【准诏言事上书】
月日，臣修谨昧死再拜上书于皇帝陛下。臣近准诏书，许臣上书言事。臣学识愚浅，不能广引深远，以明治乱之原，谨采当今急务，条为三弊五事，以应诏书所求，伏惟陛下裁择。
臣闻自古王者之治天下，虽有忧勤之心而不知致治之要，则心愈劳而事愈乖；虽有纳谏之明，而无力行之果断，则言愈多而听愈惑。故为人君者，以细务而责人，专大事而独断，此致治之要术也；纳一言而可用，虽众说不得以沮之，此力行之果断也。知此二者，天下无难治矣。
伏见国家自大兵一动，中外骚然。陛下思社稷之安危，念兵民之疲弊，四五年来，圣心忧劳，可谓至矣。然而兵日益老，贼日益强，并九州之力讨一西戎小者，尚无一人敢前，今又北戎大者违盟而动，其将何以御之？从来所患者夷狄，今夷狄叛矣；所恶者盗贼，今盗贼起矣；所忧者水旱，今水旱作矣；所赖者民力，今民力困矣；所须者财用，今财用乏矣。陛下之心日忧于一日，天下之势岁危于一岁。此臣所谓用心虽劳，不知求致治之要者也。近年朝廷开发言路，献计之士不下数千，然而事绪转多，枝梧不暇。从前所采，众议纷纭，至于临事，谁策可用？此臣所谓听言虽多，不如力行之果断者也。
伏思圣心所甚忧而当今所尚阙者，不过曰无兵也，无将也，无财用也，无御戎之策也，无可任之臣也。此五者，陛下忧其未有，而臣谓今皆有之。然陛下未得而用者，未思其术也。国家创业之初，四方割据，中国地狭，兵民不多，然尚能南取荆楚、收伪唐、定闽岭，西平两蜀，东下并、潞，北窥幽、燕。当时所用兵财将吏，其数几何？惟善用之，故不觉其少。何况今日，承百年祖宗之业，尽有天下之富强，人众物盛，十倍国初，故臣敢言有兵、有将、有财用、有御戎之策、有可任之臣。然陛下皆不得而用者，其故何哉？由朝廷有三大弊故也。
何谓三弊？一曰不慎号令，二曰不明赏罚，三曰不责功实。此三弊因循于上，则万事弛慢废坏于下。臣闻号令者，天子之威也；赏罚者，天子之权也。若号令不信，赏罚不当，则天下不服。故又须责臣下以功实，然后号令不虚出，而赏罚不滥行。是以慎号令，明赏罚，责功实，此三者帝王之奇术也。自古人君，英雄如汉武帝，聪明如唐太宗，皆知用此三术，而自执威权之柄，故所求无不得，所欲皆如意。汉武好用兵，则诛灭四夷，立功万里，以快其心。欲求将，则有卫、霍之材以供其指使；欲得贤士，则有公孙、董汲之徒以称其意。唐太宗好用兵，则诛突厥，服辽东，威振夷狄，以逞其志。欲求将，则有李靖、李勣之徒入其驾驭；欲得贤士，则有房、杜之徒在其左右。此二帝者，凡有所为，后世莫及。可谓所求无不得，所欲皆如意。无他术也，惟能自执威权之柄耳。
伏惟陛下以圣明之姿，超出二帝，又尽有汉、唐之天下。然而欲御边，则常患无兵；欲破贼，则常患无将；欲赡军，则常患无财用；欲威服四夷，则常患无策；欲任使贤材，则常患无人。是所求皆不得，所欲皆不如意，其故无他，由不用威权之术也。自古帝王，或为强臣所制，或为小人所惑，则威权不得出于己。今朝无强臣之患，旁无小人偏任之溺，内外臣庶尊陛下如天，爱陛下如父，倾耳延首愿听陛下之所为，然何所惮而不为乎？若一日赫然执威权以临之，则万事皆办，何患五者之无。奈何为三弊之因循，一事之不集。臣请言三弊。
夫言多变则不信，令频改则难从。今出令之初，不加详审，行之未久，寻又更张。以不信之言行难从之令，故每有处置之事，州县知朝廷未是一定之命，则官吏或相谓曰“且未要行，不久必须更改”，或曰“备礼行下，略与应破指挥”。旦夕之间，果然又变。至于将吏更易，道路疲于送迎；符牒纵横，上下莫能遵守。中外臣庶，或闻而叹息，或闻而窃笑，叹息者有忧天下之心，窃笑者有轻朝廷之意。号令如此，欲威天下，其可得乎？此不慎号令之弊也。
用人之术，不过赏罚。然赏及无功则恩不足劝，罚失有罪则威无所惧，虽有人，不可用矣。太祖时，王全斌破蜀而归，功不细矣，犯法一贬，十年不问。是时方讨江南，故黜全斌，与诸将立法，及江南已下，乃复其官。太祖神武英断，所以能平定天下者，其赏罚之法皆如此也。昨关西用兵，四五年矣，赏罚之际，是非莫分。大将以无功罢者依旧居官，军中见无功者不妨得好官，则诸将谁肯立功矣。裨将畏懦逗留者皆当斩罪，或暂贬而寻迁，或不贬而依旧，军中见有罪者不诛，则诸将谁肯用命矣。所谓赏不足劝，罚无所惧，赏罚如此而欲用人，其可得乎？此不明赏罚之弊也。
自兵动以来，处置之事不少，然多有名而无实。臣请略言其一二，则其他可知。数年以来，点兵不绝，诸路之民半为兵矣，其间老弱病患、短小怯懦者不可胜数，兵额空多，所用者少，是有点兵之虚名，而无得兵之实数也。新集之兵，所在教习，追呼上下，民不安居，主教者非将领之材，所教者无旗鼓之节，往来州县，愁叹嗷嗷，既多是老病小怯之人，又无训齐精练之法。此有教兵之虚名，而无训兵之实艺也。诸路州军分造器械，工作之际已劳民力，辇运般送又苦道涂。然而铁刃不刚，筋胶不固，长短大小多不中度。造作之所但务充数而速了，不计所用之不堪，经历官司又无检责。此有器械之虚名，而无器械之实用也。以草草之法教老怯之兵，执钝折不堪之器械，百战百败，理在不疑，临事而悟，何可及乎！故事无大小，悉皆卤莽，则不责功实之弊也。
臣故曰三弊因循于上，则万事弛慢废坏于下。万事不可尽言，臣请言大者五事。
其一曰兵。臣闻攻人以谋不以力，用兵斗智不斗多。前代用兵之人，多者常败，少者常胜。汉王寻等以百万之兵遇光武九千人而败，是多者败而少者胜也；苻坚以百万之兵遇东晋二三万人而败，是多者败而少者胜也；曹操以三十万青州兵大败于吕布，退而归许，复以二万人破袁绍十四五万，是用兵多则败、少则胜之明验也。况于夷狄，尤难以力争，只可以计取。李靖破突厥于定襄，只用三千人，其后破颉利于阴山，亦不过一万。其他以三五千人立功塞外者，不可悉数。盖兵不在多，能以计取尔。故善用兵者，以少而为多；不善用者，虽多而愈少也。为今计者，添兵则耗国，减兵则破贼。今沿边之兵不下七八十万，可谓多矣。然训练不精，又有老弱虚数，则十人不当一人，是七八十万之兵，不当七八万人之用。加又军无统制，分散支离，分多为寡，兵法所忌。此所谓不善用兵者虽多而愈少，故常战而常败也。臣愿陛下赫然奋威，敕励诸将，精加训练，去其老弱，七八十万中可得四五十万数。古人用兵以一当百，今既未能，但得以一当十，则五十万精兵可当五百万兵之用。此所谓善用兵者以少而为多，古人所以少而常胜者，以此也。今不思实效，但务添多，耗国耗民，积以年岁，贼虽不至，天下已困矣。此一事也。
其二曰将。臣又闻古语曰“将相无种”。故或出于奴仆，或出于军卒，或出于盗贼，惟能不次而用之，乃为名将耳。国家求将之意虽劳，选将之路太狭。今诏近臣举将而限以资品，则英豪之士在下位者不可得矣；试将材者限以弓马一夫之勇，则智略万人之敌皆遗之矣；山林奇杰之士召而至者，以其贫贱而薄之，不过与一主簿借职，使其怏怏而去，则古之屠钓饭牛之杰皆激怒而失之矣。至于无人可用，则宁用龙钟跛躄庸懦暗劣之徒，皆委之要地，授之兵柄，天下三尺童子皆为朝廷危之。前日澶渊之卒几为国家生事，此可见也。议者不知取将之无术，但云当今之无将臣。臣愿陛下革去旧弊，奋然精求。有贤豪之士，不须限以下位；有智略之人，不必试以弓马；有山林之杰，不可薄其贫贱。惟陛下能以非常之礼待人，人臣亦将以非常之效报国，又何患于无将哉？此二事也。
其三曰财用。臣又闻善治病者，必医其受病之处；善救弊者，必寻其起弊之源。今天下财用困乏，其弊安在？起于用兵而费大故也。汉武好穷兵，用尽累世之财，当时勒兵单于台，不过十八万，尚能困其国力。况未若今日七八十万，连四五年而不罢，所以天地之所生，竭万民之膏血，而用不足也。今虽有智者，物不能增，而计无所出矣。惟有减冗卒之虚费，练精兵而速战，功成兵罢，自然足矣。今兵有可减之理，无人敢当其事；贼有速击之便，无将敢奋其勇。后时败事，徒耗国而耗民。惟陛下以威权督责之，乃有期耳。此三事也。
其四曰御戎之策。臣又闻兵法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北虏与朝廷通好仅四十年，不敢妄动，今一旦发其狂谋者，其意何在？盖见中国频为元昊所败，故敢启其贪心，伺隙而动尔。今若敕励诸将，选兵秣马，疾入西界，但能痛败昊贼一阵，则吾军威大振，而虏计沮矣。此所谓上兵伐谋者也。今诇事者皆知北虏与西贼通谋，欲并二国之力，窥我河北、陕西。若使二虏并寇，则难以力支。今若我能先击败其一国，则虏势减半，不能独举。此兵法所谓伐交者也。元昊地狭，贼兵不多，向来攻我，传闻北虏常有助兵。今若虏中自有点集之谋，而元昊骤然被击，必求助于北虏。北虏分兵助昊，则可牵其南寇之力；若不助昊，则二国有隙，自相疑贰。此亦伐交之策也。假令二国克期分路来寇，我能先期大举，则元昊仓皇自救不暇，岂能与北虏相为表里？是破其素定之约，乖其克日之期。此兵法所谓亲而离之者，亦伐交之策也。元昊叛逆以来，幸而屡胜，常有轻视诸将之心，今又见朝廷北忧戎虏，方经营于河朔，必谓我师不能西出。今乘其骄怠，正是疾驱急击之时。此兵法所谓出其不意者，此取胜之上策也。前年西将有请出攻者，当时贼气力方盛，我兵未练，朝廷尚许其出师，况今元昊有可攻之势，此不可失之时。彼方幸吾忧河北，而不虞我能西征，出其不意，此可攻之势也。自四路分帅，今已半年，训练恩信，兵已可用，故近日屡奏小捷。是我师渐振，贼气渐衄，此可攻之势也。苟失此时，而使二虏先来，则吾无策矣。臣愿陛下诏执事之臣，熟议而行之。此四事也。
其五曰可任之臣。臣又闻仲尼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况今文武列职遍于天下，其间岂无材智之臣？而陛下总治万机之大，既不暇尽识其人，故不能躬自进贤而退不肖；执政大臣动拘旧例，又不敢进贤而退不肖；审官、吏部、三班之职，但掌文簿差除而已，又不敢越次进贤而退不肖。是上自天子，下至有司，无一人得进贤而退不肖者。所以贤愚混杂，侥幸相容，三载一迁，更无旌别。平居无事，惟患太多，而差遣不行，一旦临事要人，常患乏人使用。自古任官之法，无如今日之缪也。今议者或谓举主转官为进贤，犯罪黜责为退不肖，此不知其弊之深也。大凡善恶之人，各以类聚。故守廉慎者，各举清干之人；有赃污者，各举贪浊之人；好徇私者，各举请求之人；性庸暗者，各举不材之人。朝廷不问是非，但见举主数足，便与改官，则清干者进矣，贪浊者亦进矣，请求者亦进矣，不材者亦进矣。混淆如此，便可为进贤之法乎？方今黜责官吏，岂有澄清纠举之术哉？惟犯赃之人因民论诉者，乃能黜之耳。夫能舞弄文法而求财赂者，亦强黠之吏，政事必由己出，故虽诛剥豪民，尚或不及贫弱。至于不材之人不能主事，众胥群吏共为奸欺，则民无贫富，一时受弊。以此而言，则赃吏与不材之人为害等耳。今赃吏因自败者，乃加黜责，十不去其一二。至于不材之人，上下共知而不问，宽缓容奸。其弊如此，便可为退不肖之法乎？贤不肖既无别，则宜乎设官虽多而无人可用也。
臣愿陛下明赏罚，责功实，则材皆列于陛下之前矣。臣故曰五者皆有，然陛下不得而用者，为有弊也。三弊五事，臣既已详言之矣，惟陛下择之，天下之务不过此也。方今天文变于上，地理逆于下，人心怨于内，四夷攻于外，事势如此矣，非是陛下迟疑疑宽缓之时，惟愿为社稷生民留意。臣修昧死再拜。
【准诏言事上书】拼音版/注音版
zhǔn zhào yán shì shàng shū。
准诏言事上书。
ōu yáng xiū。
欧阳修。
yuè rì，
月日，
chén xiū jǐn mèi sǐ zài bài shàng shū yú huáng dì bì xià。
臣修谨昧死再拜上书于皇帝陛下。
chén jìn zhǔn zhào shū，
臣近准诏书，
xǔ chén shàng shū yán shì。
许臣上书言事。
chén xué shí yú qiǎn，
臣学识愚浅，
bù néng guǎng yǐn shēn yuǎn，
不能广引深远，
yǐ míng zhì luàn zhī yuán，
以明治乱之原，
jǐn cǎi dāng jīn jí wù，
谨采当今急务，
tiáo wèi sān bì wǔ shì，
条为三弊五事，
yǐ yìng zhào shū suǒ qiú，
以应诏书所求，
fú wéi bì xià cái zé。
伏惟陛下裁择。
chén wén zì gǔ wáng zhě zhī zhì tiān xià，
臣闻自古王者之治天下，
suī yǒu yōu qín zhī xīn ér bù zhī zhì zhì zhī yào，
虽有忧勤之心而不知致治之要，
zé xīn yù láo ér shì yù guāi suī yǒu nà jiàn zhī míng，
则心愈劳而事愈乖；虽有纳谏之明，
ér wú lì xíng zhī guǒ duàn，
而无力行之果断，
zé yán yù duō ér tīng yù huò。
则言愈多而听愈惑。
gù wéi rén jūn zhě，
故为人君者，
yǐ xì wù ér zé rén，
以细务而责人，
zhuān dà shì ér dú duàn，
专大事而独断，
cǐ zhì zhì zhī yào shù yě nà yī yán ér kě yòng，
此致治之要术也；纳一言而可用，
suī zhòng shuō bù dé yǐ jǔ zhī，
虽众说不得以沮之，
cǐ lì xíng zhī guǒ duàn yě。
此力行之果断也。
zhī cǐ èr zhě，
知此二者，
tiān xià wú nán zhì yǐ。
天下无难治矣。
fú jiàn guó jiā zì dà bīng yī dòng，
伏见国家自大兵一动，
zhōng wài sāo rán。
中外骚然。
bì xià sī shè jì zhī ān wēi，
陛下思社稷之安危，
niàn bīng mín zhī pí bì，
念兵民之疲弊，
sì wǔ nián lái，
四五年来，
shèng xīn yōu láo，
圣心忧劳，
kě wèi zhì yǐ。
可谓至矣。
rán ér bīng rì yì lǎo，
然而兵日益老，
zéi rì yì qiáng，
贼日益强，
bìng jiǔ zhōu zhī lì tǎo yī xī róng xiǎo zhě，
并九州之力讨一西戎小者，
shàng wú yī rén gǎn qián，
尚无一人敢前，
jīn yòu běi róng dà zhě wéi méng ér dòng，
今又北戎大者违盟而动，
qí jiāng hé yǐ yù zhī cóng lái suǒ huàn zhě yí dí，
其将何以御之？从来所患者夷狄，
jīn yí dí pàn yǐ suǒ è zhě dào zéi，
今夷狄叛矣；所恶者盗贼，
jīn dào zéi qǐ yǐ suǒ yōu zhě shuǐ hàn，
今盗贼起矣；所忧者水旱，
jīn shuǐ hàn zuò yǐ suǒ lài zhě mín lì，
今水旱作矣；所赖者民力，
jīn mín lì kùn yǐ suǒ xū zhě cái yòng，
今民力困矣；所须者财用，
jīn cái yòng fá yǐ。
今财用乏矣。
bì xià zhī xīn rì yōu yú yī rì，
陛下之心日忧于一日，
tiān xià zhī shì suì wēi yú yī suì。
天下之势岁危于一岁。
cǐ chén suǒ wèi yòng xīn suī láo，
此臣所谓用心虽劳，
bù zhī qiú zhì zhì zhī yào zhě yě。
不知求致治之要者也。
jìn nián cháo tíng kāi fā yán lù，
近年朝廷开发言路，
xiàn jì zhī shì bù xià shù qiān，
献计之士不下数千，
rán ér shì xù zhuǎn duō，
然而事绪转多，
zhī wú bù xiá。
枝梧不暇。
cóng qián suǒ cǎi，
从前所采，
zhòng yì fēn yún，
众议纷纭，
zhì yú lín shì，
至于临事，
shuí cè kě yòng cǐ chén suǒ wèi tīng yán suī duō，
谁策可用？此臣所谓听言虽多，
bù rú lì xíng zhī guǒ duàn zhě yě。
不如力行之果断者也。
fú sī shèng xīn suǒ shén yōu ér dāng jīn suǒ shàng quē zhě，
伏思圣心所甚忧而当今所尚阙者，
bù guò yuē wú bīng yě，
不过曰无兵也，
wú jiāng yě，
无将也，
wú cái yòng yě，
无财用也，
wú yù róng zhī cè yě，
无御戎之策也，
wú kě rèn zhī chén yě。
无可任之臣也。
cǐ wǔ zhě，
此五者，
bì xià yōu qí wèi yǒu，
陛下忧其未有，
ér chén wèi jīn jiē yǒu zhī。
而臣谓今皆有之。
rán bì xià wèi dé ér yòng zhě，
然陛下未得而用者，
wèi sī qí shù yě。
未思其术也。
guó jiā chuàng yè zhī chū，
国家创业之初，
sì fāng gē jù，
四方割据，
zhōng guó dì xiá，
中国地狭，
bīng mín bù duō，
兵民不多，
rán shàng néng nán qǔ jīng chǔ shōu wěi táng dìng mǐn lǐng，
然尚能南取荆楚、收伪唐、定闽岭，
xī píng liǎng shǔ，
西平两蜀，
dōng xià bìng lù，
东下并、潞，
běi kuī yōu yàn。
北窥幽、燕。
dāng shí suǒ yòng bīng cái jiāng lì，
当时所用兵财将吏，
qí shù jǐ hé wéi shàn yòng zhī，
其数几何？惟善用之，
gù bù jué qí shǎo。
故不觉其少。
hé kuàng jīn rì，
何况今日，
chéng bǎi nián zǔ zōng zhī yè，
承百年祖宗之业，
jǐn yǒu tiān xià zhī fù qiáng，
尽有天下之富强，
rén zhòng wù shèng，
人众物盛，
shí bèi guó chū，
十倍国初，
gù chén gǎn yán yǒu bīng yǒu jiāng yǒu cái yòng yǒu yù róng zhī cè yǒu kě rèn zhī chén。
故臣敢言有兵、有将、有财用、有御戎之策、有可任之臣。
rán bì xià jiē bù dé ér yòng zhě，
然陛下皆不得而用者，
qí gù hé zāi yóu cháo tíng yǒu sān dà bì gù yě。
其故何哉？由朝廷有三大弊故也。
hé wèi sān bì yī yuē bù shèn hào lìng，
何谓三弊？一曰不慎号令，
èr yuē bù míng shǎng fá，
二曰不明赏罚，
sān yuē bù zé gōng shí。
三曰不责功实。
cǐ sān bì yīn xún yú shàng，
此三弊因循于上，
zé wàn shì chí màn fèi huài yú xià。
则万事弛慢废坏于下。
chén wén hào lìng zhě，
臣闻号令者，
tiān zǐ zhī wēi yě shǎng fá zhě，
天子之威也；赏罚者，
tiān zǐ zhī quán yě。
天子之权也。
ruò hào lìng bù xìn，
若号令不信，
shǎng fá bù dàng，
赏罚不当，
zé tiān xià bù fú。
则天下不服。
gù yòu xū zé chén xià yǐ gōng shí，
故又须责臣下以功实，
rán hòu hào lìng bù xū chū，
然后号令不虚出，
ér shǎng fá bù làn xíng。
而赏罚不滥行。
shì yǐ shèn hào lìng，
是以慎号令，
míng shǎng fá，
明赏罚，
zé gōng shí，
责功实，
cǐ sān zhě dì wáng zhī qí shù yě。
此三者帝王之奇术也。
zì gǔ rén jūn，
自古人君，
yīng xióng rú hàn wǔ dì，
英雄如汉武帝，
cōng míng rú táng tài zōng，
聪明如唐太宗，
jiē zhī yòng cǐ sān shù，
皆知用此三术，
ér zì zhí wēi quán zhī bǐng，
而自执威权之柄，
gù suǒ qiú wú bù dé，
故所求无不得，
suǒ yù jiē rú yì。
所欲皆如意。
hàn wǔ hǎo yòng bīng，
汉武好用兵，
zé zhū miè sì yí，
则诛灭四夷，
lì gōng wàn lǐ，
立功万里，
yǐ kuài qí xīn。
以快其心。
yù qiú jiāng，
欲求将，
zé yǒu wèi huò zhī cái yǐ gōng qí zhǐ shǐ yù de xián shì，
则有卫、霍之材以供其指使；欲得贤士，
zé yǒu gōng sūn dǒng jí zhī tú yǐ chēng qí yì。
则有公孙、董汲之徒以称其意。
táng tài zōng hǎo yòng bīng，
唐太宗好用兵，
zé zhū tū jué，
则诛突厥，
fú liáo dōng，
服辽东，
wēi zhèn yí dí，
威振夷狄，
yǐ chěng qí zhì。
以逞其志。
yù qiú jiāng，
欲求将，
zé yǒu lǐ jìng lǐ jī zhī tú rù qí jià yù yù de xián shì，
则有李靖、李勣之徒入其驾驭；欲得贤士，
zé yǒu fáng dù zhī tú zài qí zuǒ yòu。
则有房、杜之徒在其左右。
cǐ èr dì zhě，
此二帝者，
fán yǒu suǒ wéi，
凡有所为，
hòu shì mò jí。
后世莫及。
kě wèi suǒ qiú wú bù dé，
可谓所求无不得，
suǒ yù jiē rú yì。
所欲皆如意。
wú tā shù yě，
无他术也，
wéi néng zì zhí wēi quán zhī bǐng ěr。
惟能自执威权之柄耳。
fú wéi bì xià yǐ shèng míng zhī zī，
伏惟陛下以圣明之姿，
chāo chū èr dì，
超出二帝，
yòu jǐn yǒu hàn táng zhī tiān xià。
又尽有汉、唐之天下。
rán ér yù yù biān，
然而欲御边，
zé cháng huàn wú bīng yù pò zéi，
则常患无兵；欲破贼，
zé cháng huàn wú jiāng yù shàn jūn，
则常患无将；欲赡军，
zé cháng huàn wú cái yòng yù wēi fú sì yí，
则常患无财用；欲威服四夷，
zé cháng huàn wú cè yù rèn shǐ xián cái，
则常患无策；欲任使贤材，
zé cháng huàn wú rén。
则常患无人。
shì suǒ qiú jiē bù dé，
是所求皆不得，
suǒ yù jiē bù rú yì，
所欲皆不如意，
qí gù wú tā，
其故无他，
yóu bù yòng wēi quán zhī shù yě。
由不用威权之术也。
zì gǔ dì wáng，
自古帝王，
huò wèi qiáng chén suǒ zhì，
或为强臣所制，
huò wèi xiǎo rén suǒ huò，
或为小人所惑，
zé wēi quán bù dé chū yú jǐ。
则威权不得出于己。
jīn zhāo wú qiáng chén zhī huàn，
今朝无强臣之患，
páng wú xiǎo rén piān rèn zhī nì，
旁无小人偏任之溺，
nèi wài chén shù zūn bì xià rú tiān，
内外臣庶尊陛下如天，
ài bì xià rú fù，
爱陛下如父，
qīng ěr yán shǒu yuàn tīng bì xià zhī suǒ wéi，
倾耳延首愿听陛下之所为，
rán hé suǒ dàn ér bù wéi hū ruò yī rì hè rán zhí wēi quán yǐ lín zhī，
然何所惮而不为乎？若一日赫然执威权以临之，
zé wàn shì jiē bàn，
则万事皆办，
hé huàn wǔ zhě zhī wú。
何患五者之无。
nài hé wéi sān bì zhī yīn xún，
奈何为三弊之因循，
yī shì zhī bù jí。
一事之不集。
chén qǐng yán sān bì。
臣请言三弊。
fū yán duō biàn zé bù xìn，
夫言多变则不信，
lìng pín gǎi zé nán cóng。
令频改则难从。
jīn chū lìng zhī chū，
今出令之初，
bù jiā xiáng shěn，
不加详审，
xíng zhī wèi jiǔ，
行之未久，
xún yòu gēng zhāng。
寻又更张。
yǐ bù xìn zhī yán xíng nán cóng zhī lìng，
以不信之言行难从之令，
gù měi yǒu chǔ zhì zhī shì，
故每有处置之事，
zhōu xiàn zhī cháo tíng wèi shì yí dìng zhī mìng，
州县知朝廷未是一定之命，
zé guān lì huò xiāng wèi yuē qiě wèi yào xíng，
则官吏或相谓曰“且未要行，
bù jiǔ bì xū gēng gǎi，
不久必须更改”，
huò yuē bèi lǐ xíng xià，
或曰“备礼行下，
lüè yǔ yīng pò zhǐ huī。
略与应破指挥”。
dàn xī zhī jiān，
旦夕之间，
guǒ rán yòu biàn。
果然又变。
zhì yú jiāng lì gēng yì，
至于将吏更易，
dào lù pí yú sòng yíng fú dié zòng héng，
道路疲于送迎；符牒纵横，
shàng xià mò néng zūn shǒu。
上下莫能遵守。
zhōng wài chén shù，
中外臣庶，
huò wén ér tàn xī，
或闻而叹息，
huò wén ér qiè xiào，
或闻而窃笑，
tàn xī zhě yǒu yōu tiān xià zhī xīn，
叹息者有忧天下之心，
qiè xiào zhě yǒu qīng cháo tíng zhī yì。
窃笑者有轻朝廷之意。
hào lìng rú cǐ，
号令如此，
yù wēi tiān xià，
欲威天下，
qí kě dé hū cǐ bù shèn hào lìng zhī bì yě。
其可得乎？此不慎号令之弊也。
yòng rén zhī shù，
用人之术，
bù guò shǎng fá。
不过赏罚。
rán shǎng jí wú gōng zé ēn bù zú quàn，
然赏及无功则恩不足劝，
fá shī yǒu zuì zé wēi wú suǒ jù，
罚失有罪则威无所惧，
suī yǒu rén，
虽有人，
bù kě yòng yǐ。
不可用矣。
tài zǔ shí，
太祖时，
wáng quán bīn pò shǔ ér guī，
王全斌破蜀而归，
gōng bù xì yǐ，
功不细矣，
fàn fǎ yī biǎn，
犯法一贬，
shí nián bù wèn。
十年不问。
shì shí fāng tǎo jiāng nán，
是时方讨江南，
gù chù quán bīn，
故黜全斌，
yǔ zhū jiàng lì fǎ，
与诸将立法，
jí jiāng nán yǐ xià，
及江南已下，
nǎi fù qí guān。
乃复其官。
tài zǔ shén wǔ yīng duàn，
太祖神武英断，
suǒ yǐ néng píng dìng tiān xià zhě，
所以能平定天下者，
qí shǎng fá zhī fǎ jiē rú cǐ yě。
其赏罚之法皆如此也。
zuó guān xī yòng bīng，
昨关西用兵，
sì wǔ nián yǐ，
四五年矣，
shǎng fá zhī jì，
赏罚之际，
shì fēi mò fēn。
是非莫分。
dà jiàng yǐ wú gōng bà zhě yī jiù jū guān，
大将以无功罢者依旧居官，
jūn zhōng jiàn wú gōng zhě bù fáng dé hǎo guān，
军中见无功者不妨得好官，
zé zhū jiàng shuí kěn lì gōng yǐ。
则诸将谁肯立功矣。
pí jiàng wèi nuò dòu liú zhě jiē dāng zhǎn zuì，
裨将畏懦逗留者皆当斩罪，
huò zàn biǎn ér xún qiān，
或暂贬而寻迁，
huò bù biǎn ér yī jiù，
或不贬而依旧，
jūn zhōng jiàn yǒu zuì zhě bù zhū，
军中见有罪者不诛，
zé zhū jiàng shuí kěn yòng mìng yǐ。
则诸将谁肯用命矣。
suǒ wèi shǎng bù zú quàn，
所谓赏不足劝，
fá wú suǒ jù，
罚无所惧，
shǎng fá rú cǐ ér yù yòng rén，
赏罚如此而欲用人，
qí kě dé hū cǐ bù míng shǎng fá zhī bì yě。
其可得乎？此不明赏罚之弊也。
zì bīng dòng yǐ lái，
自兵动以来，
chǔ zhì zhī shì bù shǎo，
处置之事不少，
rán duō yǒu míng ér wú shí。
然多有名而无实。
chén qǐng lüè yán qí yī èr，
臣请略言其一二，
zé qí tā kě zhī。
则其他可知。
shù nián yǐ lái，
数年以来，
diǎn bīng bù jué，
点兵不绝，
zhū lù zhī mín bàn wèi bīng yǐ，
诸路之民半为兵矣，
qí jiān lǎo ruò bìng huàn duǎn xiǎo qiè nuò zhě bù kě shèng shǔ，
其间老弱病患、短小怯懦者不可胜数，
bīng é kōng duō，
兵额空多，
suǒ yòng zhě shǎo，
所用者少，
shì yǒu diǎn bīng zhī xū míng，
是有点兵之虚名，
ér wú de bīng zhī shí shù yě。
而无得兵之实数也。
xīn jí zhī bīng，
新集之兵，
suǒ zài jiào xí，
所在教习，
zhuī hū shàng xià，
追呼上下，
mín bù ān jū，
民不安居，
zhǔ jiào zhě fēi jiàng lǐng zhī cái，
主教者非将领之材，
suǒ jiào zhě wú qí gǔ zhī jié，
所教者无旗鼓之节，
wǎng lái zhōu xiàn，
往来州县，
chóu tàn áo áo，
愁叹嗷嗷，
jì duō shì lǎo bìng xiǎo qiè zhī rén，
既多是老病小怯之人，
yòu wú xùn qí jīng liàn zhī fǎ。
又无训齐精练之法。
cǐ yǒu jiào bīng zhī xū míng，
此有教兵之虚名，
ér wú xùn bīng zhī shí yì yě。
而无训兵之实艺也。
zhū lù zhōu jūn fēn zào qì xiè，
诸路州军分造器械，
gōng zuò zhī jì yǐ láo mín lì，
工作之际已劳民力，
niǎn yùn bān sòng yòu kǔ dào tú。
辇运般送又苦道涂。
rán ér tiě rèn bù gāng，
然而铁刃不刚，
jīn jiāo bù gù，
筋胶不固，
cháng duǎn dà xiǎo duō bù zhōng dù。
长短大小多不中度。
zào zuò zhī suǒ dàn wù chōng shù ér sù le，
造作之所但务充数而速了，
bù jì suǒ yòng zhī bù kān，
不计所用之不堪，
jīng lì guān sī yòu wú jiǎn zé。
经历官司又无检责。
cǐ yǒu qì xiè zhī xū míng，
此有器械之虚名，
ér wú qì xiè zhī shí yòng yě。
而无器械之实用也。
yǐ cǎo cǎo zhī fǎ jiào lǎo qiè zhī bīng，
以草草之法教老怯之兵，
zhí dùn zhé bù kān zhī qì xiè，
执钝折不堪之器械，
bǎi zhàn bǎi bài，
百战百败，
lǐ zài bù yí，
理在不疑，
lín shì ér wù，
临事而悟，
hé kě jí hū gù shì wú dà xiǎo，
何可及乎！故事无大小，
xī jiē lǔ mǎng，
悉皆卤莽，
zé bù zé gōng shí zhī bì yě。
则不责功实之弊也。
chén gù yuē sān bì yīn xún yú shàng，
臣故曰三弊因循于上，
zé wàn shì chí màn fèi huài yú xià。
则万事弛慢废坏于下。
wàn shì bù kě jìn yán，
万事不可尽言，
chén qǐng yán dà zhě wǔ shì。
臣请言大者五事。
qí yī yuē bīng。
其一曰兵。
chén wén gōng rén yǐ móu bù yǐ lì，
臣闻攻人以谋不以力，
yòng bīng dòu zhì bù dòu duō。
用兵斗智不斗多。
qián dài yòng bīng zhī rén，
前代用兵之人，
duō zhě cháng bài，
多者常败，
shǎo zhě cháng shèng。
少者常胜。
hàn wáng xún děng yǐ bǎi wàn zhī bīng yù guāng wǔ jiǔ qiān rén ér bài，
汉王寻等以百万之兵遇光武九千人而败，
shì duō zhě bài ér shǎo zhě shèng yě fú jiān yǐ bǎi wàn zhī bīng yù dōng jìn èr sān wàn rén ér bài，
是多者败而少者胜也；苻坚以百万之兵遇东晋二三万人而败，
shì duō zhě bài ér shǎo zhě shèng yě cáo cāo yǐ sān shí wàn qīng zhōu bīng dà bài yú lǚ bù，
是多者败而少者胜也；曹操以三十万青州兵大败于吕布，
tuì ér guī xǔ，
退而归许，
fù yǐ èr wàn rén pò yuán shào shí sì wǔ wàn，
复以二万人破袁绍十四五万，
shì yòng bīng duō zé bài shǎo zé shèng zhī míng yàn yě。
是用兵多则败、少则胜之明验也。
kuàng yú yí dí，
况于夷狄，
yóu nán yǐ lì zhēng，
尤难以力争，
zhǐ kě yǐ jì qǔ。
只可以计取。
lǐ jìng pò tū jué yú dìng xiāng，
李靖破突厥于定襄，
zhǐ yòng sān qiān rén，
只用三千人，
qí hòu pò xié lì yú yīn shān，
其后破颉利于阴山，
yì bù guò yī wàn。
亦不过一万。
qí tā yǐ sān wǔ qiān rén lì gōng sài wài zhě，
其他以三五千人立功塞外者，
bù kě xī shǔ。
不可悉数。
gài bīng bù zài duō，
盖兵不在多，
néng yǐ jì qǔ ěr。
能以计取尔。
gù shàn yòng bīng zhě，
故善用兵者，
yǐ shǎo ér wèi duō bù shàn yòng zhě，
以少而为多；不善用者，
suī duō ér yù shǎo yě。
虽多而愈少也。
wèi jīn jì zhě，
为今计者，
tiān bīng zé hào guó，
添兵则耗国，
jiǎn bīng zé pò zéi。
减兵则破贼。
jīn yán biān zhī bīng bù xià qī bā shí wàn，
今沿边之兵不下七八十万，
kě wèi duō yǐ。
可谓多矣。
rán xùn liàn bù jīng，
然训练不精，
yòu yǒu lǎo ruò xū shù，
又有老弱虚数，
zé shí rén bù dàng yī rén，
则十人不当一人，
shì qī bā shí wàn zhī bīng，
是七八十万之兵，
bù dàng qī bā wàn rén zhī yòng。
不当七八万人之用。
jiā yòu jūn wú tǒng zhì，
加又军无统制，
fēn sǎn zhī lí，
分散支离，
fēn duō wèi guǎ，
分多为寡，
bīng fǎ suǒ jì。
兵法所忌。
cǐ suǒ wèi bù shàn yòng bīng zhě suī duō ér yù shǎo，
此所谓不善用兵者虽多而愈少，
gù cháng zhàn ér cháng bài yě。
故常战而常败也。
chén yuàn bì xià hè rán fèn wēi，
臣愿陛下赫然奋威，
chì lì zhū jiàng，
敕励诸将，
jīng jiā xùn liàn，
精加训练，
qù qí lǎo ruò，
去其老弱，
qī bā shí wàn zhōng kě dé sì wǔ shí wàn shù。
七八十万中可得四五十万数。
gǔ rén yòng bīng yǐ yī dāng bǎi，
古人用兵以一当百，
jīn jì wèi néng，
今既未能，
dàn dé yǐ yī dāng shí，
但得以一当十，
zé wǔ shí wàn jīng bīng kě dāng wǔ bǎi wàn bīng zhī yòng。
则五十万精兵可当五百万兵之用。
cǐ suǒ wèi shàn yòng bīng zhě yǐ shǎo ér wèi duō，
此所谓善用兵者以少而为多，
gǔ rén suǒ yǐ shǎo ér cháng shèng zhě，
古人所以少而常胜者，
yǐ cǐ yě。
以此也。
jīn bù sī shí xiào，
今不思实效，
dàn wù tiān duō，
但务添多，
hào guó hào mín，
耗国耗民，
jī yǐ nián suì，
积以年岁，
zéi suī bù zhì，
贼虽不至，
tiān xià yǐ kùn yǐ。
天下已困矣。
cǐ yī shì yě。
此一事也。
qí èr yuē jiāng。
其二曰将。
chén yòu wén gǔ yǔ yuē jiàng xiàng wú zhǒng。
臣又闻古语曰“将相无种”。
gù huò chū yú nú pú，
故或出于奴仆，
huò chū yú jūn zú，
或出于军卒，
huò chū yú dào zéi，
或出于盗贼，
wéi néng bù cì ér yòng zhī，
惟能不次而用之，
nǎi wéi míng jiāng ěr。
乃为名将耳。
guó jiā qiú jiāng zhī yì suī láo，
国家求将之意虽劳，
xuǎn jiāng zhī lù tài xiá。
选将之路太狭。
jīn zhào jìn chén jǔ jiāng ér xiàn yǐ zī pǐn，
今诏近臣举将而限以资品，
zé yīng háo zhī shì zài xià wèi zhě bù kě dé yǐ shì jiāng cái zhě xiàn yǐ gōng mǎ yī fū zhī yǒng，
则英豪之士在下位者不可得矣；试将材者限以弓马一夫之勇，
zé zhì lüè wàn rén zhī dí jiē yí zhī yǐ shān lín qí jié zhī shì zhào ér zhì zhě，
则智略万人之敌皆遗之矣；山林奇杰之士召而至者，
yǐ qí pín jiàn ér báo zhī，
以其贫贱而薄之，
bù guò yǔ yī zhǔ bù jiè zhí，
不过与一主簿借职，
shǐ qí yàng yàng ér qù，
使其怏怏而去，
zé gǔ zhī tú diào fàn niú zhī jié jiē jī nù ér shī zhī yǐ。
则古之屠钓饭牛之杰皆激怒而失之矣。
zhì yú wú rén kě yòng，
至于无人可用，
zé níng yòng lóng zhōng bǒ bì yōng nuò àn liè zhī tú，
则宁用龙钟跛躄庸懦暗劣之徒，
jiē wěi zhī yào dì，
皆委之要地，
shòu zhī bīng bǐng，
授之兵柄，
tiān xià sān chǐ tóng zǐ jiē wèi cháo tíng wēi zhī。
天下三尺童子皆为朝廷危之。
qián rì chán yuān zhī zú jǐ wèi guó jiā shēng shì，
前日澶渊之卒几为国家生事，
cǐ kě jiàn yě。
此可见也。
yì zhě bù zhī qǔ jiāng zhī wú shù，
议者不知取将之无术，
dàn yún dāng jīn zhī wú jiāng chén。
但云当今之无将臣。
chén yuàn bì xià gé qù jiù bì，
臣愿陛下革去旧弊，
fèn rán jīng qiú。
奋然精求。
yǒu xián háo zhī shì，
有贤豪之士，
bù xū xiàn yǐ xià wèi yǒu zhì lüè zhī rén，
不须限以下位；有智略之人，
bù bì shì yǐ gōng mǎ yǒu shān lín zhī jié，
不必试以弓马；有山林之杰，
bù kě báo qí pín jiàn。
不可薄其贫贱。
wéi bì xià néng yǐ fēi cháng zhī lǐ dài rén，
惟陛下能以非常之礼待人，
rén chén yì jiāng yǐ fēi cháng zhī xiào bào guó，
人臣亦将以非常之效报国，
yòu hé huàn yú wú jiāng zāi cǐ èr shì yě。
又何患于无将哉？此二事也。
qí sān yuē cái yòng。
其三曰财用。
chén yòu wén shàn zhì bìng zhě，
臣又闻善治病者，
bì yī qí shòu bìng zhī chù shàn jiù bì zhě，
必医其受病之处；善救弊者，
bì xún qí qǐ bì zhī yuán。
必寻其起弊之源。
jīn tiān xià cái yòng kùn fá，
今天下财用困乏，
qí bì ān zài qǐ yú yòng bīng ér fèi dà gù yě。
其弊安在？起于用兵而费大故也。
hàn wǔ hǎo qióng bīng，
汉武好穷兵，
yòng jìn lěi shì zhī cái，
用尽累世之财，
dāng shí lè bīng chán yú tái，
当时勒兵单于台，
bù guò shí bā wàn，
不过十八万，
shàng néng kùn qí guó lì。
尚能困其国力。
kuàng wèi ruò jīn rì qī bā shí wàn，
况未若今日七八十万，
lián sì wǔ nián ér bù bà，
连四五年而不罢，
suǒ yǐ tiān dì zhī suǒ shēng，
所以天地之所生，
jié wàn mín zhī gāo xuè，
竭万民之膏血，
ér yòng bù zú yě。
而用不足也。
jīn suī yǒu zhì zhě，
今虽有智者，
wù bù néng zēng，
物不能增，
ér jì wú suǒ chū yǐ。
而计无所出矣。
wéi yǒu jiǎn rǒng zú zhī xū fèi，
惟有减冗卒之虚费，
liàn jīng bīng ér sù zhàn，
练精兵而速战，
gōng chéng bīng bà，
功成兵罢，
zì rán zú yǐ。
自然足矣。
jīn bīng yǒu kě jiǎn zhī lǐ，
今兵有可减之理，
wú rén gǎn dāng qí shì zéi yǒu sù jī zhī biàn，
无人敢当其事；贼有速击之便，
wú jiāng gǎn fèn qí yǒng。
无将敢奋其勇。
hòu shí bài shì，
后时败事，
tú hào guó ér hào mín。
徒耗国而耗民。
wéi bì xià yǐ wēi quán dū zé zhī，
惟陛下以威权督责之，
nǎi yǒu qī ěr。
乃有期耳。
cǐ sān shì yě。
此三事也。
qí sì yuē yù róng zhī cè。
其四曰御戎之策。
chén yòu wén bīng fǎ yuē shàng bīng fá móu，
臣又闻兵法曰：“上兵伐谋，
qí cì fá jiāo。
其次伐交。
běi lǔ yǔ cháo tíng tōng hǎo jǐn sì shí nián，
”北虏与朝廷通好仅四十年，
bù gǎn wàng dòng，
不敢妄动，
jīn yī dàn fā qí kuáng móu zhě，
今一旦发其狂谋者，
qí yì hé zài gài jiàn zhōng guó pín wèi yuán hào suǒ bài，
其意何在？盖见中国频为元昊所败，
gù gǎn qǐ qí tān xīn，
故敢启其贪心，
sì xì ér dòng ěr。
伺隙而动尔。
jīn ruò chì lì zhū jiàng，
今若敕励诸将，
xuǎn bīng mò mǎ，
选兵秣马，
jí rù xī jiè，
疾入西界，
dàn néng tòng bài hào zéi yī zhèn，
但能痛败昊贼一阵，
zé wú jūn wēi dà zhèn，
则吾军威大振，
ér lǔ jì jǔ yǐ。
而虏计沮矣。
cǐ suǒ wèi shàng bīng fá móu zhě yě。
此所谓上兵伐谋者也。
jīn xiòng shì zhě jiē zhī běi lǔ yǔ xī zéi tōng móu，
今诇事者皆知北虏与西贼通谋，
yù bìng èr guó zhī lì，
欲并二国之力，
kuī wǒ hé běi shǎn xī。
窥我河北、陕西。
ruò shǐ èr lǔ bìng kòu，
若使二虏并寇，
zé nán yǐ lì zhī。
则难以力支。
jīn ruò wǒ néng xiān jī bài qí yī guó，
今若我能先击败其一国，
zé lǔ shì jiǎn bàn，
则虏势减半，
bù néng dú jǔ。
不能独举。
cǐ bīng fǎ suǒ wèi fá jiāo zhě yě。
此兵法所谓伐交者也。
yuán hào dì xiá，
元昊地狭，
zéi bīng bù duō，
贼兵不多，
xiàng lái gōng wǒ，
向来攻我，
chuán wén běi lǔ cháng yǒu zhù bīng。
传闻北虏常有助兵。
jīn ruò lǔ zhōng zì yǒu diǎn jí zhī móu，
今若虏中自有点集之谋，
ér yuán hào zhòu rán bèi jī，
而元昊骤然被击，
bì qiú zhù yú běi lǔ。
必求助于北虏。
běi lǔ fēn bīng zhù hào，
北虏分兵助昊，
zé kě qiān qí nán kòu zhī lì ruò bù zhù hào，
则可牵其南寇之力；若不助昊，
zé èr guó yǒu xì，
则二国有隙，
zì xiāng yí èr。
自相疑贰。
cǐ yì fá jiāo zhī cè yě。
此亦伐交之策也。
jiǎ lìng èr guó kè qī fēn lù lái kòu，
假令二国克期分路来寇，
wǒ néng xiān qī dà jǔ，
我能先期大举，
zé yuán hào cāng huáng zì jiù bù xiá，
则元昊仓皇自救不暇，
qǐ néng yǔ běi lǔ xiāng wèi biǎo lǐ shì pò qí sù dìng zhī yuē，
岂能与北虏相为表里？是破其素定之约，
guāi qí kè rì zhī qī。
乖其克日之期。
cǐ bīng fǎ suǒ wèi qīn ér lí zhī zhě，
此兵法所谓亲而离之者，
yì fá jiāo zhī cè yě。
亦伐交之策也。
yuán hào pàn nì yǐ lái，
元昊叛逆以来，
xìng ér lǚ shèng，
幸而屡胜，
cháng yǒu qīng shì zhū jiàng zhī xīn，
常有轻视诸将之心，
jīn yòu jiàn cháo tíng běi yōu róng lǔ，
今又见朝廷北忧戎虏，
fāng jīng yíng yú hé shuò，
方经营于河朔，
bì wèi wǒ shī bù néng xī chū。
必谓我师不能西出。
jīn chéng qí jiāo dài，
今乘其骄怠，
zhèng shì jí qū jí jī zhī shí。
正是疾驱急击之时。
cǐ bīng fǎ suǒ wèi chū qí bù yì zhě，
此兵法所谓出其不意者，
cǐ qǔ shèng zhī shàng cè yě。
此取胜之上策也。
qián nián xī jiāng yǒu qǐng chū gōng zhě，
前年西将有请出攻者，
dāng shí zéi qì lì fāng shèng，
当时贼气力方盛，
wǒ bīng wèi liàn，
我兵未练，
cháo tíng shàng xǔ qí chū shī，
朝廷尚许其出师，
kuàng jīn yuán hào yǒu kě gōng zhī shì，
况今元昊有可攻之势，
cǐ bù kě shī zhī shí。
此不可失之时。
bǐ fāng xìng wú yōu hé běi，
彼方幸吾忧河北，
ér bù yú wǒ néng xī zhēng，
而不虞我能西征，
chū qí bù yì，
出其不意，
cǐ kě gōng zhī shì yě。
此可攻之势也。
zì sì lù fēn shuài，
自四路分帅，
jīn yǐ bàn nián，
今已半年，
xùn liàn ēn xìn，
训练恩信，
bīng yǐ kě yòng，
兵已可用，
gù jìn rì lǚ zòu xiǎo jié。
故近日屡奏小捷。
shì wǒ shī jiàn zhèn，
是我师渐振，
zéi qì jiàn nǜ，
贼气渐衄，
cǐ kě gōng zhī shì yě。
此可攻之势也。
gǒu shī cǐ shí，
苟失此时，
ér shǐ èr lǔ xiān lái，
而使二虏先来，
zé wú wú cè yǐ。
则吾无策矣。
chén yuàn bì xià zhào zhí shì zhī chén，
臣愿陛下诏执事之臣，
shú yì ér xíng zhī。
熟议而行之。
cǐ sì shì yě。
此四事也。
qí wǔ yuē kě rèn zhī chén。
其五曰可任之臣。
chén yòu wén zhòng ní yuē shí shì zhī yì，
臣又闻仲尼曰：“十室之邑，
bì yǒu zhōng xìn。
必有忠信。
kuàng jīn wén wǔ liè zhí biàn yú tiān xià，
”况今文武列职遍于天下，
qí jiān qǐ wú cái zhì zhī chén ér bì xià zǒng zhì wàn jī zhī dà，
其间岂无材智之臣？而陛下总治万机之大，
jì bù xiá jǐn shí qí rén，
既不暇尽识其人，
gù bù néng gōng zì jìn xián ér tuì bù xiào zhí zhèng dà chén dòng jū jiù lì，
故不能躬自进贤而退不肖；执政大臣动拘旧例，
yòu bù gǎn jìn xián ér tuì bù xiào shěn guān lì bù sān bān zhī zhí，
又不敢进贤而退不肖；审官、吏部、三班之职，
dàn zhǎng wén bù chà chú ér yǐ，
但掌文簿差除而已，
yòu bù gǎn yuè cì jìn xián ér tuì bù xiào。
又不敢越次进贤而退不肖。
shì shàng zì tiān zǐ，
是上自天子，
xià zhì yǒu sī，
下至有司，
wú yī rén dé jìn xián ér tuì bù xiào zhě。
无一人得进贤而退不肖者。
suǒ yǐ xián yú hùn zá，
所以贤愚混杂，
jiǎo xìng xiāng róng，
侥幸相容，
sān zài yī qiān，
三载一迁，
gèng wú jīng bié。
更无旌别。
píng jū wú shì，
平居无事，
wéi huàn tài duō，
惟患太多，
ér chāi qiǎn bù xíng，
而差遣不行，
yī dàn lín shì yào rén，
一旦临事要人，
cháng huàn fá rén shǐ yòng。
常患乏人使用。
zì gǔ rèn guān zhī fǎ，
自古任官之法，
wú rú jīn rì zhī móu yě。
无如今日之缪也。
jīn yì zhě huò wèi jǔ zhǔ zhuǎn guān wèi jìn xián，
今议者或谓举主转官为进贤，
fàn zuì chù zé wèi tuì bù xiào，
犯罪黜责为退不肖，
cǐ bù zhī qí bì zhī shēn yě。
此不知其弊之深也。
dà fán shàn è zhī rén，
大凡善恶之人，
gè yǐ lèi jù。
各以类聚。
gù shǒu lián shèn zhě，
故守廉慎者，
gè jǔ qīng gàn zhī rén yǒu zāng wū zhě，
各举清干之人；有赃污者，
gè jǔ tān zhuó zhī rén hǎo xùn sī zhě，
各举贪浊之人；好徇私者，
gè jǔ qǐng qiú zhī rén xìng yōng àn zhě，
各举请求之人；性庸暗者，
gè jǔ bù cái zhī rén。
各举不材之人。
cháo tíng bù wèn shì fēi，
朝廷不问是非，
dàn jiàn jǔ zhǔ shù zú，
但见举主数足，
biàn yǔ gǎi guān，
便与改官，
zé qīng gàn zhě jìn yǐ，
则清干者进矣，
tān zhuó zhě yì jìn yǐ，
贪浊者亦进矣，
qǐng qiú zhě yì jìn yǐ，
请求者亦进矣，
bù cái zhě yì jìn yǐ。
不材者亦进矣。
hùn xiáo rú cǐ，
混淆如此，
biàn kě wèi jìn xián zhī fǎ hū fāng jīn chù zé guān lì，
便可为进贤之法乎？方今黜责官吏，
qǐ yǒu chéng qīng jiū jǔ zhī shù zāi wéi fàn zāng zhī rén yīn mín lùn sù zhě，
岂有澄清纠举之术哉？惟犯赃之人因民论诉者，
nǎi néng chù zhī ěr。
乃能黜之耳。
fū néng wǔ nòng wén fǎ ér qiú cái lù zhě，
夫能舞弄文法而求财赂者，
yì qiáng xiá zhī lì，
亦强黠之吏，
zhèng shì bì yóu jǐ chū，
政事必由己出，
gù suī zhū bō háo mín，
故虽诛剥豪民，
shàng huò bù jí pín ruò。
尚或不及贫弱。
zhì yú bù cái zhī rén bù néng zhǔ shì，
至于不材之人不能主事，
zhòng xū qún lì gòng wèi jiān qī，
众胥群吏共为奸欺，
zé mín wú pín fù，
则民无贫富，
yī shí shòu bì。
一时受弊。
yǐ cǐ ér yán，
以此而言，
zé zāng lì yǔ bù cái zhī rén wéi hài děng ěr。
则赃吏与不材之人为害等耳。
jīn zāng lì yīn zì bài zhě，
今赃吏因自败者，
nǎi jiā chù zé，
乃加黜责，
shí bù qù qí yī èr。
十不去其一二。
zhì yú bù cái zhī rén，
至于不材之人，
shàng xià gòng zhī ér bù wèn，
上下共知而不问，
kuān huǎn róng jiān。
宽缓容奸。
qí bì rú cǐ，
其弊如此，
biàn kě wèi tuì bù xiào zhī fǎ hū xián bù xiào jì wú bié，
便可为退不肖之法乎？贤不肖既无别，
zé yí hū shè guān suī duō ér wú rén kě yòng yě。
则宜乎设官虽多而无人可用也。
chén yuàn bì xià míng shǎng fá，
臣愿陛下明赏罚，
zé gōng shí，
责功实，
zé cái jiē liè yú bì xià zhī qián yǐ。
则材皆列于陛下之前矣。
chén gù yuē wǔ zhě jiē yǒu，
臣故曰五者皆有，
rán bì xià bù dé ér yòng zhě，
然陛下不得而用者，
wèi yǒu bì yě。
为有弊也。
sān bì wǔ shì，
三弊五事，
chén jì yǐ xiáng yán zhī yǐ，
臣既已详言之矣，
wéi bì xià zé zhī，
惟陛下择之，
tiān xià zhī wù bù guò cǐ yě。
天下之务不过此也。
fāng jīn tiān wén biàn yú shàng，
方今天文变于上，
dì lǐ nì yú xià，
地理逆于下，
rén xīn yuàn yú nèi，
人心怨于内，
sì yí gōng yú wài，
四夷攻于外，
shì shì rú cǐ yǐ，
事势如此矣，
fēi shì bì xià chí yí yí kuān huǎn zhī shí，
非是陛下迟疑疑宽缓之时，
wéi yuàn wèi shè jì shēng mín liú yì。
惟愿为社稷生民留意。
chén xiū mèi sǐ zài bài。
臣修昧死再拜。
欧阳修，字永叔，号醉翁，晚年又号“六一居士”，吉州永丰（今江西吉安永丰）人，自称庐陵人。谥号文忠，世称欧阳文忠公，北宋卓越的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与（唐朝）韩愈、柳宗元、（宋朝）王安石、苏洵、苏轼、苏辙、曾巩合称“唐宋八大家”。后人又将其与韩愈、柳宗元和苏轼合称“千古文章四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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