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二百三十四 · 唐纪五十】
起玄黓涒滩，尽阏逢阉茂五月，凡二年有奇。
德宗神武圣文皇帝九
◎贞元八年壬申，公元七九二年
春，二月，壬寅，执梦冲，数其罪而斩之。云南之路始通。
三月，丁丑，山南东道节度使曹成王皋薨。
宣武节度使刘玄佐有威略，每李纳使至，玄佐厚结之，故常得其阴事，先为之备。纳惮之。其母虽贵，日织绢一匹，谓玄佐曰：“汝本寒微，天子富贵汝至此，必以死报之！”故玄佐始终不失臣节。庚午，玄佐薨。
山南东道节度判官李实知留后事，性刻薄，裁损军士衣食。鼓角将杨清潭帅众作乱。夜焚掠城中，独不犯曹王皋家。实逾城走免。明旦，都将徐诚缒城而入，号令禁遏，然后止。收清潭等六人斩之。实归京师，以为司农少卿。实，元庆之玄孙也。丙子，以荆南节度使樊泽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初，窦参为度支转运使，班宏副之。参许宏，俟一岁以使职归之。岁馀，参无归意，宏怒。司农少卿张滂，宏所荐也，参欲使滂分主江、淮盐铁，宏不可。滂知之，亦怨宏。及参为上所疏，乃让度支使于宏，又不欲利权专归于宏，乃荐滂于上。以宏判度支，以滂为户部侍郎、盐铁转运使，仍隶于宏以悦之。
窦参阴狡而愎，恃权而贪，每迁除，多与族子给事中申议之。申招权受赂，时人谓之“喜鹊”。上颇闻之，谓参曰：“申必为卿累，宜出之以息物议。”参再三保其无他，申亦不悛。左金吾大将军虢王则之，巨之子也，与申善，左谏议大夫、知制诰吴通玄与陆贽不叶，窦申恐贽进用，阴与通玄、则之作谤书以倾贽。上皆察知其状。夏，四月，丁亥，贬则之昭州司马，通玄泉州司马，申道州司马。寻赐通玄死。
刘玄佐之丧，将佐匿之，称疾请代，上亦为之隐，遣使即军中问：“以陕虢观察使吴氵奏为代可乎？”监军孟介、行军司马卢瑗皆以为便，然后除之。氵奏行至汜水，玄佐之柩将发，军中请备仪仗，瑗不许，又令留器用以俟新使。将士怒。玄佐之婿及亲兵皆被甲，拥玄佐之子士宁释缞绖，登重榻，自为留后。执城将曹金岸、浚仪令李迈，曰：“尔皆请吴凑者！”遂呙之。卢瑗逃免。士宁以财赏将士，劫孟介以请于朝。上以问宰相，窦参曰：“今汴人指李纳以邀制命，不许，将合于纳。”庚寅，以士宁为宣武节度使。士宁疑宋州刺史崔良佐不附己，托言巡抚，至宋州，以都知兵马使刘逸准代之。逸准，正臣之子也。
乙未，贬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窦参为郴州别驾，贬窦申锦州司户。以尚书左丞赵憬、兵部侍郎陆贽并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憬，仁本之曾孙也。
张滂请盐铁旧簿于班宏，宏不与。滂与宏共择巡院官，莫有合者，阙官甚多。滂言于上曰：“如此，职事必废，臣罪无所逃。”丙午，上命宏、滂分掌天下财赋，如大历故事。
壬子，吐蕃寇灵州，陷水口支渠，败营田。诏河东、振武救之，遣神策六军二千戍定远、怀远城。吐蕃乃退。
陆贽请令台省长官各举其属，著其名于诏书，异日考其殿最，并以升黜举者。五月，戊辰，诏行贽议。未几，或言于上曰：“诸司所举皆有情故，或受货赂，不得实才。”上密谕贽：“自今除改，卿宜自择，勿任诸司。”贽上奏，其略曰：“国朝五品以上，制敕命之，盖宰相商议奏可者也。六品以下则旨授，盖吏部铨材署职，诏旨画闻而不可否者也。开元中，起居、遗、补、御史等官，犹并列于选曹。其后幸臣专朝，舍佥议而重己权，废公举而行私惠，是使周行庶品，苛不出时宰之意，则莫致也。”又曰：“宣行以来，才举十数，议其资望，既不愧于班行，考其行能，又未闻于阙败。而议者遽以腾口，上烦圣聪。道之难行，亦可知矣！请使所言之人指陈其状，某人受贿，某举有情，付之有司，核其虚实。谬举者必行其罚，诬善者亦反其辜。何必贷其奸赃，不加辩诘，私其公议，不出主名，使无辜见疑，有罪获纵，枉直同贯，人何赖焉！又，宰相不过数人，岂能遍谙多士！若令悉命群官，理须展转询访，是则变公举为私荐，易明扬以暗投，情故必多，为弊益甚。所以承前命官，罕不涉谤。虽则秉钧不一，或自行情，亦由私访所亲，转为所卖。其弊非远，圣鉴明知。”又曰：“今之宰相则往日台省长官，今之台省长官乃将来之宰相，但是职名暂异，固非行举顿殊。岂有为长官之时则不能举一二属吏，居宰相之位则可择千百具僚。物议悠悠，其惑斯甚。盖尊者领其要，卑者任其详，是以人主择辅臣，辅臣择庶长，庶长择佐僚，将务得人，无易于此。夫求才贵广，考课贵精。往者则天欲收人心，进用不次，非但人得荐士，亦得自举其才。然而课责既严，进退皆速，是以当代谓知人之明，累朝赖多士之用。”又曰：“则天举用之法伤易而得人，陛下慎简之规太精而失士。”上竟追前诏不行。
癸酉，平卢节度使李纳薨。军中推其子师古知留后。
六月，吐蕃千馀骑寇泾州，掠田军千馀人而去。
岭南节度使奏：“近日海舶珍异，多就安南市易，欲遣判官就安南收市，乞命中使一人与俱。”上欲从之，陆贽上言，以为：“远国商贩，惟利是求，缓之斯来，扰之则去。广州素为众舶所凑，今忽改就安南，若非侵刻过深，则必招携失所，曾不内讼，更荡上心。况岭南、安南，莫非王土，中使、外使，悉是王臣，岂必信岭南而绝安南，重中使以轻外使。所奏望寝不行。”
秋，七月，甲寅朔，户部尚书判度支班宏薨。陆贽请以前湖南观察使李巽权判度支，上许之。既而复欲用司农少卿裴延龄，贽上言，以为：“今之度支，准平万货，刻吝则生患，宽假则容奸。延龄诞妄小人，用之交骇物听。尸禄之责，固宜及于微臣。知人之明，亦恐伤于圣鉴。”上不从。己未，以延龄判度支事。
河南、北、江、淮、荆、襄、陈、许等四十馀州大水，溺死者二万馀人，陆贽请遣使赈抚。上曰：“闻所损殊少，即议优恤，恐生奸欺。”贽上奏，其略曰：“流俗之弊，多徇谄谀，揣所悦意则侈其言，度所恶闻则小其事，制备失所，恒病于斯。”又曰：“所费者财用，所收者人心，苛不失人，何忧乏用！”上许为遣使，而曰：“淮西贡赋既阙，不必遣使。”贽复上奏，以为：“陛下息师含垢，宥彼渠魁，惟兹下人，所宜矜恤。昔秦、晋仇敌，穆公犹救其饥，况帝王怀柔万邦，唯德与义，宁人负我，我无负人。”八月，遣中书舍人京兆奚陟等宣抚诸道水灾。
以前青州刺史李师古为平卢节度使。韦皋攻吐蕃维州，获其大将论赞热。
陆贽上言，以边储不赡，由措置失当，蓄敛乖宜，其略曰：“所谓措置失当者，戍卒不隶于守臣，守臣不总于元帅。至有一城之将，一旅之兵，各降中使监临，皆承别诏委任。分镇亘千里之地，莫相率从。缘边列十万之师，不设谋主。每有寇至，方从中覆，比蒙征发救援，寇已获胜罢归。吐蕃之比中国，众寡不敌，工拙不侔，然而彼攻有馀，我守不足。盖彼之号令由将，而我之节制在朝，彼之兵众合并，而我之部分离析故也。所谓蓄敛乖宜者，陛下顷设就军、和籴之法以省运，制与人加倍之价以劝农，此令初行，人皆悦慕。而有司竞为苟且，专事纤啬，岁稔则不时敛藏，艰食则抑使收籴。遂使豪家、贪吏，反操利权，贱取于人以俟公私之乏。又有势要、近亲、羁游之士，委贱籴于军城，取高价于京邑，又多支絺紵充直。穷边寒不可衣，鬻无所售。上既无信于下，下亦以伪应之，度支物估转高，军城谷价转贵。度支以苟售滞货为功利，军司以所得加价为羡馀。虽高巡院，转成囊橐。至有空申簿帐，伪指囷仓，计其数则亿万有馀，考其实则百十不足。”又曰：“旧制以关中用度之多，岁运东方租米，至有斗钱运斗米之言。习闻见而不达时宜者，则曰：‘国之大事，不计费损，虽知劳烦，不可废也。’习近利而不防远患者，则曰：‘每至秋成之时，但令畿内和籴，既易集事，又足劝农。’臣以两家之论，互有长短，将制国用，须权重轻。食不足而财有馀，则弛于积财而务实仓廪；食有馀而财不足，则缓于积食而啬用货泉。近岁关辅屡丰，公储委积，足给数年；今夏江、淮水潦，米贵加倍，人多流庸。关辅以谷贱伤农，宜加价以籴而无钱；江、淮以谷贵人困，宜减价以粜而无米。而又运彼所乏，益此所馀，斯所谓习见闻而不达时宜者也。今江、淮斗米直百五十钱，运至东渭桥，僦直又约二百，米糙且陈，尤为京邑所贱。据市司月估，斗粜三十七钱。耗其九而存其一，馁彼人而伤此农，制事若斯，可谓深失矣！顷者每年自江、湖、淮、浙运米百一十万斛，至河阴留四十万斛，贮河阴仓，至陕州又留三十万斛，贮太原仓，馀四十万斛输东渭桥。今河阴、太原仓见米犹有三百二十馀万斛，京兆诸县斗米不过直钱七十，请令来年江、淮止运三十万斛至河阴，河阴、陕州以次运至东渭桥，其江、淮所停运米八十万斛，委转运使每斗取八十钱于水灾州县粜之，以救贫乏，计得钱六十四万缗，减僦直六十九万缗。请令户部先以二十万缗付京兆，令籴入以补渭桥仓之缺数，斗用百钱以利农人。以一百二万六千缗付边镇，使籴十万人一年之粮，馀十万四千缗以充来年和籴之价。其江、淮米钱、僦直并委转运使折市绫、绢、絁、绵，以输上都，偿先贷户部钱。”
九月，诏西北边贵籴以实仓储，边备浸充。冬，十一月，壬子朔，日有食之。
吐蕃、云南日益相猜，每云南兵至境上，吐蕃辄亦发兵，声言相应，实为之备。辛酉，韦皋复遗云南王书，欲与共袭吐蕃，驱之云岭之外，悉平吐蕃城堡，独与云南筑大城于境上，置戍相保，永同一家。
右庶子妆公辅久不迁官，诣陆贽求迁，贽密语之曰：“闻窦相屡奏拟，上不允，有怒公之言。”公辅惧，请为道士。上问其故，公辅不敢泄贽语，以闻参言为对。上怒参归怨于君。己巳，贬公辅为吉州别驾，又遣中使责参。
庚午，山南西道节度使严震奏败吐蕃于芳州及黑水堡。
初，李纳以棣州蛤虫朵有盐利，城而据之。又戍德州之南三汊城，以通田绪之路。及李师古袭位，王武俊以其年少，轻之，是月，引兵屯德、棣，将取蛤虫朵及三汊城。师古遣赵镐将兵拒之。上遣中使谕止之，武俊乃还。
初，刘怦薨，刘济在莫州，其母弟澭在父侧，以父命召济而以军府授之。济以澭为瀛州刺史，许它日代己。既而济用其子为副大使，澭怨之，擅通表朝廷，遣兵千人防秋。济怒，发兵击澭，破之。
左神策大将军柏良器，募才勇之士以易贩鬻者，监军窦文场恶之。会良器妻族饮醉，寓宿宫舍。十二月，丙戌，良器坐左迁右领军。自是宦官始专军政。
◎贞元九年癸酉，公元七九三年
春，正月，癸卯，初税茶。凡州、县产茶及茶山外要路，皆估其直，什税一，从盐铁使张滂之请也。滂奏：“去岁水灾减税，用度不足，请税茶以足之。自明年以往，税茶之钱，令所在别贮，俟有水旱，以代民田税。”自是岁收茶税钱四十万缗，未尝以救水旱也。滂又奏：“奸人销钱为铜器以求赢，请悉禁铜器。铜山听人开采，无得私卖。
二月，甲寅，以义武留后张升云为节度使。
初，盐州既陷，塞外无复保障。吐蕃常阻绝灵武，侵扰鄜坊。辛酉，诏发兵三万五千人城盐州，又诏泾原、山南、剑南各发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势，城之二旬而毕。命盐州节度使杜彦光戍之，朔方都虞候杨朝晟戍木波堡，由是灵、武银、夏、河西获安。
上使人谕陆贽，以“要重之事，勿对赵憬陈论，当密封手疏以闻。”又“苗粲以父晋卿往年摄政，尝有不臣之言，诸子皆与古帝王同名，今不欲明行斥逐，兄弟亦各除外官，勿使近屯兵之地。”又“卿清慎太过，诸道馈遗，一皆拒绝，恐事情不通，如鞭靴之类，受亦无伤。”贽上奏，其略曰：“昨臣所奏，惟赵憬得闻，陛下已至劳神，委曲防护。是于心膂之内，尚有形迹之拘，迹同事殊，鲜克以济。恐爽无私之德，且伤不吝之明。”又曰：“爵人必于朝，刑人必于市，惟恐众之不睹，事之不彰。君上行之无愧心，兆庶听之无疑议，受赏安之无怍色，当刑居之无怨言，此圣王所以宣明典章，与天下公共者也。凡是谮诉之事，多非信实之言，利于中伤，惧于公辩。或云岁月已久，不可究寻；或云事体有妨，须为隐忍；或云恶迹未露，宜假它事为名；或云但弃其人，何必明言责辱。词皆近于情理，意实苑于矫诬，伤善售奸，莫斯为甚！若晋卿父子实有大罪，则当公议典宪；若被诬枉，岂令阴受播迁。夫听讼辨谗，必求情辨迹，情见迹著，辞服理穷，然后加刑罚焉，是以下无冤人，上无谬听。”又曰：“监临受贿，盈尺有刑，至于士吏之微，尚当严禁，矧居风化之首，反可通行！贿道一开，展转滋甚，鞭靴不已，必及金玉。目见可欲，何能自窒于心！已与交私，何能中绝其意！是以涓流不绝，溪壑成灾矣。”又曰：“若有所受，有所却，则遇却者疑乎见拒而不通矣；若俱辞不受，则咸知不受者乃其常理，复何嫌阻之有乎！”
初，窦参恶左司郎中李巽，出为常州刺史。及参贬郴州，巽为湖南观察使。汴州节度使刘士宁遗参绢五十匹，巽奏参交结籓镇。上大怒，欲杀参，陆贽以为参罪不至死，上乃止，既而复遣中使谓贽曰：“参交结中外，其意难测，社稷事重，卿速进文书处分。”贽上言：“参朝廷大臣，诛之不可无名。昔刘晏之死，罪不明白，至今众议为之愤邑，叛臣得以为辞。参贪纵之罪，天下共知；至于潜怀异图，事迹暧昧。若不推鞫，遽加重辟，骇动不细。窦参于臣无分，陛下所知，岂欲营救其人，盖惜典刑不滥。”三月，更贬参驩州司马，男女皆配流。上又命理其亲党，贽奏：“罪有首从，法有重轻，参既蒙宥，亲党亦应末减。况参得罪之初，私党并已连坐，人心久定，请更不问。”从之。上又欲籍其家赀，贽曰：“在法，反逆者尽没其财，赃污者止征所犯。皆须结正施刑，然后收籍。今罪法未详，陛下已存惠贷，若簿录其家，恐以财伤义。”时宦官左右恨参尤深，谤毁不已。参未至驩州，竟赐死于路。窦申杖杀，货财、奴婢悉传送京师。
海州团练使张升璘，升云之弟，李纳之婿也。以父大祥归于定州，尝于公座骂王武俊，武俊奏之。夏，四月，丁丑，诏削其官，遣中使杖而囚之。定州富庶，武俊常欲之，因是遣兵袭取义丰，掠安喜、无极万馀口，徙之德、棣。升云闭城自守，屡遣使谢之，乃止。
上命李师古毁三汊城，师古奉诏。然常招聚亡命，有得罪于朝廷者，皆抚而用之。
五月，甲辰，以中书侍郎赵憬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义成节度使贾耽为在右仆射，右丞卢迈守本官，并同平章事。迈，翰之族子也。憬疑陆贽恃恩，欲专大政，排己置之门下，多称疾不豫事，由是与贽有隙。陆贽上奏论备边六失，以为“措置乖方，课责亏度，财匮于兵众，力分于将多，怨生于不均，机失于遥制。
“关东戍卒，不习土风，身苦边荒，心畏戎虏。国家资奉若骄子，姑息如倩人。屈指计归，张颐待哺；或利王师之败，乘扰攘而东溃；或拔弃城镇，摇远近之心。岂惟无益，实亦有损。复有犯刑谪徙者，既是无良之类，且加怀土之情，思乱幸灾，又甚戍卒。可谓措置乖方矣。自顷权移于下，柄失于朝，将之号令既鲜克行之于军，国之典常又不能施之于将，务相遵养，苟度岁时。欲赏一有功，翻虑无功者反仄；欲罚一有罪，复虑同恶者忧虞。罪以隐忍而不彰，功以嫌疑而不赏，姑息之道，乃至于斯。故使忘身效节者获诮于等夷，率众先登者取怨于士卒，偾军蹙国者不怀于愧畏，缓救失期者自以为智能。此义士所以痛心，勇夫所体。可谓课责亏度矣。虏每入寇，将帅递相推倚，无敢谁何。虚张贼势上闻，则曰兵少不敌。朝廷莫之省察，唯务征发益师，无裨备御之功，重增供亿之弊。闾井日耗，征求日繁，以编户倾家、破产之资，兼有司榷盐、税酒之利，总其所入，岁以事边。可谓财匮于兵众矣。
“吐蕃举国胜兵之徒，才当中国十数大郡而已，动则中国惧其众而不敢抗，静则中国惮其强而不敢侵，厥理何哉？良以中国之节制多门，蕃丑之统帅专一故也。夫统帅专一，则人心不分，号令不贰，进退可齐，疾徐中意，机会靡愆，气势自壮。斯乃以少为众，以弱为强者也。开元、天宝之间，控御西北两蕃，唯朔方、河西、陇右三节度。中兴以来，未遑外讨，抗两蕃者亦朔方、泾原、陇右、河东四节度而已。自顷分朔方之地，建牙拥节者凡三使焉，其馀镇军，数且四十，皆承特诏委寄，各降中贵监临，人得抗衡，莫相禀属。每俟边书告急，方令计会用兵，既无军法下临，惟以客礼相待。夫兵，以气势为用者也，气聚则盛，散则消；势合则威，析则弱。今之边备，势弱气消，可谓力分于将多矣。
“理戎之要，在于练核优劣之科以为衣食等级之制，使能者企及，否者息心，虽有薄厚之殊而无觖望之衅。今穷边之地，长镇之兵，皆百战伤夷之馀，终年勤苦之剧，然衣粮所给，唯止当身，例为妻子所分，常有冻馁之色。而关东戍卒，怯于应敌，懈于服劳，衣粮所颁，厚逾数等。又有素非禁旅，本是边军，将校诡为媚词，因请遥隶神策，不离旧所，唯改虚名，其于廪赐之饶，遂有三倍之益。夫事业未异而给养有殊，苛未忘怀，孰能无愠！可谓怨生于不均矣。
“凡欲选任将帅，必先考察行能，可者遣之，不可者退之，疑者不使，使者不疑，故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自顷边军去就，裁断多出宸衷，选置戎臣，先求易制，多其部以分其力，轻其任以弱其心，遂令爽于军情亦听命，乖于事宜亦听命。戎虏驰突，迅如风飙，驲书上闻，旬月方报。守土者以兵寡不敢抗敌，分镇者以无诏不肯出师，贼既纵掠退归，此乃陈功告捷。其败丧则减百而为一，其捃获则张百而成千。将帅既幸于总制在朝，不忧罪累，陛下又以为大权由己，不究事情。可谓机失于遥制矣。臣愚谓宜罢诸道将士防秋之制，令本道但供衣粮，募戍卒愿留及蕃、汉子弟以给之。又多开屯田，官为收籴，寇至则人自为战，时至则家自力农，与夫倏来忽往者，岂可同等而论哉！又宜择文武能臣为陇右、朔方、河东三元帅，分统缘边诸节度使，有非要者，随所便近而并之。然后减奸滥虚浮之费以丰财，定衣粮等级之制以和众，弘委任之道以宣其用，悬赏罚之典以考其成。如是，则戎狄威怀，疆场宁谧矣。”上虽不能尽从，心甚重之。
韦皋遣大将董面力等将兵出西山，破吐蕃之众，拔堡栅五十馀。
丙午，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董晋罢为礼部尚书。
云南王异牟寻遣使者三辈，一出戎州，一出黔州，一出安南，各赍生金、丹砂诣韦皋。金以示坚，丹砂以示赤心，三分皋所与书为信，皆达成都。异牟寻上表请弃吐蕃归唐，并遗皋帛书，自称唐故云南王孙、吐蕃赞普义弟日东王。皋遣其使者诣长安，并上表贺。上赐异牟寻诏书，令皋遣使慰抚之。
贾耽、陆贽、赵憬、卢迈为相，百官白事，更让不言。秋，七月，奏请依至德故事，宰相迭秉笔以处政事，旬日一易；诏从之。其后日一易之。
剑南、西山诸羌女王汤立志、哥邻王董卧庭、白狗王罗陀忽、弱水王董辟和、南水王薛莫庭、悉董王汤悉赞、清远王苏唐磨、咄霸王董邈蓬及逋租王，先皆役属吐蕃，至是各帅众内附。韦皋处之于维、保、霸州，给以耕牛种粮。立志、陀忽、辟和入朝，皆拜官，厚赐而遣之。
癸卯，户部侍郎裴延龄奏：“自判度支以来，检责诸州欠负钱八百馀万缗，收诸州抽贯钱三百万缗，呈样物三十馀万缗，请别置欠负耗剩季库以掌之，染练物则别置月库以掌。”诏从之。欠负皆贫人无可偿，徒存其数者，抽贯钱给用随尽，呈样、染练皆左藏正物。延龄徙置别库，虚张名数以惑上。上信之，以为能富国而宠之，于实无所增也，虚费吏人簿书而已。京城西污湿地生芦苇数亩，延龄奏称长安、咸阳有陂泽数百顷，可牧厩马。上使有司阅视，无之，亦不罪也。左补阙权德舆上奏，以为：“延龄取常赋支用未尽者充羡馀以为己功。县官先所市物，再给其直，用充别贮。边军自今春以来并不支粮。陛下必以延龄孤贞独立，时人丑正流言，何不遣信臣覆视，究其本末，明行赏罚。今群情众口喧于朝市，岂京城士庶皆为朋党邪！陛下亦宜稍回圣虑而察之。”上不从。
八月，庚戌，太尉、中书令、西平忠武王李晟薨。
冬，十月，甲子，韦皋遣其节度巡官崔佐时赍诏书诣云南，并自为皋书答之。
刘士宁既为宣武节度使，诸将多不服。士宁淫乱残忍，出畋辄数日不返，军中苦之。都知兵马使李万荣得众心，士宁疑之，夺其兵权，令摄汴州事。十二月，乙卯，士宁帅众二万畋于外野。万荣晨入使府，召所留亲兵千馀人，诈之曰：“敕征大夫入朝，以吾掌留务，汝辈人赐钱三十缗。”众皆拜。又谕外营兵，皆听命。乃分兵闭城门，使驰白士宁曰：“敕征大夫，宜速就路，少或迁延，当传首以献。”士宁知众不为用，以五百骑逃归京师，比至东都，所馀仆妾而已。至京师，敕归第行丧，禁其出入。淮西节度使吴少诚闻变，发兵屯郾城，遣使问故，且请战。万荣以言戏之，少诚惭而退。上闻万荣逐士宁，使问陆贽，贽上奏，以为今军州已定，宜且遣朝臣宣劳，徐察事情，冀免差失，其略曰：“今士宁见逐，虽是众情，万荣典军，且非朝旨。此安危强弱之机也，愿陛下审之慎之。”上复使谓贽：“若更淹迟，恐于事非便。今议除一亲王充节度使，且令万荣知留后，其制即从内出。”贽复上奏，其略曰：“臣虽服戎角力谅匪克堪，而经武伐谋或有所见。夫制置之安危由势，付授之济否由才。势如器焉，惟在所置，置之夷地则平。才如负焉，唯在所授，授逾其力则踣。万荣今所陈奏，颇涉张皇，但露徼求之情，殊无退让之礼，据兹鄙躁，殊异循良。又闻本是滑人，偏厚当州将士，与之相得，才止三千，诸营之兵已甚怀怨。据此颇僻，亦非将材，若得志骄盈，不悖则败，悖则犯上，败则偾军。”又曰：“苟邀则不顺，苟允则不诚，君臣之间，势必嫌阻。与其图之于滋蔓，不若绝之于萌芽。”又曰：“为国之道，以义训人，将教事君，先令顺长。”又曰：“方镇之臣，事多专制，欲加之罪，谁则无辞！若使倾夺之徒便得代居其任，利之所在，人各有心，此源潜滋，祸必难救。非独长乱之道，亦关谋逆之端。”又曰：“昨逐士宁，起于仓卒，诸郡守将固非连谋，一城师人亦未协志。各计度于成败之势，回遑于逆顺之名，安肯捐躯与之同恶！”又曰：“陛下但选文武群臣一人命为节度，仍降优诏，慰劳本军。奖万荣以抚定之功，别加宠任，褒将士以辑睦之义，厚赐资装，揆其大情，理必宁息。万荣纵欲跋扈，势何能为！”又曰：“倘后事有愆素，臣请受败桡之罪。”上不从。壬戌，以通王谌为宣武节度大使，以万荣为留后。
丁卯，纳故驸马都尉郭暧女为广陵王淳妃。淳，太子之长子。妃母，即升平公主也。
◎贞元十年甲戌，公元七九四年
春，正月，剑南、西山羌、蛮二万馀户来降。诏加韦皋押近界羌、蛮及西山八国使。
崔佐时至云南所都羊苴咩城，吐蕃使者数百人先在其国，云南王异牟寻尚不欲吐蕃知之，令佐时衣牂柯服而入。佐时不可，曰：“我大唐使者，岂得衣小夷之服！”异牟寻不得已，夜迎之。佐时大宣诏书，异牟寻恐惧，顾左右失色。业已归唐，乃歔欷流涕，俯伏受诏。郑回密见佐时教之，故佐时尽得其情，因劝异牟寻悉斩吐蕃使者，去吐蕃所立之号，献其金印，复南诏旧名。异牟寻皆从之。仍刻金契以献。异牟寻帅其子寻梦凑等与佐时盟于点苍山神祠。
先是，吐蕃与回鹘争北庭，大战，死伤颇众，征兵万人于云南。异牟寻辞以国小，请发三千人，吐蕃少之。益至五千，乃许之。异牟寻遣五千人前行，自将数万人踵其后，昼夜兼行，袭击吐蕃，战于神川，大破之，取桥等十六城，虏其五王，降其众十馀万。戊戌，遣使来献捷。
瀛州刺史刘澭为兄济所逼，请西扞陇坻，遂将部兵千五百人、男女万馀口诣京师，号令严整，在道无一人敢取人鸡犬者。上嘉之，二月，丙午，以为秦州刺史、陇右经略军使，理普润。军中不击柝，不设音乐。士卒病者，澭亲视之，死者哭之。
乙丑，义成节度使李融薨。丁卯，以华州刺史李复为义成节度使。复，齐物之子也。复辟河南尉洛阳卢坦为判官。监军薛盈珍数侵军政，坦每据理以拒之。盈珍常曰：“卢侍御所言公，我固不违也。”
横海节度使程怀直入朝，厚赐遣归。
夏，四月，庚午，宣武军乱，留后李万荣讨平之。先是，宣武亲兵三百人素骄横，万荣恶之，遣诣京西防秋，亲兵怨之。大将韩惟清、张彦琳诱亲兵作乱，攻万荣，万荣击破之。亲兵掠而溃，多奔宋州，宋州刺史刘逸准厚抚之。惟清奔郑州，彦琳奔东都。万荣悉诛乱者妻子数千人。有军士数人呼于市曰：“今夕兵大至，城当破！”万荣收斩之，奏称刘士宁所为。庚子，徙士宁于郴州。
钦州蛮酋黄少卿反，围州城，邕管经略使孙公器奏请发岭南兵救之。上不许，遣中使谕解之。
陆贽上言：“郑礼赦下已近半年，而窜谪者尚未沾恩。”乃为三状拟进。上使谓之曰：“故事，左降官准赦量移，不过三五百里，今所拟稍似超越，又多近兵马及当路州县，事恐非便。”贽复上言，以为：“王者待人以诚，有责怒而无猜嫌，有惩沮而无怨忌。斥远以儆其不恪，甄恕以勉其自新；不儆则浸及威刑，不勉而复加黜削，虽屡进退，俱非爱憎。行法乃暂使左迂，念材而渐加进叙，又知复用，谁不增修！何忧乎乱常，何患乎蓄憾！如或以其贬黜，便谓奸凶，恒处防闲之中，长从摈弃之例，则是悔过者无由自补，蕴才者终不见伸。凡人之情，穷则思变，含凄贪乱，或起于兹。今若所移不过三五百里，则有疆域不离于本道，风土反恶于旧州，徒有徙家之劳，是增移配之扰。又，当今郡府，多有军兵，所在封疆，少无馆驿，示人疑虑，体又非弘。乞更赐裁审。”上性猜忌，不委任臣下，官无大小，必自选而用之，宰相进拟，少所称可；及群臣一有谴责，往往终身不复收用；好以辩给取人，不得敦实之士；艰于进用，群材滞淹。贽上奏谏，其略曰：“夫登进以懋庸，黜退以惩过，二者迭用，理如循环。进而有过则示惩，惩而改修则复进，既不废法，亦无弃人，虽纤介必惩而用材不匮。故能使黜退者克励以求复，登进者警饬而恪居，上无滞疑，下无蓄怨。”又曰：“明主不以辞尽人，不以意选士，如或好善而不择所用，悦言而不验所行，进退随爱憎之情，离合系异同之趣，是由舍绳墨而意裁曲直，弃权衡而手揣重轻，虽甚精微，不能无谬。”又曰：“中人以上，迭有所长，苟区别得宜，付授当器，各适其性，各宣其能，及乎合以成功，亦与全才无异。但在明鉴大度，御之有道而已。”又曰：“以一言称惬为能而不核虚实，以一事违忤为咎而不考忠邪，其称惬则付任逾涯，不思其所不及，其违忤则罪责过当，不恕其所不能，是以职司之内无成功，君臣之际无定分。”上不听。
贽又请均节财赋，凡六条：
其一，论两税之弊，其略曰：“旧制赋役之法，曰租、调、庸。丁男一人受田百亩、岁输粟二石，谓之租。每户各随土宜出绢若绫若絁共二丈，绵三两，不蚕之土输布二丈五尺，麻三斤，谓之调。每丁岁役，则收其庸，日准绢三尺，谓之庸。天下为家，法制均一，虽欲转徙，莫容其奸，故人无摇心而事有定制。及羯胡乱华，兆庶云扰，版图堕于避地，赋法坏于奉军。建中之初，再造百度，执事者知弊之宜革而所作兼失其原，知简之可从而所操不得其要。凡欲拯其弊，须穷致弊之由，时弊则但理其时，法弊则全革其法，所为必当，其悔乃亡。兵兴以来，供亿无度，此乃时弊，非法弊也。而遽更租、庸、调法，分遣使者，搜擿郡邑，校验簿书，每州取大历中一年科率最多者以为两税定额。夫财之所生，必因人力，故先王之制赋入，必以丁夫为本。不以务穑增其税，不以辍稼减其租，则播种多；不以殖产厚其征，不以流寓免其调，则地著固；不以饬励重其役，不以窳怠蠲其庸，则功力勤。如是，故人安其居，尽其力矣。两税之立，惟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曾不寤资产之中，有藏于襟怀囊箧，物虽贵而人莫能窥；其积于场圃囷仓，直虽轻而众以为富流通蕃息之货，数虽寡而计日收赢；有庐舍器用之资，价虽高而终岁无利。如此之比，其流实繁，一概计估算缗，宜其失平长伪。由是务轻资而乐转徙者，恒脱于徭税；敦本业而树居产者，每困于征求。此乃诱之为奸，驱之避役，力用不得不弛，赋入不得不阙。复以创制之首，不务齐平，供应有烦简之殊，牧守有能否之异，所在徭赋，轻重相悬，所遣使臣，意见各异，计奏一定，有加无除。又大历中供军、进奉之类，既收入两税，今于两税之外，复又并存，望稍行均减，以救凋残。”
其二，请二税以布帛为额，不计钱数。其略曰：“凡国之赋税，必量人之力，任土之宜，故所入者惟布、麻、缯、纩与百谷而已。先王惧物之贵贱失平，而人之交易难准，又定泉布之法以节轻重之宜，敛散弛张，必由于是。盖御财之大柄，为国之利权，守之在官，不以任下。然则谷帛者，人之所为也；钱货者，官之所为也。是以国朝著令，租出谷，庸出绢，调出缯、纩、布，曷尝有禁人铸钱而以钱为赋者也！今之两税，独异旧章，但估资产为差，便以钱谷定税，临时折征杂物，每岁色目颇殊，唯计求得之利宜，靡论供办之难易。所征非所业，所业非所征，遂或增价以买其所无，减价以卖其所有，一增一减，耗损已多。望勘会诸州初纳两税年绢布，定估比类当今时价，加贱减贵，酌取其中，总计合税之钱，折为布帛之数。”又曰：“夫地力之生物有大限，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则常足。取之无度，用之无节，则常不足。生物之丰败由天，用物之多少由人。是以圣王立程，量入为出，虽遇灾难，下无困穷。理化既衰，则乃反是，量出为入，不恤所无。桀用天下而不足，汤用七十里而有馀，是乃用之盈虚，在节与不节耳。”
其三，论长吏以增户、加税、辟田为课绩，其略曰：“长人者罕能推忠恕易地之情，体至公徇国之意，迭行小惠，竞诱奸，以倾夺邻境为智能，以招萃逋逃为理化，舍彼适此者既为新收而有复，倏往忽来者又以复业而见优。唯怀土安居，首末不迁者，则使之日重，敛之日加。是令地著之人恒代惰游赋役，则何异驱之转徙，教之浇讹。此由牧宰不克弘通，各私所部之过也。”又曰：“立法齐人，久无不弊，理之者若不知维御损益之宜，则巧伪萌生，恒因沮劝而滋矣。请申命有司，详定考绩。若当管之内，人益阜殷，所定税额有馀，任其据户口均减，以减数多少为考课等差。其当管税物通比，每户十分减三者为上课，减二者次焉，减一者又次焉。如或人多流亡，加税见户，比校殿罚亦如之。”
其四，论税限迫促，其略曰：“建官立国，所以养人也；赋人取财，所以资国也。明君不厚其所资而害其所养，故必先人事而借其暇力，先家给而敛其馀财。”又曰：“蚕事方兴，已输缣税，农功未艾，遽敛谷租。上司之绳责既严，下吏之威暴愈促，有者急卖而耗其半直，无者求假而费其倍酬。望更详定征税期限。”
其五，请以税茶钱置义仓以备水旱，其略曰：“古称九年、六年之蓄者，率土臣庶通为之计耳，固非独丰公庚，不及编也。近者有司奏请税茶，岁约得五十万贯，元敕令贮户部，用救百姓凶饥。今以蓄粮，适副前旨。”
其六，论兼并之家，私敛重于公税，其略曰：“今京畿之内，每田一亩，官税五升，而私家收租殆有亩至一石者，是二十倍于官税也。降及中等，租犹半之。夫土地王者之所有，耕稼农夫之所为，而兼并之徒，居然受利。”又曰：“望凡所占田，约为条限，裁减租价，务利贫人。法贵必行，慎在深刻，裕其制以便俗，严其令以惩违，微损有馀，稍优不足，失不损富，优可赈穷，此乃古者安富恤穷之善经，不可舍也。”
【资治通鑑 · 卷二百三十四 · 唐纪五十】拼音版/注音版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èr bǎi sān shí sì táng jì wǔ shí。
资治通鉴 · 卷二百三十四 · 唐纪五十。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xuán yì tūn tān，
起玄黓涒滩，
jǐn è féng yān mào wǔ yuè，
尽阏逢阉茂五月，
fán èr nián yǒu qí。
凡二年有奇。
dé zōng shén wǔ shèng wén huáng dì jiǔ zhēn yuán bā nián rén shēn，
德宗神武圣文皇帝九 ◎贞元八年壬申，
gōng yuán qī jiǔ èr nián chūn，
公元七九二年 春，
èr yuè，
二月，
rén yín，
壬寅，
zhí mèng chōng，
执梦冲，
shù qí zuì ér zhǎn zhī。
数其罪而斩之。
yún nán zhī lù shǐ tōng。
云南之路始通。
sān yuè，
三月，
dīng chǒu，
丁丑，
shān nán dōng dào jié dù shǐ cáo chéng wáng gāo hōng。
山南东道节度使曹成王皋薨。
xuān wǔ jié dù shǐ liú xuán zuǒ yǒu wēi lüè，
宣武节度使刘玄佐有威略，
měi lǐ nà shǐ zhì，
每李纳使至，
xuán zuǒ hòu jié zhī，
玄佐厚结之，
gù cháng dé qí yīn shì，
故常得其阴事，
xiān wèi zhī bèi。
先为之备。
nà dàn zhī。
纳惮之。
qí mǔ suī guì，
其母虽贵，
rì zhī juàn yī pǐ，
日织绢一匹，
wèi xuán zuǒ yuē rǔ běn hán wēi，
谓玄佐曰：“汝本寒微，
tiān zǐ fù guì rǔ zhì cǐ，
天子富贵汝至此，
bì yǐ sǐ bào zhī gù xuán zuǒ shǐ zhōng bù shī chén jié。
必以死报之！”故玄佐始终不失臣节。
gēng wǔ，
庚午，
xuán zuǒ hōng。
玄佐薨。
shān nán dōng dào jié dù pàn guān lǐ shí zhī liú hòu shì，
山南东道节度判官李实知留后事，
xìng kè bó，
性刻薄，
cái sǔn jūn shì yī shí。
裁损军士衣食。
gǔ jiǎo jiāng yáng qīng tán shuài zhòng zuò luàn。
鼓角将杨清潭帅众作乱。
yè fén lüè chéng zhōng，
夜焚掠城中，
dú bù fàn cáo wáng gāo jiā。
独不犯曹王皋家。
shí yú chéng zǒu miǎn。
实逾城走免。
míng dàn，
明旦，
dōu jiāng xú chéng zhuì chéng ér rù，
都将徐诚缒城而入，
hào lìng jìn è，
号令禁遏，
rán hòu zhǐ。
然后止。
shōu qīng tán děng liù rén zhǎn zhī。
收清潭等六人斩之。
shí guī jīng shī，
实归京师，
yǐ wéi sī nóng shǎo qīng。
以为司农少卿。
shí，
实，
yuán qìng zhī xuán sūn yě。
元庆之玄孙也。
bǐng zǐ，
丙子，
yǐ jīng nán jié dù shǐ fán zé wèi shān nán dōng dào jié dù shǐ。
以荆南节度使樊泽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chū，
初，
dòu cān wèi dù zhī zhuǎn yùn shǐ，
窦参为度支转运使，
bān hóng fù zhī。
班宏副之。
cān xǔ hóng，
参许宏，
qí yī suì yǐ shǐ zhí guī zhī。
俟一岁以使职归之。
suì yú，
岁馀，
cān wú guī yì，
参无归意，
hóng nù。
宏怒。
sī nóng shǎo qīng zhāng pāng，
司农少卿张滂，
hóng suǒ jiàn yě，
宏所荐也，
cān yù shǐ pāng fēn zhǔ jiāng huái yán tiě，
参欲使滂分主江、淮盐铁，
hóng bù kě。
宏不可。
pāng zhī zhī，
滂知之，
yì yuàn hóng。
亦怨宏。
jí cān wèi shàng suǒ shū，
及参为上所疏，
nǎi ràng dù zhī shǐ yú hóng，
乃让度支使于宏，
yòu bù yù lì quán zhuān guī yú hóng，
又不欲利权专归于宏，
nǎi jiàn pāng yú shàng。
乃荐滂于上。
yǐ hóng pàn dù zhī，
以宏判度支，
yǐ pāng wèi hù bù shì láng yán tiě zhuǎn yùn shǐ，
以滂为户部侍郎、盐铁转运使，
réng lì yú hóng yǐ yuè zhī。
仍隶于宏以悦之。
dòu cān yīn jiǎo ér bì，
窦参阴狡而愎，
shì quán ér tān，
恃权而贪，
měi qiān chú，
每迁除，
duō yǔ zú zi jǐ shì zhōng shēn yì zhī。
多与族子给事中申议之。
shēn zhāo quán shòu lù，
申招权受赂，
shí rén wèi zhī xǐ què。
时人谓之“喜鹊”。
shàng pō wén zhī，
上颇闻之，
wèi cān yuē shēn bì wèi qīng lèi，
谓参曰：“申必为卿累，
yí chū zhī yǐ xī wù yì。
宜出之以息物议。
cān zài sān bǎo qí wú tā，
”参再三保其无他，
shēn yì bù quān。
申亦不悛。
zuǒ jīn wú dà jiàng jūn guó wáng zé zhī，
左金吾大将军虢王则之，
jù zhī zǐ yě，
巨之子也，
yǔ shēn shàn，
与申善，
zuǒ jiàn yì dài fū zhī zhì gào wú tōng xuán yǔ lù zhì bù yè，
左谏议大夫、知制诰吴通玄与陆贽不叶，
dòu shēn kǒng zhì jìn yòng，
窦申恐贽进用，
yīn yǔ tōng xuán zé zhī zuò bàng shū yǐ qīng zhì。
阴与通玄、则之作谤书以倾贽。
shàng jiē chá zhī qí zhuàng。
上皆察知其状。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dīng hài，
丁亥，
biǎn zé zhī zhāo zhōu sī mǎ，
贬则之昭州司马，
tōng xuán quán zhōu sī mǎ，
通玄泉州司马，
shēn dào zhōu sī mǎ。
申道州司马。
xún cì tōng xuán sǐ。
寻赐通玄死。
liú xuán zuǒ zhī sàng，
刘玄佐之丧，
jiàng zuǒ nì zhī，
将佐匿之，
chēng jí qǐng dài，
称疾请代，
shàng yì wèi zhī yǐn，
上亦为之隐，
qiǎn shǐ jí jūn zhōng wèn yǐ shǎn guó guān chá shǐ wú shui zòu wèi dài kě hū jiān jūn mèng jiè xíng jūn sī mǎ lú yuàn jiē yǐ wéi biàn，
遣使即军中问：“以陕虢观察使吴氵奏为代可乎？”监军孟介、行军司马卢瑗皆以为便，
rán hòu chú zhī。
然后除之。
shui zòu xíng zhì sì shuǐ，
氵奏行至汜水，
xuán zuǒ zhī jiù jiāng fā，
玄佐之柩将发，
jūn zhōng qǐng bèi yí zhàng，
军中请备仪仗，
yuàn bù xǔ，
瑗不许，
yòu lìng liú qì yòng yǐ qí xīn shǐ。
又令留器用以俟新使。
jiàng shì nù。
将士怒。
xuán zuǒ zhī xù jí qīn bīng jiē bèi jiǎ，
玄佐之婿及亲兵皆被甲，
yōng xuán zuǒ zhī zǐ shì níng shì cuī dié，
拥玄佐之子士宁释缞绖，
dēng zhòng tà，
登重榻，
zì wèi liú hòu。
自为留后。
zhí chéng jiāng cáo jīn àn jùn yí lìng lǐ mài，
执城将曹金岸、浚仪令李迈，
yuē ěr jiē qǐng wú còu zhě suì guō zhī。
曰：“尔皆请吴凑者！”遂呙之。
lú yuàn táo miǎn。
卢瑗逃免。
shì níng yǐ cái shǎng jiàng shì，
士宁以财赏将士，
jié mèng jiè yǐ qǐng yú cháo。
劫孟介以请于朝。
shàng yǐ wèn zǎi xiàng，
上以问宰相，
dòu cān yuē jīn biàn rén zhǐ lǐ nà yǐ yāo zhì mìng，
窦参曰：“今汴人指李纳以邀制命，
bù xǔ，
不许，
jiāng hé yú nà。
将合于纳。
gēng yín，
”庚寅，
yǐ shì níng wèi xuān wǔ jié dù shǐ。
以士宁为宣武节度使。
shì níng yí sòng zhōu cì shǐ cuī liáng zuǒ bù fù jǐ，
士宁疑宋州刺史崔良佐不附己，
tuō yán xún fǔ，
托言巡抚，
zhì sòng zhōu，
至宋州，
yǐ dōu zhī bīng mǎ shǐ liú yì zhǔn dài zhī。
以都知兵马使刘逸准代之。
yì zhǔn，
逸准，
zhèng chén zhī zǐ yě。
正臣之子也。
yǐ wèi，
乙未，
biǎn zhōng shū shì láng tóng píng zhāng shì dòu cān wèi chēn zhōu bié jià，
贬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窦参为郴州别驾，
biǎn dòu shēn jǐn zhōu sī hù。
贬窦申锦州司户。
yǐ shàng shū zuǒ chéng zhào jǐng bīng bù shì láng lù zhì bìng wèi zhōng shū shì láng tóng píng zhāng shì。
以尚书左丞赵憬、兵部侍郎陆贽并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jǐng，
憬，
rén běn zhī zēng sūn yě。
仁本之曾孙也。
zhāng pāng qǐng yán tiě jiù bù yú bān hóng，
张滂请盐铁旧簿于班宏，
hóng bù yǔ。
宏不与。
pāng yǔ hóng gòng zé xún yuàn guān，
滂与宏共择巡院官，
mò yǒu hé zhě，
莫有合者，
quē guān shén duō。
阙官甚多。
pāng yán yú shàng yuē rú cǐ，
滂言于上曰：“如此，
zhí shì bì fèi，
职事必废，
chén zuì wú suǒ táo。
臣罪无所逃。
bǐng wǔ，
”丙午，
shàng mìng hóng pāng fēn zhǎng tiān xià cái fù，
上命宏、滂分掌天下财赋，
rú dà lì gù shì。
如大历故事。
rén zǐ，
壬子，
tǔ bō kòu líng zhōu，
吐蕃寇灵州，
xiàn shuǐ kǒu zhī qú，
陷水口支渠，
bài yíng tián。
败营田。
zhào hé dōng zhèn wǔ jiù zhī，
诏河东、振武救之，
qiǎn shén cè liù jūn èr qiān shù dìng yuǎn huái yuǎn chéng。
遣神策六军二千戍定远、怀远城。
tǔ bō nǎi tuì。
吐蕃乃退。
lù zhì qǐng lìng tái shěng zhǎng guān gè jǔ qí shǔ，
陆贽请令台省长官各举其属，
zhe qí míng yú zhào shū，
著其名于诏书，
yì rì kǎo qí diàn zuì，
异日考其殿最，
bìng yǐ shēng chù jǔ zhě。
并以升黜举者。
wǔ yuè，
五月，
wù chén，
戊辰，
zhào xíng zhì yì。
诏行贽议。
wèi jǐ，
未几，
huò yán yú shàng yuē zhū sī suǒ jǔ jiē yǒu qíng gù，
或言于上曰：“诸司所举皆有情故，
huò shòu huò lù，
或受货赂，
bù dé shí cái。
不得实才。
shàng mì yù zhì zì jīn chú gǎi，
”上密谕贽：“自今除改，
qīng yí zì zé，
卿宜自择，
wù rèn zhū sī。
勿任诸司。
zhì shàng zòu，
”贽上奏，
qí lüè yuē guó cháo wǔ pǐn yǐ shàng，
其略曰：“国朝五品以上，
zhì chì mìng zhī，
制敕命之，
gài zǎi xiàng shāng yì zòu kě zhě yě。
盖宰相商议奏可者也。
liù pǐn yǐ xià zé zhǐ shòu，
六品以下则旨授，
gài lì bù quán cái shǔ zhí，
盖吏部铨材署职，
zhào zhǐ huà wén ér bù kě fǒu zhě yě。
诏旨画闻而不可否者也。
kāi yuán zhōng，
开元中，
qǐ jū yí bǔ yù shǐ děng guān，
起居、遗、补、御史等官，
yóu bìng liè yú xuǎn cáo。
犹并列于选曹。
qí hòu xìng chén zhuān cháo，
其后幸臣专朝，
shě qiān yì ér zhòng jǐ quán，
舍佥议而重己权，
fèi gōng jǔ ér xíng sī huì，
废公举而行私惠，
shì shǐ zhōu xíng shù pǐn，
是使周行庶品，
kē bù chū shí zǎi zhī yì，
苛不出时宰之意，
zé mò zhì yě。
则莫致也。
yòu yuē xuān xíng yǐ lái，
”又曰：“宣行以来，
cái jǔ shí shù，
才举十数，
yì qí zī wàng，
议其资望，
jì bù kuì yú bān xíng，
既不愧于班行，
kǎo qí xíng néng，
考其行能，
yòu wèi wén yú quē bài。
又未闻于阙败。
ér yì zhě jù yǐ téng kǒu，
而议者遽以腾口，
shàng fán shèng cōng。
上烦圣聪。
dào zhī nán xíng，
道之难行，
yì kě zhī yǐ qǐng shǐ suǒ yán zhī rén zhǐ chén qí zhuàng，
亦可知矣！请使所言之人指陈其状，
mǒu rén shòu huì，
某人受贿，
mǒu jǔ yǒu qíng，
某举有情，
fù zhī yǒu sī，
付之有司，
hé qí xū shí。
核其虚实。
miù jǔ zhě bì xíng qí fá，
谬举者必行其罚，
wū shàn zhě yì fǎn qí gū。
诬善者亦反其辜。
hé bì dài qí jiān zāng，
何必贷其奸赃，
bù jiā biàn jí，
不加辩诘，
sī qí gōng yì，
私其公议，
bù chū zhǔ míng，
不出主名，
shǐ wú gū jiàn yí，
使无辜见疑，
yǒu zuì huò zòng，
有罪获纵，
wǎng zhí tóng guàn，
枉直同贯，
rén hé lài yān yòu，
人何赖焉！又，
zǎi xiàng bù guò shù rén，
宰相不过数人，
qǐ néng biàn ān duō shì ruò lìng xī mìng qún guān，
岂能遍谙多士！若令悉命群官，
lǐ xū zhǎn zhuǎn xún fǎng，
理须展转询访，
shì zé biàn gōng jǔ wèi sī jiàn，
是则变公举为私荐，
yì míng yáng yǐ àn tóu，
易明扬以暗投，
qíng gù bì duō，
情故必多，
wèi bì yì shén。
为弊益甚。
suǒ yǐ chéng qián mìng guān，
所以承前命官，
hǎn bù shè bàng。
罕不涉谤。
suī zé bǐng jūn bù yī，
虽则秉钧不一，
huò zì háng qíng，
或自行情，
yì yóu sī fǎng suǒ qīn，
亦由私访所亲，
zhuǎn wéi suǒ mài。
转为所卖。
qí bì fēi yuǎn，
其弊非远，
shèng jiàn míng zhī。
圣鉴明知。
yòu yuē jīn zhī zǎi xiàng zé wǎng rì tái shěng zhǎng guān，
”又曰：“今之宰相则往日台省长官，
jīn zhī tái shěng zhǎng guān nǎi jiāng lái zhī zǎi xiàng，
今之台省长官乃将来之宰相，
dàn shì zhí míng zàn yì，
但是职名暂异，
gù fēi xíng jǔ dùn shū。
固非行举顿殊。
qǐ yǒu wéi zhǎng guān zhī shí zé bù néng jǔ yī èr shǔ lì，
岂有为长官之时则不能举一二属吏，
jū zǎi xiàng zhī wèi zé kě zé qiān bǎi jù liáo。
居宰相之位则可择千百具僚。
wù yì yōu yōu，
物议悠悠，
qí huò sī shén。
其惑斯甚。
gài zūn zhě lǐng qí yào，
盖尊者领其要，
bēi zhě rèn qí xiáng，
卑者任其详，
shì yǐ rén zhǔ zé fǔ chén，
是以人主择辅臣，
fǔ chén zé shù zhǎng，
辅臣择庶长，
shù zhǎng zé zuǒ liáo，
庶长择佐僚，
jiāng wù dé rén，
将务得人，
wú yì yú cǐ。
无易于此。
fū qiú cái guì guǎng，
夫求才贵广，
kǎo kè guì jīng。
考课贵精。
wǎng zhě zé tiān yù shōu rén xīn，
往者则天欲收人心，
jìn yòng bù cì，
进用不次，
fēi dàn rén dé jiàn shì，
非但人得荐士，
yì dé zì jǔ qí cái。
亦得自举其才。
rán ér kè zé jì yán，
然而课责既严，
jìn tuì jiē sù，
进退皆速，
shì yǐ dāng dài wèi zhī rén zhī míng，
是以当代谓知人之明，
lèi cháo lài duō shì zhī yòng。
累朝赖多士之用。
yòu yuē zé tiān jǔ yòng zhī fǎ shāng yì ér dé rén，
”又曰：“则天举用之法伤易而得人，
bì xià shèn jiǎn zhī guī tài jīng ér shī shì。
陛下慎简之规太精而失士。
shàng jìng zhuī qián zhào bù xíng。
”上竟追前诏不行。
guǐ yǒu，
癸酉，
píng lú jié dù shǐ lǐ nà hōng。
平卢节度使李纳薨。
jūn zhōng tuī qí zi shī gǔ zhī liú hòu。
军中推其子师古知留后。
liù yuè，
六月，
tǔ bō qiān yú qí kòu jīng zhōu，
吐蕃千馀骑寇泾州，
lüè tián jūn qiān yú rén ér qù。
掠田军千馀人而去。
lǐng nán jié dù shǐ zòu jìn rì hǎi bó zhēn yì，
岭南节度使奏：“近日海舶珍异，
duō jiù ān nán shì yì，
多就安南市易，
yù qiǎn pàn guān jiù ān nán shōu shì，
欲遣判官就安南收市，
qǐ mìng zhòng shǐ yī rén yǔ jù。
乞命中使一人与俱。
shàng yù cóng zhī，
”上欲从之，
lù zhì shàng yán，
陆贽上言，
yǐ wéi yuǎn guó shāng fàn，
以为：“远国商贩，
wéi lì shì qiú，
惟利是求，
huǎn zhī sī lái，
缓之斯来，
rǎo zhī zé qù。
扰之则去。
guǎng zhōu sù wèi zhòng bó suǒ còu，
广州素为众舶所凑，
jīn hū gǎi jiù ān nán，
今忽改就安南，
ruò fēi qīn kè guò shēn，
若非侵刻过深，
zé bì zhāo xié shī suǒ，
则必招携失所，
céng bù nèi sòng，
曾不内讼，
gèng dàng shàng xīn。
更荡上心。
kuàng lǐng nán ān nán，
况岭南、安南，
mò fēi wáng tǔ，
莫非王土，
zhōng shǐ wài shǐ，
中使、外使，
xī shì wáng chén，
悉是王臣，
qǐ bì xìn lǐng nán ér jué ān nán，
岂必信岭南而绝安南，
zhòng zhōng shǐ yǐ qīng wài shǐ。
重中使以轻外使。
suǒ zòu wàng qǐn bù xíng。
所奏望寝不行。
qiū，
” 秋，
qī yuè，
七月，
jiǎ yín shuò，
甲寅朔，
hù bù shàng shū pàn dù zhī bān hóng hōng。
户部尚书判度支班宏薨。
lù zhì qǐng yǐ qián hú nán guān chá shǐ lǐ xùn quán pàn dù zhī，
陆贽请以前湖南观察使李巽权判度支，
shàng xǔ zhī。
上许之。
jì ér fù yù yòng sī nóng shǎo qīng péi yán líng，
既而复欲用司农少卿裴延龄，
zhì shàng yán，
贽上言，
yǐ wéi jīn zhī dù zhī，
以为：“今之度支，
zhǔn píng wàn huò，
准平万货，
kè lìn zé shēng huàn，
刻吝则生患，
kuān jiǎ zé róng jiān。
宽假则容奸。
yán líng dàn wàng xiǎo rén，
延龄诞妄小人，
yòng zhī jiāo hài wù tīng。
用之交骇物听。
shī lù zhī zé，
尸禄之责，
gù yí jí yú wēi chén。
固宜及于微臣。
zhī rén zhī míng，
知人之明，
yì kǒng shāng yú shèng jiàn。
亦恐伤于圣鉴。
shàng bù cóng。
”上不从。
jǐ wèi，
己未，
yǐ yán líng pàn dù zhī shì。
以延龄判度支事。
hé nán běi jiāng huái jīng xiāng chén xǔ děng sì shí yú zhōu dà shuǐ，
河南、北、江、淮、荆、襄、陈、许等四十馀州大水，
nì sǐ zhě èr wàn yú rén，
溺死者二万馀人，
lù zhì qǐng qiǎn shǐ zhèn fǔ。
陆贽请遣使赈抚。
shàng yuē wén suǒ sǔn shū shǎo，
上曰：“闻所损殊少，
jí yì yōu xù，
即议优恤，
kǒng shēng jiān qī。
恐生奸欺。
zhì shàng zòu，
”贽上奏，
qí lüè yuē liú sú zhī bì，
其略曰：“流俗之弊，
duō xùn chǎn yú，
多徇谄谀，
chuāi suǒ yuè yì zé chǐ qí yán，
揣所悦意则侈其言，
dù suǒ è wén zé xiǎo qí shì，
度所恶闻则小其事，
zhì bèi shī suǒ，
制备失所，
héng bìng yú sī。
恒病于斯。
yòu yuē suǒ fèi zhě cái yòng，
”又曰：“所费者财用，
suǒ shōu zhě rén xīn，
所收者人心，
kē bù shī rén，
苛不失人，
hé yōu fá yòng shàng xǔ wèi qiǎn shǐ，
何忧乏用！”上许为遣使，
ér yuē huái xī gòng fù jì quē，
而曰：“淮西贡赋既阙，
bù bì qiǎn shǐ。
不必遣使。
zhì fù shàng zòu，
”贽复上奏，
yǐ wéi bì xià xī shī hán gòu，
以为：“陛下息师含垢，
yòu bǐ qú kuí，
宥彼渠魁，
wéi zī xià rén，
惟兹下人，
suǒ yí jīn xù。
所宜矜恤。
xī qín jìn chóu dí，
昔秦、晋仇敌，
mù gōng yóu jiù qí jī，
穆公犹救其饥，
kuàng dì wáng huái róu wàn bāng，
况帝王怀柔万邦，
wéi dé yǔ yì，
唯德与义，
níng rén fù wǒ，
宁人负我，
wǒ wú fù rén。
我无负人。
bā yuè，
”八月，
qiǎn zhōng shū shè rén jīng zhào xī zhì děng xuān fǔ zhū dào shuǐ zāi。
遣中书舍人京兆奚陟等宣抚诸道水灾。
yǐ qián qīng zhōu cì shǐ lǐ shī gǔ wèi píng lú jié dù shǐ。
以前青州刺史李师古为平卢节度使。
wéi gāo gōng tǔ bō wéi zhōu，
韦皋攻吐蕃维州，
huò qí dà jiàng lùn zàn rè。
获其大将论赞热。
lù zhì shàng yán，
陆贽上言，
yǐ biān chǔ bù shàn，
以边储不赡，
yóu cuò zhì shī dàng，
由措置失当，
xù liǎn guāi yí，
蓄敛乖宜，
qí lüè yuē suǒ wèi cuò zhì shī dàng zhě，
其略曰：“所谓措置失当者，
shù zú bù lì yú shǒu chén，
戍卒不隶于守臣，
shǒu chén bù zǒng yú yuán shuài。
守臣不总于元帅。
zhì yǒu yī chéng zhī jiāng，
至有一城之将，
yī lǚ zhī bīng，
一旅之兵，
gè jiàng zhōng shǐ jiān lín，
各降中使监临，
jiē chéng bié zhào wěi rèn。
皆承别诏委任。
fēn zhèn gèn qiān lǐ zhī dì，
分镇亘千里之地，
mò xiāng shuài cóng。
莫相率从。
yuán biān liè shí wàn zhī shī，
缘边列十万之师，
bù shè móu zhǔ。
不设谋主。
měi yǒu kòu zhì，
每有寇至，
fāng cóng zhōng fù，
方从中覆，
bǐ méng zhēng fā jiù yuán，
比蒙征发救援，
kòu yǐ huò shèng bà guī。
寇已获胜罢归。
tǔ bō zhī bǐ zhōng guó，
吐蕃之比中国，
zhòng guǎ bù dí，
众寡不敌，
gōng zhuō bù móu，
工拙不侔，
rán ér bǐ gōng yǒu yú，
然而彼攻有馀，
wǒ shǒu bù zú。
我守不足。
gài bǐ zhī hào lìng yóu jiāng，
盖彼之号令由将，
ér wǒ zhī jié zhì zài cháo，
而我之节制在朝，
bǐ zhī bīng zhòng hé bìng，
彼之兵众合并，
ér wǒ zhī bù fèn lí xī gù yě。
而我之部分离析故也。
suǒ wèi xù liǎn guāi yí zhě，
所谓蓄敛乖宜者，
bì xià qǐng shè jiù jūn hé dí zhī fǎ yǐ shěng yùn，
陛下顷设就军、和籴之法以省运，
zhì yú rén jiā bèi zhī jià yǐ quàn nóng，
制与人加倍之价以劝农，
cǐ lìng chū xíng，
此令初行，
rén jiē yuè mù。
人皆悦慕。
ér yǒu sī jìng wèi gǒu qiě，
而有司竞为苟且，
zhuān shì xiān sè，
专事纤啬，
suì rěn zé bù shí liǎn cáng，
岁稔则不时敛藏，
jiān shí zé yì shǐ shōu dí。
艰食则抑使收籴。
suì shǐ háo jiā tān lì，
遂使豪家、贪吏，
fǎn cāo lì quán，
反操利权，
jiàn qǔ yú rén yǐ qí gōng sī zhī fá。
贱取于人以俟公私之乏。
yòu yǒu shì yào jìn qīn jī yóu zhī shì，
又有势要、近亲、羁游之士，
wěi jiàn dí yú jūn chéng，
委贱籴于军城，
qǔ gāo jià yú jīng yì，
取高价于京邑，
yòu duō zhī chī zhù chōng zhí。
又多支絺紵充直。
qióng biān hán bù kě yī，
穷边寒不可衣，
yù wú suǒ shòu。
鬻无所售。
shàng jì wú xìn yú xià，
上既无信于下，
xià yì yǐ wěi yīng zhī，
下亦以伪应之，
dù zhī wù gū zhuǎn gāo，
度支物估转高，
jūn chéng gǔ jià zhuǎn guì。
军城谷价转贵。
dù zhī yǐ gǒu shòu zhì huò wèi gōng lì，
度支以苟售滞货为功利，
jūn sī yǐ suǒ de jiā jià wèi xiàn yú。
军司以所得加价为羡馀。
suī gāo xún yuàn，
虽高巡院，
zhuǎn chéng náng tuó。
转成囊橐。
zhì yǒu kòng shēn bù zhàng，
至有空申簿帐，
wěi zhǐ qūn cāng，
伪指囷仓，
jì qí shù zé yì wàn yǒu yú，
计其数则亿万有馀，
kǎo qí shí zé bǎi shí bù zú。
考其实则百十不足。
yòu yuē jiù zhì yǐ guān zhōng yòng dù zhī duō，
”又曰：“旧制以关中用度之多，
suì yùn dōng fāng zū mǐ，
岁运东方租米，
zhì yǒu dòu qián yùn dòu mǐ zhī yán。
至有斗钱运斗米之言。
xí wén jiàn ér bù dá shí yí zhě，
习闻见而不达时宜者，
zé yuē guó zhī dà shì，
则曰：‘国之大事，
bù jì fèi sǔn，
不计费损，
suī zhī láo fán，
虽知劳烦，
bù kě fèi yě。
不可废也。
xí jìn lì ér bù fáng yuǎn huàn zhě，
’习近利而不防远患者，
zé yuē měi zhì qiū chéng zhī shí，
则曰：‘每至秋成之时，
dàn lìng jī nèi hé dí，
但令畿内和籴，
jì yì jí shì，
既易集事，
yòu zú quàn nóng。
又足劝农。
chén yǐ liǎng jiā zhī lùn，
’臣以两家之论，
hù yǒu cháng duǎn，
互有长短，
jiāng zhì guó yòng，
将制国用，
xū quán zhòng qīng。
须权重轻。
shí bù zú ér cái yǒu yú，
食不足而财有馀，
zé chí yú jī cái ér wù shí cāng lǐn shí yǒu yú ér cái bù zú，
则弛于积财而务实仓廪；食有馀而财不足，
zé huǎn yú jī shí ér sè yòng huò quán。
则缓于积食而啬用货泉。
jìn suì guān fǔ lǚ fēng，
近岁关辅屡丰，
gōng chǔ wěi jī，
公储委积，
zú gěi shù nián jīn xià jiāng huái shuǐ lǎo，
足给数年；今夏江、淮水潦，
mǐ guì jiā bèi，
米贵加倍，
rén duō liú yōng。
人多流庸。
guān fǔ yǐ gǔ jiàn shāng nóng，
关辅以谷贱伤农，
yí jiā jià yǐ dí ér wú qián jiāng huái yǐ gǔ guì rén kùn，
宜加价以籴而无钱；江、淮以谷贵人困，
yí jiǎn jià yǐ tiào ér wú mǐ。
宜减价以粜而无米。
ér yòu yùn bǐ suǒ fá，
而又运彼所乏，
yì cǐ suǒ yú，
益此所馀，
sī suǒ wèi xí jiàn wén ér bù dá shí yí zhě yě。
斯所谓习见闻而不达时宜者也。
jīn jiāng huái dòu mǐ zhí bǎi wǔ shí qián，
今江、淮斗米直百五十钱，
yùn zhì dōng wèi qiáo，
运至东渭桥，
jiù zhí yòu yuē èr bǎi，
僦直又约二百，
mǐ cāo qiě chén，
米糙且陈，
yóu wéi jīng yì suǒ jiàn。
尤为京邑所贱。
jù shì sī yuè gū，
据市司月估，
dòu tiào sān shí qī qián。
斗粜三十七钱。
hào qí jiǔ ér cún qí yī，
耗其九而存其一，
něi bǐ rén ér shāng cǐ nóng，
馁彼人而伤此农，
zhì shì ruò sī，
制事若斯，
kě wèi shēn shī yǐ qǐng zhě měi nián zì jiāng hú huái zhè yùn mǐ bǎi yī shí wàn hú，
可谓深失矣！顷者每年自江、湖、淮、浙运米百一十万斛，
zhì hé yīn liú sì shí wàn hú，
至河阴留四十万斛，
zhù hé yīn cāng，
贮河阴仓，
zhì shǎn zhōu yòu liú sān shí wàn hú，
至陕州又留三十万斛，
zhù tài yuán cāng，
贮太原仓，
yú sì shí wàn hú shū dōng wèi qiáo。
馀四十万斛输东渭桥。
jīn hé yīn tài yuán cāng jiàn mǐ yóu yǒu sān bǎi èr shí yú wàn hú，
今河阴、太原仓见米犹有三百二十馀万斛，
jīng zhào zhū xiàn dòu mǐ bù guò zhí qián qī shí，
京兆诸县斗米不过直钱七十，
qǐng lìng lái nián jiāng huái zhǐ yùn sān shí wàn hú zhì hé yīn，
请令来年江、淮止运三十万斛至河阴，
hé yīn shǎn zhōu yǐ cì yùn zhì dōng wèi qiáo，
河阴、陕州以次运至东渭桥，
qí jiāng huái suǒ tíng yùn mǐ bā shí wàn hú，
其江、淮所停运米八十万斛，
wěi zhuǎn yùn shǐ měi dòu qǔ bā shí qián yú shuǐ zāi zhōu xiàn tiào zhī，
委转运使每斗取八十钱于水灾州县粜之，
yǐ jiù pín fá，
以救贫乏，
jì dé qián liù shí sì wàn mín，
计得钱六十四万缗，
jiǎn jiù zhí liù shí jiǔ wàn mín。
减僦直六十九万缗。
qǐng lìng hù bù xiān yǐ èr shí wàn mín fù jīng zhào，
请令户部先以二十万缗付京兆，
lìng dí rù yǐ bǔ wèi qiáo cāng zhī quē shù，
令籴入以补渭桥仓之缺数，
dòu yòng bǎi qián yǐ lì nóng rén。
斗用百钱以利农人。
yǐ yī bǎi èr wàn liù qiān mín fù biān zhèn，
以一百二万六千缗付边镇，
shǐ dí shí wàn rén yī nián zhī liáng，
使籴十万人一年之粮，
yú shí wàn sì qiān mín yǐ chōng lái nián hé dí zhī jià。
馀十万四千缗以充来年和籴之价。
qí jiāng huái mǐ qián jiù zhí bìng wěi zhuǎn yùn shǐ zhé shì líng juàn shī mián，
其江、淮米钱、僦直并委转运使折市绫、绢、絁、绵，
yǐ shū shàng dōu，
以输上都，
cháng xiān dài hù bù qián。
偿先贷户部钱。
jiǔ yuè，
” 九月，
zhào xī běi biān guì dí yǐ shí cāng chǔ，
诏西北边贵籴以实仓储，
biān bèi jìn chōng。
边备浸充。
dōng，
冬，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rén zǐ shuò，
壬子朔，
rì yǒu shí zhī。
日有食之。
tǔ bō yún nán rì yì xiāng cāi，
吐蕃、云南日益相猜，
měi yún nán bīng zhì jìng shàng，
每云南兵至境上，
tǔ bō zhé yì fā bīng，
吐蕃辄亦发兵，
shēng yán xiāng yìng，
声言相应，
shí wèi zhī bèi。
实为之备。
xīn yǒu，
辛酉，
wéi gāo fù yí yún nán wáng shū，
韦皋复遗云南王书，
yù yǔ gòng xí tǔ bō，
欲与共袭吐蕃，
qū zhī yún lǐng zhī wài，
驱之云岭之外，
xī píng tǔ bō chéng bǎo，
悉平吐蕃城堡，
dú yǔ yún nán zhù dài chéng yú jìng shàng，
独与云南筑大城于境上，
zhì shù xiāng bǎo，
置戍相保，
yǒng tóng yī jiā。
永同一家。
yòu shù zǐ zhuāng gōng fǔ jiǔ bù qiān guān，
右庶子妆公辅久不迁官，
yì lù zhì qiú qiān，
诣陆贽求迁，
zhì mì yǔ zhī yuē wén dòu xiāng lǚ zòu nǐ，
贽密语之曰：“闻窦相屡奏拟，
shàng bù yǔn，
上不允，
yǒu nù gōng zhī yán。
有怒公之言。
gōng fǔ jù，
”公辅惧，
qǐng wèi dào shì。
请为道士。
shàng wèn qí gù，
上问其故，
gōng fǔ bù gǎn xiè zhì yǔ，
公辅不敢泄贽语，
yǐ wén cān yán wèi duì。
以闻参言为对。
shàng nù cān guī yuàn yú jūn。
上怒参归怨于君。
jǐ sì，
己巳，
biǎn gōng fǔ wèi jí zhōu bié jià，
贬公辅为吉州别驾，
yòu qiǎn zhōng shǐ zé cān。
又遣中使责参。
gēng wǔ，
庚午，
shān nán xī dào jié dù shǐ yán zhèn zòu bài tǔ bō yú fāng zhōu jí hēi shuǐ bǎo。
山南西道节度使严震奏败吐蕃于芳州及黑水堡。
chū，
初，
lǐ nà yǐ dì zhōu há chóng duǒ yǒu yán lì，
李纳以棣州蛤虫朵有盐利，
chéng ér jù zhī。
城而据之。
yòu shù dé zhōu zhī nán sān chà chéng，
又戍德州之南三汊城，
yǐ tōng tián xù zhī lù。
以通田绪之路。
jí lǐ shī gǔ xí wèi，
及李师古袭位，
wáng wǔ jùn yǐ qí nián shào，
王武俊以其年少，
qīng zhī，
轻之，
shì yuè，
是月，
yǐn bīng tún dé dì，
引兵屯德、棣，
jiāng qǔ há chóng duǒ jí sān chà chéng。
将取蛤虫朵及三汊城。
shī gǔ qiǎn zhào gǎo jiāng bīng jù zhī。
师古遣赵镐将兵拒之。
shàng qiǎn zhōng shǐ yù zhǐ zhī，
上遣中使谕止之，
wǔ jùn nǎi hái。
武俊乃还。
chū，
初，
liú pēng hōng，
刘怦薨，
liú jì zài mò zhōu，
刘济在莫州，
qí mǔ dì yōng zài fù cè，
其母弟澭在父侧，
yǐ fù mìng zhào jì ér yǐ jūn fǔ shòu zhī。
以父命召济而以军府授之。
jì yǐ yōng wèi yíng zhōu cì shǐ，
济以澭为瀛州刺史，
xǔ tā rì dài jǐ。
许它日代己。
jì ér jì yòng qí zi wèi fù dà shǐ，
既而济用其子为副大使，
yōng yuàn zhī，
澭怨之，
shàn tōng biǎo cháo tíng，
擅通表朝廷，
qiǎn bīng qiān rén fáng qiū。
遣兵千人防秋。
jì nù，
济怒，
fā bīng jī yōng，
发兵击澭，
pò zhī。
破之。
zuǒ shén cè dà jiàng jūn bǎi liáng qì，
左神策大将军柏良器，
mù cái yǒng zhī shì yǐ yì fàn yù zhě，
募才勇之士以易贩鬻者，
jiān jūn dòu wén chǎng è zhī。
监军窦文场恶之。
huì liáng qì qī zú yǐn zuì，
会良器妻族饮醉，
yù sù gōng shě。
寓宿宫舍。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bǐng xū，
丙戌，
liáng qì zuò zuǒ qiān yòu lǐng jūn。
良器坐左迁右领军。
zì shì huàn guān shǐ zhuān jūn zhèng。
自是宦官始专军政。
zhēn yuán jiǔ nián guǐ yǒu，
◎贞元九年癸酉，
gōng yuán qī jiǔ sān nián chūn，
公元七九三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guǐ mǎo，
癸卯，
chū shuì chá。
初税茶。
fán zhōu xiàn chǎn chá jí chá shān wài yào lù，
凡州、县产茶及茶山外要路，
jiē gū qí zhí，
皆估其直，
shén shuì yī，
什税一，
cóng yán tiě shǐ zhāng pāng zhī qǐng yě。
从盐铁使张滂之请也。
pāng zòu qù suì shuǐ zāi jiǎn shuì，
滂奏：“去岁水灾减税，
yòng dù bù zú，
用度不足，
qǐng shuì chá yǐ zú zhī。
请税茶以足之。
zì míng nián yǐ wǎng，
自明年以往，
shuì chá zhī qián，
税茶之钱，
lìng suǒ zài bié zhù，
令所在别贮，
qí yǒu shuǐ hàn，
俟有水旱，
yǐ dài mín tián shuì。
以代民田税。
zì shì suì shōu chá shuì qián sì shí wàn mín，
”自是岁收茶税钱四十万缗，
wèi cháng yǐ jiù shuǐ hàn yě。
未尝以救水旱也。
pāng yòu zòu jiān rén xiāo qián wèi tóng qì yǐ qiú yíng，
滂又奏：“奸人销钱为铜器以求赢，
qǐng xī jìn tóng qì。
请悉禁铜器。
tóng shān tīng rén kāi cǎi，
铜山听人开采，
wú de sī mài。
无得私卖。
èr yuè，
二月，
jiǎ yín，
甲寅，
yǐ yì wǔ liú hòu zhāng shēng yún wéi jié dù shǐ。
以义武留后张升云为节度使。
chū，
初，
yán zhōu jì xiàn，
盐州既陷，
sài wài wú fù bǎo zhàng。
塞外无复保障。
tǔ bō cháng zǔ jué líng wǔ，
吐蕃常阻绝灵武，
qīn rǎo fū fāng。
侵扰鄜坊。
xīn yǒu，
辛酉，
zhào fā bīng sān wàn wǔ qiān rén chéng yán zhōu，
诏发兵三万五千人城盐州，
yòu zhào jīng yuán shān nán jiàn nán gè fā bīng shēn rù tǔ bō yǐ fēn qí shì，
又诏泾原、山南、剑南各发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势，
chéng zhī èr xún ér bì。
城之二旬而毕。
mìng yán zhōu jié dù shǐ dù yàn guāng shù zhī，
命盐州节度使杜彦光戍之，
shuò fāng dōu yú hòu yáng cháo chéng shù mù bō bǎo，
朔方都虞候杨朝晟戍木波堡，
yóu shì líng wǔ yín xià hé xī huò ān。
由是灵、武银、夏、河西获安。
shàng shǐ rén yù lù zhì，
上使人谕陆贽，
yǐ yào zhòng zhī shì，
以“要重之事，
wù duì zhào jǐng chén lùn，
勿对赵憬陈论，
dāng mì fēng shǒu shū yǐ wén。
当密封手疏以闻。
yòu miáo càn yǐ fù jìn qīng wǎng nián shè zhèng，
”又“苗粲以父晋卿往年摄政，
cháng yǒu bù chén zhī yán，
尝有不臣之言，
zhū zǐ jiē yǔ gǔ dì wáng tóng míng，
诸子皆与古帝王同名，
jīn bù yù míng xíng chì zhú，
今不欲明行斥逐，
xiōng dì yì gè chú wài guān，
兄弟亦各除外官，
wù shǐ jìn tún bīng zhī dì。
勿使近屯兵之地。
yòu qīng qīng shèn tài guò，
”又“卿清慎太过，
zhū dào kuì yí，
诸道馈遗，
yī jiē jù jué，
一皆拒绝，
kǒng shì qíng bù tōng，
恐事情不通，
rú biān xuē zhī lèi，
如鞭靴之类，
shòu yì wú shāng。
受亦无伤。
zhì shàng zòu，
”贽上奏，
qí lüè yuē zuó chén suǒ zòu，
其略曰：“昨臣所奏，
wéi zhào jǐng dé wén，
惟赵憬得闻，
bì xià yǐ zhì láo shén，
陛下已至劳神，
wěi qū fáng hù。
委曲防护。
shì yú xīn lǚ zhī nèi，
是于心膂之内，
shàng yǒu xíng jī zhī jū，
尚有形迹之拘，
jī tóng shì shū，
迹同事殊，
xiān kè yǐ jì。
鲜克以济。
kǒng shuǎng wú sī zhī dé，
恐爽无私之德，
qiě shāng bù lìn zhī míng。
且伤不吝之明。
yòu yuē jué rén bì yú cháo，
”又曰：“爵人必于朝，
xíng rén bì yú shì，
刑人必于市，
wéi kǒng zhòng zhī bù dǔ，
惟恐众之不睹，
shì zhī bù zhāng。
事之不彰。
jūn shàng xíng zhī wú kuì xīn，
君上行之无愧心，
zhào shù tīng zhī wú yí yì，
兆庶听之无疑议，
shòu shǎng ān zhī wú zuò sè，
受赏安之无怍色，
dāng xíng jū zhī wú yuàn yán，
当刑居之无怨言，
cǐ shèng wáng suǒ yǐ xuān míng diǎn zhāng，
此圣王所以宣明典章，
yǔ tiān xià gōng gòng zhě yě。
与天下公共者也。
fán shì zèn sù zhī shì，
凡是谮诉之事，
duō fēi xìn shí zhī yán，
多非信实之言，
lì yú zhòng shāng，
利于中伤，
jù yú gōng biàn。
惧于公辩。
huò yún suì yuè yǐ jiǔ，
或云岁月已久，
bù kě jiū xún huò yún shì tǐ yǒu fáng，
不可究寻；或云事体有妨，
xū wèi yǐn rěn huò yún è jī wèi lù，
须为隐忍；或云恶迹未露，
yí jiǎ tā shì wéi míng huò yún dàn qì qí rén，
宜假它事为名；或云但弃其人，
hé bì míng yán zé rǔ。
何必明言责辱。
cí jiē jìn yú qíng lǐ，
词皆近于情理，
yì shí yuàn yú jiǎo wū，
意实苑于矫诬，
shāng shàn shòu jiān，
伤善售奸，
mò sī wéi shèn ruò jìn qīng fù zǐ shí yǒu dà zuì，
莫斯为甚！若晋卿父子实有大罪，
zé dāng gōng yì diǎn xiàn ruò bèi wū wǎng，
则当公议典宪；若被诬枉，
qǐ lìng yīn shòu bō qiān。
岂令阴受播迁。
fū tīng sòng biàn chán，
夫听讼辨谗，
bì qiú qíng biàn jī，
必求情辨迹，
qíng jiàn jī zhe，
情见迹著，
cí fú lǐ qióng，
辞服理穷，
rán hòu jiā xíng fá yān，
然后加刑罚焉，
shì yǐ xià wú yuān rén，
是以下无冤人，
shàng wú miù tīng。
上无谬听。
yòu yuē jiān lín shòu huì，
”又曰：“监临受贿，
yíng chǐ yǒu xíng，
盈尺有刑，
zhì yú shì lì zhī wēi，
至于士吏之微，
shàng dāng yán jìn，
尚当严禁，
shěn jū fēng huà zhī shǒu，
矧居风化之首，
fǎn kě tōng xíng huì dào yī kāi，
反可通行！贿道一开，
zhǎn zhuǎn zī shén，
展转滋甚，
biān xuē bù yǐ，
鞭靴不已，
bì jí jīn yù。
必及金玉。
mù jiàn kě yù，
目见可欲，
hé néng zì zhì yú xīn yǐ yǔ jiāo sī，
何能自窒于心！已与交私，
hé néng zhōng jué qí yì shì yǐ juān liú bù jué，
何能中绝其意！是以涓流不绝，
xī hè chéng zāi yǐ。
溪壑成灾矣。
yòu yuē ruò yǒu suǒ shòu，
”又曰：“若有所受，
yǒu suǒ què，
有所却，
zé yù què zhě yí hū jiàn jù ér bù tōng yǐ ruò jù cí bù shòu，
则遇却者疑乎见拒而不通矣；若俱辞不受，
zé xián zhī bù shòu zhě nǎi qí cháng lǐ，
则咸知不受者乃其常理，
fù hé xián zǔ zhī yǒu hū chū，
复何嫌阻之有乎！” 初，
dòu cān è zuǒ sī láng zhōng lǐ xùn，
窦参恶左司郎中李巽，
chū wèi cháng zhōu cì shǐ。
出为常州刺史。
jí cān biǎn chēn zhōu，
及参贬郴州，
xùn wèi hú nán guān chá shǐ。
巽为湖南观察使。
biàn zhōu jié dù shǐ liú shì níng yí cān juàn wǔ shí pǐ，
汴州节度使刘士宁遗参绢五十匹，
xùn zòu cān jiāo jié fān zhèn。
巽奏参交结籓镇。
shàng dà nù，
上大怒，
yù shā cān，
欲杀参，
lù zhì yǐ wéi cān zuì bù zhì sǐ，
陆贽以为参罪不至死，
shàng nǎi zhǐ，
上乃止，
jì ér fù qiǎn zhōng shǐ wèi zhì yuē cān jiāo jié zhōng wài，
既而复遣中使谓贽曰：“参交结中外，
qí yì nán cè，
其意难测，
shè jì shì zhòng，
社稷事重，
qīng sù jìn wén shū chǔ fèn。
卿速进文书处分。
zhì shàng yán cān cháo tíng dà chén，
”贽上言：“参朝廷大臣，
zhū zhī bù kě wú míng。
诛之不可无名。
xī liú yàn zhī sǐ，
昔刘晏之死，
zuì bù míng bái，
罪不明白，
zhì jīn zhòng yì wèi zhī fèn yì，
至今众议为之愤邑，
pàn chén dé yǐ wéi cí。
叛臣得以为辞。
cān tān zòng zhī zuì，
参贪纵之罪，
tiān xià gòng zhī zhì yú qián huái yì tú，
天下共知；至于潜怀异图，
shì jī ài mèi。
事迹暧昧。
ruò bù tuī jū，
若不推鞫，
jù jiā zhòng pì，
遽加重辟，
hài dòng bù xì。
骇动不细。
dòu cān yú chén wú fēn，
窦参于臣无分，
bì xià suǒ zhī，
陛下所知，
qǐ yù yíng jiù qí rén，
岂欲营救其人，
gài xī diǎn xíng bù làn。
盖惜典刑不滥。
sān yuè，
”三月，
gèng biǎn cān huān zhōu sī mǎ，
更贬参驩州司马，
nán nǚ jiē pèi liú。
男女皆配流。
shàng yòu mìng lǐ qí qīn dǎng，
上又命理其亲党，
zhì zòu zuì yǒu shǒu cóng，
贽奏：“罪有首从，
fǎ yǒu zhòng qīng，
法有重轻，
cān jì méng yòu，
参既蒙宥，
qīn dǎng yì yīng mò jiǎn。
亲党亦应末减。
kuàng cān dé zuì zhī chū，
况参得罪之初，
sī dǎng bìng yǐ lián zuò，
私党并已连坐，
rén xīn jiǔ dìng，
人心久定，
qǐng gèng bù wèn。
请更不问。
cóng zhī。
”从之。
shàng yòu yù jí qí jiā zī，
上又欲籍其家赀，
zhì yuē zài fǎ，
贽曰：“在法，
fǎn nì zhě jǐn méi qí cái，
反逆者尽没其财，
zāng wū zhě zhǐ zhēng suǒ fàn。
赃污者止征所犯。
jiē xū jié zhèng shī xíng，
皆须结正施刑，
rán hòu shōu jí。
然后收籍。
jīn zuì fǎ wèi xiáng，
今罪法未详，
bì xià yǐ cún huì dài，
陛下已存惠贷，
ruò bù lù qí jiā，
若簿录其家，
kǒng yǐ cái shāng yì。
恐以财伤义。
shí huàn guān zuǒ yòu hèn cān yóu shēn，
”时宦官左右恨参尤深，
bàng huǐ bù yǐ。
谤毁不已。
cān wèi zhì huān zhōu，
参未至驩州，
jìng cì sǐ yú lù。
竟赐死于路。
dòu shēn zhàng shā，
窦申杖杀，
huò cái nú bì xī chuán sòng jīng shī。
货财、奴婢悉传送京师。
hǎi zhōu tuán liàn shǐ zhāng shēng lín，
海州团练使张升璘，
shēng yún zhī dì，
升云之弟，
lǐ nà zhī xù yě。
李纳之婿也。
yǐ fù dà xiáng guī yú dìng zhōu，
以父大祥归于定州，
cháng yú gōng zuò mà wáng wǔ jùn，
尝于公座骂王武俊，
wǔ jùn zòu zhī。
武俊奏之。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dīng chǒu，
丁丑，
zhào xuē qí guān，
诏削其官，
qiǎn zhōng shǐ zhàng ér qiú zhī。
遣中使杖而囚之。
dìng zhōu fù shù，
定州富庶，
wǔ jùn cháng yù zhī，
武俊常欲之，
yīn shì qiǎn bīng xí qǔ yì fēng，
因是遣兵袭取义丰，
lüè ān xǐ wú jí wàn yú kǒu，
掠安喜、无极万馀口，
xǐ zhī dé dì。
徙之德、棣。
shēng yún bì chéng zì shǒu，
升云闭城自守，
lǚ qiǎn shǐ xiè zhī，
屡遣使谢之，
nǎi zhǐ。
乃止。
shàng mìng lǐ shī gǔ huǐ sān chà chéng，
上命李师古毁三汊城，
shī gǔ fèng zhào。
师古奉诏。
rán cháng zhāo jù wáng mìng，
然常招聚亡命，
yǒu de zuì yú cháo tíng zhě，
有得罪于朝廷者，
jiē fǔ ér yòng zhī。
皆抚而用之。
wǔ yuè，
五月，
jiǎ chén，
甲辰，
yǐ zhōng shū shì láng zhào jǐng wèi mén xià shì láng tóng píng zhāng shì，
以中书侍郎赵憬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yì chéng jié dù shǐ jiǎ dān wèi zài yòu pú yè，
义成节度使贾耽为在右仆射，
yòu chéng lú mài shǒu běn guān，
右丞卢迈守本官，
bìng tóng píng zhāng shì。
并同平章事。
mài，
迈，
hàn zhī zú zi yě。
翰之族子也。
jǐng yí lù zhì shì ēn，
憬疑陆贽恃恩，
yù zhuān dà zhèng，
欲专大政，
pái jǐ zhì zhī mén xià，
排己置之门下，
duō chēng jí bù yù shì，
多称疾不豫事，
yóu shì yǔ zhì yǒu xì。
由是与贽有隙。
lù zhì shàng zòu lùn bèi biān liù shī，
陆贽上奏论备边六失，
yǐ wéi cuò zhì guāi fāng，
以为“措置乖方，
kè zé kuī dù，
课责亏度，
cái kuì yú bīng zhòng，
财匮于兵众，
lì fēn yú jiāng duō，
力分于将多，
yuàn shēng yú bù jūn，
怨生于不均，
jī shī yú yáo zhì。
机失于遥制。
guān dōng shù zú，
“关东戍卒，
bù xí tǔ fēng，
不习土风，
shēn kǔ biān huāng，
身苦边荒，
xīn wèi róng lǔ。
心畏戎虏。
guó jiā zī fèng ruò jiāo zǐ，
国家资奉若骄子，
gū xī rú qiàn rén。
姑息如倩人。
qū zhǐ jì guī，
屈指计归，
zhāng yí dài bǔ huò lì wáng shī zhī bài，
张颐待哺；或利王师之败，
chéng rǎo rǎng ér dōng kuì huò bá qì chéng zhèn，
乘扰攘而东溃；或拔弃城镇，
yáo yuǎn jìn zhī xīn。
摇远近之心。
qǐ wéi wú yì，
岂惟无益，
shí yì yǒu sǔn。
实亦有损。
fù yǒu fàn xíng zhé xǐ zhě，
复有犯刑谪徙者，
jì shì wú liáng zhī lèi，
既是无良之类，
qiě jiā huái tǔ zhī qíng，
且加怀土之情，
sī luàn xìng zāi，
思乱幸灾，
yòu shén shù zú。
又甚戍卒。
kě wèi cuò zhì guāi fāng yǐ。
可谓措置乖方矣。
zì qǐng quán yí yú xià，
自顷权移于下，
bǐng shī yú cháo，
柄失于朝，
jiāng zhī hào lìng jì xiān kè xíng zhī yú jūn，
将之号令既鲜克行之于军，
guó zhī diǎn cháng yòu bù néng shī zhī yú jiāng，
国之典常又不能施之于将，
wù xiāng zūn yǎng，
务相遵养，
gǒu dù suì shí。
苟度岁时。
yù shǎng yī yǒu gōng，
欲赏一有功，
fān lǜ wú gōng zhě fǎn zè yù fá yī yǒu zuì，
翻虑无功者反仄；欲罚一有罪，
fù lǜ tóng è zhě yōu yú。
复虑同恶者忧虞。
zuì yǐ yǐn rěn ér bù zhāng，
罪以隐忍而不彰，
gōng yǐ xián yí ér bù shǎng，
功以嫌疑而不赏，
gū xī zhī dào，
姑息之道，
nǎi zhì yú sī。
乃至于斯。
gù shǐ wàng shēn xiào jié zhě huò qiào yú děng yí，
故使忘身效节者获诮于等夷，
lǜ zhòng xiān dēng zhě qǔ yuàn yú shì zú，
率众先登者取怨于士卒，
fèn jūn cù guó zhě bù huái yú kuì wèi，
偾军蹙国者不怀于愧畏，
huǎn jiù shī qī zhě zì yǐ wéi zhì néng。
缓救失期者自以为智能。
cǐ yì shì suǒ yǐ tòng xīn，
此义士所以痛心，
yǒng fū suǒ tǐ。
勇夫所体。
kě wèi kè zé kuī dù yǐ。
可谓课责亏度矣。
lǔ měi rù kòu，
虏每入寇，
jiàng shuài dì xiāng tuī yǐ，
将帅递相推倚，
wú gǎn shuí hé。
无敢谁何。
xū zhāng zéi shì shàng wén，
虚张贼势上闻，
zé yuē bīng shǎo bù dí。
则曰兵少不敌。
cháo tíng mò zhī xǐng chá，
朝廷莫之省察，
wéi wù zhēng fā yì shī，
唯务征发益师，
wú bì bèi yù zhī gōng，
无裨备御之功，
zhòng zēng gōng yì zhī bì。
重增供亿之弊。
lǘ jǐng rì hào，
闾井日耗，
zhēng qiú rì fán，
征求日繁，
yǐ biān hù qīng jiā pò chǎn zhī zī，
以编户倾家、破产之资，
jiān yǒu sī què yán shuì jiǔ zhī lì，
兼有司榷盐、税酒之利，
zǒng qí suǒ rù，
总其所入，
suì yǐ shì biān。
岁以事边。
kě wèi cái kuì yú bīng zhòng yǐ。
可谓财匮于兵众矣。
tǔ bō jǔ guó shèng bīng zhī tú，
“吐蕃举国胜兵之徒，
cái dāng zhōng guó shí shù dà jùn ér yǐ，
才当中国十数大郡而已，
dòng zé zhōng guó jù qí zhòng ér bù gǎn kàng，
动则中国惧其众而不敢抗，
jìng zé zhōng guó dàn qí qiáng ér bù gǎn qīn，
静则中国惮其强而不敢侵，
jué lǐ hé zāi liáng yǐ zhōng guó zhī jié zhì duō mén，
厥理何哉？良以中国之节制多门，
fān chǒu zhī tǒng shuài zhuān yī gù yě。
蕃丑之统帅专一故也。
fū tǒng shuài zhuān yī，
夫统帅专一，
zé rén xīn bù fēn，
则人心不分，
hào lìng bù èr，
号令不贰，
jìn tuì kě qí，
进退可齐，
jí xú zhòng yì，
疾徐中意，
jī huì mí qiān，
机会靡愆，
qì shì zì zhuàng。
气势自壮。
sī nǎi yǐ shǎo wèi zhòng，
斯乃以少为众，
yǐ ruò wèi qiáng zhě yě。
以弱为强者也。
kāi yuán tiān bǎo zhī jiān，
开元、天宝之间，
kòng yù xī běi liǎng fān，
控御西北两蕃，
wéi shuò fāng hé xī lǒng yòu sān jié dù。
唯朔方、河西、陇右三节度。
zhōng xīng yǐ lái，
中兴以来，
wèi huáng wài tǎo，
未遑外讨，
kàng liǎng fān zhě yì shuò fāng jīng yuán lǒng yòu hé dōng sì jié dù ér yǐ。
抗两蕃者亦朔方、泾原、陇右、河东四节度而已。
zì qǐng fēn shuò fāng zhī dì，
自顷分朔方之地，
jiàn yá yōng jié zhě fán sān shǐ yān，
建牙拥节者凡三使焉，
qí yú zhèn jūn，
其馀镇军，
shù qiě sì shí，
数且四十，
jiē chéng tè zhào wěi jì，
皆承特诏委寄，
gè jiàng zhōng guì jiān lín，
各降中贵监临，
rén dé kàng héng，
人得抗衡，
mò xiāng bǐng shǔ。
莫相禀属。
měi qí biān shū gào jí，
每俟边书告急，
fāng lìng jì huì yòng bīng，
方令计会用兵，
jì wú jūn fǎ xià lín，
既无军法下临，
wéi yǐ kè lǐ xiāng dài。
惟以客礼相待。
fū bīng，
夫兵，
yǐ qì shì wèi yòng zhě yě，
以气势为用者也，
qì jù zé shèng，
气聚则盛，
sàn zé xiāo shì hé zé wēi，
散则消；势合则威，
xī zé ruò。
析则弱。
jīn zhī biān bèi，
今之边备，
shì ruò qì xiāo，
势弱气消，
kě wèi lì fēn yú jiāng duō yǐ。
可谓力分于将多矣。
lǐ róng zhī yào，
“理戎之要，
zài yú liàn hé yōu liè zhī kē yǐ wéi yī shí děng jí zhī zhì，
在于练核优劣之科以为衣食等级之制，
shǐ néng zhě qǐ jí，
使能者企及，
fǒu zhě xī xīn，
否者息心，
suī yǒu bó hòu zhī shū ér wú jué wàng zhī xìn。
虽有薄厚之殊而无觖望之衅。
jīn qióng biān zhī dì，
今穷边之地，
zhǎng zhèn zhī bīng，
长镇之兵，
jiē bǎi zhàn shāng yí zhī yú，
皆百战伤夷之馀，
zhōng nián qín kǔ zhī jù，
终年勤苦之剧，
rán yī liáng suǒ gěi，
然衣粮所给，
wéi zhǐ dāng shēn，
唯止当身，
lì wèi qī zǐ suǒ fēn，
例为妻子所分，
cháng yǒu dòng něi zhī sè。
常有冻馁之色。
ér guān dōng shù zú，
而关东戍卒，
qiè yú yìng dí，
怯于应敌，
xiè yú fú láo，
懈于服劳，
yī liáng suǒ bān，
衣粮所颁，
hòu yú shù děng。
厚逾数等。
yòu yǒu sù fēi jìn lǚ，
又有素非禁旅，
běn shì biān jūn，
本是边军，
jiàng xiào guǐ wèi mèi cí，
将校诡为媚词，
yīn qǐng yáo lì shén cè，
因请遥隶神策，
bù lí jiù suǒ，
不离旧所，
wéi gǎi xū míng，
唯改虚名，
qí yú lǐn cì zhī ráo，
其于廪赐之饶，
suì yǒu sān bèi zhī yì。
遂有三倍之益。
fū shì yè wèi yì ér jǐ yǎng yǒu shū，
夫事业未异而给养有殊，
kē wèi wàng huái，
苛未忘怀，
shú néng wú yùn kě wèi yuàn shēng yú bù jūn yǐ。
孰能无愠！可谓怨生于不均矣。
fán yù xuǎn rèn jiàng shuài，
“凡欲选任将帅，
bì xiān kǎo chá xíng néng，
必先考察行能，
kě zhě qiǎn zhī，
可者遣之，
bù kě zhě tuì zhī，
不可者退之，
yí zhě bù shǐ，
疑者不使，
shǐ zhě bù yí，
使者不疑，
gù jiāng zài jūn，
故将在军，
jūn mìng yǒu suǒ bù shòu。
君命有所不受。
zì qǐng biān jūn qù jiù，
自顷边军去就，
cái duàn duō chū chén zhōng，
裁断多出宸衷，
xuǎn zhì róng chén，
选置戎臣，
xiān qiú yì zhì，
先求易制，
duō qí bù yǐ fēn qí lì，
多其部以分其力，
qīng qí rèn yǐ ruò qí xīn，
轻其任以弱其心，
suì lìng shuǎng yú jūn qíng yì tīng mìng，
遂令爽于军情亦听命，
guāi yú shì yí yì tīng mìng。
乖于事宜亦听命。
róng lǔ chí tū，
戎虏驰突，
xùn rú fēng biāo，
迅如风飙，
rì shū shàng wén，
驲书上闻，
xún yuè fāng bào。
旬月方报。
shǒu tǔ zhě yǐ bīng guǎ bù gǎn kàng dí，
守土者以兵寡不敢抗敌，
fēn zhèn zhě yǐ wú zhào bù kěn chū shī，
分镇者以无诏不肯出师，
zéi jì zòng lüè tuì guī，
贼既纵掠退归，
cǐ nǎi chén gōng gào jié。
此乃陈功告捷。
qí bài sàng zé jiǎn bǎi ér wèi yī，
其败丧则减百而为一，
qí jùn huò zé zhāng bǎi ér chéng qiān。
其捃获则张百而成千。
jiàng shuài jì xìng yú zǒng zhì zài cháo，
将帅既幸于总制在朝，
bù yōu zuì lèi，
不忧罪累，
bì xià yòu yǐ wéi dà quán yóu jǐ，
陛下又以为大权由己，
bù jiù shì qíng。
不究事情。
kě wèi jī shī yú yáo zhì yǐ。
可谓机失于遥制矣。
chén yú wèi yí bà zhū dào jiàng shì fáng qiū zhī zhì，
臣愚谓宜罢诸道将士防秋之制，
lìng běn dào dàn gōng yī liáng，
令本道但供衣粮，
mù shù zú yuàn liú jí fān hàn zǐ dì yǐ gěi zhī。
募戍卒愿留及蕃、汉子弟以给之。
yòu duō kāi tún tián，
又多开屯田，
guān wèi shōu dí，
官为收籴，
kòu zhì zé rén zì wéi zhàn，
寇至则人自为战，
shí zhì zé jiā zì lì nóng，
时至则家自力农，
yǔ fū shū lái hū wǎng zhě，
与夫倏来忽往者，
qǐ kě tóng děng ér lùn zāi yòu yí zé wén wǔ néng chén wèi lǒng yòu shuò fāng hé dōng sān yuán shuài，
岂可同等而论哉！又宜择文武能臣为陇右、朔方、河东三元帅，
fēn tǒng yuán biān zhū jié dù shǐ，
分统缘边诸节度使，
yǒu fēi yào zhě，
有非要者，
suí suǒ biàn jìn ér bìng zhī。
随所便近而并之。
rán hòu jiǎn jiān làn xū fú zhī fèi yǐ fēng cái，
然后减奸滥虚浮之费以丰财，
dìng yī liáng děng jí zhī zhì yǐ hé zhòng，
定衣粮等级之制以和众，
hóng wěi rèn zhī dào yǐ xuān qí yòng，
弘委任之道以宣其用，
xuán shǎng fá zhī diǎn yǐ kǎo qí chéng。
悬赏罚之典以考其成。
rú shì，
如是，
zé róng dí wēi huái，
则戎狄威怀，
jiāng chǎng níng mì yǐ。
疆场宁谧矣。
shàng suī bù néng jǐn cóng，
”上虽不能尽从，
xīn shén zhòng zhī。
心甚重之。
wéi gāo qiǎn dà jiàng dǒng miàn lì děng jiāng bīng chū xī shān，
韦皋遣大将董面力等将兵出西山，
pò tǔ bō zhī zhòng，
破吐蕃之众，
bá bǎo zhà wǔ shí yú。
拔堡栅五十馀。
bǐng wǔ，
丙午，
mén xià shì láng tóng píng zhāng shì dǒng jìn bà wèi lǐ bù shàng shū。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董晋罢为礼部尚书。
yún nán wáng yì móu xún qiǎn shǐ zhě sān bèi，
云南王异牟寻遣使者三辈，
yī chū róng zhōu，
一出戎州，
yī chū qián zhōu，
一出黔州，
yī chū ān nán，
一出安南，
gè jī shēng jīn dān shā yì wéi gāo。
各赍生金、丹砂诣韦皋。
jīn yǐ shì jiān，
金以示坚，
dān shā yǐ shì chì xīn，
丹砂以示赤心，
sān fēn gāo suǒ yǔ shū wèi xìn，
三分皋所与书为信，
jiē dá chéng dū。
皆
司马光，字君实，号迂叟，汉族，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涑水乡人，世称涑水先生。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历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卒赠太师、温国公，谥文正，为人温良谦恭、刚正不阿；做事用功刻苦、勤奋。以“日力不足，继之以夜”自诩，其人格堪称儒学教化下的典范，历来受人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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