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二百一十四 · 唐纪三十

司马光 - [宋]

起阏逢阉茂，尽重光大荒落，凡八年。

玄宗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中之中

◎开元二十二年甲戌，公元七三四年

春，正月，己巳，上发西京；己丑，至东都。张九龄自韶州入见，求终丧；不许。

二月，壬寅，秦州地连震，坏公私屋殆尽，吏民压死者四千馀人；命左丞相萧嵩赈恤。

方士张果自言有神仙术，诳人云尧时为侍中，于今数千岁；多往来恒山中，则天以来，屡征不至。恒州刺史韦济荐之，上遣中书舍人徐峤赍玺书迎之。庚寅，至东都，肩舆入宫，恩礼甚厚。

张九龄请不禁铸钱，三月，庚辰，敕百官议之。裴耀卿等皆曰：“一启此门，恐小人弃农逐利，而滥恶更甚。”秘书监崔沔曰：“若税铜折役，则官冶可成，计估度庸，则私铸无利，易而可久，简而难诬。且夫钱之为物，贵以通货，利不在多，何待私铸然后足用也！”右监门录事参军刘秩曰：“夫人富则不可以赏劝，贫则不可以威禁，若许其私铸，贫者必不能为之；臣恐贫者益贫而役于富，富者益富而逞其欲。汉文帝时，吴王濞富埒天子，铸钱所致也。”上乃止。秩，子玄之子也。

夏，四月，壬辰，以朔方节度使信安王祎兼关内道采访处置使，增领泾、原等十二州。

吏部侍郎李林甫，柔佞多狡数，深结宦官及妃嫔家，侍候上动静，无不知之。由是每奏对，常称旨，上悦之。时武惠妃宠幸倾后宫，生寿王清，诸子莫得为比，太子浸疏薄。林甫乃因宦官言于惠妃，愿尽力保护寿王；惠妃德之，阴为内助，由是擢黄门侍郎。五月，戊子，以裴耀卿为侍中，张九龄为中书令，林甫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

上种麦于苑中，帅太子以来亲往芟之，谓曰：“此所以荐宗庙，故不敢不亲，且欲使汝曹知稼穑艰难耳。”又遍以赐侍臣曰：“比遣人视田中稼，多不得实，故自种以观之。”

六月，壬辰，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大破契丹，遣使献捷。

薛王业疾病，上忧之，容发为变。七月，己巳，薨，赠谥惠宣太子。

上以裴耀卿为江淮、河南转运使，于河口置输场。八月，壬寅，于输场东置河阴仓，西置柏崖仓，三门东置集津仓，西置盐仓；凿漕渠十八里，以避三门之险。

先是，舟运江、淮之米至东都含嘉仓，僦车陆运，三百里至陕，率两斛用十钱。耀卿令江、淮舟运悉输河阴仓，更用河舟运至含嘉仓及太原仓，自太原仓入渭输关中，凡三岁，运米七百万斛，省僦车钱三十万缗。或说耀卿献所省钱，耀卿曰：“此公家赢缩之利耳，奈何以之市宠乎！”悉奏以为市籴钱。

张果固请归恒山，制以为银青光禄大夫，号通玄先生，厚赐而遣之。后卒，好异者奏以为尸解；上由是颇信神仙。

冬，十二月，戊子朔，日有食之。

乙巳，幽州节度使张守珪斩契丹王屈烈及可突干，传首。时可突干连年为边患，赵含章、薛楚玉皆不能讨。守珪到官，屡击破之。可突干困迫，遣使诈降，守珪使管记王悔就抚之。悔至其牙帐，察契丹上下初无降意，但稍徙营帐近西北，密遣人引突厥，谋杀悔以叛；悔知之。牙官李过折与可突干分典兵马，争权不叶，悔说过折使图之。过折夜勒兵斩屈烈及可突干，尽诛其党，帅馀众来降。守珪出师紫蒙州，大阅以镇抚之，枭屈烈、可突干首于天津之南。

突厥毘伽可汗为其大臣梅录啜所毒，未死，讨诛梅录啜及其族党。既卒，子伊然可汗立。寻卒，弟登利可汗立。庚戌，来告丧。禁京城匄者，置病坊以廪之。

◎开元二十三年乙亥，公元七三五年

春，正月，契丹知兵马中郎李过折来献捷；制以过折为北平王，检校松漠州都督。

乙亥，上耕藉田，九推乃止；公卿以下皆终亩。赦天下，都城酺三日。

上御五凤楼酺宴，观者喧隘，乐不得奏，金吾白梃如雨，不能遏；上患之。高力士奏河南丞严安之为理严，为人所畏，请使止之；上从之。安之至，以手板绕场画地曰：“犯此者死！”于是尽三日，人指其画以相戒，无敢犯者。时命三百里内刺史、县令各帅所部音乐集于楼下，各较胜负。怀州刺史上车载乐工数百，皆衣文绣，服箱之牛皆为虎豹犀象之状。鲁山令元德秀惟遣乐工数人，连袂歌《于蔿》。上曰：“怀州之人，其涂炭乎！”立以刺史为散官。德秀性介洁质朴，士大夫皆服其高。

上美张守珪之功，欲以为相，张九龄谏曰：“宰相者，代天理物，非赏功之官也。”上曰：“假以其名而不使任其职，可乎？”对曰：“不可。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且守珪才破契丹，陛下即以为宰相；若尽灭奚、厥，将以何官赏之？”上乃止。二月，守珪诣东都献捷，拜右羽林大将军，兼御史大夫，赐二子官，赏赉甚厚。

初，殿中侍御史杨汪既杀张审素，更名万顷。审素二子瑝、琇皆幼，坐流岭表；寻逃归，谋伺便复仇。三月，丁卯，手杀万顷于都城。系表于斧，言父冤状，欲之江外杀与万顷同谋陷其父者。至汜水，为有司所得。议者多言二子父死非罪，稚年孝烈，能复父仇，宜加矜宥；张九龄亦欲活之。裴耀卿、李林甫以为如此坏国法，上亦以为然，谓九龄曰：“孝子之情，义不顾死；然杀人而赦之，此涂不可启也。”乃下敕曰：“国家设法，期于止杀。各伸为子之志，谁非徇孝之人？展转相仇，何有限极！咎繇作士，法在必行。曾参杀人，亦不可恕。宜付河南府杖杀。”士民皆怜之，为作哀诔，榜于衢路。市人敛钱葬之于北邙。恐万顷家发之，仍为作疑冢凡数处。

唐初，公主实封止三百户，中宗时，太平公主至五千户，率以七丁为限。开元以来，皇妹止千户，皇女又半之，皆以三丁为限；驸马皆除三品员外官，而不任以职事。公主邑入少，至不能具车服，左右或言其太薄，上曰：“百姓租赋，非我所有。战士出死力，赏不过束帛；女子何功，而享多户邪？且欲使之知俭啬耳。”秋，七月，咸宜公主将下嫁，始加实封至千户。公主，武惠妃之女也。于是诸公主皆加至千户。

冬，十月，戊申，突骑施寇北庭及安西拔换城。

闰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十二月，乙亥，册故蜀州司户杨玄琰女为寿王妃。玄琰，汪之曾孙也。是岁，契丹王过折为其臣涅礼所杀，并其诸子，一子刺乾奔安东得免。涅礼上言，过折用刑残虐，众情不安，故杀之。上赦其罪，因以涅礼为松漠都督，且赐书责之曰：“卿之蕃法多无义于君长，自昔如此，朕亦知之。然过折是卿之王，有恶辄杀之，为此王者，不亦难乎！但恐卿今为王，后人亦尔。常不自保，谁愿作王！亦应防虑后事，岂得取快目前！”突厥寻引兵东侵奚、契丹，涅礼与奚王李归国共击破之。

◎开元二十四年丙子，公元七三六年

春，正月，庚寅，敕：“天下逃户，听尽今年内自首，有旧产者令还本贯，无者别俟进止；逾限不首，当命专使搜求，散配诸军。”

北庭都护盖嘉运击突骑施，大破之。

二月，甲寅，宴新除县令于朝堂，上作《令长新戒》一篇，赐天下县令。

庚午，更皇子名：鸿曰瑛，潭曰琮，浚曰玙，洽曰琰，涓曰瑶，滉曰琬，氵居曰琚，潍曰璲，沄曰璬，泽曰璘，清曰瑁，回曰玢，沐曰琦，溢曰环，沔曰理，泚曰玼漼曰珪，澄曰珙，潓曰瑱，漎曰璿，滔曰璥。

旧制，考功员外郎掌试贡举人。有进士李权，陵侮员外郎李昂，议者以员外郎位卑，不能服众；三月，壬辰，敕自今委礼部侍郎试贡举人。

张守珪使平卢讨击使、左骁卫将军安禄山讨奚、契丹叛者，禄山恃勇轻进，为虏所败。夏，四月，辛亥，守珪奏请斩之。禄山临刑呼曰：“大夫不欲灭奚、契丹邪！奈何杀禄山！”守珪亦惜其骁勇，欲活之，乃更执送京师。张九龄批曰：“昔穰苴诛庄贾，孙武斩宫嫔。守珪军令若行，禄山不宜免死。”上惜其才，敕令免官，以白衣将领。九龄固争曰：“禄山失律丧师，于法不可不诛。且臣观其貌有反相，不杀必为后患。”上曰：“卿勿以王夷甫识石勒，枉害忠良。”竟赦之。

安禄山者，本营州杂胡，初名阿荦山。其母，巫也；父死，母携之再适突厥安延偃。会其部落破散，与延偃兄子思顺俱逃来，故冒姓安氏，名禄山。又有史窣干者，与禄山同里闬，先后一日生。及长，相亲爱，皆为互市牙郎，以骁勇闻。张守珪以禄山为捉生将，禄山每与数骑出，辄擒契丹数十人而返。狡黠，善揣人情，守珪爱之，养以为子。

窣干尝负官债亡入奚中，为奚游弈所得，欲杀之；窣干绐曰：“我，唐之和亲使也。汝杀我，祸且及汝国。”游弈信之，送诣牙帐。窣干见奚王，长揖不拜，奚王虽怒，而畏唐，不敢杀，以客礼馆之，使百人随窣干入朝。窣干谓奚王曰：“王所遣人虽多，观其才皆不足以见天子。闻王有良将琐高者，何不使之入朝！”奚王即命琐高与牙下三百人随窣干入朝。窣干将至平卢，先使人谓军使裴休子曰：“奚使琐高与精锐俱来，声云入朝，实欲袭军城，宜谨为之备，先事图之。”休子乃具军容出迎，至馆，悉坑杀其从兵，执琐高送幽州。张守珪以窣干为有功，奏为果毅，累迁将军。后入奏事，上与语，悦之，赐名思明。

故连州司马武攸望之子温昚，坐交通权贵，杖死。乙丑，朔方、河东节度使信安王祎贬衢州刺史，广武王承宏贬房州别驾，泾州刺史薛自劝贬澧州别驾；皆坐与温昚交游故也。承宏，守礼之子也。辛未，蒲州刺史王琚贬通州刺史；坐祎交书也。

五月，醴泉妖人刘志诚作乱，驱掠路人，将趣咸阳。村民走告县官，焚桥断路以拒之，其众遂溃。数日，悉擒斩之。

六月，初分月给百官俸钱。

初，上因藉田赦，命有司议增宗庙笾豆之荐及服纪未通者。太常卿韦縚奏请宗庙每坐笾豆十二。

兵部侍郎张均、职方郎中韦述议曰：“圣人知孝人之情深而物类之无限，故为之节制。人之嗜好本无凭准，宴私之馔与时迁移，故圣人一切同归于古。屈到嗜芰，屈建不以荐，以为不以私欲干国之典。今欲取甘旨肥浓，皆充祭用，苟逾旧制，其何限焉！《书》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若以今之珍馔，平生所习，求神无方，何必泥古，则簠簋可去而盘盂杯案当在御矣，韶濩可息而箜篌筝笛当在奏矣。既非正物，后嗣何观！夫神，以精明临人者也，不求丰大；苟失于礼，虽多何为！岂可废弃礼经以从流俗！且君子爱人以礼，不求苟合；况在宗庙，敢忘旧章？”

太子宾客崔沔议曰：“祭祀之兴，肇于太古。茹毛饮血，则有毛血之荐；未有麹蘖，则有玄酒之奠。施及后王，礼物渐备；然以神道致敬，不敢废也。笾豆簠簋樽罍之实，皆周人之时馔也，其用通于宴飨宾客，而周公制礼，与毛血玄酒同荐鬼神。国家由礼立训，因时制范，清庙时飨，礼馔必陈，用周制也。园寝上食，时膳具设，遵汉法也。职贡来祭，致远物也。有新必荐，顺时令也。苑囿之内，躬稼所收，搜狩之时，亲发所中，莫不荐而后食，尽诚敬也。若此至矣，复何加焉！但当申敕有司，无或简怠，则鲜美肥浓，尽在是矣，不必加笾豆之数也。”

上固欲量加品味。縚又奏每室加笾豆各六，四时各实以新果珍羞；从之。

縚又奏：“《丧服》‘舅，缌麻三月，从母，外祖父母皆小功五月。’外祖至尊，同于从母之服；姨、舅一等，服则轻重有殊。堂姨、舅亲即未疏，恩绝不相为服，舅母来承外族，不如同爨之礼。窃以古意犹有所未畅者也，请加外祖父母为大功九月，姨、舅皆小功五月，堂舅、堂姨、舅母并加至袒免。”

崔沔议曰：“正家之道，不可以贰；总一定义，理归本宗。是以内有齐、斩，外皆缌麻，尊名所加，不过一等，此先王不易之道也。愿守八年明旨，一依古礼，以为万代成法。”

韦述议曰：“《丧服传》曰：‘禽兽知母而不知父。野人曰，父母何等焉！都邑之士则知尊祢矣；大夫及学士则知尊祖矣。’圣人究天道而厚于祖祢，系族姓而亲其子孙，母党比于本族，不可同贯，明矣。今若外祖及舅加服一等，堂舅及姨列于服纪，则中外之制，相去几何！废礼徇情，所务者末。古之制作者，知人情之易摇，恐失礼之将渐，别其同异，轻重相悬，欲使后来之人永不相杂。微旨斯在，岂徒然哉！苟可加也，亦可减也；往圣可得而非，则《礼经》可得而隳矣。先王之制，谓之彝伦，奉以周旋，犹恐失坠；一紊其叙，庸可止乎！请依《仪礼》丧服为定。”

礼部员外郎杨仲昌议曰：“郑文贞公魏征始加舅服至小功五月。虽文贞贤也，而周、孔圣也，以贤改圣，后学何从！窃恐内外乖序，亲疏夺伦，情之所沿，何所不至！昔子路有姊之丧而不除，孔子曰：‘先王制礼，行道之人，皆不忍也。’子路除之。此则圣人援事抑情之明例也。《记》曰：‘无轻议礼。’明其蟠于天地，并彼日月，贤者由之，安敢损益也！”

敕：“姨舅既服小功，舅母不得全降，宜服缌麻，堂姨舅宜服袒免。”

均，说之子也。

秋，八月，壬子，千秋节，群臣皆献宝镜。张九龄以为以镜自照见形容，以人自照见吉凶，乃述前世兴废之源，为书五卷，谓之《千秋金镜录》，上之；上赐书褒美。

甲寅，突骑施遣其大臣胡禄达干来请降，许之。

御史大夫李适之，承乾之孙也，以才干得幸于上，数为承乾论辨；甲戌，追赠承乾恒山愍王。

乙亥，汴哀王璥薨。

冬，十月，戊申，车驾发东都。先是，敕以来年二月二日行幸西京，会宫中有怪，明日，上召宰相，即议西还。裴耀卿、张九龄曰：“今农收未毕，请俟仲冬。”李林甫潜知上指，二相退，林甫独留，言于上曰：“长安、洛阳，陛下东西宫耳，往来行幸，何更择时！借使妨于农收，但应蠲所过租税而已。臣请宣示百司，即日西行。”上悦，从之。过陕州，以刺史卢奂有善政，题赞于其听事而去。奂，怀慎之子也。丁卯，至西京。朔方节度使牛仙客，前在河西，能节用度，勤职业，仓库充实，器械精利；上闻而嘉之，欲加尚书。张九龄曰：“不可。尚书，古之纳言，唐兴以来，惟旧相及扬历中外有德望者乃为之。仙客本河湟使典，今骤居清要，恐羞朝廷。”上曰：“然则但加实封可乎？”对曰：“不可。封爵所以劝有功也。边将实仓库，修器械，乃常务耳，不足为功。陛下赏其勤，赐之金帛可也；裂土封之，恐非其宜。”上默然。李林甫言于上曰：“仙客，宰相才也，何有于尚书！九龄书生，不达大体。”上悦。明日，复以仙客实封为言，九龄固执如初。上怒，变色曰：“事皆由卿邪？”九龄顿首谢曰：“陛下不知臣愚，使待罪宰相，事有未允，臣不敢不尽言。”上曰：“卿嫌仙客寒微，如卿有何阀阅！”九龄曰：“臣岭海孤贱，不如仙客生于中华；然臣出入台阁，典司诰命有年矣。仙客边隅小吏，目不知书，若大任之，恐不惬众望。”林甫退而言曰：“苟有才识，何必辞学！天子用人，有何不可！”十一月，戊戌，赐仙客爵陇西县公，食实封三百户。

初，上欲以李林甫为相，问于中书令张九龄，九龄对曰：“宰相系国安危，陛下相林甫，臣恐异日为庙社之忧。”上不从。时九龄方以文学为上所重，林甫虽恨，犹曲意事之。侍中裴耀卿与九龄善，林甫并疾之。是时，上在位岁久，渐肆奢欲，怠于政事。而九龄遇事无细大皆力争；林甫巧伺上意，日思所以中伤之。

上之为临淄王也，赵丽妃、皇甫德仪、刘才人皆有宠，丽妃生太子瑛，德仪生鄂王瑶，才人生光王琚。及即位，幸武惠妃，丽妃等爱皆驰；惠妃生寿王瑁，宠冠诸子。太子与瑶、琚会于内第，各以母失职有怨望语。驸马都尉杨洄尚咸宜公主，常伺三子过失以告惠妃。惠妃泣诉于上曰：“太子阴结党与，将害妾母子，亦指斥至尊。”上大怒，以语宰相，欲皆废之。九龄曰：“陛下践祚垂三十年，太子诸王不离深宫，日受圣训，天下之人皆庆陛下享国久长，子孙蕃昌。今三子皆已成人，不闻大过，陛下奈何一旦以无根之语，喜怒之际，尽废之乎！且太子天下本，不可轻摇。昔晋献公听骊姬之谗杀申生，三世大乱。汉武帝信江充之诬罪戾太子，京城流血。晋惠帝用贾后之谮废愍怀太子，中原涂炭。隋文帝纳独孤后之言黜太子勇，立炀帝，遂失天下。由此观之，不可不慎。陛下必欲为此，臣不敢奉诏。”上不悦。林甫初无所言，退而私谓宦官之贵幸者曰：“此主上家事，何必问外人！”上犹豫未决。惠妃密使官奴牛贵儿谓九龄曰：“有废必有兴，公为之援，宰相可长处。”九龄叱之，以其语白上；上为之动色，故讫九龄罢相，太子得无动。林甫日夜短九龄于上，上浸疏之。

林甫引萧炅为户部侍郎。炅素不学，尝对中书侍郎严挺之读“伏腊”为“伏猎”。挺之言于九龄曰：“省中岂容有‘伏猎侍郎’！”由是出炅为岐州刺史，故林甫怨挺之。九龄与挺之善，欲引以为相，尝谓之曰：“李尚书方承恩，足下宜一造门，与之款昵。”挺之素负气，薄林甫为人，竟不之诣；林甫恨之益深。挺之先娶妻，出之，更嫁蔚州刺史王元琰，元琰坐赃罪下三司按鞫，挺之为之营解。林甫因左右使于禁中白上。上谓宰相曰：“挺之为罪人请属所由。”九龄曰：“此乃挺之出妻，不宜有情。”上曰：“虽离乃复有私。”

于是上积前事，以耀卿、九龄为阿党；壬寅，以耀为左丞相，九龄为右丞相，并罢政事。以林甫兼中书令；仙客为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邻朔方节度如故。严挺之贬洺州刺史，王元琰流岭南。

上即位以来，所用之相，姚崇尚通，宋珪尚法，张嘉贞尚吏，张说尚文，李元纮、杜暹尚俭，韩休、张九龄尚直，各其所长也。九龄既得罪，自是朝廷之士，皆容身保位，无复直言。

李林甫欲蔽塞人主视听，自专大权，明召诸谏官谓曰：“今明主在上，群臣将顺之不暇，乌用多言！诸君不见立仗马乎？食三品料，一鸣辄斥去，悔之何及！”

补阙杜璡尝上书言事，明日，黜为下邽令。自是谏争路绝矣。

牛仙客既为林甫所引进，专给唯诺而已。然二人皆谨守格式，百官迁除，各有常度，虽奇才异行，不免终老常调；其以巧谄邪险自进者，则超腾不次，自有它蹊矣。林甫城府深密，人莫窥其际。好以甘言啖人，而阴中伤之，不露辞色。凡为上所厚者，始则亲结之，及位势稍逼，辄以计去之。虽老奸巨猾，无能逃其术者。

◎开元二十五年丁丑，公元七三七年

春，正月，初置玄学博士，每岁依明经举。

二月，敕曰：“进士以声韵为学，多昧古今；明经以贴诵为功，罕穷旨趣。自今明经问大义十条，对时务策三首；进士试大经十贴。”

戊辰，新罗王兴光卒，子承庆袭位。

乙酉，幽州节度使张守珪破契丹于捺禄山。

己亥，河西节度使崔希逸袭吐蕃，破之于青海西。

初，希逸遣使谓吐蕃边将乞力徐曰：“两国通好，今为一家，何必更置兵守捉，妨人耕牧！请皆罢之。”乞力徐曰：“常侍忠厚，言必不欺。然朝廷未必专以边事相委，万一有奸人交斗其间，掩吾无备，悔之何及！”希逸固请，乃刑白狗为盟，各去守备；于是吐蕃畜牧被野。时吐蕃西击勃律，勃律来告急。上命吐蕃罢兵，吐蕃不奉诏，遂破勃律；上甚怒。会希逸傔人孙诲入奏事，自欲求功，奏称吐蕃无备，请掩击，必大获。上命内给事赵惠琮与诲偕往，审察事宜。惠琮等至，则矫诏令希逸袭之。希逸不得已，发兵自凉州南入吐蕃境二千馀里，至青海西，与吐蕃战，大破之，斩首二千馀级，乞力徐脱身走。惠琮、诲皆受厚赏。自是吐蕃复绝朝贡。

夏，四月，辛酉，监察御史周子谅弹牛仙客非才，引谶书为证。上怒，命左右扌暴于殿庭，绝而复苏；仍杖之朝堂，流瀼州，至蓝田而死。李林甫言：“子谅，张九龄所荐也。”甲子，贬九龄荆州长史。

杨洄又谮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云与太子妃兄驸马薛锈潜构异谋，上召宰相谋之。李林甫对曰：“此陛下家事，非臣等所宜豫。”上意乃决。乙丑，使宦者宣制于宫中，废瑛、瑶、琚为庶人，流锈于瀼州。瑛、瑶、琚寻赐死城东驿，锈赐死于蓝田。瑶、琚皆好学，有才识，死不以罪，人皆惜之。丙寅，瑛舅家赵氏、妃家薛氏、瑶舅家皇甫氏，坐流贬者数十人，惟瑶妃家韦氏以妃贤得免。

五月，夷州刺史杨浚坐赃当死，上命杖之六十，流古州。左丞相裴耀卿上疏，以为：“决杖赎死，恩则甚优；解体受笞，事颇为辱，上可施之徒隶，不当及于士人。”上从之。

癸未，敕以方隅底定，令中书门下与诸道节度使量军镇闲剧利害，审计兵防定额，于诸色征人及客户中召募丁壮，长充边军，增给田宅，务加优恤。

辛丑，上命有司选宗子有才者，授以台省及法官、京县官，敕曰：“违道慢常，义无私于王法；修身效节，恩岂薄于它人！期于帅先，励我风俗。”

秋，七月，己卯，大理少卿徐峤奏：“今岁天下断死刑五十八，大理狱院，由来相传杀气太盛，鸟雀不栖，今有鹊巢其树。”于是百官以几致刑措，上表称贺。上归功宰辅，庚辰，赐李林甫爵晋国公，牛仙客豳国公。

上命李林甫、牛仙客与法官删修《律令格式》成，九月，壬申，颁行之。

先是，西北边数十州多宿重兵，地租营田皆不以赡，始用和籴之法。有彭果者，因牛仙客献策，请行籴法于关中。戊子，敕以岁稔谷贱伤农，命增时价什二三，和籴东、西畿粟各数百万斛，停今年江、淮所运租。自是关中蓄积羡溢，车驾不复幸东都矣。癸巳，敕河南、北租应输含嘉、太原仓者，皆留输本州。

太常博士王玙上疏请立青帝坛以迎春；从之。冬，十月，辛丑，制自今立春亲迎春于东郊。

时上颇好祀神鬼，故玙专习祠祭之礼以干时。上悦之，以为侍御史，领祠祭使。玙祈祷或焚纸钱，类巫觋，习礼者羞之。壬申，上幸骊山温泉。乙酉，还宫。

己丑，开府仪同三司广平文贞公宋璟薨。

十二月，丙午，惠妃武氏薨，赠谥贞顺皇后。

是岁，命将作大匠康愆素之东都毁明堂。愆素上言：“毁之劳人，请去上层，卑于旧九十五尺，仍旧为乾元殿。”从之。

初令庸调租资课皆以土物输京都。

◎开元二十六年戊寅，公元七三八年

春，正月，乙亥，以牛仙客为侍中。

丁丑，上迎气于浐水之东。

制边地长征兵，召募向足，自今镇兵勿复遣，在彼者纵还。

令天下州、县、里别置学。

壬辰，以李林甫领陇右节度副大使，以鄯州都督杜希望知留后。

二月，乙卯，以牛仙客兼河东节度副大使。

己未，葬贞顺皇后于敬陵。

壬戌，敕河曲六州胡坐康待宾散隶诸州者，听还故土，于盐、夏之间，置宥州以处之。

三月，吐蕃寇河西，节度使崔希逸击破之。鄯州都督、知陇右留后杜希望攻吐蕃新城，拔之，以其地为威戎军，置兵一千戍之。

夏，五月，乙酉，李林甫兼河西节度使。

丙申，以崔希逸为河南尹。希逸自念失信于吐蕃，内怀愧恨，未几而卒。

太子瑛既死，李林甫数劝上立寿王瑁。上以忠王玙年长，且仁孝恭谨，又好学，意欲立之，犹豫岁馀不决。自念春秋浸高，三子同日诛死，继嗣未定，常忽忽不乐，寝膳为之减。高力士乘间请其故，上曰：“汝，我家老奴，岂不能揣我意！”力士曰：“得非以郎君未定邪？”上曰：“然。”对曰：“大家何必如此虚劳圣心，但推长而立，谁敢复争！”上曰：“汝言是也！汝言是也！”由是遂定。六月，庚子，立玙为太子。

辛丑，以岐州刺史萧炅为河西节度使总留后事，鄯州都督杜希望为陇右节度使，太仆卿王昱为剑南节度使，分道经略吐蕃，仍毁所立赤岭碑。

突骑施可汗功禄，素廉俭，每攻战所得，辄与诸部分之，不留私蓄，由是众乐为用。既尚唐公主，又潜通突厥及吐蕃，突厥、吐蕃各以女妻之。苏禄以三国女为可敦，又立数子为叶护，用度浸广，由是攻战所得，不复更分。晚年病风，一手挛缩，诸部离心。酋长莫贺达干、都摩度两部最强，其部落又分为黄姓、黑姓，互相乖阻，于是莫贺达干勒兵夜袭苏禄，杀之。都摩度初与莫贺达干连谋，既而复与之异，立苏禄之子骨啜为吐火仙可汗，以收其馀众，与莫贺达干相攻。莫贺达干遣使告碛西节度使盖嘉运，上命嘉运招集突骑施、拔汗那以西诸国；吐火仙与都摩度据碎叶城，黑姓可汗尔微特勒据怛逻斯城，相与连兵以拒唐。

太子将受册命，仪注有中严、外办及绛纱袍，太子嫌与至尊同称，表请易之。左丞相裴耀卿奏停中严，改外办曰外备，改绛纱袍为硃明服。秋，七月，己巳，上御宣政殿，册太子。故事，太子乘辂至殿门。至是，太子不就辂，自其宫步入。是日，赦天下。己卯，册忠王妃韦氏为太子妃。

杜希望将鄯州之众夺吐蕃河桥，筑盐泉城于河左，吐蕃发兵三万逆战，希望众少，不敌，将卒皆惧。左威卫郎将王忠嗣帅所部先犯其陈，所向辟易，杀数百人，虏陈乱。希望纵兵乘之，虏遂大败。置镇西军于盐泉。忠嗣以功迁左金吾将军。

八月，辛巳，勃海王武艺卒，子钦茂立。

九月，丙申朔，日有食之。

初，仪凤中，吐蕃陷安戎城而据之，其地险要，唐屡攻之，不克。剑南节度使王昱筑两城于其侧，顿军蒲婆岭下，运资粮以逼之。吐蕃大发兵救安戎城，昱众大败，死者数千人。昱脱身走，粮仗军资皆弃之。贬昱括州刺史，再贬高要尉而死。

戊午，册南诏蒙归义为云南王。

归义之先本哀牢夷，地居姚州之西，东南接交趾，西北接吐蕃。蛮语谓王曰诏，先有六诏：曰蒙舍，曰蒙越，曰越析，曰浪穹，曰样备，曰越澹，兵力相埒，莫能相壹；历代因之以分其势。蒙舍最在南，故谓之南诏。高宗时，蒙舍细奴逻初入朝。细奴逻生逻盛，逻盛生盛逻皮，盛逻皮生皮逻阁。皮逻阁浸强大，而五诏微弱；会有破渳河蛮之功，乃赂王昱，求合六诏为一。昱为之奏请，朝迁许之，仍赐名归义。于是以兵威胁服群蛮，不从者灭之，遂击破吐蕃，徙居大和城；其后卒为边患。

冬，十月，戊寅，上幸骊山温泉，壬辰，上还宫。

是岁，于西京、东都往来之路，作行宫千馀间。

分左右羽林置龙武军，以万骑营隶焉。润州刺史齐澣奏：“旧自瓜步济江，迂六十里。请自京口埭下直济江，穿伊娄河二十五里即达扬子县，立伊娄埭。”从之。

◎开元二十七年己卯，公元七三九年

春，正月，壬寅，命陇右节度大使荣王琬自至本道巡按处置诸军，选募关内、河东壮士三五万人，诣陇右防遏，至秋末无寇，听还。

群臣请加尊号曰圣文；二月，己巳，许之，因赦天下，免百姓今年田租。

夏，四月，癸酉，敕：“诸阴阳术数，自非婚丧卜择，皆禁之。”

己丑，以牛仙客为兵部尚书兼侍中，李林甫为吏部尚书兼中书令，总文武选事。

六月，癸酉，以御史大夫李适之兼幽州节度使。

幽州将赵堪、白真陁罗矫节度使张守珪之命，使平卢军使乌知义邀击叛奚馀党于横水之北；知义不从，白真陁罗矫称制指以迫之。知义不得已出师，与虏遇，先胜后败；守珪隐其败状，以克获闻。事颇泄，上令内谒者监牛仙童作察之。守珪重赂仙童，归罪于白真陁罗，逼令自缢死。仙童有宠于上，众宦官疾之，共发其事。上怒，甲戌，命杨思勖杖杀之。思勖缚格，杖之数百，刳取其心，割其肉啖之。守珪坐贬括州刺史。太子太师萧嵩尝赂仙童以城南良田数顷，李林甫发之，嵩坐贬青州刺史。

秋，八月，乙亥，碛西节度使盖嘉运擒突骑施可汗吐火仙。嘉运攻碎叶城，吐火仙出战，败走，擒之于贺逻岭。分遣疏勒镇守使夫蒙灵察与拔汗那王阿悉烂达干潜引兵突入怛逻斯城，擒黑姓可汗尔微，遂入曳建城，取交河公主，悉收散发之民数万以与拔汗那王，威震西陲。

壬午，吐蕃寇白草、安人等军，陇右节度使萧炅击破之。

甲申，追谥孔子为文宣王。先是，祀先圣先师，周公南向，孔子东向坐。制：“自今孔子南向坐，被王者之服，释奠用宫悬。”追赠弟子皆为公、侯、伯。

九月，戊午，处木昆、鼠尼施、弓月等诸部先隶突骑施者，皆帅众内附，仍请徙居安西管内。

太子更名绍。

冬，十月，辛巳，改修东都明堂。

丙戌，上幸骊山温泉；十一月，辛丑，还宫。

甲辰，明堂成。

剑南节度使张宥，文吏不习军旅，悉以军政委团练副使章仇兼琼。兼琼入奏事，盛言安戎城可取，上悦之。丁巳，以宥为光禄卿。十二月，以兼琼为剑南节度使。

初，睿宗丧既除，祫于太庙；自是三年一祫，五年一禘。是岁，夏既禘，冬又当祫。太常议以为祭数则渎，请停今年祫祭，自是通计五年一祫、一禘；从之。

◎开元二十八年庚寅，公元七四零年

春，正月，癸巳，上幸骊山温泉；庚子，还宫。二月，荆州长史张九龄卒。上虽以九龄忤旨逐之，然终爱重其人，每宰相荐士，辄问曰：“风度得如九龄不？”

三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章仇兼琼潜与安戎城中吐蕃翟都局及维州别驾董承晏结谋，使局开门引内唐兵，尽杀吐蕃将卒，使监察御史许远将兵守之。远，敬宗之曾孙也。

甲寅，盖嘉运入献捷。上赦吐火仙罪，以为左金吾大将军。嘉运请立阿史那怀道之子昕为十姓可汗；从之。夏，四月，辛未，以昕妻李氏为交河公主。

六月，吐蕃围安戎城。

上嘉盖嘉运之功，以为河西、陇右节度使，使之经略吐蕃。嘉运恃恩流连，不时发。左丞相裴耀卿上疏，以为：“臣近与嘉运同班，观其举措，诚勇烈有馀，然言气矜夸，恐难成事。昔莫敖忸于蒲骚之役，卒丧楚师；今嘉运有骄敌之色，臣窃忧之。况防秋非远，未言发日，若临事始去，则吏卒尚未相识，何以制敌！且将军受命，凿凶门而出；今乃酣宴朝夕，殆非忧国爱人之心。若不可改易，宜速遣进涂，仍乞圣恩严加训励。”上乃趣嘉运行。已而嘉运竟无功。

秋，八月，甲戌，幽州奏破奚、契丹。

冬，十月，甲子，上幸骊山温泉；辛巳，还宫。

吐蕃寇安戎城及维州；发关中强骑救之，吐蕃引去。更命安戎城曰平戎。

十一月，罢牛仙客朔方、河东节度使。

突骑施莫贺达干闻阿史那昕为可汗，怒曰：“首诛苏禄，我之谋也；今立史昕，何以赏我？”遂帅诸部叛。上乃立莫贺达干为可汗，使统突骑施之众，命盖嘉运招谕之。十二月，乙卯，莫贺达干降。

金城公主薨；吐蕃告丧，且请和，上不许。

是岁，天下县千五百七十三，户八百四十一万二千八百七十一，口四千八百一十四万三千六百九。西京、东都米斛直钱不满二百，绢匹亦如之。海内富安，行者虽万里不持寸兵。

◎开元二十九年辛巳，公元七四一年

春，正月，癸巳，上幸骊山温泉。

丁酉，制：“承前诸州饥馑，皆待奏报，然始开仓赈给。道路悠远，何救悬绝！自今委州县长官与采访使量事给讫奏闻。”

庚子，上还宫。上梦玄元皇帝告云：“吾有像在京城西南百馀里，汝遣人求之，吾当与汝兴庆宫相见。”上遣使求得之于盩厔楼观山间。夏，闰四月，迎置兴庆宫。五月，命画玄元真容，分置诸州开元观。

六月，吐蕃四十万众入寇，至安仁军，浑崖峰骑将臧希液帅众五千击破之。

秋，七月，丙寅，突厥遣使来告登利可汗之丧。初，登利从叔二人，分典兵马，号左、右杀。登利患两杀之专，与其母谋，诱右杀，斩之，自将其众。左杀判阙特勒兵攻登利，杀之，立毘伽可汗之子为可汗；俄为骨咄叶护所杀，更立其弟；寻又杀之，骨咄叶护自立为可汗。上以突厥内乱，癸酉，命左羽林将军孙老奴招谕回纥、葛逻禄、拔悉密等部落。

乙亥，东都洛水溢，溺死者千馀人。

平卢兵马使安禄山，倾巧，善事人，人多誉之。上左右至平卢者，禄山皆厚赂之，由是上益以为贤。御史中丞张利贞为河北采访使，至平卢。禄山曲事利贞，乃至左右皆有赂。利贞入奏，盛称禄山之美。八月，乙未，以禄山为营州都督，充平卢军使，两蕃、勃海、黑水四府经略使。

冬，十月，丙申，上幸骊山温泉。

壬寅，分北庭、安西为二节度。

十一月，庚戌，司空邠王守礼薨。守礼庸鄙无才识，每天将雨及霁，守礼必先言之，已而皆验。岐、薛诸王言于上曰：“邠兄有术。”上问其故，对曰：“臣无术。则天时以章怀之故，幽闭宫中十馀年，岁赐敕杖者数四，背瘢甚厚，将雨则沉闷，将霁则轻爽，臣以此知之耳。”因流涕沾襟；上亦为之惨然。

辛酉，上还宫。

辛未，太尉宁王宪薨。上哀惋特甚，曰：“天下，兄之天下也；兄固让于我，为唐太伯，常名不足以处之。”乃谥曰让皇帝。其子汝阳王璡，上表追述先志谦冲，不敢当帝号；上不许。剑日，内出服，以手书致于灵座，书称“隆基白”；又名其墓曰惠陵，追谥其妃元氏曰恭皇后，附葬焉。

十二月，乙巳，吐蕃屠达化县，陷石堡城，盖嘉运不能御。

资治通鑑 · 卷二百一十四 · 唐纪三十翻译文

资治通鑑 · 卷二百一十四 · 唐纪三十拼音版/注音版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èr bǎi yī shí sì táng jì sān shí。

资治通鉴 · 卷二百一十四 · 唐纪三十。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è féng yān mào，

起阏逢阉茂，

jǐn chóng guāng dà huāng luò，

尽重光大荒落，

fán bā nián。

凡八年。

xuán zōng zhì dào dà shèng dà míng xiào huáng dì zhōng zhī zhōng kāi yuán èr shí èr nián jiǎ xū，

玄宗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中之中 ◎开元二十二年甲戌，

gōng yuán qī sān sì nián chūn，

公元七三四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jǐ sì，

己巳，

shàng fā xī jīng jǐ chǒu，

上发西京；己丑，

zhì dōng dōu。

至东都。

zhāng jiǔ líng zì sháo zhōu rù jiàn，

张九龄自韶州入见，

qiú zhōng sàng bù xǔ。

求终丧；不许。

èr yuè，

二月，

rén yín，

壬寅，

qín zhōu dì lián zhèn，

秦州地连震，

huài gōng sī wū dài jìn，

坏公私屋殆尽，

lì mín yā sǐ zhě sì qiān yú rén mìng zuǒ chéng xiàng xiāo sōng zhèn xù。

吏民压死者四千馀人；命左丞相萧嵩赈恤。

fāng shì zhāng guǒ zì yán yǒu shén xiān shù，

方士张果自言有神仙术，

kuáng rén yún yáo shí wéi shì zhōng，

诳人云尧时为侍中，

yú jīn shù qiān suì duō wǎng lái héng shān zhōng，

于今数千岁；多往来恒山中，

zé tiān yǐ lái，

则天以来，

lǚ zhēng bù zhì。

屡征不至。

héng zhōu cì shǐ wéi jì jiàn zhī，

恒州刺史韦济荐之，

shàng qiǎn zhōng shū shè rén xú jiào jī xǐ shū yíng zhī。

上遣中书舍人徐峤赍玺书迎之。

gēng yín，

庚寅，

zhì dōng dōu，

至东都，

jiān yú rù gōng，

肩舆入宫，

ēn lǐ shén hòu。

恩礼甚厚。

zhāng jiǔ líng qǐng bù jīn zhù qián，

张九龄请不禁铸钱，

sān yuè，

三月，

gēng chén，

庚辰，

chì bǎi guān yì zhī。

敕百官议之。

péi yào qīng děng jiē yuē yī qǐ cǐ mén，

裴耀卿等皆曰：“一启此门，

kǒng xiǎo rén qì nóng zhú lì，

恐小人弃农逐利，

ér làn è gèng shén。

而滥恶更甚。

mì shū jiān cuī miǎn yuē ruò shuì tóng zhé yì，

”秘书监崔沔曰：“若税铜折役，

zé guān yě kě chéng，

则官冶可成，

jì gū dù yōng，

计估度庸，

zé sī zhù wú lì，

则私铸无利，

yì ér kě jiǔ，

易而可久，

jiǎn ér nán wū。

简而难诬。

qiě fú qián zhī wèi wù，

且夫钱之为物，

guì yǐ tōng huò，

贵以通货，

lì bù zài duō，

利不在多，

hé dài sī zhù rán hòu zú yòng yě yòu jiān mén lù shì cān jūn liú zhì yuē fū rén fù zé bù kě yǐ shǎng quàn，

何待私铸然后足用也！”右监门录事参军刘秩曰：“夫人富则不可以赏劝，

pín zé bù kě yǐ wēi jìn，

贫则不可以威禁，

ruò xǔ qí sī zhù，

若许其私铸，

pín zhě bì bù néng wéi zhī chén kǒng pín zhě yì pín ér yì yú fù，

贫者必不能为之；臣恐贫者益贫而役于富，

fù zhě yì fù ér chěng qí yù。

富者益富而逞其欲。

hàn wén dì shí，

汉文帝时，

wú wáng bì fù liè tiān zǐ，

吴王濞富埒天子，

zhù qián suǒ zhì yě。

铸钱所致也。

shàng nǎi zhǐ。

”上乃止。

zhì，

秩，

zi xuán zhī zǐ yě。

子玄之子也。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rén chén，

壬辰，

yǐ shuò fāng jié dù shǐ xìn ān wáng yī jiān guān nèi dào cǎi fǎng chǔ zhì shǐ，

以朔方节度使信安王祎兼关内道采访处置使，

zēng lǐng jīng yuán děng shí èr zhōu。

增领泾、原等十二州。

lì bù shì láng lǐ lín fǔ，

吏部侍郎李林甫，

róu nìng duō jiǎo shù，

柔佞多狡数，

shēn jié huàn guān jí fēi pín jiā，

深结宦官及妃嫔家，

shì hòu shàng dòng jìng，

侍候上动静，

wú bù zhī zhī。

无不知之。

yóu shì měi zòu duì，

由是每奏对，

cháng chēng zhǐ，

常称旨，

shàng yuè zhī。

上悦之。

shí wǔ huì fēi chǒng xìng qīng hòu gōng，

时武惠妃宠幸倾后宫，

shēng shòu wáng qīng，

生寿王清，

zhū zǐ mò de wèi bǐ，

诸子莫得为比，

tài zǐ jìn shū báo。

太子浸疏薄。

lín fǔ nǎi yīn huàn guān yán yú huì fēi，

林甫乃因宦官言于惠妃，

yuàn jìn lì bǎo hù shòu wáng huì fēi dé zhī，

愿尽力保护寿王；惠妃德之，

yīn wèi nèi zhù，

阴为内助，

yóu shì zhuó huáng mén shì láng。

由是擢黄门侍郎。

wǔ yuè，

五月，

wù zǐ，

戊子，

yǐ péi yào qīng wèi shì zhōng，

以裴耀卿为侍中，

zhāng jiǔ líng wèi zhōng shū lìng，

张九龄为中书令，

lín fǔ wèi lǐ bù shàng shū tóng zhōng shū mén xià sān pǐn。

林甫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

shàng zhǒng mài yú yuàn zhōng，

上种麦于苑中，

shuài tài zǐ yǐ lái qīn wǎng shān zhī，

帅太子以来亲往芟之，

wèi yuē cǐ suǒ yǐ jiàn zōng miào，

谓曰：“此所以荐宗庙，

gù bù gǎn bù qīn，

故不敢不亲，

qiě yù shǐ rǔ cáo zhī jià sè jiān nán ěr。

且欲使汝曹知稼穑艰难耳。

yòu biàn yǐ cì shì chén yuē bǐ qiǎn rén shì tián zhōng jià，

”又遍以赐侍臣曰：“比遣人视田中稼，

duō bù dé shí，

多不得实，

gù zì zhǒng yǐ guān zhī。

故自种以观之。

liù yuè，

” 六月，

rén chén，

壬辰，

yōu zhōu jié dù shǐ zhāng shǒu guī dà pò qì dān，

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大破契丹，

qiǎn shǐ xiàn jié。

遣使献捷。

xuē wáng yè jí bìng，

薛王业疾病，

shàng yōu zhī，

上忧之，

róng fā wèi biàn。

容发为变。

qī yuè，

七月，

jǐ sì，

己巳，

hōng，

薨，

zèng shì huì xuān tài zǐ。

赠谥惠宣太子。

shàng yǐ péi yào qīng wèi jiāng huái hé nán zhuǎn yùn shǐ，

上以裴耀卿为江淮、河南转运使，

yú hé kǒu zhì shū chǎng。

于河口置输场。

bā yuè，

八月，

rén yín，

壬寅，

yú shū chǎng dōng zhì hé yīn cāng，

于输场东置河阴仓，

xī zhì bǎi yá cāng，

西置柏崖仓，

sān mén dōng zhì jí jīn cāng，

三门东置集津仓，

xī zhì yán cāng záo cáo qú shí bā lǐ，

西置盐仓；凿漕渠十八里，

yǐ bì sān mén zhī xiǎn。

以避三门之险。

xiān shì，

先是，

zhōu yùn jiāng huái zhī mǐ zhì dōng dōu hán jiā cāng，

舟运江、淮之米至东都含嘉仓，

jiù chē lù yùn，

僦车陆运，

sān bǎi lǐ zhì shǎn，

三百里至陕，

lǜ liǎng hú yòng shí qián。

率两斛用十钱。

yào qīng lìng jiāng huái zhōu yùn xī shū hé yīn cāng，

耀卿令江、淮舟运悉输河阴仓，

gèng yòng hé zhōu yùn zhì hán jiā cāng jí tài yuán cāng，

更用河舟运至含嘉仓及太原仓，

zì tài yuán cāng rù wèi shū guān zhōng，

自太原仓入渭输关中，

fán sān suì，

凡三岁，

yùn mǐ qī bǎi wàn hú，

运米七百万斛，

shěng jiù chē qián sān shí wàn mín。

省僦车钱三十万缗。

huò shuō yào qīng xiàn suǒ shěng qián，

或说耀卿献所省钱，

yào qīng yuē cǐ gōng jiā yíng suō zhī lì ěr，

耀卿曰：“此公家赢缩之利耳，

nài hé yǐ zhī shì chǒng hū xī zòu yǐ wéi shì dí qián。

奈何以之市宠乎！”悉奏以为市籴钱。

zhāng guǒ gù qǐng guī héng shān，

张果固请归恒山，

zhì yǐ wéi yín qīng guāng lù dài fu，

制以为银青光禄大夫，

hào tōng xuán xiān shēng，

号通玄先生，

hòu cì ér qiǎn zhī。

厚赐而遣之。

hòu zú，

后卒，

hǎo yì zhě zòu yǐ wéi shī jiě shàng yóu shì pō xìn shén xiān。

好异者奏以为尸解；上由是颇信神仙。

dōng，

冬，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wù zǐ shuò，

戊子朔，

rì yǒu shí zhī。

日有食之。

yǐ sì，

乙巳，

yōu zhōu jié dù shǐ zhāng shǒu guī zhǎn qì dān wáng qū liè jí kě tū gàn，

幽州节度使张守珪斩契丹王屈烈及可突干，

chuán shǒu。

传首。

shí kě tū gān lián nián wèi biān huàn，

时可突干连年为边患，

zhào hán zhāng xuē chǔ yù jiē bù néng tǎo。

赵含章、薛楚玉皆不能讨。

shǒu guī dào guān，

守珪到官，

lǚ jī pò zhī。

屡击破之。

kě tū gàn kùn pò，

可突干困迫，

qiǎn shǐ zhà xiáng，

遣使诈降，

shǒu guī shǐ guǎn jì wáng huǐ jiù fǔ zhī。

守珪使管记王悔就抚之。

huǐ zhì qí yá zhàng，

悔至其牙帐，

chá qì dān shàng xià chū wú jiàng yì，

察契丹上下初无降意，

dàn shāo xǐ yíng zhàng jìn xī běi，

但稍徙营帐近西北，

mì qiǎn rén yǐn tū jué，

密遣人引突厥，

móu shā huǐ yǐ pàn huǐ zhī zhī。

谋杀悔以叛；悔知之。

yá guān lǐ guò zhé yǔ kě tū gàn fēn diǎn bīng mǎ，

牙官李过折与可突干分典兵马，

zhēng quán bù yè，

争权不叶，

huǐ shuō guò zhé shǐ tú zhī。

悔说过折使图之。

guò zhé yè lè bīng zhǎn qū liè jí kě tū gàn，

过折夜勒兵斩屈烈及可突干，

jǐn zhū qí dǎng，

尽诛其党，

shuài yú zhòng lái jiàng。

帅馀众来降。

shǒu guī chū shī zǐ méng zhōu，

守珪出师紫蒙州，

dà yuè yǐ zhèn fǔ zhī，

大阅以镇抚之，

xiāo qū liè kě tū gàn shǒu yú tiān jīn zhī nán。

枭屈烈、可突干首于天津之南。

tū jué pí jiā kè hán wèi qí dà chén méi lù chuài suǒ dú，

突厥毘伽可汗为其大臣梅录啜所毒，

wèi sǐ，

未死，

tǎo zhū méi lù chuài jí qí zú dǎng。

讨诛梅录啜及其族党。

jì zú，

既卒，

zi yī rán kè hán lì。

子伊然可汗立。

xún zú，

寻卒，

dì dēng lì kè hán lì。

弟登利可汗立。

gēng xū，

庚戌，

lái gào sàng。

来告丧。

jìn jīng chéng gài zhě，

禁京城匄者，

zhì bìng fāng yǐ lǐn zhī。

置病坊以廪之。

kāi yuán èr shí sān nián yǐ hài，

◎开元二十三年乙亥，

gōng yuán qī sān wǔ nián chūn，

公元七三五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qì dān zhī bīng mǎ zhōng láng lǐ guò zhé lái xiàn jié zhì yǐ guò zhé wèi běi píng wáng，

契丹知兵马中郎李过折来献捷；制以过折为北平王，

jiǎn jiào sōng mò zhōu dū du。

检校松漠州都督。

yǐ hài，

乙亥，

shàng gēng jí tián，

上耕藉田，

jiǔ tuī nǎi zhǐ gōng qīng yǐ xià jiē zhōng mǔ。

九推乃止；公卿以下皆终亩。

shè tiān xià，

赦天下，

dū chéng pú sān rì。

都城酺三日。

shàng yù wǔ fèng lóu pú yàn，

上御五凤楼酺宴，

guān zhě xuān ài，

观者喧隘，

lè bù dé zòu，

乐不得奏，

jīn wú bái tǐng rú yǔ，

金吾白梃如雨，

bù néng è shàng huàn zhī。

不能遏；上患之。

gāo lì shì zòu hé nán chéng yán ān zhī wèi lǐ yán，

高力士奏河南丞严安之为理严，

wéi rén suǒ wèi，

为人所畏，

qǐng shǐ zhǐ zhī shàng cóng zhī。

请使止之；上从之。

ān zhī zhì，

安之至，

yǐ shǒu bǎn rào chǎng huà dì yuē fàn cǐ zhě sǐ yú shì jǐn sān rì，

以手板绕场画地曰：“犯此者死！”于是尽三日，

rén zhǐ qí huà yǐ xiāng jiè，

人指其画以相戒，

wú gǎn fàn zhě。

无敢犯者。

shí mìng sān bǎi lǐ nèi cì shǐ xiàn lìng gè shuài suǒ bù yīn yuè jí yú lóu xià，

时命三百里内刺史、县令各帅所部音乐集于楼下，

gè jiào shèng fù。

各较胜负。

huái zhōu cì shǐ shàng chē zài yuè gōng shù bǎi，

怀州刺史上车载乐工数百，

jiē yī wén xiù，

皆衣文绣，

fú xiāng zhī niú jiē wèi hǔ bào xī xiàng zhī zhuàng。

服箱之牛皆为虎豹犀象之状。

lǔ shān lìng yuán dé xiù wéi qiǎn yuè gōng shù rén，

鲁山令元德秀惟遣乐工数人，

lián mèi gē yú wěi。

连袂歌《于蔿》。

shàng yuē huái zhōu zhī rén，

上曰：“怀州之人，

qí tú tàn hū lì yǐ cì shǐ wèi sàn guān。

其涂炭乎！”立以刺史为散官。

dé xiù xìng jiè jié zhì piáo，

德秀性介洁质朴，

shì dài fū jiē fú qí gāo。

士大夫皆服其高。

shàng měi zhāng shǒu guī zhī gōng，

上美张守珪之功，

yù yǐ wéi xiāng，

欲以为相，

zhāng jiǔ líng jiàn yuē zǎi xiàng zhě，

张九龄谏曰：“宰相者，

dài tiān lǐ wù，

代天理物，

fēi shǎng gōng zhī guān yě。

非赏功之官也。

shàng yuē jiǎ yǐ qí míng ér bù shǐ rèn qí zhí，

”上曰：“假以其名而不使任其职，

kě hū duì yuē bù kě。

可乎？”对曰：“不可。

wéi míng yǔ qì bù kě yǐ jiǎ rén，

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

jūn zhī suǒ sī yě。

君之所司也。

qiě shǒu guī cái pò qì dān，

且守珪才破契丹，

bì xià jí yǐ wéi zǎi xiàng ruò jǐn miè xī jué，

陛下即以为宰相；若尽灭奚、厥，

jiāng yǐ hé guān shǎng zhī shàng nǎi zhǐ。

将以何官赏之？”上乃止。

èr yuè，

二月，

shǒu guī yì dōng dōu xiàn jié，

守珪诣东都献捷，

bài yòu yǔ lín dà jiàng jūn，

拜右羽林大将军，

jiān yù shǐ dài fū，

兼御史大夫，

cì èr zi guān，

赐二子官，

shǎng lài shén hòu。

赏赉甚厚。

chū，

初，

diàn zhōng shì yù shǐ yáng wāng jì shā zhāng shěn sù，

殿中侍御史杨汪既杀张审素，

gēng míng wàn qǐng。

更名万顷。

shěn sù èr zi huáng xiù jiē yòu，

审素二子瑝、琇皆幼，

zuò liú lǐng biǎo xún táo guī，

坐流岭表；寻逃归，

móu cì biàn fù chóu。

谋伺便复仇。

sān yuè，

三月，

dīng mǎo，

丁卯，

shǒu shā wàn qǐng yú dū chéng。

手杀万顷于都城。

xì biǎo yú fǔ，

系表于斧，

yán fù yuān zhuàng，

言父冤状，

yù zhī jiāng wài shā yǔ wàn qǐng tóng móu xiàn qí fù zhě。

欲之江外杀与万顷同谋陷其父者。

zhì sì shuǐ，

至汜水，

wèi yǒu sī suǒ de。

为有司所得。

yì zhě duō yán èr zi fù sǐ fēi zuì，

议者多言二子父死非罪，

zhì nián xiào liè，

稚年孝烈，

néng fù fù chóu，

能复父仇，

yí jiā jīn yòu zhāng jiǔ líng yì yù huó zhī。

宜加矜宥；张九龄亦欲活之。

péi yào qīng lǐ lín fǔ yǐ wéi rú cǐ huài guó fǎ，

裴耀卿、李林甫以为如此坏国法，

shàng yì yǐ wéi rán，

上亦以为然，

wèi jiǔ líng yuē xiào zǐ zhī qíng，

谓九龄曰：“孝子之情，

yì bù gù sǐ rán shā rén ér shè zhī，

义不顾死；然杀人而赦之，

cǐ tú bù kě qǐ yě。

此涂不可启也。

nǎi xià chì yuē guó jiā shè fǎ，

”乃下敕曰：“国家设法，

qī yú zhǐ shā。

期于止杀。

gè shēn wèi zi zhī zhì，

各伸为子之志，

shuí fēi xùn xiào zhī rén zhǎn zhuǎn xiāng chóu，

谁非徇孝之人？展转相仇，

hé yǒu xiàn jí jiù yáo zuò shì，

何有限极！咎繇作士，

fǎ zài bì xíng。

法在必行。

zēng shēn shā rén，

曾参杀人，

yì bù kě shù。

亦不可恕。

yí fù hé nán fǔ zhàng shā。

宜付河南府杖杀。

shì mín jiē lián zhī，

”士民皆怜之，

wèi zuò āi lěi，

为作哀诔，

bǎng yú qú lù。

榜于衢路。

shì rén liǎn qián zàng zhī yú běi máng。

市人敛钱葬之于北邙。

kǒng wàn qǐng jiā fā zhī，

恐万顷家发之，

réng wèi zuò yí zhǒng fán shù chù。

仍为作疑冢凡数处。

táng chū，

唐初，

gōng zhǔ shí fēng zhǐ sān bǎi hù，

公主实封止三百户，

zhōng zōng shí，

中宗时，

tài píng gōng zhǔ zhì wǔ qiān hù，

太平公主至五千户，

lǜ yǐ qī dīng wéi xiàn。

率以七丁为限。

kāi yuán yǐ lái，

开元以来，

huáng mèi zhǐ qiān hù，

皇妹止千户，

huáng nǚ yòu bàn zhī，

皇女又半之，

jiē yǐ sān dīng wéi xiàn fù mǎ jiē chú sān pǐn yuán wài guān，

皆以三丁为限；驸马皆除三品员外官，

ér bù rèn yǐ zhí shì。

而不任以职事。

gōng zhǔ yì rù shǎo，

公主邑入少，

zhì bù néng jù chē fú，

至不能具车服，

zuǒ yòu huò yán qí tài báo，

左右或言其太薄，

shàng yuē bǎi xìng zū fù，

上曰：“百姓租赋，

fēi wǒ suǒ yǒu。

非我所有。

zhàn shì chū sǐ lì，

战士出死力，

shǎng bù guò shù bó nǚ zǐ hé gōng，

赏不过束帛；女子何功，

ér xiǎng duō hù xié qiě yù shǐ zhī zhī jiǎn sè ěr。

而享多户邪？且欲使之知俭啬耳。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xián yí gōng zhǔ jiàng xià jià，

咸宜公主将下嫁，

shǐ jiā shí fēng zhì qiān hù。

始加实封至千户。

gōng zhǔ，

公主，

wǔ huì fēi zhī nǚ yě。

武惠妃之女也。

yú shì zhū gōng zhǔ jiē jiā zhì qiān hù。

于是诸公主皆加至千户。

dōng，

冬，

shí yuè，

十月，

wù shēn，

戊申，

tū qí shī kòu běi tíng jí ān xī bá huàn chéng。

突骑施寇北庭及安西拔换城。

rùn yuè，

闰月，

rén wǔ shuò，

壬午朔，

rì yǒu shí zhī。

日有食之。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yǐ hài，

乙亥，

cè gù shǔ zhōu sī hù yáng xuán yǎn nǚ wèi shòu wáng fēi。

册故蜀州司户杨玄琰女为寿王妃。

xuán yǎn，

玄琰，

wāng zhī zēng sūn yě。

汪之曾孙也。

shì suì，

是岁，

qì dān wáng guò zhé wèi qí chén niè lǐ suǒ shā，

契丹王过折为其臣涅礼所杀，

bìng qí zhū zǐ，

并其诸子，

yī zi cì gān bēn ān dōng dé miǎn。

一子刺乾奔安东得免。

niè lǐ shàng yán，

涅礼上言，

guò zhé yòng xíng cán nüè，

过折用刑残虐，

zhòng qíng bù ān，

众情不安，

gù shā zhī。

故杀之。

shàng shè qí zuì，

上赦其罪，

yīn yǐ niè lǐ wèi sōng mò dū du，

因以涅礼为松漠都督，

qiě cì shū zé zhī yuē qīng zhī fān fǎ duō wú yì yú jūn zhǎng，

且赐书责之曰：“卿之蕃法多无义于君长，

zì xī rú cǐ，

自昔如此，

zhèn yì zhī zhī。

朕亦知之。

rán guò zhé shì qīng zhī wáng，

然过折是卿之王，

yǒu è zhé shā zhī，

有恶辄杀之，

wèi cǐ wáng zhě，

为此王者，

bù yì nán hū dàn kǒng qīng jīn wèi wáng，

不亦难乎！但恐卿今为王，

hòu rén yì ěr。

后人亦尔。

cháng bù zì bǎo，

常不自保，

shuí yuàn zuò wáng yì yīng fáng lǜ hòu shì，

谁愿作王！亦应防虑后事，

qǐ dé qǔ kuài mù qián tū jué xún yǐn bīng dōng qīn xī qì dān，

岂得取快目前！”突厥寻引兵东侵奚、契丹，

niè lǐ yǔ xī wáng lǐ guī guó gòng jī pò zhī。

涅礼与奚王李归国共击破之。

kāi yuán èr shí sì nián bǐng zǐ，

◎开元二十四年丙子，

gōng yuán qī sān liù nián chūn，

公元七三六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gēng yín，

庚寅，

chì tiān xià táo hù，

敕：“天下逃户，

tīng jǐn jīn nián nèi zì shǒu，

听尽今年内自首，

yǒu jiù chǎn zhě lìng huán běn guàn，

有旧产者令还本贯，

wú zhě bié qí jìn zhǐ yú xiàn bù shǒu，

无者别俟进止；逾限不首，

dāng mìng zhuān shǐ sōu qiú，

当命专使搜求，

sàn pèi zhū jūn。

散配诸军。

běi tíng dū hù gài jiā yùn jī tū qí shī，

” 北庭都护盖嘉运击突骑施，

dà pò zhī。

大破之。

èr yuè，

二月，

jiǎ yín，

甲寅，

yàn xīn chú xiàn lìng yú cháo táng，

宴新除县令于朝堂，

shàng zuò lìng zhǎng xīn jiè yī piān，

上作《令长新戒》一篇，

cì tiān xià xiàn lìng。

赐天下县令。

gēng wǔ，

庚午，

gèng huáng zǐ míng hóng yuē yīng，

更皇子名：鸿曰瑛，

tán yuē cóng，

潭曰琮，

jùn yuē yú，

浚曰玙，

qià yuē yǎn，

洽曰琰，

juān yuē yáo，

涓曰瑶，

huàng yuē wǎn，

滉曰琬，

shui jū yuē jū，

氵居曰琚，

wéi yuē suì，

潍曰璲，

yún yuē jiǎo，

沄曰璬，

zé yuē lín，

泽曰璘，

qīng yuē mào，

清曰瑁，

huí yuē bīn，

回曰玢，

mù yuē qí，

沐曰琦，

yì yuē huán，

溢曰环，

miǎn yuē lǐ，

沔曰理，

cǐ yuē cǐ cuǐ yuē guī，

泚曰玼漼曰珪，

chéng yuē gǒng，

澄曰珙，

huì yuē zhèn，

潓曰瑱，

cóng yuē xuán，

漎曰璿，

tāo yuē jǐng。

滔曰璥。

jiù zhì，

旧制，

kǎo gōng yuán wài láng zhǎng shì gòng jǔ rén。

考功员外郎掌试贡举人。

yǒu jìn shì lǐ quán，

有进士李权，

líng wǔ yuán wài láng lǐ áng，

陵侮员外郎李昂，

yì zhě yǐ yuán wài láng wèi bēi，

议者以员外郎位卑，

bù néng fú zhòng sān yuè，

不能服众；三月，

rén chén，

壬辰，

chì zì jīn wěi lǐ bù shì láng shì gòng jǔ rén。

敕自今委礼部侍郎试贡举人。

zhāng shǒu guī shǐ píng lú tǎo jī shǐ zuǒ xiāo wèi jiāng jūn ān lù shān tǎo xī qì dān pàn zhě，

张守珪使平卢讨击使、左骁卫将军安禄山讨奚、契丹叛者，

lù shān shì yǒng qīng jìn，

禄山恃勇轻进，

wèi lǔ suǒ bài。

为虏所败。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xīn hài，

辛亥，

shǒu guī zòu qǐng zhǎn zhī。

守珪奏请斩之。

lù shān lín xíng hū yuē dài fū bù yù miè xī qì dān xié nài hé shā lù shān shǒu guī yì xī qí xiāo yǒng，

禄山临刑呼曰：“大夫不欲灭奚、契丹邪！奈何杀禄山！”守珪亦惜其骁勇，

yù huó zhī，

欲活之，

nǎi gèng zhí sòng jīng shī。

乃更执送京师。

zhāng jiǔ líng pī yuē xī ráng jū zhū zhuāng jiǎ，

张九龄批曰：“昔穰苴诛庄贾，

sūn wǔ zhǎn gōng pín。

孙武斩宫嫔。

shǒu guī jūn lìng ruò xíng，

守珪军令若行，

lù shān bù yí miǎn sǐ。

禄山不宜免死。

shàng xī qí cái，

”上惜其才，

chì lìng miǎn guān，

敕令免官，

yǐ bái yī jiàng lǐng。

以白衣将领。

jiǔ líng gù zhēng yuē lù shān shī lǜ sàng shī，

九龄固争曰：“禄山失律丧师，

yú fǎ bù kě bù zhū。

于法不可不诛。

qiě chén guān qí mào yǒu fǎn xiāng，

且臣观其貌有反相，

bù shā bì wèi hòu huàn。

不杀必为后患。

shàng yuē qīng wù yǐ wáng yí fǔ shí shí lè，

”上曰：“卿勿以王夷甫识石勒，

wǎng hài zhōng liáng。

枉害忠良。

jìng shè zhī。

”竟赦之。

ān lù shān zhě，

安禄山者，

běn yíng zhōu zá hú，

本营州杂胡，

chū míng ā luò shān。

初名阿荦山。

qí mǔ，

其母，

wū yě fù sǐ，

巫也；父死，

mǔ xié zhī zài shì tū jué ān yán yǎn。

母携之再适突厥安延偃。

huì qí bù luò pò sàn，

会其部落破散，

yǔ yán yǎn xiōng zi sī shùn jù táo lái，

与延偃兄子思顺俱逃来，

gù mào xìng ān shì，

故冒姓安氏，

míng lù shān。

名禄山。

yòu yǒu shǐ sū gàn zhě，

又有史窣干者，

yǔ lù shān tóng lǐ hàn，

与禄山同里闬，

xiān hòu yī rì shēng。

先后一日生。

jí zhǎng，

及长，

xiāng qīn ài，

相亲爱，

jiē wèi hù shì yá láng，

皆为互市牙郎，

yǐ xiāo yǒng wén。

以骁勇闻。

zhāng shǒu guī yǐ lù shān wèi zhuō shēng jiāng，

张守珪以禄山为捉生将，

lù shān měi yǔ shù qí chū，

禄山每与数骑出，

zhé qín qì dān shù shí rén ér fǎn。

辄擒契丹数十人而返。

jiǎo xiá，

狡黠，

shàn chuāi rén qíng，

善揣人情，

shǒu guī ài zhī，

守珪爱之，

yǎng yǐ wéi zi。

养以为子。

sū gàn cháng fù guān zhài wáng rù xī zhōng，

窣干尝负官债亡入奚中，

wèi xī yóu yì suǒ de，

为奚游弈所得，

yù shā zhī sū gàn dài yuē wǒ，

欲杀之；窣干绐曰：“我，

táng zhī hé qīn shǐ yě。

唐之和亲使也。

rǔ shā wǒ，

汝杀我，

huò qiě jí rǔ guó。

祸且及汝国。

yóu yì xìn zhī，

”游弈信之，

sòng yì yá zhàng。

送诣牙帐。

sū gàn jiàn xī wáng，

窣干见奚王，

cháng yī bù bài，

长揖不拜，

xī wáng suī nù，

奚王虽怒，

ér wèi táng，

而畏唐，

bù gǎn shā，

不敢杀，

yǐ kè lǐ guǎn zhī，

以客礼馆之，

shǐ bǎi rén suí sū gàn rù cháo。

使百人随窣干入朝。

sū gàn wèi xī wáng yuē wáng suǒ qiǎn rén suī duō，

窣干谓奚王曰：“王所遣人虽多，

guān qí cái jiē bù zú yǐ jiàn tiān zǐ。

观其才皆不足以见天子。

wén wáng yǒu liáng jiàng suǒ gāo zhě，

闻王有良将琐高者，

hé bù shǐ zhī rù cháo xī wáng jí mìng suǒ gāo yǔ yá xià sān bǎi rén suí sū gàn rù cháo。

何不使之入朝！”奚王即命琐高与牙下三百人随窣干入朝。

sū gàn jiàng zhì píng lú，

窣干将至平卢，

xiān shǐ rén wèi jūn shǐ péi xiū zǐ yuē xī shǐ suǒ gāo yǔ jīng ruì jù lái，

先使人谓军使裴休子曰：“奚使琐高与精锐俱来，

shēng yún rù cháo，

声云入朝，

shí yù xí jūn chéng，

实欲袭军城，

yí jǐn wèi zhī bèi，

宜谨为之备，

xiān shì tú zhī。

先事图之。

xiū zi nǎi jù jūn róng chū yíng，

”休子乃具军容出迎，

zhì guǎn，

至馆，

xī kēng shā qí cóng bīng，

悉坑杀其从兵，

zhí suǒ gāo sòng yōu zhōu。

执琐高送幽州。

zhāng shǒu guī yǐ sū gàn wèi yǒu gōng，

张守珪以窣干为有功，

zòu wèi guǒ yì，

奏为果毅，

lèi qiān jiāng jūn。

累迁将军。

hòu rù zòu shì，

后入奏事，

shàng yǔ yǔ，

上与语，

yuè zhī，

悦之，

cì míng sī míng。

赐名思明。

gù lián zhōu sī mǎ wǔ yōu wàng zhī zǐ wēn shèn，

故连州司马武攸望之子温昚，

zuò jiāo tōng quán guì，

坐交通权贵，

zhàng sǐ。

杖死。

yǐ chǒu，

乙丑，

shuò fāng hé dōng jié dù shǐ xìn ān wáng yī biǎn qú zhōu cì shǐ，

朔方、河东节度使信安王祎贬衢州刺史，

guǎng wǔ wáng chéng hóng biǎn fáng zhōu bié jià，

广武王承宏贬房州别驾，

jīng zhōu cì shǐ xuē zì quàn biǎn lǐ zhōu bié jià jiē zuò yǔ wēn shèn jiāo yóu gù yě。

泾州刺史薛自劝贬澧州别驾；皆坐与温昚交游故也。

chéng hóng，

承宏，

shǒu lǐ zhī zǐ yě。

守礼之子也。

xīn wèi，

辛未，

pú zhōu cì shǐ wáng jū biǎn tōng zhōu cì shǐ zuò yī jiāo shū yě。

蒲州刺史王琚贬通州刺史；坐祎交书也。

wǔ yuè，

五月，

lǐ quán yāo rén liú zhì chéng zuò luàn，

醴泉妖人刘志诚作乱，

qū lüè lù rén，

驱掠路人，

jiāng qù xián yáng。

将趣咸阳。

cūn mín zǒu gào xiàn guān，

村民走告县官，

fén qiáo duàn lù yǐ jù zhī，

焚桥断路以拒之，

qí zhòng suì kuì。

其众遂溃。

shù rì，

数日，

xī qín zhǎn zhī。

悉擒斩之。

liù yuè，

六月，

chū fēn yuè gěi bǎi guān fèng qián。

初分月给百官俸钱。

chū，

初，

shàng yīn jí tián shè，

上因藉田赦，

mìng yǒu sī yì zēng zōng miào biān dòu zhī jiàn jí fú jì wèi tōng zhě。

命有司议增宗庙笾豆之荐及服纪未通者。

tài cháng qīng wéi tāo zòu qǐng zōng miào měi zuò biān dòu shí èr。

太常卿韦縚奏请宗庙每坐笾豆十二。

bīng bù shì láng zhāng jūn zhí fāng láng zhōng wéi shù yì yuē shèng rén zhī xiào rén zhī qíng shēn ér wù lèi zhī wú xiàn，

兵部侍郎张均、职方郎中韦述议曰：“圣人知孝人之情深而物类之无限，

gù wèi zhī jié zhì。

故为之节制。

rén zhī shì hào běn wú píng zhǔn，

人之嗜好本无凭准，

yàn sī zhī zhuàn yǔ shí qiān yí，

宴私之馔与时迁移，

gù shèng rén yī qiè tóng guī yú gǔ。

故圣人一切同归于古。

qū dào shì jì，

屈到嗜芰，

qū jiàn bù yǐ jiàn，

屈建不以荐，

yǐ wéi bù yǐ sī yù gàn guó zhī diǎn。

以为不以私欲干国之典。

jīn yù qǔ gān zhǐ féi nóng，

今欲取甘旨肥浓，

jiē chōng jì yòng，

皆充祭用，

gǒu yú jiù zhì，

苟逾旧制，

qí hé xiàn yān shū yuē shǔ jì fēi xīn，

其何限焉！《书》曰：‘黍稷非馨，

míng dé wéi xīn。

明德惟馨。

ruò yǐ jīn zhī zhēn zhuàn，

’若以今之珍馔，

píng shēng suǒ xí，

平生所习，

qiú shén wú fāng，

求神无方，

hé bì nì gǔ，

何必泥古，

zé fǔ guǐ kě qù ér pán yú bēi àn dāng zài yù yǐ，

则簠簋可去而盘盂杯案当在御矣，

sháo huò kě xī ér kōng hóu zhēng dí dāng zài zòu yǐ。

韶濩可息而箜篌筝笛当在奏矣。

jì fēi zhèng wù，

既非正物，

hòu sì hé guān fū shén，

后嗣何观！夫神，

yǐ jīng míng lín rén zhě yě，

以精明临人者也，

bù qiú fēng dà gǒu shī yú lǐ，

不求丰大；苟失于礼，

suī duō hé wéi qǐ kě fèi qì lǐ jīng yǐ cóng liú sú qiě jūn zǐ ài rén yǐ lǐ，

虽多何为！岂可废弃礼经以从流俗！且君子爱人以礼，

bù qiú gǒu hé kuàng zài zōng miào，

不求苟合；况在宗庙，

gǎn wàng jiù zhāng tài zǐ bīn kè cuī miǎn yì yuē jì sì zhī xìng，

敢忘旧章？” 太子宾客崔沔议曰：“祭祀之兴，

zhào yú tài gǔ。

肇于太古。

rú máo yǐn xuè，

茹毛饮血，

zé yǒu máo xuè zhī jiàn wèi yǒu qū niè，

则有毛血之荐；未有麹蘖，

zé yǒu xuán jiǔ zhī diàn。

则有玄酒之奠。

shī jí hòu wáng，

施及后王，

lǐ wù jiàn bèi rán yǐ shén dào zhì jìng，

礼物渐备；然以神道致敬，

bù gǎn fèi yě。

不敢废也。

biān dòu fǔ guǐ zūn léi zhī shí，

笾豆簠簋樽罍之实，

jiē zhōu rén zhī shí zhuàn yě，

皆周人之时馔也，

qí yòng tōng yú yàn xiǎng bīn kè，

其用通于宴飨宾客，

ér zhōu gōng zhì lǐ，

而周公制礼，

yǔ máo xuè xuán jiǔ tóng jiàn guǐ shén。

与毛血玄酒同荐鬼神。

guó jiā yóu lǐ lì xùn，

国家由礼立训，

yīn shí zhì fàn，

因时制范，

qīng miào shí xiǎng，

清庙时飨，

lǐ zhuàn bì chén，

礼馔必陈，

yòng zhōu zhì yě。

用周制也。

yuán qǐn shàng shí，

园寝上食，

shí shàn jù shè，

时膳具设，

zūn hàn fǎ yě。

遵汉法也。

zhí gòng lái jì，

职贡来祭，

zhì yuǎn wù yě。

致远物也。

yǒu xīn bì jiàn，

有新必荐，

shùn shí lìng yě。

顺时令也。

yuàn yòu zhī nèi，

苑囿之内，

gōng jià suǒ shōu，

躬稼所收，

sōu shòu zhī shí，

搜狩之时，

qīn fā suǒ zhōng，

亲发所中，

mò bù jiàn ér hòu shí，

莫不荐而后食，

jǐn chéng jìng yě。

尽诚敬也。

ruò cǐ zhì yǐ，

若此至矣，

fù hé jiā yān dàn dāng shēn chì yǒu sī，

复何加焉！但当申敕有司，

wú huò jiǎn dài，

无或简怠，

zé xiān měi féi nóng，

则鲜美肥浓，

jǐn zài shì yǐ，

尽在是矣，

bù bì jiā biān dòu zhī shù yě。

不必加笾豆之数也。

shàng gù yù liàng jiā pǐn wèi。

” 上固欲量加品味。

tāo yòu zòu měi shì jiā biān dòu gè liù，

縚又奏每室加笾豆各六，

sì shí gè shí yǐ xīn guǒ zhēn xiū cóng zhī。

四时各实以新果珍羞；从之。

tāo yòu zòu sāng fú jiù，

縚又奏：“《丧服》‘舅，

sī má sān yuè，

缌麻三月，

cóng mǔ，

从母，

wài zǔ fù mǔ jiē xiǎo gōng wǔ yuè。

外祖父母皆小功五月。

wài zǔ zhì zūn，

’外祖至尊，

tóng yú cóng mǔ zhī fú yí jiù yī děng，

同于从母之服；姨、舅一等，

fú zé qīng zhòng yǒu shū。

服则轻重有殊。

táng yí jiù qīn jí wèi shū，

堂姨、舅亲即未疏，

ēn jué bù xiāng wèi fú，

恩绝不相为服，

jiù mǔ lái chéng wài zú，

舅母来承外族，

bù rú tóng cuàn zhī lǐ。

不如同爨之礼。

qiè yǐ gǔ yì yóu yǒu suǒ wèi chàng zhě yě，

窃以古意犹有所未畅者也，

qǐng jiā wài zǔ fù mǔ wèi dà gōng jiǔ yuè，

请加外祖父母为大功九月，

yí jiù jiē xiǎo gōng wǔ yuè，

姨、舅皆小功五月，

táng jiù táng yí jiù mǔ bìng jiā zhì tǎn miǎn。

堂舅、堂姨、舅母并加至袒免。

cuī miǎn yì yuē zhèng jiā zhī dào，

” 崔沔议曰：“正家之道，

bù kě yǐ èr zǒng yí dìng yì，

不可以贰；总一定义，

lǐ guī běn zōng。

理归本宗。

shì yǐ nèi yǒu qí zhǎn，

是以内有齐、斩，

wài jiē sī má，

外皆缌麻，

zūn míng suǒ jiā，

尊名所加，

bù guò yī děng，

不过一等，

cǐ xiān wáng bù yì zhī dào yě。

此先王不易之道也。

yuàn shǒu bā nián míng zhǐ，

愿守八年明旨，

yī yī gǔ lǐ，

一依古礼，

yǐ wéi wàn dài chéng fǎ。

以为万代成法。

wéi shù yì yuē sāng fú chuán yuē qín shòu zhī mǔ ér bù zhī fù。

” 韦述议曰：“《丧服传》曰：‘禽兽知母而不知父。

yě rén yuē，

野人曰，

fù mǔ hé děng yān dū yì zhī shì zé zhī zūn mí yǐ dài fū jí xué shì zé zhī zūn zǔ yǐ。

父母何等焉！都邑之士则知尊祢矣；大夫及学士则知尊祖矣。

shèng rén jiū tiān dào ér hòu yú zǔ mí，

’圣人究天道而厚于祖祢，

xì zú xìng ér qīn qí zǐ sūn，

系族姓而亲其子孙，

mǔ dǎng bǐ yú běn zú，

母党比于本族，

bù kě tóng guàn，

不可同贯，

míng yǐ。

明矣。

jīn ruò wài zǔ jí jiù jiā fú yī děng，

今若外祖及舅加服一等，

táng jiù jí yí liè yú fú jì，

堂舅及姨列于服纪，

zé zhōng wài zhī zhì，

则中外之制，

xiāng qù jǐ hé fèi lǐ xùn qíng，

相去几何！废礼徇情，

suǒ wù zhě mò。

所务者末。

gǔ zhī zhì zuò zhě，

古之制作者，

zhī rén qíng zhī yì yáo，

知人情之易摇，

kǒng shī lǐ zhī jiāng jiàn，

恐失礼之将渐，

bié qí tóng yì，

别其同异，

qīng zhòng xiāng xuán，

轻重相悬，

yù shǐ hòu lái zhī rén yǒng bù xiāng zá。

欲使后来之人永不相杂。

wēi zhǐ sī zài，

微旨斯在，

qǐ tú rán zāi gǒu kě jiā yě，

岂徒然哉！苟可加也，

yì kě jiǎn yě wǎng shèng kě dé ér fēi，

亦可减也；往圣可得而非，

zé lǐ jīng kě dé ér huī yǐ。

则《礼经》可得而隳矣。

xiān wáng zhī zhì，

先王之制，

wèi zhī yí lún，

谓之彝伦，

fèng yǐ zhōu xuán，

奉以周旋，

yóu kǒng shī zhuì yī wěn qí xù，

犹恐失坠；一紊其叙，

yōng kě zhǐ hū qǐng yī yí lǐ sāng fú wèi dìng。

庸可止乎！请依《仪礼》丧服为定。

lǐ bù yuán wài láng yáng zhòng chāng yì yuē zhèng wén zhēn gōng wèi zhēng shǐ jiā jiù fú zhì xiǎo gōng wǔ yuè。

” 礼部员外郎杨仲昌议曰：“郑文贞公魏征始加舅服至小功五月。

suī wén zhēn xián yě，

虽文贞贤也，

ér zhōu kǒng shèng yě，

而周、孔圣也，

yǐ xián gǎi shèng，

以贤改圣，

hòu xué hé cóng qiè kǒng nèi wài guāi xù，

后学何从！窃恐内外乖序，

qīn shū duó lún，

亲疏夺伦，

qíng zhī suǒ yán，

情之所沿，

hé suǒ bù zhì xī zǐ lù yǒu zǐ zhī sàng ér bù chú，

何所不至！昔子路有姊之丧而不除，

kǒng zǐ yuē xiān wáng zhì lǐ，

孔子曰：‘先王制礼，

háng dào zhī rén，

行道之人，

jiē bù rěn yě。

皆不忍也。

zǐ lù chú zhī。

’子路除之。

cǐ zé shèng rén yuán shì yì qíng zhī míng lì yě。

此则圣人援事抑情之明例也。

jì yuē wú qīng yì lǐ。

《记》曰：‘无轻议礼。

míng qí pán yú tiān dì，

’明其蟠于天地，

bìng bǐ rì yuè，

并彼日月，

xián zhě yóu zhī，

贤者由之，

ān gǎn sǔn yì yě chì yí jiù jì fú xiǎo gōng，

安敢损益也！” 敕：“姨舅既服小功，

jiù mǔ bù dé quán jiàng，

舅母不得全降，

yí fú sī má，

宜服缌麻，

táng yí jiù yí fú tǎn miǎn。

堂姨舅宜服袒免。

jūn，

” 均，

shuō zhī zǐ yě。

说之子也。

qiū，

秋，

bā yuè，

八月，

rén zǐ，

壬子，

qiān qiū jié，

千秋节，

qún chén jiē xiàn bǎo jìng。

群臣皆献宝镜。

zhāng jiǔ líng yǐ wéi yǐ jìng zì zhào jiàn xíng róng，

张九龄以为以镜自照见形容，

yǐ rén zì zhào jiàn jí xiōng，

以人自照见吉凶，

nǎi shù qián shì xīng fèi zhī yuán，

乃述前世兴废之源，

wèi shū wǔ juǎn，

为书五卷，

wèi zhī qiān qiū jīn jìng lù，

谓之《千秋金镜录》，

shàng zhī shàng cì shū bāo měi。

上之；上赐书褒美。

jiǎ yín，

甲寅，

tū qí shī qiǎn qí dà chén hú lù dá gàn lái qǐng xiáng，

突骑施遣其大臣胡禄达干来请降，

xǔ zhī。

许之。

yù shǐ dài fū lǐ kuò zhī，

御史大夫李适之，

chéng gān zhī sūn yě，

承乾之孙也，

yǐ cái gàn de xìng yú shàng，

以才干得幸于上，

shù wèi chéng gān lùn biàn jiǎ xū，

数为承乾论辨；甲戌，

zhuī zèng chéng gān héng shān mǐn wáng。

追赠承乾恒山愍王。

yǐ hài，

乙亥，

biàn āi wáng jǐng hōng。

汴哀王璥薨。

dōng，

冬，

shí yuè，

十月，

wù shēn，

戊申，

chē jià fā dōng dōu。

车驾发东都。

xiān shì，

先是，

chì yǐ lái nián èr yuè èr rì xíng xìng xī jīng，

敕以来年二月二日行幸西京，

huì gōng zhōng yǒu guài，

会宫中有怪，

míng rì，

明日，

shàng zhào zǎi xiàng，

上召宰相，

jí yì xī hái。

即议西还。

péi yào qīng zhāng jiǔ líng yuē jīn nóng shōu wèi bì，

裴耀卿、张九龄曰：“今农收未毕，

qǐng qí zhòng dōng。

请俟仲冬。

lǐ lín fǔ qián zhī shàng zhǐ，

”李林甫潜知上指，

èr xiāng tuì，

二相退，

lín fǔ dú liú，

林甫独留，

yán yú shàng yuē cháng ān luò yáng，

言于上曰：“长安、洛阳，

bì xià dōng xī gōng ěr，

陛下东西宫耳，

wǎng lái xíng xìng，

往来行幸，

hé gèng zé shí jiè shǐ fáng yú nóng shōu，

何更择时！借使妨于农收，

dàn yīng juān suǒ guò zū shuì ér yǐ。

但应蠲所过租税而已。

chén qǐng xuān shì bǎi sī，

臣请宣示百司，

jí rì xī xíng。

即日西行。

shàng yuè，

”上悦，

cóng zhī。

从之。

guò shǎn zhōu，

过陕州，

yǐ cì shǐ lú huàn yǒu shàn zhèng，

以刺史卢奂有善政，

tí zàn yú qí tīng shì ér qù。

题赞于其听事而去。

huàn，

奂，

huái shèn zhī zǐ yě。

怀慎之子也。

dīng mǎo，

丁卯，

zhì xī jīng。

至西京。

shuò fāng jié dù shǐ niú xiān kè，

朔方节度使牛仙客，

qián zài hé xī，

前在河西，

néng jié yòng dù，

能节用度，

qín zhí yè，

勤职业，

cāng kù chōng shí，

仓库充实，

qì xiè jīng lì shàng wén ér jiā zhī，

器械精利；上闻而嘉之，

yù jiā shàng shū。

欲加尚书。

zhāng jiǔ líng yuē bù kě。

张九龄曰：“不可。

shàng shū，

尚书，

gǔ zhī nà yán，

古之纳言，

táng xìng yǐ lái，

唐兴以来，

wéi jiù xiāng jí yáng lì zhōng wài yǒu dé wàng zhě nǎi wèi zhī。

惟旧相及扬历中外有德望者乃为之。

xiān kè běn hé huáng shǐ diǎn，

仙客本河湟使典，

jīn zhòu jū qīng yào，

今骤居清要，

kǒng xiū cháo tíng。

恐羞朝廷。

shàng yuē rán zé dàn jiā shí fēng kě hū duì yuē bù kě。

”上曰：“然则但加实封可乎？”对曰：“不可。

fēng jué suǒ yǐ quàn yǒu gōng yě。

封爵所以劝有功也。

biān jiāng shí cāng kù，

边将实仓库，

xiū qì xiè，

修器械，

nǎi cháng wù ěr，

乃常务耳，

bù zú wèi gōng。

不足为功。

bì xià shǎng qí qín，

陛下赏其勤，

cì zhī jīn bó kě yě liè tǔ fēng zhī，

赐之金帛可也；裂土封之，

kǒng fēi qí yí。

恐非其宜。

shàng mò rán。

”上默然。

lǐ lín fǔ yán yú shàng yuē xiān kè，

李林甫言于上曰：“仙客，

zǎi xiàng cái yě，

宰相才也，

hé yǒu yú shàng shū jiǔ líng shū shēng，

何有于尚书！九龄书生，

bù dá dà tǐ。

不达大体。

shàng yuè。

”上悦。

míng rì，

明日，

fù yǐ xiān kè shí fēng wèi yán，

复以仙客实封为言，

jiǔ líng gù zhí rú chū。

九龄固执如初。

shàng nù，

上怒，

biàn sè yuē shì jiē yóu qīng xié jiǔ líng dùn shǒu xiè yuē bì xià bù zhī chén yú，

变色曰：“事皆由卿邪？”九龄顿首谢曰：“陛下不知臣愚，

shǐ dài zuì zǎi xiàng，

使待罪宰相，

shì yǒu wèi yǔn，

事有未允，

chén bù gǎn bù jìn yán。

臣不敢不尽言。

shàng yuē qīng xián xiān kè hán wēi，

”上曰：“卿嫌仙客寒微，

rú qīng yǒu hé fá yuè jiǔ líng yuē chén lǐng hǎi gū jiàn，

如卿有何阀阅！”九龄曰：“臣岭海孤贱，

bù rú xiān kè shēng yú zhōng huá rán chén chū rù tái gé，

不如仙客生于中华；然臣出入台阁，

diǎn sī gào mìng yǒu nián yǐ。

典司诰命有年矣。

xiān kè biān yú xiǎo lì，

仙客边隅小吏，

mù bù zhī shū，

目不知书，

ruò dà rèn zhī，

若大任之，

kǒng bù qiè zhòng wàng。

恐不惬众望。

lín fǔ tuì ér yán yuē gǒu yǒu cái shí，

”林甫退而言曰：“苟有才识，

hé bì cí xué tiān zǐ yòng rén，

何必辞学！天子用人，

yǒu hé bù kě shí yī yuè，

有何不可！”十一月，

wù xū，

戊戌，

cì xiān kè jué lǒng xī xiàn gōng，

赐仙客爵陇西县公，

shí shí fēng sān bǎi hù。

食实封三百户。

chū，

初，

shàng yù yǐ lǐ lín fǔ wèi xiāng，

上欲以李林甫为相，

wèn yú zhōng shū lìng zhāng jiǔ líng，

问于中书令张九龄，

jiǔ líng duì yuē zǎi xiàng xì guó ān wēi，

九龄对曰：“宰相系国安危，

bì xià xiāng lín fǔ，

陛下相林甫，

chén kǒng yì rì wèi miào shè zhī yōu。

臣恐异日为庙社之忧。

shàng bù cóng。

”上不从。

shí jiǔ líng fāng yǐ wén xué wèi shàng suǒ zhòng，

时九龄方以文学为上所重，

lín fǔ suī hèn，

林甫虽恨，

yóu qū yì shì zhī。

犹曲意事之。

shì zhōng péi yào qīng yǔ jiǔ líng shàn，

侍中裴耀卿与九龄善，

lín fǔ bìng jí zhī。

林甫并疾之。

shì shí，

是时，

shàng zài wèi suì jiǔ，

上在位岁久，

jiàn sì shē yù，

渐肆奢欲，

dài yú zhèng shì。

怠于政事。

ér jiǔ líng yù shì wú xì dà jiē lì zhēng lín fǔ qiǎo cì shàng yì，

而九龄遇事无细大皆力争；林甫巧伺上意，

rì sī suǒ yǐ zhòng shāng zhī。

日思所以中伤之。

shàng zhī wèi lín zī wáng yě，

上之为临淄王也，

zhào lì fēi huáng fǔ dé yí liú cái rén jiē yǒu chǒng，

赵丽妃、皇甫德仪、刘才人皆有宠，

lì fēi shēng tài zǐ yīng，

丽妃生太子瑛，

dé yí shēng è wáng yáo，

德仪生鄂王瑶，

cái rén shēng guāng wáng jū。

才人生光王琚。

jí jí wèi，

及即位，

xìng wǔ huì fēi，

幸武惠妃，

lì fēi děng ài jiē chí huì fēi shēng shòu wáng mào，

丽妃等爱皆驰；惠妃生寿王瑁，

chǒng guān zhū zǐ。

宠冠诸子。

tài zǐ yǔ yáo jū huì yú nèi dì，

太子与瑶、琚会于内第，

gè yǐ mǔ shī zhí yǒu yuàn wàng yǔ。

各以母失职有怨望语。

fù mǎ dū wèi yáng huí shàng xián yí gōng zhǔ，

驸马都尉杨洄尚咸宜公主，

cháng cì sān zi guò shī yǐ gào huì fēi。

常伺三子过失以告惠妃。

huì fēi qì sù yú shàng yuē tài zǐ yīn jié dǎng yǔ，

惠妃泣诉于上曰：“太子阴结党与，

jiāng hài qiè mǔ zǐ，

将害妾母子，

yì zhǐ chì zhì zūn。

亦指斥至尊。

shàng dà nù，

”上大怒，

yǐ yǔ zǎi xiàng，

以语宰相，

yù jiē fèi zhī。

欲皆废之。

jiǔ líng yuē bì xià jiàn zuò chuí sān shí nián，

九龄曰：“陛下践祚垂三十年，

tài zǐ zhū wáng bù lí shēn gōng，

太子诸王不离深宫，

rì shòu shèng xùn，

日受圣训，

tiān xià zhī rén jiē qìng bì xià xiǎng guó jiǔ cháng，

天下之人皆庆陛下享国久长，

zǐ sūn fān chāng。

子孙蕃昌。

jīn sān zi jiē yǐ chéng rén，

今三子皆已成人，

bù wén dà guò，

不闻大过，

bì xià nài hé yī dàn yǐ wú gēn zhī yǔ，

陛下奈何一旦以无根之语，

xǐ nù zhī jì，

喜怒之际，

jǐn fèi zhī hū qiě tài zǐ tiān xià běn，

尽废之乎！且太子天下本，

bù kě qīng yáo。

不可轻摇。

xī jìn xiàn gōng tīng lí jī zhī chán shā shēn shēng，

昔晋献公听骊姬之谗杀申生，

sān shì dà luàn。

三世大乱。

hàn wǔ dì xìn jiāng chōng zhī wū zuì lì tài zǐ，

汉武帝信江充之诬罪戾太子，

jīng chéng liú xiě。

京城流血。

jìn huì dì yòng jiǎ hòu zhī zèn fèi mǐn huái tài zǐ，

晋惠帝用贾后之谮废愍怀太子，

zhōng yuán tú tàn。

中原涂炭。

suí wén dì nà dú gū hòu zhī yán chù tài zǐ yǒng，

隋文帝纳独孤后之言黜太子勇，

lì yáng dì，

立炀帝，

suì shī tiān xià。

遂失天下。

yóu cǐ guān zhī，

由此观之，

bù kě bù shèn。

不可不慎。

bì xià bì yù wèi cǐ，

陛下必欲为此，

chén bù gǎn fèng zhào。

臣不敢奉诏。

shàng bù yuè。

”上不悦。

lín fǔ chū wú suǒ yán，

林甫初无所言，

tuì ér sī wèi huàn guān zhī guì xìng zhě yuē cǐ zhǔ shàng jiā shì，

退而私谓宦官之贵幸者曰：“此主上家事，

hé bì wèn wài rén shàng yóu yù wèi jué。

何必问外人！”上犹豫未决。

huì fēi mì shǐ guān nú niú guì ér wèi jiǔ líng yuē yǒu fèi bì yǒu xìng，

惠妃密使官奴牛贵儿谓九龄曰：“有废必有兴，

gōng wèi zhī yuán，

公为之援，

zǎi xiàng kě cháng chù。

宰相可长处。

jiǔ líng chì zhī，

”九龄叱之，

yǐ qí yǔ bái shàng shàng wèi zhī dòng sè，

以其语白上；上为之动色，

gù qì jiǔ líng bà xiāng，

故讫九龄罢相，

tài zǐ dé wú dòng。

太子得无动。

lín fǔ rì yè duǎn jiǔ líng yú shàng，

林甫日夜短九龄于上，

shàng jìn shū zhī。

上浸疏之。

lín fǔ yǐn xiāo jiǒng wèi hù bù shì láng。

林甫引萧炅为户部侍郎。

jiǒng sù bù xué，

炅素不学，

cháng duì zhōng shū shì láng yán tǐng zhī dú fú là wèi fú liè。

尝对中书侍郎严挺之读“伏腊”为“伏猎”。

tǐng zhī yán yú jiǔ líng yuē shěng zhōng qǐ róng yǒu fú liè shì láng yóu shì chū jiǒng wèi qí zhōu cì shǐ，

挺之言于九龄曰：“省中岂容有‘伏猎侍郎’！”由是出炅为岐州刺史，

gù lín fǔ yuàn tǐng zhī。

故林甫怨挺之。

jiǔ líng yǔ tǐng zhī shàn，

九龄与挺之善，

yù yǐn yǐ wéi xiāng，

欲引以为相，

cháng wèi zhī yuē lǐ shàng shū fāng chéng ēn，

尝谓之曰：“李尚书方承恩，

zú xià yí yī zào mén，

足下宜一造门，

yǔ zhī kuǎn nì。

与之款昵。

tǐng zhī sù fù qì，

”挺之素负气，

báo lín fǔ wéi rén，

薄林甫为人，

jìng bù zhī yì lín fǔ hèn zhī yì shēn。

竟不之诣；林甫恨之益深。

tǐng zhī xiān qǔ qī，

挺之先娶妻，

chū zhī，

出之，

gèng jià wèi zhōu cì shǐ wáng yuán yǎn，

更嫁蔚州刺史王元琰，

yuán yǎn zuò zāng zuì xià sān sī àn jū，

元琰坐赃罪下三司按鞫，

tǐng zhī wèi zhī yíng jiě。

挺之为之营解。

lín fǔ yīn zuǒ yòu shǐ yú jìn zhōng bái shàng。

林甫因左右使于禁中白上。

shàng wèi zǎi xiàng yuē tǐng zhī wèi zuì rén qǐng shǔ suǒ yóu。

上谓宰相曰：“挺之为罪人请属所由。

jiǔ líng yuē cǐ nǎi tǐng zhī chū qī，

”九龄曰：“此乃挺之出妻，

bù yí yǒu qíng。

不宜有情。

shàng yuē suī lí nǎi fù yǒu sī。

”上曰：“虽离乃复有私。

yú shì shàng jī qián shì，

” 于是上积前事，

yǐ yào qīng jiǔ líng wèi ā dǎng rén yín，

以耀卿、九龄为阿党；壬寅，

yǐ yào wèi zuǒ chéng xiàng，

以耀为左丞相，

jiǔ líng wèi yòu chéng xiàng，

九龄为右丞相，

bìng bà zhèng shì。

并罢政事。

yǐ lín fǔ jiān zhōng shū lìng xiān kè wèi gōng bù shàng shū tóng zhōng shū mén xià sān pǐn，

以林甫兼中书令；仙客为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

lín shuò fāng jié dù rú gù。

邻朔方节度如故。

yán tǐng zhī biǎn míng zhōu cì shǐ，

严挺之贬洺州刺史，

wáng yuán yǎn liú lǐng nán。

王元琰流岭南。

shàng jí wèi yǐ lái，

上即位以来，

suǒ yòng zhī xiāng，

所用之相，

yáo chóng shàng tōng，

姚崇尚通，

sòng guī shàng fǎ，

宋珪尚法，

zhāng jiā zhēn shàng lì，

张嘉贞尚吏，

zhāng shuō shàng wén，

张说尚文，

lǐ yuán hóng dù xiān shàng jiǎn，

李元纮、杜暹尚俭，

hán xiū zhāng jiǔ líng shàng zhí，

韩休、张九龄尚直，

gè qí suǒ zhǎng yě。

各其所长也。

jiǔ líng jì dé zuì，

九龄既得罪，

zì shì cháo tíng zhī shì，

自是朝廷之士，

jiē róng shēn bǎo wèi，

皆容身保位，

wú fù zhí yán。

无复直言。

lǐ lín fǔ yù bì sāi rén zhǔ shì tīng，

李林甫欲蔽塞人主视听，

zì zhuān dà quán，

自专大权，

míng zhào zhū jiàn guān wèi yuē jīn míng zhǔ zài shàng，

明召诸谏官谓曰：“今明主在上，

qún chén jiāng shùn zhī bù xiá，

群臣将顺之不暇，

wū yòng duō yán zhū jūn bú jiàn lì zhàng mǎ hū shí sān pǐn liào，

乌用多言！诸君不见立仗马乎？食三品料，

yī míng zhé chì qù，

一鸣辄斥去，

huǐ zhī hé jí bǔ quē dù jìn cháng shàng shū yán shì，

悔之何及！” 补阙杜璡尝上书言事，

míng rì，

明日，

chù wéi xià guī lìng。

黜为下邽令。

zì shì jiàn zhēng lù jué yǐ。

自是谏争路绝矣。

niú xiān kè jì wèi lín fǔ suǒ yǐn jìn，

牛仙客既为林甫所引进，

zhuān gěi wéi nuò ér yǐ。

专给唯诺而已。

rán èr rén jiē jǐn shǒu gé shì，

然二人皆谨守格式，

bǎi guān qiān chú，

百官迁除，

gè yǒu cháng dù，

各有常度，

suī qí cái yì xíng，

虽奇才异行，

bù miǎn zhōng lǎo cháng diào qí yǐ qiǎo chǎn xié xiǎn zì jìn zhě，

不免终老常调；其以巧谄邪险自进者，

zé chāo téng bù cì，

则超腾不次，

zì yǒu tā qī yǐ。

自有它蹊矣。

lín fǔ chéng fǔ shēn mì，

林甫城府深密，

rén mò kuī qí jì。

人莫窥其际。

hǎo yǐ gān yán dàn rén，

好以甘言啖人，

ér yīn zhòng shāng zhī，

而阴中伤之，

bù lù cí sè。

不露辞色。

fán wèi shàng suǒ hòu zhě，

凡为上所厚者，

shǐ zé qīn jié zhī，

始则亲结之，

jí wèi shì shāo bī，

及位势稍逼，

zhé yǐ jì qù zhī。

辄以计去之。

suī lǎo jiān jù huá，

虽老奸巨猾，

wú néng táo qí shù zhě。

无能逃其术者。

kāi yuán èr shí wǔ nián dīng chǒu，

◎开元二十五年丁丑，

gōng yuán qī sān qī nián chūn，

公元七三七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chū zhì xuán xué bó shì，

初置玄学博士，

měi suì yī míng jīng jǔ。

每岁依明经举。

èr yuè，

二月，

chì yuē jìn shì yǐ shēng yùn wéi xué，

敕曰：“进士以声韵为学，

duō mèi gǔ jīn míng jīng yǐ tiē sòng wèi gōng，

多昧古今；明经以贴诵为功，

hǎn qióng zhǐ qù。

罕穷旨趣。

zì jīn míng jīng wèn dà yì shí tiáo，

自今明经问大义十条，

duì shí wù cè sān shǒu jìn shì shì dà jīng shí tiē。

对时务策三首；进士试大经十贴。

wù chén，

” 戊辰，

xīn luó wáng xìng guāng zú，

新罗王兴光卒，

zi chéng qìng xí wèi。

子承庆袭位。

yǐ yǒu，

乙酉，

yōu zhōu jié dù shǐ zhāng shǒu guī pò qì dān yú nà lù shān。

幽州节度使张守珪破契丹于捺禄山。

jǐ hài，

己亥，

hé xī jié dù shǐ cuī xī yì xí tǔ bō，

河西节度使崔希逸袭吐蕃，

pò zhī yú qīng hǎi xī。

破之于青海西。

chū，

初，

xī yì qiǎn shǐ wèi tǔ bō biān jiāng qǐ lì xú yuē liǎng guó tōng hǎo，

希逸遣使谓吐蕃边将乞力徐曰：“两国通好，

jīn wèi yī jiā，

今为一家，

hé bì gèng zhì bīng shǒu zhuō，

何必更置兵守捉，

fáng rén gēng mù qǐng jiē bà zhī。

妨人耕牧！请皆罢之。

qǐ lì xú yuē cháng shì zhōng hòu，

”乞力徐曰：“常侍忠厚，

yán bì bù qī。

言必不欺。

rán cháo tíng wèi bì zhuān yǐ biān shì xiāng wěi，

然朝廷未必专以边事相委，

wàn yī yǒu jiān rén jiāo dòu qí jiān，

万一有奸人交斗其间，

yǎn wú wú bèi，

掩吾无备，

huǐ zhī hé jí xī yì gù qǐng，

悔之何及！”希逸固请，

nǎi xíng bái gǒu wèi méng，

乃刑白狗为盟，

gè qù shǒu bèi yú shì tǔ bō xù mù bèi yě。

各去守备；于是吐蕃畜牧被野。

shí tǔ bō xī jī bó lǜ，

时吐蕃西击勃律，

bó lǜ lái gào jí。

勃律来告急。

shàng mìng tǔ bō bà bīng，

上命吐蕃罢兵，

tǔ bō bù fèng zhào，

吐蕃不奉诏，

suì pò bó lǜ shàng shén nù。

遂破勃律；上甚怒。

huì xī yì qiàn rén sūn huì rù zòu shì，

会希逸傔人孙诲入奏事，

zì yù qiú gōng，

自欲求功，

zòu chēng tǔ bō wú bèi，

奏称吐蕃无备，

qǐng yǎn jī，

资治通鑑 · 卷二百一十四 · 唐纪三十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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