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一百九十六 · 唐纪十二

司马光 - [宋]

起重光赤奋若，尽昭阳单阏三月，凡二年有奇。

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中之中

◎贞观十五年辛丑，公元六四一年

春，正月，甲戌，以吐蕃禄东赞为右卫大将军。上嘉禄东赞善应对，以琅邪公主外孙段氏妻之。辞曰：“臣国中自有妇，父母所聘，不可弃也。且赞普未得谒公主，陪臣何敢先娶！”上益贤之，然欲抚以厚恩，竟不从其志。丁丑，命礼部尚书江夏王道宗持节送文成公主于吐蕃。赞普大喜，见道宗，尽子婿礼，慕中国衣服、仪卫之美，为公主别筑城郭宫室而处之，自服纨绮以见公主。其国人皆以赭涂面，公主恶之，赞普下令禁之；亦渐革其猜暴之性，遣子弟入国学，受《诗》、《书》。

乙亥，突厥侯利苾可汗始帅部落济河，建牙于故定襄城，有户三万，胜兵四万，马九万匹，仍奏言：“臣非分蒙恩，为部落之长，愿子子孙孙为国家一犬，守吠北门。若薛延陀侵逼，请从家属入长城。”诏许之。

上将幸洛阳，命皇太子监国，留右仆射高士廉辅之。辛巳，行及温汤，卫士崔卿、刁文懿惮于行役，冀上惊而止，乃夜射行宫，矢及寝庭者五；皆以大逆论。三月，戊辰，幸襄城宫，地既烦热，复多毒蛇；庚午，罢襄城宫，分赐百姓，免阎立德官。

夏，四月，辛卯朔，诏以来年二月有事于泰山。

上以近世阴阳杂书，讹伪尤多，命太常博士吕才与诸术士刊定可行者，凡四十七卷。己酉，书成，上之；才皆为之叙，质以经史。其叙《宅经》，以为：“近世巫觋妄分五姓，如张、王为商，武、庾为羽，似取谐韵；至于以柳为宫，以赵为角，又复不类。或同出一姓，分属宫商；或复姓数字，莫辨征羽。此则事不稽古，义理乖僻者也。”叙《禄命》，以为：“禄命之书，多言或中，人乃信之。然长平坑卒，未闻共犯三刑；南阳贵士，何必俱当六合！今亦有同年同禄而贵贱悬殊，共命共胎而寿夭更异。按鲁庄公法应贫贱，又尪弱短陋，惟得长寿；秦始皇法无官爵，纵得禄，少奴婢，为人无始有终；汉武帝、后魏孝文帝皆法无官爵；宋武帝禄与命并当空亡，唯宜长子，虽有次子，法当早夭；此皆禄命不验之著明者也。”其叙《葬》，以为：“《孝经》云：‘卜其宅兆而安厝之。’盖以窀穸既终，永安体魄，而朝市迁变，泉石交侵，不可前知，故谋之龟筮。近代或选年月，或相墓田，以为一事失所，祸及死生。按《礼》，天子、诸侯、大夫葬皆有月数。是古人不择年月也。《春秋》：‘九月丁巳，葬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昃，乃克葬。’是不择日也。郑葬简公，司墓之室当路，毁之则朝而窆，不毁则日中而窆，子产不毁，是不择时也。古之葬者皆于国都之北，兆域有常处，是不择地也。今葬书以为子孙富贵、贫贱、寿夭，皆因卜葬所致。夫子文为令尹而三已，柳下惠为士师而三黜，计其丘陇，未尝改移。而野俗无识，妖巫妄言，遂于擗踊之际，择葬地而希官爵；荼毒之秋，选葬时而规财利。或云辰日不可哭泣，遂莞尔而对吊客；或云同属忌于临圹，遂吉服不送其亲。伤教败礼，莫斯为甚！”术士皆恶其言，而识者皆以为确论。

丁巳，果毅都尉席君买帅精骑百二十，袭击吐谷浑丞相宣王，破之，斩其兄弟三人。初，丞相宣王专国政，阴谋袭弘化公主，劫其王诺曷钵奔吐蕃。诺曷钵闻之，轻骑奔鄯善城，其臣威信王以兵迎之，故君买为之讨诛宣王。国人犹惊扰，遣户部尚书唐俭等慰抚之。

五月，壬申，并州父老诣阙请上封泰山毕，还幸晋阳，上许之。

丙子，百济来告其王扶馀璋之丧，遣使册命其嗣子义慈。

己酉，有星孛于太微，太史令薛颐上言‘未可东封’。辛亥，起居郎褚遂良亦言之。丙辰，诏罢封禅。太子詹事于志宁遭母丧，寻起复就职。太子治宫室，妨农功；又好郑、卫之乐；志宁谏，不听。又宠昵宦官，常在左右，志宁上书，以为：“自易牙以来，宦官覆亡国家者非一。今殿下亲宠此属，使陵易衣冠，不可长也。”太子役使司驭等，半岁不许分番，又私引突厥达哥友入宫，志宁上书切谏，太子大怒，遣刺客张师政、纥干承基杀之。二人入其第，见志宁寝处苫塊，竟不忍杀而止。

西突厥沙钵罗叶护可汗数遣使入贡。秋，七月，甲戌，命左领军将军张大师持节即其所号立为可汗，赐以鼓纛。上又命使者多赍金帛，历诸国市良马，魏征谏曰：“可汗位未定而先市马，彼必以为陛下志在市马，以立可汗为名耳。使可汗得立，荷德必浅；若不得立，为怨实深。诸国闻之，亦轻中国。市或不得，得亦非美。苟能使彼安宁，则诸国之马，不求自至矣。”上欣然止之。

乙毘咄陆可汗与沙钵罗叶护互相攻，乙毘咄陆浸强大，西域诸国多附之。未几，乙毘咄陆使石国吐屯击沙钵罗叶护，擒之以归，杀之。

丙子，上指殿屋谓侍臣曰：“治天下如建此屋，营构既成，勿数改移；苟易一榱，正一瓦，践履动摇，必有所损。若慕奇功，变法度，不恒其德，劳扰实多。”

上遣职方郎中陈大德使高丽；八月，己亥，自高丽还。大德初入其境，欲知山川风俗，所至城邑，以绫绮遗其守者，曰：“吾雅好山水，此有胜处，吾欲观之。”守者喜，导之游历，无所不至，往往见中国人，自云“家在某郡，隋末从军，没于高丽，高丽妻以游女，与高丽错居，殆将半矣。”因问亲戚存没，大德绐之曰：“皆无恙。”咸涕泣相告。数日后，隋人望之而哭者，遍于郊野。大德言于上曰：“其国闻高昌亡，大惧，馆候之勤，加于常数。”上曰：“高丽本四郡地耳，吾发卒数万攻辽东，彼必倾国救之。别遣舟师出东莱，自海道趋平壤，水陆合势，取之不难。但山东州县凋瘵未复，吾不欲劳之耳。”

乙巳，上谓侍臣曰：“朕有二喜一惧。比年丰稔，长安斗粟直三、四钱，一喜也；北虏久服，边鄙无虞，二喜也。治安则骄侈易生，骄侈则危亡立至，此一惧也。”

冬，十月，辛卯，上校猎伊阙；壬辰，幸嵩阳；辛丑，还宫。

并州大都督长史李世勣在州十六年，令行禁止，民夷怀服。上曰：“隋炀帝劳百姓，筑长城以备突厥，卒无所益。朕唯置李世勣于晋阳而边尘不惊，其为长城，岂不壮哉！”十一月，庚申，以世勣为兵部尚书。

壬申，车驾西归长安。

薛延陀真珠可汗闻上将东封，谓其下曰：“天子封泰山，士马皆从，边境必虚，我以此时取思摩，如拉朽耳。”乃命其子大度设发同罗、仆骨、回纥、靺鞨、等兵合二十万，度漠南，屯白道川，据善阳岭以击突厥。俟利苾可汗不能御，帅部落入长城，保朔州，遣使告急。

癸酉，上命营州都督张俭帅所部骑兵及奚、、契丹压其东境；以兵部尚书李世勣为朔州道行军总管，将兵六万，骑千二百，屯羽方；右卫大将军李大亮为灵州道行军总管，将兵四万，骑五千，屯灵武；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将兵一万七千，为庆州道行军总管，出云中；凉州都督李袭誉为凉州道行军总管，出其西。

诸将辞行，上戒之曰：“薛延陀负其强盛，逾漠而南，行数千里，马已疲瘦。凡用兵之道，见利速进，不利速退。薛延陀不能掩思摩不备，急击之，思摩入长城，又不速退。吾已敕思摩烧剃秋草，彼粮糗日尽，野无所获。顷侦者来，云其马啮林木枝皮略尽。卿等当与思摩共为掎角，不须速战，俟其将退，一时奋击，破之必矣。”

十二月，戊子，车驾至京师。

己亥，薛延陀遣使入见，请与突厥和亲。甲辰，李世勣败薛延陀于诺真水。初，薛延陀击西突厥沙钵罗及阿史那社尔，皆以步战取胜；及将入寇，乃大教步战，使五人为伍，一人执马，四人前战，战胜则授以马追奔。于是大度设将三万骑逼长城，欲击突厥，而思摩已走，知不可得，遣人登城骂之。会李世勣引唐兵至，尘埃涨天，大度设惧，将其众自赤柯泺北走。世勣选麾下及突厥精骑六千自直道邀之，逾白道川，追及于青山。大度设走累日，至诺真水，勒兵还战，陈亘十里。突厥先与之战，不胜，还走。大度设乘胜追之，遇唐兵。薛延陀万矢俱发，唐马多死。世勣命士卒皆下马，执长槊直前冲之。薛延陀众溃，副总管薛万彻以数千骑收其执马者。薛延陀失马，不知所为，唐兵纵击，斩首三千馀级，捕虏五万馀人。大度设脱身走，万彻追之不及。其众至漠北，值大雪，人畜冻死者什八九。

李世勣还军定襄，突厥思结部居五台者叛走，州兵追之；会世勣军还，夹击，悉诛之。

丙子，薛延陀使者辞还，上谓之曰：“吾约汝与突厥以大漠为界，有相侵者，我则讨之。汝自恃其强，逾漠攻突厥。李世勣所将才数千骑耳，汝已狼狈如此！归语可汗：凡举措利害，可善择其宜。”

上问魏征：“比来朝臣何殊不论事！”对曰：“陛下虚心采纳，必有言者。凡臣徇国者寡，爱身者多，彼畏罪，故不言耳。”上曰：“然。人臣关说忤旨，动及刑诛，与夫蹈汤火冒白刃者亦何异哉！是以禹拜昌言，良为此也。”房玄龄、高士廉遇少府少监窦德素于路，问：“北门近何营缮？”德素奏之。上怒，让玄龄等曰：“君但知南牙政事，北门小营缮，何预君事！”玄龄等拜谢。魏征进曰：“臣不知陛下何以责玄龄等，而玄龄等亦何所谢！玄龄等为陛下股肱耳目，于中外事岂有不应知者！使所营为是，当助陛下成之；为非，当请陛下罢之。问于有司，理则宜然。不知何罪而责，亦何罪而谢也！”上甚愧之。

上尝临朝谓侍臣曰：“朕为人主，常兼将相之事。”给事中张行成退而上书，以为：“禹不矜伐而天下莫与之争。陛下拨乱反正，群臣诚不足望清光；然不必临朝言之。以万乘之尊，乃与群臣校功争能，臣窃为陛下不取。”上甚善之。

◎贞观十六年壬寅，公元六四二年

春，正月，乙丑，魏王泰上《括地志》。泰好学，司马苏勖说泰，以古之贤王皆招士著书，故泰奏请修之。于是大开馆舍，广延时俊，人物辐凑，门庭如市。泰月给逾于太子，谏议大夫褚遂良上疏，以为：“圣人制礼，尊嫡卑庶，世子用物不会，与王者共之。庶子虽爱，不得逾嫡，所以塞嫌疑之渐，除祸乱之源也。若当亲者疏，当尊者卑，则佞巧之奸，乘机而动矣。昔汉窦太后宠梁孝王，卒以忧死；宣帝宠淮阳宪王，亦几至于败。今魏王新出阁，宜示以礼则，训以谦俭，乃为良器，此所谓‘圣人之教不肃而成’者也。”上从之。

上又令泰徙居武德殿。魏征上疏，以为：“陛下爱魏王，常欲使之安全，宜每抑其骄奢，不处嫌疑之地。今移居此殿，乃在东宫之西，海陵昔尝居之，时人不以为可；虽时异事异，然亦恐魏王之心不敢安息也。”上曰：“几致此误。”遽遣泰归第。

辛未，徙死罪者实西州，其犯流徒则充戍，各以罪轻重为年限。

敕天下括浮游无籍者，限来年末附华。

以兼中书侍郎岑文本为中书侍郎，专知机密。

夏，四月，壬子，上谓谏议大夫褚遂良曰；“卿犹知起居注，所书可得观乎？”对曰：“史官书人君言动，备记善恶，庶几人君不敢为非，未闻自取而观之也！”上曰：“朕有不善，卿亦记之邪？”对曰：“臣职当载笔，不敢不记。”黄门侍郎刘洎曰：“借使遂良不记，天下亦皆记之。”上曰：“诚然。”

六月，庚寅，诏息隐王可追复皇太子，海陵剌王元吉追封巢王，谥并依旧。

甲辰，诏自今皇太子出用库物，所司勿为限制。于是太子发取无度，左庶子张玄素上书，以为：“周武帝平定山东，隋文帝混一江南，勤俭爱民，皆为令主；有子不肖，卒亡宗祀。圣上以殿下亲则父子，事兼家国，所应用物不为节限，恩旨未逾六旬，用物已过七万，骄奢之极，孰云过此！况宫臣正士，未尝在侧；群邪淫巧，昵近深宫。在外瞻仰，已有此失；居中隐密，宁可胜计！苦药利病，苦言利行，伏惟居安思危，日慎一日。”太子恶其书，令户奴伺玄素早朝，密以大马棰击之，几毙。

秋，七月，戊午，以长孙无忌为司徒，房玄龄为司空。

庚申，制：“自今有自伤残者，据法加罪，仍从赋役。”隋末赋役重数，人往往自折支体，谓之“福手”、“福足”；至是遗风犹存，故禁之。

特进魏征有疾，上手诏问之，且言：“不见数日，朕过多矣。今欲自往，恐益为劳。若有闻见，可封状进来。”征上言：“比者弟子陵师，奴婢忽主，下多轻上，皆有为而然，渐不可长。”又言：“陛下临朝，常以至公为言，退而行之，未免私僻。或畏人知，横加威怒，欲盖弥彰，竟有何益！”征宅无堂，上命辍小殿之材以构之，五日而成，仍赐以素屏风、素褥、几、杖等以遂其所尚。征上表谢，上手诏称：“处卿至此，盖为黎元与国家，岂为一人，何事过谢！”

八月，丁酉，上曰：“当今国家何事最急？”谏议大夫褚遂良曰：“今四方无虞，唯太子、诸王宜有定分最急。”上曰：“此言是也。”时太子承乾失德，魏王泰有宠，群臣日有疑议，上闻而恶之，谓侍臣曰：“方今群臣，忠直无逾魏征，我遣傅太子，用绝天下之疑。”九月，丁巳，以魏征为太子太师。征疾小愈，诣朝堂表辞，上手诏谕以“周幽、晋献，废嫡立庶，危国亡家。汉高祖几废太子，赖四皓然后安。我今赖公，即其义也。知公疾病，可卧护之。”征乃受诏。

癸亥，薛延陀真珠可汗遣其叔父沙钵罗泥孰俟斤来请昏，献马三千，貂皮三万八千，马脑镜一。

癸酉，以凉州都督郭孝恪行安西都护、西州刺史，高昌旧民与镇兵及谪徙者杂居西州，孝恪推诚抚御，咸得其欢心。

西突厥乙毘咄陆可汗既杀沙钵罗叶护，并其众，又击吐火罗，灭之。自恃强大，遂骄倨，拘留唐使者，侵暴西域，遣兵寇伊州；郭孝恪将轻骑二千自乌骨邀击，败之。乙毘咄陆又遣处月、处密二部围天山；孝恪击走之，乘胜进拔处月俟斤所居城，追奔至遏索山，降处密之众而归。

初，高昌既平，岁发兵千馀人戍守其地。褚遂良上疏，以为：“圣王为治，先华夏而后夷狄。陛下兴兵取高昌，数郡萧然，累年不复；岁调千馀人屯戍，远去乡里，破产办装。又谪徙罪人，皆无赖子弟，适足骚扰边鄙，岂能有益行陈！所遣多复逃亡，徒烦追捕。加以道涂所经，沙碛千里，冬风如割，夏风如焚，行人往来，遇之多死。设使张掖、酒泉有烽燧之警，陛下岂得高昌一夫斗粟之用？终当发陇右诸州兵食以赴之耳。然则河西者，中国之心腹；高昌者，他人之手足；奈何糜弊本根以事无用之土乎！且陛下得突厥、吐谷浑，皆不有其地，为之立君长以抚之，高昌独不得与为比乎！叛而执之，服而封之，刑莫威焉，德莫厚焉。愿更择高昌子弟可立者，使君其国，子子孙孙，负荷大恩，永为唐室籓辅，内安外宁，不亦善乎！”上弗听。及西突厥入寇，上悔之，曰：“魏征、褚遂良劝我复立高昌，吾不用其言，今方自咎耳。”

乙毘咄陆西击康居，道过米国，破之。虏获甚多，不分与其下，其将泥孰啜辄夺取之，乙毘咄陆怒，斩泥孰啜以徇，众皆愤怨。泥孰啜部将胡禄屋袭击之，乙毘咄陆众散，走保白水胡城。于是弩失毕诸部及乙毘咄陆所部屋利啜等遣使诣阙，请废乙毘咄陆，更立可汗。上遣使赍玺书，立莫贺咄之子为乙毘射匮可汗。乙毘射匮既立，悉礼遣乙毘咄陆所留唐使者，帅诸部击乙毘咄陆于白水胡城。乙毘咄陆出兵击之，乙毘射匮大败。乙毘咄陆遣使招其故部落，故部落皆曰：“使我千人战死，一人独存，亦不汝从！”乙毘咄陆自知不为众所附，乃西奔吐火罗。

冬，十月，丙申，殿中监郢纵公宇文士及卒。上尝止树下，爱之，士及从而誉之不已，上正色曰：“魏征常劝我远佞人，我不知佞人为谁，意疑是汝，今果不谬！”士及叩头谢。

上谓侍臣曰：“薛延陀屈强漠北，今御之止有二策，苟非发兵殄灭之，则与之婚姻以抚之耳。二者何从？”房玄龄对曰：“中国新定，兵凶战危，臣以为和亲便。”上曰：“然。朕为民父母，苟可利之，何爱一女！”

先是，左领军将军契苾何力母姑臧夫人及弟贺兰州都督沙门皆在凉州，上遣何力归觐，且抚其部落。时薛延陀方强，契苾部落皆欲归之，何力大惊曰：“主上厚恩如是，奈何遽为叛逆！”其徒曰：“夫人、都督先已诣彼，若之何不往！”何力曰：“沙门孝于亲，我忠于君，必不汝从。”其徒执之诣薛延陀，置真珠牙帐前。何力箕踞，拔佩刀东向大呼曰：“岂有唐烈士而受屈虏庭，天地日月，愿知我心！”因割左耳以誓。真珠欲杀之，其妻谏而止。

上闻契苾叛，曰：“必非何力之意。”左右曰：“戎狄气类相亲，何力入薛延陀，如鱼趋水耳。”上曰：“不然。何力心如铁石，必不叛我！”会有使者自薛延陀来，具言其状，上为之下泣，谓左右曰：“何力果如何！”即命兵部侍郎崔敦礼持节谕薛延陀，以新兴公主妻之，以求何力。何力由是得还，拜右骁卫大将军。

十一月，丙辰，上校猎于武功。丁巳，营州都督张俭奏高丽东部大人泉盖苏文弑其王武。盖苏文凶暴，多不法，其王及大臣议诛之。盖苏文密知之，悉集部兵若校阅者，并盛陈酒馔于城南，召诸大臣共临视，勒兵尽杀之，死者百馀人。因驰入宫，手弑其王，断为数段，弃沟中，立王弟子藏为王；自为莫离支，其官如中国吏部兼兵部尚书也。于是号令远近，专制国事。盖苏文状貌雄伟，意气豪逸，身佩五刀，左右莫敢仰视。每上下马，常令贵人、武将伏地而履之。出行必整队伍，前导者长呼，则人皆奔迸，不避坑谷，路绝行者，国人甚苦之。

壬戌，上校猎于岐阳，因幸庆善宫，召武功故老宴赐，极欢而罢。庚午，还京师。

壬申，上曰：“朕为兆民之主，皆欲使之富贵。若教以礼义，使之少敬长、妇敬夫，则皆贵矣。轻徭薄敛，使之各治生业。则皆富矣。若家给人足，朕虽不听管弦，乐在其中矣。”

亳州刺史裴庄奏请伐高丽，上曰：“高丽王武职贡不绝，为贼臣所弑，朕哀之甚深，固不忘也。但因丧乘乱而取之，虽得之不贵。且山东凋弊，吾未忍言用兵也。”

高祖之入关也，隋武勇郎将冯翊党仁弘将兵二千馀人，归高祖于蒲坂，从平京城，寻除陕州总管，大军东讨，仁弘转饷不绝，历南宁、戎、广州都督。仁弘有才略，所至著声迹，上甚器之。然性贪，罢广州，为人所讼，赃百馀万，罪当死。上谓侍臣曰：“吾昨见大理五奏诛仁弘，哀其白首就戮，方晡食，遂命撤案；然为之求生理，终不可得。今欲曲法就公等乞之。”十二月，壬午朔，上复召五品已上集太极殿前，谓曰：“法者，人君所受于天，不可以私而失信。今朕私党仁弘而欲赦之，是乱其法，上负于天。欲席稿于南郊，日一进蔬食，以谢罪于天三日。”房玄龄等皆曰：“生杀之柄，人主所得专也，何至自贬责如此！”上不许，群臣顿首固请于庭，自旦至日昃，上乃降手诏，自称：“朕有三罪：知人不明，一也；以私乱法，二也；善善未赏，恶恶未诛，三也。以公等固谏，且依来请。”于是黜仁弘为庶人，徙钦州。

癸卯，上幸骊山温汤；甲辰，猎于骊山。上登山，见围有断处，顾谓左右曰：“吾见其不整而不刑，则堕军法；刑之，则是吾登高临下以求人之过也。”乃托以道险，引辔入谷以避之。乙巳，还宫。

刑部以反逆缘坐律兄弟没官为轻，请改从死。敕八座议之，议者皆以为“秦、汉、魏、晋之法，反者皆夷三族，今宜如刑部请为是。”给事中崔仁师驳曰：“古者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奈何以亡秦酷法变隆周中典！且诛其父子，足累其心，此而不顾，何爱兄弟！”上从之。

上问侍臣曰：“自古或君乱而臣治，或君治而臣乱，二者孰愈？”魏征对曰：“君治则善恶赏罚当，臣安得而乱之！苟为不治，纵暴愎谏，虽有良臣，将安所施！”上曰：“齐文宣得杨遵彦，非君乱而臣治乎？”对曰：“彼才能救亡耳，乌足为治哉！”

◎贞观十七年癸卯，公元六四三年

春，正月，丙寅，上谓群臣曰：“闻外间士民以太子有足疾，魏王颖悟，多从游幸，遽生异议，徼幸之徒，已有附会者。太子虽病足，不废步履。且《礼》：嫡子死，立嫡孙。太子男已五岁，朕终不以孽代宗，启窥窬之源也。”

郑文贞公魏征寝疾，上遣使者问讯，赐以药饵，相望于道。又遣中郎将李安俨宿其第，动静以闻。上复与太子同至其第，指衡山公主，欲以妻其子叔玉。戊辰，征薨，命百官九品以上皆赴丧，给羽葆鼓吹，陪葬昭陵。其妻裴氏曰：“征平生俭素，今葬以一品羽仪，非亡者之志。”悉辞不受，以布车载柩而葬。上登苑西楼，望哭尽哀。上自制碑文，并为书石。上思征不已，谓侍臣曰：“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魏征没，朕亡一镜矣！”

鄠尉游文芝告代州都督刘兰成谋反，戊申，兰成坐腰斩。右武侯将军丘行恭探兰成心肝食之；上闻而让之曰：“兰成谋反，国有常刑，何至如是！若以为忠孝，则太子诸王先食之矣，岂至卿邪！”行恭惭而拜谢。

二月，壬午，上问谏议大夫褚遂良曰：“舜造漆器，谏者十馀人。此何足谏？”对曰：“奢侈者，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将以金玉为之。忠臣爱君，必防其渐，若祸乱已成，无所复谏矣。”上曰：“然。朕有过，卿亦当谏其渐。朕见前世帝王拒谏者，多云‘业已为之’，或云‘业已许之’，终不为改。如此，欲无危亡，得乎？”

时皇子为都督、刺史者多幼稚，遂良上疏，以为：“汉宣帝云：‘与我共治天下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今皇子幼稚，未知从政，不若且留京师，教以经术，俟其长而遣之。”上以为然。

壬辰，以太子詹事张亮为洛州都督。侯君集自以有功而下吏，怨望，有异志。亮出为洛州，君集激之曰：“何人相排？”亮曰：“非公而谁！”君集曰：“我平一国来，逢嗔如屋大，安能仰排！”因攘袂曰：“郁郁殊不聊生！公能反乎？与公反！”亮密以闻。上曰：“卿与君集皆功臣，语时旁无它人，若下吏，君集必不服。如此，事未可知，卿且勿言。”待君集如故。

鄜州都督尉迟敬德表乞骸骨；乙巳，以敬德为开府仪同三司，五日一参。

丁未，上曰：“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众。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谄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辐凑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宠禄。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此其所以难也。”

戊申，上命图画功臣赵公长孙无忌、赵郡元王孝恭、莱成公杜如晦、郑文贞公魏征、梁公房玄龄、申公高士廉、鄂公尉迟敬德、卫公李靖、宋公萧瑀、褒忠壮公段志玄、夔公刘弘基、蒋忠公屈突通、郧节公殷开山、谯襄公柴绍、邳襄公长孙顺德、郧公张亮、陈公侯君集、郯襄公张公谨、卢公程知节、永兴文懿公虞世南、渝襄公刘政会、莒公唐俭、英公李世勣、胡壮公秦叔宝等于凌烟阁。

齐州都督齐王祐，性轻躁，其舅尚乘直长阴弘智说之曰：“王兄弟既多，陛下千秋万岁后，宜得壮士以自卫。”祐以为然。弘智因荐妻兄燕弘信，祐悦之，厚赐金玉，使阴募死士。

上选刚直之士以辅诸王，为长史、司马，诸王有过以闻。祐昵近群小，好畋猎，长史权万纪骤谏，不听。壮士昝君謩、梁猛彪得幸于祐，万纪皆劾逐之，祐潜召还，宠之逾厚。上数以书切责祐，万纪恐并获罪，谓祐曰：“王审能自新，万纪请入朝言之。”乃条祐过失，迫令表首，祐惧而从之。万纪至京师，言祐必能悛改。上甚喜，勉万纪，而数祐前过，以敕书戒之。祐闻之，大怒曰：“长史卖我！劝我而自以为功，必杀之。”上以校尉京兆韦文振谨直，用为祐府典军，文振数谏，祐亦恶之。

万纪性褊，专以刻急拘持祐，城门外不听出，悉解纵鹰犬，斥君谟、猛彪不得见祐。会万纪宅中有塊夜落，万纪以为君謩、猛彪谋杀己，悉收系，发驿以闻，并劾与祐同为非者数十人。上遣刑部尚书刘德威往按之，事颇有验，诏祐与万纪俱入朝。祐既积忿，遂与燕弘信兄弘亮等谋杀万纪。万纪奉诏先行，祐遣弘亮等二十馀骑追射杀之。祐党共逼韦文振欲与同谋，文振不从，驰走数里，追及，杀之。寮属股栗，稽首伏地，莫敢仰视。祐因私署上柱国、开府等官，开库物行赏，驱民入城，缮甲兵、楼堞，置拓东王、拓西王等官。吏民弃妻子夜缒出亡者相继，祐不能禁。三月，丙辰，诏兵部尚书李世勣等发怀、洛、汴、宋、潞、滑、济、郓、海九州兵讨之。上赐祐手敕曰：“吾常戒汝勿近小人，正为此耳。”

祐召燕弘亮等五人宿于卧内，馀党分统士众，巡城自守。祐每夜与弘亮等对妃宴饮，以为得志；戏笑之际，语及官军，弘亮等曰：“王不须忧！弘亮等右手持酒卮，左手为王挥刀拂之！”祐喜，以为信然。传檄诸县，皆莫肯从。时李世勣兵未至，而青、淄等数州兵已集其境。齐府兵曹杜行敏等阴谋执祐，祐左右及吏民非同谋者无不响应。庚申，夜，四面鼓噪，声闻数十里。祐党有居外者，众皆攒刃杀之。祐问何声，左右绐云：“英公统飞骑已登城矣。”行敏分兵凿垣而入，祐与弘亮等被甲执兵之室，闭扉拒战，行敏等千馀人围之，自旦至日中，不克。行敏谓祐曰：“王昔为帝子，今乃国贼，不速降，立为煨烬矣。”因命积薪，欲焚之。祐自牖间谓行敏曰：“即启扉，独虑燕弘亮兄弟死耳。”行敏曰：“必相全。”祐等乃出。或抉弘亮目，投睛于地，馀皆挝折其股而杀之。执祐出牙前示吏民，还，锁之于东厢，齐州悉平。乙丑，敕李世勣等罢兵。祐至京师，赐死于内侍省，同党诛者四十四人，馀皆不问。

祐之初反也，齐州人罗石头面数其罪，援枪前，欲刺之，为燕弘亮所杀。祐引骑击高村，村人高君状遥责祐曰：“主上提三尺剑取天下，亿兆蒙德，仰之如天。王忽驱城中数百人欲为逆乱以犯君父，无异一手摇泰山，何不自量之甚也！”祐纵击，虏之，惭不能杀。敕赠石头亳州刺史。以君状为榆社令，以杜行敏为巴州刺史，封南阳郡公；其同谋执祐者官赏有差。

上检祐家文疏，得记室郏城孙处约谏书，嗟赏之，累迁中书舍人。庚午，赠权万纪齐州都督，赐爵武都郡公，谥曰敬；韦文振左武卫将军，赐爵襄阳县公。

初，太子承乾喜声色及畋猎，所为奢靡，畏上知之，对宫臣常论忠孝，或至于涕泣，退归宫中，则与群小相亵狎。宫臣有欲谏者，太子先揣知其意，辄迎拜，敛容危坐，引咎自责，言辞辩给，宫臣拜答不暇。宫省秘密，外人莫知，故时论初皆称贤。

太子作八尺铜炉、六隔大鼎，募亡奴盗民间马牛，亲临烹者，与所幸厮役共食之。又好效突厥语及其服饰，选左右貌类突厥者五人为一落，辫发羊裘而牧羊，作五狼头纛及幡旗，设穹庐，太子自处其中，敛羊而烹之，抽佩刀割肉相啖。又尝谓左右曰：“我试作可汗死，汝曹效其丧仪。”因僵卧于地，众悉号哭，跨马环走，临其身，剺面。良久，太欻起，曰：“一朝有天下，当帅数万骑猎于金城西，然后解发为突厥，委身思摩，若当一设，不居人后矣。”

左庶子于志宁、右庶子孔颖达数谏太子，上嘉之，赐二人金帛以风励太子，仍迁志宁为詹事。志宁与左庶子张玄素数上书切谏，太子阴使人杀之，不果。

汉王元昌所为多不法，上数谴责之，由是怨望。太子与之亲善，朝夕同游戏，分左右为二队，太子与元昌各统其一，被氈甲，操手槊，布陈大呼交战，击刺流血，以为娱乐。有不用命者，披树挝之，至有死者。且曰：“使我今日作天子，明日于苑中置万人营，与汉王分将，观其战斗，岂不乐哉！”又曰：“我为天子，极情纵欲，有谏者辄杀之，不过杀数百人，众自定矣。”

魏王泰多艺能，有宠于上，见太子有足疾，潜有夺嫡之志，折节下士以求声誉。上命黄门侍郎韦挺摄泰府事，后命工部尚书杜楚客代之，二人俱为泰要结朝士。楚客或怀金以赂权贵，因说以魏王聪明，宜为上嗣；文武之臣，各有附托，潜为朋党。太子畏其逼，遣人诈为泰府典签上封事，其中皆言泰罪恶，敕捕之，不获。

太子私幸太常乐童称心，与同卧起。道士秦英、韦灵符挟左道，得幸太子。上闻之，大怒，悉收称心等杀之，连坐死者数人，诮让太子甚至。太子意泰告之，怨怒逾甚，思念称心不已，于宫中构室，立其像，朝夕奠祭，徘徊流涕。又于苑中作冢，私赠官树碑。上意浸不怿，太子亦知之，称疾不朝谒者动涉数月；阴养刺客纥干承基等及壮士百馀人，谋杀魏王泰。

吏部尚书侯君集之婿贺兰楚石为东宫千牛，太子知君集怨望，数令楚石引君集入东宫，问以自安之术。君集以太子暗劣，欲乘衅图之，因劝之反，举手谓太子曰：“此好手，当为殿下用之。”又曰：“魏王为上所爱，恐殿下有庶人勇之祸，若有敕召，宜密为之备。”太子大然之。太子厚赂君集及左屯卫中郎将顿丘李安俨，使诇上意，动静相语。安俨先事隐太子，隐太子败，安俨为之力战，上以为忠，故亲任之，使典宿卫。安俨深自托于太子。

汉王元昌亦劝太子反，且曰：“比见上侧有美人，善弹琵琶，事成，愿以垂赐。”太子许之。洋州刺史开化公赵节，慈景之子也，母曰长广公主；驸马都尉杜荷，如晦之子也，尚城阳公主；皆为太子所亲昵，预其反谋。凡同谋者皆割臂，以帛拭血，烧灰和酒饮之，誓同生死，潜谋引兵入西宫。杜荷谓太子曰：“天文有变，当速发以应之，殿下但称暴疾危笃，主上必亲临视，因兹可以得志。”太子闻齐王祐反于齐州，谓纥干承基等曰：“我宫西墙，去大内正可二十步耳，与卿为大事，岂比齐王乎！”会治祐反事，连承基，承基坐系大理狱，当死。

资治通鑑 · 卷一百九十六 · 唐纪十二翻译文

资治通鑑 · 卷一百九十六 · 唐纪十二拼音版/注音版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yī bǎi jiǔ shí liù táng jì shí èr。

资治通鉴 · 卷一百九十六 · 唐纪十二。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chóng guāng chì fèn ruò，

起重光赤奋若，

jǐn zhāo yáng dān è sān yuè，

尽昭阳单阏三月，

fán èr nián yǒu qí。

凡二年有奇。

tài zōng wén wǔ dà shèng dà guǎng xiào huáng dì zhōng zhī zhōng zhēn guān shí wǔ nián xīn chǒu，

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中之中 ◎贞观十五年辛丑，

gōng yuán liù sì yī nián chūn，

公元六四一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jiǎ xū，

甲戌，

yǐ tǔ bō lù dōng zàn wèi yòu wèi dà jiàng jūn。

以吐蕃禄东赞为右卫大将军。

shàng jiā lù dōng zàn shàn yìng duì，

上嘉禄东赞善应对，

yǐ láng yá gōng zhǔ wài sūn duàn shì qī zhī。

以琅邪公主外孙段氏妻之。

cí yuē chén guó zhōng zì yǒu fù，

辞曰：“臣国中自有妇，

fù mǔ suǒ pìn，

父母所聘，

bù kě qì yě。

不可弃也。

qiě zàn pǔ wèi dé yè gōng zhǔ，

且赞普未得谒公主，

péi chén hé gǎn xiān qǔ shàng yì xián zhī，

陪臣何敢先娶！”上益贤之，

rán yù fǔ yǐ hòu ēn，

然欲抚以厚恩，

jìng bù cóng qí zhì。

竟不从其志。

dīng chǒu，

丁丑，

mìng lǐ bù shàng shū jiāng xià wáng dào zōng chí jié sòng wén chéng gōng zhǔ yú tǔ bō。

命礼部尚书江夏王道宗持节送文成公主于吐蕃。

zàn pǔ dà xǐ，

赞普大喜，

jiàn dào zōng，

见道宗，

jǐn zǐ xù lǐ，

尽子婿礼，

mù zhōng guó yī fú yí wèi zhī měi，

慕中国衣服、仪卫之美，

wèi gōng zhǔ bié zhù chéng guō gōng shì ér chù zhī，

为公主别筑城郭宫室而处之，

zì fú wán qǐ yǐ jiàn gōng zhǔ。

自服纨绮以见公主。

qí guó rén jiē yǐ zhě tú miàn，

其国人皆以赭涂面，

gōng zhǔ è zhī，

公主恶之，

zàn pǔ xià lìng jìn zhī yì jiàn gé qí cāi bào zhī xìng，

赞普下令禁之；亦渐革其猜暴之性，

qiǎn zǐ dì rù guó xué，

遣子弟入国学，

shòu shī shū。

受《诗》、《书》。

yǐ hài，

乙亥，

tū jué hóu lì bì kè hán shǐ shuài bù luò jì hé，

突厥侯利苾可汗始帅部落济河，

jiàn yá yú gù dìng xiāng chéng，

建牙于故定襄城，

yǒu hù sān wàn，

有户三万，

shèng bīng sì wàn，

胜兵四万，

mǎ jiǔ wàn pǐ，

马九万匹，

réng zòu yán chén fēi fèn méng ēn，

仍奏言：“臣非分蒙恩，

wèi bù luò zhī zhǎng，

为部落之长，

yuàn zǐ zǐ sūn sūn wèi guó jiā yī quǎn，

愿子子孙孙为国家一犬，

shǒu fèi běi mén。

守吠北门。

ruò xuē yán tuó qīn bī，

若薛延陀侵逼，

qǐng cóng jiā shǔ rù cháng chéng。

请从家属入长城。

zhào xǔ zhī。

”诏许之。

shàng jiàng xìng luò yáng，

上将幸洛阳，

mìng huáng tài zǐ jiān guó，

命皇太子监国，

liú yòu pú yè gāo shì lián fǔ zhī。

留右仆射高士廉辅之。

xīn sì，

辛巳，

xíng jí wēn tāng，

行及温汤，

wèi shì cuī qīng diāo wén yì dàn yú xíng yì，

卫士崔卿、刁文懿惮于行役，

jì shàng jīng ér zhǐ，

冀上惊而止，

nǎi yè shè xíng gōng，

乃夜射行宫，

shǐ jí qǐn tíng zhě wǔ jiē yǐ dà nì lùn。

矢及寝庭者五；皆以大逆论。

sān yuè，

三月，

wù chén，

戊辰，

xìng xiāng chéng gōng，

幸襄城宫，

dì jì fán rè，

地既烦热，

fù duō dú shé gēng wǔ，

复多毒蛇；庚午，

bà xiāng chéng gōng，

罢襄城宫，

fēn cì bǎi xìng，

分赐百姓，

miǎn yán lì dé guān。

免阎立德官。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xīn mǎo shuò，

辛卯朔，

zhào yǐ lái nián èr yuè yǒu shì yú tài shān。

诏以来年二月有事于泰山。

shàng yǐ jìn shì yīn yáng zá shū，

上以近世阴阳杂书，

é wěi yóu duō，

讹伪尤多，

mìng tài cháng bó shì lǚ cái yǔ zhū shù shì kān dìng kě xíng zhě，

命太常博士吕才与诸术士刊定可行者，

fán sì shí qī juǎn。

凡四十七卷。

jǐ yǒu，

己酉，

shū chéng，

书成，

shàng zhī cái jiē wèi zhī xù，

上之；才皆为之叙，

zhì yǐ jīng shǐ。

质以经史。

qí xù zhái jīng，

其叙《宅经》，

yǐ wéi jìn shì wū xí wàng fēn wǔ xìng，

以为：“近世巫觋妄分五姓，

rú zhāng wáng wèi shāng，

如张、王为商，

wǔ yǔ wèi yǔ，

武、庾为羽，

shì qǔ xié yùn zhì yú yǐ liǔ wèi gōng，

似取谐韵；至于以柳为宫，

yǐ zhào wèi jiǎo，

以赵为角，

yòu fù bù lèi。

又复不类。

huò tóng chū yī xìng，

或同出一姓，

fēn shǔ gōng shāng huò fù xìng shù zì，

分属宫商；或复姓数字，

mò biàn zhēng yǔ。

莫辨征羽。

cǐ zé shì bù jī gǔ，

此则事不稽古，

yì lǐ guāi pì zhě yě。

义理乖僻者也。

xù lù mìng，

”叙《禄命》，

yǐ wéi lù mìng zhī shū，

以为：“禄命之书，

duō yán huò zhōng，

多言或中，

rén nǎi xìn zhī。

人乃信之。

rán cháng píng kēng zú，

然长平坑卒，

wèi wén gòng fàn sān xíng nán yáng guì shì，

未闻共犯三刑；南阳贵士，

hé bì jù dāng liù hé jīn yì yǒu tóng nián tóng lù ér guì jiàn xuán shū，

何必俱当六合！今亦有同年同禄而贵贱悬殊，

gòng mìng gòng tāi ér shòu yāo gèng yì。

共命共胎而寿夭更异。

àn lǔ zhuāng gōng fǎ yīng pín jiàn，

按鲁庄公法应贫贱，

yòu wāng ruò duǎn lòu，

又尪弱短陋，

wéi dé cháng shòu qín shǐ huáng fǎ wú guān jué，

惟得长寿；秦始皇法无官爵，

zòng dé lù，

纵得禄，

shǎo nú bì，

少奴婢，

wéi rén wú shǐ yǒu zhōng hàn wǔ dì hòu wèi xiào wén dì jiē fǎ wú guān jué sòng wǔ dì lù yǔ mìng bìng dāng kōng wáng，

为人无始有终；汉武帝、后魏孝文帝皆法无官爵；宋武帝禄与命并当空亡，

wéi yí zhǎng zǐ，

唯宜长子，

suī yǒu cì zǐ，

虽有次子，

fǎ dāng zǎo yāo cǐ jiē lù mìng bù yàn zhī zhe míng zhě yě。

法当早夭；此皆禄命不验之著明者也。

qí xù zàng，

”其叙《葬》，

yǐ wéi xiào jīng yún bo qí zhái zhào ér ān cuò zhī。

以为：“《孝经》云：‘卜其宅兆而安厝之。

gài yǐ zhūn xī jì zhōng，

’盖以窀穸既终，

yǒng ān tǐ pò，

永安体魄，

ér cháo shì qiān biàn，

而朝市迁变，

quán shí jiāo qīn，

泉石交侵，

bù kě qián zhī，

不可前知，

gù móu zhī guī shì。

故谋之龟筮。

jìn dài huò xuǎn nián yuè，

近代或选年月，

huò xiāng mù tián，

或相墓田，

yǐ wéi yī shì shī suǒ，

以为一事失所，

huò jí sǐ shēng。

祸及死生。

àn lǐ，

按《礼》，

tiān zǐ zhū hóu dài fū zàng jiē yǒu yuè shù。

天子、诸侯、大夫葬皆有月数。

shì gǔ rén bù zé nián yuè yě。

是古人不择年月也。

chūn qiū jiǔ yuè dīng sì，

《春秋》：‘九月丁巳，

zàng dìng gōng，

葬定公，

yǔ，

雨，

bù kè zàng，

不克葬，

wù wǔ，

戊午，

rì xià zè，

日下昃，

nǎi kè zàng。

乃克葬。

shì bù zé rì yě。

’是不择日也。

zhèng zàng jiǎn gōng，

郑葬简公，

sī mù zhī shì dāng lù，

司墓之室当路，

huǐ zhī zé cháo ér biǎn，

毁之则朝而窆，

bù huǐ zé rì zhōng ér biǎn，

不毁则日中而窆，

zǐ chǎn bù huǐ，

子产不毁，

shì bù zé shí yě。

是不择时也。

gǔ zhī zàng zhě jiē yú guó dū zhī běi，

古之葬者皆于国都之北，

zhào yù yǒu cháng chù，

兆域有常处，

shì bù zé dì yě。

是不择地也。

jīn zàng shū yǐ wéi zǐ sūn fù guì pín jiàn shòu yāo，

今葬书以为子孙富贵、贫贱、寿夭，

jiē yīn bo zàng suǒ zhì。

皆因卜葬所致。

fū zǐ wén wèi lìng yǐn ér sān yǐ，

夫子文为令尹而三已，

liǔ xià huì wèi shì shī ér sān chù，

柳下惠为士师而三黜，

jì qí qiū lǒng，

计其丘陇，

wèi cháng gǎi yí。

未尝改移。

ér yě sú wú shí，

而野俗无识，

yāo wū wàng yán，

妖巫妄言，

suì yú pǐ yǒng zhī jì，

遂于擗踊之际，

zé zàng dì ér xī guān jué tú dú zhī qiū，

择葬地而希官爵；荼毒之秋，

xuǎn zàng shí ér guī cái lì。

选葬时而规财利。

huò yún chén rì bù kě kū qì，

或云辰日不可哭泣，

suì wǎn ěr ér duì diào kè huò yún tóng shǔ jì yú lín kuàng，

遂莞尔而对吊客；或云同属忌于临圹，

suì jí fú bù sòng qí qīn。

遂吉服不送其亲。

shāng jiào bài lǐ，

伤教败礼，

mò sī wéi shèn shù shì jiē è qí yán，

莫斯为甚！”术士皆恶其言，

ér shí zhě jiē yǐ wéi què lùn。

而识者皆以为确论。

dīng sì，

丁巳，

guǒ yì dū wèi xí jūn mǎi shuài jīng qí bǎi èr shí，

果毅都尉席君买帅精骑百二十，

xí jī tǔ yù hún chéng xiàng xuān wáng，

袭击吐谷浑丞相宣王，

pò zhī，

破之，

zhǎn qí xiōng dì sān rén。

斩其兄弟三人。

chū，

初，

chéng xiàng xuān wáng zhuān guó zhèng，

丞相宣王专国政，

yīn móu xí hóng huà gōng zhǔ，

阴谋袭弘化公主，

jié qí wáng nuò hé bō bēn tǔ bō。

劫其王诺曷钵奔吐蕃。

nuò hé bō wén zhī，

诺曷钵闻之，

qīng qí bēn shàn shàn chéng，

轻骑奔鄯善城，

qí chén wēi xìn wáng yǐ bīng yíng zhī，

其臣威信王以兵迎之，

gù jūn mǎi wèi zhī tǎo zhū xuān wáng。

故君买为之讨诛宣王。

guó rén yóu jīng rǎo，

国人犹惊扰，

qiǎn hù bù shàng shū táng jiǎn děng wèi fǔ zhī。

遣户部尚书唐俭等慰抚之。

wǔ yuè，

五月，

rén shēn，

壬申，

bīng zhōu fù lǎo yì quē qǐng shàng fēng tài shān bì，

并州父老诣阙请上封泰山毕，

hái xìng jìn yáng，

还幸晋阳，

shàng xǔ zhī。

上许之。

bǐng zǐ，

丙子，

bǎi jì lái gào qí wáng fú yú zhāng zhī sàng，

百济来告其王扶馀璋之丧，

qiǎn shǐ cè mìng qí sì zǐ yì cí。

遣使册命其嗣子义慈。

jǐ yǒu，

己酉，

yǒu xīng bèi yú tài wēi，

有星孛于太微，

tài shǐ lìng xuē yí shàng yán wèi kě dōng fēng。

太史令薛颐上言‘未可东封’。

xīn hài，

辛亥，

qǐ jū láng chǔ suì liáng yì yán zhī。

起居郎褚遂良亦言之。

bǐng chén，

丙辰，

zhào bà fēng shàn。

诏罢封禅。

tài zǐ zhān shì yú zhì níng zāo mǔ sāng，

太子詹事于志宁遭母丧，

xún qǐ fù jiù zhí。

寻起复就职。

tài zǐ zhì gōng shì，

太子治宫室，

fáng nóng gōng yòu hǎo zhèng wèi zhī lè zhì níng jiàn，

妨农功；又好郑、卫之乐；志宁谏，

bù tīng。

不听。

yòu chǒng nì huàn guān，

又宠昵宦官，

cháng zài zuǒ yòu，

常在左右，

zhì níng shàng shū，

志宁上书，

yǐ wéi zì yì yá yǐ lái，

以为：“自易牙以来，

huàn guān fù wáng guó jiā zhě fēi yī。

宦官覆亡国家者非一。

jīn diàn xià qīn chǒng cǐ shǔ，

今殿下亲宠此属，

shǐ líng yì yì guān，

使陵易衣冠，

bù kě zhǎng yě。

不可长也。

tài zǐ yì shǐ sī yù děng，

”太子役使司驭等，

bàn suì bù xǔ fēn fān，

半岁不许分番，

yòu sī yǐn tū jué dá gē yǒu rù gōng，

又私引突厥达哥友入宫，

zhì níng shàng shū qiè jiàn，

志宁上书切谏，

tài zǐ dà nù，

太子大怒，

qiǎn cì kè zhāng shī zhèng gē gàn chéng jī shā zhī。

遣刺客张师政、纥干承基杀之。

èr rén rù qí dì，

二人入其第，

jiàn zhì níng qǐn chù shān kuài，

见志宁寝处苫塊，

jìng bù rěn shā ér zhǐ。

竟不忍杀而止。

xī tū jué shā bō luó yè hù kè hán shù qiǎn shǐ rù gòng。

西突厥沙钵罗叶护可汗数遣使入贡。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jiǎ xū，

甲戌，

mìng zuǒ lǐng jūn jiāng jūn zhāng dà shī chí jié jí qí suǒ hào lì wèi kè hán，

命左领军将军张大师持节即其所号立为可汗，

cì yǐ gǔ dào。

赐以鼓纛。

shàng yòu mìng shǐ zhě duō jī jīn bó，

上又命使者多赍金帛，

lì zhū guó shì liáng mǎ，

历诸国市良马，

wèi zhēng jiàn yuē kè hán wèi wèi dìng ér xiān shì mǎ，

魏征谏曰：“可汗位未定而先市马，

bǐ bì yǐ wéi bì xià zhì zài shì mǎ，

彼必以为陛下志在市马，

yǐ lì kè hán wéi míng ěr。

以立可汗为名耳。

shǐ kè hán dé lì，

使可汗得立，

hé dé bì qiǎn ruò bù dé lì，

荷德必浅；若不得立，

wèi yuàn shí shēn。

为怨实深。

zhū guó wén zhī，

诸国闻之，

yì qīng zhōng guó。

亦轻中国。

shì huò bù dé，

市或不得，

dé yì fēi měi。

得亦非美。

gǒu néng shǐ bǐ ān níng，

苟能使彼安宁，

zé zhū guó zhī mǎ，

则诸国之马，

bù qiú zì zhì yǐ。

不求自至矣。

shàng xīn rán zhǐ zhī。

”上欣然止之。

yǐ pí duō lù kè hán yǔ shā bō luó yè hù hù xiāng gōng，

乙毘咄陆可汗与沙钵罗叶护互相攻，

yǐ pí duō lù jìn qiáng dà，

乙毘咄陆浸强大，

xī yù zhū guó duō fù zhī。

西域诸国多附之。

wèi jǐ，

未几，

yǐ pí duō lù shǐ shí guó tǔ tún jī shā bō luó yè hù，

乙毘咄陆使石国吐屯击沙钵罗叶护，

qín zhī yǐ guī，

擒之以归，

shā zhī。

杀之。

bǐng zǐ，

丙子，

shàng zhǐ diàn wū wèi shì chén yuē zhì tiān xià rú jiàn cǐ wū，

上指殿屋谓侍臣曰：“治天下如建此屋，

yíng gòu jì chéng，

营构既成，

wù shù gǎi yí gǒu yì yī cuī，

勿数改移；苟易一榱，

zhèng yī wǎ，

正一瓦，

jiàn lǚ dòng yáo，

践履动摇，

bì yǒu suǒ sǔn。

必有所损。

ruò mù qí gōng，

若慕奇功，

biàn fǎ dù，

变法度，

bù héng qí dé，

不恒其德，

láo rǎo shí duō。

劳扰实多。

shàng qiǎn zhí fāng láng zhōng chén dà dé shǐ gāo lí bā yuè，

” 上遣职方郎中陈大德使高丽；八月，

jǐ hài，

己亥，

zì gāo lí hái。

自高丽还。

dà dé chū rù qí jìng，

大德初入其境，

yù zhī shān chuān fēng sú，

欲知山川风俗，

suǒ zhì chéng yì，

所至城邑，

yǐ líng qǐ yí qí shǒu zhě，

以绫绮遗其守者，

yuē wú yǎ hǎo shān shuǐ，

曰：“吾雅好山水，

cǐ yǒu shèng chù，

此有胜处，

wú yù guān zhī。

吾欲观之。

shǒu zhě xǐ，

”守者喜，

dǎo zhī yóu lì，

导之游历，

wú suǒ bù zhì，

无所不至，

wǎng wǎng jiàn zhōng guó rén，

往往见中国人，

zì yún jiā zài mǒu jùn，

自云“家在某郡，

suí mò cóng jūn，

隋末从军，

méi yú gāo lí，

没于高丽，

gāo lí qī yǐ yóu nǚ，

高丽妻以游女，

yǔ gāo lí cuò jū，

与高丽错居，

dài jiāng bàn yǐ。

殆将半矣。

yīn wèn qīn qī cún méi，

”因问亲戚存没，

dà dé dài zhī yuē jiē wú yàng。

大德绐之曰：“皆无恙。

xián tì qì xiāng gào。

”咸涕泣相告。

shù rì hòu，

数日后，

suí rén wàng zhī ér kū zhě，

隋人望之而哭者，

biàn yú jiāo yě。

遍于郊野。

dà dé yán yú shàng yuē qí guó wén gāo chāng wáng，

大德言于上曰：“其国闻高昌亡，

dà jù，

大惧，

guǎn hòu zhī qín，

馆候之勤，

jiā yú cháng shù。

加于常数。

shàng yuē gāo lí běn sì jùn dì ěr，

”上曰：“高丽本四郡地耳，

wú fā zú shù wàn gōng liáo dōng，

吾发卒数万攻辽东，

bǐ bì qīng guó jiù zhī。

彼必倾国救之。

bié qiǎn zhōu shī chū dōng lái，

别遣舟师出东莱，

zì hǎi dào qū píng rǎng，

自海道趋平壤，

shuǐ lù hé shì，

水陆合势，

qǔ zhī bù nán。

取之不难。

dàn shān dōng zhōu xiàn diāo zhài wèi fù，

但山东州县凋瘵未复，

wú bù yù láo zhī ěr。

吾不欲劳之耳。

yǐ sì，

” 乙巳，

shàng wèi shì chén yuē zhèn yǒu èr xǐ yī jù。

上谓侍臣曰：“朕有二喜一惧。

bǐ nián fēng rěn，

比年丰稔，

cháng ān dòu sù zhí sān sì qián，

长安斗粟直三、四钱，

yī xǐ yě běi lǔ jiǔ fú，

一喜也；北虏久服，

biān bǐ wú yú，

边鄙无虞，

èr xǐ yě。

二喜也。

zhì ān zé jiāo chǐ yì shēng，

治安则骄侈易生，

jiāo chǐ zé wēi wáng lì zhì，

骄侈则危亡立至，

cǐ yī jù yě。

此一惧也。

dōng，

” 冬，

shí yuè，

十月，

xīn mǎo，

辛卯，

shàng xiào liè yī quē rén chén，

上校猎伊阙；壬辰，

xìng sōng yáng xīn chǒu，

幸嵩阳；辛丑，

hái gōng。

还宫。

bīng zhōu dà dū dū zhǎng shǐ lǐ shì jī zài zhōu shí liù nián，

并州大都督长史李世勣在州十六年，

lìng xíng jìn zhǐ，

令行禁止，

mín yí huái fú。

民夷怀服。

shàng yuē suí yáng dì láo bǎi xìng，

上曰：“隋炀帝劳百姓，

zhù cháng chéng yǐ bèi tū jué，

筑长城以备突厥，

zú wú suǒ yì。

卒无所益。

zhèn wéi zhì lǐ shì jī yú jìn yáng ér biān chén bù jīng，

朕唯置李世勣于晋阳而边尘不惊，

qí wèi cháng chéng，

其为长城，

qǐ bù zhuàng zāi shí yī yuè，

岂不壮哉！”十一月，

gēng shēn，

庚申，

yǐ shì jī wèi bīng bù shàng shū。

以世勣为兵部尚书。

rén shēn，

壬申，

chē jià xī guī cháng ān。

车驾西归长安。

xuē yán tuó zhēn zhū kè hán wén shàng jiàng dōng fēng，

薛延陀真珠可汗闻上将东封，

wèi qí xià yuē tiān zǐ fēng tài shān，

谓其下曰：“天子封泰山，

shì mǎ jiē cóng，

士马皆从，

biān jìng bì xū，

边境必虚，

wǒ yǐ cǐ shí qǔ sī mó，

我以此时取思摩，

rú lā xiǔ ěr。

如拉朽耳。

nǎi mìng qí zi dà dù shè fā tóng luó pū gǔ huí hé mò hé děng bīng hé èr shí wàn，

”乃命其子大度设发同罗、仆骨、回纥、靺鞨、等兵合二十万，

dù mò nán，

度漠南，

tún bái dào chuān，

屯白道川，

jù shàn yáng lǐng yǐ jī tū jué。

据善阳岭以击突厥。

qí lì bì kè hán bù néng yù，

俟利苾可汗不能御，

shuài bù luò rù cháng chéng，

帅部落入长城，

bǎo shuò zhōu，

保朔州，

qiǎn shǐ gào jí。

遣使告急。

guǐ yǒu，

癸酉，

shàng mìng yíng zhōu dū du zhāng jiǎn shuài suǒ bù qí bīng jí xī qì dān yā qí dōng jìng yǐ bīng bù shàng shū lǐ shì jī wèi shuò zhōu dào héng jūn zǒng guǎn，

上命营州都督张俭帅所部骑兵及奚、、契丹压其东境；以兵部尚书李世勣为朔州道行军总管，

jiāng bīng liù wàn，

将兵六万，

qí qiān èr bǎi，

骑千二百，

tún yǔ fāng yòu wèi dà jiàng jūn lǐ dà liàng wèi líng zhōu dào héng jūn zǒng guǎn，

屯羽方；右卫大将军李大亮为灵州道行军总管，

jiāng bīng sì wàn，

将兵四万，

qí wǔ qiān，

骑五千，

tún líng wǔ yòu tún wèi dà jiàng jūn zhāng shì guì jiāng bīng yī wàn qī qiān，

屯灵武；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将兵一万七千，

wèi qìng zhōu dào héng jūn zǒng guǎn，

为庆州道行军总管，

chū yún zhōng liáng zhōu dū du lǐ xí yù wéi liáng zhōu dào héng jūn zǒng guǎn，

出云中；凉州都督李袭誉为凉州道行军总管，

chū qí xī。

出其西。

zhū jiàng cí xíng，

诸将辞行，

shàng jiè zhī yuē xuē yán tuó fù qí qiáng shèng，

上戒之曰：“薛延陀负其强盛，

yú mò ér nán，

逾漠而南，

xíng shù qiān lǐ，

行数千里，

mǎ yǐ pí shòu。

马已疲瘦。

fán yòng bīng zhī dào，

凡用兵之道，

jiàn lì sù jìn，

见利速进，

bù lì sù tuì。

不利速退。

xuē yán tuó bù néng yǎn sī mó bù bèi，

薛延陀不能掩思摩不备，

jí jī zhī，

急击之，

sī mó rù cháng chéng，

思摩入长城，

yòu bù sù tuì。

又不速退。

wú yǐ chì sī mó shāo tì qiū cǎo，

吾已敕思摩烧剃秋草，

bǐ liáng qiǔ rì jǐn，

彼粮糗日尽，

yě wú suǒ huò。

野无所获。

qǐng zhēn zhě lái，

顷侦者来，

yún qí mǎ niè lín mù zhī pí lüè jǐn。

云其马啮林木枝皮略尽。

qīng děng dāng yǔ sī mó gòng wèi jǐ jiǎo，

卿等当与思摩共为掎角，

bù xū sù zhàn，

不须速战，

qí qí jiāng tuì，

俟其将退，

yī shí fèn jī，

一时奋击，

pò zhī bì yǐ。

破之必矣。

shí èr yuè，

” 十二月，

wù zǐ，

戊子，

chē jià zhì jīng shī。

车驾至京师。

jǐ hài，

己亥，

xuē yán tuó qiǎn shǐ rù jiàn，

薛延陀遣使入见，

qǐng yǔ tū jué hé qīn。

请与突厥和亲。

jiǎ chén，

甲辰，

lǐ shì jī bài xuē yán tuó yú nuò zhēn shuǐ。

李世勣败薛延陀于诺真水。

chū，

初，

xuē yán tuó jī xī tū jué shā bō luó jí ā shǐ nà shè ěr，

薛延陀击西突厥沙钵罗及阿史那社尔，

jiē yǐ bù zhàn qǔ shèng jí jiāng rù kòu，

皆以步战取胜；及将入寇，

nǎi dà jiào bù zhàn，

乃大教步战，

shǐ wǔ rén wéi wǔ，

使五人为伍，

yī rén zhí mǎ，

一人执马，

sì rén qián zhàn，

四人前战，

zhàn shèng zé shòu yǐ mǎ zhuī bēn。

战胜则授以马追奔。

yú shì dà dù shè jiāng sān wàn qí bī cháng chéng，

于是大度设将三万骑逼长城，

yù jī tū jué，

欲击突厥，

ér sī mó yǐ zǒu，

而思摩已走，

zhī bù kě dé，

知不可得，

qiǎn rén dēng chéng mà zhī。

遣人登城骂之。

huì lǐ shì jī yǐn táng bīng zhì，

会李世勣引唐兵至，

chén āi zhǎng tiān，

尘埃涨天，

dà dù shè jù，

大度设惧，

jiāng qí zhòng zì chì kē luò běi zǒu。

将其众自赤柯泺北走。

shì jī xuǎn huī xià jí tū jué jīng qí liù qiān zì zhí dào yāo zhī，

世勣选麾下及突厥精骑六千自直道邀之，

yú bái dào chuān，

逾白道川，

zhuī jí yú qīng shān。

追及于青山。

dà dù shè zǒu lèi rì，

大度设走累日，

zhì nuò zhēn shuǐ，

至诺真水，

lè bīng hái zhàn，

勒兵还战，

chén gèn shí lǐ。

陈亘十里。

tū jué xiān yǔ zhī zhàn，

突厥先与之战，

bù shèng，

不胜，

hái zǒu。

还走。

dà dù shè chéng shèng zhuī zhī，

大度设乘胜追之，

yù táng bīng。

遇唐兵。

xuē yán tuó wàn shǐ jù fā，

薛延陀万矢俱发，

táng mǎ duō sǐ。

唐马多死。

shì jī mìng shì zú jiē xià mǎ，

世勣命士卒皆下马，

zhí zhǎng shuò zhí qián chōng zhī。

执长槊直前冲之。

xuē yán tuó zhòng kuì，

薛延陀众溃，

fù zǒng guǎn xuē wàn chè yǐ shù qiān qí shōu qí zhí mǎ zhě。

副总管薛万彻以数千骑收其执马者。

xuē yán tuó shī mǎ，

薛延陀失马，

bù zhī suǒ wéi，

不知所为，

táng bīng zòng jī，

唐兵纵击，

zhǎn shǒu sān qiān yú jí，

斩首三千馀级，

bǔ lǔ wǔ wàn yú rén。

捕虏五万馀人。

dà dù shè tuō shēn zǒu，

大度设脱身走，

wàn chè zhuī zhī bù jí。

万彻追之不及。

qí zhòng zhì mò běi，

其众至漠北，

zhí dà xuě，

值大雪，

rén chù dòng sǐ zhě shén bā jiǔ。

人畜冻死者什八九。

lǐ shì jī hái jūn dìng xiāng，

李世勣还军定襄，

tū jué sī jié bù jū wǔ tái zhě pàn zǒu，

突厥思结部居五台者叛走，

zhōu bīng zhuī zhī huì shì jī jūn hái，

州兵追之；会世勣军还，

jiā jī，

夹击，

xī zhū zhī。

悉诛之。

bǐng zǐ，

丙子，

xuē yán tuó shǐ zhě cí hái，

薛延陀使者辞还，

shàng wèi zhī yuē wú yuē rǔ yǔ tū jué yǐ dà mò wèi jiè，

上谓之曰：“吾约汝与突厥以大漠为界，

yǒu xiāng qīn zhě，

有相侵者，

wǒ zé tǎo zhī。

我则讨之。

rǔ zì shì qí qiáng，

汝自恃其强，

yú mò gōng tū jué。

逾漠攻突厥。

lǐ shì jī suǒ jiāng cái shù qiān qí ěr，

李世勣所将才数千骑耳，

rǔ yǐ láng bèi rú cǐ guī yǔ kè hán fán jǔ cuò lì hài，

汝已狼狈如此！归语可汗：凡举措利害，

kě shàn zé qí yí。

可善择其宜。

shàng wèn wèi zhēng bǐ lái zhāo chén hé shū bù lùn shì duì yuē bì xià xū xīn cǎi nà，

” 上问魏征：“比来朝臣何殊不论事！”对曰：“陛下虚心采纳，

bì yǒu yán zhě。

必有言者。

fán chén xùn guó zhě guǎ，

凡臣徇国者寡，

ài shēn zhě duō，

爱身者多，

bǐ wèi zuì，

彼畏罪，

gù bù yán ěr。

故不言耳。

shàng yuē rán。

”上曰：“然。

rén chén guān shuō wǔ zhǐ，

人臣关说忤旨，

dòng jí xíng zhū，

动及刑诛，

yǔ fū dǎo tāng huǒ mào bái rèn zhě yì hé yì zāi shì yǐ yǔ bài chāng yán，

与夫蹈汤火冒白刃者亦何异哉！是以禹拜昌言，

liáng wèi cǐ yě。

良为此也。

fáng xuán líng gāo shì lián yù shào fǔ shǎo jiān dòu dé sù yú lù，

”房玄龄、高士廉遇少府少监窦德素于路，

wèn běi mén jìn hé yíng shàn dé sù zòu zhī。

问：“北门近何营缮？”德素奏之。

shàng nù，

上怒，

ràng xuán líng děng yuē jūn dàn zhī nán yá zhèng shì，

让玄龄等曰：“君但知南牙政事，

běi mén xiǎo yíng shàn，

北门小营缮，

hé yù jūn shì xuán líng děng bài xiè。

何预君事！”玄龄等拜谢。

wèi zhēng jìn yuē chén bù zhī bì xià hé yǐ zé xuán líng děng，

魏征进曰：“臣不知陛下何以责玄龄等，

ér xuán líng děng yì hé suǒ xiè xuán líng děng wéi bì xià gǔ gōng ěr mù，

而玄龄等亦何所谢！玄龄等为陛下股肱耳目，

yú zhōng wài shì qǐ yǒu bù yīng zhī zhě shǐ suǒ yíng wéi shì，

于中外事岂有不应知者！使所营为是，

dāng zhù bì xià chéng zhī wèi fēi，

当助陛下成之；为非，

dāng qǐng bì xià bà zhī。

当请陛下罢之。

wèn yú yǒu sī，

问于有司，

lǐ zé yí rán。

理则宜然。

bù zhī hé zuì ér zé，

不知何罪而责，

yì hé zuì ér xiè yě shàng shén kuì zhī。

亦何罪而谢也！”上甚愧之。

shàng cháng lín cháo wèi shì chén yuē zhèn wéi rén zhǔ，

上尝临朝谓侍臣曰：“朕为人主，

cháng jiān jiàng xiàng zhī shì。

常兼将相之事。

jǐ shì zhōng zhāng xíng chéng tuì ér shàng shū，

”给事中张行成退而上书，

yǐ wéi yǔ bù jīn fá ér tiān xià mò yǔ zhī zhēng。

以为：“禹不矜伐而天下莫与之争。

bì xià bō luàn fǎn zhèng，

陛下拨乱反正，

qún chén chéng bù zú wàng qīng guāng rán bù bì lín cháo yán zhī。

群臣诚不足望清光；然不必临朝言之。

yǐ wàn shèng zhī zūn，

以万乘之尊，

nǎi yǔ qún chén xiào gōng zhēng néng，

乃与群臣校功争能，

chén qiè wèi bì xià bù qǔ。

臣窃为陛下不取。

shàng shén shàn zhī。

”上甚善之。

zhēn guān shí liù nián rén yín，

◎贞观十六年壬寅，

gōng yuán liù sì èr nián chūn，

公元六四二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yǐ chǒu，

乙丑，

wèi wáng tài shàng kuò dì zhì。

魏王泰上《括地志》。

tài hào xué，

泰好学，

sī mǎ sū xù shuō tài，

司马苏勖说泰，

yǐ gǔ zhī xián wáng jiē zhāo shì zhù shū，

以古之贤王皆招士著书，

gù tài zòu qǐng xiū zhī。

故泰奏请修之。

yú shì dà kāi guǎn shè，

于是大开馆舍，

guǎng yán shí jùn，

广延时俊，

rén wù fú còu，

人物辐凑，

mén tíng rú shì。

门庭如市。

tài yuè gěi yú yú tài zǐ，

泰月给逾于太子，

jiàn yì dài fū chǔ suì liáng shàng shū，

谏议大夫褚遂良上疏，

yǐ wéi shèng rén zhì lǐ，

以为：“圣人制礼，

zūn dí bēi shù，

尊嫡卑庶，

shì zǐ yòng wù bú huì，

世子用物不会，

yǔ wáng zhě gòng zhī。

与王者共之。

shù zǐ suī ài，

庶子虽爱，

bù dé yú dí，

不得逾嫡，

suǒ yǐ sāi xián yí zhī jiàn，

所以塞嫌疑之渐，

chú huò luàn zhī yuán yě。

除祸乱之源也。

ruò dāng qīn zhě shū，

若当亲者疏，

dāng zūn zhě bēi，

当尊者卑，

zé nìng qiǎo zhī jiān，

则佞巧之奸，

chéng jī ér dòng yǐ。

乘机而动矣。

xī hàn dòu tài hòu chǒng liáng xiào wáng，

昔汉窦太后宠梁孝王，

zú yǐ yōu sǐ xuān dì chǒng huái yáng xiàn wáng，

卒以忧死；宣帝宠淮阳宪王，

yì jī zhì yú bài。

亦几至于败。

jīn wèi wáng xīn chū gé，

今魏王新出阁，

yí shì yǐ lǐ zé，

宜示以礼则，

xùn yǐ qiān jiǎn，

训以谦俭，

nǎi wèi liáng qì，

乃为良器，

cǐ suǒ wèi shèng rén zhī jiào bù sù ér chéng zhě yě。

此所谓‘圣人之教不肃而成’者也。

shàng cóng zhī。

”上从之。

shàng yòu lìng tài xǐ jū wǔ dé diàn。

上又令泰徙居武德殿。

wèi zhēng shàng shū，

魏征上疏，

yǐ wéi bì xià ài wèi wáng，

以为：“陛下爱魏王，

cháng yù shǐ zhī ān quán，

常欲使之安全，

yí měi yì qí jiāo shē，

宜每抑其骄奢，

bù chǔ xián yí zhī dì。

不处嫌疑之地。

jīn yí jū cǐ diàn，

今移居此殿，

nǎi zài dōng gōng zhī xī，

乃在东宫之西，

hǎi líng xī cháng jū zhī，

海陵昔尝居之，

shí rén bù yǐ wéi kě suī shí yì shì yì，

时人不以为可；虽时异事异，

rán yì kǒng wèi wáng zhī xīn bù gǎn ān xī yě。

然亦恐魏王之心不敢安息也。

shàng yuē jǐ zhì cǐ wù。

”上曰：“几致此误。

jù qiǎn tài guī dì。

”遽遣泰归第。

xīn wèi，

辛未，

xǐ sǐ zuì zhě shí xī zhōu，

徙死罪者实西州，

qí fàn liú tú zé chōng shù，

其犯流徒则充戍，

gè yǐ zuì qīng zhòng wèi nián xiàn。

各以罪轻重为年限。

chì tiān xià kuò fú yóu wú jí zhě，

敕天下括浮游无籍者，

xiàn lái nián mò fù huá。

限来年末附华。

yǐ jiān zhōng shū shì láng cén wén běn wèi zhōng shū shì láng，

以兼中书侍郎岑文本为中书侍郎，

zhuān zhī jī mì。

专知机密。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rén zǐ，

壬子，

shàng wèi jiàn yì dài fū chǔ suì liáng yuē qīng yóu zhī qǐ jū zhù，

上谓谏议大夫褚遂良曰；“卿犹知起居注，

suǒ shū kě dé guān hū duì yuē shǐ guān shū rén jūn yán dòng，

所书可得观乎？”对曰：“史官书人君言动，

bèi jì shàn è，

备记善恶，

shù jī rén jūn bù gǎn wéi fēi，

庶几人君不敢为非，

wèi wén zì qǔ ér guān zhī yě shàng yuē zhèn yǒu bù shàn，

未闻自取而观之也！”上曰：“朕有不善，

qīng yì jì zhī xié duì yuē chén zhí dāng zài bǐ，

卿亦记之邪？”对曰：“臣职当载笔，

bù gǎn bù jì。

不敢不记。

huáng mén shì láng liú jì yuē jiè shǐ suì liáng bù jì，

”黄门侍郎刘洎曰：“借使遂良不记，

tiān xià yì jiē jì zhī。

天下亦皆记之。

shàng yuē chéng rán。

”上曰：“诚然。

liù yuè，

” 六月，

gēng yín，

庚寅，

zhào xī yǐn wáng kě zhuī fù huáng tài zǐ，

诏息隐王可追复皇太子，

hǎi líng lá wáng yuán jí zhuī fēng cháo wáng，

海陵剌王元吉追封巢王，

shì bìng yī jiù。

谥并依旧。

jiǎ chén，

甲辰，

zhào zì jīn huáng tài zǐ chū yòng kù wù，

诏自今皇太子出用库物，

suǒ sī wù wéi xiàn zhì。

所司勿为限制。

yú shì tài zǐ fā qǔ wú dù，

于是太子发取无度，

zuǒ shù zǐ zhāng xuán sù shàng shū，

左庶子张玄素上书，

yǐ wéi zhōu wǔ dì píng dìng shān dōng，

以为：“周武帝平定山东，

suí wén dì hùn yī jiāng nán，

隋文帝混一江南，

qín jiǎn ài mín，

勤俭爱民，

jiē wèi lìng zhǔ yǒu zi bù xiào，

皆为令主；有子不肖，

zú wáng zōng sì。

卒亡宗祀。

shèng shàng yǐ diàn xià qīn zé fù zǐ，

圣上以殿下亲则父子，

shì jiān jiā guó，

事兼家国，

suǒ yìng yòng wù bù wéi jié xiàn，

所应用物不为节限，

ēn zhǐ wèi yú liù xún，

恩旨未逾六旬，

yòng wù yǐ guò qī wàn，

用物已过七万，

jiāo shē zhī jí，

骄奢之极，

shú yún guò cǐ kuàng gōng chén zhèng shì，

孰云过此！况宫臣正士，

wèi cháng zài cè qún xié yín qiǎo，

未尝在侧；群邪淫巧，

nì jìn shēn gōng。

昵近深宫。

zài wài zhān yǎng，

在外瞻仰，

yǐ yǒu cǐ shī jū zhōng yǐn mì，

已有此失；居中隐密，

nìng kě shèng jì kǔ yào lì bìng，

宁可胜计！苦药利病，

kǔ yán lì xíng，

苦言利行，

fú wéi jū ān sī wēi，

伏惟居安思危，

rì shèn yī rì。

日慎一日。

tài zǐ è qí shū，

”太子恶其书，

lìng hù nú cì xuán sù zǎo cháo，

令户奴伺玄素早朝，

mì yǐ dà mǎ chuí jī zhī，

密以大马棰击之，

jǐ bì。

几毙。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wù wǔ，

戊午，

yǐ zhǎng sūn wú jì wèi sī tú，

以长孙无忌为司徒，

fáng xuán líng wèi sī kōng。

房玄龄为司空。

gēng shēn，

庚申，

zhì zì jīn yǒu zì shāng cán zhě，

制：“自今有自伤残者，

jù fǎ jiā zuì，

据法加罪，

réng cóng fù yì。

仍从赋役。

suí mò fù yì chóng shù，

”隋末赋役重数，

rén wǎng wǎng zì zhé zhī tǐ，

人往往自折支体，

wèi zhī fú shǒu fú zú zhì shì yí fēng yóu cún，

谓之“福手”、“福足”；至是遗风犹存，

gù jìn zhī。

故禁之。

tè jìn wèi zhēng yǒu jí，

特进魏征有疾，

shàng shǒu zhào wèn zhī，

上手诏问之，

qiě yán bú jiàn shù rì，

且言：“不见数日，

zhèn guò duō yǐ。

朕过多矣。

jīn yù zì wǎng，

今欲自往，

kǒng yì wèi láo。

恐益为劳。

ruò yǒu wén jiàn，

若有闻见，

kě fēng zhuàng jìn lái。

可封状进来。

zhēng shàng yán bǐ zhě dì zǐ líng shī，

”征上言：“比者弟子陵师，

nú bì hū zhǔ，

奴婢忽主，

xià duō qīng shàng，

下多轻上，

jiē yǒu wéi ér rán，

皆有为而然，

jiàn bù kě zhǎng。

渐不可长。

yòu yán bì xià lín cháo，

”又言：“陛下临朝，

cháng yǐ zhì gōng wèi yán，

常以至公为言，

tuì ér xíng zhī，

退而行之，

wèi miǎn sī pì。

未免私僻。

huò wèi rén zhī，

或畏人知，

héng jiā wēi nù，

横加威怒，

yù gài mí zhāng，

欲盖弥彰，

jìng yǒu hé yì zhēng zhái wú táng，

竟有何益！”征宅无堂，

shàng mìng chuò xiǎo diàn zhī cái yǐ gòu zhī，

上命辍小殿之材以构之，

wǔ rì ér chéng，

五日而成，

réng cì yǐ sù píng fēng sù rù jǐ zhàng děng yǐ suì qí suǒ shàng。

仍赐以素屏风、素褥、几、杖等以遂其所尚。

zhēng shàng biǎo xiè，

征上表谢，

shàng shǒu zhào chēng chù qīng zhì cǐ，

上手诏称：“处卿至此，

gài wèi lí yuán yǔ guó jiā，

盖为黎元与国家，

qǐ wèi yī rén，

岂为一人，

hé shì guò xiè bā yuè，

何事过谢！” 八月，

dīng yǒu，

丁酉，

shàng yuē dāng jīn guó jiā hé shì zuì jí jiàn yì dài fū chǔ suì liáng yuē jīn sì fāng wú yú，

上曰：“当今国家何事最急？”谏议大夫褚遂良曰：“今四方无虞，

wéi tài zǐ zhū wáng yí yǒu dìng fēn zuì jí。

唯太子、诸王宜有定分最急。

shàng yuē cǐ yán shì yě。

”上曰：“此言是也。

shí tài zǐ chéng gān shī dé，

”时太子承乾失德，

wèi wáng tài yǒu chǒng，

魏王泰有宠，

qún chén rì yǒu yí yì，

群臣日有疑议，

shàng wén ér è zhī，

上闻而恶之，

wèi shì chén yuē fāng jīn qún chén，

谓侍臣曰：“方今群臣，

zhōng zhí wú yú wèi zhēng，

忠直无逾魏征，

wǒ qiǎn fù tài zǐ，

我遣傅太子，

yòng jué tiān xià zhī yí。

用绝天下之疑。

jiǔ yuè，

”九月，

dīng sì，

丁巳，

yǐ wèi zhēng wèi tài zǐ tài shī。

以魏征为太子太师。

zhēng jí xiǎo yù，

征疾小愈，

yì cháo táng biǎo cí，

诣朝堂表辞，

shàng shǒu zhào yù yǐ zhōu yōu jìn xiàn，

上手诏谕以“周幽、晋献，

fèi dí lì shù，

废嫡立庶，

wēi guó wáng jiā。

危国亡家。

hàn gāo zǔ jǐ fèi tài zǐ，

汉高祖几废太子，

lài sì hào rán hòu ān。

赖四皓然后安。

wǒ jīn lài gōng，

我今赖公，

jí qí yì yě。

即其义也。

zhī gōng jí bìng，

知公疾病，

kě wò hù zhī。

可卧护之。

zhēng nǎi shòu zhào。

”征乃受诏。

guǐ hài，

癸亥，

xuē yán tuó zhēn zhū kè hán qiǎn qí shū fù shā bō luó ní shú qí jīn lái qǐng hūn，

薛延陀真珠可汗遣其叔父沙钵罗泥孰俟斤来请昏，

xiàn mǎ sān qiān，

献马三千，

diāo pí sān wàn bā qiān，

貂皮三万八千，

mǎ nǎo jìng yī。

马脑镜一。

guǐ yǒu，

癸酉，

yǐ liáng zhōu dū du guō xiào kè xíng ān xī dū hù xī zhōu cì shǐ，

以凉州都督郭孝恪行安西都护、西州刺史，

gāo chāng jiù mín yǔ zhèn bīng jí zhé xǐ zhě zá jū xī zhōu，

高昌旧民与镇兵及谪徙者杂居西州，

xiào kè tuī chéng fǔ yù，

孝恪推诚抚御，

xián dé qí huān xīn。

咸得其欢心。

xī tū jué yǐ pí duō lù kè hán jì shā shā bō luó yè hù，

西突厥乙毘咄陆可汗既杀沙钵罗叶护，

bìng qí zhòng，

并其众，

yòu jī tǔ huǒ luó，

又击吐火罗，

miè zhī。

灭之。

zì shì qiáng dà，

自恃强大，

suì jiāo jù，

遂骄倨，

jū liú táng shǐ zhě，

拘留唐使者，

qīn bào xī yù，

侵暴西域，

qiǎn bīng kòu yī zhōu guō xiào kè jiāng qīng qí èr qiān zì wū gǔ yāo jī，

遣兵寇伊州；郭孝恪将轻骑二千自乌骨邀击，

bài zhī。

败之。

yǐ pí duō lù yòu qiǎn chù yuè chù mì èr bù wéi tiān shān xiào kè jī zǒu zhī，

乙毘咄陆又遣处月、处密二部围天山；孝恪击走之，

chéng shèng jìn bá chù yuè qí jīn suǒ jū chéng，

乘胜进拔处月俟斤所居城，

zhuī bēn zhì è suǒ shān，

追奔至遏索山，

jiàng chù mì zhī zhòng ér guī。

降处密之众而归。

chū，

初，

gāo chāng jì píng，

高昌既平，

suì fā bīng qiān yú rén shù shǒu qí dì。

岁发兵千馀人戍守其地。

chǔ suì liáng shàng shū，

褚遂良上疏，

yǐ wéi shèng wáng wèi zhì，

以为：“圣王为治，

xiān huá xià ér hòu yí dí。

先华夏而后夷狄。

bì xià xīng bīng qǔ gāo chāng，

陛下兴兵取高昌，

shù jùn xiāo rán，

数郡萧然，

lěi nián bù fù suì diào qiān yú rén tún shù，

累年不复；岁调千馀人屯戍，

yuǎn qù xiāng lǐ，

远去乡里，

pò chǎn bàn zhuāng。

破产办装。

yòu zhé xǐ zuì rén，

又谪徙罪人，

jiē wú lài zǐ dì，

皆无赖子弟，

shì zú sāo rǎo biān bǐ，

适足骚扰边鄙，

qǐ néng yǒu yì xíng chén suǒ qiǎn duō fù táo wáng，

岂能有益行陈！所遣多复逃亡，

tú fán zhuī bǔ。

徒烦追捕。

jiā yǐ dào tú suǒ jīng，

加以道涂所经，

shā qì qiān lǐ，

沙碛千里，

dōng fēng rú gē，

冬风如割，

xià fēng rú fén，

夏风如焚，

xíng rén wǎng lái，

行人往来，

yù zhī duō sǐ。

遇之多死。

shè shǐ zhāng yè jiǔ quán yǒu fēng suì zhī jǐng，

设使张掖、酒泉有烽燧之警，

bì xià qǐ dé gāo chāng yī fū dòu sù zhī yòng zhōng dāng fā lǒng yòu zhū zhōu bīng shí yǐ fù zhī ěr。

陛下岂得高昌一夫斗粟之用？终当发陇右诸州兵食以赴之耳。

rán zé hé xī zhě，

然则河西者，

zhōng guó zhī xīn fù gāo chāng zhě，

中国之心腹；高昌者，

tā rén zhī shǒu zú nài hé mí bì běn gēn yǐ shì wú yòng zhī tǔ hū qiě bì xià de tū jué tǔ yù hún，

他人之手足；奈何糜弊本根以事无用之土乎！且陛下得突厥、吐谷浑，

jiē bù yǒu qí dì，

皆不有其地，

wèi zhī lì jūn zhǎng yǐ fǔ zhī，

为之立君长以抚之，

gāo chāng dú bù dé yǔ wèi bǐ hū pàn ér zhí zhī，

高昌独不得与为比乎！叛而执之，

fú ér fēng zhī，

服而封之，

xíng mò wēi yān，

刑莫威焉，

dé mò hòu yān。

德莫厚焉。

yuàn gèng zé gāo chāng zǐ dì kě lì zhě，

愿更择高昌子弟可立者，

shǐ jūn qí guó，

使君其国，

zǐ zǐ sūn sūn，

子子孙孙，

fù hè dà ēn，

负荷大恩，

yǒng wèi táng shì fān fǔ，

永为唐室籓辅，

nèi ān wài níng，

内安外宁，

bù yì shàn hū shàng fú tīng。

不亦善乎！”上弗听。

jí xī tū jué rù kòu，

及西突厥入寇，

shàng huǐ zhī，

上悔之，

yuē wèi zhēng chǔ suì liáng quàn wǒ fù lì gāo chāng，

曰：“魏征、褚遂良劝我复立高昌，

wú bù yòng qí yán，

吾不用其言，

jīn fāng zì jiù ěr。

今方自咎耳。

yǐ pí duō lù xī jī kāng jū，

” 乙毘咄陆西击康居，

dào guò mǐ guó，

道过米国，

pò zhī。

破之。

lǔ huò shén duō，

虏获甚多，

bù fēn yǔ qí xià，

不分与其下，

qí jiāng ní shú chuài zhé duó qǔ zhī，

其将泥孰啜辄夺取之，

yǐ pí duō lù nù，

乙毘咄陆怒，

zhǎn ní shú chuài yǐ xùn，

斩泥孰啜以徇，

zhòng jiē fèn yuàn。

众皆愤怨。

ní shú chuài bù jiàng hú lù wū xí jī zhī，

泥孰啜部将胡禄屋袭击之，

yǐ pí duō lù zhòng sàn，

乙毘咄陆众散，

zǒu bǎo bái shuǐ hú chéng。

走保白水胡城。

yú shì nǔ shī bì zhū bù jí yǐ pí duō lù suǒ bù wū lì chuài děng qiǎn shǐ yì quē，

于是弩失毕诸部及乙毘咄陆所部屋利啜等遣使诣阙，

qǐng fèi yǐ pí duō lù，

请废乙毘咄陆，

gèng lì kè hán。

更立可汗。

shàng qiǎn shǐ jī xǐ shū，

上遣使赍玺书，

lì mò hè duō zhī zǐ wèi yǐ pí shè kuì kè hán。

立莫贺咄之子为乙毘射匮可汗。

yǐ pí shè kuì jì lì，

乙毘射匮既立，

xī lǐ qiǎn yǐ pí duō lù suǒ liú táng shǐ zhě，

悉礼遣乙毘咄陆所留唐使者，

shuài zhū bù jī yǐ pí duō lù yú bái shuǐ hú chéng。

帅诸部击乙毘咄陆于白水胡城。

yǐ pí duō lù chū bīng jī zhī，

乙毘咄陆出兵击之，

yǐ pí shè kuì dà bài。

乙毘射匮大败。

yǐ pí duō lù qiǎn shǐ zhāo qí gù bù luò，

乙毘咄陆遣使招其故部落，

gù bù luò jiē yuē shǐ wǒ qiān rén zhàn sǐ，

故部落皆曰：“使我千人战死，

yī rén dú cún，

一人独存，

yì bù rǔ cóng yǐ pí duō lù zì zhī bù wéi zhòng suǒ fù，

亦不汝从！”乙毘咄陆自知不为众所附，

nǎi xī bēn tǔ huǒ luó。

乃西奔吐火罗。

dōng，

冬，

shí yuè，

十月，

bǐng shēn，

丙申，

diàn zhōng jiān yǐng zòng gōng yǔ wén shì jí zú。

殿中监郢纵公宇文士及卒。

shàng cháng zhǐ shù xià，

上尝止树下，

ài zhī，

爱之，

shì jí cóng ér yù zhī bù yǐ，

士及从而誉之不已，

shàng zhèng sè yuē wèi zhēng cháng quàn wǒ yuǎn nìng rén，

上正色曰：“魏征常劝我远佞人，

wǒ bù zhī nìng rén wéi shuí，

我不知佞人为谁，

yì yí shì rǔ，

意疑是汝，

jīn guǒ bù miù shì jí kòu tóu xiè。

今果不谬！”士及叩头谢。

shàng wèi shì chén yuē xuē yán tuó qū qiáng mò běi，

上谓侍臣曰：“薛延陀屈强漠北，

jīn yù zhī zhǐ yǒu èr cè，

今御之止有二策，

gǒu fēi fā bīng tiǎn miè zhī，

苟非发兵殄灭之，

zé yǔ zhī hūn yīn yǐ fǔ zhī ěr。

则与之婚姻以抚之耳。

èr zhě hé cóng fáng xuán líng duì yuē zhōng guó xīn dìng，

二者何从？”房玄龄对曰：“中国新定，

bīng xiōng zhàn wēi，

兵凶战危，

chén yǐ wéi hé qīn biàn。

臣以为和亲便。

shàng yuē rán。

”上曰：“然。

zhèn wéi mín fù mǔ，

朕为民父母，

gǒu kě lì zhī，

苟可利之，

hé ài yī nǚ xiān shì，

何爱一女！” 先是，

zuǒ lǐng jūn jiāng jūn qì bì hé lì mǔ gū zāng fū rén jí dì hè lán zhōu dū du shā mén jiē zài liáng zhōu，

左领军将军契苾何力母姑臧夫人及弟贺兰州都督沙门皆在凉州，

shàng qiǎn hé lì guī jìn，

上遣何力归觐，

qiě fǔ qí bù luò。

且抚其部落。

shí xuē yán tuó fāng qiáng，

时薛延陀方强，

qì bì bù luò jiē yù guī zhī，

契苾部落皆欲归之，

hé lì dà jīng yuē zhǔ shàng hòu ēn rú shì，

何力大惊曰：“主上厚恩如是，

nài hé jù wèi pàn nì qí tú yuē fū rén dū du xiān yǐ yì bǐ，

奈何遽为叛逆！”其徒曰：“夫人、都督先已诣彼，

ruò zhī hé bù wǎng hé lì yuē shā mén xiào yú qīn，

若之何不往！”何力曰：“沙门孝于亲，

wǒ zhōng yú jūn，

我忠于君，

bì bù rǔ cóng。

必不汝从。

qí tú zhí zhī yì xuē yán tuó，

”其徒执之诣薛延陀，

zhì zhēn zhū yá zhàng qián。

置真珠牙帐前。

hé lì jī jù，

何力箕踞，

bá pèi dāo dōng xiàng dà hū yuē qǐ yǒu táng liè shì ér shòu qū lǔ tíng，

拔佩刀东向大呼曰：“岂有唐烈士而受屈虏庭，

tiān dì rì yuè，

天地日月，

yuàn zhī wǒ xīn yīn gē zuǒ ěr yǐ shì。

愿知我心！”因割左耳以誓。

zhēn zhū yù shā zhī，

真珠欲杀之，

qí qī jiàn ér zhǐ。

其妻谏而止。

shàng wén qì bì pàn，

上闻契苾叛，

yuē bì fēi hé lì zhī yì。

曰：“必非何力之意。

zuǒ yòu yuē róng dí qì lèi xiāng qīn，

”左右曰：“戎狄气类相亲，

hé lì rù xuē yán tuó，

何力入薛延陀，

rú yú qū shuǐ ěr。

如鱼趋水耳。

shàng yuē bù rán。

”上曰：“不然。

hé lì xīn rú tiě shí，

何力心如铁石，

bì bù pàn wǒ huì yǒu shǐ zhě zì xuē yán tuó lái，

必不叛我！”会有使者自薛延陀来，

jù yán qí zhuàng，

具言其状，

shàng wèi zhī xià qì，

上为之下泣，

wèi zuǒ yòu yuē hé lì guǒ rú hé jí mìng bīng bù shì láng cuī dūn lǐ chí jié yù xuē yán tuó，

谓左右曰：“何力果如何！”即命兵部侍郎崔敦礼持节谕薛延陀，

yǐ xīn xīng gōng zhǔ qī zhī，

以新兴公主妻之，

yǐ qiú hé lì。

以求何力。

hé lì yóu shì de hái，

何力由是得还，

bài yòu xiāo wèi dà jiàng jūn。

拜右骁卫大将军。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bǐng chén，

丙辰，

shàng xiào liè yú wǔ gōng。

上校猎于武功。

dīng sì，

丁巳，

yíng zhōu dū du zhāng jiǎn zòu gāo lí dōng bù dà rén quán gài sū wén shì qí wáng wǔ。

营州都督张俭奏高丽东部大人泉盖苏文弑其王武。

gài sū wén xiōng bào，

盖苏文凶暴，

duō bù fǎ，

多不法，

qí wáng jí dà chén yì zhū zhī。

其王及大臣议诛之。

gài sū wén mì zhī zhī，

盖苏文密知之，

xī jí bù bīng ruò jiào yuè zhě，

悉集部兵若校阅者，

bìng shèng chén jiǔ zhuàn yú chéng nán，

并盛陈酒馔于城南，

zhào zhū dà chén gòng lín shì，

召诸大臣共临视，

lè bīng jǐn shā zhī，

勒兵尽杀之，

sǐ zhě bǎi yú rén。

死者百馀人。

yīn chí rù gōng，

因驰入宫，

shǒu shì qí wáng，

手弑其王，

duàn wéi shù duàn，

断为数段，

qì gōu zhōng，

弃沟中，

lì wáng dì zǐ cáng wèi wáng zì wèi mò lí zhī，

立王弟子藏为王；自为莫离支，

qí guān rú zhōng guó lì bù jiān bīng bù shàng shū yě。

其官如中国吏部兼兵部尚书也。

yú shì hào lìng yuǎn jìn，

于是号令远近，

zhuān zhì guó shì。

专制国事。

gài sū wén zhuàng mào xióng wěi，

盖苏文状貌雄伟，

yì qì háo yì，

意气豪逸，

shēn pèi wǔ dāo，

身佩五刀，

zuǒ yòu mò gǎn yǎng shì。

左右莫敢仰视。

měi shàng xià mǎ，

每上下马，

cháng lìng guì rén wǔ jiàng fú dì ér lǚ zhī。

常令贵人、武将伏地而履之。

chū xíng bì zhěng duì wǔ，

出行必整队伍，

qián dǎo zhě zhǎng hū，

前导者长呼，

zé rén jiē bēn bèng，

则人皆奔迸，

bù bì kēng gǔ，

不避坑谷，

lù jué xíng zhě，

路绝行者，

guó rén shén kǔ zhī。

国人甚苦之。

rén xū，

壬戌，

shàng xiào liè yú qí yáng，

上校猎于岐阳，

yīn xìng qìng shàn gōng，

因幸庆善宫，

zhào wǔ gōng gù lǎo yàn cì，

召武功故老宴赐，

jí huān ér bà。

极欢而罢。

gēng wǔ，

庚午，

hái jīng shī。

还京师。

rén shēn，

壬申，

shàng yuē zhèn wèi zhào mín zhī zhǔ，

上曰：“朕为兆民之主，

jiē yù shǐ zhī fù guì。

皆欲使之富贵。

ruò jiào yǐ lǐ yì，

若教以礼义，

shǐ zhī shǎo jìng zhǎng fù jìng fū，

使之少敬长、妇敬夫，

zé jiē guì yǐ。

则皆贵矣。

qīng yáo báo liǎn，

轻徭薄敛，

shǐ zhī gè zhì shēng yè。

使之各治生业。

zé jiē fù yǐ。

则皆富矣。

ruò jiā jǐ rén zú，

若家给人足，

zhèn suī bù tīng guǎn xián，

朕虽不听管弦，

lè zài qí zhōng yǐ。

乐在其中矣。

bó zhōu cì shǐ péi zhuāng zòu qǐng fá gāo lí，

” 亳州刺史裴庄奏请伐高丽，

shàng yuē gāo lí wáng wǔ zhí gòng bù jué，

上曰：“高丽王武职贡不绝，

wèi zéi chén suǒ shì，

为贼臣所弑，

zhèn āi zhī shén shēn，

朕哀之甚深，

gù bù wàng yě。

固不忘也。

dàn yīn sàng chéng luàn ér qǔ zhī，

但因丧乘乱而取之，

suī dé zhī bù guì。

虽得之不贵。

qiě shān dōng diāo bì，

且山东凋弊，

wú wèi rěn yán yòng bīng yě。

吾未忍言用兵也。

gāo zǔ zhī rù guān yě，

” 高祖之入关也，

suí wǔ yǒng láng jiāng féng yì dǎng rén hóng jiāng bīng èr qiān yú rén，

隋武勇郎将冯翊党仁弘将兵二千馀人，

guī gāo zǔ yú pú bǎn，

归高祖于蒲坂，

cóng píng jīng chéng，

从平京城，

xún chú shǎn zhōu zǒng guǎn，

寻除陕州总管，

dà jūn dōng tǎo，

大军东讨，

rén hóng zhuǎn xiǎng bù jué，

仁弘转饷不绝，

lì nán níng róng guǎng zhōu dū du。

历南宁、戎、广州都督。

rén hóng yǒu cái lüè，

仁弘有才略，

suǒ zhì zhe shēng jī，

所至著声迹，

shàng shén qì zhī。

上甚器之。

rán xìng tān，

然性贪，

bà guǎng zhōu，

罢广州，

wéi rén suǒ sòng，

为人所讼，

zāng bǎi yú wàn，

赃百馀万，

zuì dāng sǐ。

罪当死。

shàng wèi shì chén yuē wú zuó jiàn dà lǐ wǔ zòu zhū rén hóng，

上谓侍臣曰：“吾昨见大理五奏诛仁弘，

āi qí bái shǒu jiù lù，

哀其白首就戮，

fāng bū shí，

方晡食，

suì mìng chè àn rán wèi zhī qiú shēng lǐ，

遂命撤案；然为之求生理，

zhōng bù kě dé。

终不可得。

jīn yù qū fǎ jiù gōng děng qǐ zhī。

今欲曲法就公等乞之。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rén wǔ shuò，

壬午朔，

shàng fù zhào wǔ pǐn yǐ shàng jí tài jí diàn qián，

上复召五品已上集太极殿前，

wèi yuē fǎ zhě，

谓曰：“法者，

rén jūn suǒ shòu yú tiān，

人君所受于天，

bù kě yǐ sī ér shī xìn。

不可以私而失信。

jīn zhèn sī dǎng rén hóng ér yù shè zhī，

今朕私党仁弘而欲赦之，

shì luàn qí fǎ，

是乱其法，

shàng fù yú tiān。

上负于天。

yù xí gǎo yú nán jiāo，

欲席稿于南郊，

rì yī jìn shū shí，

日一进蔬食，

yǐ xiè zuì yú tiān sān rì。

以谢罪于天三日。

fáng xuán líng děng jiē yuē shēng shā zhī bǐng，

”房玄龄等皆曰：“生杀之柄，

rén zhǔ suǒ de zhuān yě，

人主所得专也，

hé zhì zì biǎn zé rú cǐ shàng bù xǔ，

何至自贬责如此！”上不许，

qún chén dùn shǒu gù qǐng yú tíng，

群臣顿首固请于庭，

zì dàn zhì rì zè，

自旦至日昃，

shàng nǎi jiàng shǒu zhào，

上乃降手诏，

zì chēng zhèn yǒu sān zuì zhī rén bù míng，

自称：“朕有三罪：知人不明，

yī yě yǐ sī luàn fǎ，

一也；以私乱法，

èr yě shàn shàn wèi shǎng，

二也；善善未赏，

è è wèi zhū，

恶恶未诛，

sān yě。

三也。

yǐ gōng děng gù jiàn，

以公等固谏，

qiě yī lái qǐng。

且依来请。

yú shì chù rén hóng wèi shù rén，

”于是黜仁弘为庶人，

xǐ qīn zhōu。

徙钦州。

guǐ mǎo，

癸卯，

shàng xìng lí shān wēn tāng jiǎ chén，

上幸骊山温汤；甲辰，

liè yú lí shān。

猎于骊山。

shàng dēng shān，

上登山，

jiàn wéi yǒu duàn chù，

见围有断处，

gù wèi zuǒ yòu yuē wú jiàn qí bù zhěng ér bù xíng，

顾谓左右曰：“吾见其不整而不刑，

zé duò jūn fǎ xíng zhī，

则堕军法；刑之，

zé shì wú dēng gāo lín xià yǐ qiú rén zhī guò yě。

则是吾登高临下以求人之过也。

nǎi tuō yǐ dào xiǎn，

”乃托以道险，

yǐn pèi rù gǔ yǐ bì zhī。

引辔入谷以避之。

yǐ sì，

乙巳，

hái gōng。

还宫。

xíng bù yǐ fǎn nì yuán zuò lǜ xiōng dì méi guān wèi qīng，

刑部以反逆缘坐律兄弟没官为轻，

qǐng gǎi cóng sǐ。

请改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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