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一百八十三 · 隋纪七】
起柔兆困敦，尽强圉赤备若五月，凡一年有奇。
炀皇帝下
大业十二年丙子，公元六一六年
春，正月，朝集使不至者二十馀郡，始议分遣使者十二道发兵讨捕盗贼。
诏毘陵通守路道德集十郡兵数万人，于郡东南起宫苑，周围十二里，内为十六离宫，大抵仿东都西苑之制，而奇丽过之。又欲筑宫于会稽，会乱，不果成。
三月，上巳，帝与群臣饮于西苑水上，命学士杜宝撰《水饰图经》，采古水事七十二，使朝散大夫黄衮以木为之，间以妓航、酒船，人物自动如生，钟磬筝瑟，能成音曲。
己丑，张金称陷平恩，一朝杀男女万馀口；又陷武安、钜鹿、清河诸县。金称比诸贼尤残暴，所过民无孑遗。
夏，四月，丁巳，大业殿西院火。帝以为盗起，惊走，入西苑，匿草间，火定乃还。帝自八年以后，每夜眠恒惊悸，云有贼，令数妇人摇抚，乃得眠。
癸亥，历山飞别将甄翟儿众十万寇太原，将军潘长文败死。五月，丙戌朔，日有食之，既。
壬午，帝于景华宫征求萤火，得数斛，夜出游山，放之，光遍岩谷。
帝问侍臣盗贼，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曰：“渐少。”帝曰：“比从来少几何？”对曰：“不能什一。”纳言苏威引身隐柱，帝呼前问之，对曰：“臣非所司，不委多少，但患渐近。”帝曰：“何谓也？”威曰：“他日贼据长白山，今近在汜水。且往日租赋丁役，今皆何在！岂非其人皆化为盗乎！比见奏贼皆不以实，遂使失于支计，不时剪除。又昔在雁门，许罢征辽，今复征发，贼何由息！”帝不悦而罢。寻属五月五日，百僚多馈珍玩，威独献《尚书》。或谮之曰：“《尚书》有《五子之歌》，威意甚不逊。”帝益怒。顷之，帝问威以伐高丽事，威欲帝知天下多盗，对曰：“今兹之役，愿不发兵，但赦群盗，自可得数十万。遣之东征，彼喜于免罪，争务立功，高丽可灭。”帝不怿。威出，御史大夫裴蕴奏曰：“此大不逊！天下何处有许多贼！”帝曰：“老革多奸，以贼胁我！欲批其口，且复隐忍。”蕴知帝意，遣河南白衣张行本奏：“威昔在高阳典选，滥授人官；畏怯突厥，请还京师。”帝令按验，狱成，下诏数威罪状，除名为民。后月馀，复有奏威与突厥阴图不轨者，事下裴蕴推之，蕴处威死。威无以自明，但摧谢而已。帝悯而释之，曰：“未忍即杀。”遂并其子孙三世皆除名。
秋，七月，壬戌，济景公樊子盖卒。
江都新作龙舟成，送东都；守文述劝幸江都，帝从之。右候卫大将军酒泉赵才谏曰：“今百姓疲劳，府藏空竭，盗贼蜂起，禁令不行，愿陛下还京师，安兆庶。”帝大怒，以才属吏，旬日，意解，乃出之。朝臣皆不欲行，帝意甚坚，无敢谏者。建节尉任宗上书极谏，即日于朝堂杖杀之。甲子，帝幸江都，命越王侗与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检校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天逸、右司郎卢楚等总留后事。津，孝宽之子也。帝以诗留别宫人曰：“我梦江都好，征辽亦偶然。”奉信郎崔民象以盗贼充斥，于建国门上表谏；帝大怒，先解其颐，然后斩之。
戊辰，冯翊孙华举兵为盗。虞世基以盗贼充斥，请发兵屯洛口仓，帝曰：“卿是书生，定犹恇怯。”戊辰，车驾至巩。敕有司移箕山、公路二府于仓内，仍令筑城以备不虞。至汜水，奉信郎王爱仁复上表请还西京，帝斩之而行。至梁郡，郡人邀车驾上书曰：“陛下若遂幸江都，天下非陛下之有！”又斩之。是时李子通据海陵，左才相掠淮北，杜伏威屯六合，众各数万；帝遣光禄大夫陈稜将宿卫精兵八千讨之，往往克捷。
冬，十月，己丑，许恭公宇文述卒。初，述子化及、智及皆无赖。化及事帝于东宫，帝宠昵之，及即位，以为太仆少卿。帝幸榆林，化及、智及冒禁与突厥交市，帝怒，将斩之，已解衣辫发，既而释之，赐述为奴。智及弟士及，以尚主之故，常轻智及，唯化及与之亲昵。述卒，帝复以化及为右屯卫将军，智及为将作少监。
李密之亡也，往依郝孝德，孝德不礼之；又入王薄，薄亦不之奇也。密困乏，至削树皮而食之，匿于淮阳村舍，变姓名，聚徒教授。郡县疑而捕之，密亡去，抵其妹夫雍丘令丘君明。君明不敢舍，转寄密于游侠王秀才家，秀才以女妻之。君明从侄怀义告其事，帝令怀义自赍敕书与梁郡通守杨汪相知收捕。汪遣兵围秀才宅，适值密出外，由是获免，君明、秀才皆死。
韦城翟让为东都法曹，坐事当斩。狱吏黄君汉奇其骁勇，夜中潜谓让曰：“翟法司，天时人事，抑亦可知，岂能守死狱中乎！”让惊喜叩头曰：“让，圈牢之豕，死生唯黄曹主所命！”君汉即破械出之。让再拜曰：“让蒙再生之恩则幸矣，奈黄曹主何！”因泣下。君汉怒曰：“本以公为大丈夫，可救生民之命，故不顾其死以奉脱，奈何反效儿女子涕泣相谢乎！君但努力自免，勿忧吾也！”让遂亡命于瓦岗为群盗，同郡单雄信，骁健，善用马槊，聚少年往从之。离狐徐世勣家于卫南，年十七，有勇略，说让曰：“东郡于公与勣皆为乡里，人多相识，不宜侵掠。荥阳、梁郡，汴水所经，剽行舟、掠商旅，足以自资。”让然之，引众入二郡界，掠公私船，资用丰给，附者益众，聚徒至万馀人。
时又有外黄王当仁、济阳王伯当、韦城周文举、雍丘李公逸等皆拥众为盗。李密自雍州亡命，往来诸帅间，说以取天下之策，始皆不信。久之，稍以为然，相谓曰：“斯人公卿子弟，志气若是。今人人皆云杨氏将灭，李氏将兴。吾闻王者不死。斯人再三获济，岂非其人乎！”由是渐敬密。
密察诸帅唯翟让最强，乃因王伯当以见让，为让画策，往说诸小盗，皆下之。让悦，稍亲近密，与之计事，密因说让曰：“刘、项皆起布衣为帝王。今主昏于上，民怨于下，锐兵尽于辽东，和亲绝于突厥，方乃巡游扬、越，委弃东都，此亦刘、项奋起之会也。以足下雄才大略，士马精锐，席卷二京，诛灭暴虐，隋氏不足亡也！”让谢曰：“吾侪群盗，旦夕偷生草间，君之言者，非吾所及也。”
会有李玄英者，自东都逃来，经历诸贼，求访李密，云“斯人当代隋家”。人问其故，玄英言：“比来民间谣歌有《桃李章》曰：‘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桃李子’，谓逃亡者李氏之子也；皇与后，皆君也；‘宛转花园里’，谓天子在扬州无还日，将转于沟壑也；‘莫浪语，谁道许’者，密也。”既与密遇，遂委身事之。前宋城尉齐郡房彦藻，自负其才，恨不为时用，预于杨玄感之谋。变姓名亡命，遇密于梁、宋之间，遂与之俱游汉、沔，遍入诸贼，说其豪杰；还日，从者数百人，仍为游客，处于让营。让见密为豪杰所归，欲从其计，犹豫未决。
有贾雄者，晓阴阳占候，为让军师，言无不用。密深结于雄，使之托术数以说让；雄许诺，怀之未发。会让召雄，告以密所言，问其可否，对曰：“吉不可言。”又曰：“公自立恐未必成，若立斯人，事无不济。”让曰：“如卿言，蒲山公当自立，何来从我？”对曰：“事有相因。所以来者，将军姓翟，翟者，泽也，蒲非泽不生，故须将军也。”让然之，与密情好日笃。
密因说让曰：“今四海糜沸，不得耕耘，公士众虽多，食无仓禀，唯资野掠，常苦不给。若旷日持久，加以大敌临之，必涣然离散。未若先取荥阳，休兵馆谷，待士马肥充，然后与人争利。”让从之，于是破金堤关，攻荥阳诸县，多下之。
荥阳太守郇王庆，弘之子也，不能讨，帝徙张须陁为荥阳通守以讨之。庚戌，须陁引兵击让，让向数为须陁所败，闻其来，大惧，将避之。密曰：“须陁勇而无谋，兵又骤胜，既骄且狠，可一战擒也。公但列陈以待，密保为公破之。”让不得已，勒兵将战，密分兵千馀人伏于大海寺北林间。须陁素轻让，方陈而前，让与战，不利，须陁乘之，逐北十馀里；密发伏掩之，须陁兵败。密与让及徐世勣、王伯当合军围之，须陁溃围出；左右不能尽出，须陁跃马复入救之，来往数四，遂战死。所部兵昼夜号哭，数日不止，河南郡县为之丧气。鹰扬郎将河东贾务本为须陁之副，亦被伤，帅馀众五千馀人奔梁郡，务本寻卒。诏以光禄大夫裴仁基为河南道讨捕大使，代领其众，徙镇虎牢。
让乃令密建牙，别统所部，号薄山公营。密部分严整，凡号令士卒，虽盛夏，皆如背负霜雪。躬服俭素，所得金宝，悉颁赐麾下，由是人为之用。麾下士卒多为让士卒所陵辱，以威约有素，不敢报也。让谓密曰：“今资粮粗足，意欲还向瓦岗，公若不往，唯公所适，让从此别矣。”让帅辎重东引，密亦西行至康城，说下数城，大获资储。让寻悔，复引兵从密。
鄱阳贼帅操师乞自称元兴王，建元始兴，攻陷豫章郡，以其乡人林士弘为大将军。诏治书侍御史刘子翊将兵讨之。师乞中流矢死，士弘代统其众，与子翊战于彭蠡湖，子翊败死。士弘兵大振，至十馀万人。十二月，壬辰，士弘自称皇帝，国号楚，建元太平；遂取九江、临川、南康、宜昌等郡，豪杰争杀隋守令，以郡县应之。其地北自九江，南及番禺，皆为所有。
诏以右骁卫将军唐公李渊为太原留守，以虎贲郎将王威、虎牙郎将高君雅为之副，将兵讨甄翟儿，与翟儿遇于雀鼠谷。渊众才数千，贼围渊数匝；李世民将精兵救之，拔渊于万众之中，会步兵至，合击，大破之。
帝疏薄骨肉，蔡王智积每不自安，及病，不呼医，临终，谓所亲曰：“吾今日始知得保首领没于地矣！”
张金称、郝孝德、孙宣雅、高士达、杨公卿等寇掠河北，屠陷郡县；隋将帅败亡者相继，唯虎贲中郎将蒲城王辩、清河郡丞华阴杨善会数有功，善会前后与贼七百余战，未尝负败。帝遣太仆卿杨义臣讨张金称。金称营于平恩东北，义臣引兵直进抵临清之西，据永济渠为营，去金称营四十里，深沟高垒，不与战。金称日引兵至义臣营西，义臣勒兵擐甲，约与之战，既而不出。日暮，金称还营，明旦，复来；如是月馀，义臣竟不出。金称以为怯，屡逼其营詈辱之。义臣乃谓金称曰：“汝明旦来，我当必战。”金称易之，不复设备。义臣简精骑二千，夜自馆陶济河，伺金称离营，即入击其累重。金称闻之，引兵还，义臣从后击之，金称大败，与左右逃于清河之东。月馀，杨善会讨擒之。吏立木于市，悬其头，张其手足，令仇家割食之；未死间，歌讴不辍。诏以善会为清河通守。
涿郡通守郭绚将兵万馀人讨高士达。士达自以才略不及窦建德，乃进建德为军司马，悉以兵授之。建德请士达守辎重，自简精兵七千人拒绚，诈为与士达有隙而叛，遣人请降于绚，愿为前驱，击士达以自效。绚信之，引兵随建德至长河，不复设备。建德袭之，杀虏数千人，斩绚首，献士达，张金称馀众皆归建德。杨义臣乘胜至平原，欲入高鸡泊讨之。建德谓士达曰：“历观隋将，善用兵者无如义臣。今灭张金称而来，其锋不可当。请引兵避之，使其欲战不得，坐费岁月，将士疲倦。然后乘间击之，乃可破也。不然，恐非公之敌。”士达不从，留建德守营，自帅精兵逆击义臣，战小胜，因纵酒高宴。建德闻之曰：“东海公未有破敌，遽自矜大，祸至不久矣！”后五日，义臣大破士达，于陈斩之，乘胜逐北，趣其营，营中守兵皆溃。建德与百馀骑亡去，至饶阳，乘其无备，攻陷之，收兵，得三千馀人。义臣既杀士达，以为建德不足忧，引去。建德还平原，收士达散兵，收葬死者，为士达发丧，军复大振，自称将军。先是，群盗得隋官及士族子弟，皆杀之，独建德善遇之。由是隋官稍以城降之，声势日盛，胜兵至十馀万人。
内史侍郎虞世基以帝恶闻贼盗，诸将及郡县有告败求救者，世基皆抑损表状，不以实闻，但云：“鼠窃狗盗，郡县捕逐，行当殄尽，愿陛下勿以介怀。”帝良以为然，或杖其使者，以为妄言，由是盗贼遍海内，陷没郡县，帝皆弗之知也。杨义臣破降河北贼数十万，列状上闻，帝叹曰：“我初不闻，贼顿如此，义臣降贼何多也！”世基对曰：“小窃虽多，未足为虑。义臣克之，拥兵不少，久在阃外，此最非宜。”帝曰：“卿言是也。”遽追义臣，放散其兵，贼由是复盛。
治书侍御史韦云起劾奏：“世基及御史大夫裴蕴职典枢要，维持内外，四方告变，不为奏闻。贼数实多，裁减言少，陛下既闻贼少，发兵不多，众寡悬殊，往皆不克，故使官军失利，贼党日滋。请付有司结正其罪。”大理卿郑善果奏：“云起诋訾名臣，所言不实，非毁朝政，妄作威权。”由是左迁云起为大理司直。
帝至江都，江、淮郡官谒见者，专问礼饷丰薄，丰则超迁丞、守，薄则率从停解。江都郡丞王世充献铜镜屏风，迁通守；历阳郡丞赵元楷献异味，迁江都郡丞。由是郡县竞务刻剥，以充贡献。民外为盗贼所掠，内为郡县所赋，生计无遗；加之饥馑无食，民始采树皮叶，或捣稾为末，或煮土而食之，诸物皆尽，乃自相食；而官食犹充牣，吏皆畏法，莫敢振救。王世充密为帝简阅江淮民间美女献之，由是益有宠。
河间贼帅格谦拥众十馀万，据豆子<卤亢>，自称燕王，帝命王世充将兵讨斩之。谦将勃海高开道收其馀众，寇掠燕地，军势复振。
初，帝谋伐高丽，器械资储，皆积于涿郡；涿郡人物殷阜，屯兵数万。又，临朔宫多珍宝，诸贼竞来侵掠；留守官虎贲郎将赵什住等不能拒，唯虎贲郎将云阳罗艺独出战，前后破贼甚众，威名日重，什住等阴忌之。艺将作乱，先宣言以激其众曰：“吾辈讨贼数有功，城中仓库山积，制在留守之官，而莫肯散施以济贫乏，将何以劝将士！”众皆愤怨。军还，郡丞出城候艺，艺因执之，陈兵而入。什住等惧，皆来听命，乃发库物以赐战士，开仓廪以赈贫乏，境内咸悦；杀不同己者勃海太守唐祎等数人，威振燕地，柳城、怀远并归之。艺黜柳城太守杨林甫，改郡为营州，以襄平太守邓暠为总管，艺自称幽州总管。
突厥数寇北连。诏晋阳留守李渊帅太原道兵与马邑太守王仁恭击之。时突厥方强，两军众不满五千，仁恭患之。渊选善骑射者二千人，使之饮食舍止一如突厥，或与突厥遇，则伺便击之，前后屡捷，突厥颇惮之。
恭皇帝上
◎义宁元年丁丑，公元六一七年
春，正月，右御卫将军陈稜讨杜伏威，伏威帅众拒之。稜闭壁不战，伏威遗以妇人之服，谓之“陈姥”。稜怒，出战，伏威奋出，大破之，稜仅以身免。伏威乘胜破高邮，引兵据历阳，自称总管，以辅公祏为长史，分遣诸将徇属县，所至辄下，江淮间小盗争附之。伏威常选取死之士五千人，谓之“上募”，宠遇甚厚，有攻战，辄令上募先击之，战罢阅视，有伤在背者即杀之，以其退而被击故也。所获资财，皆以赏军。士有战死者，以妻、妾徇葬。故人自为战，所向无敌。
丙辰，窦建德为坛于乐寿，自称长乐王，置百官，改元丁丑。
辛巳，鲁郡贼帅徐圆朗攻陷东平，分兵略地，自琅邪以西，北至东平，尽有之，胜兵二万馀人。
卢明月转掠河南，至于淮北，众号四十万，自称无上王；帝命江都通守王世充讨之。世充与战于南阳，大破之，斩明月，馀众皆散。
二月，壬午，朔方鹰扬郎将梁师都杀郡丞唐世宗，据郡，自称大丞相，北连突厥。
马邑太守王仁恭，多受货赂，不能振施。郡人刘武周，骁勇喜任侠，为鹰扬府校尉。仁恭以其土豪，甚亲厚之，令帅亲兵屯阁下。武周与仁恭侍儿私通，恐事泄，谋作乱，先宣言曰：“今百姓饥馑，僵尸满道，王府君闭仓不赈恤，岂为民父母之意乎！”众皆愤怒。武周称疾卧家，豪杰来候问，武周椎牛纵酒，因大言曰：“壮士岂能坐待沟壑！今仓粟烂积，谁能与我共取之？”豪杰皆许诺。己丑，仁恭坐听事，武周上谒，其党张万岁等随入，升阶，斩仁恭，持其首出徇，郡中无敢动者。于是开仓以赈饥民，驰檄境内属城，皆下之，收兵得万馀人。武周自称太守，遣使附于突厥。
李密说翟让曰：“今东都空虚，兵不素练；越王冲幼，留守诸官政令不壹，士民离心。段达、元文都，暗而无谋。以仆料之，彼非将军之敌。若将军能用仆计，天下可指麾而定也。”乃遣其党裴叔方觇东都虚实，留守官司觉之，始为守御之备，且驰表告江都。密谓让曰：“事势如此，不可不发。兵法曰：‘先则制于己，后则制于人。’今百姓饥馑，洛口仓多积粟，去都百里有馀，将军若亲帅大众，轻行掩袭，彼远未能救，又先无豫备，取之如拾遗耳。比其闻知，吾已获之，发粟以赈穷乏，远近孰不归附！百万之众，一朝可集，枕威养锐，以逸待劳。纵彼能来，吾有备矣。然后檄召四方，引贤豪而资计策，选骁悍而授兵柄，除亡隋之社稷，布将军之政令，岂不盛哉！”让曰：“此英雄之略，非仆所堪；惟君之命，尽力从事，请君先发，仆为后殿。”庚寅，密、让将精兵七千人出阳城北，逾方山，自罗口袭兴浴仓，破之；开仓恣民所取，老弱襁负，道路相属。
朝散大夫时德睿以尉氏应密，前宿城令祖君彦自昌平往归之。君彦，珽之子也，博学强记，文辞赡敏，著名海内，吏部侍郎薛道衡尝荐之于高祖，高祖曰：“是歌杀斛律明月人儿邪？朕不须此辈！”炀帝即位，尤疾其名，依常调选东平书佐，检校宿城令。君彦自负其才，常郁郁思乱。密素闻其名，得之大喜，引为上客，军中书檄，悉以委之。
越王侗遣虎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崱帅步骑二万五千讨密。时东都人皆以密为饥贼盗米，乌合易破，争来应募，国子三馆学士及贵胜亲戚皆来从军，器械修整，衣服鲜华，旌旗钲鼓甚盛。长恭等当其前，使河南讨捕使裴仁基等将所部兵自汜水西入以掩其后，约十一日会于仓城南，密、让具知其计。东都兵先至，士卒未朝食，长恭等驱之渡洛水，陈于石子河西，南北十馀里。密、让选骁雄，分为十队，令四队伏横岭下以待仁基，以六队陈于石子河东。长恭等见密兵少，轻之。让先接战，不利，密帅麾下横冲之。隋兵饥疲，遂大败，长恭等解衣潜窜得免，奔还东都，士卒死者什五六。越王侗释长恭等罪，慰抚之。密、让尽收其辎重器甲，威声大振。
让于是推密为王，上密号为魏公；庚子，设坛场，即位，称元年，大赦。其文书行下，称行军元帅府；其魏公府置三司、六卫，元帅府置长史以下官属。拜翟让为上柱国、司徒、东郡公，亦置长史以下官，减元帅府之半；以单雄信为左武候大将军，徐世勣为右武候大将军，各领所部；房彦藻为元帅左长史，东郡邴元真为右长史，杨德方为左司马，郑德韬为右司马，祖君彦为记室，其馀封拜各有差。于是赵、魏以南，江、淮以北，群盗莫不响应，孟让、郝孝德、王德仁及济阴房献伯、上谷王君廓、长平李士才、淮阳魏六儿、李德谦、谯郡张迁、魏郡李文相、谯郡黑社、白社、济北张青特、上洛周北洮、胡驴贼等皆归密。密悉拜官爵，使各邻其众，置百营簿以领之。道路降者不绝如流，众至数十万。乃命其护军田茂广筑洛口城，方四十里而居之，密遣房彦藻将兵东略地，取安陆、汝南、淮安、济阳，河南郡县多陷于密。
雁门郡丞河东陈孝意与虎贲郎将王智辩共讨刘武周，围其桑干镇。壬寅，武周与突厥合兵击智辩，杀之；孝意奔还雁门。三月，丁卯，武周袭破楼烦郡，进取汾阳宫，获隋宫人，以赂突厥始毕可汗；始毕以马报之，兵势益振，又攻陷定襄。突厥立武周为定杨可汗，遗以狼头纛。武周即皇帝位，立妻沮氏为皇后，改元天兴。以卫士杨伏念为尚书左仆射，妹婿同县苑君璋为内史令。武周引兵围雁门，陈孝意悉力拒守，乘间出击武周，屡破之；既而外无救援，遣间使诣江都，皆不报。孝意誓以必死。旦暮向诏敕库俯伏流涕，悲动左右。围城百馀日，食尽，校尉张伦杀孝意以降。
梁师都略定雕阴、弘化、延安等郡，遂即皇帝位，国号梁，改元永隆。始毕遗以狼头纛，号为大度毘伽可汗。师都乃引突厥居河南之地，攻破盐川郡。左翊卫蒲城郭子和坐事徙榆林。会郡中大饥，子和潜结敢死士十八人攻郡门，执郡丞王才，数以不恤百姓，斩之，开仓赈施。自称永乐王，改元丑平。尊其父为太公，以其弟子政为尚书令，子端、子升为左右仆射。有二千馀骑，南连梁师都，北附突厥，各遣子为质以自固。始毕以刘武周为定杨天子，梁师都为解事天子，子和为平杨天子；子和固辞不敢当，乃更以为屋利设。
汾阴薛举，侨居金城，骁勇绝伦，家赀巨万，交结豪杰，雄于西边，为金城府校尉。时陇右盗起，金城令郝瑗募兵得数千人，使举将而讨之。夏，四月，癸未，方授甲，置酒飨士。举与其子仁果及同党十三人，于座劫瑗发兵，囚郡县官，开仓赈施。自称西秦霸王，改元秦兴。以仁果为齐公，少子仁越为晋公，招集群盗，掠官牧马。贼帅宗罗睺帅众归之，以为义兴公。将军皇甫绾将兵一万屯枹罕，举选精锐二千人袭之，遂克枹罕。岷山羌酋钟利俗拥众二万归之，举兵大振。更以仁果为齐王，领东道行军元帅，仁越为晋王，兼河州刺史，罗睺为兴王，以副仁果；分兵略地，取西平、浇河二郡。未几，尽有陇西之地，众至十三万。
李密以孟让为总管、齐郡公，己丑夜，让帅步骑二千入东都外郭，烧掠丰都市，比晓而去。于是东京居民悉迁入宫城，台省府寺皆满。巩县长柴孝和、监察御史郑颋以城降密，密以孝和为护军，颋为右长史。
裴仁基每破贼，得军资，悉以赏士卒，监军御史萧怀静不许，士卒怨之；怀静又屡求仁基长短，劾奏之。仓城之战，仁基失期不至，闻刘长恭等败，惧不敢进，屯百花谷，固垒自守，又巩获罪于朝。李密知其狼狈，使人说之，啖以厚利。贾务本之子闰甫在军中，劝仁基降密，仁基曰：“如萧御史何？”闰甫曰：“萧君如栖上鸡，若不知机变，在明公一刀耳。”仁基从之，遣闰甫诣密请降。密大喜，以闰甫为元帅府司兵参军，兼直记室事，使之复命，遗仁基书，慰纳之，仁基还屯虎牢。萧怀静密表其事，仁基知之，遂杀怀静，帅其众以虎牢降密。密以仁基为上柱国、河东公；仁基子行俨，骁勇善战，密亦以为上柱国、绛郡公。
密得秦叔宝及东阿程咬金，皆用为骠骑。选军中尤骁勇者八千人，分隶四骠骑以自卫，号曰内军，常曰：“此八千人足当百万。”咬金后更名知节。罗士信、赵仁基皆帅众归密，密署为总管，使各统所部。
癸巳，密遣裴仁基、孟让帅二万余人袭回洛东仓，破之；遂烧天津桥，纵兵大掠。东都出兵击之，仁基等败走，密自帅众屯回洛仓。东都兵尚二十馀万人，乘城击柝，昼夜不解甲。密攻偃师、金墉，皆不克；乙未，还洛口。东都城内乏粮，而布帛山积，至以绢为汲绠，然布以爨。越王侗使人运回洛仓米入城，遣兵五千屯丰都市，五千屯上春门，五千屯北邙山，为九营，首尾相应，以备密。丁酉，房献伯陷汝阴，淮阳太守赵陁举郡降密。
己亥，密帅众三万复据回洛仓，大修营堑以逼东都；段达等出兵七万拒之。辛丑，战于仓北，隋兵败走。丁未，密使其幕府移檄郡县，数炀帝十罪，且曰：“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祖君彦之辞也。
赵王侗遣太常丞元善达间行贼中，诣江都奏称：“李密有众百万，围逼东都，据洛口仓，城内无食。若陛下速还，乌合必散；不然者，东都决没。”因歔欷呜咽，帝为之改容。虞世基进曰：“越王年少，此辈诳之。若如所言，善达何缘来至！”帝乃勃然怒曰：“善达小人，敢廷辱我！”因使经贼中向东阳催运，善达遂为群盗所杀。是后人人杜口，莫敢以贼闻。
世基容貌沉审，言多合意，特为帝所亲爱，朝臣无与为比；亲党凭之，鬻官卖狱，贿赂公行，其门如市。由是朝野共疾怨之。内史舍人封德彝托附世基，以世基不闲吏务，密为指画，宣行诏命，谄顺帝意。群臣表疏忤旨者，皆屏而不奏。鞫狱用法，多峻文深诋，论功行赏，则抑削就薄。故世基之宠日隆而隋政益坏，皆德彝所为也。
初，唐公李渊娶于神武肃公窦毅，生四男，建成、世民、玄霸、元吉；一女，适太子千牛备身临汾柴绍。
世民聪明勇决，识量过人，见隋室方乱，阴有安天下之志，倾身下士，散财结客，咸得其欢心。世民娶右骁卫将军长孙晟之女；右勋卫长孙顺德，晟之族弟也，与右勋侍池阳刘弘基，皆避辽东之役，亡命在晋阳，依渊，与世民善。左亲卫窦琮，炽之孙也，亦亡命在太原，素与世民有隙，每以自疑；世民加意待之，出入卧内，琮意乃安。
晋阳宫监猗氏裴寂，晋阳令武功刘文静，相与同宿，见城上烽火，寂叹曰：“贫贱如此，复逢乱离，将何以自存！”文静笑曰：“时事可知，吾二人相得，何忧贫贱！”文静见李世民而异之，深自结纳，谓寂曰：“此非常人，豁达类汉高，神武同魏祖，年虽少，命世才也。”寂初未然之。
文静坐与李密连昏，系太原狱，世民就省之。文静曰：“天下大乱，非高、光之才，不能定也。”世民曰：“安知其无，但人不识耳。我来相省，非儿女子之情，欲与君议大事也。计将安出？”文静曰：“今主上南巡江、淮，李密围逼东都，群盗殆以万数。当此之际，有真主驱驾而用之，取天下如反掌耳。太原百姓皆避盗入城，文静为令数年，知其豪杰，一旦收集，可得十万人，尊公所将之兵复且数万，一言出口，谁敢不从！以此乘虚入关，号令天下，不过半年，帝业成矣。”世民笑曰：“君言正合我意。”乃阴部署宾客，渊不之知也。世民恐渊不从，犹豫久之，不敢言。
渊与裴寂有旧，每相与宴语，或连日夜。文静欲因寂关说，乃引寂与世民交。世民出私钱数百万，使龙山令高斌廉与寂博，稍以输之，寂大喜，由是日从世民游，情款益狎。世民乃以其谋告之，寂许诺。
会突厥寇马邑，渊遣高君雅将兵与马邑太守王仁恭并力拒之；仁恭、君雅战不利，渊恐并获罪，甚忧之。世民乘间屏人说渊曰：“今主上无道，百姓困穷，晋阳城外皆为战场。大人若守小节，下有寇盗，上有严刑，危亡无日。不若顺民心，兴义兵，转祸为福，此天授之时也。”渊大惊曰：“汝安得为此言，吾今执汝以告县官！”因取纸笔，欲为表。世民徐曰：“世民观天时人事如此，故敢发言；必欲执告，不敢辞死！”渊曰：“吾岂忍告汝，汝慎勿出口！”明日，世民复说渊曰：“今盗贼日繁，遍于天下，大人受诏讨贼，贼可尽乎？要之，终不免罪。且世人皆传李氏当应图谶，故李金才无罪，一朝族灭。大人设能尽贼，则功高不赏，身益危矣！唯昨日之言，可以救祸，此万全之策也，愿大人勿疑！”渊乃叹曰：“吾一夕思汝言，亦大有理。今日破家亡躯亦由汝，化家为国亦由汝矣！”
先是，裴寂私以晋阳宫人侍渊，渊从寂饮，酒酣，寂从容言曰：“二郎阴养士马，欲举大事，正为寂以宫人侍公，恐事觉并诛，为此急计耳。众情己协，公意如何？”渊曰：“吾儿诚有此谋，事已如此，当复奈何，正须从之耳。”
帝以渊与王仁恭不能御寇，遣使者执诣江都。渊大惧。世民与寂等复说渊曰：“今主昏国乱，尽忠无益。偏裨失律，而罪及明公。事已迫矣，宜早定计。且晋阳士马精强，宫监蓄积巨万，以兹举事，何患无成！代王幼冲，关中豪杰并起，未知所附，公若鼓行而西，抚而有之，如探囊中之物耳。奈何受单使之囚，坐取夷灭乎！”渊然之，密部勒，将发；会帝继遣使者驰驿赦渊及仁恭，使复旧任，渊谋亦缓。
渊之为河东讨捕使也，请大理司直夏侯端为副。端，详之孙也，善占候及相人，谓渊曰：“今玉床摇动，帝座不安，参墟得岁，必有真人起于其分，非公而谁乎！主上猜忍，尤忌诸李，金才既死，公不思变通，必为之次矣。”渊心然之。乃留守晋阳，鹰扬府司马太原许世绪说渊曰：“公姓在图箓，名应歌谣；据五郡之兵，当四战之地，举事则帝业可成，端居则亡不旋踵；唯公图之。”行军司铠文水武士彟、前太子左勋卫唐宪、宪弟俭皆劝渊举兵。俭说渊曰：“明公北招戎狄，南收豪杰，以取天下，此汤、武之举也。”渊曰：“汤、武非所敢拟，在私则图存，在公则拯乱。卿姑自重，吾将思之。”宪，邕之孙也。时建成、元吉尚在河东，故渊迁延未发。
刘文静谓裴寂曰：“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何不早劝唐公举兵，而推迁不已！且公为宫监，而以宫人侍客，公死可尔，何误唐公也！”寂甚惧，屡趣渊起兵。渊乃使文静诈为敕书，发太原、西河、雁门、马邑民年二十已上五十已下悉为兵，期岁暮集涿郡，击高丽，由是人情恟々，思乱者益众。
及刘武周据汾阳宫，世民言于渊曰：“大人为留守，而盗贼窃据离宫，不早建大计，祸今至矣！”渊乃集将佐谓之曰：“武周据汾阳宫，吾辈不能制，罪当族灭，若之何？”王威等皆惧，再拜请计。渊曰：“朝廷用兵，动止皆禀节度。今贼在数百里内，江都在三千里外，加以道路险要，复有他贼据之；以婴城胶柱之兵，当巨猾豕突之势，必不全矣。进退维谷，何为而可？”威等皆曰：“公地兼亲贤，同国休戚，若俟奏报，岂及事机；要在平贼，专之可也。”渊阳若不得已而从之者，曰：“然则先当集兵。”乃命世民与刘文静、长孙顺德、刘弘基等各募兵，远近赴集，旬日间近万人，仍密遣使召建成、元吉于河东，柴绍于长安。
王威、高君雅见兵大集，疑渊有异志，谓武士彟曰：“顺德、弘基皆背征三侍，所犯当死，安得将兵！”欲收按之。士彟曰：“二人皆唐公客，若尔，必大致纷纭。”威等乃止。留守司兵田德平欲劝威等按募人之状，士彟曰：“讨捕之兵，悉隶唐公，威、君雅但寄坐耳，彼何能为！”德平亦止。
晋阳乡长刘世龙密告渊云：“威、君雅欲因晋祠祈雨，为不利。”五月，癸亥夜，渊使世民伏兵于晋阳宫城之外。甲子旦，渊与威、君雅共坐视事，使刘文静引开阳府司马胙城刘政会入立庭中，称有密状。渊目威等取状视之，政会不与，曰：“所告乃引留守事，唯唐公得视之。”渊阳惊曰：“岂有是邪！”视其状，乃云：“威、君雅潜引突厥入寇。”君雅攘袂大诟曰：“此乃反者欲杀我耳！”时世民已布兵塞衢路，文静因与刘弘基、长孙顺德等共执威、君雅系狱。丙寅，突厥数万众寇晋阳，轻骑入外郭北门，出其东门。渊命裴寂等勒兵为备，而悉开诸城门，突厥不能测，莫敢进。众以为威、君雅实召之也，渊于是斩威、君雅以徇。渊部将王康达将千馀人出战，皆死，城中恟惧。渊夜遣军潜出城，旦则张旗鸣鼓自他道来，如援军者；突厥终疑之，留城外二日，大掠而去。
炀帝命监门将军泾阳宠玉、虎贲郎将霍世举将关内兵援东都。柴孝和说李密曰：“秦地山川之固，秦、汉所凭以成王业者也。今不若使翟司徒守洛口，裴柱国守回洛，明公自简精锐西袭长安。既克京邑，业固兵强，然后东向以平河、洛，传檄而天下定矣。方今隋失其鹿，豪杰竞逐，不早为之，必有先我者，悔无及矣！”密曰：“此诚上策，吾亦思之久矣。但昏主尚存，从兵犹众，我所部皆山东人，见洛阳未下，谁肯从我西入！诸将出于群盗，留之各竞雌雄，如此，则大业隳矣。”孝和曰：“然则大军既未可西上，仆请间行观衅。”密许之。孝和与数十骑至陕县，山贼归之者万馀人。时密兵锋甚锐，每入苑，与隋兵连战。会密为流矢所中，卧营中。丁丑，越王侗使段达与庞玉等夜出兵，陈于回洛仓西北。密与裴会基出战，达等大破之，杀伤太半，密乃弃回洛，奔洛口。宠玉、霍世举军于偃师，柴孝和之众闻密退，各散去。孝和轻骑归密，杨德方、郑德韬皆死。密以郑颋为左司马，荥阳郑乾象为右司马。
李建成、李元吉弃其弟智云于河东而去，吏执智云送长安，杀之。建成、元吉遇柴绍于道，与之偕行。
【资治通鑑 · 卷一百八十三 · 隋纪七】拼音版/注音版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yī bǎi bā shí sān suí jì qī。
资治通鉴 · 卷一百八十三 · 隋纪七。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róu zhào kùn dūn，
起柔兆困敦，
jǐn qiáng yǔ chì bèi ruò wǔ yuè，
尽强圉赤备若五月，
fán yī nián yǒu qí。
凡一年有奇。
yáng huáng dì xià dà yè shí èr nián bǐng zǐ，
炀皇帝下 大业十二年丙子，
gōng yuán liù yī liù nián chūn，
公元六一六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cháo jí shǐ bù zhì zhě èr shí yú jùn，
朝集使不至者二十馀郡，
shǐ yì fēn qiǎn shǐ zhě shí èr dào fā bīng tǎo bǔ dào zéi。
始议分遣使者十二道发兵讨捕盗贼。
zhào pí líng tōng shǒu lù dào dé jí shí jùn bīng shù wàn rén，
诏毘陵通守路道德集十郡兵数万人，
yú jùn dōng nán qǐ gōng yuàn，
于郡东南起宫苑，
zhōu wéi shí èr lǐ，
周围十二里，
nèi wèi shí liù lí gōng，
内为十六离宫，
dà dǐ fǎng dōng dōu xī yuàn zhī zhì，
大抵仿东都西苑之制，
ér qí lì guò zhī。
而奇丽过之。
yòu yù zhù gōng yú kuài jī，
又欲筑宫于会稽，
huì luàn，
会乱，
bù guǒ chéng。
不果成。
sān yuè，
三月，
shàng sì，
上巳，
dì yǔ qún chén yǐn yú xī yuàn shuǐ shàng，
帝与群臣饮于西苑水上，
mìng xué shì dù bǎo zhuàn shuǐ shì tú jīng，
命学士杜宝撰《水饰图经》，
cǎi gǔ shuǐ shì qī shí èr，
采古水事七十二，
shǐ cháo sàn dài fū huáng gǔn yǐ mù wèi zhī，
使朝散大夫黄衮以木为之，
jiān yǐ jì háng jiǔ chuán，
间以妓航、酒船，
rén wù zì dòng rú shēng，
人物自动如生，
zhōng qìng zhēng sè，
钟磬筝瑟，
néng chéng yīn qū。
能成音曲。
jǐ chǒu，
己丑，
zhāng jīn chēng xiàn píng ēn，
张金称陷平恩，
yī zhāo shā nán nǚ wàn yú kǒu yòu xiàn wǔ ān jù lù qīng hé zhū xiàn。
一朝杀男女万馀口；又陷武安、钜鹿、清河诸县。
jīn chēng bǐ zhū zéi yóu cán bào，
金称比诸贼尤残暴，
suǒ guò mín wú jié yí。
所过民无孑遗。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dīng sì，
丁巳，
dà yè diàn xī yuàn huǒ。
大业殿西院火。
dì yǐ wéi dào qǐ，
帝以为盗起，
jīng zǒu，
惊走，
rù xī yuàn，
入西苑，
nì cǎo jiān，
匿草间，
huǒ dìng nǎi hái。
火定乃还。
dì zì bā nián yǐ hòu，
帝自八年以后，
měi yè mián héng jīng jì，
每夜眠恒惊悸，
yún yǒu zéi，
云有贼，
lìng shù fù rén yáo fǔ，
令数妇人摇抚，
nǎi dé mián。
乃得眠。
guǐ hài，
癸亥，
lì shān fēi bié jiāng zhēn dí ér zhòng shí wàn kòu tài yuán，
历山飞别将甄翟儿众十万寇太原，
jiāng jūn pān zhǎng wén bài sǐ。
将军潘长文败死。
wǔ yuè，
五月，
bǐng xū shuò，
丙戌朔，
rì yǒu shí zhī，
日有食之，
jì。
既。
rén wǔ，
壬午，
dì yú jǐng huá gōng zhēng qiú yíng huǒ，
帝于景华宫征求萤火，
de shù hú，
得数斛，
yè chū yóu shān，
夜出游山，
fàng zhī，
放之，
guāng biàn yán gǔ。
光遍岩谷。
dì wèn shì chén dào zéi，
帝问侍臣盗贼，
zuǒ yì wèi dà jiàng jūn yǔ wén shù yuē jiàn shǎo。
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曰：“渐少。
dì yuē bǐ cóng lái shǎo jǐ hé duì yuē bù néng shén yī。
”帝曰：“比从来少几何？”对曰：“不能什一。
nà yán sū wēi yǐn shēn yǐn zhù，
”纳言苏威引身隐柱，
dì hū qián wèn zhī，
帝呼前问之，
duì yuē chén fēi suǒ sī，
对曰：“臣非所司，
bù wěi duō shǎo，
不委多少，
dàn huàn jiàn jìn。
但患渐近。
dì yuē hé wèi yě wēi yuē tā rì zéi jù cháng bái shān，
”帝曰：“何谓也？”威曰：“他日贼据长白山，
jīn jìn zài sì shuǐ。
今近在汜水。
qiě wǎng rì zū fù dīng yì，
且往日租赋丁役，
jīn jiē hé zài qǐ fēi qí rén jiē huà wéi dào hū bǐ jiàn zòu zéi jiē bù yǐ shí，
今皆何在！岂非其人皆化为盗乎！比见奏贼皆不以实，
suì shǐ shī yú zhī jì，
遂使失于支计，
bù shí jiǎn chú。
不时剪除。
yòu xī zài yàn mén，
又昔在雁门，
xǔ bà zhēng liáo，
许罢征辽，
jīn fù zhēng fā，
今复征发，
zéi hé yóu xī dì bù yuè ér bà。
贼何由息！”帝不悦而罢。
xún shǔ wǔ yuè wǔ rì，
寻属五月五日，
bǎi liáo duō kuì zhēn wán，
百僚多馈珍玩，
wēi dú xiàn shàng shū。
威独献《尚书》。
huò zèn zhī yuē shàng shū yǒu wǔ zǐ zhī gē，
或谮之曰：“《尚书》有《五子之歌》，
wēi yì shén bù xùn。
威意甚不逊。
dì yì nù。
”帝益怒。
qǐng zhī，
顷之，
dì wèn wēi yǐ fá gāo lí shì，
帝问威以伐高丽事，
wēi yù dì zhī tiān xià duō dào，
威欲帝知天下多盗，
duì yuē jīn zī zhī yì，
对曰：“今兹之役，
yuàn bù fā bīng，
愿不发兵，
dàn shè qún dào，
但赦群盗，
zì kě de shù shí wàn。
自可得数十万。
qiǎn zhī dōng zhēng，
遣之东征，
bǐ xǐ yú miǎn zuì，
彼喜于免罪，
zhēng wù lì gōng，
争务立功，
gāo lí kě miè。
高丽可灭。
dì bù yì。
”帝不怿。
wēi chū，
威出，
yù shǐ dài fū péi yùn zòu yuē cǐ dà bù xùn tiān xià hé chǔ yǒu xǔ duō zéi dì yuē lǎo gé duō jiān，
御史大夫裴蕴奏曰：“此大不逊！天下何处有许多贼！”帝曰：“老革多奸，
yǐ zéi xié wǒ yù pī qí kǒu，
以贼胁我！欲批其口，
qiě fù yǐn rěn。
且复隐忍。
yùn zhī dì yì，
”蕴知帝意，
qiǎn hé nán bái yī zhāng xíng běn zòu wēi xī zài gāo yáng diǎn xuǎn，
遣河南白衣张行本奏：“威昔在高阳典选，
làn shòu rén guān wèi qiè tū jué，
滥授人官；畏怯突厥，
qǐng hái jīng shī。
请还京师。
dì lìng àn yàn，
”帝令按验，
yù chéng，
狱成，
xià zhào shù wēi zuì zhuàng，
下诏数威罪状，
chú míng wéi mín。
除名为民。
hòu yuè yú，
后月馀，
fù yǒu zòu wēi yǔ tū jué yīn tú bù guǐ zhě，
复有奏威与突厥阴图不轨者，
shì xià péi yùn tuī zhī，
事下裴蕴推之，
yùn chù wēi sǐ。
蕴处威死。
wēi wú yǐ zì míng，
威无以自明，
dàn cuī xiè ér yǐ。
但摧谢而已。
dì mǐn ér shì zhī，
帝悯而释之，
yuē wèi rěn jí shā。
曰：“未忍即杀。
suì bìng qí zǐ sūn sān shì jiē chú míng。
”遂并其子孙三世皆除名。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rén xū，
壬戌，
jì jǐng gōng fán zi gài zú。
济景公樊子盖卒。
jiāng dū xīn zuò lóng zhōu chéng，
江都新作龙舟成，
sòng dōng dōu shǒu wén shù quàn xìng jiāng dū，
送东都；守文述劝幸江都，
dì cóng zhī。
帝从之。
yòu hòu wèi dà jiàng jūn jiǔ quán zhào cái jiàn yuē jīn bǎi xìng pí láo，
右候卫大将军酒泉赵才谏曰：“今百姓疲劳，
fǔ cáng kōng jié，
府藏空竭，
dào zéi fēng qǐ，
盗贼蜂起，
jìn lìng bù xíng，
禁令不行，
yuàn bì xià hái jīng shī，
愿陛下还京师，
ān zhào shù。
安兆庶。
dì dà nù，
”帝大怒，
yǐ cái shǔ lì，
以才属吏，
xún rì，
旬日，
yì jiě，
意解，
nǎi chū zhī。
乃出之。
cháo chén jiē bù yù xíng，
朝臣皆不欲行，
dì yì shén jiān，
帝意甚坚，
wú gǎn jiàn zhě。
无敢谏者。
jiàn jié wèi rèn zōng shàng shū jí jiàn，
建节尉任宗上书极谏，
jí rì yú cháo táng zhàng shā zhī。
即日于朝堂杖杀之。
jiǎ zǐ，
甲子，
dì xìng jiāng dū，
帝幸江都，
mìng yuè wáng dòng yǔ guāng lù dài fu duàn dá tài fǔ qīng yuán wén dōu jiǎn jiào mín bù shàng shū wéi jīn yòu wǔ wèi jiāng jūn huáng fǔ tiān yì yòu sī láng lú chǔ děng zǒng liú hòu shì。
命越王侗与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检校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天逸、右司郎卢楚等总留后事。
jīn，
津，
xiào kuān zhī zǐ yě。
孝宽之子也。
dì yǐ shī liú bié gōng rén yuē wǒ mèng jiāng dū hǎo，
帝以诗留别宫人曰：“我梦江都好，
zhēng liáo yì ǒu rán。
征辽亦偶然。
fèng xìn láng cuī mín xiàng yǐ dào zéi chōng chì，
”奉信郎崔民象以盗贼充斥，
yú jiàn guó mén shàng biǎo jiàn dì dà nù，
于建国门上表谏；帝大怒，
xiān jiě qí yí，
先解其颐，
rán hòu zhǎn zhī。
然后斩之。
wù chén，
戊辰，
féng yì sūn huá jǔ bīng wèi dào。
冯翊孙华举兵为盗。
yú shì jī yǐ dào zéi chōng chì，
虞世基以盗贼充斥，
qǐng fā bīng tún luò kǒu cāng，
请发兵屯洛口仓，
dì yuē qīng shì shū shēng，
帝曰：“卿是书生，
dìng yóu kuāng qiè。
定犹恇怯。
wù chén，
”戊辰，
chē jià zhì gǒng。
车驾至巩。
chì yǒu sī yí jī shān gōng lù èr fǔ yú cāng nèi，
敕有司移箕山、公路二府于仓内，
réng lìng zhù chéng yǐ bèi bù yú。
仍令筑城以备不虞。
zhì sì shuǐ，
至汜水，
fèng xìn láng wáng ài rén fù shàng biǎo qǐng hái xī jīng，
奉信郎王爱仁复上表请还西京，
dì zhǎn zhī ér xíng。
帝斩之而行。
zhì liáng jùn，
至梁郡，
jùn rén yāo chē jià shàng shū yuē bì xià ruò suì xìng jiāng dū，
郡人邀车驾上书曰：“陛下若遂幸江都，
tiān xià fēi bì xià zhī yǒu yòu zhǎn zhī。
天下非陛下之有！”又斩之。
shì shí lǐ zǐ tōng jù hǎi líng，
是时李子通据海陵，
zuǒ cái xiāng lüè huái běi，
左才相掠淮北，
dù fú wēi tún liù hé，
杜伏威屯六合，
zhòng gè shù wàn dì qiǎn guāng lù dài fu chén léng jiāng sù wèi jīng bīng bā qiān tǎo zhī，
众各数万；帝遣光禄大夫陈稜将宿卫精兵八千讨之，
wǎng wǎng kè jié。
往往克捷。
bā yuè，
八月，
yǐ sì，
乙巳，
zéi shuài zhào wàn hǎi zhòng shù shí wàn，
贼帅赵万海众数十万，
zì héng shān kòu gāo yáng。
自恒山寇高阳。
dōng，
冬，
shí yuè，
十月，
jǐ chǒu，
己丑，
xǔ gōng gōng yǔ wén shù zú。
许恭公宇文述卒。
chū，
初，
shù zi huà jí zhì jí jiē wú lài。
述子化及、智及皆无赖。
huà jí shì dì yú dōng gōng，
化及事帝于东宫，
dì chǒng nì zhī，
帝宠昵之，
jí jí wèi，
及即位，
yǐ wéi tài pú shǎo qīng。
以为太仆少卿。
dì xìng yú lín，
帝幸榆林，
huà jí zhì jí mào jìn yǔ tū jué jiāo shì，
化及、智及冒禁与突厥交市，
dì nù，
帝怒，
jiāng zhǎn zhī，
将斩之，
yǐ jiě yī biàn fā，
已解衣辫发，
jì ér shì zhī，
既而释之，
cì shù wèi nú。
赐述为奴。
zhì jí dì shì jí，
智及弟士及，
yǐ shàng zhǔ zhī gù，
以尚主之故，
cháng qīng zhì jí，
常轻智及，
wéi huà jí yǔ zhī qīn nì。
唯化及与之亲昵。
shù zú，
述卒，
dì fù yǐ huà jí wèi yòu tún wèi jiāng jūn，
帝复以化及为右屯卫将军，
zhì jí wèi jiāng zuò shǎo jiān。
智及为将作少监。
lǐ mì zhī wáng yě，
李密之亡也，
wǎng yī hǎo xiào dé，
往依郝孝德，
xiào dé bù lǐ zhī yòu rù wáng báo，
孝德不礼之；又入王薄，
báo yì bù zhī qí yě。
薄亦不之奇也。
mì kùn fá，
密困乏，
zhì xuē shù pí ér shí zhī，
至削树皮而食之，
nì yú huái yáng cūn shè，
匿于淮阳村舍，
biàn xìng míng，
变姓名，
jù tú jiào shòu。
聚徒教授。
jùn xiàn yí ér bǔ zhī，
郡县疑而捕之，
mì wáng qù，
密亡去，
dǐ qí mèi fū yōng qiū lìng qiū jūn míng。
抵其妹夫雍丘令丘君明。
jūn míng bù gǎn shě，
君明不敢舍，
zhuǎn jì mì yú yóu xiá wáng xiù cái jiā，
转寄密于游侠王秀才家，
xiù cái yǐ nǚ qī zhī。
秀才以女妻之。
jūn míng cóng zhí huái yì gào qí shì，
君明从侄怀义告其事，
dì lìng huái yì zì jī chì shū yǔ liáng jùn tōng shǒu yáng wāng xiāng zhī shōu bǔ。
帝令怀义自赍敕书与梁郡通守杨汪相知收捕。
wāng qiǎn bīng wéi xiù cái zhái，
汪遣兵围秀才宅，
shì zhí mì chū wài，
适值密出外，
yóu shì huò miǎn，
由是获免，
jūn míng xiù cái jiē sǐ。
君明、秀才皆死。
wéi chéng dí ràng wèi dōng dōu fǎ cáo，
韦城翟让为东都法曹，
zuò shì dāng zhǎn。
坐事当斩。
yù lì huáng jūn hàn qí qí xiāo yǒng，
狱吏黄君汉奇其骁勇，
yè zhōng qián wèi ràng yuē dí fǎ sī，
夜中潜谓让曰：“翟法司，
tiān shí rén shì，
天时人事，
yì yì kě zhī，
抑亦可知，
qǐ néng shǒu sǐ yù zhōng hū ràng jīng xǐ kòu tóu yuē ràng，
岂能守死狱中乎！”让惊喜叩头曰：“让，
quān láo zhī shǐ，
圈牢之豕，
sǐ shēng wéi huáng cáo zhǔ suǒ mìng jūn hàn jí pò xiè chū zhī。
死生唯黄曹主所命！”君汉即破械出之。
ràng zài bài yuē ràng méng zài shēng zhī ēn zé xìng yǐ，
让再拜曰：“让蒙再生之恩则幸矣，
nài huáng cáo zhǔ hé yīn qì xià。
奈黄曹主何！”因泣下。
jūn hàn nù yuē běn yǐ gōng wèi dà zhàng fū，
君汉怒曰：“本以公为大丈夫，
kě jiù shēng mín zhī mìng，
可救生民之命，
gù bù gù qí sǐ yǐ fèng tuō，
故不顾其死以奉脱，
nài hé fǎn xiào ér nǚ zǐ tì qì xiāng xiè hū jūn dàn nǔ lì zì miǎn，
奈何反效儿女子涕泣相谢乎！君但努力自免，
wù yōu wú yě ràng suì wáng mìng yú wǎ gǎng wèi qún dào，
勿忧吾也！”让遂亡命于瓦岗为群盗，
tóng jùn dān xióng xìn，
同郡单雄信，
xiāo jiàn，
骁健，
shàn yòng mǎ shuò，
善用马槊，
jù shào nián wǎng cóng zhī。
聚少年往从之。
lí hú xú shì jī jiā yú wèi nán，
离狐徐世勣家于卫南，
nián shí qī，
年十七，
yǒu yǒng lüè，
有勇略，
shuō ràng yuē dōng jùn yú gōng yǔ jī jiē wèi xiāng lǐ，
说让曰：“东郡于公与勣皆为乡里，
rén duō xiāng shí，
人多相识，
bù yí qīn lüè。
不宜侵掠。
xíng yáng liáng jùn，
荥阳、梁郡，
biàn shuǐ suǒ jīng，
汴水所经，
piāo xíng zhōu lüè shāng lǚ，
剽行舟、掠商旅，
zú yǐ zì zī。
足以自资。
ràng rán zhī，
”让然之，
yǐn zhòng rù èr jùn jiè，
引众入二郡界，
lüè gōng sī chuán，
掠公私船，
zī yòng fēng gěi，
资用丰给，
fù zhě yì zhòng，
附者益众，
jù tú zhì wàn yú rén。
聚徒至万馀人。
shí yòu yǒu wài huáng wáng dāng rén jì yáng wáng bó dāng wéi chéng zhōu wén jǔ yōng qiū lǐ gōng yì děng jiē yōng zhòng wèi dào。
时又有外黄王当仁、济阳王伯当、韦城周文举、雍丘李公逸等皆拥众为盗。
lǐ mì zì yōng zhōu wáng mìng，
李密自雍州亡命，
wǎng lái zhū shuài jiān，
往来诸帅间，
shuō yǐ qǔ tiān xià zhī cè，
说以取天下之策，
shǐ jiē bù xìn。
始皆不信。
jiǔ zhī，
久之，
shāo yǐ wéi rán，
稍以为然，
xiāng wèi yuē sī rén gōng qīng zǐ dì，
相谓曰：“斯人公卿子弟，
zhì qì ruò shì。
志气若是。
jīn rén rén jiē yún yáng shì jiāng miè，
今人人皆云杨氏将灭，
lǐ shì jiāng xìng。
李氏将兴。
wú wén wáng zhě bù sǐ。
吾闻王者不死。
sī rén zài sān huò jì，
斯人再三获济，
qǐ fēi qí rén hū yóu shì jiàn jìng mì。
岂非其人乎！”由是渐敬密。
mì chá zhū shuài wéi dí ràng zuì qiáng，
密察诸帅唯翟让最强，
nǎi yīn wáng bó dāng yǐ jiàn ràng，
乃因王伯当以见让，
wèi ràng huà cè，
为让画策，
wǎng shuō zhū xiǎo dào，
往说诸小盗，
jiē xià zhī。
皆下之。
ràng yuè，
让悦，
shāo qīn jìn mì，
稍亲近密，
yǔ zhī jì shì，
与之计事，
mì yīn shuō ràng yuē liú xiàng jiē qǐ bù yī wèi dì wáng。
密因说让曰：“刘、项皆起布衣为帝王。
jīn zhǔ hūn yú shàng，
今主昏于上，
mín yuàn yú xià，
民怨于下，
ruì bīng jǐn yú liáo dōng，
锐兵尽于辽东，
hé qīn jué yú tū jué，
和亲绝于突厥，
fāng nǎi xún yóu yáng yuè，
方乃巡游扬、越，
wěi qì dōng dōu，
委弃东都，
cǐ yì liú xiàng fèn qǐ zhī huì yě。
此亦刘、项奋起之会也。
yǐ zú xià xióng cái dà lüè，
以足下雄才大略，
shì mǎ jīng ruì，
士马精锐，
xí juǎn èr jīng，
席卷二京，
zhū miè bào nüè，
诛灭暴虐，
suí shì bù zú wáng yě ràng xiè yuē wú chái qún dào，
隋氏不足亡也！”让谢曰：“吾侪群盗，
dàn xī tōu shēng cǎo jiān，
旦夕偷生草间，
jūn zhī yán zhě，
君之言者，
fēi wú suǒ jí yě。
非吾所及也。
huì yǒu lǐ xuán yīng zhě，
” 会有李玄英者，
zì dōng dōu táo lái，
自东都逃来，
jīng lì zhū zéi，
经历诸贼，
qiú fǎng lǐ mì，
求访李密，
yún sī rén dāng dài suí jiā。
云“斯人当代隋家”。
rén wèn qí gù，
人问其故，
xuán yīng yán bǐ lái mín jiān yáo gē yǒu táo lǐ zhāng yuē táo lǐ zǐ，
玄英言：“比来民间谣歌有《桃李章》曰：‘桃李子，
huáng hòu rào yáng zhōu，
皇后绕扬州，
wǎn zhuǎn huā yuán lǐ。
宛转花园里。
wù làng yǔ，
勿浪语，
shuí dào xǔ táo lǐ zǐ，
谁道许！’‘桃李子’，
wèi táo wáng zhě lǐ shì zhī zǐ yě huáng yǔ hòu，
谓逃亡者李氏之子也；皇与后，
jiē jūn yě wǎn zhuǎn huā yuán lǐ，
皆君也；‘宛转花园里’，
wèi tiān zǐ zài yáng zhōu wú hái rì，
谓天子在扬州无还日，
jiāng zhuǎn yú gōu hè yě mò làng yǔ，
将转于沟壑也；‘莫浪语，
shuí dào xǔ zhě，
谁道许’者，
mì yě。
密也。
jì yǔ mì yù，
”既与密遇，
suì wěi shēn shì zhī。
遂委身事之。
qián sòng chéng wèi qí jùn fáng yàn zǎo，
前宋城尉齐郡房彦藻，
zì fù qí cái，
自负其才，
hèn bù wéi shí yòng，
恨不为时用，
yù yú yáng xuán gǎn zhī móu。
预于杨玄感之谋。
biàn xìng míng wáng mìng，
变姓名亡命，
yù mì yú liáng sòng zhī jiān，
遇密于梁、宋之间，
suì yǔ zhī jù yóu hàn miǎn，
遂与之俱游汉、沔，
biàn rù zhū zéi，
遍入诸贼，
shuō qí háo jié hái rì，
说其豪杰；还日，
cóng zhě shù bǎi rén，
从者数百人，
réng wèi yóu kè，
仍为游客，
chǔ yú ràng yíng。
处于让营。
ràng jiàn mì wèi háo jié suǒ guī，
让见密为豪杰所归，
yù cóng qí jì，
欲从其计，
yóu yù wèi jué。
犹豫未决。
yǒu jiǎ xióng zhě，
有贾雄者，
xiǎo yīn yáng zhàn hòu，
晓阴阳占候，
wèi ràng jūn shī，
为让军师，
yán wú bù yòng。
言无不用。
mì shēn jié yú xióng，
密深结于雄，
shǐ zhī tuō shù shù yǐ shuō ràng xióng xǔ nuò，
使之托术数以说让；雄许诺，
huái zhī wèi fā。
怀之未发。
huì ràng zhào xióng，
会让召雄，
gào yǐ mì suǒ yán，
告以密所言，
wèn qí kě fǒu，
问其可否，
duì yuē jí bù kě yán。
对曰：“吉不可言。
yòu yuē gōng zì lì kǒng wèi bì chéng，
”又曰：“公自立恐未必成，
ruò lì sī rén，
若立斯人，
shì wú bù jì。
事无不济。
ràng yuē rú qīng yán，
”让曰：“如卿言，
pú shān gōng dāng zì lì，
蒲山公当自立，
hé lái cóng wǒ duì yuē shì yǒu xiāng yīn。
何来从我？”对曰：“事有相因。
suǒ yǐ lái zhě，
所以来者，
jiāng jūn xìng dí，
将军姓翟，
dí zhě，
翟者，
zé yě，
泽也，
pú fēi zé bù shēng，
蒲非泽不生，
gù xū jiāng jūn yě。
故须将军也。
ràng rán zhī，
”让然之，
yǔ mì qíng hǎo rì dǔ。
与密情好日笃。
mì yīn shuō ràng yuē jīn sì hǎi mí fèi，
密因说让曰：“今四海糜沸，
bù dé gēng yún，
不得耕耘，
gōng shì zhòng suī duō，
公士众虽多，
shí wú cāng bǐng，
食无仓禀，
wéi zī yě lüè，
唯资野掠，
cháng kǔ bù gěi。
常苦不给。
ruò kuàng rì chí jiǔ，
若旷日持久，
jiā yǐ dà dí lín zhī，
加以大敌临之，
bì huàn rán lí sàn。
必涣然离散。
wèi ruò xiān qǔ xíng yáng，
未若先取荥阳，
xiū bīng guǎn gǔ，
休兵馆谷，
dài shì mǎ féi chōng，
待士马肥充，
rán hòu yú rén zhēng lì。
然后与人争利。
ràng cóng zhī，
”让从之，
yú shì pò jīn dī guān，
于是破金堤关，
gōng xíng yáng zhū xiàn，
攻荥阳诸县，
duō xià zhī。
多下之。
xíng yáng tài shǒu huán wáng qìng，
荥阳太守郇王庆，
hóng zhī zǐ yě，
弘之子也，
bù néng tǎo，
不能讨，
dì xǐ zhāng xū tuó wèi xíng yáng tōng shǒu yǐ tǎo zhī。
帝徙张须陁为荥阳通守以讨之。
gēng xū，
庚戌，
xū tuó yǐn bīng jī ràng，
须陁引兵击让，
ràng xiàng shù wèi xū tuó suǒ bài，
让向数为须陁所败，
wén qí lái，
闻其来，
dà jù，
大惧，
jiāng bì zhī。
将避之。
mì yuē xū tuó yǒng ér wú móu，
密曰：“须陁勇而无谋，
bīng yòu zhòu shèng，
兵又骤胜，
jì jiāo qiě hěn，
既骄且狠，
kě yī zhàn qín yě。
可一战擒也。
gōng dàn liè chén yǐ dài，
公但列陈以待，
mì bǎo wèi gōng pò zhī。
密保为公破之。
ràng bù dé yǐ，
”让不得已，
lè bīng jiāng zhàn，
勒兵将战，
mì fēn bīng qiān yú rén fú yú dà hǎi sì běi lín jiān。
密分兵千馀人伏于大海寺北林间。
xū tuó sù qīng ràng，
须陁素轻让，
fāng chén ér qián，
方陈而前，
ràng yǔ zhàn，
让与战，
bù lì，
不利，
xū tuó chéng zhī，
须陁乘之，
zhú běi shí yú lǐ mì fā fú yǎn zhī，
逐北十馀里；密发伏掩之，
xū tuó bīng bài。
须陁兵败。
mì yǔ ràng jí xú shì jī wáng bó dāng hé jūn wéi zhī，
密与让及徐世勣、王伯当合军围之，
xū tuó kuì wéi chū zuǒ yòu bù néng jǐn chū，
须陁溃围出；左右不能尽出，
xū tuó yuè mǎ fù rù jiù zhī，
须陁跃马复入救之，
lái wǎng shù sì，
来往数四，
suì zhàn sǐ。
遂战死。
suǒ bù bīng zhòu yè hào kū，
所部兵昼夜号哭，
shù rì bù zhǐ，
数日不止，
hé nán jùn xiàn wèi zhī sàng qì。
河南郡县为之丧气。
yīng yáng láng jiāng hé dōng jiǎ wù běn wèi xū tuó zhī fù，
鹰扬郎将河东贾务本为须陁之副，
yì bèi shāng，
亦被伤，
shuài yú zhòng wǔ qiān yú rén bēn liáng jùn，
帅馀众五千馀人奔梁郡，
wù běn xún zú。
务本寻卒。
zhào yǐ guāng lù dài fu péi rén jī wèi hé nán dào tǎo bǔ dà shǐ，
诏以光禄大夫裴仁基为河南道讨捕大使，
dài lǐng qí zhòng，
代领其众，
xǐ zhèn hǔ láo。
徙镇虎牢。
ràng nǎi lìng mì jiàn yá，
让乃令密建牙，
bié tǒng suǒ bù，
别统所部，
hào báo shān gōng yíng。
号薄山公营。
mì bù fèn yán zhěng，
密部分严整，
fán hào lìng shì zú，
凡号令士卒，
suī shèng xià，
虽盛夏，
jiē rú bēi fù shuāng xuě。
皆如背负霜雪。
gōng fú jiǎn sù，
躬服俭素，
suǒ de jīn bǎo，
所得金宝，
xī bān cì huī xià，
悉颁赐麾下，
yóu shì rén wéi zhī yòng。
由是人为之用。
huī xià shì zú duō wèi ràng shì zú suǒ líng rǔ，
麾下士卒多为让士卒所陵辱，
yǐ wēi yuē yǒu sù，
以威约有素，
bù gǎn bào yě。
不敢报也。
ràng wèi mì yuē jīn zī liáng cū zú，
让谓密曰：“今资粮粗足，
yì yù hái xiàng wǎ gǎng，
意欲还向瓦岗，
gōng ruò bù wǎng，
公若不往，
wéi gōng suǒ shì，
唯公所适，
ràng cóng cǐ bié yǐ。
让从此别矣。
ràng shuài zī zhòng dōng yǐn，
”让帅辎重东引，
mì yì xī xíng zhì kāng chéng，
密亦西行至康城，
shuō xià shù chéng，
说下数城，
dà huò zī chǔ。
大获资储。
ràng xún huǐ，
让寻悔，
fù yǐn bīng cóng mì。
复引兵从密。
pó yáng zéi shuài cāo shī qǐ zì chēng yuán xìng wáng，
鄱阳贼帅操师乞自称元兴王，
jiàn yuán shǐ xīng，
建元始兴，
gōng xiàn yù zhāng jùn，
攻陷豫章郡，
yǐ qí xiāng rén lín shì hóng wèi dà jiàng jūn。
以其乡人林士弘为大将军。
zhào zhì shū shì yù shǐ liú zi yì jiāng bīng tǎo zhī。
诏治书侍御史刘子翊将兵讨之。
shī qǐ zhōng liú shǐ sǐ，
师乞中流矢死，
shì hóng dài tǒng qí zhòng，
士弘代统其众，
yǔ zi yì zhàn yú péng lí hú，
与子翊战于彭蠡湖，
zi yì bài sǐ。
子翊败死。
shì hóng bīng dà zhèn，
士弘兵大振，
zhì shí yú wàn rén。
至十馀万人。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rén chén，
壬辰，
shì hóng zì chēng huáng dì，
士弘自称皇帝，
guó hào chǔ，
国号楚，
jiàn yuán tài píng suì qǔ jiǔ jiāng lín chuān nán kāng yí chāng děng jùn，
建元太平；遂取九江、临川、南康、宜昌等郡，
háo jié zhēng shā suí shǒu lìng，
豪杰争杀隋守令，
yǐ jùn xiàn yīng zhī。
以郡县应之。
qí dì běi zì jiǔ jiāng，
其地北自九江，
nán jí pān yú，
南及番禺，
jiē wèi suǒ yǒu。
皆为所有。
zhào yǐ yòu xiāo wèi jiāng jūn táng gōng lǐ yuān wèi tài yuán liú shǒu，
诏以右骁卫将军唐公李渊为太原留守，
yǐ hǔ bēn láng jiāng wáng wēi hǔ yá láng jiāng gāo jūn yǎ wèi zhī fù，
以虎贲郎将王威、虎牙郎将高君雅为之副，
jiāng bīng tǎo zhēn dí ér，
将兵讨甄翟儿，
yǔ dí ér yù yú què shǔ gǔ。
与翟儿遇于雀鼠谷。
yuān zhòng cái shù qiān，
渊众才数千，
zéi wéi yuān shù zā lǐ shì mín jiāng jīng bīng jiù zhī，
贼围渊数匝；李世民将精兵救之，
bá yuān yú wàn zhòng zhī zhōng，
拔渊于万众之中，
huì bù bīng zhì，
会步兵至，
hé jī，
合击，
dà pò zhī。
大破之。
dì shū báo gǔ ròu，
帝疏薄骨肉，
cài wáng zhì jī měi bù zì ān，
蔡王智积每不自安，
jí bìng，
及病，
bù hū yī，
不呼医，
lín zhōng，
临终，
wèi suǒ qīn yuē wú jīn rì shǐ zhī dé bǎo shǒu lǐng méi yú dì yǐ zhāng jīn chēng hǎo xiào dé sūn xuān yǎ gāo shì dá yáng gōng qīng děng kòu lüè hé běi，
谓所亲曰：“吾今日始知得保首领没于地矣！” 张金称、郝孝德、孙宣雅、高士达、杨公卿等寇掠河北，
tú xiàn jùn xiàn suí jiàng shuài bài wáng zhě xiāng jì，
屠陷郡县；隋将帅败亡者相继，
wéi hǔ bēn zhōng láng jiàng pú chéng wáng biàn qīng hé jùn chéng huá yīn yáng shàn huì shù yǒu gōng，
唯虎贲中郎将蒲城王辩、清河郡丞华阴杨善会数有功，
shàn huì qián hòu yǔ zéi qī bǎi yú zhàn，
善会前后与贼七百余战，
wèi cháng fù bài。
未尝负败。
dì qiǎn tài pú qīng yáng yì chén tǎo zhāng jīn chēng。
帝遣太仆卿杨义臣讨张金称。
jīn chēng yíng yú píng ēn dōng běi，
金称营于平恩东北，
yì chén yǐn bīng zhí jìn dǐ lín qīng zhī xī，
义臣引兵直进抵临清之西，
jù yǒng jì qú wèi yíng，
据永济渠为营，
qù jīn chēng yíng sì shí lǐ，
去金称营四十里，
shēn gōu gāo lěi，
深沟高垒，
bù yǔ zhàn。
不与战。
jīn chēng rì yǐn bīng zhì yì chén yíng xī，
金称日引兵至义臣营西，
yì chén lè bīng huàn jiǎ，
义臣勒兵擐甲，
yuē yǔ zhī zhàn，
约与之战，
jì ér bù chū。
既而不出。
rì mù，
日暮，
jīn chēng hái yíng，
金称还营，
míng dàn，
明旦，
fù lái rú shì yuè yú，
复来；如是月馀，
yì chén jìng bù chū。
义臣竟不出。
jīn chēng yǐ wéi qiè，
金称以为怯，
lǚ bī qí yíng lì rǔ zhī。
屡逼其营詈辱之。
yì chén nǎi wèi jīn chēng yuē rǔ míng dàn lái，
义臣乃谓金称曰：“汝明旦来，
wǒ dāng bì zhàn。
我当必战。
jīn chēng yì zhī，
”金称易之，
bù fù shè bèi。
不复设备。
yì chén jiǎn jīng qí èr qiān，
义臣简精骑二千，
yè zì guǎn táo jì hé，
夜自馆陶济河，
cì jīn chēng lí yíng，
伺金称离营，
jí rù jī qí lèi zhòng。
即入击其累重。
jīn chēng wén zhī，
金称闻之，
yǐn bīng hái，
引兵还，
yì chén cóng hòu jī zhī，
义臣从后击之，
jīn chēng dà bài，
金称大败，
yǔ zuǒ yòu táo yú qīng hé zhī dōng。
与左右逃于清河之东。
yuè yú，
月馀，
yáng shàn huì tǎo qín zhī。
杨善会讨擒之。
lì lì mù yú shì，
吏立木于市，
xuán qí tóu，
悬其头，
zhāng qí shǒu zú，
张其手足，
lìng chóu jiā gē shí zhī wèi sǐ jiān，
令仇家割食之；未死间，
gē ōu bù chuò。
歌讴不辍。
zhào yǐ shàn huì wèi qīng hé tōng shǒu。
诏以善会为清河通守。
zhuō jùn tōng shǒu guō xuàn jiāng bīng wàn yú rén tǎo gāo shì dá。
涿郡通守郭绚将兵万馀人讨高士达。
shì dá zì yǐ cái lüè bù jí dòu jiàn dé，
士达自以才略不及窦建德，
nǎi jìn jiàn dé wèi jūn sī mǎ，
乃进建德为军司马，
xī yǐ bīng shòu zhī。
悉以兵授之。
jiàn dé qǐng shì dá shǒu zī zhòng，
建德请士达守辎重，
zì jiǎn jīng bīng qī qiān rén jù xuàn，
自简精兵七千人拒绚，
zhà wèi yǔ shì dá yǒu xì ér pàn，
诈为与士达有隙而叛，
qiǎn rén qǐng xiáng yú xuàn，
遣人请降于绚，
yuàn wèi qián qū，
愿为前驱，
jī shì dá yǐ zì xiào。
击士达以自效。
xuàn xìn zhī，
绚信之，
yǐn bīng suí jiàn dé zhì cháng hé，
引兵随建德至长河，
bù fù shè bèi。
不复设备。
jiàn dé xí zhī，
建德袭之，
shā lǔ shù qiān rén，
杀虏数千人，
zhǎn xuàn shǒu，
斩绚首，
xiàn shì dá，
献士达，
zhāng jīn chēng yú zhòng jiē guī jiàn dé。
张金称馀众皆归建德。
yáng yì chén chéng shèng zhì píng yuán，
杨义臣乘胜至平原，
yù rù gāo jī pō tǎo zhī。
欲入高鸡泊讨之。
jiàn dé wèi shì dá yuē lì guān suí jiāng，
建德谓士达曰：“历观隋将，
shàn yòng bīng zhě wú rú yì chén。
善用兵者无如义臣。
jīn miè zhāng jīn chēng ér lái，
今灭张金称而来，
qí fēng bù kě dāng。
其锋不可当。
qǐng yǐn bīng bì zhī，
请引兵避之，
shǐ qí yù zhàn bù dé，
使其欲战不得，
zuò fèi suì yuè，
坐费岁月，
jiàng shì pí juàn。
将士疲倦。
rán hòu chéng jiàn jī zhī，
然后乘间击之，
nǎi kě pò yě。
乃可破也。
bù rán，
不然，
kǒng fēi gōng zhī dí。
恐非公之敌。
shì dá bù cóng，
”士达不从，
liú jiàn dé shǒu yíng，
留建德守营，
zì shuài jīng bīng nì jī yì chén，
自帅精兵逆击义臣，
zhàn xiǎo shèng，
战小胜，
yīn zòng jiǔ gāo yàn。
因纵酒高宴。
jiàn dé wén zhī yuē dōng hǎi gōng wèi yǒu pò dí，
建德闻之曰：“东海公未有破敌，
jù zì jīn dà，
遽自矜大，
huò zhì bù jiǔ yǐ hòu wǔ rì，
祸至不久矣！”后五日，
yì chén dà pò shì dá，
义臣大破士达，
yú chén zhǎn zhī，
于陈斩之，
chéng shèng zhú běi，
乘胜逐北，
qù qí yíng，
趣其营，
yíng zhōng shǒu bīng jiē kuì。
营中守兵皆溃。
jiàn dé yǔ bǎi yú qí wáng qù，
建德与百馀骑亡去，
zhì ráo yáng，
至饶阳，
chéng qí wú bèi，
乘其无备，
gōng xiàn zhī，
攻陷之，
shōu bīng，
收兵，
dé sān qiān yú rén。
得三千馀人。
yì chén jì shā shì dá，
义臣既杀士达，
yǐ wéi jiàn dé bù zú yōu，
以为建德不足忧，
yǐn qù。
引去。
jiàn dé hái píng yuán，
建德还平原，
shōu shì dá sǎn bīng，
收士达散兵，
shōu zàng sǐ zhě，
收葬死者，
wèi shì dá fā sāng，
为士达发丧，
jūn fù dà zhèn，
军复大振，
zì chēng jiāng jūn。
自称将军。
xiān shì，
先是，
qún dào dé suí guān jí shì zú zǐ dì，
群盗得隋官及士族子弟，
jiē shā zhī，
皆杀之，
dú jiàn dé shàn yù zhī。
独建德善遇之。
yóu shì suí guān shāo yǐ chéng jiàng zhī，
由是隋官稍以城降之，
shēng shì rì shèng，
声势日盛，
shèng bīng zhì shí yú wàn rén。
胜兵至十馀万人。
nèi shǐ shì láng yú shì jī yǐ dì è wén zéi dào，
内史侍郎虞世基以帝恶闻贼盗，
zhū jiàng jí jùn xiàn yǒu gào bài qiú jiù zhě，
诸将及郡县有告败求救者，
shì jī jiē yì sǔn biǎo zhuàng，
世基皆抑损表状，
bù yǐ shí wén，
不以实闻，
dàn yún shǔ qiè gǒu dào，
但云：“鼠窃狗盗，
jùn xiàn bǔ zhú，
郡县捕逐，
háng dāng tiǎn jǐn，
行当殄尽，
yuàn bì xià wù yǐ jiè huái。
愿陛下勿以介怀。
dì liáng yǐ wéi rán，
”帝良以为然，
huò zhàng qí shǐ zhě，
或杖其使者，
yǐ wéi wàng yán，
以为妄言，
yóu shì dào zéi biàn hǎi nèi，
由是盗贼遍海内，
xiàn méi jùn xiàn，
陷没郡县，
dì jiē fú zhī zhī yě。
帝皆弗之知也。
yáng yì chén pò jiàng hé běi zéi shù shí wàn，
杨义臣破降河北贼数十万，
liè zhuàng shàng wén，
列状上闻，
dì tàn yuē wǒ chū bù wén，
帝叹曰：“我初不闻，
zéi dùn rú cǐ，
贼顿如此，
yì chén jiàng zéi hé duō yě shì jī duì yuē xiǎo qiè suī duō，
义臣降贼何多也！”世基对曰：“小窃虽多，
wèi zú wèi lǜ。
未足为虑。
yì chén kè zhī，
义臣克之，
yōng bīng bù shǎo，
拥兵不少，
jiǔ zài kǔn wài，
久在阃外，
cǐ zuì fēi yí。
此最非宜。
dì yuē qīng yán shì yě。
”帝曰：“卿言是也。
jù zhuī yì chén，
”遽追义臣，
fàng sàn qí bīng，
放散其兵，
zéi yóu shì fù shèng。
贼由是复盛。
zhì shū shì yù shǐ wéi yún qǐ hé zòu shì jī jí yù shǐ dài fū péi yùn zhí diǎn shū yào，
治书侍御史韦云起劾奏：“世基及御史大夫裴蕴职典枢要，
wéi chí nèi wài，
维持内外，
sì fāng gào biàn，
四方告变，
bù wéi zòu wén。
不为奏闻。
zéi shù shí duō，
贼数实多，
cái jiǎn yán shǎo，
裁减言少，
bì xià jì wén zéi shǎo，
陛下既闻贼少，
fā bīng bù duō，
发兵不多，
zhòng guǎ xuán shū，
众寡悬殊，
wǎng jiē bù kè，
往皆不克，
gù shǐ guān jūn shī lì，
故使官军失利，
zéi dǎng rì zī。
贼党日滋。
qǐng fù yǒu sī jié zhèng qí zuì。
请付有司结正其罪。
dà lǐ qīng zhèng shàn guǒ zòu yún qǐ dǐ zī míng chén，
”大理卿郑善果奏：“云起诋訾名臣，
suǒ yán bù shí，
所言不实，
fēi huǐ cháo zhèng，
非毁朝政，
wàng zuò wēi quán。
妄作威权。
yóu shì zuǒ qiān yún qǐ wèi dà lǐ sī zhí。
”由是左迁云起为大理司直。
dì zhì jiāng dū，
帝至江都，
jiāng huái jùn guān yè jiàn zhě，
江、淮郡官谒见者，
zhuān wèn lǐ xiǎng fēng báo，
专问礼饷丰薄，
fēng zé chāo qiān chéng shǒu，
丰则超迁丞、守，
báo zé lǜ cóng tíng jiě。
薄则率从停解。
jiāng dū jùn chéng wáng shì chōng xiàn tóng jìng píng fēng，
江都郡丞王世充献铜镜屏风，
qiān tōng shǒu lì yáng jùn chéng zhào yuán kǎi xiàn yì wèi，
迁通守；历阳郡丞赵元楷献异味，
qiān jiāng dū jùn chéng。
迁江都郡丞。
yóu shì jùn xiàn jìng wù kè bō，
由是郡县竞务刻剥，
yǐ chōng gòng xiàn。
以充贡献。
mín wài wèi dào zéi suǒ lüè，
民外为盗贼所掠，
nèi wèi jùn xiàn suǒ fù，
内为郡县所赋，
shēng jì wú yí jiā zhī jī jǐn wú shí，
生计无遗；加之饥馑无食，
mín shǐ cǎi shù pí yè，
民始采树皮叶，
huò dǎo gǎo wèi mò，
或捣稾为末，
huò zhǔ tǔ ér shí zhī，
或煮土而食之，
zhū wù jiē jǐn，
诸物皆尽，
nǎi zì xiāng shí ér guān shí yóu chōng rèn，
乃自相食；而官食犹充牣，
lì jiē wèi fǎ，
吏皆畏法，
mò gǎn zhèn jiù。
莫敢振救。
wáng shì chōng mì wèi dì jiǎn yuè jiāng huái mín jiān měi nǚ xiàn zhī，
王世充密为帝简阅江淮民间美女献之，
yóu shì yì yǒu chǒng。
由是益有宠。
hé jiān zéi shuài gé qiān yōng zhòng shí yú wàn，
河间贼帅格谦拥众十馀万，
jù dòu zi lǔ kàng，
据豆子<卤亢>，
zì chēng yàn wáng，
自称燕王，
dì mìng wáng shì chōng jiāng bīng tǎo zhǎn zhī。
帝命王世充将兵讨斩之。
qiān jiāng bó hǎi gāo kāi dào shōu qí yú zhòng，
谦将勃海高开道收其馀众，
kòu lüè yàn dì，
寇掠燕地，
jūn shì fù zhèn。
军势复振。
chū，
初，
dì móu fá gāo lí，
帝谋伐高丽，
qì xiè zī chǔ，
器械资储，
jiē jī yú zhuō jùn zhuō jùn rén wù yīn fù，
皆积于涿郡；涿郡人物殷阜，
tún bīng shù wàn。
屯兵数万。
yòu，
又，
lín shuò gōng duō zhēn bǎo，
临朔宫多珍宝，
zhū zéi jìng lái qīn lüè liú shǒu guān hǔ bēn láng jiāng zhào shén zhù děng bù néng jù，
诸贼竞来侵掠；留守官虎贲郎将赵什住等不能拒，
wéi hǔ bēn láng jiāng yún yáng luó yì dú chū zhàn，
唯虎贲郎将云阳罗艺独出战，
qián hòu pò zéi shén zhòng，
前后破贼甚众，
wēi míng rì zhòng，
威名日重，
shén zhù děng yīn jì zhī。
什住等阴忌之。
yì jiāng zuò luàn，
艺将作乱，
xiān xuān yán yǐ jī qí zhòng yuē wú bèi tǎo zéi shù yǒu gōng，
先宣言以激其众曰：“吾辈讨贼数有功，
chéng zhōng cāng kù shān jī，
城中仓库山积，
zhì zài liú shǒu zhī guān，
制在留守之官，
ér mò kěn sàn shī yǐ jì pín fá，
而莫肯散施以济贫乏，
jiāng hé yǐ quàn jiàng shì zhòng jiē fèn yuàn。
将何以劝将士！”众皆愤怨。
jūn hái，
军还，
jùn chéng chū chéng hòu yì，
郡丞出城候艺，
yì yīn zhí zhī，
艺因执之，
chén bīng ér rù。
陈兵而入。
shén zhù děng jù，
什住等惧，
jiē lái tīng mìng，
皆来听命，
nǎi fā kù wù yǐ cì zhàn shì，
乃发库物以赐战士，
kāi cāng lǐn yǐ zhèn pín fá，
开仓廪以赈贫乏，
jìng nèi xián yuè shā bù tóng jǐ zhě bó hǎi tài shǒu táng yī děng shù rén，
境内咸悦；杀不同己者勃海太守唐祎等数人，
wēi zhèn yàn dì，
威振燕地，
liǔ chéng huái yuǎn bìng guī zhī。
柳城、怀远并归之。
yì chù liǔ chéng tài shǒu yáng lín fǔ，
艺黜柳城太守杨林甫，
gǎi jùn wèi yíng zhōu，
改郡为营州，
yǐ xiāng píng tài shǒu dèng gǎo wèi zǒng guǎn，
以襄平太守邓暠为总管，
yì zì chēng yōu zhōu zǒng guǎn。
艺自称幽州总管。
tū jué shù kòu běi lián。
突厥数寇北连。
zhào jìn yáng liú shǒu lǐ yuān shuài tài yuán dào bīng yǔ mǎ yì tài shǒu wáng rén gōng jī zhī。
诏晋阳留守李渊帅太原道兵与马邑太守王仁恭击之。
shí tū jué fāng qiáng，
时突厥方强，
liǎng jūn zhòng bù mǎn wǔ qiān，
两军众不满五千，
rén gōng huàn zhī。
仁恭患之。
yuān xuǎn shàn qí shè zhě èr qiān rén，
渊选善骑射者二千人，
shǐ zhī yǐn shí shě zhǐ yī rú tū jué，
使之饮食舍止一如突厥，
huò yǔ tū jué yù，
或与突厥遇，
zé cì biàn jī zhī，
则伺便击之，
qián hòu lǚ jié，
前后屡捷，
tū jué pō dàn zhī。
突厥颇惮之。
gōng huáng dì shàng yì níng yuán nián dīng chǒu，
恭皇帝上 ◎义宁元年丁丑，
gōng yuán liù yī qī nián chūn，
公元六一七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yòu yù wèi jiāng jūn chén léng tǎo dù fú wēi，
右御卫将军陈稜讨杜伏威，
fú wēi shuài zhòng jù zhī。
伏威帅众拒之。
léng bì bì bù zhàn，
稜闭壁不战，
fú wēi yí yǐ fù rén zhī fú，
伏威遗以妇人之服，
wèi zhī chén lǎo。
谓之“陈姥”。
léng nù，
稜怒，
chū zhàn，
出战，
fú wēi fèn chū，
伏威奋出，
dà pò zhī，
大破之，
léng jǐn yǐ shēn miǎn。
稜仅以身免。
fú wēi chéng shèng pò gāo yóu，
伏威乘胜破高邮，
yǐn bīng jù lì yáng，
引兵据历阳，
zì chēng zǒng guǎn，
自称总管，
yǐ fǔ gōng shí wèi zhǎng shǐ，
以辅公祏为长史，
fēn qiǎn zhū jiàng xùn shǔ xiàn，
分遣诸将徇属县，
suǒ zhì zhé xià，
所至辄下，
jiāng huái jiān xiǎo dào zhēng fù zhī。
江淮间小盗争附之。
fú wēi cháng xuǎn qǔ sǐ zhī shì wǔ qiān rén，
伏威常选取死之士五千人，
wèi zhī shàng mù，
谓之“上募”，
chǒng yù shén hòu，
宠遇甚厚，
yǒu gōng zhàn，
有攻战，
zhé lìng shàng mù xiān jī zhī，
辄令上募先击之，
zhàn bà yuè shì，
战罢阅视，
yǒu shāng zài bèi zhě jí shā zhī，
有伤在背者即杀之，
yǐ qí tuì ér bèi jī gù yě。
以其退而被击故也。
suǒ huò zī cái，
所获资财，
jiē yǐ shǎng jūn。
皆以赏军。
shì yǒu zhàn sǐ zhě，
士有战死者，
yǐ qī qiè xùn zàng。
以妻、妾徇葬。
gù rén zì wéi zhàn，
故人自为战，
suǒ xiàng wú dí。
所向无敌。
bǐng chén，
丙辰，
dòu jiàn dé wèi tán yú lè shòu，
窦建德为坛于乐寿，
zì chēng cháng lè wáng，
自称长乐王，
zhì bǎi guān，
置百官，
gǎi yuán dīng chǒu。
改元丁丑。
xīn sì，
辛巳，
lǔ jùn zéi shuài xú yuán lǎng gōng xiàn dōng píng，
鲁郡贼帅徐圆朗攻陷东平，
fēn bīng lüè dì，
分兵略地，
zì láng yá yǐ xī，
自琅邪以西，
běi zhì dōng píng，
北至东平，
jǐn yǒu zhī，
尽有之，
shèng bīng èr wàn yú rén。
胜兵二万馀人。
lú míng yuè zhuǎn lüè hé nán，
卢明月转掠河南，
zhì yú huái běi，
至于淮北，
zhòng hào sì shí wàn，
众号四十万，
zì chēng wú shàng wáng dì mìng jiāng dū tōng shǒu wáng shì chōng tǎo zhī。
自称无上王；帝命江都通守王世充讨之。
shì chōng yǔ zhàn yú nán yáng，
世充与战于南阳，
dà pò zhī，
大破之，
zhǎn míng yuè，
斩明月，
yú zhòng jiē sàn。
馀众皆散。
èr yuè，
二月，
rén wǔ，
壬午，
shuò fāng yīng yáng láng jiāng liáng shī dōu shā jùn chéng táng shì zōng，
朔方鹰扬郎将梁师都杀郡丞唐世宗，
jù jùn，
据郡，
zì chēng dà chéng xiàng，
自称大丞相，
běi lián tū jué。
北连突厥。
mǎ yì tài shǒu wáng rén gōng，
马邑太守王仁恭，
duō shòu huò lù，
多受货赂，
bù néng zhèn shī。
不能振施。
jùn rén liú wǔ zhōu，
郡人刘武周，
xiāo yǒng xǐ rèn xiá，
骁勇喜任侠，
wèi yīng yáng fǔ xiào wèi。
为鹰扬府校尉。
rén gōng yǐ qí tǔ háo，
仁恭以其土豪，
shén qīn hòu zhī，
甚亲厚之，
lìng shuài qīn bīng tún gé xià。
令帅亲兵屯阁下。
wǔ zhōu yǔ rén gōng shì ér sī tōng，
武周与仁恭侍儿私通，
kǒng shì xiè，
恐事泄，
móu zuò luàn，
谋作乱，
xiān xuān yán yuē jīn bǎi xìng jī jǐn，
先宣言曰：“今百姓饥馑，
jiāng shī mǎn dào，
僵尸满道，
wáng fǔ jūn bì cāng bù zhèn xù，
王府君闭仓不赈恤，
qǐ wéi mín fù mǔ zhī yì hū zhòng jiē fèn nù。
岂为民父母之意乎！”众皆愤怒。
wǔ zhōu chēng jí wò jiā，
武周称疾卧家，
háo jié lái hòu wèn，
豪杰来候问，
wǔ zhōu chuí niú zòng jiǔ，
武周椎牛纵酒，
yīn dà yán yuē zhuàng shì qǐ néng zuò dài gōu hè jīn cāng sù làn jī，
因大言曰：“壮士岂能坐待沟壑！今仓粟烂积，
shuí néng yǔ wǒ gòng qǔ zhī háo jié jiē xǔ nuò。
谁能与我共取之？”豪杰皆许诺。
jǐ chǒu，
己丑，
rén gōng zuò tīng shì，
仁恭坐听事，
wǔ zhōu shàng yè，
武周上谒，
qí dǎng zhāng wàn suì děng suí rù，
其党张万岁等随入，
shēng jiē，
升阶，
zhǎn rén gōng，
斩仁恭，
chí qí shǒu chū xùn，
持其首出徇，
jùn zhōng wú gǎn dòng zhě。
郡中无敢动者。
yú shì kāi cāng yǐ zhèn jī mín，
于是开仓以赈饥民，
chí xí jìng nèi shǔ chéng，
驰檄境内属城，
jiē xià zhī，
皆下之，
shōu bīng dé wàn yú rén。
收兵得万馀人。
wǔ zhōu zì chēng tài shǒu，
武周自称太守，
qiǎn shǐ fù yú tū jué。
遣使附于突厥。
lǐ mì shuō dí ràng yuē jīn dōng dōu kōng xū，
李密说翟让曰：“今东都空虚，
bīng bù sù liàn yuè wáng chōng yòu，
兵不素练；越王冲幼，
liú shǒu zhū guān zhèng lìng bù yī，
留守诸官政令不壹，
shì mín lí xīn。
士民离心。
duàn dá yuán wén dōu，
段达、元文都，
àn ér wú móu。
暗而无谋。
yǐ pū liào zhī，
以仆料之，
bǐ fēi jiāng jūn zhī dí。
彼非将军之敌。
ruò jiāng jūn néng yòng pū jì，
若将军能用仆计，
tiān xià kě zhǐ huī ér dìng yě。
天下可指麾而定也。
nǎi qiǎn qí dǎng péi shū fāng chān dōng dōu xū shí，
”乃遣其党裴叔方觇东都虚实，
liú shǒu guān sī jué zhī，
留守官司觉之，
shǐ wèi shǒu yù zhī bèi，
始为守御之备，
qiě chí biǎo gào jiāng dū。
且驰表告江都。
mì wèi ràng yuē shì shì rú cǐ，
密谓让曰：“事势如此，
bù kě bù fā。
不可不发。
bīng fǎ yuē xiān zé zhì yú jǐ，
兵法曰：‘先则制于己，
hòu zé zhì yú rén。
后则制于人。
jīn bǎi xìng jī jǐn，
’今百姓饥馑，
luò kǒu cāng duō jī sù，
洛口仓多积粟，
qù dōu bǎi lǐ yǒu yú，
去都百里有馀，
jiāng jūn ruò qīn shuài dà zhòng，
将军若亲帅大众，
qīng xíng yǎn xí，
轻行掩袭，
bǐ yuǎn wèi néng jiù，
彼远未能救，
yòu xiān wú yù bèi，
又先无豫备，
qǔ zhī rú shí yí ěr。
取之如拾遗耳。
bǐ qí wén zhī，
比其闻知，
wú yǐ huò zhī，
吾已获之，
fā sù yǐ zhèn qióng fá，
发粟以赈穷乏，
yuǎn jìn shú bù guī fù bǎi wàn zhī zhòng，
远近孰不归附！百万之众，
yī zhāo kě jí，
一朝可集，
zhěn wēi yǎng ruì，
枕威养锐，
yǐ yì dài láo。
以逸待劳。
zòng bǐ néng lái，
纵彼能来，
wú yǒu bèi yǐ。
吾有备矣。
rán hòu xí zhào sì fāng，
然后檄召四方，
yǐn xián háo ér zī jì cè，
引贤豪而资计策，
xuǎn xiāo hàn ér shòu bīng bǐng，
选骁悍而授兵柄，
chú wáng suí zhī shè jì，
除亡隋之社稷，
bù jiāng jūn zhī zhèng lìng，
布将军之政令，
qǐ bù shèng zāi ràng yuē cǐ yīng xióng zhī lüè，
岂不盛哉！”让曰：“此英雄之略，
fēi pū suǒ kān wéi jūn zhī mìng，
非仆所堪；惟君之命，
jìn lì cóng shì，
尽力从事，
qǐng jūn xiān fā，
请君先发，
pū wèi hòu diàn。
仆为后殿。
gēng yín，
”庚寅，
mì ràng jiāng jīng bīng qī qiān rén chū yáng chéng běi，
密、让将精兵七千人出阳城北，
yú fāng shān，
逾方山，
zì luó kǒu xí xìng yù cāng，
自罗口袭兴浴仓，
pò zhī kāi cāng zì mín suǒ qǔ，
破之；开仓恣民所取，
lǎo ruò qiǎng fù，
老弱襁负，
dào lù xiāng shǔ。
道路相属。
cháo sàn dài fū shí dé ruì yǐ wèi shì yīng mì，
朝散大夫时德睿以尉氏应密，
qián sù chéng lìng zǔ jūn yàn zì chāng píng wǎng guī zhī。
前宿城令祖君彦自昌平往归之。
jūn yàn，
君彦，
tǐng zhī zǐ yě，
珽之子也，
bó xué qiáng jì，
博学强记，
wén cí shàn mǐn，
文辞赡敏，
zhù míng hǎi nèi，
著名海内，
lì bù shì láng xuē dào héng cháng jiàn zhī yú gāo zǔ，
吏部侍郎薛道衡尝荐之于高祖，
gāo zǔ yuē shì gē shā hú lǜ míng yuè rén ér xié zhèn bù xū cǐ bèi yáng dì jí wèi，
高祖曰：“是歌杀斛律明月人儿邪？朕不须此辈！”炀帝即位，
yóu jí qí míng，
尤疾其名，
yī cháng diào xuǎn dōng píng shū zuǒ，
依常调选东平书佐，
jiǎn jiào sù chéng lìng。
检校宿城令。
jūn yàn zì fù qí cái，
君彦自负其才，
cháng yù yù sī luàn。
常郁郁思乱。
mì sù wén qí míng，
密素闻其名，
dé zhī dà xǐ，
得之大喜，
yǐn wèi shàng kè，
引为上客，
jūn zhōng shū xí，
军中书檄，
xī yǐ wěi zhī。
悉以委之。
yuè wáng dòng qiǎn hǔ bēn láng jiāng liú zhǎng gōng guāng lù shǎo qīng fáng zè shuài bù qí èr wàn wǔ qiān tǎo mì。
越王侗遣虎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崱帅步骑二万五千讨密。
shí dōng dōu rén jiē yǐ mì wèi jī zéi dào mǐ，
时东都人皆以密为饥贼盗米，
wū hé yì pò，
乌合易破，
zhēng lái yìng mù，
争来应募，
guó zǐ sān guǎn xué shì jí guì shèng qīn qī jiē lái cóng jūn，
国子三馆学士及贵胜亲戚皆来从军，
qì xiè xiū zhěng，
器械修整，
yī fú xiān huá，
衣服鲜华，
jīng qí zhēng gǔ shén shèng。
旌旗钲鼓甚盛。
zhǎng gōng děng dāng qí qián，
长恭等当其前，
shǐ hé nán tǎo bǔ shǐ péi rén jī děng jiāng suǒ bù bīng zì sì shuǐ xī rù yǐ yǎn qí hòu，
使河南讨捕使裴仁基等将所部兵自汜水西入以掩其后，
yuē shí yī rì huì yú cāng chéng nán，
约十一日会于仓城南，
mì ràng jù zhī qí jì。
密、让具知其计。
dōng dōu bīng xiān zhì，
东都兵先至，
shì zú wèi cháo shí，
士卒未朝食，
zhǎng gōng děng qū zhī dù luò shuǐ，
长恭等驱之渡洛水，
chén yú shí zǐ hé xī，
陈于石子河西，
nán běi shí yú lǐ。
南北十馀里。
mì ràng xuǎn xiāo xióng，
密、让选骁雄，
fēn wéi shí duì，
分为十队，
lìng sì duì fú héng lǐng xià yǐ dài rén jī，
令四队伏横岭下以待仁基，
yǐ liù duì chén yú shí zǐ hé dōng。
以六队陈于石子河东。
zhǎng gōng děng jiàn mì bīng shǎo，
长恭等见密兵少，
qīng zhī。
轻之。
ràng xiān jiē zhàn，
让先接战，
bù lì，
不利，
mì shuài huī xià héng chōng zhī。
密帅麾下横冲之。
suí bīng jī pí，
隋兵饥疲，
suì dà bài，
遂大败，
zhǎng gōng děng jiě yī qián cuàn dé miǎn，
长恭等解衣潜窜得免，
bēn hái dōng dōu，
奔还东都，
shì zú sǐ zhě shén wǔ liù。
士卒死者什五六。
yuè wáng dòng shì zhǎng gōng děng zuì，
越王侗释长恭等罪，
wèi fǔ zhī。
慰抚之。
mì ràng jǐn shōu qí zī zhòng qì jiǎ，
密、让尽收其辎重器甲，
wēi shēng dà zhèn。
威声大振。
ràng yú shì tuī mì wèi wáng，
让于是推密为王，
shàng mì hào wèi wèi gōng gēng zǐ，
上密号为魏公；庚子，
shè tán chǎng，
设坛场，
jí wèi，
即位，
chēng yuán nián，
称元年，
dà shè。
大赦。
qí wén shū xíng xià，
其文书行下，
chēng xíng jūn yuán shuài fǔ qí wèi gōng fǔ zhì sān sī liù wèi，
称行军元帅府；其魏公府置三司、六卫，
yuán shuài fǔ zhì zhǎng shǐ yǐ xià guān shǔ。
元帅府置长史以下官属。
bài dí ràng wèi shàng zhù guó sī tú dōng jùn gōng，
拜翟让为上柱国、司徒、东郡公，
yì zhì zhǎng shǐ yǐ xià guān，
亦置长史以下官，
jiǎn yuán shuài fǔ zhī bàn yǐ dān xióng xìn wèi zuǒ wǔ hòu dà jiàng jūn，
减元帅府之半；以单雄信为左武候大将军，
xú shì jī wèi yòu wǔ hòu dà jiàng jūn，
徐世勣为右武候大将军，
gè lǐng suǒ bù fáng yàn zǎo wèi yuán shuài zuǒ zhǎng shǐ，
各领所部；房彦藻为元帅左长史，
dōng jùn bǐng yuán zhēn wèi yòu zhǎng shǐ，
东郡邴元真为右长史，
yáng dé fāng wèi zuǒ sī mǎ，
杨德方为左司马，
zhèng dé tāo wèi yòu sī mǎ，
郑德韬为右司马，
zǔ jūn yàn wèi jì shì，
祖君彦为记室，
qí yú fēng bài gè yǒu chà。
其馀封拜各有差。
yú shì zhào wèi yǐ nán，
于是赵、魏以南，
jiāng huái yǐ běi，
江、淮以北，
qún dào mò bù xiǎng yìng，
群盗莫不响应，
mèng ràng hǎo xiào dé wáng dé rén jí jì yīn fáng xiàn bó shàng gǔ wáng jūn kuò cháng píng lǐ shì cái huái yáng wèi liù ér lǐ dé qiān qiáo jùn zhāng qiān wèi jùn lǐ wén xiāng qiáo jùn hēi shè bái shè jì běi zhāng qīng tè shàng luò zhōu běi táo hú lǘ zéi děng jiē guī mì。
孟让、郝孝德、王德仁及济阴房献伯、上谷王君廓、长平李士才、淮阳魏六儿、
司马光，字君实，号迂叟，汉族，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涑水乡人，世称涑水先生。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历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卒赠太师、温国公，谥文正，为人温良谦恭、刚正不阿；做事用功刻苦、勤奋。以“日力不足，继之以夜”自诩，其人格堪称儒学教化下的典范，历来受人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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