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晋纪·淝水之战

司马光 - [宋]

太元八年，秋，七月。

秦王坚下诏大举入寇，民每十丁遣一兵；其良家子年二十已下，有材勇者，皆拜羽林郎。又曰：“其以司马昌明为尚书左仆射，谢安为吏部尚书，桓冲为侍中；势还不远，可先为起第。”良家子至者三万余骑，拜秦州主簿赵盛之为少年都统。是时，朝臣皆不欲坚行，独慕容垂、姚苌及良家子劝之。阳平公融言于坚曰：“鲜卑、羌虏，我之仇雠，常思风尘之变以逞其志，所陈策画，何可从也！良家少年皆富饶子弟，不闲军旅，苟为谄谀之言以会陛下之意耳。今陛下信而用之，轻举大事，臣恐功既不成，仍有后患，悔无及也！”坚不听。

八月，戊午，坚遣阳平公融督张蚝、慕容垂等步骑二十五万为前锋；以兖州刺史姚苌为龙骧将军，督益、梁州诸军事。坚谓苌曰：“昔朕以龙骧建业，未尝轻以授人，卿其勉之！”左将军窦冲曰：“王者无戏言，此不祥之征也！”坚默然。

诏以尚书仆射谢石为征虏将军、征讨大都督，以徐、兖二州刺史谢玄为前锋都督，与辅国将军谢琰、西中郎将桓伊等众共八万拒之；使龙骧将军胡彬以水军五千援寿阳。琰，安之子也。

慕容楷、慕容绍言于慕容垂曰：“主上骄矜已甚，叔父建中兴之业，在此行也！”垂曰：“然。非汝，谁与成之！”

甲子，坚发长安，戎卒六十余万，骑二十七万，旗鼓相望，前后千里。九月，坚至项城，凉州之兵始达咸阳，蜀、汉之兵方顺流而下，幽、冀之兵至于彭城，东西万里，水陆齐进，运漕万艘。阳平公融等兵三十万，先至颍口。

诏以尚书仆射谢石为征虏将军、征讨大都督，以徐、兖二州刺史谢玄为前锋都督，与辅国将军谢琰、西中郎将桓伊等众共八万拒之；使龙骧将军胡彬以水军五千援寿阳。琰，安之子也。

是时，秦兵既盛，都下震恐。谢玄入，问计于谢安，安夷然，答曰：“已别有旨。”既而寂然。玄不敢复言，乃令张玄重请。安遂命驾出游山墅，亲朋毕集，与围棋赌墅。安棋常劣于玄，是日，玄惧，便为敌手而又不胜。安遂游陟，至夜乃还。桓冲深以根本为忧，遣精锐三千入卫京师；谢安固却之，曰：“朝廷处分已定，兵甲无阙，西藩宜留以为防。”冲对佐吏叹曰：“谢安石有庙堂之量，不闲将略。今大敌垂至，方游谈不暇，遣诸不经事少年拒之，众又寡弱，天下事已可知，吾其左衽矣！”

冬，十月，秦阳平公融等攻寿阳。癸酉，克之，执平虏将军徐元喜等。融以其参军河南郭褒为淮南太守。慕容垂拔郧城。胡彬闻寿阳陷，退保硖石，融进攻之。秦卫将军梁成等帅众五万屯于洛涧，栅淮以遏东兵。谢石、谢玄等去洛涧二十五里而军，惮成不敢进。胡彬粮尽，潜遣使告石等曰：“今贼盛粮尽，恐不复见大军！”秦人获之，送于阳平公融。融驰使白秦王坚曰：“贼少易擒，但恐逃去，宜速赴之！”坚乃留大军于项城，引轻骑八千，兼道就融于寿阳。遣尚书朱序来说谢石等，以为：“强弱异势，不如速降。”序私谓石等曰：“若秦百万之众尽至，诚难与为敌。今乘诸军未集，宜速击之；若败其前锋，则彼已夺气，可遂破也。”

石闻坚在寿阳，甚惧，欲不战以老秦师。谢琰劝石从序言。十一月，谢玄遣广陵相刘牢之帅精兵五千人趣洛涧，未至十里，梁成阻涧为陈以待之。牢之直前渡水，击成，大破之，斩成及弋阳太守王咏，又分兵断其归津，秦步骑崩溃，争赴淮水，士卒死者万五千人。执秦扬州刺史王显等，尽收其器械军实。于是谢石等诸军，水陆继进。秦王坚与阳平公融登寿阳城望之。见晋兵部阵严整，又望八公山上草木，皆以为晋兵，顾谓融曰：“此亦勍敌，何谓弱也！”怃然始有惧色。

秦兵逼淝水而陈，晋兵不得渡。谢玄遣使谓阳平公融曰：“君悬军深入，而置陈逼水，此乃持久之计，非欲速战者也。若移陈少却，使晋兵得渡，以决胜负，不亦善乎！”秦诸将皆曰：“我众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万全。”坚曰：“但引兵少却，使之半渡，我以铁骑蹙而杀之，蔑不胜矣！”融亦以为然，遂麾兵使却。秦兵遂退，不可复止。谢玄、谢琰、桓伊等引兵渡水击之。融驰骑略陈，欲以帅退者，马倒，为晋兵所杀，秦兵遂溃。玄等乘胜追击，至于青冈。秦兵大败，自相蹈藉而死者，蔽野塞川。其走者闻风声鹤唳，皆以为晋兵且至，昼夜不敢息，草行露宿，重以饥冻，死者什七、八。初，秦兵少却，朱序在陈后呼曰：“秦兵败矣！”众遂大奔。序因与张天锡、徐元喜皆来奔。获秦王坚所乘云母车。复取寿阳，执其淮南太守郭褒。

坚中流矢，单骑走至淮北，饥甚，民有进壶飧、豚髀者，坚食之，赐帛十匹、绵十斤。辞曰：“陛下厌苦安乐，自取危困。臣为陛下子，陛下为臣父，安有子饲[2]其父而求报乎！”弗顾而去。坚谓张夫人曰：“吾今复何面目治天下乎！”潸然流涕。

是时，诸军皆溃，惟慕容垂所将三万人独全，坚以千余骑赴之。世子宝言于垂曰：“家国倾覆，天命人心皆归至尊，但时运未至，故晦迹自藏耳。今秦主兵败，委身于我，是天借之便以复燕祚，此时不可失也，愿不以意气微恩忘社稷之重！”垂曰：“汝言是也。然彼以赤心投命于我，若之何害之！天苟弃之，何患不亡？不若保护其危以报德，徐俟其衅而图之！既不负宿心，且可以义取天下。”奋威将军慕容德曰：“秦强而并燕，秦弱而图之，此为报仇雪耻，非负宿心也；兄奈何得而不取，释数万之众以授人乎？”

垂曰：“吾昔为太傅所不容，置身无所，逃死于秦，秦主以国士遇我，恩礼备至。后复为王猛所卖，无以自明，秦主独能明之，此恩何可忘也！若氐运必穷，吾当怀集关东，以复先业耳，关西会非吾有也。”冠军行参军赵秋曰：“明公当绍复燕祚，著于图谶；今天时已至，尚复何待！若杀秦主，据邺都，鼓行而西，三秦亦非苻氏之有也”！垂亲党多劝垂杀坚，垂皆不从，悉以兵授坚。平南将军慕容暐屯郧城，闻坚败，弃其众遁去；至荥阳，慕容德复说暐起兵以复燕祚，暐不从。

谢安得驿书，知秦兵已败，时方与客围棋，摄书置床上，了无喜色，围棋如故。客问之，徐答曰：“小儿辈遂已破贼。”既罢，还内，过户限，不觉屐齿之折。

资治通鑑·晋纪·淝水之战翻译文

太元八年秋天，七月。

秦王苻坚（氐族所建前秦国的皇帝）颁布诏令大举入侵（东晋），百姓每十个年轻人中抽调一人当兵；家世清白而有一定财产的民间地主子弟，有才干而勇武的人，（朝廷）都授予他们羽林郎的职务。诏书中又说：“（胜利后）朝廷任命东晋孝武帝司马昌明任尚书左仆射，谢安任吏部尚书，桓冲任侍中；依情势看，我国出征凯旋还师，为时不远，可以事先（派定东晋皇帝和大臣归降后的官职）为他们修建府第。”民间富家子弟前来效命的有三万多人马，任命秦州主簿赵盛之担任少年都统。这时，朝廷的大臣都不希望苻坚采取这样的行动，只有慕容垂、姚苌以及民间富家子弟支持他（这样做）。阳平公苻融对苻坚说：“鲜卑（指慕容垂），羌虏（指姚苌），是我们的仇敌（此二人之国都被苻坚所灭，他们虽然臣服于秦，但心怀仇怨），总想着发生变故来实现他们复仇的志向，他们所陈述的策略，怎么可以听从呢！。良家少年都是富贵子弟，不懂军事，只是说些谄媚的话来迎合陛下的心意罢了。”如果陛下轻信并重用他们，轻率采取重大行动，我担心既不能成功，又会有后患，后悔就来不及了！”苻坚不听他的劝谏。

八月，戊午日这天，苻坚派遣阳平公苻融统领张蚝、慕容垂等的二十五万步兵骑兵为前锋；任命兖州刺史姚苌担任龙骧将军，统领益州、梁州各方面的军事。苻坚对姚苌说：“过去我担任龙骧将军而开创基业，从来不轻易把这个职位授给别人，你可要自勉啊！”左将军窦冲说：“君王说话都不是开玩笑，这是不祥的征兆啊！”苻坚沉默不语。

东晋下诏任命尚书仆射谢石（谢安之弟）担任征虏将军、征讨大都督，任命徐州、兖州的刺史谢玄（谢安侄儿）担任前锋都督，与辅国将军谢琰、西中郎将桓伊等各部总共八万人马抵御苻坚；派龙骧将军胡彬率领五千水军增援寿阳。谢琰，是谢安的儿子。

慕容楷、慕容绍（两人都是慕容垂的侄子）对慕容垂说：“苻坚骄傲自大太过分了，叔父建立复兴的大业，就在这次行动了！”慕容垂说：“对。要不是你们，我与谁一块成就大事呢！”

甲子日，苻坚从长安出兵，步兵六十余万，骑兵二十七万，旗鼓遥遥相望，前后长达千里。九月，苻坚到达项城，凉州的军队才到达咸阳，蜀、汉的军队正顺流而下，幽州、冀州的军队到达彭城，东西相连长达万里，水陆大军一齐进发，运输船只多达万艘。阳平公苻融等率兵三十万，先到达颍口。

（晋武帝）下诏以尚书仆射谢石为征虏将军、征讨大都督，以徐、兖二州刺史谢玄为前锋都督，与辅国将军谢琰、西中郎将桓伊等众人共领八万将士抵挡前秦军；派遣龙骧将军胡彬以水军五千增援寿阳。谢琰，谢安的儿子。这时，前秦兵力已经很强盛，东晋朝廷上下震惊恐慌。谢玄进来，向谢安问计，谢安神色平静，回答说：“朝廷已经另有打算。”然后就不说话了。谢玄不敢再说什么，就让张玄再次去询问。谢安于是命令车驾山林别墅去游赏，亲朋全都来了，谢安与张玄下围棋用别墅作赌注。谢安的棋艺通在张玄之下，这天，张玄（对前秦大兵犯境）有畏惧情绪，就使谢安成了他的敌手而不能取胜。谢安（下完棋后）于是登高游览，直到夜里才回来。桓冲深为京城安危而忧虑，派三千精锐士兵前来保卫京师；谢安坚决地拒绝了，说：“朝廷谋划已定，兵力和装备都不缺，你镇守的荆州是京师建康西边的屏障，应该留下这些精锐部队作为防备。”桓冲对辅佐的官吏感叹曰：“谢安石有执掌朝政的才能和度量，（但他）不懂得用兵的韬略。如今大敌就要到了，他还不停地外出游玩闲谈，派几个没有经历过大事的孩子抵御敌军，兵力又少又弱，东晋的命运已可想而知，我们这些人将臣服于前秦氐族人的统治了！”（注：古代北方游牧民族都披发左衽，而中原华夏民族则束发右衽。桓冲在这里借用典故，意指东晋将会战败。）

太元八年，冬，十月，前秦的阳平公苻融等攻打寿阳。癸酉日这天，攻下寿阳，活捉了东晋的平虏将军徐元喜等人。苻融让参军河南人郭褒担任淮南太守。慕容垂攻克了郧城。胡彬听说寿阳被攻陷，退守硖石，苻融率军进攻。前秦的卫将军梁成等人率领五万人马在洛涧驻扎，在淮水边设置栅栏来阻挡东晋的军队。谢石、谢玄等在距离洛涧二十五里的地方驻军，因害怕梁成的军队而不敢前进。胡彬粮草用尽，暗中派使者报告谢石等人说：“如今敌人强盛而我方没有粮草，恐怕再也见不到东晋的大军了！”前秦士兵抓住了这个使者，把他送交阳平公苻融。苻融派人骑马向秦王苻坚报告说：“敌人兵力少很容易擒获，只是担心他们逃跑，应该赶快前去攻打！”苻坚于是把大军留在项城，带领轻装的八千骑兵，昼夜行军在寿阳与苻融会合。苻坚派尚书朱序（东晋大臣，兵败被俘降前秦，淝水战后，复归东晋）来劝说谢石等人，认为：“强弱之势不同，不如赶快投降。”朱序私下对谢石等人说：“如果前秦的百万大军全部来到，你们实在难以与他们为敌。如今乘各路大军还没有到齐，应该尽快攻击他们；如果打败他的前锋，就削弱了他们的士气，可以就此彻底打败他们。”

谢石听说苻坚在寿阳，很害怕，想不交战而使秦军疲乏力衰。谢琰劝谢石听从朱序的建议。十一月，谢玄派广陵相刘牢之率领精兵五千人奔赴洛涧，离洛涧不到十里，梁成抢先占据洛河，布成阵势，等待刘牢之。刘牢之径直前进渡过涧水，攻击梁成，打败了他们，将梁成和弋阳太守王咏斩首，又分兵阻断他们归去的渡口，秦的步兵骑兵溃不成军，士兵争先恐后地逃进淮水，死亡的士卒有一万五千人。抓住秦的扬州刺史王显等人，全部收缴他们的器械等各种军用物资。于是谢石的各路大军，水陆两路同时进发。秦王苻坚与阳平公苻融登上寿阳城望去。只见晋兵阵容严整，又望见八公山上的草木，以为都是埋伏在那里的晋兵，回头对苻融说：“这样的军队也是劲敌，怎么能说他们弱小呢！”怅然失意，这才有了害怕的神色。

秦兵紧靠着淝水列阵，晋兵不能渡河。谢玄派使者对阳平公苻融说：“你孤军深入，却把阵势摆在淝水边，这是持久的打算，而不是想速战速决。如果把你们的阵势移动一下稍稍退却，让晋兵渡过淝水，来决一胜负，不是很好吗！”秦的众位将领都说：“我军人多他们人少，不如阻挡他们，使他们不能渡河，可以万无一失。”苻坚说：“只须带兵稍稍后退，让他们渡到一半时，我们用铁骑践踏而杀死他们，这样没有不能取胜的！”苻融也认为对，于是指挥军队稍稍退后。秦兵于是开始后退，（这一退）无法停下来。谢玄、谢琰、桓伊等率兵渡过淝水攻击秦军。苻融骑马奔驰压阵，想以此阻挡退却的士兵，但马倒地，他被晋兵杀死，秦军于是溃败。谢玄等人乘胜追击，追到青冈。秦兵大败，自相踩踏而死的士兵，躺满原野塞满河川。那些逃跑的士兵听到风吹的声音和鹤叫声，都以为晋兵就要追来，昼夜不敢停，在草丛里行军在野外住宿，再加上又冷又饿，死的人十分之七、八。刚开始，秦兵稍稍退却时，朱序在阵后大声呼叫说：“秦兵败了！”士兵们于是狂奔逃命。朱序趁机与张天锡、徐元喜都（向东晋的大军）奔来。缴获秦王苻坚乘坐的云母车。又攻下了寿阳，活捉淮南太守郭褒。

苻坚被流矢射中，单骑逃到至淮北，饿极了，有个百姓给他进献稀饭和煮熟的猪腿，苻坚吃完，赏赐他帛十匹、绵十斤。那位百姓推辞说：“陛下害怕艰苦享受安乐，自己陷入危困的局面。臣是陛下的儿子，陛下是臣的父亲，哪里有儿子给自己的父亲吃饭而求回报的呢！”（对帛、绵等）不看一眼就离开了。苻坚对张夫人（苻坚的宠姬）说：“我如今还有何面目治理天下啊！”悲伤地流下了眼泪。

这时，各路军队都溃败了，只有慕容垂率领的三万人马得以保全，苻坚率领千余人马到他那里去。世子宝（慕容垂第四子）对慕容垂说：“咱们的家国倾覆了，天命人心都归于我们的君主，但时机和运气还没有到来，所以我们晦暂时把自己的锋芒隐藏起来。如今秦主苻坚兵败，他把他自身交给我们，这是上天借给我们这个便利来恢复燕国的国运，这个时机不能失去，希望你不要因为苻坚对你的微小恩惠而忘记国家大事！”慕容垂说：“你们说的很对。但他凭一颗诚心来投奔我，怎么能害他呢！上天如果抛弃他，何必担心他不灭亡？不如保护他，在他危难时用美德报答他，慢慢等待时机再谋划这件事！（这样）既不辜负他一向对我们的好心，而且可以凭大义取得天下。”奋威将军慕容德说：“秦强大的时候吞并了燕国，秦衰弱了我们攻取他，这是为国家报仇雪耻，不是辜负他的好心；兄长为什么可以得到却不攻取，放下（兵权）把数万人马交给别人呢？”

慕容垂说：“我过去被太傅慕容评不容，无处安身，为逃命来到前秦，秦的国君把我当国士对待，恩惠礼遇都很周到。后来又被王猛出卖，无法表明自己的清白，秦主苻坚却能明察，这样的大恩怎么能够忘记呢！如果（不这样做）我们氐族命运必定更加衰弱，我一定以怀柔之策招集关东兵民，来复兴氐族先前的大业，而关西应该不是我们所有的。”冠军行参军赵秋说：“明公应当复兴燕国的国运，在图谶（古代巫师、方士制作的一种验证吉凶的图苻）上已经显示出征兆；如今天时已经来到，还等待什么呢！如果杀了秦主，占据邺都，向西进军，三秦之地也不是苻坚所有的了”！慕容垂的亲党大多劝说慕容垂杀掉苻坚，慕容垂都没有听从，把全部兵马都交给了苻坚。平南将军慕容暐屯兵郧城，听说苻坚被打败，把他的部众抛下不管自己逃跑了；到了荥阳，慕容德又劝说慕容暐起兵来复兴燕国，慕容暐不听。

谢安收到驿马送来的战报，知道秦兵已经被打败，当时他正与客人下围棋，收起书信放在坐榻上，脸上没有一点喜悦的神情，仍像原先那样下围棋。客问他，他从容地回答说：“孩儿们已经如愿把秦兵打败了。”下完棋，他回内室，过门槛时（难以控制内心的喜悦而步履不稳），不知不觉间竟折断了屐齿。

资治通鑑·晋纪·淝水之战拼音版/注音版

zī zhì tōng jiàn jìn jì féi shuǐ zhī zhàn。

资治通鉴·晋纪·淝水之战。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tài yuán bā nián，

太元八年，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qín wáng jiān xià zhào dà jǔ rù kòu，

秦王坚下诏大举入寇，

mín měi shí dīng qiǎn yī bīng qí liáng jiā zǐ nián èr shí yǐ xià，

民每十丁遣一兵；其良家子年二十已下，

yǒu cái yǒng zhě，

有材勇者，

jiē bài yǔ lín láng。

皆拜羽林郎。

yòu yuē qí yǐ sī mǎ chāng míng wèi shàng shū zuǒ pú yè，

又曰：“其以司马昌明为尚书左仆射，

xiè ān wèi lì bù shàng shū，

谢安为吏部尚书，

huán chōng wèi shì zhōng shì hái bù yuǎn，

桓冲为侍中；势还不远，

kě xiān wèi qǐ dì。

可先为起第。

liáng jiā zǐ zhì zhě sān wàn yú qí，

”良家子至者三万余骑，

bài qín zhōu zhǔ bù zhào shèng zhī wèi shào nián dū tǒng。

拜秦州主簿赵盛之为少年都统。

shì shí，

是时，

cháo chén jiē bù yù jiān xíng，

朝臣皆不欲坚行，

dú mù róng chuí yáo cháng jí liáng jiā zǐ quàn zhī。

独慕容垂、姚苌及良家子劝之。

yáng píng gōng róng yán yú jiān yuē xiān bēi qiāng lǔ，

阳平公融言于坚曰：“鲜卑、羌虏，

wǒ zhī chóu chóu，

我之仇雠，

cháng sī fēng chén zhī biàn yǐ chěng qí zhì，

常思风尘之变以逞其志，

suǒ chén cè huà，

所陈策画，

hé kě cóng yě liáng jiā shào nián jiē fù ráo zǐ dì，

何可从也！良家少年皆富饶子弟，

bù xián jūn lǚ，

不闲军旅，

gǒu wèi chǎn yú zhī yán yǐ huì bì xià zhī yì ěr。

苟为谄谀之言以会陛下之意耳。

jīn bì xià xìn ér yòng zhī，

今陛下信而用之，

qīng jǔ dà shì，

轻举大事，

chén kǒng gōng jì bù chéng，

臣恐功既不成，

réng yǒu hòu huàn，

仍有后患，

huǐ wú jí yě jiān bù tīng。

悔无及也！”坚不听。

bā yuè，

八月，

wù wǔ，

戊午，

jiān qiǎn yáng píng gōng róng dū zhāng háo mù róng chuí děng bù qí èr shí wǔ wàn wèi qián fēng yǐ yǎn zhōu cì shǐ yáo cháng wèi lóng xiāng jiāng jūn，

坚遣阳平公融督张蚝、慕容垂等步骑二十五万为前锋；以兖州刺史姚苌为龙骧将军，

dū yì liáng zhōu zhū jūn shì。

督益、梁州诸军事。

jiān wèi cháng yuē xī zhèn yǐ lóng xiāng jiàn yè，

坚谓苌曰：“昔朕以龙骧建业，

wèi cháng qīng yǐ shòu rén，

未尝轻以授人，

qīng qí miǎn zhī zuǒ jiāng jūn dòu chōng yuē wáng zhě wú xì yán，

卿其勉之！”左将军窦冲曰：“王者无戏言，

cǐ bù xiáng zhī zhēng yě jiān mò rán。

此不祥之征也！”坚默然。

zhào yǐ shàng shū pú yè xiè shí wèi zhēng lǔ jiāng jūn zhēng tǎo dà dū dū，

诏以尚书仆射谢石为征虏将军、征讨大都督，

yǐ xú yǎn èr zhōu cì shǐ xiè xuán wèi qián fēng dū du，

以徐、兖二州刺史谢玄为前锋都督，

yǔ fǔ guó jiāng jūn xiè yǎn xī zhōng láng jiàng huán yī děng zhòng gòng bā wàn jù zhī shǐ lóng xiāng jiāng jūn hú bīn yǐ shuǐ jūn wǔ qiān yuán shòu yáng。

与辅国将军谢琰、西中郎将桓伊等众共八万拒之；使龙骧将军胡彬以水军五千援寿阳。

yǎn，

琰，

ān zhī zǐ yě。

安之子也。

mù róng kǎi mù róng shào yán yú mù róng chuí yuē zhǔ shàng jiāo jīn yǐ shèn，

慕容楷、慕容绍言于慕容垂曰：“主上骄矜已甚，

shū fù jiàn zhōng xīng zhī yè，

叔父建中兴之业，

zài cǐ xíng yě chuí yuē rán。

在此行也！”垂曰：“然。

fēi rǔ，

非汝，

shuí yǔ chéng zhī jiǎ zǐ，

谁与成之！” 甲子，

jiān fā cháng ān，

坚发长安，

róng zú liù shí yú wàn，

戎卒六十余万，

qí èr shí qī wàn，

骑二十七万，

qí gǔ xiāng wàng，

旗鼓相望，

qián hòu qiān lǐ。

前后千里。

jiǔ yuè，

九月，

jiān zhì xiàng chéng，

坚至项城，

liáng zhōu zhī bīng shǐ dá xián yáng，

凉州之兵始达咸阳，

shǔ hàn zhī bīng fāng shùn liú ér xià，

蜀、汉之兵方顺流而下，

yōu jì zhī bīng zhì yú péng chéng，

幽、冀之兵至于彭城，

dōng xī wàn lǐ，

东西万里，

shuǐ lù qí jìn，

水陆齐进，

yùn cáo wàn sōu。

运漕万艘。

yáng píng gōng róng děng bīng sān shí wàn，

阳平公融等兵三十万，

xiān zhì yǐng kǒu。

先至颍口。

zhào yǐ shàng shū pú yè xiè shí wèi zhēng lǔ jiāng jūn zhēng tǎo dà dū dū，

诏以尚书仆射谢石为征虏将军、征讨大都督，

yǐ xú yǎn èr zhōu cì shǐ xiè xuán wèi qián fēng dū du，

以徐、兖二州刺史谢玄为前锋都督，

yǔ fǔ guó jiāng jūn xiè yǎn xī zhōng láng jiàng huán yī děng zhòng gòng bā wàn jù zhī shǐ lóng xiāng jiāng jūn hú bīn yǐ shuǐ jūn wǔ qiān yuán shòu yáng。

与辅国将军谢琰、西中郎将桓伊等众共八万拒之；使龙骧将军胡彬以水军五千援寿阳。

yǎn，

琰，

ān zhī zǐ yě。

安之子也。

shì shí，

是时，

qín bīng jì shèng，

秦兵既盛，

dū xià zhèn kǒng。

都下震恐。

xiè xuán rù，

谢玄入，

wèn jì yú xiè ān，

问计于谢安，

ān yí rán，

安夷然，

dá yuē yǐ bié yǒu zhǐ。

答曰：“已别有旨。

jì ér jì rán。

”既而寂然。

xuán bù gǎn fù yán，

玄不敢复言，

nǎi lìng zhāng xuán zhòng qǐng。

乃令张玄重请。

ān suì mìng jià chū yóu shān shù，

安遂命驾出游山墅，

qīn péng bì jí，

亲朋毕集，

yǔ wéi qí dǔ shù。

与围棋赌墅。

ān qí cháng liè yú xuán，

安棋常劣于玄，

shì rì，

是日，

xuán jù，

玄惧，

biàn wèi dí shǒu ér yòu bù shèng。

便为敌手而又不胜。

ān suì yóu zhì，

安遂游陟，

zhì yè nǎi hái。

至夜乃还。

huán chōng shēn yǐ gēn běn wèi yōu，

桓冲深以根本为忧，

qiǎn jīng ruì sān qiān rù wèi jīng shī xiè ān gù què zhī，

遣精锐三千入卫京师；谢安固却之，

yuē cháo tíng chǔ fèn yǐ dìng，

曰：“朝廷处分已定，

bīng jiǎ wú quē，

兵甲无阙，

xī fān yí liú yǐ wéi fáng。

西藩宜留以为防。

chōng duì zuǒ lì tàn yuē xiè ān shí yǒu miào táng zhī liàng，

”冲对佐吏叹曰：“谢安石有庙堂之量，

bù xián jiāng lüè。

不闲将略。

jīn dà dí chuí zhì，

今大敌垂至，

fāng yóu tán bù xiá，

方游谈不暇，

qiǎn zhū bù jīng shì shào nián jù zhī，

遣诸不经事少年拒之，

zhòng yòu guǎ ruò，

众又寡弱，

tiān xià shì yǐ kě zhī，

天下事已可知，

wú qí zuǒ rèn yǐ dōng，

吾其左衽矣！” 冬，

shí yuè，

十月，

qín yáng píng gōng róng děng gōng shòu yáng。

秦阳平公融等攻寿阳。

guǐ yǒu，

癸酉，

kè zhī，

克之，

zhí píng lǔ jiāng jūn xú yuán xǐ děng。

执平虏将军徐元喜等。

róng yǐ qí cān jūn hé nán guō bāo wèi huái nán tài shǒu。

融以其参军河南郭褒为淮南太守。

mù róng chuí bá yún chéng。

慕容垂拔郧城。

hú bīn wén shòu yáng xiàn，

胡彬闻寿阳陷，

tuì bǎo xiá shí，

退保硖石，

róng jìn gōng zhī。

融进攻之。

qín wèi jiāng jūn liáng chéng děng shuài zhòng wǔ wàn tún yú luò jiàn，

秦卫将军梁成等帅众五万屯于洛涧，

zhà huái yǐ è dōng bīng。

栅淮以遏东兵。

xiè shí xiè xuán děng qù luò jiàn èr shí wǔ lǐ ér jūn，

谢石、谢玄等去洛涧二十五里而军，

dàn chéng bù gǎn jìn。

惮成不敢进。

hú bīn liáng jǐn，

胡彬粮尽，

qián qiǎn shǐ gào shí děng yuē jīn zéi shèng liáng jǐn，

潜遣使告石等曰：“今贼盛粮尽，

kǒng bù fù jiàn dà jūn qín rén huò zhī，

恐不复见大军！”秦人获之，

sòng yú yáng píng gōng róng。

送于阳平公融。

róng chí shǐ bái qín wáng jiān yuē zéi shǎo yì qín，

融驰使白秦王坚曰：“贼少易擒，

dàn kǒng táo qù，

但恐逃去，

yí sù fù zhī jiān nǎi liú dà jūn yú xiàng chéng，

宜速赴之！”坚乃留大军于项城，

yǐn qīng qí bā qiān，

引轻骑八千，

jiān dào jiù róng yú shòu yáng。

兼道就融于寿阳。

qiǎn shàng shū zhū xù lái shuō xiè shí děng，

遣尚书朱序来说谢石等，

yǐ wéi qiáng ruò yì shì，

以为：“强弱异势，

bù rú sù jiàng。

不如速降。

xù sī wèi shí děng yuē ruò qín bǎi wàn zhī zhòng jǐn zhì，

”序私谓石等曰：“若秦百万之众尽至，

chéng nán yǔ wèi dí。

诚难与为敌。

jīn chéng zhū jūn wèi jí，

今乘诸军未集，

yí sù jī zhī ruò bài qí qián fēng，

宜速击之；若败其前锋，

zé bǐ yǐ duó qì，

则彼已夺气，

kě suì pò yě。

可遂破也。

shí wén jiān zài shòu yáng，

” 石闻坚在寿阳，

shén jù，

甚惧，

yù bù zhàn yǐ lǎo qín shī。

欲不战以老秦师。

xiè yǎn quàn shí cóng xù yán。

谢琰劝石从序言。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xiè xuán qiǎn guǎng líng xiāng liú láo zhī shuài jīng bīng wǔ qiān rén qù luò jiàn，

谢玄遣广陵相刘牢之帅精兵五千人趣洛涧，

wèi zhì shí lǐ，

未至十里，

liáng chéng zǔ jiàn wèi chén yǐ dài zhī。

梁成阻涧为陈以待之。

láo zhī zhí qián dù shuǐ，

牢之直前渡水，

jī chéng，

击成，

dà pò zhī，

大破之，

zhǎn chéng jí yì yáng tài shǒu wáng yǒng，

斩成及弋阳太守王咏，

yòu fēn bīng duàn qí guī jīn，

又分兵断其归津，

qín bù qí bēng kuì，

秦步骑崩溃，

zhēng fù huái shuǐ，

争赴淮水，

shì zú sǐ zhě wàn wǔ qiān rén。

士卒死者万五千人。

zhí qín yáng zhōu cì shǐ wáng xiǎn děng，

执秦扬州刺史王显等，

jǐn shōu qí qì xiè jūn shí。

尽收其器械军实。

yú shì xiè shí děng zhū jūn，

于是谢石等诸军，

shuǐ lù jì jìn。

水陆继进。

qín wáng jiān yǔ yáng píng gōng róng dēng shòu yáng chéng wàng zhī。

秦王坚与阳平公融登寿阳城望之。

jiàn jìn bīng bù zhèn yán zhěng，

见晋兵部阵严整，

yòu wàng bā gōng shān shàng cǎo mù，

又望八公山上草木，

jiē yǐ wéi jìn bīng，

皆以为晋兵，

gù wèi róng yuē cǐ yì qíng dí，

顾谓融曰：“此亦勍敌，

hé wèi ruò yě wǔ rán shǐ yǒu jù sè。

何谓弱也！”怃然始有惧色。

qín bīng bī féi shuǐ ér chén，

秦兵逼淝水而陈，

jìn bīng bù dé dù。

晋兵不得渡。

xiè xuán qiǎn shǐ wèi yáng píng gōng róng yuē jūn xuán jūn shēn rù，

谢玄遣使谓阳平公融曰：“君悬军深入，

ér zhì chén bī shuǐ，

而置陈逼水，

cǐ nǎi chí jiǔ zhī jì，

此乃持久之计，

fēi yù sù zhàn zhě yě。

非欲速战者也。

ruò yí chén shǎo què，

若移陈少却，

shǐ jìn bīng dé dù，

使晋兵得渡，

yǐ jué shèng fù，

以决胜负，

bù yì shàn hū qín zhū jiàng jiē yuē wǒ zhòng bǐ guǎ，

不亦善乎！”秦诸将皆曰：“我众彼寡，

bù rú è zhī，

不如遏之，

shǐ bù dé shàng，

使不得上，

kě yǐ wàn quán。

可以万全。

jiān yuē dàn yǐn bīng shǎo què，

”坚曰：“但引兵少却，

shǐ zhī bàn dù，

使之半渡，

wǒ yǐ tiě qí cù ér shā zhī，

我以铁骑蹙而杀之，

miè bù shèng yǐ róng yì yǐ wéi rán，

蔑不胜矣！”融亦以为然，

suì huī bīng shǐ què。

遂麾兵使却。

qín bīng suì tuì，

秦兵遂退，

bù kě fù zhǐ。

不可复止。

xiè xuán xiè yǎn huán yī děng yǐn bīng dù shuǐ jī zhī。

谢玄、谢琰、桓伊等引兵渡水击之。

róng chí qí lüè chén，

融驰骑略陈，

yù yǐ shuài tuì zhě，

欲以帅退者，

mǎ dào，

马倒，

wèi jìn bīng suǒ shā，

为晋兵所杀，

qín bīng suì kuì。

秦兵遂溃。

xuán děng chéng shèng zhuī jī，

玄等乘胜追击，

zhì yú qīng gāng。

至于青冈。

qín bīng dà bài，

秦兵大败，

zì xiāng dǎo jí ér sǐ zhě，

自相蹈藉而死者，

bì yě sāi chuān。

蔽野塞川。

qí zǒu zhě wén fēng shēng hè lì，

其走者闻风声鹤唳，

jiē yǐ wéi jìn bīng qiě zhì，

皆以为晋兵且至，

zhòu yè bù gǎn xī，

昼夜不敢息，

cǎo xíng lù sù，

草行露宿，

zhòng yǐ jī dòng，

重以饥冻，

sǐ zhě shén qī bā。

死者什七、八。

chū，

初，

qín bīng shǎo què，

秦兵少却，

zhū xù zài chén hòu hū yuē qín bīng bài yǐ zhòng suì dà bēn。

朱序在陈后呼曰：“秦兵败矣！”众遂大奔。

xù yīn yǔ zhāng tiān xī xú yuán xǐ jiē lái bēn。

序因与张天锡、徐元喜皆来奔。

huò qín wáng jiān suǒ chéng yún mǔ chē。

获秦王坚所乘云母车。

fù qǔ shòu yáng，

复取寿阳，

zhí qí huái nán tài shǒu guō bāo。

执其淮南太守郭褒。

jiān zhōng liú shǐ，

坚中流矢，

dān qí zǒu zhì huái běi，

单骑走至淮北，

jī shén，

饥甚，

mín yǒu jìn hú sūn tún bì zhě，

民有进壶飧、豚髀者，

jiān shí zhī，

坚食之，

cì bó shí pǐ mián shí jīn。

赐帛十匹、绵十斤。

cí yuē bì xià yàn kǔ ān lè，

辞曰：“陛下厌苦安乐，

zì qǔ wēi kùn。

自取危困。

chén wèi bì xià zǐ，

臣为陛下子，

bì xià wèi chén fù，

陛下为臣父，

ān yǒu zi sì qí fù ér qiú bào hū fú gù ér qù。

安有子饲[2]其父而求报乎！”弗顾而去。

jiān wèi zhāng fū rén yuē wú jīn fù hé miàn mù zhì tiān xià hū shān rán liú tì。

坚谓张夫人曰：“吾今复何面目治天下乎！”潸然流涕。

shì shí，

是时，

zhū jūn jiē kuì，

诸军皆溃，

wéi mù róng chuí suǒ jiāng sān wàn rén dú quán，

惟慕容垂所将三万人独全，

jiān yǐ qiān yú qí fù zhī。

坚以千余骑赴之。

shì zǐ bǎo yán yú chuí yuē jiā guó qīng fù，

世子宝言于垂曰：“家国倾覆，

tiān mìng rén xīn jiē guī zhì zūn，

天命人心皆归至尊，

dàn shí yùn wèi zhì，

但时运未至，

gù huì jī zì cáng ěr。

故晦迹自藏耳。

jīn qín zhǔ bīng bài，

今秦主兵败，

wěi shēn yú wǒ，

委身于我，

shì tiān jiè zhī biàn yǐ fù yàn zuò，

是天借之便以复燕祚，

cǐ shí bù kě shī yě，

此时不可失也，

yuàn bù yǐ yì qì wēi ēn wàng shè jì zhī zhòng chuí yuē rǔ yán shì yě。

愿不以意气微恩忘社稷之重！”垂曰：“汝言是也。

rán bǐ yǐ chì xīn tóu mìng yú wǒ，

然彼以赤心投命于我，

ruò zhī hé hài zhī tiān gǒu qì zhī，

若之何害之！天苟弃之，

hé huàn bù wáng bù ruò bǎo hù qí wēi yǐ bào dé，

何患不亡？不若保护其危以报德，

xú qí qí xìn ér tú zhī jì bù fù sù xīn，

徐俟其衅而图之！既不负宿心，

qiě kě yǐ yì qǔ tiān xià。

且可以义取天下。

fèn wēi jiāng jūn mù róng dé yuē qín qiáng ér bìng yàn，

”奋威将军慕容德曰：“秦强而并燕，

qín ruò ér tú zhī，

秦弱而图之，

cǐ wèi bào chóu xuě chǐ，

此为报仇雪耻，

fēi fù sù xīn yě xiōng nài hé dé ér bù qǔ，

非负宿心也；兄奈何得而不取，

shì shù wàn zhī zhòng yǐ shòu rén hū chuí yuē wú xī wèi tài fù suǒ bù róng，

释数万之众以授人乎？” 垂曰：“吾昔为太傅所不容，

zhì shēn wú suǒ，

置身无所，

táo sǐ yú qín，

逃死于秦，

qín zhǔ yǐ guó shì yù wǒ，

秦主以国士遇我，

ēn lǐ bèi zhì。

恩礼备至。

hòu fù wèi wáng měng suǒ mài，

后复为王猛所卖，

wú yǐ zì míng，

无以自明，

qín zhǔ dú néng míng zhī，

秦主独能明之，

cǐ ēn hé kě wàng yě ruò dī yùn bì qióng，

此恩何可忘也！若氐运必穷，

wú dāng huái jí guān dōng，

吾当怀集关东，

yǐ fù xiān yè ěr，

以复先业耳，

guān xī huì fēi wú yǒu yě。

关西会非吾有也。

guàn jūn xíng cān jūn zhào qiū yuē míng gōng dāng shào fù yàn zuò，

”冠军行参军赵秋曰：“明公当绍复燕祚，

zhe yú tú chèn jīn tiān shí yǐ zhì，

著于图谶；今天时已至，

shàng fù hé dài ruò shā qín zhǔ，

尚复何待！若杀秦主，

jù yè dōu，

据邺都，

gǔ xíng ér xī，

鼓行而西，

sān qín yì fēi fú shì zhī yǒu yě chuí qīn dǎng duō quàn chuí shā jiān，

三秦亦非苻氏之有也”！垂亲党多劝垂杀坚，

chuí jiē bù cóng，

垂皆不从，

xī yǐ bīng shòu jiān。

悉以兵授坚。

píng nán jiāng jūn mù róng wěi tún yún chéng，

平南将军慕容暐屯郧城，

wén jiān bài，

闻坚败，

qì qí zhòng dùn qù zhì xíng yáng，

弃其众遁去；至荥阳，

mù róng dé fù shuō wěi qǐ bīng yǐ fù yàn zuò，

慕容德复说暐起兵以复燕祚，

wěi bù cóng。

暐不从。

xiè ān dé yì shū，

谢安得驿书，

zhī qín bīng yǐ bài，

知秦兵已败，

shí fāng yǔ kè wéi qí，

时方与客围棋，

shè shū zhì chuáng shàng，

摄书置床上，

liǎo wú xǐ sè，

了无喜色，

wéi qí rú gù。

围棋如故。

kè wèn zhī，

客问之，

xú dá yuē xiǎo ér bèi suì yǐ pò zéi。

徐答曰：“小儿辈遂已破贼。

jì bà，

”既罢，

hái nèi，

还内，

guò hù xiàn，

过户限，

bù jué jī chǐ zhī zhé。

不觉屐齿之折。

资治通鑑·晋纪·淝水之战注释

（1）秦王坚：前秦王苻坚，氐族人，十六国时期前秦的皇帝。早期很有作为，曾统一中国北方，国力一度超过东晋数倍，很有机会统一全国，但是在淝水之战中惨败。鲜卑、羌等部族相继叛变，西燕慕容冲攻入长安，苻坚出逃被杀。

（2）入寇：侵入东晋。

（3）良家子：民间地主子弟

（4）羽林郎：官名，汉代所置，皇家禁卫军军官。

（5）秦州：今甘肃天水。

（6）金城：今甘肃兰州。

（7）都统：武官名，始置于十六国时期，为统兵将官。

（8）慕容垂：又名慕容霸，鲜卑族人。公元384年建立后燕，后投降前秦。淝水之战中暗中保存实力，在前秦败后叛变，姚苌：后秦武昭帝，羌族。十六国时期后秦政权的开国君主。公元357年与前秦战于三原，兵败投降，后为苻坚部将，累建战功。淝水之战后，前秦大败，姚苌趁机自立。公元385年缢杀苻坚于新平佛寺（今彬县南静光寺），称帝于长安，国号大秦。

（9）阳平公融：苻融，苻坚之弟，封阳平公。

（10）鲜卑、羌虏：即分别指慕容垂、姚苌的国家。

（11）仇雠（chóu）：仇敌。

（12）闲：同“娴”，熟悉，精通。

（13）谄（chǎn）谀：奉承拍马。

（14）会：迎合。

（15）戎卒：兵士。

（16）项城：今河南项城。

（17）凉州：今武威，地处甘肃河西走廊东端。

（18）咸阳：今陕西咸阳。

（19）幽、冀：今河北地区。

（20）彭城：今江苏徐州。

（21）颍口：今安徽颍上东南的西正阳镇。

（22）寿阳：今安徽寿县。

（23）平虏将军：东晋武官名。

（24）淮南太守：治所在安徽寿县，今安徽淮河以南地区的地方长官。

（25）郧（yún）城：今湖北安陆。

（26）硖（xiá）石：安微凤台、寿县一带。

（27）卫将军：官名，汉代设立，掌握禁兵，预闻政务。

（28）洛涧：即洛水。

（29）栅淮以遏东兵：在淮水上设立栅栏以阻挡东晋军队。栅，动词，用竹、木、铁条等做成的阻拦或防卫物。遏，阻拦，阻挡。

（30）兼道：加倍赶路。

（31）老：使得对方衰竭，疲惫。

（32）刘牢之：东晋名将。

（33）趣（qū）：趋赴，奔向。

（34）陈：同“阵”，军阵。

（35）弋（yì）阳太守：江西弋阳地区的地方官。

（36）归津：退路。

（37）器械军实：军用器械和粮饷。

（38）八公山：位于寿县城北，距城2？5公里，南临淝水，北濒淮河。

（39）怃（wǔ）然：怅然失意的样子。

（40）陈：同“阵”，布阵。

（41）蹙（cù）：逼近，逼迫。

（42）蔑：没有。

（43）麾（huī）：指挥。

（44）驰骑略陈：骑着马来回奔驰，想要压住阵脚。

（45）青冈：今安徽凤台西北。

（46）蹈藉（jì）：践踏。

（47）风声鹤唳（lì）：形容惊慌失措，或自相惊扰。唳，鹤叫声。

（48）云母车：以云母为饰的车。

（49）壶飧（sūn）：一壶水泡饭。飧，晚饭，饭食。

（50）豚（tún）髀（bì）：猪腿。

（51）潸（shān）然流涕：伤心流泪的样子。

资治通鑑·晋纪·淝水之战评析

资治通鑑·晋纪·淝水之战赏析

前秦王苻坚在王猛的辅佐下，将前秦治理得有声有色，也征服了周围很多的小国，国力强大，苻坚的名望也越来越高。东晋无论多么弱小，在南北朝人的眼中，终归是正朔之所在。苻坚在自信自满的时候很自然就想到了伐晋。他的心腹谋臣王猛在临终前曾经劝谏他不要起意南征。但是在公元383年，苻坚终于还是决心要和东晋打一仗。

这场仗打得几乎全无悬念。

苻坚的臣下、亲人无一赞成出兵，时人非常清醒地看到前秦的庞大架构中缺陷多多，臣服的诸国各怀异心，而东晋远不如苻坚以为的不堪一击。可是苻坚这一次非常坚定，或者更准确地说，这就是一意孤行。

最初交战双方的情况和苻坚想的差不多，数十万大军的声势也让晋军畏惧。但是刘牢之和梁成一战，前秦军败了东晋军胜了，东晋军开始有了信心，而寿阳城里的苻坚已开始草木皆兵。其后的淝水一役，前秦军还没怎么打就已经兵败如山倒。《资治通鉴》列于不同时间顺序下记载展现了苻坚在战争前后迥异的心态，对比读起来甚至有点残酷。

但是在这次记述得相当简单的战争中，苻坚确实要负主要的责任。这是一个关于知人知己的反面例证，联系到《资治通鉴》写作的初衷，作者是要明鉴君主在认识和判断上的错误可以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

资治通鑑·晋纪·淝水之战辑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