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 · 第十八回 · 观音院唐僧脱难 高老庄行者降魔

吴承恩 - [明]

行者辞了菩萨，按落云头，将袈裟挂在香楠树上，掣出棒来，打入黑风洞里。那洞里那得一个小妖？原来是他见菩萨出现，降得那老怪就地打滚，急急都散走了。行者一发行凶，将他那几层门上，都积了干柴，前前后后，一齐发火，把个黑风洞烧做个红风洞，却拿了袈裟，驾祥光，转回直北。

话说那三藏望行者急忙不来，心甚疑惑，不知是请菩萨不至，不知是行者托故而逃，正在那胡猜乱想之中，只见半空中彩雾灿灿，行者忽坠阶前，叫道：“师父，袈裟来了。”三藏大喜，众僧亦无不欢悦道：“好了！好了！我等性命，今日方才得全了。”三藏接了袈裟道：“悟空，你早间去时，原约到饭罢晌午，如何此时日西方回？”行者将那请菩萨施变化降妖的事情，备陈了一遍，三藏闻言，遂设香案，朝南礼拜罢，道：“徒弟啊，既然有了佛衣，可快收拾包裹去也。”行者道：“莫忙，莫忙。今日将晚，不是走路的时候，且待明日早行。”众僧们一齐跪下道：

“孙老爷说得是。一则天晚，二来我等有些愿心儿，今幸平安，有了宝贝，待我还了愿，请老爷散了福，明早再送西行。”行者道：“正是，正是。”你看那些和尚，都倾囊倒底，把那火里抢出的余资，各出所有，整顿了些斋供，烧了些平安无事的纸，念了几卷消灾解厄的经。当晚事毕。

次早方刷扮了马匹，包裹了行囊出门。众僧远送方回。行者引路而去，正是那春融时节，但见那：草衬玉骢蹄迹软，柳摇金线露华新。桃杏满林争艳丽，薜萝绕径放精神。沙堤日暖鸳鸯睡，山涧花香蛱蝶驯。这般秋去冬残春过半，不知何年行满得真文。师徒们行了五七日荒路，忽一日天色将晚，远远的望见一村人家。三藏道：“悟空，你看那壁厢有座山庄相近，我们去告宿一宵，明日再行何如？”行者道：“且等老孙去看看吉凶，再作区处。”那师父挽住丝缰，这行者定睛观看，真个是：竹篱密密，茅屋重重。参天野树迎门，曲水溪桥映户。道旁杨柳绿依依，园内花开香馥馥。此时那夕照沉西，处处山林喧鸟雀；晚烟出爨，条条道径转牛羊。又见那食饱鸡豚眠屋角，醉酣邻叟唱歌来。行者看罢道：“师父请行，定是一村好人家，正可借宿。”那长老催动白马，早到街衢之口。又见一个少年，头裹绵布，身穿蓝袄，持伞背包，敛-扎裤，脚踏着一双三耳草鞋，雄纠纠的出街忙步。行者顺手一把扯住道：“那里去？我问你一个信儿：此间是甚么地方？”那个人只管苦挣，口里嚷道：“我庄上没人，只是我好回信？”行者陪着笑道：“施主莫恼，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就与我说说地名何害？我也可解得你的烦恼。”那人挣不脱手，气得乱跳道：“蹭蹬！蹭蹬！家长的屈气受不了，又撞着这个光头，受他的清气！”行者道：“你有本事，劈开我的手，你便就去了也罢。”那人左扭右扭，那里扭得动，却似一把铁钤-住一般，气得他丢了包袱，撇了伞，两只手，雨点似来抓行者。行者把一只手扶着行李，一只手抵住那人，凭他怎么支吾，只是不能抓着。行者愈加不放，急得爆燥如雷。三藏道：“悟空，那里不有人来了？你再问那人就是，只管扯住他怎的？放他去罢。”行者笑道：“师父不知，若是问了别人没趣，须是问他，才有买卖。”那人被行者扯住不过，只得说出道：“此处乃是乌斯藏国界之地，唤做高老庄。一庄人家有大半姓高，故此唤做高老庄。你放了我去罢。”行者又道：“你这样行装，不是个走近路的。你实与我说你要往那里去，端的所干何事，我才放你。”这人无奈，只得以实情告诉道：“我是高太公的家人，名叫高才。我那太公有一个女儿，年方二十岁，更不曾配人，三年前被一个妖精占了。那妖整做了这三年女婿，我太公不悦，说道女儿招了妖精，不是长法，一则败坏家门，二则没个亲家来往，一向要退这妖精。那妖精那里肯退，转把女儿关在他后宅，将有半年，再不放出与家内人相见。我太公与了我几两银子，教我寻访法师，拿那妖怪。我这些时不曾住脚，前前后后，请了有三四个人，都是不济的和尚，脓包的道士，降不得那妖精。刚才骂了我一场，说我不会干事，又与了我五钱银子做盘缠，教我再去请好法师降他。不期撞着你这个纥刺星扯住，误了我走路，故此里外受气，我无奈，才与你叫喊。不想你又有些拿法，我挣不过你，所以说此实情。你放我走罢。”行者道：“你的造化，我有营生，这才是凑四合六的勾当。你也不须远行，莫要化费了银子。我们不是那不济的和尚，脓包的道士，其实有些手段，惯会拿妖。这正是一来照顾郎中，二来又医得眼好，烦你回去上复你那家主，说我们是东土驾下差来的御弟圣僧往西天拜佛求经者，善能降妖缚怪。”高才道：“你莫误了我。我是一肚子气的人，你若哄了我，没甚手段，拿不住那妖精，却不又带累我来受气？”行者道：“管教不误了你。你引我到你家门首去来。”那人也无计奈何，真个提着包袱，拿了伞，转步回身，领他师徒到于门首道：“二位长老，你且在马台上略坐坐，等我进去报主人知道。”行者才放了手，落担牵马，师徒们坐立门旁等候。

那高才入了大门，径往中堂上走，可可的撞见高太公。太公骂道：“你那个蛮皮畜生，怎么不去寻人，又回来做甚？”高才放下包伞道：“上告主人公得知，小人才行出街口，忽撞见两个和尚：一个骑马，一个挑担。他扯住我不放，问我那里去。我再三不曾与他说及，他缠得没奈何，不得脱手，遂将主人公的事情，一一说与他知。他却十分欢喜，要与我们拿那妖怪哩。”高老道：“是那里来的？”高才道：“他说是东土驾下差来的御弟圣僧，前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太公道：“既是远来的和尚，怕不真有些手段。他如今在那里？”高才道：“现在门外等候。”那太公即忙换了衣服，与高才出来迎接，叫声“长老”。三藏听见，急转身，早已到了面前。那老者戴一顶乌绫巾，穿一领葱白蜀锦衣，踏一双糙米皮的犊子靴，系一条黑绿绦子，出来笑语相迎，便叫：“二位长老，作揖了。”三藏还了礼，行者站着不动。那老者见他相貌凶丑，便就不敢与他作揖。行者道：“怎么不唱老孙喏？”那老儿有几分害怕，叫高才道：“你这小厮却不弄杀我也？

家里现有一个丑头怪脑的女婿打发不开，怎么又引这个雷公来害我？”行者道：“老高，你空长了许大年纪，还不省事！若专以相貌取人，干净错了。我老孙丑自丑，却有些本事，替你家擒得妖精，捉得鬼魅，拿住你那女婿，还了你女儿，便是好事，何必谆谆以相貌为言！”太公见说，战兢兢的，只得强打精神，叫声“请进”。这行者见请，才牵了白马，教高才挑着行李，与三藏进去。他也不管好歹，就把马拴在敞厅柱上，扯过一张退光漆交椅，叫三藏坐下。他又扯过一张椅子，坐在旁边。那高老道：

“这个小长老，倒也家怀。”行者道：“你若肯留我住得半年，还家怀哩。”

坐定，高老问道：“适间小价说，二位长老是东土来的？”三藏道：“便是。贫僧奉朝命往西天拜佛求经，因过宝庄，特借一宿，明日早行。”高老道：“二位原是借宿的，怎么说会拿怪？”行者道：“因是借宿，顺便拿几个妖怪儿耍耍的。动问府上有多少妖怪？”高老道：“天哪！还吃得有多少哩！只这一个妖怪女婿，已彀他磨慌了！”行者道：“你把那妖怪的始末，有多大手段，从头儿说说我听，我好替你拿他。”高老道：“我们这庄上，自古至今，也不晓得有甚么鬼祟魍魉，邪魔作耗。只是老拙不幸，不曾有子，止生三个女儿：大的唤名香兰，第二的名玉兰，第三的名翠兰。那两个从小儿配与本庄人家，止有小的个，要招个女婿，指望他与我同家过活，做个养老女婿，撑门抵户，做活当差。不期三年前，有一个汉子，模样儿倒也精致，他说是福陵山上人家，姓猪，上无父母，下无兄弟，愿与人家做个女婿。我老拙见是这般一个无羁无绊的人，就招了他。一进门时，倒也勤谨：耕田耙地，不用牛具；收割田禾，不用刀杖。昏去明来，其实也好，只是一件，有些会变嘴脸。”行者道：“怎么变么？”高老道：“初来时，是一条黑胖汉，后来就变做一个长嘴大耳朵的呆子，脑后又有一溜鬃毛，身体粗糙怕人，头脸就象个猪的模样。食肠却又甚大：一顿要吃三五斗米饭，早间点心，也得百十个烧饼才彀。喜得还吃斋素，若再吃荤酒，便是老拙这些家业田产之类，不上半年，就吃个罄净！”三藏道：“只因他做得，所以吃得。”高老道：“吃还是件小事，他如今又会弄风，云来雾去，走石飞砂，唬得我一家并左邻右舍，俱不得安生。又把那翠兰小女关在后宅子里，一发半年也不曾见面，更不知死活如何。因此知他是个妖怪，要请个法师与他去退，去退。”行者道：“这个何难？老儿你管放心，今夜管情与你拿住，教他写了退亲文书，还你女儿如何？”高老大喜道：“我为招了他不打紧，坏了我多少清名，疏了我多少亲眷。但得拿住他，要甚么文书？就烦与我除了根罢。”行者道：“容易，容易！入夜之时，就见好歹。”

老儿十分欢喜，才教展抹桌椅，摆列斋供。斋罢将晚，老儿问道：“要甚兵器？要多少人随？趁早好备。”行者道：“兵器我自有。”老儿道：“二位只是那根锡杖，锡杖怎么打得妖精？”行者随于耳内取出一个绣花针来，捻在手中，迎风幌了一幌，就是碗来粗细的一根金箍铁棒，对着高老道：“你看这条棍子，比你家兵器如何？可打得这怪否？”高老又道：“既有兵器，可要人跟？”行者道：“我不用人，只是要几个年高有德的老儿，陪我师父清坐闲叙，我好撇他而去。等我把那妖精拿来，对众取供，替你除了根罢。”那老儿即唤家僮，请了几个亲故朋友。一时都到，相见已毕，行者道：“师父，你放心稳坐，老孙去也。”

你看他-着铁棒，扯着高老道：“你引我去后宅子里妖精的住处看看。”高老遂引他到后宅门首，行者道：“你去取钥匙来。”高老道：“你且看看，若是用得钥匙，却不请你了。”行者笑道：“你那老儿，年纪虽大，却不识耍。我把这话儿哄你一哄，你就当真。”走上前，摸了一摸，原来是铜汁灌的锁子。狠得他将金箍棒一捣，捣开门扇，里面却黑洞洞的。行者道：“老高，你去叫你女儿一声，看他可在里面。”那老儿硬着胆叫道：“三姐姐！”那女儿认得是他父亲的声音，才少气无力的应了一声道：

“爹爹，我在这里哩。”行者闪金睛，向黑影里仔细看时，你道他怎生模样？但见那：云鬓乱堆无掠，玉容未洗尘淄。一片兰心依旧，十分娇态倾颓。樱唇全无气血，腰肢屈屈偎偎。愁蹙蹙，蛾眉淡，瘦怯怯，语声低。他走来看见高老，一把扯住，抱头大哭。行者道：“且莫哭！且莫哭”！我问你，妖怪往那里去了？”

女子道：“不知往那里走。这些时，天明就去，入夜方来，云云雾雾，往回不知何所。因是晓得父亲要祛退他，他也常常防备，故此昏来朝去。”行者道：“不消说了，老儿，你带令爱往前边宅里，慢慢的叙阔，让老孙在此等他。他若不来，你却莫怪；他若来了，定与你剪草除根。”那老高欢欢喜喜的，把女儿带将前去。

行者却弄神通，摇身一变，变得就如那女子一般，独自个坐在房里等那妖精。不多时，一阵风来，真个是走石飞砂。好风：起初时微微荡荡，向后来渺渺茫茫。微微荡荡乾坤大，渺渺茫茫无阻碍。凋花折柳胜-麻，倒树摧林如拔菜。翻江搅海鬼神愁，裂石崩山天地怪。衔花糜鹿失来踪，摘果猿猴迷在外。七层铁塔侵佛头，八面幢幡伤宝盖。金梁玉柱起根摇，房上瓦飞如燕块。举棹梢公许愿心，开船忙把猪羊赛。当坊土地弃祠堂，四海龙王朝上拜。海边撞损夜叉船，长城刮倒半边塞。那阵狂风过处，只见半空里来了一个妖精，果然生得丑陋：黑脸短毛，长喙大耳，穿一领青不青、蓝不蓝的梭布直裰，系一条花布手巾。行者暗笑道：“原来是这个买卖！”好行者，却不迎他，也不问他，且睡在床上推病，口里哼哼喷喷的不绝。那怪不识真假，走进房，一把搂住，就要亲嘴。行者暗笑道：“真个要来弄老孙哩！”即使个拿法，托着那怪的长嘴，叫做个小跌。漫头一料，扑的掼下床来。那怪爬起来，扶着床边道：“姐姐，你怎么今日有些怪我？想是我来得迟了？”行者道：“不怪！不怪！”那妖道：

“既不怪我，怎么就丢我这一跌？”行者道：“你怎么就这等样小家子，就搂我亲嘴？我因今日有些不自在，若每常好时，便起来开门等你了。你可脱了衣服睡是。”那怪不解其意，真个就去脱衣。行者跳起来，坐在净桶上。那怪依旧复来床上摸一把，摸不着人，叫道：“姐姐，你往那里去了？请脱衣服睡罢。”行者道：

“你先睡，等我出个恭来”那怪果先解衣上床。行者忽然叹口气，道声“造化低了！”那怪道：“你恼怎的？造化怎么得低的？我得到了你家，虽是吃了些茶饭，却也不曾白吃你的：我也曾替你家扫地通沟，搬砖运瓦，筑土打墙，耕田耙地，种麦插秧，创家立业。如今你身上穿的锦，戴的金，四时有花果享用，八节有蔬菜烹煎，你还有那些儿不趁心处，这般短叹长吁，说甚么造化低了？”行者道：“不是这等说。今日我的父母，隔着墙，丢砖料瓦的，甚是打我骂我哩。”那怪道：“他打骂你怎的？”行者道：

“他说我和你做了夫妻，你是他门下一个女婿，全没些儿礼体。

这样个丑嘴脸的人，又会不得姨夫，又见不得亲戚，又不知你云来雾去，端的是那里人家，姓甚名谁，败坏他清德，玷辱他门风，故此这般打骂，所以烦恼。”那怪道：“我虽是有些儿丑陋，若要俊，却也不难。我一来时，曾与他讲过，他愿意方才招我，今日怎么又说起这话！我家住在福陵山云栈洞。我以相貌为姓，故姓猪，官名叫做猪刚鬣。他若再来问你，你就以此话与他说便了。”行者暗喜道：“那怪却也老实，不用动刑，就供得这等明白。既有了地方姓名，不管怎的也拿住他。”行者道：“他要请法师来拿你哩。”那怪笑道：“睡着！睡着！莫睬他！我有天罡数的变化，九齿的钉钯，怕甚么法师、和尚、道士？就是你老子有虔心，请下九天荡魔祖师下界，我也曾与他做过相识，他也不敢怎的我。”行者道：“他说请一个五百年前大闹天宫姓孙的齐天大圣，要来拿你哩。”那怪闻得这个名头，就有三分害怕道：“既是这等说，我去了罢，两口子做不成了。”行者道：“你怎的就去？”那怪道：“你不知道，那闹天宫的弼马温，有些本事，只恐我弄他不过，低了名头，不象模样。”他套上衣服，开了门，往外就走，被行者一把扯住，将自己脸上抹了一抹，现出原身，喝道：“好妖怪，那里走！你抬头看看我是那个？”那怪转过眼来，看见行者咨牙-嘴，火眼金睛，磕头毛脸，就是个活雷公相似，慌得他手麻脚软，划剌的一声，挣破了衣服，化狂风脱身而去。行者急上前，掣铁棒，望风打了一下。那怪化万道火光，径转本山而去。行者驾云，随后赶来，叫声：“那里走！你若上天，我就赶到斗牛宫！你若入地，我就追至枉死狱！”咦！毕竟不知这一去赶至何方，有何胜败，且听下回分解——

西游记 · 第十八回 · 观音院唐僧脱难 高老庄行者降魔翻译文

西游记 · 第十八回 · 观音院唐僧脱难 高老庄行者降魔拼音版/注音版

xī yóu jì dì shí bā huí guān yīn yuàn táng sēng tuō nán gāo lǎo zhuāng xíng zhě xiáng mó。

西游记 · 第十八回 · 观音院唐僧脱难 高老庄行者降魔。

wú chéng ēn。

吴承恩。

xíng zhě cí le pú sà，

行者辞了菩萨，

àn luò yún tóu，

按落云头，

jiāng jiā shā guà zài xiāng nán shù shàng，

将袈裟挂在香楠树上，

chè chū bàng lái，

掣出棒来，

dǎ rù hēi fēng dòng lǐ。

打入黑风洞里。

nà dòng lǐ nà de yí gè xiǎo yāo yuán lái shì tā jiàn pú sà chū xiàn，

那洞里那得一个小妖？原来是他见菩萨出现，

jiàng dé nà lǎo guài jiù dì dǎ gǔn，

降得那老怪就地打滚，

jí jí dōu sàn zǒu le。

急急都散走了。

xíng zhě yī fà xíng xiōng，

行者一发行凶，

jiāng tā nà jǐ céng mén shàng，

将他那几层门上，

dōu jī le gān chái，

都积了干柴，

qián qián hòu hòu，

前前后后，

yī qí fā huǒ，

一齐发火，

bǎ gè hēi fēng dòng shāo zuò gè hóng fēng dòng，

把个黑风洞烧做个红风洞，

què ná le jiā shā，

却拿了袈裟，

jià xiáng guāng，

驾祥光，

zhuǎn huí zhí běi。

转回直北。

huà shuō nà sān zàng wàng xíng zhě jí máng bù lái，

话说那三藏望行者急忙不来，

xīn shén yí huò，

心甚疑惑，

bù zhī shì qǐng pú sà bù zhì，

不知是请菩萨不至，

bù zhī shì xíng zhě tuō gù ér táo，

不知是行者托故而逃，

zhèng zài nà hú cāi luàn xiǎng zhī zhōng，

正在那胡猜乱想之中，

zhī jiàn bàn kōng zhòng cǎi wù càn càn，

只见半空中彩雾灿灿，

xíng zhě hū zhuì jiē qián，

行者忽坠阶前，

jiào dào shī fù，

叫道：“师父，

jiā shā lái le。

袈裟来了。

sān zàng dà xǐ，

”三藏大喜，

zhòng sēng yì wú bù huān yuè dào hǎo le hǎo le wǒ děng xìng mìng，

众僧亦无不欢悦道：“好了！好了！我等性命，

jīn rì fāng cái dé quán le。

今日方才得全了。

sān zàng jiē le jiā shā dào wù kōng，

”三藏接了袈裟道：“悟空，

nǐ zǎo jiān qù shí，

你早间去时，

yuán yuē dào fàn bà shǎng wǔ，

原约到饭罢晌午，

rú hé cǐ shí rì xī fāng huí xíng zhě jiāng nà qǐng pú sà shī biàn huà xiáng yāo de shì qíng，

如何此时日西方回？”行者将那请菩萨施变化降妖的事情，

bèi chén le yī biàn，

备陈了一遍，

sān zàng wén yán，

三藏闻言，

suì shè xiāng àn，

遂设香案，

cháo nán lǐ bài bà，

朝南礼拜罢，

dào tú dì a，

道：“徒弟啊，

jì rán yǒu le fú yī，

既然有了佛衣，

kě kuài shōu shí bāo guǒ qù yě。

可快收拾包裹去也。

xíng zhě dào mò máng，

”行者道：“莫忙，

mò máng。

莫忙。

jīn rì jiāng wǎn，

今日将晚，

bú shì zǒu lù de shí hòu，

不是走路的时候，

qiě dài míng rì zǎo xíng。

且待明日早行。

zhòng sēng men yī qí guì xià dào sūn lǎo yé shuō de shì。

”众僧们一齐跪下道： “孙老爷说得是。

yī zé tiān wǎn，

一则天晚，

èr lái wǒ děng yǒu xiē yuàn xīn ér，

二来我等有些愿心儿，

jīn xìng píng ān，

今幸平安，

yǒu le bǎo bèi，

有了宝贝，

dài wǒ hái le yuàn，

待我还了愿，

qǐng lǎo yé sàn le fú，

请老爷散了福，

míng zǎo zài sòng xī xíng。

明早再送西行。

xíng zhě dào zhèng shì，

”行者道：“正是，

zhèng shì。

正是。

nǐ kàn nèi xiē hé shàng，

”你看那些和尚，

dōu qīng náng dǎo dǐ，

都倾囊倒底，

bǎ nà huǒ lǐ qiǎng chū de yú zī，

把那火里抢出的余资，

gè chū suǒ yǒu，

各出所有，

zhěng dùn le xiē zhāi gòng，

整顿了些斋供，

shāo le xiē píng ān wú shì de zhǐ，

烧了些平安无事的纸，

niàn le jǐ juǎn xiāo zāi jiě è de jīng。

念了几卷消灾解厄的经。

dàng wǎn shì bì。

当晚事毕。

cì zǎo fāng shuā bàn le mǎ pǐ，

次早方刷扮了马匹，

bāo guǒ le xíng náng chū mén。

包裹了行囊出门。

zhòng sēng yuǎn sòng fāng huí。

众僧远送方回。

xíng zhě yǐn lù ér qù，

行者引路而去，

zhèng shì nà chūn róng shí jié，

正是那春融时节，

dàn jiàn nà cǎo chèn yù cōng tí jī ruǎn，

但见那：草衬玉骢蹄迹软，

liǔ yáo jīn xiàn lù huá xīn。

柳摇金线露华新。

táo xìng mǎn lín zhēng yàn lì，

桃杏满林争艳丽，

bì luó rào jìng fàng jīng shén。

薜萝绕径放精神。

shā dī rì nuǎn yuān yāng shuì，

沙堤日暖鸳鸯睡，

shān jiàn huā xiāng jiá dié xún。

山涧花香蛱蝶驯。

zhè bān qiū qù dōng cán chūn guò bàn，

这般秋去冬残春过半，

bù zhī hé nián xíng mǎn dé zhēn wén。

不知何年行满得真文。

shī tú men xíng le wǔ qī rì huāng lù，

师徒们行了五七日荒路，

hū yī rì tiān sè jiāng wǎn，

忽一日天色将晚，

yuǎn yuǎn de wàng jiàn yī cūn rén jiā。

远远的望见一村人家。

sān zàng dào wù kōng，

三藏道：“悟空，

nǐ kàn nà bì xiāng yǒu zuò shān zhuāng xiāng jìn，

你看那壁厢有座山庄相近，

wǒ men qù gào sù yī xiāo，

我们去告宿一宵，

míng rì zài xíng hé rú xíng zhě dào qiě děng lǎo sūn qù kàn kàn jí xiōng，

明日再行何如？”行者道：“且等老孙去看看吉凶，

zài zuò qū chǔ。

再作区处。

nà shī fù wǎn zhù sī jiāng，

”那师父挽住丝缰，

zhè xíng zhě dìng jīng guān kàn，

这行者定睛观看，

zhēn gè shì zhú lí mì mì，

真个是：竹篱密密，

máo wū chóng chóng。

茅屋重重。

cān tiān yě shù yíng mén，

参天野树迎门，

qǔ shuǐ xī qiáo yìng hù。

曲水溪桥映户。

dào páng yáng liǔ lǜ yī yī，

道旁杨柳绿依依，

yuán nèi huā kāi xiāng fù fù。

园内花开香馥馥。

cǐ shí nà xī zhào chén xī，

此时那夕照沉西，

chǔ chù shān lín xuān niǎo què wǎn yān chū cuàn，

处处山林喧鸟雀；晚烟出爨，

tiáo tiáo dào jìng zhuǎn niú yáng。

条条道径转牛羊。

yòu jiàn nà shí bǎo jī tún mián wū jiǎo，

又见那食饱鸡豚眠屋角，

zuì hān lín sǒu chàng gē lái。

醉酣邻叟唱歌来。

xíng zhě kàn bà dào shī fù qǐng xíng，

行者看罢道：“师父请行，

dìng shì yī cūn hǎo rén jiā，

定是一村好人家，

zhèng kě jiè sù。

正可借宿。

nà zhǎng lǎo cuī dòng bái mǎ，

”那长老催动白马，

zǎo dào jiē qú zhī kǒu。

早到街衢之口。

yòu jiàn yí gè shào nián，

又见一个少年，

tóu guǒ mián bù，

头裹绵布，

shēn chuān lán ǎo，

身穿蓝袄，

chí sǎn bēi bāo，

持伞背包，

liǎn zhā kù，

敛-扎裤，

jiǎo tà zhe yī shuāng sān ěr cǎo xié，

脚踏着一双三耳草鞋，

xióng jiū jiū de chū jiē máng bù。

雄纠纠的出街忙步。

xíng zhě shùn shǒu yī bǎ chě zhù dào nà lǐ qù wǒ wèn nǐ yí gè xìn ér cǐ jiān shì shèn me dì fāng nà gè rén zhǐ guǎn kǔ zhēng，

行者顺手一把扯住道：“那里去？我问你一个信儿：此间是甚么地方？”那个人只管苦挣，

kǒu lǐ rǎng dào wǒ zhuāng shàng méi rén，

口里嚷道：“我庄上没人，

zhǐ shì wǒ hǎo huí xìn xíng zhě péi zhe xiào dào shī zhǔ mò nǎo，

只是我好回信？”行者陪着笑道：“施主莫恼，

yú rén fāng biàn，

与人方便，

zì jǐ fāng biàn。

自己方便。

nǐ jiù yǔ wǒ shuō shuō dì míng hé hài wǒ yě kě jiě dé nǐ de fán nǎo。

你就与我说说地名何害？我也可解得你的烦恼。

nà rén zhēng bù tuō shǒu，

”那人挣不脱手，

qì dé luàn tiào dào cèng dèng cèng dèng jiā zhǎng de qū qì shòu bù liǎo，

气得乱跳道：“蹭蹬！蹭蹬！家长的屈气受不了，

yòu zhuàng zhe zhè gè guāng tóu，

又撞着这个光头，

shòu tā de qīng qì xíng zhě dào nǐ yǒu běn shì，

受他的清气！”行者道：“你有本事，

pī kāi wǒ de shǒu，

劈开我的手，

nǐ biàn jiù qù le yě bà。

你便就去了也罢。

nà rén zuǒ niǔ yòu niǔ，

”那人左扭右扭，

nà lǐ niǔ dé dòng，

那里扭得动，

què shì yī bǎ tiě qián zhù yì bān，

却似一把铁钤-住一般，

qì dé tā diū le bāo fú，

气得他丢了包袱，

piē le sǎn，

撇了伞，

liǎng zhī shǒu，

两只手，

yǔ diǎn shì lái zhuā xíng zhě。

雨点似来抓行者。

xíng zhě bǎ yì zhī shǒu fú zhe xíng lǐ，

行者把一只手扶着行李，

yì zhī shǒu dǐ zhù nà rén，

一只手抵住那人，

píng tā zěn me zhī wú，

凭他怎么支吾，

zhǐ shì bù néng zhuā zhe。

只是不能抓着。

xíng zhě yù jiā bù fàng，

行者愈加不放，

jí dé bào zào rú léi。

急得爆燥如雷。

sān zàng dào wù kōng，

三藏道：“悟空，

nà lǐ bù yǒu rén lái le nǐ zài wèn nà rén jiù shì，

那里不有人来了？你再问那人就是，

zhǐ guǎn chě zhù tā zěn de fàng tā qù bà。

只管扯住他怎的？放他去罢。

xíng zhě xiào dào shī fù bù zhī，

”行者笑道：“师父不知，

ruò shì wèn le bié rén méi qù，

若是问了别人没趣，

xū shì wèn tā，

须是问他，

cái yǒu mǎi mài。

才有买卖。

nà rén bèi xíng zhě chě zhù bù guò，

”那人被行者扯住不过，

zhǐ de shuō chū dào cǐ chù nǎi shì wū sī cáng guó jiè zhī dì，

只得说出道：“此处乃是乌斯藏国界之地，

huàn zuò gāo lǎo zhuāng。

唤做高老庄。

yī zhuāng rén jiā yǒu dà bàn xìng gāo，

一庄人家有大半姓高，

gù cǐ huàn zuò gāo lǎo zhuāng。

故此唤做高老庄。

nǐ fàng le wǒ qù bà。

你放了我去罢。

xíng zhě yòu dào nǐ zhè yàng xíng zhuāng，

”行者又道：“你这样行装，

bú shì gè zǒu jìn lù de。

不是个走近路的。

nǐ shí yǔ wǒ shuō nǐ yào wǎng nà lǐ qù，

你实与我说你要往那里去，

duān dì suǒ gàn hé shì，

端的所干何事，

wǒ cái fàng nǐ。

我才放你。

zhè rén wú nài，

”这人无奈，

zhǐ de yǐ shí qíng gào sù dào wǒ shì gāo tài gōng de jiā rén，

只得以实情告诉道：“我是高太公的家人，

míng jiào gāo cái。

名叫高才。

wǒ nà tài gōng yǒu yí gè nǚ ér，

我那太公有一个女儿，

nián fāng èr shí suì，

年方二十岁，

gèng bù céng pèi rén，

更不曾配人，

sān nián qián bèi yí gè yāo jīng zhàn le。

三年前被一个妖精占了。

nà yāo zhěng zuò le zhè sān nián nǚ xù，

那妖整做了这三年女婿，

wǒ tài gōng bù yuè，

我太公不悦，

shuō dào nǚ ér zhāo le yāo jīng，

说道女儿招了妖精，

bú shì cháng fǎ，

不是长法，

yī zé bài huài jiā mén，

一则败坏家门，

èr zé méi gè qìng jia lái wǎng，

二则没个亲家来往，

yī xiàng yào tuì zhè yāo jīng。

一向要退这妖精。

nà yāo jīng nà lǐ kěn tuì，

那妖精那里肯退，

zhuǎn bǎ nǚ ér guān zài tā hòu zhái，

转把女儿关在他后宅，

jiāng yǒu bàn nián，

将有半年，

zài bù fàng chū yǔ jiā nèi rén xiāng jiàn。

再不放出与家内人相见。

wǒ tài gōng yǔ le wǒ jǐ liǎng yín zi，

我太公与了我几两银子，

jiào wǒ xún fǎng fǎ shī，

教我寻访法师，

ná nà yāo guài。

拿那妖怪。

wǒ zhèi xiē shí bù céng zhù jiǎo，

我这些时不曾住脚，

qián qián hòu hòu，

前前后后，

qǐng le yǒu sān sì gè rén，

请了有三四个人，

dōu shì bù jì de hé shàng，

都是不济的和尚，

nóng bāo de dào shì，

脓包的道士，

jiàng bù dé nà yāo jīng。

降不得那妖精。

gāng cái mà le wǒ yī chǎng，

刚才骂了我一场，

shuō wǒ bú huì gàn shì，

说我不会干事，

yòu yǔ le wǒ wǔ qián yín zi zuò pán chán，

又与了我五钱银子做盘缠，

jiào wǒ zài qù qǐng hǎo fǎ shī jiàng tā。

教我再去请好法师降他。

bù qī zhuàng zhe nǐ zhè gè gē cì xīng chě zhù，

不期撞着你这个纥刺星扯住，

wù le wǒ zǒu lù，

误了我走路，

gù cǐ lǐ wài shòu qì，

故此里外受气，

wǒ wú nài，

我无奈，

cái yǔ nǐ jiào hǎn。

才与你叫喊。

bù xiǎng nǐ yòu yǒu xiē ná fǎ，

不想你又有些拿法，

wǒ zhēng bù guò nǐ，

我挣不过你，

suǒ yǐ shuō cǐ shí qíng。

所以说此实情。

nǐ fàng wǒ zǒu bà。

你放我走罢。

xíng zhě dào nǐ de zào huà，

”行者道：“你的造化，

wǒ yǒu yíng shēng，

我有营生，

zhè cái shì còu sì hé liù de gòu dàng。

这才是凑四合六的勾当。

nǐ yě bù xū yuǎn xíng，

你也不须远行，

mò yào huà fèi le yín zi。

莫要化费了银子。

wǒ men bú shì nà bù jì de hé shàng，

我们不是那不济的和尚，

nóng bāo de dào shì，

脓包的道士，

qí shí yǒu xiē shǒu duàn，

其实有些手段，

guàn huì ná yāo。

惯会拿妖。

zhè zhèng shì yī lái zhào gù láng zhōng，

这正是一来照顾郎中，

èr lái yòu yī dé yǎn hǎo，

二来又医得眼好，

fán nǐ huí qù shàng fù nǐ nà jiā zhǔ，

烦你回去上复你那家主，

shuō wǒ men shì dōng tǔ jià xià chà lái de yù dì shèng sēng wǎng xī tiān bài fó qiú jīng zhě，

说我们是东土驾下差来的御弟圣僧往西天拜佛求经者，

shàn néng xiáng yāo fù guài。

善能降妖缚怪。

gāo cái dào nǐ mò wù le wǒ。

”高才道：“你莫误了我。

wǒ shì yī dǔ zi qì de rén，

我是一肚子气的人，

nǐ ruò hōng le wǒ，

你若哄了我，

méi shén shǒu duàn，

没甚手段，

ná bú zhù nà yāo jīng，

拿不住那妖精，

què bù yòu dài lèi wǒ lái shòu qì xíng zhě dào guǎn jiào bù wù le nǐ。

却不又带累我来受气？”行者道：“管教不误了你。

nǐ yǐn wǒ dào nǐ jiā mén shǒu qù lái。

你引我到你家门首去来。

nà rén yě wú jì nài hé，

”那人也无计奈何，

zhēn gè tí zhe bāo fú，

真个提着包袱，

ná le sǎn，

拿了伞，

zhuǎn bù huí shēn，

转步回身，

lǐng tā shī tú dào yú mén shǒu dào èr wèi zhǎng lǎo，

领他师徒到于门首道：“二位长老，

nǐ qiě zài mǎ tái shàng lüè zuò zuò，

你且在马台上略坐坐，

děng wǒ jìn qù bào zhǔ rén zhī dào。

等我进去报主人知道。

xíng zhě cái fàng le shǒu，

”行者才放了手，

luò dān qiān mǎ，

落担牵马，

shī tú men zuò lì mén páng děng hòu。

师徒们坐立门旁等候。

nà gāo cái rù le dà mén，

那高才入了大门，

jìng wǎng zhōng táng shàng zǒu，

径往中堂上走，

kě kě de zhuàng jiàn gāo tài gōng。

可可的撞见高太公。

tài gōng mà dào nǐ nà gè mán pí chù shēng，

太公骂道：“你那个蛮皮畜生，

zěn me bù qù xún rén，

怎么不去寻人，

yòu huí lái zuò shén gāo cái fàng xià bāo sǎn dào shàng gào zhǔ rén gōng dé zhī，

又回来做甚？”高才放下包伞道：“上告主人公得知，

xiǎo rén cái xíng chū jiē kǒu，

小人才行出街口，

hū zhuàng jiàn liǎng gè hé shàng yí gè qí mǎ，

忽撞见两个和尚：一个骑马，

yí gè tiāo dàn。

一个挑担。

tā chě zhù wǒ bù fàng，

他扯住我不放，

wèn wǒ nà lǐ qù。

问我那里去。

wǒ zài sān bù céng yǔ tā shuō jí，

我再三不曾与他说及，

tā chán dé mò nài hé，

他缠得没奈何，

bù dé tuō shǒu，

不得脱手，

suì jiāng zhǔ rén gōng de shì qíng，

遂将主人公的事情，

yī yī shuō yǔ tā zhī。

一一说与他知。

tā què shí fēn huān xǐ，

他却十分欢喜，

yào yǔ wǒ men ná nà yāo guài lī。

要与我们拿那妖怪哩。

gāo lǎo dào shì nà lǐ lái de gāo cái dào tā shuō shì dōng tǔ jià xià chà lái de yù dì shèng sēng，

”高老道：“是那里来的？”高才道：“他说是东土驾下差来的御弟圣僧，

qián wǎng xī tiān bài fó qiú jīng de。

前往西天拜佛求经的。

tài gōng dào jì shì yuǎn lái de hé shàng，

”太公道：“既是远来的和尚，

pà bù zhēn yǒu xiē shǒu duàn。

怕不真有些手段。

tā rú jīn zài nà li gāo cái dào xiàn zài mén wài děng hòu。

他如今在那里？”高才道：“现在门外等候。

nà tài gōng jí máng huàn le yī fú，

”那太公即忙换了衣服，

yǔ gāo cái chū lái yíng jiē，

与高才出来迎接，

jiào shēng zhǎng lǎo。

叫声“长老”。

sān zàng tīng jiàn，

三藏听见，

jí zhuǎn shēn，

急转身，

zǎo yǐ dào le miàn qián。

早已到了面前。

nà lǎo zhě dài yī dǐng wū líng jīn，

那老者戴一顶乌绫巾，

chuān yī lǐng cōng bái shǔ jǐn yī，

穿一领葱白蜀锦衣，

tà yī shuāng cāo mǐ pí de dú zǐ xuē，

踏一双糙米皮的犊子靴，

xì yī tiáo hēi lǜ tāo zǐ，

系一条黑绿绦子，

chū lái xiào yǔ xiāng yíng，

出来笑语相迎，

biàn jiào èr wèi zhǎng lǎo，

便叫：“二位长老，

zuō yī le。

作揖了。

sān zàng hái le lǐ，

”三藏还了礼，

xíng zhě zhàn zhe bù dòng。

行者站着不动。

nà lǎo zhě jiàn tā xiàng mào xiōng chǒu，

那老者见他相貌凶丑，

biàn jiù bù gǎn yǔ tā zuō yī。

便就不敢与他作揖。

xíng zhě dào zěn me bù chàng lǎo sūn nuò nà lǎo ér yǒu jǐ fēn hài pà，

行者道：“怎么不唱老孙喏？”那老儿有几分害怕，

jiào gāo cái dào nǐ zhè xiǎo sī què bù nòng shā wǒ yě jiā lǐ xiàn yǒu yí gè chǒu tóu guài nǎo de nǚ xù dǎ fā bù kāi，

叫高才道：“你这小厮却不弄杀我也？ 家里现有一个丑头怪脑的女婿打发不开，

zěn me yòu yǐn zhè gè léi gōng lái hài wǒ xíng zhě dào lǎo gāo，

怎么又引这个雷公来害我？”行者道：“老高，

nǐ kōng zhǎng le xǔ dà nián jì，

你空长了许大年纪，

hái bù xǐng shì ruò zhuān yǐ xiàng mào qǔ rén，

还不省事！若专以相貌取人，

gān jìng cuò le。

干净错了。

wǒ lǎo sūn chǒu zì chǒu，

我老孙丑自丑，

què yǒu xiē běn shì，

却有些本事，

tì nǐ jiā qín dé yāo jīng，

替你家擒得妖精，

zhuō dé guǐ mèi，

捉得鬼魅，

ná zhù nǐ nà nǚ xù，

拿住你那女婿，

hái le nǐ nǚ ér，

还了你女儿，

biàn shì hǎo shì，

便是好事，

hé bì zhūn zhūn yǐ xiàng mào wèi yán tài gōng jiàn shuō，

何必谆谆以相貌为言！”太公见说，

zhàn jīng jīng de，

战兢兢的，

zhǐ de qiáng dǎ jīng shén，

只得强打精神，

jiào shēng qǐng jìn。

叫声“请进”。

zhè xíng zhě jiàn qǐng，

这行者见请，

cái qiān le bái mǎ，

才牵了白马，

jiào gāo cái tiāo zhe xíng lǐ，

教高才挑着行李，

yǔ sān zàng jìn qù。

与三藏进去。

tā yě bù guǎn hǎo dǎi，

他也不管好歹，

jiù bǎ mǎ shuān zài chǎng tīng zhù shàng，

就把马拴在敞厅柱上，

chě guò yī zhāng tuì guāng qī jiāo yǐ，

扯过一张退光漆交椅，

jiào sān zàng zuò xià。

叫三藏坐下。

tā yòu chě guò yī zhāng yǐ zi，

他又扯过一张椅子，

zuò zài páng biān。

坐在旁边。

nà gāo lǎo dào zhè gè xiǎo zhǎng lǎo，

那高老道： “这个小长老，

dào yě jiā huái。

倒也家怀。

xíng zhě dào nǐ ruò kěn liú wǒ zhù dé bàn nián，

”行者道：“你若肯留我住得半年，

huán jiā huái lī。

还家怀哩。

zuò dìng，

” 坐定，

gāo lǎo wèn dào shì jiān xiǎo jià shuō，

高老问道：“适间小价说，

èr wèi zhǎng lǎo shì dōng tǔ lái de sān zàng dào biàn shì。

二位长老是东土来的？”三藏道：“便是。

pín sēng fèng cháo mìng wǎng xī tiān bài fó qiú jīng，

贫僧奉朝命往西天拜佛求经，

yīn guò bǎo zhuāng，

因过宝庄，

tè jiè yī xiǔ，

特借一宿，

míng rì zǎo xíng。

明日早行。

gāo lǎo dào èr wèi yuán shì jiè sù de，

”高老道：“二位原是借宿的，

zěn me shuō huì ná guài xíng zhě dào yīn shì jiè sù，

怎么说会拿怪？”行者道：“因是借宿，

shùn biàn ná jǐ gè yāo guài ér shuǎ shuǎ de。

顺便拿几个妖怪儿耍耍的。

dòng wèn fǔ shàng yǒu duō shǎo yāo guài gāo lǎo dào tiān na hái chī dé yǒu duō shǎo lī zhǐ zhè yí gè yāo guài nǚ xù，

动问府上有多少妖怪？”高老道：“天哪！还吃得有多少哩！只这一个妖怪女婿，

yǐ gòu tā mó huāng le xíng zhě dào nǐ bǎ nà yāo guài de shǐ mò，

已彀他磨慌了！”行者道：“你把那妖怪的始末，

yǒu duō dà shǒu duàn，

有多大手段，

cóng tou er shuō shuō wǒ tīng，

从头儿说说我听，

wǒ hǎo tì nǐ ná tā。

我好替你拿他。

gāo lǎo dào wǒ men zhè zhuāng shàng，

”高老道：“我们这庄上，

zì gǔ zhì jīn，

自古至今，

yě bù xiǎo de yǒu shèn me guǐ suì wǎng liǎng，

也不晓得有甚么鬼祟魍魉，

xié mó zuò hào。

邪魔作耗。

zhǐ shì lǎo zhuō bù xìng，

只是老拙不幸，

bù céng yǒu zi，

不曾有子，

zhǐ shēng sān ge nǚ ér dà de huàn míng xiāng lán，

止生三个女儿：大的唤名香兰，

dì èr de míng yù lán，

第二的名玉兰，

dì sān de míng cuì lán。

第三的名翠兰。

nà liǎng gè cóng xiǎo ér pèi yǔ běn zhuāng rén jiā，

那两个从小儿配与本庄人家，

zhǐ yǒu xiǎo de gè，

止有小的个，

yào zhāo gè nǚ xù，

要招个女婿，

zhǐ wàng tā yǔ wǒ tóng jiā guò huó，

指望他与我同家过活，

zuò gè yǎng lǎo nǚ xù，

做个养老女婿，

chēng mén dǐ hù，

撑门抵户，

zuò huó dāng chāi。

做活当差。

bù qī sān nián qián，

不期三年前，

yǒu yí gè hàn zi，

有一个汉子，

mú yàng ér dào yě jīng zhì，

模样儿倒也精致，

tā shuō shì fú líng shān shàng rén jiā，

他说是福陵山上人家，

xìng zhū，

姓猪，

shàng wú fù mǔ，

上无父母，

xià wú xiōng dì，

下无兄弟，

yuàn yú rén jiā zuò gè nǚ xù。

愿与人家做个女婿。

wǒ lǎo zhuō jiàn shì zhè bān yí gè wú jī wú bàn de rén，

我老拙见是这般一个无羁无绊的人，

jiù zhāo le tā。

就招了他。

yī jìn mén shí，

一进门时，

dào yě qín jǐn gēng tián bà dì，

倒也勤谨：耕田耙地，

bù yòng niú jù shōu gē tián hé，

不用牛具；收割田禾，

bù yòng dāo zhàng。

不用刀杖。

hūn qù míng lái，

昏去明来，

qí shí yě hǎo，

其实也好，

zhǐ shì yī jiàn，

只是一件，

yǒu xiē huì biàn zuǐ liǎn。

有些会变嘴脸。

xíng zhě dào zěn me biàn me gāo lǎo dào chū lái shí，

”行者道：“怎么变么？”高老道：“初来时，

shì yī tiáo hēi pàng hàn，

是一条黑胖汉，

hòu lái jiù biàn zuò yí gè zhǎng zuǐ dà ěr duǒ de dāi zi，

后来就变做一个长嘴大耳朵的呆子，

nǎo hòu yòu yǒu yī liū zōng máo，

脑后又有一溜鬃毛，

shēn tǐ cū cāo pà rén，

身体粗糙怕人，

tóu liǎn jiù xiàng gè zhū de mú yàng。

头脸就象个猪的模样。

shí cháng què yòu shén dà yī dùn yào chī sān wǔ dǒu mǐ fàn，

食肠却又甚大：一顿要吃三五斗米饭，

zǎo jiān diǎn xīn，

早间点心，

yě de bǎi shí gè shāo bǐng cái gòu。

也得百十个烧饼才彀。

xǐ de hái chī zhāi sù，

喜得还吃斋素，

ruò zài chī hūn jiǔ，

若再吃荤酒，

biàn shì lǎo zhuō zhèi xiē jiā yè tián chǎn zhī lèi，

便是老拙这些家业田产之类，

bù shàng bàn nián，

不上半年，

jiù chī gè qìng jìng sān zàng dào zhǐ yīn tā zuò dé，

就吃个罄净！”三藏道：“只因他做得，

suǒ yǐ chī dé。

所以吃得。

gāo lǎo dào chī hái shì jiàn xiǎo shì，

”高老道：“吃还是件小事，

tā rú jīn yòu huì nòng fēng，

他如今又会弄风，

yún lái wù qù，

云来雾去，

zǒu shí fēi shā，

走石飞砂，

hǔ dé wǒ yī jiā bìng zuǒ lín yòu shè，

唬得我一家并左邻右舍，

jù bù dé ān shēng。

俱不得安生。

yòu bǎ nà cuì lán xiǎo nǚ guān zài hòu zhái zi lǐ，

又把那翠兰小女关在后宅子里，

yī fà bàn nián yě bù céng jiàn miàn，

一发半年也不曾见面，

gèng bù zhī sǐ huó rú hé。

更不知死活如何。

yīn cǐ zhī tā shì gè yāo guài，

因此知他是个妖怪，

yào qǐng gè fǎ shī yǔ tā qù tuì，

要请个法师与他去退，

qù tuì。

去退。

xíng zhě dào zhè gè hé nán lǎo ér nǐ guǎn fàng xīn，

”行者道：“这个何难？老儿你管放心，

jīn yè guǎn qíng yǔ nǐ ná zhù，

今夜管情与你拿住，

jiào tā xiě le tuì qīn wén shū，

教他写了退亲文书，

hái nǐ nǚ ér rú hé gāo lǎo dà xǐ dào wǒ wèi zhāo le tā bù dǎ jǐn，

还你女儿如何？”高老大喜道：“我为招了他不打紧，

huài le wǒ duō shǎo qīng míng，

坏了我多少清名，

shū le wǒ duō shǎo qīn juàn。

疏了我多少亲眷。

dàn dé ná zhù tā，

但得拿住他，

yào shèn me wén shū jiù fán yǔ wǒ chú le gēn bà。

要甚么文书？就烦与我除了根罢。

xíng zhě dào róng yì，

”行者道：“容易，

róng yì rù yè zhī shí，

容易！入夜之时，

jiù jiàn hǎo dǎi。

就见好歹。

lǎo ér shí fēn huān xǐ，

” 老儿十分欢喜，

cái jiào zhǎn mǒ zhuō yǐ，

才教展抹桌椅，

bǎi liè zhāi gòng。

摆列斋供。

zhāi bà jiāng wǎn，

斋罢将晚，

lǎo ér wèn dào yào shén bīng qì yào duō shǎo rén suí chèn zǎo hǎo bèi。

老儿问道：“要甚兵器？要多少人随？趁早好备。

xíng zhě dào bīng qì wǒ zì yǒu。

”行者道：“兵器我自有。

lǎo ér dào èr wèi zhǐ shì nà gēn xī zhàng，

”老儿道：“二位只是那根锡杖，

xī zhàng zěn me dǎ dé yāo jīng xíng zhě suí yú ěr nèi qǔ chū yí gè xiù huā zhēn lái，

锡杖怎么打得妖精？”行者随于耳内取出一个绣花针来，

niǎn zài shǒu zhōng，

捻在手中，

yíng fēng huǎng le yī huǎng，

迎风幌了一幌，

jiù shì wǎn lái cū xì de yī gēn jīn gū tiě bàng，

就是碗来粗细的一根金箍铁棒，

duì zhe gāo lǎo dào nǐ kàn zhè tiáo gùn zi，

对着高老道：“你看这条棍子，

bǐ nǐ jiā bīng qì rú hé kě dǎ de zhè guài fǒu gāo lǎo yòu dào jì yǒu bīng qì，

比你家兵器如何？可打得这怪否？”高老又道：“既有兵器，

kě yào rén gēn xíng zhě dào wǒ bù yòng rén，

可要人跟？”行者道：“我不用人，

zhǐ shì yào jǐ gè nián gāo yǒu dé de lǎo ér，

只是要几个年高有德的老儿，

péi wǒ shī fù qīng zuò xián xù，

陪我师父清坐闲叙，

wǒ hǎo piē tā ér qù。

我好撇他而去。

děng wǒ bǎ nà yāo jīng ná lái，

等我把那妖精拿来，

duì zhòng qǔ gōng，

对众取供，

tì nǐ chú le gēn bà。

替你除了根罢。

nà lǎo ér jí huàn jiā tóng，

”那老儿即唤家僮，

qǐng le jǐ gè qīn gù péng yǒu。

请了几个亲故朋友。

yī shí dōu dào，

一时都到，

xiāng jiàn yǐ bì，

相见已毕，

xíng zhě dào shī fù，

行者道：“师父，

nǐ fàng xīn wěn zuò，

你放心稳坐，

lǎo sūn qù yě。

老孙去也。

nǐ kàn tā zhe tiě bàng，

” 你看他-着铁棒，

chě zhe gāo lǎo dào nǐ yǐn wǒ qù hòu zhái zi lǐ yāo jīng de zhù chù kàn kàn。

扯着高老道：“你引我去后宅子里妖精的住处看看。

gāo lǎo suì yǐn tā dào hòu zhái mén shǒu，

”高老遂引他到后宅门首，

xíng zhě dào nǐ qù qǔ yào shi lái。

行者道：“你去取钥匙来。

gāo lǎo dào nǐ qiě kàn kàn，

”高老道：“你且看看，

ruò shì yòng dé yào shi，

若是用得钥匙，

què bù qǐng nǐ le。

却不请你了。

xíng zhě xiào dào nǐ nà lǎo ér，

”行者笑道：“你那老儿，

nián jì suī dà，

年纪虽大，

què bù shí shuǎ。

却不识耍。

wǒ bǎ zhè huà ér hōng nǐ yí hòng，

我把这话儿哄你一哄，

nǐ jiù dàng zhēn。

你就当真。

zǒu shàng qián，

”走上前，

mō le yī mō，

摸了一摸，

yuán lái shì tóng zhī guàn de suǒ zǐ。

原来是铜汁灌的锁子。

hěn dé tā jiāng jīn gū bàng yī dǎo，

狠得他将金箍棒一捣，

dǎo kāi mén shàn，

捣开门扇，

lǐ miàn què hēi dòng dòng de。

里面却黑洞洞的。

xíng zhě dào lǎo gāo，

行者道：“老高，

nǐ qù jiào nǐ nǚ ér yī shēng，

你去叫你女儿一声，

kàn tā kě zài lǐ miàn。

看他可在里面。

nà lǎo ér yìng zhe dǎn jiào dào sān jiě jie nà nǚ ér rèn de shì tā fù qīn de shēng yīn，

”那老儿硬着胆叫道：“三姐姐！”那女儿认得是他父亲的声音，

cái shǎo qì wú lì de yìng le yī shēng dào diē diē，

才少气无力的应了一声道： “爹爹，

wǒ zài zhè lǐ lī。

我在这里哩。

xíng zhě shǎn jīn jīng，

”行者闪金睛，

xiàng hēi yǐng lǐ zǐ xì kàn shí，

向黑影里仔细看时，

nǐ dào tā zěn shēng mú yàng dàn jiàn nà yún bìn luàn duī wú lüè，

你道他怎生模样？但见那：云鬓乱堆无掠，

yù róng wèi xǐ chén zī。

玉容未洗尘淄。

yī piàn lán xīn yī jiù，

一片兰心依旧，

shí fēn jiāo tài qīng tuí。

十分娇态倾颓。

yīng chún quán wú qì xuè，

樱唇全无气血，

yāo zhī qū qū wēi wēi。

腰肢屈屈偎偎。

chóu cù cù，

愁蹙蹙，

é méi dàn，

蛾眉淡，

shòu qiè qiè，

瘦怯怯，

yǔ shēng dī。

语声低。

tā zǒu lái kàn jiàn gāo lǎo，

他走来看见高老，

yī bǎ chě zhù，

一把扯住，

bào tóu dà kū。

抱头大哭。

xíng zhě dào qiě mò kū qiě mò kū wǒ wèn nǐ，

行者道：“且莫哭！且莫哭”！我问你，

yāo guài wǎng nà lǐ qù le nǚ zǐ dào bù zhī wǎng nà lǐ zǒu。

妖怪往那里去了？” 女子道：“不知往那里走。

zhèi xiē shí，

这些时，

tiān míng jiù qù，

天明就去，

rù yè fāng lái，

入夜方来，

yún yún wù wù，

云云雾雾，

wǎng huí bù zhī hé suǒ。

往回不知何所。

yīn shì xiǎo de fù qīn yào qū tuì tā，

因是晓得父亲要祛退他，

tā yě cháng cháng fáng bèi，

他也常常防备，

gù cǐ hūn lái zhāo qù。

故此昏来朝去。

xíng zhě dào bù xiāo shuō le，

”行者道：“不消说了，

lǎo ér，

老儿，

nǐ dài lìng ài wǎng qián biān zhái lǐ，

你带令爱往前边宅里，

màn màn de xù kuò，

慢慢的叙阔，

ràng lǎo sūn zài cǐ děng tā。

让老孙在此等他。

tā ruò bù lái，

他若不来，

nǐ què mò guài tā ruò lái le，

你却莫怪；他若来了，

dìng yǔ nǐ jiǎn cǎo chú gēn。

定与你剪草除根。

nà lǎo gāo huān huān xǐ xǐ de，

”那老高欢欢喜喜的，

bǎ nǚ ér dài jiāng qián qù。

把女儿带将前去。

xíng zhě què nòng shén tōng，

行者却弄神通，

yáo shēn yī biàn，

摇身一变，

biàn de jiù rú nà nǚ zǐ yì bān，

变得就如那女子一般，

dú zì gě zuò zài fáng lǐ děng nà yāo jīng。

独自个坐在房里等那妖精。

bù duō shí，

不多时，

yī zhèn fēng lái，

一阵风来，

zhēn gè shì zǒu shí fēi shā。

真个是走石飞砂。

hǎo fēng qǐ chū shí wēi wēi dàng dàng，

好风：起初时微微荡荡，

xiàng hòu lái miǎo miǎo máng máng。

向后来渺渺茫茫。

wēi wēi dàng dàng qián kūn dà，

微微荡荡乾坤大，

miǎo miǎo máng máng wú zǔ ài。

渺渺茫茫无阻碍。

diāo huā zhé liǔ shèng má，

凋花折柳胜-麻，

dào shù cuī lín rú bá cài。

倒树摧林如拔菜。

fān jiāng jiǎo hǎi guǐ shén chóu，

翻江搅海鬼神愁，

liè shí bēng shān tiān dì guài。

裂石崩山天地怪。

xián huā mí lù shī lái zōng，

衔花糜鹿失来踪，

zhāi guǒ yuán hóu mí zài wài。

摘果猿猴迷在外。

qī céng tiě tǎ qīn fó tóu，

七层铁塔侵佛头，

bā miàn zhuàng fān shāng bǎo gài。

八面幢幡伤宝盖。

jīn liáng yù zhù qǐ gēn yáo，

金梁玉柱起根摇，

fáng shàng wǎ fēi rú yàn kuài。

房上瓦飞如燕块。

jǔ zhào shāo gōng xǔ yuàn xīn，

举棹梢公许愿心，

kāi chuán máng bǎ zhū yáng sài。

开船忙把猪羊赛。

dāng fāng tǔ dì qì cí táng，

当坊土地弃祠堂，

sì hǎi lóng wáng cháo shàng bài。

四海龙王朝上拜。

hǎi biān zhuàng sǔn yè chā chuán，

海边撞损夜叉船，

cháng chéng guā dào bàn biān sài。

长城刮倒半边塞。

nà zhèn kuáng fēng guò chù，

那阵狂风过处，

zhī jiàn bàn kōng lǐ lái le yí gè yāo jīng，

只见半空里来了一个妖精，

guǒ rán shēng de chǒu lòu hēi liǎn duǎn máo，

果然生得丑陋：黑脸短毛，

zhǎng huì dà ěr，

长喙大耳，

chuān yī lǐng qīng bù qīng lán bù lán de suō bù zhí duō，

穿一领青不青、蓝不蓝的梭布直裰，

xì yī tiáo huā bù shǒu jīn。

系一条花布手巾。

xíng zhě àn xiào dào yuán lái shì zhè gè mǎi mài hǎo xíng zhě，

行者暗笑道：“原来是这个买卖！”好行者，

què bù yíng tā，

却不迎他，

yě bù wèn tā，

也不问他，

qiě shuì zài chuáng shàng tuī bìng，

且睡在床上推病，

kǒu lǐ hēng hēng pēn pēn de bù jué。

口里哼哼喷喷的不绝。

nà guài bù shí zhēn jiǎ，

那怪不识真假，

zǒu jìn fáng，

走进房，

yī bǎ lǒu zhù，

一把搂住，

jiù yào qīn zuǐ。

就要亲嘴。

xíng zhě àn xiào dào zhēn gè yào lái nòng lǎo sūn lī jí shǐ gè ná fǎ，

行者暗笑道：“真个要来弄老孙哩！”即使个拿法，

tuō zhe nà guài de zhǎng zuǐ，

托着那怪的长嘴，

jiào zuò gè xiǎo diē。

叫做个小跌。

màn tóu yī liào，

漫头一料，

pū de guàn xià chuáng lái。

扑的掼下床来。

nà guài pá qǐ lái，

那怪爬起来，

fú zhuó chuáng biān dào jiě jie，

扶着床边道：“姐姐，

nǐ zěn me jīn rì yǒu xiē guài wǒ xiǎng shì wǒ lái de chí le xíng zhě dào bù guài bù guài nà yāo dào jì bù guài wǒ，

你怎么今日有些怪我？想是我来得迟了？”行者道：“不怪！不怪！”那妖道： “既不怪我，

zěn me jiù diū wǒ zhè yī diē xíng zhě dào nǐ zěn me jiù zhè děng yàng xiǎo jiā zǐ，

怎么就丢我这一跌？”行者道：“你怎么就这等样小家子，

jiù lǒu wǒ qīn zuǐ wǒ yīn jīn rì yǒu xiē bù zì zài，

就搂我亲嘴？我因今日有些不自在，

ruò měi cháng hǎo shí，

若每常好时，

biàn qǐ lái kāi mén děng nǐ le。

便起来开门等你了。

nǐ kě tuō le yī fú shuì shì。

你可脱了衣服睡是。

nà guài bù jiě qí yì，

”那怪不解其意，

zhēn gè jiù qù tuō yī。

真个就去脱衣。

xíng zhě tiào qǐ lái，

行者跳起来，

zuò zài jìng tǒng shàng。

坐在净桶上。

nà guài yī jiù fù lái chuáng shàng mō yī bǎ，

那怪依旧复来床上摸一把，

mō bù zháo rén，

摸不着人，

jiào dào jiě jie，

叫道：“姐姐，

nǐ wǎng nà lǐ qù le qǐng tuō yī fu shuì bà。

你往那里去了？请脱衣服睡罢。

xíng zhě dào nǐ xiān shuì，

”行者道： “你先睡，

děng wǒ chū gè gōng lái nà guài guǒ xiān jiě yī shàng chuáng。

等我出个恭来”那怪果先解衣上床。

xíng zhě hū rán tàn kǒu qì，

行者忽然叹口气，

dào shēng zào huà dī le nà guài dào nǐ nǎo zěn de zào huà zěn me dé dī de wǒ dé dào le nǐ jiā，

道声“造化低了！”那怪道：“你恼怎的？造化怎么得低的？我得到了你家，

suī shì chī le xiē chá fàn，

虽是吃了些茶饭，

què yě bù céng bái chī nǐ de wǒ yě céng tì nǐ jiā sǎo dì tōng gōu，

却也不曾白吃你的：我也曾替你家扫地通沟，

bān zhuān yùn wǎ，

搬砖运瓦，

zhù tǔ dǎ qiáng，

筑土打墙，

gēng tián bà dì，

耕田耙地，

zhǒng mài chā yāng，

种麦插秧，

chuàng jiā lì yè。

创家立业。

rú jīn nǐ shēn shàng chuān de jǐn，

如今你身上穿的锦，

dài de jīn，

戴的金，

sì shí yǒu huā guǒ xiǎng yòng，

四时有花果享用，

bā jié yǒu shū cài pēng jiān，

八节有蔬菜烹煎，

nǐ hái yǒu nèi xiē ér bù chèn xīn chù，

你还有那些儿不趁心处，

zhè bān duǎn tàn cháng xū，

这般短叹长吁，

shuō shèn me zào huà dī le xíng zhě dào bú shì zhè děng shuō。

说甚么造化低了？”行者道：“不是这等说。

jīn rì wǒ de fù mǔ，

今日我的父母，

gé zhe qiáng，

隔着墙，

diū zhuān liào wǎ de，

丢砖料瓦的，

shèn shì dǎ wǒ mà wǒ lī。

甚是打我骂我哩。

nà guài dào tā dǎ mà nǐ zěn de xíng zhě dào tā shuō wǒ hé nǐ zuò le fū qī，

”那怪道：“他打骂你怎的？”行者道： “他说我和你做了夫妻，

nǐ shì tā mén xià yī ge nǚ xù，

你是他门下一个女婿，

quán méi xiē ér lǐ tǐ。

全没些儿礼体。

zhè yàng gè chǒu zuǐ liǎn de rén，

这样个丑嘴脸的人，

yòu huì bù dé yí fū，

又会不得姨夫，

yòu jiàn bù dé qīn qī，

又见不得亲戚，

yòu bù zhī nǐ yún lái wù qù，

又不知你云来雾去，

duān dì shì nà lǐ rén jiā，

端的是那里人家，

xìng shèn míng shuí，

姓甚名谁，

bài huài tā qīng dé，

败坏他清德，

diàn rǔ tā mén fēng，

玷辱他门风，

gù cǐ zhè bān dǎ mà，

故此这般打骂，

suǒ yǐ fán nǎo。

所以烦恼。

nà guài dào wǒ suī shì yǒu xiē ér chǒu lòu，

”那怪道：“我虽是有些儿丑陋，

ruò yào jùn，

若要俊，

què yě bù nán。

却也不难。

wǒ yī lái shí，

我一来时，

céng yǔ tā jiǎng guò，

曾与他讲过，

tā yuàn yì fāng cái zhāo wǒ，

他愿意方才招我，

jīn rì zěn me yòu shuō qǐ zhè huà wǒ jiā zhù zài fú líng shān yún zhàn dòng。

今日怎么又说起这话！我家住在福陵山云栈洞。

wǒ yǐ xiàng mào wèi xìng，

我以相貌为姓，

gù xìng zhū，

故姓猪，

guān míng jiào zuò zhū gāng liè。

官名叫做猪刚鬣。

tā ruò zài lái wèn nǐ，

他若再来问你，

nǐ jiù yǐ cǐ huà yǔ tā shuō biàn liǎo。

你就以此话与他说便了。

xíng zhě àn xǐ dào nà guài què yě lǎo shí，

”行者暗喜道：“那怪却也老实，

bù yòng dòng xíng，

不用动刑，

jiù gōng de zhè děng míng bái。

就供得这等明白。

jì yǒu le dì fāng xìng míng，

既有了地方姓名，

bù guǎn zěn de yě ná zhù tā。

不管怎的也拿住他。

xíng zhě dào tā yào qǐng fǎ shī lái ná nǐ lī。

”行者道：“他要请法师来拿你哩。

nà guài xiào dào shuì zháo shuì zháo mò cǎi tā wǒ yǒu tiān gāng shù de biàn huà，

”那怪笑道：“睡着！睡着！莫睬他！我有天罡数的变化，

jiǔ chǐ de dīng bǎ，

九齿的钉钯，

pà shèn me fǎ shī hé shàng dào shì jiù shì nǐ lǎo zi yǒu qián xīn，

怕甚么法师、和尚、道士？就是你老子有虔心，

qǐng xià jiǔ tiān dàng mó zǔ shī xià jiè，

请下九天荡魔祖师下界，

wǒ yě céng yǔ tā zuò guò xiāng shí，

我也曾与他做过相识，

tā yě bù gǎn zěn de wǒ。

他也不敢怎的我。

xíng zhě dào tā shuō qǐng yí gè wǔ bǎi nián qián dà nào tiān gōng xìng sūn de qí tiān dà shèng，

”行者道：“他说请一个五百年前大闹天宫姓孙的齐天大圣，

yào lái ná nǐ lī。

要来拿你哩。

nà guài wén de zhè gè míng tóu，

”那怪闻得这个名头，

jiù yǒu sān fēn hài pà dào jì shì zhè děng shuō，

就有三分害怕道：“既是这等说，

wǒ qù le bà，

我去了罢，

liǎng kǒu zi zuò bù chéng le。

两口子做不成了。

xíng zhě dào nǐ zěn de jiù qù nà guài dào nǐ bù zhī dào，

”行者道：“你怎的就去？”那怪道：“你不知道，

nà nào tiān gōng de bì mǎ wēn，

那闹天宫的弼马温，

yǒu xiē běn shì，

有些本事，

zhǐ kǒng wǒ nòng tā bù guò，

只恐我弄他不过，

dī le míng tóu，

低了名头，

bù xiàng mú yàng。

不象模样。

tā tào shàng yī fú，

”他套上衣服，

kāi le mén，

开了门，

wǎng wài jiù zǒu，

往外就走，

bèi xíng zhě yī bǎ chě zhù，

被行者一把扯住，

jiāng zì jǐ liǎn shàng mǒ le yī mǒ，

将自己脸上抹了一抹，

xiàn chū yuán shēn，

现出原身，

hè dào hǎo yāo guài，

喝道：“好妖怪，

nà lǐ zǒu nǐ tái tóu kàn kàn wǒ shì nà gè nà guài zhuǎn guò yǎn lái，

那里走！你抬头看看我是那个？”那怪转过眼来，

kàn jiàn xíng zhě zī yá zuǐ，

看见行者咨牙-嘴，

huǒ yǎn jīn jīng，

火眼金睛，

kē tóu máo liǎn，

磕头毛脸，

jiù shì gè huó léi gōng xiāng sì，

就是个活雷公相似，

huāng de tā shǒu má jiǎo ruǎn，

慌得他手麻脚软，

huà lá de yī shēng，

划剌的一声，

zhēng pò le yī fú，

挣破了衣服，

huà kuáng fēng tuō shēn ér qù。

化狂风脱身而去。

xíng zhě jí shàng qián，

行者急上前，

chè tiě bàng，

掣铁棒，

wàng fēng dǎ le yī xià。

望风打了一下。

nà guài huà wàn dào huǒ guāng，

那怪化万道火光，

jìng zhuǎn běn shān ér qù。

径转本山而去。

xíng zhě jià yún，

行者驾云，

suí hòu gǎn lái，

随后赶来，

jiào shēng nà lǐ zǒu nǐ ruò shàng tiān，

叫声：“那里走！你若上天，

wǒ jiù gǎn dào dòu niú gōng nǐ ruò rù dì，

我就赶到斗牛宫！你若入地，

wǒ jiù zhuī zhì wǎng sǐ yù yí bì jìng bù zhī zhè yī qù gǎn zhì hé fāng，

我就追至枉死狱！”咦！毕竟不知这一去赶至何方，

yǒu hé shèng bài，

有何胜败，

qiě tīng xià huí fēn jiě。

且听下回分解——。

西游记 · 第十八回 · 观音院唐僧脱难 高老庄行者降魔注释

西游记 · 第十八回 · 观音院唐僧脱难 高老庄行者降魔评析

西游记 · 第十八回 · 观音院唐僧脱难 高老庄行者降魔赏析

西游记 · 第十八回 · 观音院唐僧脱难 高老庄行者降魔辑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