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蓝知更鸟用背驮来了苍天
我们不穿外套就外出了,沿着街道闲逛,看刚刚出现的柳树的葇荑花序,还 有槭树和榆树鼓起的花一苞。大草场上水取代了冰。我看见水的底下那白色的薄冰。此时在灌木之中(彼得家的后面)突现出一大片的冰层。还 没见鸭子的踪影。
4月1日……我们经历了一个相当充实的冬季,它使上一个夏季对我们来说成了遥远的过去。这个冬季异常寒冷,积雪很厚,雪下的时间又长,天空既洁净又充满不安。度过这样的冬季可真是一段不平凡的经历。
4月16日……当我从哈伯德树林的边缘往回走时,看见一只土拨鼠,今年春天还 是第一次见到土拨鼠。它在那块地的中间,离把树林围起来的栅栏有30多码远,我和它相距有110码远。我沿着栅栏跑要截住它,更确切地说是要追上它,而它也同时跑了起来。当我离它还 有8码左右时,它不跑了,我也停了下来;接着它又跑了,当它再次停下来时,我跑到了距它三英尺的地方,我们之间隔着栅栏。我蹲下来不慌不忙地仔细打量它。它的眼睛淡黑色,相当的不明显,眼球的虹膜是暗栗色的,没有什么表情,更显得听天由命而不是恼火。它总体上呈一种粗俗的灰褐色……贴近皮肤的地方呈浅棕色,还 有黑色或很深的棕色,顶上是相当不明显的白色。它脑袋的模样介于松鼠和熊之间,顶上扁平并呈深棕色,鼻尖上颜色还 要深,可以说是黑色。一胡一须发黑,有两英寸长。耳朵又小又圆,朝后长,几乎埋在了一毛一皮里。脚是黑色的,带有便于挖掘的细长的爪。它似乎在发一抖,可能是冷得发一抖。当我移动身一体的时候,它咬牙发出不小的响动,时而它的下颌嗒嗒敲击着上颌,时而下颌磨着上颌,但这更像是出于本能而不是愤怒。我转到什么方向,它也跟着头朝那里。我拿起一根一英尺长的细树枝,伸过去碰它的鼻子,它开始往前跑来咬我的树枝,这样我们间的距离缩短到了两英尺,但它仍坚守它的阵地,毫不退却。我并无恶意地用树枝和它玩了一会儿,想让它张开嘴。它那非常长的门牙显露了出来,上面两颗下面两颗。不过我觉得自己要是待得太久的话,它就要睡着了。有时候它不是直直地坐着,而是低着头让前腿站着,也就是半坐半站的样子。我们坐着互相打量有半个小时,直到我们都开始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我累了,就站起来走,以为它会跑,可它不理睬我。只要我看着它或还 能看见它,它就不动地方。我围着它走,它迅速转身,还 是把头冲着我。我在它旁边,离它一英尺的地方坐下。我用类似于什么森林隐语或婴儿说话的声音和它谈话,总之是以一种安一抚它的语调,我觉得它受到了一些感染。它不再不停地咬牙了。……它对我弄出的声响并不在意。我用小棍抬起它的一只爪子仔细观察,我很愿意一直这么抬着。我把它翻过去看看它身一体底下是什么颜色,但我都没法多看一眼,它马上就翻了回来。它的下面是一种更深的或更纯的棕色。它的尾巴也完全是棕色的,颜色不太深,样子像老鼠尾巴,松散的一毛一朝各个方向直立着,活像一把一毛一刷。它的模样相当一温一和。我和蔼地对它说话。我把平铺白珠树的叶子伸到它的嘴边。我把手伸向它。它转过头去,又咯咯咬了几下牙。我把手放在它身上,但马上又缩了回来,出于难以克服的本能。假如我有几张新鲜的豆类植物的叶子——这时候还 没长出来呢,我可以肯定我能完全驯服它。它的尾巴是卷起来的。它那不显眼的、俗气的颜色就像松鸡一样,那是可以藏匿在铜丝般的败草和棕色或栗色枯叶之中的适度的颜色。要是我手头有食物,我随后就能顺便抚一摩它了。我就能轻易地将它用手帕包起来。它不算胖,也不特别的瘦。我最后只好离开了,到头来也没见到它挪地方。它比松鼠个儿大,行动显得笨拙,而且是一穴一居。它是长着熊样儿的鼠类。我像土著人那样地尊重它。它呆在那儿,颜色和一习一性一在干树叶、枯草和灌木之中是那么适得其所。在过去了的冬天它睡得很沉,享用着它生长的土地。我觉得能从它那里学到一些智慧。它的祖先住在这里的时间比我们的祖先早。它比我更能完全适应这里的环境。印第安人曾用豆叶喂养它,但它没有豆叶也能生长。
4月24日……我知道有两种人。大多数人是社会的人。他们生活在表面,对一时的和易逝的东西感兴趣;他们就像洪水里漂浮的木头。他们一直打听和关心的只有新闻,那是永恒的大海之上的泡沫和浮渣。他们耍手腕,他们用方式方法来弥补自己的欠缺。他们要写许多信。财富和他人的称赞对他们来说就是成功。社会的事业是确定无疑的和令他们满足的东西。忠告来自人世间,他们聆听这样的忠告。他们过的完全是一种匆匆而逝的生活,他们是环境的产物。对他们来说,谁是今天的首脑才最重要。他们对真理一无所知,而是靠模糊不清和短暂易逝的本能生活。连这种本能也局限在了教会和其他社会机构之中。他们停留在我们的脸上、眼睛里,像蚊子一样挥之不去;他们就像尘埃,因为太靠近我的眼睛了,看上去他们就像污斑;他们栖息在我的眼睛和鼻根之间。我生存的大地是他们无法企及的,他们再怎么改良都没用。假如要他们写作的话,他们中最出色的也不过是搞点“高雅文学”。社会、人们,这一切都不足以引起我的兴趣,没有一样能对我产生诱一惑。那些倾城的诱一惑或让大批人感兴趣的东西总是像政治那么浅薄。令一般人感兴趣的东西不可能引起我的兴趣。他们的追求和趣味对我来说似乎是无足轻重的。当我个一性一毕露、看问题最透彻时,眼睛里简直就没有人们的位置了;……他们充其量只能用来证明还 有欠完美的事物存在。人们的事务太狭隘了,都容不得远景和距离的存在。只有浅浅的前景,没有伸展出去的远景。人们问我无意义的问题:我什么时候来?我要去哪儿?更为贴切的问题倒是——我的演讲要达到什么目的呢?有一次一个听我演讲的人这样问另一个听众。让人们走过你的身旁,看看有多少人提得出重大的问题,实在没几个人能经受住这样的考验!人们熟悉的知识超不出所谓宗教信仰和心灵震撼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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