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春雨满目秋
四月的雨,姗姗来迟。春旱的大地,终于萌发出激动。
檐珠滴落,敲碎夜的宁静,宛如天边云宫的木屣拖踏。
走到阳台上,体验着这一种惊喜。楼下院灯,用明亮去迎接水花的绽放;附近低矮的灌木丛里,杜鹃缀红,栀子露白,晃动沐浴后的柔肩。风,断续吹来,雨丝变幻了节奏,霎儿竖琴,霎儿弯弓,在光和透明中游弋。
校园路,隐隐约约,间断反射出路灯潮湿的光晕;两侧蓬起的黄桷树,曾经用繁枝叶茂的华盖搭成绿荫廊道,这时只剩下依稀可辨的轮廓。
雨,渐渐致密。用无形的力度,雕刻着自然的朦胧。
回坐到沙发上,随意变换了电视频道。
很诧异,因了不经意的一瞥,屏幕上飘逸的舞姿,立刻凝聚了目光和心神,我竟对舞蹈产生了好奇和兴致。
独舞《秋》。
舞台布景,简洁干净,最为己喜。灰蒙的天,微微偏冷的色调。山峦隐约,清淡的远枫;近处一树苍劲,蓬开的树冠,存几叶执着,不舍离树随季节行走。
我对姿体语言相当陌生,习惯地用自己的思维去诠释。那青年男子,一袭灰白的长衫,以现代舞中少见的装束,移译出秋之韵涵。时而激昂,他挺身向秋霁奔飞,衣衫扑扑作响,似山鹰凌空搏击,全然无萧瑟;时而静寂,他卷躯匍匐地上,开口的袍袖散撒,如枯叶依恋归根,悲凉在零落。小提琴流畅抒情的主旋律,夹杂二胡的曲调凄美,揉和出旷远和沉着。聚光灯贴身追踪,他是旋舞的秋风,荡涤染尘的乡路;他是地上堆积的叶,随风拂起,又潇潇洒洒铺回,一季淅淅挲挲的绚丽。他是肃杀的潜影,他是浪漫的冬使,他在渐暗渐弱的灯光里消失,那一只最后南飞的孤雁。
抽象的舞台词汇,演绎了秋的意蕴。而这样的抽象,在自我意识的春季里,迸生出秋的感性来。
翌日清晨,雨已住。携了教案,往主楼走去。
正待穿过林荫道时,突然,一幅奇景出现了!地面上层层叠叠,铺满了黄桷树的落叶。
不可思议的“秋”,被一夜春雨送来。雨水洗净的枯叶,清澈入骨,在晨光里闪闪发亮。无霜而和煦的“秋”径,裸枝集结了秋的天高,金色暗示了秋的丰硕,通透传递了秋的深邃。在这条过往千百次的路上,第一次触到明快的秋。
“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宋词人黄庭坚的句,应景而出。
扫路的清洁工,给我的惊讶作了解答:黄桷树天生很独特,先前在什么时候移植,而今就在那个季节落叶。它的生命力极强,落地生根,岩壁上也能成活,是山城重庆的市树。
我抬头往树梢望去,仍带秋容的枝干上,桠缝中已经冒出玉兰花似的芽苞,立冲冲的向天生。呵,秋色关不住,春风已上头。
心怀秋的喜悦,想起《秋》的舞姿,有一种感觉油然而生,记得英国哲学家休谟说过,幸福体验有三种成份:有所作为,得到快乐,休息懒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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