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日快乐
公交车的过道上挤满了人,我的目光穿越不过,远远到达不了车门的位置。售票员越过嘈杂的吵嚷,大声报着我要下车的站名。我仍然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太远了,挤过去太费劲了。反正只有一站路,到终点站人都下完了,通道畅通,再下车应该是自在舒服的。
这段路当然很快地结束,人们蜂拥向前,蜂拥而出。走道空出来了,我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看到从我这里到门口也不过三四步的距离,如果喊出“我要下车”,应该不需要多大的声音售票员就可以听见。而我却放弃了努力,白白浪费时间和体力,得多步行近两华里的路程。
距离,是人隔出来的。人撤去以后,距离缩短,甚至感觉到消失。“del,del,del/删除空格,删除文字,删除图形/删除劳碌的人和工具/删除乡村和城市//嘿嘿,我们站在了一起/脸对着脸,鼻子抵着/鼻子,没有一点点/距离//del,又一次//删除,我们一起从//世界的末日边上/掉下”,我记不得这首短诗是在什么意识环境中写下的,当公共汽车上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删繁就简,去伪存真,我认为的真空状态,可以完整地接近,欣赏、感觉、体验、深入、融合,事物的本质和人的本身。思想突然间阔大,从来不能获得的真实原来是如此容易。
多少年前的一个夏天的深夜,我从家里逃脱出来。我的行李已经整理好,第二天就要出发去远方。一向崇尚诗意生活的我曾经计划过,这个夜晚应该是一个如何浪漫的良宵。但不仅没有,却噩梦般地争执、吵闹直至殴斗。我跑到办公室,把自己扔进巨大的藤条椅中,任荧光灯冰凉的光芒在我的身上舔舐、噬咬、吞没。值班的同事从另一间屋子过来,关切地询问有没有要帮忙的,我摆摆手说我想安静一会儿。然而,安静并不愿意赐给于此刻的我,不仅是心理上得不到安宁,而是她从家里追赶过来。我怕同事听到声音,赶忙把门关死,然后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关键部位。不大一会儿,我的胸部、后背上都刻上了长长的指痕,以至于我在出差及后来的很长时间里都不敢穿背心,不敢到公共浴池里去洗澡。我顾不了颜面,在她“你有种就永远不要回来”的威吓中再一次仓皇逃离,一气跑出了一里多路,在觉得有了足够的安全距离之后,我用电话遥遥请求我的同事去告诉她我今晚不会再回办公室了,叫她回家。
回忆和反省这一段感情之旅,我的错误地在于我过高地估计了我的能力,错误地估计了磨合系数。我的思维简单、直接,我还是单纯,像我总是不断地对身边最近的人说的一样,人的一辈子很短,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对不喜欢的事我肯定要放下,对不影响生活、生命的事可以马虎事之。如果能如此,对目标的抵达就容易多了。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就可以做得更好一些,在自己的感觉中我的人生意义就更大一些,我也许对自己也就更满意一些,觉得自己有存在和活下去的必要。我对社会的认识不够,对关系的把握有些掉以轻心,它们反过来影响我要做的事情。比如这次出远门,本来是一件好事,她也为我有一次公费旅游的机会而高兴。可一有人说我为什么不带上她,说我只想一个人快乐时,她对此事的认识就有了180度的转变。在她眼里,和别人的认识一样,我突然成了一个自私的、万恶不赦的人。原来的互相理解、认同一瞬间充满了迷漓,我们都在重新认识对方的同时,对对方陌生起来。我们不再朴素地生活,我们之间有了戒心,我们必须互相防备。
生命是自然的,生活应该是朴素的。每一个生命中既定的行程都是风尘仆仆的,既目标一定,又灰尘满天,曲径通幽。障碍来自于自身,遮蔽因为目光,因为视角和方式,因为思想,因为信仰和价值理念。圣人说,人之初,性本恶。没有获得人之为人的社会准则之时,就不会按照多少代积淀下来的规定约束自己的行为,不会自觉地留设安全距离,很容易损害到别人。我说,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世故使然,就不会拿自己故意设想出来的东西去对付别人。浑然不觉之中展示出原始的本性,毫无戒备地热爱、亲近、完善,当然是自然的,可爱的。善是本原,是对生命力的张扬和彰显。关爱生命,就是关心、爱护生命里的本质,让生命健康地走完既定的旅程。协调就应该是以此为出发点吧,所谓社会也应该是这样一种精神。共3页,当前第1页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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