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人
准备过马路去买一份今天的报纸,不远处,那个蹒跚而行的老人让我停下了脚步。老人的身影是那么熟悉,却又有一丝陌生。灰色的上衣已经洗得发白,应该是件笳克,很老土的那种式样。裤子过于肥大,随着老人走路的步子一走一扇,把老人的身材显得更加瘦小。老人走得很慢,步履沉重,犹如脚底千斤。手里一个兰色的塑料袋,很小很小,老人拎得却有些吃力。一阵风吹来,老人抬起手,捋了捋被风吹乱了的满头花白的头发。继续走着。
从前老人不是这个样子的,就在半年前,我见到他时他还神采奕奕。虽然老人一直衣着俭朴,但精神始终矍铄。熟悉老人的邻居老友们都知道,老人为人慈善,性格乐观开朗、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他的两个女儿从不叫他“爸爸”,而是调皮地称呼他“小老头”。小女儿高兴时最爱拉着老人的手对老人唱起台湾那首动听的歌谣《慈祥的爸爸》。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每当女儿们这样叫他时,老人总是乐呵呵地答应,笑得嘴巴眼睛和眉毛一起弯了。老人的和蔼可亲一直是子女们最温暖的港湾。
老人是位离休老干部。十八岁那年就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先后随部队参加过淮海战役、渡江战役、解放战役和抗美援朝战争,身上至今还留着敌人的枪眼。十几年的军旅岁月把老人的性格早已锻炼得坚韧不拔、锲而不舍。当年敌人的枪弹、长江的大浪都没有击倒老人,可是今天,是什么给了老人如此严重地一击?这一击竟让老人衰老得如此之快,快得让老人驼了脊梁、重了脚步,失去了往日的笑容。
人生最大的伤悲是什么?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是的,这人生最大的不幸就生生地让老人给遇上了。半年前,老人最小的女儿因病去世了。得知消息,老人老泪纵横,睡了整整一个星期,不和任何人说一句话。一个星期之后,老人还是站起来了。老人知道,他还有老伴、还有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他是支柱,是孩子们的依靠,柱子不倒,家才完整。
老人又和以前一样了,没事练练书法写写字、下午和老友下下围棋,傍晚的时候浇浇菜园锄锄地。只是老人变得沉默许多,不大爱说话了,常蹲在菜地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呆就是老半天。太想小女儿时,老人就一个人坐车去郊外的陵园,到小女儿墓前坐坐,摸摸墓碑上女儿的照片,和女儿说说话。然后,再坐车回来。
老人距离我的位置不过是二十来米吧,却用了好几分钟。我没戴眼镜,又急于想看清老人的面容,于是向前迎了几步。越来越近,终于只有一步之遥。
“爸爸。”一把挽住老人的胳膊,心痛地喊了一声,泪已在眼眶里打转。“您去哪的?”“哦,我去买了一斤小米给小鸟。今天天凉,你也不多穿点。”父亲心疼地对我说。“不冷,爸爸。”“中午回家吃饭吧?”父亲见到我显得有些开心,脸上的皱纹也跟着舒展开来。“嗯。下班我就回家。爸爸你慢点啊。”笑呵呵地答应着父亲的话。松开手,看着父亲渐远的背影,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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