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淡白柳深青
五一的假期过去了,早晨起来依旧如常的去上学。因为路上比较远,我就安静的坐在车里看窗外的景色——这几天,我都是闭门在家给本科生改毕业论文,没有出去,自然也不会清楚外面的春色到底来了几许——这个早晨才发现,原来春天已经如此近了,似乎都要过了……路上的柳树、杨树和灌木都已经绿了,冬天被冰雪雕砌如童话城堡的街道,已经变得绿意盎然。冬天是冰雪晶莹的童话,总有些寒冷的高傲;而春天是另一种童话,一种带有生活气息和青春色彩的童话,没有高傲,有的是活泛,是那种老去之前的活泛。我知道我是个即将老去的女子,但是也能在这个季节里,借这活泛的感染,在心上起了些轻松的情绪。
昨夜有雨,今天稍微有点薄凉,但是阳光依旧明媚。我能在春天扑面而来的风里感到些许的寒冷,这寒冷让人有点清冽的兴奋,稍微带点紧张。这是一种能让人扬起嘴角,即便独自一个人也能微笑起来的感觉,让人能没有原因的就微笑的望着这个要温暖起来的世界。桃花开了,映着绿色的树叶,借着点雨,忽然间就显得分外的新鲜。那新鲜里还带着点温暖的氛围。春天就是能给人温暖的季节,不是温热,而是温暖,不是夏天的那种带有烦躁的满世界找不到清凉的温热。春天她就是能在你身前身后悄悄营造起这样柔媚的感觉,虽然风在吹过来时身上心里还是有些薄凉。这感觉和着那些新开的花,新长的叶;这大概就是王维在六律里写的那种“桃红又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吧。
我一路从校园里走到教学楼,风有点大,但是挺柔和,春天的风毕竟不比冬天的风,让人觉得浑身上下比较安稳,不象冬天的风一吹,由里到外的不舒服、不塌实,不知道要被吹去到哪里。路上有学生,但是人不多,我可以安静地走一条长长的、两旁有着白杨树柔绿叶子摇曳着的小路。风吹过,有沙沙的声音,仿佛是树叶在生长的声音传来。最近我正在听一首叫做《时光》的歌,我可以在这条长长的小路上,闭上眼睛,安静的往前走,风吹起裙子下摆和风衣,仿佛走在一片美丽的平原之上,可以梦想我走到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小时候我读过一篇童话,叫《随风而来的玛丽。波平斯阿姨》,讲一位可以随着风吹来又随着风吹走的阿姨,她可以带小朋友到世界各地去玩,只需要一转眼的时间。我闭起眼睛,在春天的风里走在这条无人的校园小路上时,就有点感觉:我会否变成玛丽。波平斯阿姨——我不再是个小孩子,不会有阿姨来带我飞,再不会有人领着我走路,可是我依旧有着童年时代不可忘怀的梦想——被风吹起来,飘到另一个美丽的地方,有绿色的草地,有宫殿,有溪流……当我睁开眼睛,依旧是这条两旁有着柔绿色树叶的白杨树的小路。这已经很好了,我在想。
今天是上班第一天,我只需要办一点小事,很轻松的。回来时路过花园,花园里种了许多桃花树,丁香花树。但是现在丁香还没开——丁香,总多少有点忧愁的味道,所谓“丁香空结雨中愁”尤其是一下雨,那忧伤更会弥漫开来——桃花似乎就是种快乐的花,她开得温暖而活泼,即便下雨,也不过是带有一种俏丽轻盈的感觉,大概是不会有那种浓得化不开的忧伤——我只是说挂在枝头的桃花。现在只有桃花,在花园里开出满世界的漂亮锦簇、一团和气,看多了,似乎都有些烦琐。好象全是些华丽的辞藻堆在哪儿,等着人们去一字一字细细的读,好象巴洛克的旋涡,一旋就把人的眼迷了,心也就跟着旋转起来,越转就越细碎,越融进那桃花开出的春意里去了。这个时候,谁能做到“取此花丛懒回顾”?不过是转着圈儿的看来看去,就看花了我的眼。
一低头的时候,默默的就看到地上落了好多浅白淡粉的花瓣,我才知道,原来这花已经开始落了呀。十来岁的时候我把《红楼梦》中整首《葬花辞》都背了下来。那时候只是背下来了,知道了都有哪些句子,知道了那个葬花的姑娘眼睛看到什么、心里想到什么,知道了到底是春女尚怀、秋士易感。但是,终究什么叫做“红消香断”,什么叫做“风刀霜剑”,什么样的人才知道“一掊净土掩风流”“花落人亡两不知”,这些我就不太知道了……直到多年之后,我已经成为一个不再年轻的女子,生命也以一种瞬间消逝的姿态如流星匆匆而过时,我才忽然发觉,十几年前我读这首诗时未能体会的感情。那些纷乱散落在地上的花瓣里,有写不尽的忧伤故事,每朵花都是一个悲剧,飘落在春天活泛而温暖的空气里,消失了形象。某个瞬间,我感觉到了春天里那种温暖要向温热过度时,隐约的忧伤。但是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抬起头依旧是繁复得迷了人的眼的桃花,开在枝头上,地上的花瓣,究竟是疏落的。共2页,当前第1页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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