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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里风物之一:榆

发布时间:2020-07-28 栏目:专题 投稿:大力的枕头

“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树,依依墟里烟”,一千多年前的东晋,有个叫陶渊明的人,寥寥几笔,就勾勒了一幅温馨的乡村图景。桃李在人前热热闹闹地招展,榆和柳呢,在房后眯缝着眼睛看着,像个温厚长者。

一千多年过去,诗歌里的几种树木依旧蓬勃地生长。尤其是榆,深得村人喜爱。细究起来,原因不外乎三个方面,第一:榆树耐寒耐旱,木质坚硬且全身是宝。据《辞海》记载:榆树嫩叶、嫩果可食,树皮可制糊料,叶煎汁可杀虫,树大成材可制作各种农具、家具。”那时村人盖房多用榆木做檩条,经年后房屋破旧,瓦断砖残,抽出檩条一看,依旧坚硬如初,可在新房上重复使用(其他杨、柳之类则差了许多)。二来“榆”与“余”谐音,寓丰饶富足之意。三,好种,好养。榆钱飘飞的季节里,下一场透地雨,村前屋后就能萌生出一片新榆,葱葱茏茏的,叫人看了舒心。

那时榆树不招虫,就那么干干净净地立在街头巷尾。可以想见,一个古旧的村落,鸡鸣犬吠,一派安详。四个季节按部就班地铺展开风景,树木是其中的点缀,亦是风景中的主角。昨日还是枯寒瑟缩,二月春风一过,便五色斑斓起来。杏粉,桃红,梨花雪白,就连不甚招摇的大叶杨都忙不迭地悬起一串串蓬松的绒条条。

蜂围蝶绕的行列中,榆不动声色,它是华丽舞台上的配角。然而落红飘尽,枝叶扶疏,当季节的舞台突然出现了空挡,谁肯来填充其中的寂寥?焦急地抬头寻去,忽见平素忽略的榆树枝头已经挂满青翠欲滴的榆钱,那一刻,惊喜一定会在你的眼角眉梢荡漾开来吧!

远看,满树榆荚儿晶莹、高贵,像一串串的玛瑙。近看,枚枚榆钱像微型团扇,轻柔,温存。那清新柔媚的笑容,极像小家碧玉,在眼前可触,可感。

岁月也有颠倒的时候。多少个饥荒的日子,榆树们慷慨地献出自己的榆钱、叶子,甚至枝条、树皮……直到赤条条枯寂在寒风里,同村庄一道苟延残喘。苦苦等待,来年春风又起,只要树根还在,它依旧会顽强地在风雨中抗争。只要一息尚存,它们依然可以伸展开稠密的枝条倔强地张舞。

季节可以错乱,但榆的家族却一直生生不息,不断壮大,终于成为平原上一道不可替代的风景。多少年了,它们滤去岁月的苦,留下微微的甜,在榆荚里,在榆叶里,在树皮里。一岁岁,让人追忆,让人缅怀。

幼年时,老家南窗下就有一棵老榆,年岁日久,树皮开裂多皱,矮墩墩地将大半个树冠探向墙外。春日榆荚满头,夏季洒一地绿阴。门外是一条长街,常有来往小贩歇脚于树下。祖父热情,待人以旱烟、凉茶,于是老榆下人声不断,乡间奇闻趣事常听常新。谁家闺女考上大学了,谁家小子参军,寄回立功喜报了;张三家的媳妇为了分家跟婆婆吵架,在泥水里打滚两天没吃饭;李四闯关东回来,还带回个漂漂亮亮的媳妇,咋看咋像邻村的某某……晨钟暮鼓间,婆娑的老榆似一卷发黄的书册,笑眯眯地记录着村庄的变迁,任意摇动一枚叶子,都能从中抖出村庄的故事。

小贩的叫卖声也常在老榆下回荡。印象最深刻的是卖油条的顺叔。清晨从梦中醒来,顺叔豪气干云的吆喝往往已在街巷中回荡:“香——油——果子!”一个“香”字拖长音,余音袅袅,叫人垂涎,不知道他的油条该有多么香?

顺叔四十多岁,身量胖大,脸膛黑红,一双大手总是油汪汪的,尤其喜欢逗小孩子玩。想起来,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不记得哪一年起,榆树开始生虫。榆叶被它们咬得千疮百孔,很不成样子。没办法,人们只得将榆砍掉换成其他树种。从此,榆逐渐退向日子的深处。

近日读书,偶见写榆的章节,讲它们已经退居西北,字里行间颇有感伤之意。北地苦寒,那些娇贵的树种不易存活,但榆本就生于西北,耐寒,耐旱,你说,这算是退居还是坚守?计较字眼之间,忽然莞尔。用哪个词形容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榆在故乡并未绝迹。巷尾、田间或者在某个废弃的院落。依然有它们粗砺的身影。缓慢地生长,沉默地目送踌躇满志的远行人,默默地迎接晚归的游子。一年年,孤单而执着地守护它们村庄。它在,即是一种生的明证。它在,已经温饱的人们不觉;但是它若不在,“故乡”这个词语,是否会显得空旷无依?

榆,是凄苦乡情里的微笑和拉扯不断的顾念。

榆,极像我们逐渐老去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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