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
学校内有一隧洞,占着有利的地势。这边是新区,那边是老区,新区主要是学生住宿,又背抵后山,而教学区都设在老区,并无其它捷径可走。所以每到人流高峰期,黑压压的人群便从洞口拥进,再从那边涌出,分送着咸安校区近一半的学生。有在学校打广告或做生意的,或是学校贴通知,并不是没有眼光,早瞄准了这块黄金地段。所以近旁的餐厅、茶饮店、报亭等,不断涌现,在靠近老区这边,学校早设置了公布栏,而洞口内,两侧的宣传板和海报通知更是随处可见的。
在一切皆现生机和成定局时,却偶尔出现了一老者。在他刚出现时,也并没有引起人多大注意,这在大街上或其它地方是经常可以遇到的。他已年过七旬,很枯瘦的躯干,两眼里的光也明显是在黯淡了,头上的毛发很稀疏,现出腌臜的头皮和蜡黄的肌肤,他每天上午总要在这儿来几个小时,带上自己的人力三轮车,拉上上百份报纸,然后找一个显眼的地方,将报纸一份份挑出铺在地上,见有行人经过,便用力扬着向他们叫卖,或有人自己看中的,便给他几文钱,就可以拿走一份报纸。
我一次上午没课,在外面闲逛回来,他也正准备开工,行在我前面。我第一眼看见他时,见他是穿着灰色衬衣,外套着乳白色短衫,两手扶住车把,身子微向前倾,但腰杆仍然挺得笔直,双脚不停地做着旋周运动,将车架得飞快,眨眼便转弯驶进了洞口。我看他那副模样,是没有一点衰老的感觉的,可想他对生活是充满着激情,对每一个开始都充满了希望。由此对于这个卖报的老人,我是又觉同情又觉可敬的。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有和我同样的想法,老人打第一天来这儿开始,就似乎从未间断过,刮风也好,下雨也好,他可能会换了地方,将摊移到隧洞更里面些,却从不会不见了他的身影。可能大家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偶有迟延或不见时,就会在心里犯疑,猜想他的去处。是不是他家中出了事,或是他生病了。其实他们与他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却都禁不住要关心他,一见他出现时,方才一块石头落地,感到轻松愉快极了。
他的报纸不过都是五毛一元的,是市价最便宜的那种。可能他为了多销,自己也无暇精打细算,抬一抬竹杠。从他的面容和穿着上,看得出他只是那种最老实最本分的人,是做不了一个真正的商人的,他卖报只是为了谋生。因为学校就在近旁开了一家报亭,所以他总是极力招揽生意,旦有人过,便用着低哑的声音叫卖。同学们也乐意买他的报看,既使还得自己俯下身去取,报上已经沾满了泥灰。大家并不是同情他,觉得这是他劳动应得的。他时常站得久了,便会禁不住打踉跄,尤其中午时,见报还剩了太多,口也干了,便用绝望的眼神望着行人。这时人们会忍不住同情,虽有想上去扶他一把,却又觉得不必,他始终是一个自强的老人。私下有同学议论,说他的儿女太不孝了,不应该让他还出来卖报的。但并没有人当面对他说,也没有人打听他的家事,说不定根本不是这样的。老人只是很和蔼地卖报,日复一日,同学们也愿意和他深交,时间长了,有的甚至和他变得很亲密,偶尔遇上,总不免问候一声。
他实在累极了,便也坐下休息,这时也有学生会主动上去买他的报,他一时欣慰极了,笑意会立刻从他面上干裂的皱纹里荡漾出来,觉得自己能不劳而获,总是够幸运的。如果遇上大晴天里起风,他一时没有防备,报纸便被吹得满地都是,散乱成一团。他这时可急了,蹒跚地一张张追到,但总是顾前不顾后,后面的又跟着吹乱了。好像老天是专门与他开玩笑的。这时行路的同学见了,便都会停下来为他拾报纸,好像是一大群人在一间屋子里抓老鼠似的。老人只不住地道谢,他们也不在意,将报拣尽放好了,又匆匆地离去。
每当我看到这一幕时,总是禁不住感动。我觉得老人还是幸福的,他能不辞辛劳地为着这一天几元钱干下去,除了生计上的迫使,我想,应该还有些其它什么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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