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佩朵夕阳在胸膛
要说一天中最令人兴奋的事,莫过于傍晚时分的散步了。
眼下是四月天,桃红柳绿,莺歌燕舞的季节。冬天已了无踪迹,那阴雨霏霏,昼短夜长的梦魇般日子已成过去。
太阳每天很守时地透过窗帘照在床前,早晨睁开眼望着温暖的阳光,总会欣喜地告诉自己,今天又是个好日子。看看时间,已是八九点了。早起迎着第一缕曙光,到户外去散步去感受清晨的兰卡,这一美好梦想总是擦肩而过。多年来养成的晚睡晚起的恶习,纵然用闹钟和手机闹铃大剂量狠治,也无法铃到病除。早起不了,要散步,便只能待黄昏了。
四月的英国,太阳要在晚上八点多才下山。傍晚特别漫长,这么漫长的时间,要做些户外活动,尽可以从从容容。
晚饭可以在七点吃好,然后换了双旅游鞋,带门而出。住的地方是兰卡的效外,走出家门,无论往哪个方向,不出五分钟,都能走进芳草萋萋可以随意放牧心情的旷野。
有时会沿着周边的民居,徜徉于房前屋后,看每家每户主人们各具匠心的装饰,窗前的摆设,门前的饰物,都是赏心悦目的东西。最值得一看的当是各家的小花园了。四月是鲜花烂漫的季节,各式花儿竞相开放。各家的小花园开着不尽相同的花,但总会有几株艳艳的玫瑰傲立群芳。兰卡斯特的玫瑰举世闻名,没有哪国的战争会与花相连的,但英国除外,历史上就出现过著名的玫瑰战争,准确地说,就是发生兰卡斯特与另一座城市之间的红白玫瑰之战。四月的花是无处不开的。这儿的花不是繁花簇锦满目皆春的那种。但却在街头、小径、墙角,安静地开着,不时地出现一支或一小群,给你寂寞的脚步带来阵阵惊喜。在这儿赏花绝对不会审美疲劳,有的只是不时地吊你胃口而又能恰到好处地给你喜悦的审美情趣。
看花归来,最喜欢去的还是北边。穿过圣玛丁学院的校园,进入williamson公园。学院的足球场是我常常驻足留连的地方,一粒进球,场外惟一的观众放声喝彩,场内的球员会齐刷刷向我行注目礼,欣喜也随之毫无拘束地释放出来。在双方拼杀无暇顾及的时候,带着这份悦然哼了小曲过了马路踅进公园。
公园坐落在山头,入园路旁是参天古树,阳光透着枝叶流泻下来,影影绰绰点缀了路面,走在上边,给人一种亦幻亦真如入梦境的感觉。不远处是一个小湖,因为没有活水,湖面极端安静,几只野鸭凫在水面,不时地发出几声呱呱的鸣叫,样子悠闲而从容。
最喜欢沿着旁边一条人迹稀少的上山小径,让斑驳的阳光跳跃在身上,轻轻地聆听林中的鸟鸣。黄昏正是百鸟归林的时候,可不肯下山的太阳依然暖暖地挂在林梢,鸟儿们怎么能辜负这美妙的春光而停止歌唱呢?临风听鸟鸣(不是暮蝉),只需片刻,浮躁的心便会随着这天籁之声安静下来。此时是春天,没有蝉鸣,无法体会“蝉噪林逾静”的意境,不过“鸟鸣山更幽”却是实实在在的。
听罢鸟儿们的大合唱,登上公园中央的小土堆,绿草如茵,随便拣个地方盘腿而坐,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这时,你便发现身边多了几个跟你有同样爱好的人,看疲惫了的太阳如何一点点地没入地平线,而天边绚丽的晚霞便是夕阳留下来的最后作品。钱起有诗云“竹怜新雨后,山爱夕阳时”,描写的景致是,新雨过后青竹更加苍翠,夕阳笼罩之中的山色更加秀丽。找了很久,没看见兰卡有竹,要是论起“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我国古代文人的雅趣,这儿优美的民居也会因为少了文化意义上的竹子而缺了许多的生气。不过,尽管没有竹,山色之秀美却一点不减。夕照下的山光秀美之中还平添了几许妩媚。因想起钱起诗作而牵出的那份缺憾亦很快被冲淡了。远处是morecambe海湾,我们曾步行去过海边,要一小时。可眼前看上去却近在咫尺,目力好者,没准还能看见夕阳下的粼粼波光。英国空气质量好,能见度极佳,登高望远,不能不信。每天的夕阳正是在海湾那边的地平线隐没,掠过兰卡城和morecambe城的各色建筑,目光锁定在那轮渐行渐远的夕阳上,纵然没有王维的“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的感受,内心亦会升起“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的意境。待你还沉醉在这迷人的向晚景色,没有从诗歌的意象中走出时,周边已是暮色四合夜色苍茫了,一层薄雾轻轻地悄无声息地笼罩下来继而弥漫开来,如烟似梦。此时,杳杳钟声从不远处的教堂悠悠传来,鸟儿们的大合唱不知何时变成了低婉清幽的诉说,只有几声乌鸦的啼叫在幽幽的天地间喧哗。
此时应是“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的时分了。
下山的路上,不觉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校园民谣,“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位,蓝天佩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但优美的歌儿却和优美的心情一样,伴我走在回家的路上……
2007/4/15凌晨兰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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