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贫穷
我曾经狭隘地认为,诗歌创作,首先需要有激情,有热爱;而灵感,不过是激情冲击而出的一个附件。
后来才知道,激情的杠杆是需要物质的支撑。最低水平就是第一要有把稀饭喝得响亮的早晨,第二要有点燃劣质的香烟和拉亮30w以下灯光的能力,最后还要有钱买格纸和笔水。
在1986年——1991年,我们曾经热热闹闹的一群又一群,凭借着满腔的激情,创造了无数的流派,毫不脸红地举起无数面旗帜。无数的自我标榜的新生代站在各自的旗帜下,造一些简单的车子,废寝忘食。
最终,因为还有比解决诗歌更急需解决的问题——病入膏肓的贫穷。
到了1991年底,贫穷已经从诗歌中走出来,它很露骨地站在我的面前。当时,现在成了孩子他妈的芳为了我们的生活,18岁的她去厂里锅炉房堆放煤渣的地方掏二煤炭,即是没有燃尽的一种煤。每天下班之后去,运气好的话,可以掏三四斤的,拿去卖给打烧饼或者锅魁的老头,就有了三四毛钱的收入。自然是不会天天都有得卖,于是,在车间的角落找个位置藏起来,等到够了一定的份量,芳才来叫我一起用单车驮去卖了。这样一次就有五、六块钱的收获,相当于芳两天半的工资,自然是高高兴兴的,再用单车驮着芳去果山公园对面的工人文化宫看场电影。一块钱一张的门票,竟有一种挺贵族的感觉。如果等电影散场后再去公园旁边的王婆豆腐店喝上两碗甜甜的豆腐花,更加觉得自己已跨上了夜生活的消费档次。那时芳的心思想跳舞,对我说了多次:坤,我们上白天鹅歌舞厅一次好嘛?唉!只能是一声囊中羞涩的叹息。
后来,由于工厂不景气,开始辞退临工,芳没有了工作,自然也就失去了捡二煤炭的机会。便去三角庙菜市批发些蔬菜来石油职工医院门外摆地摊,主要是卖红萝卜、土豆之类不易烂掉的品种。下班时正是生意好的时候,于是我有时也去帮忙称一下秤,但始终由于我口算几两几分之类的水平太不堪一击,加之生意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这条路,也就断了。只是我俩饱餐了近一个星期的红萝卜,吃的我红光满面,斯文扫地。
那些日子,只能用8分钱一斤(芳去买只要5分)的莴笋叶煮面条。在小小的煤油炉上,放一个小小的锅子,让随风飘逸的火苗,慢慢地煮着诗歌背后的窘境。值得一提的是,用以燃烧的煤油要凭票优惠。当时,南高“海韵”文学社有位叫冰岛的学生,经常来找我谈诗,偶尔从想象的空间扯到现实中的煤油。正好因他有个伯父在炼油厂工作的缘故,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用以煮食的燃料,便由他免费供应着。时至今日,回想起来,依然感到,受之有愧。
当时,《太阳子》已是四面楚歌。创刊初期投入的资金占去了内部征订所得的九成,我咬紧牙关坚持到最后,已是负债累累。元旦前出《太阳子青年诗选》的诺言早已变成了谎言,众诗友责问如箭;高利贷主围追堵截;代销的报款迟迟无法回归;山西某铁路公安已到南充,受某诗友委托前来抓捕诈骗了他五十元金钱的本人。我吓得屁滾尿流,连忙电报致歉又掏尽全部身家先还了三十元才暂平灾难,免受牢狱之苦。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转身,陕西一纸由贾平凹签名的控诉公文又到了报社群工部。缘由本人出差乐山,日日过江面对大佛却毫无感悟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对方某文学报在南充印刷的报款300元钱又被人冒领。我看都不敢细看也不知道那签名的真伪,明知是自己内部一片混乱造成对方的损失。当我焦头烂额,欲哭无泪时,曾一同办报的一位兄弟又强烈要求拆出自己的200元热情费。那时呵,多亏与我们的文字无关的一位大姐了解我的悲惨事件后,她毅然推迟自己的婚期,仗义借给我一大笔钱,让我摆脱了包括高利贷在内的燃眉之急。这次事件的背后,还要多谢南充文艺界的几位前辈和我中学时的老师的从中周旋。
树倒猴散,那么纯洁的东东,那么团结一致的号称太阳的儿子的一群,最后竟把沾染了铜臭的绳扣套在了我一个人的头上。另有一些唯利是图的嘴脸,不提也罢,想来都让人恶心。我只在心里问:朋友啊!朋友……共3页,当前第1页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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