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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雀哇:独龙族盛大节日的目击与思考

发布时间:2017-01-02 栏目:专题 投稿:甜甜的乌冬面

卡雀哇节日期间,人们穿着民族服饰,集体唱起传统歌曲跳起舞资渔/摄

文面,是独龙人身份的显著标志。而他们的传统节日卡雀哇”,则是其族群身份的文化展现。

然而,在今天,这一传统节日也在经历严峻考验。2006年,“卡雀哇”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开始引起外界的注意。近几年,在独龙江着力打造旅游景区的推动下,“卡雀哇”重获生机。

在不少学者看来,对于这个仅有4000多人的民族而言,传统节日是族群文化记忆的重要保存方式。但来自外界的频繁关注,令节日异化成了表演。它不仅面临着消亡的威胁,也需要应付传承中的变异。

古老又陌生的仪式

颂赞神灵祈祷词是用古语唱出来的。村子里能说古语的老人只剩几十个了,大多数人无法听懂这些祈祷词。

16岁的李辉站在阁楼上,望着爷爷把一些绑了独龙毯和白色纸条的旗幡(独龙语为“拉达尔”)插在门前。少年时不时瞟一眼旁边奶奶手中的木槌,跟着节奏敲打手中的锣鼓。

这是2012年12月16日,独龙江迪政当村,“卡雀哇”第一天。日出之前,屋顶的青烟缭绕整座村庄,浓郁的松脂味弥漫在路上。人们一边把经幡插入泥土,一边伴随铜铃和敲锣的声音念念有词。

这是李辉第一次过“卡雀哇”。“卡雀哇”是独龙族世代相传的节日,以庆祝丰收和祭祀山神为主要内容,流行于独龙江中上游地区。它有浓郁的原始宗教特征,一度被贴上封建迷信的标签,之后虽然外来的纷扰逐渐平息,但中断的传统再难接续。加之过节的准备工作繁复而讲究,在许多村寨已濒临消失。

李辉学着爷爷的动作,费力地把旗幡插在门前。远处,电视台记者的镜头早早对准了仪式现场,摄像师变换着角度取景。制片人说,他们已经和几家海外电视台签订了商业合同,摄制组在这里坚守了近半个月,重点就是拍摄“卡雀哇”。

制作旗幡的竹子是前一天从后山砍回来的,而独龙毯得提前几天清洗、晒干。按照传统,在过节的前几个月,人们就要开始忙碌。不仅要准备酒水,还要为祭祀山神而努力寻找各种飞禽走兽,尽力准备齐全。这是为了表明对神灵的虔诚。

每个家庭都要制作旗幡,还要制作一个最大的旗幡。这是为了祭祀天神“格孟”和“拉”,传说中“格孟”创造了人类,而“拉”则掌管着所有的山峰和猎物。

插下旗幡的同时,老人口中不停地念祷着:

“格孟南木拉呀,

保佑大地上的男女老幼,

不要随意死亡,

保佑你的子孙们延年益寿吧……”

李辉听不懂爷爷唱的是什么。颂赞神灵祈祷词是用古语唱出来的,与日常讲的独龙语有很大不同。村子里能说古语的老人只剩几十个了。即使是中年人,大多也无法听懂这些祈祷词。

中断了数十年的节日之所以能重现,多亏了云南省社科院副研究员、独龙族学者李金明。2011年,他感叹于这项传统习俗濒临消亡,于是说服村民们重新过了一次“卡雀哇”。所需经费全部由他筹集。

依照独龙人的传统,“卡雀哇”每举行一次,就必须连办3年。因此,2012年和2013年,人们必须连续过节。村里此前一次过节是10年前,也是因为学者考察的需要。

2000年前后,法国学者施帝恩来独龙江做田野调查,为了拍下“卡雀哇”的影像资料,这个执著的法国人几经努力,终于在2001年说服迪政当的村民举行了一场小型的“卡雀哇”。从留下的视频来看,当时只有6户人家参与,少了传统的剽牛仪式

剽牛现场,一名村民紧握长矛奋力刺向牛的脖颈处

摄像机下,时间错位

有3个摄制组在等着拍摄“卡雀哇”,如果按传统时间过节,摄制组就会被封山期困住。为了迁就外来客,节日不得不提前。

独龙江的居民们总算再一次重拾传统,还得到了政府的支持。

2012年12月8日,怒江州州长李四明到迪政当走访,向当时的村委书记陈永华询问“卡雀哇”的事,并允诺给村里5万元专款,“把节日过好、过热闹”。

旗幡插好后,人们纷纷沐浴更衣。而后便是搭建祭台,为第二天的祭祀做准备。由于有政府支持,冷木当小组的所有村民都参与到节日中来。中午时分,男人们围坐在村民陈永全家旁的空地上,讨论祭祀地点。

63岁的李自才是迪政当唯一的巫师,他曾是村里学历最高的人,到贡山读过高中。两个儿子死后,他遭遇了一次通灵事件,此后便当了巫师。在相信“万物有灵”的独龙江,巫师在村里地位颇高,也是“卡雀哇”的关键人物。

李自才、陈永华和众人商议后,决定将祭台搭在陈永全家的空地上。今年参与的人数多,这里相对宽敞,方便拍摄。

祭台的位置盖上了厚厚的松针,用麻绳围了起来。男人们从江边砍来木材,劈成半米长的木杆,再用铁锤将这些木杆打入土里,作为支脚。台板是从各人家里搬过来的,固定在支架上后,台面上也要撒满松针。一般一个家族搭建一个祭台

大约两个小时,祭台搭好了。人们各自回到家中,把事先捏好的野兽模型放到火塘上的竹架上,向山神“拉”祈祷

“请把野兽放到这里来,

我就能捕到野兽……”

整个过程,摄像机一刻不停地记录着。导演还不时发出号令,规范着人们的动作表情。摄制组有些着急,毕竟这是最重要的一组镜头;而且高黎贡山的雪线逐日下移,眼看就要大雪封山了。

依照传统,“卡雀哇”的时间通常定在独龙族“花鸟历”的“投提龙”和“日干龙”之间,大约相当于汉族农历的腊月底和正月初。“花鸟历”是独龙人对生产过程和自然现象的观察,创造的一种适合于生产、生活需要的历法。每个村的时间不完全相同,但大都在这个时间段内。通常,节日的时间都是大雪封山后最冷的时候。

当时,有3个摄制组在村子里等着拍摄“卡雀哇”,但如果依照这个时间,摄制组在封山结束前显然无法走出高黎贡山。为了迁就这些外来客,传统过节时令不得不改动,于是“卡雀哇”最终敲定在12月16日——这并不在“花鸟历”的传统时间内。

作为渔猎民族,独龙族的男人们经常出入深山峡谷,常要面对险境,因而对神灵有着本能的敬畏。在他们心里,传统节日不只是娱乐,更重要的是祈祷神灵的守护。过节的时间本不可轻易改动,但面对要求迫切的外来者,村民们让步了。对此,李金明也很无奈:“如果按照传统时间,我们都要被封山了,而大家都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忙。”

更大的困难在于,确定日期需要让巫师到迪政当上游的一个溶洞中观察、占卜。但是,迪政当没有一个巫师懂得观察溶洞的技艺。懂行的巫师都在木当——他们没有参加这次节日

属于谁的“卡雀哇”?

自2003年后,贡山县经常搞“卡雀哇”,不过,这与独龙族传统节日已大不相同,祭祀被淡化,娱神性逐渐被娱人性代替。

实际上,早在1991年,贡山县人大常委会就把每年公历1月10日定为独龙族的“卡雀哇”节,此后又改为正月初三。虽然时间差不多,但在固定日期过节显然不符合独龙人的传统,民间也未真正实施。

云南大学教授郭建斌曾在独龙江做过深入研究。2000年前后,他在独龙江做调查时,有位当地干部透露:为了发展当地旅游业,打算由政府来主导“卡雀哇”,把分散举行的仪式集中到某一个地方,每年举行一次。

这个构想2003年得以实施。当年,贡山县和独龙江乡政府牵头,在孔当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卡雀哇”。此后每隔几年贡山县城都会搞,不过这与传统节日已大不相同,祭祀被淡化,娱神性逐渐被娱人性代替。在郭建斌看来,这与传统的“卡雀哇”完全是两码事。

今年1月24日,都市时报记者还在马库村委会亲历过一次隆重的“卡雀哇”,地点选在钦兰当的一块坝子里,现场布置得颇为精致,有鲜花,有架子鼓,甚至还有缅甸来的乐队助兴,乡政府主要领导也悉数到场。一通领导讲话后,便是名目繁多的歌舞表演。

村民分食做好的酥油茶

相比之下,迪政当的“卡雀哇”与传统更为接近,重要的祭祀得以保存。搭好祭台已是下午,吃过晚饭后,各家都把碗洗干净,又用竹筒或塑料瓶装满山泉,以备第二天用。

天黑以后,我来到村子最北面的李国志家。村里的聚会庆祝首先从这里开始,挨家唱到天亮。

聚会之前,首先要进行抛碗仪式。晚上8点,家里的所有男人身披独龙毯,带着砍刀和弩箭起身祷告。李国志的两个小孙子也像大人,一样裹着厚厚的独龙毯。火塘里的松针烧得更旺了,烟雾弥漫在整个房间,火塘上方的竹篾早已被熏黑,面兽孤零零地躺在上面。李向红端起盛有清水的碗,口中念祷:

“假如过了一年后,

到了明年这个时候,

家人都健康,

没有人死亡的话,

就让这碗口朝上吧。”

其余的人也跟着一起祈祷,口中念着全家人的名字。祷词用的是古语,声音铿锵有力。随后,李向红喝了些碗里的水,将碗抛到火塘上的竹架上。碗口朝上就意味着吉利,否则就要重抛一次。如果第二次依然朝下,则表示不吉利。

身体距竹架仅1米左右,要让碗口朝上并不难。但第一次抛出后碗口朝下,家人都紧张起来。李向红将碗取回,继续祈祷,再抛第二次。这次,碗口终于朝上了。在座的女人站起来高声欢呼,和男人们肩并肩地跳起舞来。

晚上9点左右,村民聚集到这里,围成一大圈唱歌跳舞,女主人则不停地为众人斟酒助兴。一杯接着一杯,米酒的醇香氤氲在空气里。

巫师祈祷

“在祭台处聚会过年,这是古代就传下来的习惯,要让这习惯延续传下去……”

是夜到次日天明,村庄都沉浸在欢乐中。第二天还有更隆重的祭祀人们在日出之前需要捏好面兽。

凌晨3点,李国志家的灯还亮着,但没有动静。等了近一个小时后,才有三三两两的村民回来。这时公鸡开始打鸣,人们各自回家准备祭品。

在曾桂秀家,同族的亲人们纷纷前来。曾桂秀的丈夫死于5年前的一次狩猎,家族中的其他男人都不熟悉祭祀过程,更不会捏面兽,只能请姐夫李金光帮忙。李金光是一个能干的猎人,熟悉各类野兽的模样。

捏面兽用的是荞面粉,先捏出一个尖尖耸立的山峰,这代表山神“拉”,将它放在铁盆中央。然后再捏出各种动物的形状,包括野牛、麂子、山驴等共8样,面兽依次摆放在“拉”的周围。

做好祭品后,把它们放在火塘上的竹架上,再次向神灵祈祷

“人的卜拉也好,

各种谷魂也好,

不要撵动这些祭品……”

天蒙蒙亮时,火塘里烧起了松针,青烟缭绕着祭品,李金光还要再一次向神灵祈祷

“家人要平安,

滚石倒木不要砸着家人,

不要发生泥石流,

不要地崩,

格孟和南木拉要保护好人类,

人们有饭吃,

人们捕到野兽……”

祭品和祈祷都由李金光帮忙完成,曾桂秀和侄女米爱花沉默地站在火塘边。之后,全家人端着祭品,拔掉一些前一天插在门前的旗幡,手持火把,浩浩荡荡朝祭台奔去。村庄开始苏醒,铜铃和锣声响彻峡谷,火把的光点从四方汇聚到了祭台前。

一堆篝火早已在熊熊燃烧。身披独龙毯的男女老幼围着火堆,肩并肩跳起了舞蹈。舞姿简单而粗犷,摇手摆腿是最常见的动作。人群围着篝火缓缓移动,火苗的亮光在他们脸上跳跃。人们边跳边唱,等待日出。

当第一缕阳光照到高黎贡山最高的山头时,人们把从自家带来的松针点着了,男人们在烟雾中高声念祷。这个仪式叫“干木拉斯义休”,意为带上自己的护身符。独龙人相信,每个男人身上都有名叫“干木拉”的护身符,召回它可以逢凶化吉。

此时祭台上已经摆满了面兽和搪瓷碗,碗里盛满了泉水。阳光逐渐向河谷移动,天色越来越亮了,这时,每个家族都把带来的旗幡插在固定的位置上,开始为自己和家人祈福。

巫师李自才站在祭台中间,高高地举起砍刀,面朝大山,双目微翕,大声祈祷

“若能活到明年的这个时候,

不会死于灾祸,

全村寨的人都平安健康,

我们的灵魂在‘卜拉’和‘格孟’地方活着的话,

就让这碗口朝上吧!”

接着,众人将碗一齐抛到祭台前的松针上。有个别碗口朝下的,还可以再抛第二次,也可以请巫师代为抛出。最终,所有人都蒙受了神灵的眷顾。而后,人们又把祭台上的面兽抛出,如果头朝自己,则意味着来年好运,猎物必将丰盛。山神似乎听到了人们的祈求,面兽的脑袋纷纷朝向祭台

这时,女人们端着簸箕等器物来到祭台边,这是为了接住“格孟”和“拉”放下的好运。她们边祈祷,边抓起面粉撒向祭台,然后带着盛有清水的竹筒和旗幡迅速跑回家中,绕着房屋继续祈祷

此时还要向屋舍泼水、撒面粉,旁边跟着的人则将掉落的面粉接住,然后投入火塘烧掉。至此,祭台上的仪式基本结束,村民们坐下来饮酒吃肉,然后各自回家。

中午,进行送鬼仪式人们背着砍刀和弩箭,从村头走到村尾,敲打着铜锣,口中念念有词。有的人用刀尖蘸着酒水在空中挥舞,然后将酒一饮而尽,有时还要取下箭头朝空中射出几支,据说这样可以将野鬼赶跑。送鬼结束后,之后几天就主要是饮酒、唱歌和跳舞了。

我在村民李金强家见到了李自才,他正蹲着抽烟,有些闷闷不乐。“没有剽牛,感觉不像是过节。”他说。后来我才知道,去年村里有几个年轻人死了,公开剽牛的仪式便取消了。牛是悄悄杀掉,分给村民的。

李自才说,传统的“卡雀哇”是不让外人参加的,即使是邻村的人,没有主人邀请也不能参观。像剽牛这样的仪式人们怕外人围观会触怒神灵,不得不取消。

马库村委会的“卡雀哇”上,我见过剽牛仪式,当时也有很多人围观——那更像是一场展示给外人看的节目。执行剽牛任务的是村委会书记杨恩和另一位村民,两人都不是巫师

在众多镜头的聚焦下,醉意朦胧的两人挥着长矛绕着牛起舞,然后突然站定,小心翼翼接近牛。其中一人紧握长矛,猛地向牛脖颈靠后的位置刺去,然后迅速抽出。牛奋力想挣脱,但它已被死死拴在木杆上,只能围着木杆打转。两人刺了4下,牛就渐渐站不稳了。它的眼睛圆瞪,泪水滚落,发出“嗡咩”的呻吟声。我没有继续看下去。

李自才认为,让普通人来剽牛有悖于传统,因为剽牛任务只能由巫师执行。郭建斌对此也早有认识。在他看来,某些文化形态本身具有私密特性,外人的围观破坏了文化的本来面目。

虽然迪政当的“卡雀哇”最大限度保留了传统,但村里懂得节日程序的人越来越少。李自才自己也坦言“好多古调已经不会唱了”。

12月17日下午,拍完了关键镜头,摄制组匆忙离开了迪政当。车子从空荡荡的祭台前绝尘而去,留下旗幡在夕阳下迎风舞蹈。

3天后,所有仪式结束,人们把剩下的酒水集中在一起,一饮而尽,唱起了最后的古调:

“这是独龙人的习惯,

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习俗,

祭台,祭格孟和拉,

祭台处聚会过年,

这是古代就传下来的习惯,

要让这习惯延续传下去……”

独龙族的男人们常要面对自然的险境,因而对神灵有着本能的敬畏。在他们心里,传统节日不只是娱乐,更重要的是祈祷神灵的守护。过节的时间本不可轻易改动,但面对要求迫切的外来者,村民们让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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