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热爱战争的理由，是你没有参加过战争
曹操屠徐州，孙权屠江夏，姜维屠陇右，春秋无义战，春秋以后也无义战。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兵马所到之处，如若不降，一律屠城，一县叛则一县荡为灰烬，一州叛则一州莽为丘墟，所过之处，尸骨如山，班师回朝者，马前悬人头，车后载妇女，此即臭名昭著的地狱军团。其还有一句著名的反人类名言：“人生最大的幸福在胜利之中：征服你的敌人，追逐他们，夺取他们的财产，使他们的爱人流泪，骑他们的马，拥抱他们的妻子和女儿。”
据尚铖《中国历史纲要》载：蒙古灭金后得户87万余，475万人，比金章宗太和七年统计数户768万余，4581万人，少了90%。照此统计，北方被屠汉族人口约4000万。金贞佑三年（1215），成吉思汗攻陷金国都城中都（今北京），对城中居民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屠杀，超过百万人为此殒命。西夏保义二年（1227），屠夫铁木真发泄兽欲时，被西夏妇女咬掉命根，出于报复，将西夏境内的居民系数屠戮。仅西夏都城兴庆府（今银川）就有超过80万的居民被屠，党项族从此灭绝。据《元史》载：蒙古攻宋时，屠城二百。元灭宋，得户930万，校宋宁宗嘉定十一年代户数1360万，少了30%，南方宋境内被屠者约2400万。南宋绍定四年（1231），拖雷引兵攻掠四川，大肆屠杀成都居民，城中遗骸达140万具。四川被屠后，人口减少上千万，占95%以上。据元人《三卯录》载：“蜀民就死，率五十人为一聚，以刀悉刺之，乃积其尸，至暮，疑不死，复刺之。”
中土如此，域外也不能幸免。1220年，蒙古人初次西征，即对撒马尔罕进行了疯狂屠杀。当时共计5万蒙古兵，平均每人手刃24名百姓之多。被屠杀者多达120万。1258年，旭列兀（拖累的儿子，忽必烈的兄弟）的蒙古铁骑攻陷巴格达，屠杀巴格达居民120万人。
清兵采取的也是蒙元军队的做法，谁敢抵御反抗，即屠城。崇祯十七年（1644）四月二十五日，清军以红夷大炮攻破扬州城，史可法自刎不及，为清军所俘。清军痛恨扬州军民的拼死抵抗，屠城十日，纵兵抢劫屠杀，80万人惨遭杀害，此即“扬州十日”。越明年，清军平定江南。六月，清廷委派的江阴知县方亨在全城发布“剃发令”。江阴十余万人集会宣告：“头可断，发决不可剃！”集会者杀掉知县方亨，推举本县主簿陈明遇与前任典史阎应元为领袖，揭起抗清义旗。不久，清军重兵围困江阴城。八月二十日，城陷，陈明遇、阎应元牺牲。清军痛恨江阴百姓的顽强抵抗，屠城三日。全城人民均以先死为荣，无一人降。三日之内，17万余人被杀，仅余老幼53人免于难，史称“江阴三日”。类似者尚有嘉定三屠、苏州之屠、南昌之屠、赣州之屠、昆山之屠、嘉兴之屠、海宁之屠、济南之屠、金华之屠、厦门之屠、潮州之屠，沅江之屠、舟山之屠、湘潭之屠、南雄之屠、泾县之屠、大同之屠等等，史不绝书矣。
扬州失陷后，清军迅疾逼近南京，福王携妻妾出走芜湖，南明政权也随之瓦解，王铎与钱谦益等文武官员出城受降。为此南京百姓避免了“扬州十日”的屠城，王铎从此也失却了史可法式的美名千古。其也自知大节有亏，临终前遗嘱家人，“用布素殓，垄上无得封树”。
甲午战争期间，日军于1894年11月21日攻陷旅顺，对城内进行了四天三夜的屠杀，死难者约2万人，只有埋尸的36人幸免于难，此即旅顺大屠杀。
“七七事变”后的8月13日至11月12日，中国军队在上海周边与日本上海派遣军进行了近三个月惨烈而胶着的淞沪会战。日军欲三个月内速亡中国，而此战役便进行了三个月，且伤亡惨重。12月13日，日军进占南京城，恼羞成怒者开始了持续6周的屠杀，有30万以上中国平民和战俘被杀。
1938年农历正月三十上午十时许，由驻离石城日军谷口茂部百余人，顺北川而上，进犯大武镇，途经盛地村时，被晋军三十五军董其武部围袭。翌日，日军对盛地村实施报复性烧杀，屠老少四十余人。我母亲即此村人，死者中有亲戚。
1940年，军令部次长熊斌关于中共百团大战第一阶段的报告云：“斯役敌伤亡三千人左右，伪军二千余人，中共伤亡亦约三千人，此数尚有参加作战之民众四千余人；又中共撤退后，敌因此次铁道破坏，民众之力居乡，故对民众大多发怒，焚烧铁道两侧村庄百余，人民被惨杀伤害者约四、五千人。”第二阶段的10月29日，彭德怀指挥2万八路军精锐合围闯入根据地的冈崎大队500日军，血战2昼夜，八路伤亡2000余，日军伤亡280余，后由于1500名日援军逼近关家垴，八路军撤出战斗转移，日军遂对关家垴周围地区进行了疯狂报复，数天之内屠杀群众6000余。
1944年8月1日，5万华沙抵抗运动成员发动起义，向占领华沙的德军发起进攻，3天内即控制华沙大部。德军随即增援，自空中和地面进行连续63天的狂轰滥炸。10月2日，抵抗运动投降。起义中，有20多万波兰人死亡，其中只有1.6万为起义军。起义失败后，华沙所有的平民都被赶出城，希特勒还下令把华沙夷为平地，以示报复，有8.7万华沙人被送往德国强制服苦役，多被折磨致死。二战中，纳粹德军的做法是：对方穿军装的正规军交战，不管打死多少德国人，不杀平民报复。若有穿百姓便衣的游击队杀死德国人，每杀死一名德国人，就要杀死对方10名平民百姓作为报复。报复性杀人，是占领军对游击队无可奈何、又黔驴技穷的损招。
两军开战，必有伤亡，生民何辜，遭此极处。胜者败者，皆泄愤于对方之民，理由似乎很充分：没有百姓何来兵，子弟兵的父母即百姓。《老子》云：“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大兵过处，县无完村，村无完家，家无完人，人无完妇。逝者冤去，生者维艰，兵燹过后，往往瘟疫，苟延残喘时，偏又雪上加霜。美国南北战争后期，南军溃败，部下提议化整为零，散入百姓群中，进山游击。南军统帅李将军断然拒绝：“战争乃军人职业，若果如此，便是将战争责任推于无辜百姓。某虽不才，但万万不会同意。”战争涂炭百姓，知之者莫过于行伍之人，战争造就、也需要屠夫式的鲁莽，军人若无悲悯情怀，战争无止，屠城亦无止。
狄更斯说：“我的确认为，在大西洋两岸大多数诚实的人心目中不会没有这样一种看法：即使地球被地震震碎，被彗星烧毁，被冰山撞翻，被扔给北极的狐狸和熊，也比把这两个伟大的民族对立起来好。”村上春树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对于他国文化始终不失敬意。”若能做到这一点，大概战争也就避免了。天下大事，在祀与戎，你热爱战争的理由，是你没有参加过战争。唐甄《潜书·止杀》为此曾诘问那些试图通过战事建功立业者：“覆军屠城，以取封侯，是食人之肉以为侯禄也，其忍之乎！”
文/介子平
原标题为“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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