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的自白（上）
1，
菜刀轻描淡写地一挥，盘旋在我脑门前的那只苍蝇便被准确地一分为二。
我讨厌苍蝇。如果你的梦想是成为国家一级厨师，能够做得一手好菜，并在荆州城内一隅开个生意红火的饭馆的话，就会和我一样讨厌苍蝇。
2，
父亲的愿望就是开个小饭馆。他的哲学是：汉人好吃，现在是这样，几千年前也是这样，估计几千年后还是这样。
父亲从祖先那里继承了一脉单传的吕氏刀工，能够极快地将土豆切成面粉般均匀细腻的土豆泥，也能够极快地将任何一个土豆雕成美女。可惜那个时候中涓专权，天下大乱，盗贼蜂起，民不聊生，父亲不但开不了饭馆，反而落魄到连一把菜刀都买不起的地步。
原本我的名字应该叫做吕刀，可是母亲生下我的时候手头居然拿不出一小块布给我做个襁褓，便给我起名吕布。我的小鸡鸡和明显长大的手脚充分地安慰了父亲，他分明地看到了吕氏刀工的传人。
父亲向上提了提没有裤带的裤子，咽了口干涩的唾沫说：既然先人们给吕家留下来一门糊口的手艺，我们就应该尊奉先人，孩子的表字就叫作奉先吧。
母亲不置可否地翻了翻白眼。
3，
十三岁那年，我已经可以用菜刀将任意飞舞的苍蝇一挥两段，而父亲是十八岁那年才算勉强掌握了挥斩苍蝇的绝技。于是我觉得在这方面我应该算是个天才。
但父亲并不满意，因为我还不能把土豆雕成美女，我只能将任何一个土豆雕成我妈。我妈当然不是一个美女，连徐娘都算不上，她只是一个干瘪的丑女人。
父亲说他雕的美女名叫赵飞燕，是一个朝代的时尚楷模，因为曾经有段时间所有的女子都在向她学习减肥术。
父亲把土豆赵飞燕放在我的手掌上说：想象一下吧，她纤细到可以在你的手掌上跳脱衣舞。
我使劲地想，想到最后的结果是我勃起了。
从此，我再也没有雕过土豆。因为只要一碰到土豆我就会想起跳脱衣舞的赵飞燕。试想一下：把一个原本可以雕成自己青春期性幻想对象的土豆雕成一个干瘪的丑女人，是多么残酷且愚蠢的尝试。
4，
我腰斩过无数只苍蝇，可是苍蝇还是不怕我，它们依旧在我的脑门前没完没了地飞舞。像赵飞燕。
这让我异常沮丧而又异常愤怒。于是我开始琢磨：怎样才能让苍蝇都怕我呢？
难道苍蝇不怕刀只怕针？
于是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学会了用针刺死苍蝇，有时候甚至一出手就可以刺中两只，我说过，这方面我的确是个天才——可苍蝇们还是不怕我。
我回到刀。
起先我尝试用刀斩下它们的翅膀，可那些有翅膀的苍蝇依旧在我的脑门前无所顾忌地模仿赵飞燕。
然后我尝试斩下它们的嘴巴，可那些有嘴巴甚至没嘴巴的苍蝇还是会在我的脑门前无所顾忌地模仿赵飞燕。
最后我尝试斩下它们的生殖器。看来这是唯一有效的办法了：从此以后，所有的苍蝇看见我都马上停止飞舞，乖乖地趴在了菜刀所挥舞不到的墙壁上。
而我已经欲罢不能，我要让所有的苍蝇都怕我，我不能容忍任何一只我能看到的苍蝇模仿赵飞燕。
我再回到针，我又用了一年时间学会了用飞针将苍蝇的生殖器牢牢地钉在墙壁上，这样一来，如果苍蝇要逃命的话，它就必须首先挣断自己的生殖器。于是很多苍蝇就这样活活饿死在墙壁上。
从此以后，我就很难再看见苍蝇了。
5，
父母去世后我依旧没能做成厨师，我变成了一个靠针来维持生活的小混混。
当然不是给人做衣服。我靠和富人家的孩子打赌挣钱：你信不信我能够用飞针杀死任何一只昆虫？
后来我每次看见昆虫都觉得它们不再是昆虫，而是银子，因为我从来没有失过手。并且，我觉得这显然要比当厨师要容易得多也实惠的多。
运气最好的一次我赢了整整一锭大银，输给我银子的那个口涎不断的大头孩子名叫丁丁。大头丁丁确实很大头，因为他总是不服气，他把蟋蟀蚱蜢螳螂蜘蛛屎壳郎什么的全都试了一个遍，结果他的零花钱几乎全都变成了我的生活费。
从此我对脑袋大的人或者很容易头大的人就很感兴趣。
我拿着这锭大银第一次钻进了怡红院。象我这样的小混混一旦解决了饥饿问题，如果还有多余的银子，也会和高尚人士们一样要去怡红院满足一下理想。
出来之后我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想，这些娘们的长相虽然都比不上赵飞燕，但她们热烘烘的身子却至少比土豆更容易让我勃起。
于是我断定我对女人的兴趣明显超过了对脑袋大的人的兴趣。
6，
有一天我赢了钱去喝酒，惊讶地发现了一只苍蝇！——要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苍蝇了。
更让我吃惊的是，这只苍蝇居然是趴在一个无比儒雅的白衣秀士的鼻子上一动不动，并且见到我也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
我以为儒雅的白衣秀士会感激我——连我这样的小混混都忍受不了苍蝇，何况一位白衣胜雪的文明人呢？
结果却匪夷所思：白衣秀士径直冲到我面前，挥舞着拳头大吼道，你他妈的找死啊干吗要杀死我——的——小——强——？！
我擦了擦满脸的唾沫，呆若木鸡，因为我从来不知道在这世上还会有有名字的苍蝇。
我嗫嚅道，那我陪你一文钱，好么？
一文钱？我告诉你，就是把你这么大一坨全卖了也赔不起我的小强！
我继续犯晕：不——不——不会吧，一只苍——苍——，不，一只小强那么值钱？
白衣秀士继续吼：你他妈的不知道荆州的苍蝇都快绝迹了仅剩的苍蝇也全都没有生殖器？！我他妈的正在研究如何恢复小强的性功能以保存这个频临灭绝的珍贵物种！
我硬着头皮硬着舌头说：那都是我吕布干的。
我以为这一次白衣秀士会杀了我，结果白衣秀士却异常亢奋地抓住了我的手：你干的？你叫吕布？！
我点点头，给他讲了讲我和苍蝇之间的个人恩怨。
白衣秀士从袖口中掏出一本脏兮兮的手抄本，一边亲吻着封面一边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天书！果然是天书！！
我又不懂了，天书和苍蝇能有什么狗屁关系？
白衣秀士告诉我说，他叫管輅，字公明，平原人。深明《周易》，也就是这本天书。他参详《周易》很多年，眼看就要融会贯通，却被一句“荆州之蝇，遇布几绝”搞得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终于弄明白了。
因为天书上说的布就是我吕布。
7，
这是第一次一个看上去象是很有身份的人请我喝酒。
我的脸已经红的一塌糊涂，可喝了很多酒的管輅的脸依旧白白净净。他一边优雅地啃着猪蹄脚一边对我说，我不会让你白帮我这个忙，你可以问我五个问题，我可以给你的未来指点迷津。记住，只许问五个！
我笑嘻嘻地不以为然，原来你他妈的是个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这四个字明显惹怒了管輅，他异常严肃地纠正道，如果你非要说我是“算命先生”的话，拜托你能不能在前面加上“高科技”三个字？
管輅一边说一边莫测高深地从包裹里取出来一个黑乎乎的扁长方体，他鄙夷地补充道，没见过吧，这叫做电脑！
我很惭愧自己不知道什么是电脑，于是我承认如果这世上真有人可以指点迷津，那这个人一定就是管輅，因为他喝了那么多的酒居然还可以让他的脸和他的衣服一样雪白；并且，他还有不同于荆州街头算命先生们的一个我从未见过的装备。
可是，为什么只能问五个问题呢？
真失败我把这个心理活动给说了出来。
因为天机不可泄漏，而关于未来的答案都是泄露天机的，如果泄露天机过多的话，日后必遭天谴。比如日后生了儿子没屁眼啦，比如日后生了儿子吸K粉啦什么的……对了，你还有四个问题！
我倒！刚才那个问题为什么要算呢？
因为从逻辑上讲，你所问的这两个问题确实都算是问题——你还有三个问题！
靠靠靠，我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让我想想问什么呢，我总不能一辈子靠飞针过日子吧，我身高九尺有余且膀大腰圆，如果我们那个时候有篮球的话我也可以象姚明那样去混NBA了。于是我问：我怎样才能够出人头地呢？
电脑把数据吃进去之后，管輅看着电脑说，Look，电脑说你把菜刀上骟苍蝇的功夫改成杀人的大砍刀，把针刺的功夫改成长枪，再把飞针杀小强的功夫练成弓箭，你的战斗值就会大大提升；做完这三件事情后你去找丁丁！
我为什么……我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想问的是：我为什么要去找丁丁那个天天流口水的大头？
管輅微微一笑：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好吧，这个答案就算是我免费FREEU的——因为丁丁是荆州刺史丁原的儿子。你最好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你要去找丁原，你应该问问你最感兴趣的问题。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丁原是个比丁丁更大头的人，你一定会感兴趣。
神了，连老子喜欢大脑袋的人都知道。
让我再想想……忽然间，赵飞燕开始在我的脑门前跳舞。于是我红着脸低声下气地问：我——能不能——搞到一个——赵飞燕——那样的——女人？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于是管輅说，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么？
我冲口而出：我怎么死的？！
管輅看了看电脑又掐了半天手指头后说：你练成那三样功夫之后就会变成天下最勇猛的男人，疆场上论单打独斗谁也奈何不了你。但你会死于一双阴柔白净之手。
他叫什么名字？我一把抓住管輅的衣袖，急急地问。
我已经回答完你的五个问题了。记住，在乱世，单纯的人和复杂的人都比较容易生存一点，但像你这种即单纯又复杂的家伙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给你留下一个锦囊，但你要答应我要等你遇见滔天大水的时候才可以打开来看，殊几可以帮你渡过一道难关。
且夫天地为镬兮，
造化为工；
阴阳为碳兮，
万物为铜……
我搞不懂管輅唱吟的意思，这显然不是怡红院娘们们经常哼哼的那种流行歌曲，但这首歌却让我莫名其妙地伤怀。
可伤怀并没有稀释我的急性子，管輅刚从视野里消失，我便打开了他留给我的锦囊，可是我不识字，我急忙跑到怡红院找那个龟奴李肃，李肃说，锦囊里写的是：“鸡在人在，鸡失人亡。”
连伟大的军事家政治家诗人兼奸雄的曹操都搞不懂管輅的“三八纵横，黄猪遇虎；定军之南，伤折一股”是什么意思，我又怎能够弄明白管輅这八个字的玄机呢？
于是我断定这八个字是管輅捉弄我的一个玩笑，毕竟是我杀了他的小强。
我把管輅的锦囊扔掉了。
8，
我确实是个练武的天才，我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完成了功夫的换代升级，不过遗憾的是，当我试着用大砍刀去阉割一只飞虫的时候，偶而会失手。
因此，当我离开荆州之后，我的身边又开始飞舞起苍蝇。不过我倒再也没有将飞舞的苍蝇同赵飞燕联系起来，因为从那个时候起一直有很多女人围在我身边，像苍蝇一样一边飞一边嗡嗡：我爱死你了，猛男！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我要去找大头丁丁。
大头丁丁是很容易找到的，因为他已经到了逛怡红院的年纪。
我对大头丁丁说，你还要不要和我赌？
大头丁丁从被窝里赤条条地窜出来问，赌什么？
一大坨口水砸在了被窝里那个女人的胸上，因为丁丁咧开大嘴笑了。他笑着说，这是你自己各儿找死，咱们走吧！
我微微一笑：最起码走之前你要穿上你的裤子先。
9，
比武的结果让我感到很遗憾。
我遗憾的是，如果我早一点换这个办法赌钱的话，我简直就可以把整个荆州城给赢下来。荆州刺史丁原果然比他的大头儿子还要大头，当年大头丁丁把蟋蟀蚱蜢螳螂蜘蛛屎壳郎什么的全都试了一个遍，而现在更大头的丁刺史差一点要把全城的武士们都拿过来试一试。
在没有油水可捞的情况下我实在是不想再赌了，我对武士们说，如果你们还要继续的话，就不要怪我用绝招了。
武士们问，你有什么绝招？
我不答，只冲着一只飞蛾挥了挥我的大砍刀。飞蛾却还在飞。
武士们大笑：这算你娘的什么狗屁绝招？
我冷笑道，你们可以派个专业人士检验一下，我已经给它做了绝育手术。
军医来了，用放大镜看了半天后惊恐地点了点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绝代一斩？！
我继续冷笑，不知道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东西的那个东西是不是比飞蛾的小？
所有的武士们都变成了面对任意球的人墙，哆嗦着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自己的传家宝。唯一的区别是，球员们虽然怕但都还是向前移动，而武士们却都一个劲地向后缩。
我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眼我们的刺史，连他的手也下意识地挪向自己的命根子，不过他却是唯一一个迎着我走过来的人，他伸出胳膊紧紧地搂着我说：义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义子！
人群开始欢呼，我却分明地听到丁原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那里面如释重负般地透出来一股子安全感。
10，
我现在变成了荆州城里的第一勇士。
我经常顶着束发金冠，披着百花战袍，攛着唐猊铠甲，系着狮蛮宝带，骑着高头大马在城中巡视。我背着大砍刀和弓箭，握着长枪，在志得意满的时候我喜欢仰天长啸，那个瞬间我觉得自己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这一切都是义父的赏赐。丁原总是喜欢拨浪着他的大脑袋对我说：这是我给你的！这都是我给你的！于是我就很困惑：这一切到底是我自己应该挣得的，还是因为我是丁原的义子。我甚至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来承接人们的欢呼崇拜，是吕布，还是丁原义子。
只有在怡红院的被窝里我才有归属感，因为只要我拿出足够的银子，女人们都会极尽可能地逢迎我，她们都说我是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汉，是一个武功和床上功夫都可以独步天下的英雄。
唯一让我不满意的是我的坐骑。无论是多么健硕的骏马，被我骑上一个月都会变得羸弱不堪，让我甚至怀疑身下的女人都比胯下的战马强壮。因为我身长九尺，体重超标，而义父给我的马让我骑上去总象是骑着一只猪。
渐渐地女人成了我第二个不满意的东西。怡红院里的女人虽然个个都是床上高手，但她们根本比不了赵飞燕。她们只能满足我的欲，却不能抚慰我的空虚和寂寞。我说不清那些空虚和寂寞是来自心理还是来自欲望。有时候我只能找武士比武来发泄丹田里那股子说不出味道的郁闷，可即使是数十个武士一拥而上，也会被我在片刻间打倒，这更加深了我的孤独感。
我开始后悔。那一次遇见管輅，我最后一个问题干吗要问他我会怎么死，我应该问他：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属于我的赵飞燕？
11，
一日我陪义父饮酒，义父指着帐前领舞的女子问我，孩儿觉得此女正点乎？
我却傻呵呵地反问道，她可以在我的手掌中跳舞么？
义父一愣，我慌忙改口：正点，正点，屁股很大，估计是个能生养的妞。说完之后一口酸涩的苦酒从我的口中滑落下来。
义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口水都流出来了！这样吧，今夜就让你二人洞房花烛。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老去怡红院厮混。
我的脸微微一红。
领舞的女子姓严，她变成了我的原配。
合卺之夜我才发现严氏居然不是处女，在我的追问下严氏才吞吞吐吐地招认了原委。原来义父正是喜欢严氏丰乳肥臀的这一款，私下里早已经召她侍寝过N多次。
我怒极反笑：很好，很好！
然后我披上衣服就往外走，严氏牵着我的衣袖泪汪汪地哭诉道：将军息怒，妾身不由己，从此身属将军，若有二心之事，人神共戮！
我继续笑：你不必伤心，我不会休了你，我只是想在月光下骑骑马。
我骑着马，在月光下漫无目的地出了城，我对着月亮发誓：有朝一日我要杀了丁原这个老匹夫！
黑暗中忽然有人接口道：不出半年，丁原就会死在你的手中。
我吃了一惊，朦胧中看见树林里有一袭白衣。
12，
又是一个白衣胜雪的白衣人——要不是管輅给我留下了对白衣人的尊重，他必然会死在我的飞针之下。
白衣人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想成为天下第一武士，只需要再做一件事情。
我大怒：难道我现在不是天下第一武士吗？！
白衣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的刀好过青龙偃月，你的枪好过丈八蛇矛，但是你一手拿刀一手拿枪的时候，你的刀就好不过青龙偃月，你的枪也就好不过丈八蛇矛了。
我忽然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哲学家。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刀枪齐用的时候，刀和枪的威力都打了折扣。
于是我拜伏在白衣人的面前，请求他的赐教。
白衣人给我拿出来一个一尺长的铁器，继续慢条斯理地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那玩意儿既象刀，又不是刀；既象枪，又不是枪。
白衣人说：不刀不枪，亦刀亦枪。这就是传说中的方天画戟，是天下最难练成的第一神兵。
不刀不枪，亦刀亦枪！我忽然茅塞顿开：如果我把自己刀上的绝技和枪上的绝技统一到这个“不刀不枪，亦刀亦枪”的兵器上来，我必然能成为天下第一武士！
白衣人看了看我的表情，微微一笑：你已经懂了，你已经懂了。你把这个兵器放大十倍，把你的刀和你的枪练到这一条大戟之上，你就无敌于天下了。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名叫典韦的人，仅仅是把这一尺来长的画戟练成，就已经登上了兵器谱的第六名！记住，如果你还想在百万军中来去自如，就一定要找到一匹名叫赤兔的神马，只有这匹马才配得上这把方天画戟。
白衣人留下画戟，边唱边走——可见我们这个时代也一样有流行的时髦，比如文化人在飘然而去的时候，都喜欢像这样搞两句：
一吕二马三张飞，
四关五赵六典韦！
我冲着白衣人的背影拱手道：先生留名，吕布不敢相忘先生大德！
白衣人头也不回地答道：千晓生。
13，
五个月之后，我随义父来到了洛阳，虽然胯下坐骑依旧羸弱，但我已经有了俯瞰天下英雄的信心，因为我手里有一条十尺长的方天画戟，那是我的刀，也是我的枪。
义父来洛阳是因为接到了董卓的诸侯令。我曾经问过义父，那董卓不过就是个西凉刺史，官阶与义父同级，何以能号令百官？
义父面色阴沉地回答说，他有二十万西凉大军，一头豺狼就变成了一头饿虎。
谋士们曾经力劝义父不可去洛阳，以防不测，义父一摆手：我有布儿，可保无忧。
于是在洛阳温明园，我第一次看见了董卓，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的脑袋比义父的大头还要大一圈。——我说过，我对于脑袋大的人的兴趣仅次于我对于女人的兴趣。
董卓斜睨着群臣说，我想把现任皇帝废了，换陈留王坐坐江山，各位议员没什么异议吧？！
百官居然没有一个敢出声的，义父看了看站在身后的我，脑袋一大地开始出风头——他把桌子向前一推，直着舌头吼道：你这个肥猪是什么玩意儿？竟敢妄言废立？！
董卓大怒：顺我者生，逆我者死！我杀了你丫的！
然而董卓并没有杀掉莽撞的丁原——他拔出了剑，又收了回去。因为他看见了义父身后的我，更看见了我手中的方天画戟。而他的西凉大军在城外，他的虎贲卫队在园外。
我保着义父安全地奔出城外。
第二天，义父引军与董卓对决。这是我第一次上战场，连我的大戟都已经按耐不住地发出了呜呜的闷响。
义父指着董卓的鼻子开始骂街，在董卓还没有来得及还嘴的时候，我已经挥舞着大戟一马当先地冲他杀了过去。这一仗，董卓的大军败退了三十余里。
我忽然发现，杀人比杀苍蝇要过瘾的多，也容易的多。
于是，所有的战士们都牢牢记住了一个名字：吕布。
14，
入夜，我在军帐中给自己扫盲。从荆州出来的时候，我才刚刚学会了念啊喔呃。
从义父的大帐中不时地传出女人们的浪笑，我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帐篷，才第一次发现它竟是如此的低矮。尤其是门，我几乎要做出九十度的鞠躬才可以进出……
门！门口居然站着一个人，他阴恻恻地对我说：狗屎包，你不觉得你的帐篷太小了么？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老子的乳名？
我是你大姨妈的侄儿的妻弟的舅妈的三姥姥的六孙子李肃。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不就是怡红院里面的那个小龟奴嘛！你这个小王八蛋还欠老子五钱银子呢！
李肃脸一红：吕兄少笑，俺现在已经是董卓账下的虎贲中郎将了！
你？哈哈哈哈！就你这个操性还他妈的中郎将？你他妈的除了会打麻将还会干别的什么人事？
李肃不怒反笑：靠！你会耍大戟耍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你干爹手下小小的一个带刀侍卫而已。
这个小龟奴还真戳到了我的痛处。我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我的大戟。
李肃继续：连我这样的龟奴都可以在董老板那里混到中郎将的职位，可见董老爷子是非常礼贤下士的。以吕兄的擎天架海之才，若投奔董老板，领爵封侯还不是探囊取物，金钱美女更不在话下啊！
我心中一抖：小王八蛋，阿董是我义父的死敌，我怎能投靠他？！
恰在此时，义父帐中女人的浪笑又传了进来。
李肃接着说，你觉得丁建阳这厮单凭自己能鼓捣出什么好前程么？没有你的大戟这家伙就是一个有钱没势的老色棍罢了！他夺人妻女的事情还干的少啊？
我忽然想起了我的原配严氏，也忽然想起了月光下千晓生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不出半年，丁原就会死在你的手中。
我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李肃指了指帐外说，去看看董老爷子给你准备的第一份见面礼，就知道董老板对你是如何地求贤若渴了！
帐外立着一匹马。那匹马在那里一站，营账周围所有的马都变成了猪。
李肃说，这是天下第一神驹，渡水登山如履平地，名曰赤兔。
赤兔！这就是赤兔！这就是千晓生所言的赤兔！
15，
我把丁原的首级扔到了董老板的脚边。
董老板摇晃着比脚边的脑袋还要大的脑袋，兴高采烈地赐给我一领金甲，当场封我做骑都尉、中郎将、都亭侯。奇怪的是董老板居然也要求我做他的义子。
我断定这是脑袋大的人的共同嗜好。后来我又发现，大脑袋的老男人都是色棍，我原来的义父丁原是，现任的义父董卓也是。
当我手执大戟立在董老板身后的时候，没有人再敢对董老板的废立指令发表任何反对意见。于是董老板如愿以偿地废了灵帝立了献帝。
登基那天，我看见九岁的献帝被吓的尿了裤裆。献帝的脑袋也很大，我才发现除了女人董老板至少和我还有一个共同的兴趣。
没过多久，董老板加封我为温候，并给了我一标兵马。他还承诺年底双薪以及福利分房，并给我大把大把的银子鼓励我包养二奶。
我没有去包二奶，因为二奶是不能够拿到大庭广众之下去标榜身份的，我包了一个神纠纠气昂昂的带刀侍卫，他叫华雄。
16，
我第二次上战场，是因为一个名叫关羽关云长的家伙，在十八路诸侯围攻董老板的一次战役中，用青龙偃月刀斩杀了我的带刀侍卫。
关羽温酒斩华雄的故事渐渐被传说的出神入化。华雄和我一样身长九尺，人们猜测说，没准儿关羽也可以斩杀温侯吕布。
青龙偃月刀。我想起来了，千晓生兵器谱中的“四关”说的应该就是两军阵前的这位红脸大汉！
我忽然看到关羽的身后还立着一杆丈八蛇矛，这把长枪的夺人锋芒和它主人环眼中的精光一样杀气十足。豹头环眼的黑脸大汉身后立着一杆大旗，上书斗大的一个“张”字。我又想起来，他应该就是千晓生兵器谱中的“三张飞”！
奇怪的是这两个绝顶高手竟然风格迥异：关羽沉稳内敛，像一个老谋深算的剑客；而张飞势若奔雷，杀气腾腾，像一个嗜血如命的屠夫。
更奇怪的是，一红一黑两个人居然对居中的一个白面人毕恭毕敬。这个白面人看上去既没有管輅的湛然若神，也没有千晓生的博大精深。最可笑的是白面人白的刺眼的手中抓着的双股剑，简直就象是两把粪叉，完全没有青龙偃月和丈八蛇矛丝毫的夺人杀气。
我自然不再像是第一次上战场那样猴急着厮杀，连双方骂街的表演时间都不给。再说我已经不再是荆州刺史丁建阳的带刀侍卫，我现在是赞拜不名入朝不趋的董相国的温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名诵早已经传遍了中原大地。
这一次，我的大戟也没有发出呜呜的闷响；我的赤兔也没有咆哮嘶鸣。
这一次，双方也没有骂街表演。几十万人的战场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死盯着三件兵器：
青龙偃月！
丈八蛇矛！
方天画戟！
17，
我想不起来多少关于那场缠斗中的细节了，只记得先是豹头环眼的张飞冲上来，接着是面红如血的关羽冲上来，而我在天下第三的丈八蛇矛和天下第四的青龙偃月两大神兵的夹击下，几乎毫无喘息之机。我搏命般将我的方天画戟挥舞到极至：我用方天画戟中的刀法对付青龙偃月，用方天画戟中的枪法对付丈八蛇矛……
我只记得后来整场战事的结果：董老板和十八路诸侯不分胜败。如果说诸侯们有所收获的话，那就是逼迫着董老板把汉都从洛阳迁至长安。
后来长安城里的人们对我说：温侯的大戟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这让我很是迷惑，三个人？可我一直只记得是两个人，两件兵器……过了很久我才想起来，在那次决斗中确实还有一个人，他挥舞着双股剑，喊声最大，却只是纵马围着我打转，自始自终他那两把粪叉连我画戟的长缨都没敢碰一下。
“刘关张三英战吕布”成了长安城茶馆中的一项重要谈资。对于这个故事我从来就没有满意过，因为我始终搞不明白：在这样一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对决中，人们何以要把一个挥舞着毫无用处的粪叉的家伙放在第一位。
18，
长安和洛阳其实并没有多大区别。
大臣们还是对着大脑袋献帝三拜九扣，扣拜的时候眼睛却诚惶诚恐地瞄着另外一个更大的脑袋——董老板。董刺史早已经变成了董相国，并且自尊为献帝的“尚父”——也就是说，献帝和我有着共同的一个义父。
由于没有战事，老董的花花肠子又开始在便便的大腹中蠢动，他居然别出心裁地在郿邬搞了一个庞大的美人窟，那里面收罗了八百位从民间掠抢而来的美貌少女。他甚至对我说过，那里面的美女我可以随便搞，但我一次也没有试过。
我宁愿去长安城里的那家“天上人间”混。
即便是长安城中最著名的妓院，“天上人间”同荆州城里的“怡红院”也没有多少分别，也就是大一点，娘们儿多一点。如果非要让我找出一点分别，那就是来来往往的嫖客中能够不时地看见一些汉室大员。
比如有一次我在那里就看见过司徒王允。
我笑着对王允说：司徒如此高龄还能够来此探花，佩服佩服！
王允讳莫如深地嘿嘿一笑：温侯休要取笑，世人来此皆为泄欲，唯独老夫来此是为了温侯。
我不明白，也没时间弄明白，因为我的家丁跑过来对我说，恭喜温侯，夫人生了！
虽然我极少同严氏行房事，但这个能生养的黄脸婆还是为我生了一个女儿。
我给女儿取名为“飞羽”。
女儿百日那天，董老板带着群臣登门贺喜。老学究蔡邕笑着对我说，想不到温侯如此文雅，这个名字起的倒是颇有新意啊！吕飞羽，嗯，实在是高，实在是妙啊！
老学究不知道其实我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会写，但我却知道老学究为什么要拍我的马屁——他有一个心高气傲的老闺女名叫蔡文姬，老东西一门心思地想把宝贝女儿嫁给我做小妾，很显然这是加快仕途的一条捷径。
我怎么会看上她的女儿？！只有那个没品位的曹阿瞒才会喜欢这种货色，据说两个人偷偷厮混的时候喜欢对一些三句半。后来曹操得势之后就把蔡文姬给甩了，为了不碍眼还把这个可怜的女人远嫁到塞外。不过三句半两个人倒是都没有白练——因为遗传因素功底好一些的蔡文姬在出塞的时候悲愤地写出了《胡笳十八拍》；而曹操也靠着三句半慢慢混得了一个“建安诗人”的虚名。
老学究当然不知道，“吕飞羽”这个名字是用于纪念虎牢关下的那场绝世的争斗：在那里，吕布、张飞、关羽曾共同演绎过一次划时代的巅峰大对决。
老学究更加不知道，拿我梦中的赵飞燕同他的宝贝女儿比起来，就像那个妓院的名字：天上人间。
19，
堪堪秋凉。一日，司徒王允差人来请我过府吃大闸蟹。
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的美味。王允说，这是阴败湖的大闸蟹，我亲自去超市里一一挑选的，螃蟹的肚皮上可都是有防伪标签的啊！
我吃的汁水横流，大块朵颐。慢慢地才发现，黄酒入口虽然没有二锅头那样感觉烧口，但喝多了可着实是晕的厉害！
老家伙忽然说：温侯常去天上人间，可曾猎艳过真正的美味？
借着酒意我冲口而出：妈那个巴子，那里面的女人诚然娇媚，但跟赵飞燕比起来简直就是一群母猪！
老家伙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冲着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屋里的人转眼都不见了，我面前忽然多了一团耀眼而又温润的白光！
白光之中，一名绝艳的女子正缓缓地除褪着自己的纱衣！她抚臀抹胸地扭动着不盈一握的水蛇腰，间或做出投怀送抱的挑逗动作……
赵飞燕！
赵飞燕！！
20，
起初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我使出吃奶的劲掐了一把大腿，就听见“嗷——”的一声，司徒王允蹭地一下从竹席上蹿了起来，显示出极其惊人的弹跳。他龇牙咧嘴地骂道：操你姥姥！你干吗不掐你自己的大腿！！
我摇了摇头：我根本不想掐自己的大腿，我只想摸摸她的大腿……
王允苦着脸却还是挤出来一丝谄媚的微笑：温侯，这是小女貂蝉。她的大腿还没有被任何人摸过……你，你觉得她怎么样？
怎么样？这还用问嘛！你没看见她只抬头看了看天，天上那轮明亮的圆月忽然就黯淡了下来……
于是，王允被家丁抬出去做人工呼吸去了。屋里面只剩下我和我的土豆。
我不是土豆。那女子轻声细语地说。
那你是赵飞燕？！
我也不是赵飞燕。
对对对！你不是赵飞燕，你是比土豆还要赵飞燕的土豆！不，你是比赵飞燕还要土豆的赵飞燕！！不不，你是比赵飞燕还要赵飞燕的赵飞燕！！！不不不，你是比土豆还要土豆的土豆！！！！
土豆也晕倒了。
我急忙过去给她人工呼吸。
土豆醒来的第一句话是：猪猡！我不是土豆！我也不是赵飞燕！！我是貂蝉貂蝉貂蝉！！！
我咬住了她的嘴唇：我知道了，你是貂蝉，你是比赵飞燕还要漂亮的貂蝉！
然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张嘴说出一个字，因为我死死地吻住了她的嘴巴……
21，
告别司徒府的时候，我发现世界上最好的人不是给我指点过迷津的管輅，不是送给我大戟的千晓生，也不是赐给我温侯官爵的董老板，而是司徒王允。因为辞别王允的时候他笑眯眯地对我说：天下第一的英雄当然要配天下第一的美女！
我脚不沾地地一口气奔回温侯府，我要打发李肃去给我说媒，这是这个龟奴的强项！我要请蔡老学究给我写大红的喜字，让他死了那份心！我要请曹操给我写几段祝福的三句半，顺便让他放心我绝不会染指他的那个姬！我还要请义父董卓给我和貂蝉主婚！
忽然我笑了，哈哈大笑。我把家丁叫过来吩咐道：去司徒府门前把我的赤兔马牵回来！
刚才一兴奋，我居然忘了我原本是可以骑着我的赤兔马回府的。
李肃从司徒府回来后说，司徒大人说了，小女貂蝉得以高攀温侯，乃是王家的福份；五日之后即是吉日，请温侯静待佳音。
22，
三日后董老板请我去相国府吃大闸蟹。
开宴的时候义父说，此是家宴，奉先可开怀畅饮，不必拘礼。——长安城里的人都知道，只有温侯才可以参加相国的家宴。义父的知遇之恩真让我感动。
可是这一次我一边吃一边想：何以相国家的大闸蟹反而还没有司徒家的大闸蟹好吃呢？
于是我一边吃蟹一边想貂蝉……
酒至半酣，相国冲空中打了一个响指。——现在你知道了吧，打响指是长安城里有身份的人的一个标志性嗜好。当然你也可以打响指，因为打响指一点也不难，但是只有有身份的人打过响指之后，才会紧接着有专门的艳舞表演。你如果没有这个实力，就千万不要在长安城里的大庭广众之下打响指。
这一次和从前不一样了，我根本不想抬头看我以前最喜欢看的相国府里的艳舞——要知道整个长安城中最勾魂摄魄的艳舞就在相国府——因为我确信我已经看过了世上最销魂的艳舞，世上唯一可以闭月的艳舞！
笙鼓齐鸣，我的面前多了一团耀眼而又温润的白光。那白光竟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我不得不抬起了头……
我手中的大闸蟹陡然跌落到玉盘之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舞动着的女子竟然是貂蝉！
我惊愕地转头去看董老板，董老板正哈哈大笑：貂蝉果然倾国倾城，吾儿奉先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犹面不改色。今见爱妾，竟至失色，哈哈哈哈！
我使劲掐了掐大腿——当然这一次是掐我自己的大腿。我虽然没有蹦起来，但我知道这绝非做梦。
我满脸迷惘地看着舞池中央缓缓转动着的貂蝉，我看见她双眉紧蹙，双目含泪，伤心欲绝。而义父却冲着貂蝉随节击掌：笑若春花，勾魂摄魄啊！
我揉了揉眼睛，当貂蝉的脸缓缓地转向我的时候，确实是双目含泪，伤心欲绝的样子。
我彻底地迷惘了。
貂蝉乖顺地搀扶着肥硕的义父，慢慢地走向牙床。我的心陡然一惊，象被鞭子恶狠狠地抽打了一下一样！
义父已经隐没在红箩帐中。当貂蝉慢慢地放下帷帐时，她向我投来了万般无奈的一瞥！
帷帐徐徐地掩住了貂蝉的脸……
我眼中的泪和唇上的血同时砸落到地上。
我居然听见了我的泪和血砸落到地上的声音……
我低下头，恍惚中我看见那滴血慢慢湮开来，变成了丁原咕嘟咕嘟向外冒血的脖子。
23，
我拼命地想要把这一切缕出头绪。
义父为什么要抢我的貂蝉？不不，义父待我甚厚，他连小小温侯女儿的百日都要登门致贺，当然不会抢我心爱的貂蝉。他一定是不知道貂蝉已经心属于我。
难道貂蝉宁愿选择一个老朽的相国也不愿意选择一个小小的温侯？她的父亲都已经官拜司徒了，温侯在她眼中又算得上什么？不不，貂蝉舞动的时候如此悲绝，那一定是不曾忘情于我。
貂蝉为什么如此无奈？
我明白了：一定是王允那个老杂毛自己想攀高枝，背信弃义，逼迫着自己的女儿去逢迎几乎和他自己年纪一样大的义父！义父滥色朝野谁人不知，貂蝉这样的绝色女子当然是司徒手中的利器！
我疾步奔出相府。
一出相府，我便拔出了自己的宝剑！
24，
我冲进司徒府，把王允从床上一把给拎了起来。
王允一边踢腾着脚一边叫：温侯容小老儿一言！温侯容小老儿一言！
我把王允重重地扔在了地上，王允倒了半天气说：那日相国忽临司徒府，见堂上妆奁，笑问小老儿是否聊发少年之狂，欲纳小妾；小老儿据实作答曰，欲将小女嫁与温侯。相国悦之，令准儿媳上堂一见，言为吾儿奉先把把关。孰料貂蝉上得堂来便不得下堂——相国见色垂涎，竟背绝人伦，径将貂蝉纳入车辇！小老儿苦劝相阻，相国祭起口头禅：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莫非司徒欲自趋死途，引灭门之祸乎！
顺我者生，逆我者死！没错，这就是老董这厮的口头禅，在洛阳温明园老董就对俺的首任义父说过这句话！
我助老董废灵立献，镇守虎牢关，督建郿邬，检举并诛杀司空张温，无一不是披心用命，竭尽忠诚！何以义父如此辱我！他为什么和丁原一样如此辱我！难道他不知道丁原之死么！！
我挥舞着双拳猛击自己的头颅，痛苦无以复加。
盛怒之下，一句话从丹田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不——诛——此——贼——布——誓——不——为——人！
当王允把手从我嘴边放下来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他的手居然也是雪白雪白的。我曾经见过同样雪白刺目的手，但我实在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了。
我冷冷地打了一个寒战，但倏而之后，我的脑袋又充满了滚烫滚烫的热血！
25，
我不得不承认司徒猎杀老贼的计划天衣无缝，简直就象是他已经计划过很长时间一样。如此环环相扣的计划，十个董卓也必死无疑。
司徒轻描淡写地挥舞着白花花的手对我说，杀了老贼，貂蝉即属将军矣！
我点点头，在如血的晨辉中走出了司徒府。
我发现我的手心居然慢慢沁出来一点点潮湿的冷汗，这在以往任何一次准备杀人之前都未曾有过的感觉。
这个感觉让我的心沉的象一只大铁锤。因为我发现这一次我倒不是怕杀不了这个人，反而是害怕真的会杀了这个人。
这个人是待我甚厚的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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