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二百四十 · 唐纪五十六

司马光 - [宋]

起强圉作噩，尽屠维大渊献正月，凡二年有奇。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中之下

◎元和十二年丁酉，公元八一七年

春，正月，甲申，贬袁滋为抚州刺史。

李愬至唐州，军中承丧败之馀，士卒皆惮战，愬知之。有出迓者，愬谓之曰：“天子知愬柔懦，能忍耻，故使来拊循尔曹。至于战攻进取，非吾事也。”众信而安之。愬亲行视，士卒伤病者存恤之，不事威严。或以军政不肃为言，愬曰：“吾非不知也。袁尚书专以恩惠怀贼，贼易之，闻吾至，必增备，故吾示之以不肃。彼必以吾为懦而懈惰，然后可图也。”淮西人自以尝败高、袁二帅，轻愬名位素微，遂不为备。

遣盐铁转运副使程异督财赋于江、淮。

回鹘屡请尚公主，有司计其费近五百万缗，时中原方用兵，故上未之许。二月，辛卯朔，遣回鹘摩尼僧等归国，命宗正少卿李诚使回鹘谕意，以缓其期。

李愬谋袭蔡州，表请益兵，诏以昭义、河中、鄜坊步骑二千给之。丁酉，愬遣十将马少良将十馀骑巡逻，遇吴元济捉生虞候丁士良，与战，擒之。士良，元济骁将，常为东边患，众请刳其心，愬许之。既而召诘之，士良无惧色。愬曰：“真丈夫也！”命释其缚。士良乃自言：“本非淮西士，贞元中隶安州，与吴氏战，为其所擒，自分死矣。吴氏释我而用之，我因吴氏而再生，故为吴氏父子竭力。昨日力屈，复为公所擒，亦分死矣。今公又生之，请尽死以报德！”愬乃给其衣服器械，署为捉生将。

己亥，淮西行营奏克蔡州古葛伯城。

丁士良言于李愬曰：“吴秀琳拥三千之众，据文城栅，为贼左臂，官军不敢近者，有陈光洽为之谋主也。光洽勇而轻，好自出战，请为公先擒光洽，则秀琳自降矣。”戊申，士良擒光洽以归。

鄂岳观察使李道古引兵出穆陵关。甲寅，攻申州，克其外郭，进攻子城。城中守将夜出兵击之，道古之众惊乱，死者甚众。道古，皋之子也。

淮西被兵数年，竭仓廪以奉战士，民多无食，采菱芡鱼鳖鸟兽食之，亦尽，相帅归官军者前后五千馀户。贼亦患其耗粮食，不复禁。庚申，敕置行县以处之，为择县令，使之抚养，并置兵以卫之。

三月，乙丑，李愬自唐州徙屯宜阳栅。

郗士美败于柏乡，拔营而归，士卒死者千馀人。

戊辰，赐程执恭名权。

戊寅，王承宗遣兵二万入东光，断白桥路。程权不能御，以众归沧州。

吴秀琳以文城栅降于李愬。戊子，愬引兵至文城西五里，遣唐州刺史李进诚将甲士八千至城下，召秀琳，城中矢石如雨，众不得前。进诚还报：“贼伪降，未可信也。”愬曰：“此待我至耳。”即前至城下，秀琳束兵投身马足下，愬抚其背慰劳之，降其众三千人。秀琳将李宪有材勇，愬更其名曰忠义而用之，悉迁妇女于唐州，入据其城。于是唐、邓军气复振，人有欲战之志。贼中降者相继于道，随其所便而置之。闻有父母者，给粟帛遣之，曰：“汝曹皆王人，勿弃亲戚。”众皆感泣。

官军与淮西兵夹溵水而军，诸军相顾望，无敢渡溵水者。陈许兵马使王沛先引兵五千渡凉水，据要地为城，于是河阳、宣武、河东、魏博等军相继皆度，进逼郾城。丁亥，李光颜败淮西兵三万于郾城，走其将张伯良，杀士卒什二三。

己丑，李愬遣山河十将董少玢等分兵攻诸栅。其日，少玢下马鞍山，拔路口栅。夏，四月，辛卯，山河十将马少良下嵖岈山，擒淮西将柳子野。

吴元济以蔡人董昌龄为郾城令，质其母杨氏。杨氏谓昌龄曰：“顺死贤于逆生，汝去逆而吾死，乃孝子也；从逆而吾生，是戮吾也。”会官军围青陵，绝郾城归路，郾城守将邓怀金谋于昌龄，昌龄劝之归国，怀金乃请降于李光颜曰：“城人之父母妻子皆在蔡州，请公来攻城，吾举烽求救，救兵至，公逆击之，蔡兵必败，然后吾降，则父母妻子庶免矣。”光颜从之。乙未，昌龄、怀金举城降，光颜引兵入据之。吴元济闻郾城不守，甚惧。时董重质将骡军守洄曲，元济悉发亲近及守城卒诣重质以拒之。

李溵山河十将妫雅、田智荣下冶炉城。丙申，十将阎士荣下白狗、汶港二栅。癸卯，妫雅、田智荣破西平。丙午，游弈兵马使王义破楚城。五月，辛酉，李愬遣柳子野、李忠义袭郎山，擒其守将梁希果。

六镇讨王承宗者兵十馀万，回环数千里，既无统帅，又相去运，期约难壹，由是历二年无功，千里馈运，牛驴死者什四五。刘总既得武强，引兵出境才五里，留屯不进，月给度支钱十五万缗。李逢吉及朝士多言“宜并力先取淮西。俟淮西平，乘其胜势，回取恒冀，如拾芥耳！”上犹豫，久乃从之。丙子，罢河北行营，各使还镇。

丁丑，李愬遣方城镇遏使李荣宗击青喜城，拔之。愬每得降卒，必亲引问委曲，由是贼中险易远近虚实尽知之。愬厚待吴秀琳，与之谋取蔡。秀琳曰：“公欲取蔡，非得李祐不可，秀琳无能为也。”祐者，淮西骑将，有勇略，守兴桥栅，常陵暴官军。庚辰，祐帅士卒刈麦于张柴村，愬召厢虞候史用诚，戒之曰：“尔以三百骑伏彼林中，又使人摇帜于前，若将焚其麦积者。祐素易官军，必轻骑来逐之，尔乃发骑掩之，必擒之。”用诚如言而往，生擒祐以归。将士以祐向日多杀官军，争请杀之。愬不许，释缚，待以客礼。时愬欲袭蔡，而更密其谋，独召祐及李忠义屏人语，或至夜分，他人莫得预闻。诸将恐祐为变，多谏愬。愬待祐益厚。士卒亦不悦，诸军日有牒称祐为贼内应，且言得贼谋者具言其事。愬恐谤先达于上，己不及救，乃持祐泣曰：“岂天不欲平此贼邪！何吾二人相知之深而不能胜众口也。”因谓众曰：“诸君既以祐为疑，请令归死于天子。”乃械祐送京师，先密表其状，且曰：“若杀祐，则无以成功。”诏释之，以还愬。愬见之喜，执其手曰：“尔之得全，社稷之灵也！”乃署散兵马使，令佩刀巡警，出入帐中。或与之同宿，密语不寐达曙，有窃听于帐外者，但闻祐感泣声。时唐、随牙队三千人，号六院兵马，皆山南东道之精锐也。愬又以祐为六院兵马使。旧军令，舍贼谍者屠其家。愬除其令，使厚待之。谍反以情告愬，愬益知贼中虚实。乙酉，愬遣兵攻朗山，淮西兵救之，官军不利。众皆怅恨，愬独欢然曰：“此吾计也！”乃募敢死士三千人，号曰突将，朝夕自教习之，使常为行备，欲以袭蔡。会久雨，所在积水，未果。

闰月，己亥，程异还自江、淮，得供军钱百八十五万缗。

谏议大夫韦绶兼太子侍读，每以珍膳饷太子，又悦太子以谐谑。上闻之，丁未，罢绶侍读，寻出为虔州刺史。绶，京兆人也。

吴元济见其下数叛，兵势日蹙，六月，壬戌，上表谢罪，愿束身自归。上遣中使赐诏，许以不死，而为左右及大将董重质所制，不得出。

秋，七月，大水，或平地二丈。

初，国子祭酒孔戣为华州刺史，明州岁贡蚶、蛤、淡菜，水陆递夫劳费，戣奏疏罢之。甲辰，岭南节度使崔咏薨，宰相奏拟代咏者数人，上皆不用，曰：“顷有谏进蚶、蛤、淡菜者为谁，可求其人与之。”庚戌，以戣为岭南节度使。

诸军讨淮西，四年不克，馈运疲弊，民至有以驴耕者。上亦病之，以问宰相。李逢吉等竞言师老财竭，意欲罢兵。裴度独无言，上问之，对曰：“臣请自往督战。”乙卯，上复谓度曰：“卿真能为朕行乎？”对曰：“臣誓不与此贼俱生！臣比观吴元济表，势实窘蹙，但诸将心不壹，不并力迫之，故未降耳。若臣自诣行营，诸将恐臣夺其功，必争进破贼矣。”上悦，丙戌，以度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兼彰义节度使，仍充淮西宣慰招讨处置使。又以户部侍郎崔群为中书侍朗、同平章事。制下，度以韩弘已为都统，不欲更为招讨，请但称宣慰处置使，仍奏刑部侍郎马总为宣慰副使，右庶子韩愈为彰义行军司马，判官、书记皆朝廷之选，上皆从之。度将行，言于上曰：“臣若贼灭，则朝天有期；贼在，则归阙无日。”上为之流涕。八月，庚申，度赴淮西，上御通化门送之。右神武将军张茂和，茂昭弟也，尝以胆略自衒于度。度表为都押牙，茂和辞以疾，度奏请斩之。上曰：“此忠顺之门，为卿远贬。”辛酉，贬茂和永州司马。以嘉王傅高承简为都押牙。承简，崇文之子也。

李逢吉不欲讨蔡，翰林学士令狐楚与逢吉善，度恐其合中外之势以沮军事，乃请改制书数字，且言其草制失辞。壬戌，罢楚为中书舍人。

李光颜、乌重胤与淮西战，癸亥，败于贾店。

裴度过襄城南白草原，淮西人以骁骑七百邀之。镇将楚丘曹华知而为备，击却之。度虽辞招讨名，实行无帅事，以郾城为治所。甲申，至郾城。先是，诸道皆有中使监陈，进退不由主将，胜则先使献捷，不利则陵挫百端。度悉奏去之，诸将始得专军事，战多有功。

九月，庚子，淮西兵寇溵水镇，杀三将，焚刍稿而去。

初，上为广陵王，布衣张宿以辩口得幸。及即位，累官至比部员外郎。宿招权受赂于外，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李逢吉恶之。上欲以宿为谏议大夫，逢吉曰：“谏议重任，必能可否朝政，始宜为之。宿小人，岂得窃贤者之位！必欲用宿，请先去臣乃可。”上由是不悦。逢吉又与裴度异议，上方倚度以平蔡。丁未，罢逢吉为东川节度使。

甲寅，李愬将攻吴房，诸将曰：“今日往亡。”愬曰：“吾兵少，不足战，宜出其不意。彼以往亡不吾虞，正可击也。”遂往，克其外城，斩首千馀级。馀众保子城，不敢出。愬引兵还以诱之，淮西将孙献忠果以骁骑五百追击其背。众惊，将走，愬下马据胡床，令曰：“敢退者斩！”返旆力战，献忠死，淮西兵乃退。或劝愬乘胜攻其子城，可拔也。愬曰：“非吾计也。”引兵还营。

李祐言于李愬曰：“蔡之精兵皆在洄曲，及四境拒守，守州城者皆羸老之卒，可以乘虚直抵其城。比贼将闻之，元济已成擒矣。”愬然之。冬十月，甲子，遣掌书记郑澥至郾城，密白裴度。度曰：“兵非出奇不胜，常侍良图也。”

上竟用张宿为谏议大夫，崔群、王涯固谏，不听；乃请以为权知谏议大夫，许之。宿由是怨执政及当时端方之士，与皇甫镈相表里，谮去之。

裴度帅僚佐观筑城于沱口，董重质帅骑出五沟，邀之，大呼而进，注弩挺刃，势将及度。李光颜与田布力战，拒之，度仅得入城。贼退，布扼其沟中归路。贼下马逾沟，坠压死者千馀人。

辛未，李愬命马步都虞候、随州刺史史旻等留镇文城，命李祐、李忠义帅突将三千为前驱，自与监军将三千人为中军，命李进诚将三千人殿其后。军出，不知所之。愬曰：“但东行。”行六十里，夜，至张柴村，尽杀其戍卒及烽子。据其栅，命士卒少休，食干Я，整羁靮，留义成军五百人镇之，以断朗山救兵。命丁士良将五百人断洄曲及诸道桥梁，复夜引兵出门。诸将请所之，愬曰：“入蔡州取吴元济！”诸将皆失色。监军哭曰：“果落李祐奸计！”时大风雪，旌旗裂，人马冻死者相望。天阴黑，自张柴村以东道路，皆官军所未尝行，人人自以为必死，然畏愬，莫敢违。夜半，雪愈甚，行七十里，至州城。近城有鹅鸭池，愬令惊之以混军声。自吴少诚拒命，官军不至蔡州城下三十馀年，故蔡人不为备。壬申，四鼓，愬至城下，无一人知者。李愬、李忠义其城为坎以先登，壮士从之。守门卒方熟寐，尽杀之，而留击柝者，使击柝如故，遂开门纳众。及里城，亦然，城中皆不之觉。鸡鸣，雪止，愬入居元济外宅。或告元济曰：“官军至矣！”元济尚寝，笑曰：“俘囚为盗耳！晓当尽戮之。”又有告者曰：“城陷矣！”元济曰：“此必洄曲子弟就吾求寒衣也。”起，听于廷，闻愬军号令曰：“常侍传语！”应者近万人。元济始惧，曰：“何等常侍，能至于此！”乃帅左右登牙城拒战。

时董重质拥精兵万馀人据洄曲。愬曰：“元济所望者，重质之救耳。”乃访重质家，厚抚之，遣其子传道持书谕重质。重质遂单骑诣愬降。

愬遣李进诚攻牙城，毁其外门，得甲库，取其器械。癸酉，复攻之，烧其南门，民争负薪刍助之，城上矢如胃毛。晡时，门坏，元济于城上请罪，进诚梯而下之。甲戌，愬以槛车送元济诣京师，且告于裴度。是日，申、光二州及诸镇兵二万馀人相继来降。自元济就擒，愬不戮一人，凡元济官吏、帐下、厨厩之卒，皆复其职，使之不疑，然后屯于鞠场以待裴度。

以淮南节度使李鄘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己卯，淮西行营奏获吴元济，光禄少卿杨元卿言于上曰：“淮西大有珍宝，臣能知之，往取必得。”上曰：“朕讨淮西，为人除害，珍宝非所求也。

董重质之去洄曲军也，李光颜驰入其壁，悉降其众。庚辰，裴度遣马总先入蔡州慰抚。辛巳，度建彰义军节，将降卒万馀人入城，李愬具橐鞬出迎，拜于路左。度将避之，愬曰：“蔡人顽悖，不识上下之分，数十年矣。愿公因而示之，使知朝廷之尊。”度乃受之。李愬还军文城，诸将请曰：“始公败于郎山而不忧，胜于吴房而不取，冒大风甚雪而不止，孤军深入而不惧，然卒以成功，皆众人所不谕也，敢问其故？”愬曰：“朗山不利，则贼轻我而不为备矣。取吴房，则其众奔蔡，并力固守，故存之以分其兵。风雪阴晦，则烽火不接，不知吾至。孤军深入，则入皆致死，战自倍矣。夫视元者不顾近，虑大者不计细，若矜小胜，恤小败，先自挠矣，何暇立功乎！”众皆服。愬俭于奉己而丰于待士，知贤不疑，见可能断，此其所以成功也。

裴度以蔡卒为牙兵，或谏曰：“蔡人反仄者尚多，不可不备。”度笑曰：“吾为彰义节度使，元恶既擒，蔡人则吾人也，又何疑焉！”蔡人闻之感泣。先是吴氏父子阻兵，禁人偶语于涂，夜不然烛，有以酒食相过从者罪死。度既视事，下令惟禁盗贼斗杀，馀皆不问，往来者不限昼夜，蔡人始知有生民之乐。

甲申，诏韩弘、裴度条列平蔡将士功状及蔡之将士降者，皆差第以闻。淮西州县百姓，给复二年；近贼四州，免来年夏税。官军战亡者，皆为收葬，给其家衣粮五年；其因战伤残废者，勿停衣粮。

十一月，丙戌朔，上御兴安门受俘，遂以吴元济献庙社，斩于独柳之下。

初，淮西之人劫于李希烈、吴少诚之威虐，不能自拔，久而老者衰，幼者壮，安于悖逆，不复知有朝廷矣。自少诚以来，遣诸将出兵，皆不束以法制，听各以便宜自战，故人人得尽其才。韩全义之败于溵水也，于其帐中得朝贵所与问讯书，少诚束而示众曰：“此皆公卿属全义书，云破蔡州日，乞一将士妻女为婢妾。”由是众皆愤怒，以死为贼用。虽居中士，其风俗犷戾，过于夷貊。故以三州之众，举天下之兵环而攻之，四年然后克之。官军之攻元济也，李师道募人通使于蔡，察其形势，牙前虞候刘晏平应募，出汴、宋间，潜行至蔡。元济大喜，厚礼而遣之。晏平还至郓，师道屏人而问之，晏平曰：“元济暴兵数万于外，阽危如此，而日与仆妾游戏博奕于内，晏然曾无忧色。以愚观之，殆必亡，不久矣！”师道素倚淮西为援，闻之惊怒，寻诬以他过，杖杀之。

戊子，以李愬为山南东道节度使，赐爵凉国公；加韩弘兼侍中；李光颜、乌重胤等各迁官有差。

旧制，御史二人知驿。壬辰，诏以宦者为馆驿使。左补阙裴潾谏曰：“内臣外事，职分各殊，切在塞侵官之源，绝出位之渐。事有不便，必戒于初；令或有妨，不必在大。”上不听。

甲午，恩王连薨。

辛丑，以唐、随兵马使李祐为神武将军，知军事。

裴度以马总为彰义留兵。癸丑，发蔡州。上封二剑以授梁守谦，使诛吴元济旧将。度至郾城，遇之，复与俱入蔡州，量罪施刑，不尽如诏旨，仍上疏言之。

十二月，壬戌，赐裴度爵晋国公，复入知政事。以马总为淮西节度使。

初，吐突承璀方贵宠用事，为淮南监军。李鄘为节度使，性刚严，与承璀互相敬惮，故未尝相失。承璀归，引鄘为相。鄘耻由宦官进，及将佐出祖，乐作，鄘泣下曰：“吾老安外镇，宰相非吾任也！”戊寅，鄘至京师，辞疾，不入见，不视事，百官到门，皆辞不见。

庚辰，贬淮西降将董重质为春州司户。重质为吴元济谋主，屡破官军。上欲杀之，李愬奏先许重质以不死。

◎元和十三年戊戌，公元八一八年

春，正月，乙酉朔，赦天下。

初，李师道谋逆命，判官高沐与同僚郭日户、李公度屡谏之。判官李文会、孔目官林英素为师道所亲信，涕泣言于师道曰：“文会等尽诚为尚书忧家事，反为高沐等所疾，尚书奈何不忧十二州之土地，以成沐等之功名乎！”师道由是疏沐等，出沐知莱州。会林英入奏事，令进奏吏密申师道云：“沐潜输款于朝廷。”文会从而构之，师道杀沐，并囚郭日户，凡军中劝师道效顺者，文会皆指为高沐之党而囚之。及淮西平，师道忧惧，不知所为。李公度及牙将李英昙因其惧而说之，使纳质献地以自赎。师道从之，遣使奉表，请使长子入侍，并献沂、密、海三州。上许之。乙巳，遣左常侍李逊诣郓州宣慰。

上命六军修麟德殿。右龙武统军张奉国、大将军李文悦以外寇初平，营缮太多，白宰相，冀有论谏。裴度因奏事言之。上怒，二月，丁卯，以奉国为鸿胪卿，壬申，以文悦为右武卫大将军，充威远营使。于是浚龙首池，起承晖殿，土木浸兴矣。

李愬奏请判官、大将以下官凡百五十员，上不悦，谓裴度曰：“李愬诚有奇功，然奏请过多。使如李晟、浑瑊，又何如哉！”遂留中不下。

李鄘固辞相位，戊戌，以鄘为户部尚书。以御史大夫李夷简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初，渤海僖王言义卒，弟简王明忠立，改元太始；一岁卒，从父仁秀立，改元建兴。乙巳，遣使来告丧。

横海节度使程权自以世袭沧景，与河朔三镇无殊，内不自安。己酉，遣使上表，请举族入朝，许之。横海将士乐自擅，不听权去，掌书记林蕴谕以祸福，权乃得出。诏以蕴为礼部员外郎。

裴度之在淮西也，布衣柏耆以策干韩愈曰：“吴元济既就擒，王承宗破胆矣，愿得奉丞相书往说之，可不烦兵而服。”愈白度，为书遣之。承宗惧，求哀于田弘正，请以二子为质，及献德、棣二州，输租税，请官史。弘正为之奏请，上初不许；弘正上表相继，上重违弘正意，乃许之。夏，四月，甲寅朔，魏博遣使送承宗子知感、知信及德、棣二州图印至京师。幽州大将谭忠说刘总曰：“自元和以来，刘辟、李锜、田季安、卢从史、吴元济，阻兵凭险，自以为深根固蒂，天下莫能危也。然顾盼之间，身死家覆，皆不自知，此非人力所能及，殆天诛也。况今天子神圣威武，苦身焦思，缩衣节食，以养战士，此志岂须臾忘天下哉！今国兵骎骎北来，赵人已献城十二，忠深为公忧之。”总泣且拜曰：“闻先生言，吾心定矣。”遂专意归朝廷。

戊辰，内出废印二纽，赐左、右三军辟仗使。旧制，以宦官为六军辟仗使，如方镇之监军，无印。及张奉国等得罪，至是始赐印，得纠绳军政，事任专达矣。

庚辰，诏洗雪王承宗及成德将士，复其官爵。

李师道暗弱，军府大事，独与妻魏氏、奴胡惟堪、杨自温、婢蒲氏、袁氏及孔目官王再升谋之，大将及幕僚莫得预焉。魏氏不欲其子入质，与蒲氏、袁氏言于师道曰：“自先司徒以来，有此十二州，奈何无故割而献之！今计境内之兵不下数十万，不献三州，不过以兵相加。若力战不胜，献之未晚。”师道乃大悔，欲杀李公度，幕僚贾直言谓其用事奴曰：“今大祸将至，岂非高沐冤气所为！若又杀公度，军府其危哉！”乃囚之。迁李英昙于莱州，未至，缢杀之。李逊至郓州，师逆大阵兵迎之，逊盛气正色，为陈祸福，责其决语，欲白天子。师道退，与其党谋之，皆曰：“弟许之，他日正烦一表解纷耳。”师道乃谢曰：“向以父子之私，且迫于将士之情，故迁延未遣。今重烦朝使，岂敢复有二三！”逊察师道非实诚，归，言于上曰：“师道顽愚反覆，恐必须用兵。”既而师道表言军情，不听纳质割地，上怒，决意讨之。贾直言冒刃谏师道者二：舆榇谏者一，又画缚载槛车妻子系累者以献。师道怒，囚之。

五月，丙申，以忠武节度使李光颜为义成节度使，谋讨师道也。以淮西节度使马总为忠武节度使，陈、许、溵、蔡州观察使。以申州隶鄂岳，光州隶淮南。

辛丑，以知勃海国务大仁秀为勃海王。

以河阳都知兵马使曹华为棣州刺史，诏以河阳兵二千送至滳河。会县为平卢兵所陷，华击却之，杀二千馀人，复其县以闻。诏加横海节度副使。

六月，癸丑朔，日有食之。

丁丑，复以乌重胤领怀州刺史，镇河阳。

秋，七月，癸未朔，徙李愬为武宁节度使。乙酉，下制罪状李师道，令宣武、魏博、义成、武宁、横海兵共讨之，以宣歙观察使王遂为供军使。遂，方庆之孙也。

上方委裴度以用兵，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夷简自谓才不及度，求出镇。辛丑，以夷简同平章事，充淮南节度使。

八月，壬子朔，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王涯罢为兵部侍郎。

吴元济既平，韩弘惧；九月，自将兵击李师道，围曹州。

淮西既平，上浸骄侈。户部侍郎判度支皇甫镈、卫尉卿、盐铁转运使程异晓其意，数进羡馀以供其费，由是有宠。镈又厚赂结吐突承璀。甲辰，镈以本官、异以工部侍郎并同平章事，判使如故。制下，朝野骇愕，至于市井负贩者亦嗤之。裴度、崔群极陈其不可，上不听。度耻与小人同列，表求自退。不许。度复上疏，以为：“镈、异皆钱谷吏，佞巧小人，陛下一旦置之相位，中外无不骇笑。况镈在度支，专以丰取刻与为务，凡中外仰给度支之人无不思食其肉。比者裁损淮西粮料，军士怨怒。会臣至行营晓谕慰勉，仅无溃乱。今旧将旧兵悉向淄青，闻镈入相，必尽惊忧，知无可诉之地矣。程异虽人品庸下，然心事和平，可处烦剧，不宜为相。至如镈，资性狡诈，天下共知，唯能上惑圣聪，足见奸邪之极。臣若不退，天下谓臣不知廉耻；臣若不言，天下谓臣有负恩宠。今退既不许，言又不听，臣如烈火烧心，众镝丛体。所可惜者，淮西荡定，河北底宁，承宗敛手削地，韩弘舆疾讨贼，岂朝廷之力能制其命哉？直以处置得宜，能服其心耳。陛下建升平之业，十已八九，何忍还自堕坏，使四方解体乎？”上以度为朋党，不之省。

镈自知不为众所与，益为巧谄以自固，奏减内外官俸以助国用。给事中崔植封还敕书，极论之，乃止。植，祐甫之弟子也。

时内出积年缯帛付度支令卖，镈悉以高价买之，以给边军。其缯帛朽败，随手破裂，边军聚而焚之。度因奏事言之，镈于上前引其足曰：“此靴亦内库所出，臣以钱二千买之，坚完可久服。度言不可信。”上以为然。由是镈益无所惮。程异亦自知不合众心，能廉谨谦逊，为相月馀，不敢知印秉笔，故终免于祸。

五坊使杨朝汶妄捕系人，迫以考捶，责其息钱，遂转相诬引，所系近千人。中丞萧俛劾奏其状，裴度、崔群亦以为言。上曰：“姑与卿论用兵事，此小事朕自处之。”度曰：“用兵事小，所忧不过山东耳。五坊使暴横，恐乱辇毂。”上不悦，退，召朝汶责之曰：“以汝故，令吾羞见宰相！”冬，十月，赐朝汶死，尽释系者。

上晚节好神仙，诏天下求方士。宗正卿李道古先为鄂岳观察使，以贪暴闻，恐终获罪，思所以自媚于上，乃因皇甫镈荐山人柳泌，云能合长生药。甲戌，诏泌居兴唐观炼药。

十一月，辛巳朔，盐州奏吐蕃寇河曲、夏州。灵武奏破吐蕃长乐州，克其外城。

柳泌言于上曰：“天台山神仙所聚，多灵草，臣虽知之，力不能致，诚得为彼长吏，庶几可求。”上信之。丁亥，以泌权知台州刺史，仍赐服金紫。谏官争论奏，以为：“人主喜方士，未有使之临民赋政者。”上曰：“烦一州之力而能为人主致长生，臣子亦何爱焉！”由是群臣莫敢言。

甲午，盐州奏吐蕃引去。

壬寅，以河阳节度使乌重胤为横海节度使。丁未，以华州刺史令狐楚为河阳节度使。重胤以河阳精兵三千赴镇，河阳兵不乐去乡里，中道溃归，又不敢入城，屯于城北，将大掠。令狐楚适至，单骑出，慰抚之，与俱归。

先是，田弘正请自黎阳渡河，会义成节度使李光颜讨李师道，裴度曰：“魏博军既渡河，不可复退，立须进击，方有成功。既至滑州，即仰给度支，徒有供饷之劳，更生观望之势。又或与李光颜互相疑阻，益致迁延。与其渡河而不进，不若养威于河北。宜且使之秣马厉兵，俟霜降水落，自杨刘渡河，直指郓州，得至阳谷置营，则兵势自盛，贼众摇心矣。”上从之。是月，弘正将魏博全师自杨刘渡河，距郓州四十里筑垒。贼中大震。

功德使上言：“凤翔法门寺塔有佛指骨，相传三十年一开，开则岁丰人安。来年应开，请迎之。”十二月，庚戌朔，上遣中使帅僧众迎之。

戊辰，以春州司户董重质为试太子詹事，委武宁军驱使，李愬请之也。戊寅，魏博、义成军送所获李师道都知兵马使夏侯澄等四十七人，上皆释弗诛，各付所获行营驱使，曰：“若有父母欲归者，优给遣之。朕所诛者，师道而已。”于是贼中闻之，降者相继。初，李文会与兄元规皆在李师古幕下。师古薨，师道立，元规辞去，文会属师道亲党请留。元规将行，谓文会曰：“我去，身退而安全；汝留，必骤贵而受祸。”及官军四临，平卢兵势日蹙，将士喧然，皆曰：“高沐、郭日户、李存为司空忠谋，李文会奸佞，杀沐，囚日户、存，以致此祸。”师道不得已，出文会摄登州刺史，召日户、存还幕府。

上常语宰相：“人臣当力为善，何乃好立朋党！朕甚恶之。”裴度对曰：“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君子、小人志趣同者，势必相合。君子为徒，谓之同德；小人为徒，谓之朋党；外虽相似，内实悬殊，在圣主辩其所为邪正耳。”

武宁节度使李愬与平卢兵十一战，皆捷。己卯晦，进攻金乡，克之。李师道性懦怯，自官军致讨，闻小败及失城邑，辄忧悸成疾，由是左右皆蔽匿，不以实告。金乡，兗州之要地，既失之，其刺史遣驿骑告急，左右不为通，师道至死竟不知也。

◎元和十四年己亥，公元八一九年

春，正月，辛已，韩弘拔考城，杀二千馀人。

丙戌，师道所署沐阳令梁洞以县降于楚州刺史李听。

吐蕃遣使者论短立藏等来修好，未返，入寇河曲。上曰：“其国失信，其使何罪！”庚寅，遣归国。

壬辰，武宁节度使李愬拔鱼台。

中使迎佛骨至京师，上留禁中三日，乃历送诸寺，王公士民瞻奉舍施，惟恐弗及，有竭产充施者，有然香臂顶供养者。刑部侍郎韩愈上表切谏，以为：“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黄帝以至禹，汤、文、武，皆享寿考，百姓安乐，当是时，未有佛也。明帝时，始有佛法。其后乱亡相继，运祚不长。宋、齐、梁、陈、元魏已下，事佛渐谨，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后三舍身为寺家奴，竟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国亦寻灭。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信亦可知矣！百姓愚冥，易惑难晓，苟见陛下如此，皆云‘天子大圣，犹一心敬信；百姓微贱，于佛岂可更惜身命。’佛本夷狄之人，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恩。假如其身尚在，奉国命来朝京师，陛下容而接之，不过宣政一见，礼宾一设，赐衣一袭，卫而出之于境，不令惑众也。况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岂宜以入宫禁！古之诸侯得吊于国，尚令巫祝先以桃茢祓除不祥。今无故取朽秽之物亲视之，巫祝不先，桃茢不用，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举其罪，臣实耻之！乞以此骨会有司，投诸水火，永绝要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圣人之所作为，出于寻常万万也，岂不盛哉！佛如有灵，能作祸福，凡有殃咎，宜加臣身。”

上得表，大怒，出示宰相，将加愈极刑。裴度、崔群为言：“愈虽狂，发于忠恳，宜宽容以开言路。”癸巳，贬愈为潮州刺史。

自战国之世，老、庄与儒者争衡，更相是非。至汉末，益之以佛，然好者尚寡。晋、宋以来，日益繁炽，自帝王至于士民，莫不尊信。下者畏慕罪福，高者论难空有。独愈恶其蠹财惑众，力排之，其言多矫激太过。惟《送文畅师序》最得其要，曰：“夫鸟俯而啄，仰而四顾，兽深居而简出，惧物之为己害也，犹且不免焉。弱之肉，强之食。今吾与文畅安居而暇食，优游以生死，与禽兽异者，宁可不知其所自邪！”

丙申，田弘正奏败淄青兵于东阿，杀万馀人。

沧州刺史李宗奭与横海节度使郑权不叶，不受其节制，权奏之。上遣中使追之，宗奭使其军中留己，表称惧乱未敢离州。诏以乌重胤代权，将吏惧，逐宗奭。宗奭奔京师，辛丑，斩于独柳之下。

丙午，田弘正奏败平卢兵于阳谷。

资治通鑑 · 卷二百四十 · 唐纪五十六翻译文

资治通鑑 · 卷二百四十 · 唐纪五十六拼音版/注音版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èr bǎi sì shí táng jì wǔ shí liù。

资治通鉴 · 卷二百四十 · 唐纪五十六。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qiáng yǔ zuò è，

起强圉作噩，

jǐn tú wéi dà yuān xiàn zhēng yuè，

尽屠维大渊献正月，

fán èr nián yǒu qí。

凡二年有奇。

xiàn zōng zhāo wén zhāng wǔ dà shèng zhì shén xiào huáng dì zhōng zhī xià yuán hé shí èr nián dīng yǒu，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中之下 ◎元和十二年丁酉，

gōng yuán bā yī qī nián chūn，

公元八一七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jiǎ shēn，

甲申，

biǎn yuán zī wèi fǔ zhōu cì shǐ。

贬袁滋为抚州刺史。

lǐ sù zhì táng zhōu，

李愬至唐州，

jūn zhōng chéng sàng bài zhī yú，

军中承丧败之馀，

shì zú jiē dàn zhàn，

士卒皆惮战，

sù zhī zhī。

愬知之。

yǒu chū yà zhě，

有出迓者，

sù wèi zhī yuē tiān zǐ zhī sù róu nuò，

愬谓之曰：“天子知愬柔懦，

néng rěn chǐ，

能忍耻，

gù shǐ lái fǔ xún ěr cáo。

故使来拊循尔曹。

zhì yú zhàn gōng jìn qǔ，

至于战攻进取，

fēi wú shì yě。

非吾事也。

zhòng xìn ér ān zhī。

”众信而安之。

sù qīn xíng shì，

愬亲行视，

shì zú shāng bìng zhě cún xù zhī，

士卒伤病者存恤之，

bù shì wēi yán。

不事威严。

huò yǐ jūn zhèng bù sù wèi yán，

或以军政不肃为言，

sù yuē wú fēi bù zhī yě。

愬曰：“吾非不知也。

yuán shàng shū zhuān yǐ ēn huì huái zéi，

袁尚书专以恩惠怀贼，

zéi yì zhī，

贼易之，

wén wú zhì，

闻吾至，

bì zēng bèi，

必增备，

gù wú shì zhī yǐ bù sù。

故吾示之以不肃。

bǐ bì yǐ wú wèi nuò ér xiè duò，

彼必以吾为懦而懈惰，

rán hòu kě tú yě。

然后可图也。

huái xī rén zì yǐ cháng bài gāo yuán èr shuài，

”淮西人自以尝败高、袁二帅，

qīng sù míng wèi sù wēi，

轻愬名位素微，

suì bù wéi bèi。

遂不为备。

qiǎn yán tiě zhuǎn yùn fù shǐ chéng yì dū cái fù yú jiāng huái。

遣盐铁转运副使程异督财赋于江、淮。

huí hú lǚ qǐng shàng gōng zhǔ，

回鹘屡请尚公主，

yǒu sī jì qí fèi jìn wǔ bǎi wàn mín，

有司计其费近五百万缗，

shí zhōng yuán fāng yòng bīng，

时中原方用兵，

gù shàng wèi zhī xǔ。

故上未之许。

èr yuè，

二月，

xīn mǎo shuò，

辛卯朔，

qiǎn huí hú mó ní sēng děng guī guó，

遣回鹘摩尼僧等归国，

mìng zōng zhèng shǎo qīng lǐ chéng shǐ huí hú yù yì，

命宗正少卿李诚使回鹘谕意，

yǐ huǎn qí qī。

以缓其期。

lǐ sù móu xí cài zhōu，

李愬谋袭蔡州，

biǎo qǐng yì bīng，

表请益兵，

zhào yǐ zhāo yì hé zhōng fū fāng bù qí èr qiān gěi zhī。

诏以昭义、河中、鄜坊步骑二千给之。

dīng yǒu，

丁酉，

sù qiǎn shí jiāng mǎ shǎo liáng jiàng shí yú qí xún luó，

愬遣十将马少良将十馀骑巡逻，

yù wú yuán jì zhuō shēng yú hòu dīng shì liáng，

遇吴元济捉生虞候丁士良，

yǔ zhàn，

与战，

qín zhī。

擒之。

shì liáng，

士良，

yuán jì xiāo jiàng，

元济骁将，

cháng wèi dōng biān huàn，

常为东边患，

zhòng qǐng kū qí xīn，

众请刳其心，

sù xǔ zhī。

愬许之。

jì ér zhào jí zhī，

既而召诘之，

shì liáng wú jù sè。

士良无惧色。

sù yuē zhēn zhàng fū yě mìng shì qí fù。

愬曰：“真丈夫也！”命释其缚。

shì liáng nǎi zì yán běn fēi huái xī shì，

士良乃自言：“本非淮西士，

zhēn yuán zhōng lì ān zhōu，

贞元中隶安州，

yǔ wú shì zhàn，

与吴氏战，

wèi qí suǒ qín，

为其所擒，

zì fēn sǐ yǐ。

自分死矣。

wú shì shì wǒ ér yòng zhī，

吴氏释我而用之，

wǒ yīn wú shì ér zài shēng，

我因吴氏而再生，

gù wèi wú shì fù zǐ jié lì。

故为吴氏父子竭力。

zuó rì lì qū，

昨日力屈，

fù wèi gōng suǒ qín，

复为公所擒，

yì fēn sǐ yǐ。

亦分死矣。

jīn gōng yòu shēng zhī，

今公又生之，

qǐng jǐn sǐ yǐ bào dé sù nǎi gěi qí yī fú qì xiè，

请尽死以报德！”愬乃给其衣服器械，

shǔ wèi zhuō shēng jiāng。

署为捉生将。

jǐ hài，

己亥，

huái xī xíng yíng zòu kè cài zhōu gǔ gé bó chéng。

淮西行营奏克蔡州古葛伯城。

dīng shì liáng yán yú lǐ sù yuē wú xiù lín yōng sān qiān zhī zhòng，

丁士良言于李愬曰：“吴秀琳拥三千之众，

jù wén chéng zhà，

据文城栅，

wèi zéi zuǒ bì，

为贼左臂，

guān jūn bù gǎn jìn zhě，

官军不敢近者，

yǒu chén guāng qià wèi zhī móu zhǔ yě。

有陈光洽为之谋主也。

guāng qià yǒng ér qīng，

光洽勇而轻，

hǎo zì chū zhàn，

好自出战，

qǐng wèi gōng xiān qín guāng qià，

请为公先擒光洽，

zé xiù lín zì jiàng yǐ。

则秀琳自降矣。

wù shēn，

”戊申，

shì liáng qín guāng qià yǐ guī。

士良擒光洽以归。

è yuè guān chá shǐ lǐ dào gǔ yǐn bīng chū mù líng guān。

鄂岳观察使李道古引兵出穆陵关。

jiǎ yín，

甲寅，

gōng shēn zhōu，

攻申州，

kè qí wài guō，

克其外郭，

jìn gōng zǐ chéng。

进攻子城。

chéng zhōng shǒu jiāng yè chū bīng jī zhī，

城中守将夜出兵击之，

dào gǔ zhī zhòng jīng luàn，

道古之众惊乱，

sǐ zhě shén zhòng。

死者甚众。

dào gǔ，

道古，

gāo zhī zǐ yě。

皋之子也。

huái xī bèi bīng shù nián，

淮西被兵数年，

jié cāng lǐn yǐ fèng zhàn shì，

竭仓廪以奉战士，

mín duō wú shí，

民多无食，

cǎi líng qiàn yú biē niǎo shòu shí zhī，

采菱芡鱼鳖鸟兽食之，

yì jǐn，

亦尽，

xiāng shuài guī guān jūn zhě qián hòu wǔ qiān yú hù。

相帅归官军者前后五千馀户。

zéi yì huàn qí hào liáng shí，

贼亦患其耗粮食，

bù fù jìn。

不复禁。

gēng shēn，

庚申，

chì zhì xíng xiàn yǐ chù zhī，

敕置行县以处之，

wèi zé xiàn lìng，

为择县令，

shǐ zhī fǔ yǎng，

使之抚养，

bìng zhì bīng yǐ wèi zhī。

并置兵以卫之。

sān yuè，

三月，

yǐ chǒu，

乙丑，

lǐ sù zì táng zhōu xǐ tún yí yáng zhà。

李愬自唐州徙屯宜阳栅。

xī shì měi bài yú bǎi xiāng，

郗士美败于柏乡，

bá yíng ér guī，

拔营而归，

shì zú sǐ zhě qiān yú rén。

士卒死者千馀人。

wù chén，

戊辰，

cì chéng zhí gōng míng quán。

赐程执恭名权。

wù yín，

戊寅，

wáng chéng zōng qiǎn bīng èr wàn rù dōng guāng，

王承宗遣兵二万入东光，

duàn bái qiáo lù。

断白桥路。

chéng quán bù néng yù，

程权不能御，

yǐ zhòng guī cāng zhōu。

以众归沧州。

wú xiù lín yǐ wén chéng zhà jiàng yú lǐ sù。

吴秀琳以文城栅降于李愬。

wù zǐ，

戊子，

sù yǐn bīng zhì wén chéng xī wǔ lǐ，

愬引兵至文城西五里，

qiǎn táng zhōu cì shǐ lǐ jìn chéng jiāng jiǎ shì bā qiān zhì chéng xià，

遣唐州刺史李进诚将甲士八千至城下，

zhào xiù lín，

召秀琳，

chéng zhōng shǐ shí rú yǔ，

城中矢石如雨，

zhòng bù dé qián。

众不得前。

jìn chéng hái bào zéi wěi jiàng，

进诚还报：“贼伪降，

wèi kě xìn yě。

未可信也。

sù yuē cǐ dài wǒ zhì ěr。

”愬曰：“此待我至耳。

jí qián zhì chéng xià，

”即前至城下，

xiù lín shù bīng tóu shēn mǎ zú xià，

秀琳束兵投身马足下，

sù fǔ qí bèi wèi láo zhī，

愬抚其背慰劳之，

jiàng qí zhòng sān qiān rén。

降其众三千人。

xiù lín jiāng lǐ xiàn yǒu cái yǒng，

秀琳将李宪有材勇，

sù gèng qí míng yuē zhōng yì ér yòng zhī，

愬更其名曰忠义而用之，

xī qiān fù nǚ yú táng zhōu，

悉迁妇女于唐州，

rù jù qí chéng。

入据其城。

yú shì táng dèng jūn qì fù zhèn，

于是唐、邓军气复振，

rén yǒu yù zhàn zhī zhì。

人有欲战之志。

zéi zhōng jiàng zhě xiāng jì yú dào，

贼中降者相继于道，

suí qí suǒ biàn ér zhì zhī。

随其所便而置之。

wén yǒu fù mǔ zhě，

闻有父母者，

gěi sù bó qiǎn zhī，

给粟帛遣之，

yuē rǔ cáo jiē wáng rén，

曰：“汝曹皆王人，

wù qì qīn qī。

勿弃亲戚。

zhòng jiē gǎn qì。

”众皆感泣。

guān jūn yǔ huái xī bīng jiā yīn shuǐ ér jūn，

官军与淮西兵夹溵水而军，

zhū jūn xiāng gù wàng，

诸军相顾望，

wú gǎn dù yīn shuǐ zhě。

无敢渡溵水者。

chén xǔ bīng mǎ shǐ wáng pèi xiān yǐn bīng wǔ qiān dù liáng shuǐ，

陈许兵马使王沛先引兵五千渡凉水，

jù yào dì wèi chéng，

据要地为城，

yú shì hé yáng xuān wǔ hé dōng wèi bó děng jūn xiāng jì jiē dù，

于是河阳、宣武、河东、魏博等军相继皆度，

jìn bī yǎn chéng。

进逼郾城。

dīng hài，

丁亥，

lǐ guāng yán bài huái xī bīng sān wàn yú yǎn chéng，

李光颜败淮西兵三万于郾城，

zǒu qí jiāng zhāng bó liáng，

走其将张伯良，

shā shì zú shén èr sān。

杀士卒什二三。

jǐ chǒu，

己丑，

lǐ sù qiǎn shān hé shí jiāng dǒng shǎo bīn děng fēn bīng gōng zhū zhà。

李愬遣山河十将董少玢等分兵攻诸栅。

qí rì，

其日，

shǎo bīn xià mǎ ān shān，

少玢下马鞍山，

bá lù kǒu zhà。

拔路口栅。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xīn mǎo，

辛卯，

shān hé shí jiāng mǎ shǎo liáng xià chá yá shān，

山河十将马少良下嵖岈山，

qín huái xī jiāng liǔ zi yě。

擒淮西将柳子野。

wú yuán jì yǐ cài rén dǒng chāng líng wèi yǎn chéng lìng，

吴元济以蔡人董昌龄为郾城令，

zhì qí mǔ yáng shì。

质其母杨氏。

yáng shì wèi chāng líng yuē shùn sǐ xián yú nì shēng，

杨氏谓昌龄曰：“顺死贤于逆生，

rǔ qù nì ér wú sǐ，

汝去逆而吾死，

nǎi xiào zǐ yě cóng nì ér wú shēng，

乃孝子也；从逆而吾生，

shì lù wú yě。

是戮吾也。

huì guān jūn wéi qīng líng，

”会官军围青陵，

jué yǎn chéng guī lù，

绝郾城归路，

yǎn chéng shǒu jiāng dèng huái jīn móu yú chāng líng，

郾城守将邓怀金谋于昌龄，

chāng líng quàn zhī guī guó，

昌龄劝之归国，

huái jīn nǎi qǐng xiáng yú lǐ guāng yán yuē chéng rén zhī fù mǔ qī zǐ jiē zài cài zhōu，

怀金乃请降于李光颜曰：“城人之父母妻子皆在蔡州，

qǐng gōng lái gōng chéng，

请公来攻城，

wú jǔ fēng qiú jiù，

吾举烽求救，

jiù bīng zhì，

救兵至，

gōng nì jī zhī，

公逆击之，

cài bīng bì bài，

蔡兵必败，

rán hòu wú jiàng，

然后吾降，

zé fù mǔ qī zǐ shù miǎn yǐ。

则父母妻子庶免矣。

guāng yán cóng zhī。

”光颜从之。

yǐ wèi，

乙未，

chāng líng huái jīn jǔ chéng jiàng，

昌龄、怀金举城降，

guāng yán yǐn bīng rù jù zhī。

光颜引兵入据之。

wú yuán jì wén yǎn chéng bù shǒu，

吴元济闻郾城不守，

shén jù。

甚惧。

shí dǒng zhòng zhì jiāng luó jūn shǒu huí qū，

时董重质将骡军守洄曲，

yuán jì xī fā qīn jìn jí shǒu chéng zú yì zhòng zhì yǐ jù zhī。

元济悉发亲近及守城卒诣重质以拒之。

lǐ yīn shān hé shí jiāng guī yǎ tián zhì róng xià yě lú chéng。

李溵山河十将妫雅、田智荣下冶炉城。

bǐng shēn，

丙申，

shí jiāng yán shì róng xià bái gǒu wèn gǎng èr zhà。

十将阎士荣下白狗、汶港二栅。

guǐ mǎo，

癸卯，

guī yǎ tián zhì róng pò xī píng。

妫雅、田智荣破西平。

bǐng wǔ，

丙午，

yóu yì bīng mǎ shǐ wáng yì pò chǔ chéng。

游弈兵马使王义破楚城。

wǔ yuè，

五月，

xīn yǒu，

辛酉，

lǐ sù qiǎn liǔ zi yě lǐ zhōng yì xí láng shān，

李愬遣柳子野、李忠义袭郎山，

qín qí shǒu jiāng liáng xī guǒ。

擒其守将梁希果。

liù zhèn tǎo wáng chéng zōng zhě bīng shí yú wàn，

六镇讨王承宗者兵十馀万，

huí huán shù qiān lǐ，

回环数千里，

jì wú tǒng shuài，

既无统帅，

yòu xiāng qù yùn，

又相去运，

qī yuē nán yī，

期约难壹，

yóu shì lì èr nián wú gōng，

由是历二年无功，

qiān lǐ kuì yùn，

千里馈运，

niú lǘ sǐ zhě shén sì wǔ。

牛驴死者什四五。

liú zǒng jì dé wǔ qiáng，

刘总既得武强，

yǐn bīng chū jìng cái wǔ lǐ，

引兵出境才五里，

liú tún bù jìn，

留屯不进，

yuè gěi dù zhī qián shí wǔ wàn mín。

月给度支钱十五万缗。

lǐ féng jí jí cháo shì duō yán yí bìng lì xiān qǔ huái xī。

李逢吉及朝士多言“宜并力先取淮西。

qí huái xī píng，

俟淮西平，

chéng qí shèng shì，

乘其胜势，

huí qǔ héng jì，

回取恒冀，

rú shí jiè ěr shàng yóu yù，

如拾芥耳！”上犹豫，

jiǔ nǎi cóng zhī。

久乃从之。

bǐng zǐ，

丙子，

bà hé běi xíng yíng，

罢河北行营，

gè shǐ hái zhèn。

各使还镇。

dīng chǒu，

丁丑，

lǐ sù qiǎn fāng chéng zhèn è shǐ lǐ róng zōng jī qīng xǐ chéng，

李愬遣方城镇遏使李荣宗击青喜城，

bá zhī。

拔之。

sù měi dé jiàng zú，

愬每得降卒，

bì qīn yǐn wèn wěi qū，

必亲引问委曲，

yóu shì zéi zhōng xiǎn yì yuǎn jìn xū shí jǐn zhī zhī。

由是贼中险易远近虚实尽知之。

sù hòu dài wú xiù lín，

愬厚待吴秀琳，

yǔ zhī móu qǔ cài。

与之谋取蔡。

xiù lín yuē gōng yù qǔ cài，

秀琳曰：“公欲取蔡，

fēi děi lǐ yòu bù kě，

非得李祐不可，

xiù lín wú néng wéi yě。

秀琳无能为也。

yòu zhě，

”祐者，

huái xī qí jiāng，

淮西骑将，

yǒu yǒng lüè，

有勇略，

shǒu xìng qiáo zhà，

守兴桥栅，

cháng líng bào guān jūn。

常陵暴官军。

gēng chén，

庚辰，

yòu shuài shì zú yì mài yú zhāng chái cūn，

祐帅士卒刈麦于张柴村，

sù zhào xiāng yú hòu shǐ yòng chéng，

愬召厢虞候史用诚，

jiè zhī yuē ěr yǐ sān bǎi qí fú bǐ lín zhōng，

戒之曰：“尔以三百骑伏彼林中，

yòu shǐ rén yáo zhì yú qián，

又使人摇帜于前，

ruò jiāng fén qí mài jī zhě。

若将焚其麦积者。

yòu sù yì guān jūn，

祐素易官军，

bì qīng qí lái zhú zhī，

必轻骑来逐之，

ěr nǎi fā qí yǎn zhī，

尔乃发骑掩之，

bì qín zhī。

必擒之。

yòng chéng rú yán ér wǎng，

”用诚如言而往，

shēng qín yòu yǐ guī。

生擒祐以归。

jiàng shì yǐ yòu xiàng rì duō shā guān jūn，

将士以祐向日多杀官军，

zhēng qǐng shā zhī。

争请杀之。

sù bù xǔ，

愬不许，

shì fù，

释缚，

dài yǐ kè lǐ。

待以客礼。

shí sù yù xí cài，

时愬欲袭蔡，

ér gèng mì qí móu，

而更密其谋，

dú zhào yòu jí lǐ zhōng yì píng rén yǔ，

独召祐及李忠义屏人语，

huò zhì yè fēn，

或至夜分，

tā rén mò de yù wén。

他人莫得预闻。

zhū jiàng kǒng yòu wèi biàn，

诸将恐祐为变，

duō jiàn sù。

多谏愬。

sù dài yòu yì hòu。

愬待祐益厚。

shì zú yì bù yuè，

士卒亦不悦，

zhū jūn rì yǒu dié chēng yòu wèi zéi nèi yìng，

诸军日有牒称祐为贼内应，

qiě yán dé zéi móu zhě jù yán qí shì。

且言得贼谋者具言其事。

sù kǒng bàng xiān dá yú shàng，

愬恐谤先达于上，

jǐ bù jí jiù，

己不及救，

nǎi chí yòu qì yuē qǐ tiān bù yù píng cǐ zéi xié hé wú èr rén xiāng zhī zhī shēn ér bù néng shèng zhòng kǒu yě。

乃持祐泣曰：“岂天不欲平此贼邪！何吾二人相知之深而不能胜众口也。

yīn wèi zhòng yuē zhū jūn jì yǐ yòu wèi yí，

”因谓众曰：“诸君既以祐为疑，

qǐng lìng guī sǐ yú tiān zǐ。

请令归死于天子。

nǎi xiè yòu sòng jīng shī，

”乃械祐送京师，

xiān mì biǎo qí zhuàng，

先密表其状，

qiě yuē ruò shā yòu，

且曰：“若杀祐，

zé wú yǐ chéng gōng。

则无以成功。

zhào shì zhī，

”诏释之，

yǐ huán sù。

以还愬。

sù jiàn zhī xǐ，

愬见之喜，

zhí qí shǒu yuē ěr zhī dé quán，

执其手曰：“尔之得全，

shè jì zhī líng yě nǎi shǔ sǎn bīng mǎ shǐ，

社稷之灵也！”乃署散兵马使，

lìng pèi dāo xún jǐng，

令佩刀巡警，

chū rù zhàng zhōng。

出入帐中。

huò yǔ zhī tóng sù，

或与之同宿，

mì yǔ bù mèi dá shǔ，

密语不寐达曙，

yǒu qiè tīng yú zhàng wài zhě，

有窃听于帐外者，

dàn wén yòu gǎn qì shēng。

但闻祐感泣声。

shí táng suí yá duì sān qiān rén，

时唐、随牙队三千人，

hào liù yuàn bīng mǎ，

号六院兵马，

jiē shān nán dōng dào zhī jīng ruì yě。

皆山南东道之精锐也。

sù yòu yǐ yòu wèi liù yuàn bīng mǎ shǐ。

愬又以祐为六院兵马使。

jiù jūn lìng，

旧军令，

shě zéi dié zhě tú qí jiā。

舍贼谍者屠其家。

sù chú qí lìng，

愬除其令，

shǐ hòu dài zhī。

使厚待之。

dié fǎn yǐ qíng gào sù，

谍反以情告愬，

sù yì zhī zéi zhōng xū shí。

愬益知贼中虚实。

yǐ yǒu，

乙酉，

sù qiǎn bīng gōng lǎng shān，

愬遣兵攻朗山，

huái xī bīng jiù zhī，

淮西兵救之，

guān jūn bù lì。

官军不利。

zhòng jiē chàng hèn，

众皆怅恨，

sù dú huān rán yuē cǐ wú jì yě nǎi mù gǎn sǐ shì sān qiān rén，

愬独欢然曰：“此吾计也！”乃募敢死士三千人，

hào yuē tū jiāng，

号曰突将，

zhāo xī zì jiào xí zhī，

朝夕自教习之，

shǐ cháng wèi xíng bèi，

使常为行备，

yù yǐ xí cài。

欲以袭蔡。

huì jiǔ yǔ，

会久雨，

suǒ zài jī shuǐ，

所在积水，

wèi guǒ。

未果。

rùn yuè，

闰月，

jǐ hài，

己亥，

chéng yì hái zì jiāng huái，

程异还自江、淮，

dé gōng jūn qián bǎi bā shí wǔ wàn mín。

得供军钱百八十五万缗。

jiàn yì dài fū wéi shòu jiān tài zǐ shì dú，

谏议大夫韦绶兼太子侍读，

měi yǐ zhēn shàn xiǎng tài zǐ，

每以珍膳饷太子，

yòu yuè tài zǐ yǐ xié xuè。

又悦太子以谐谑。

shàng wén zhī，

上闻之，

dīng wèi，

丁未，

bà shòu shì dú，

罢绶侍读，

xún chū wèi qián zhōu cì shǐ。

寻出为虔州刺史。

shòu，

绶，

jīng zhào rén yě。

京兆人也。

wú yuán jì jiàn qí xià shù pàn，

吴元济见其下数叛，

bīng shì rì cù，

兵势日蹙，

liù yuè，

六月，

rén xū，

壬戌，

shàng biǎo xiè zuì，

上表谢罪，

yuàn shù shēn zì guī。

愿束身自归。

shàng qiǎn zhōng shǐ cì zhào，

上遣中使赐诏，

xǔ yǐ bù sǐ，

许以不死，

ér wèi zuǒ yòu jí dà jiàng dǒng zhòng zhì suǒ zhì，

而为左右及大将董重质所制，

bù dé chū。

不得出。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dà shuǐ，

大水，

huò píng dì èr zhàng。

或平地二丈。

chū，

初，

guó zǐ jì jiǔ kǒng kuí wèi huá zhōu cì shǐ，

国子祭酒孔戣为华州刺史，

míng zhōu suì gòng hān há dàn cài，

明州岁贡蚶、蛤、淡菜，

shuǐ lù dì fū láo fèi，

水陆递夫劳费，

kuí zòu shū bà zhī。

戣奏疏罢之。

jiǎ chén，

甲辰，

lǐng nán jié dù shǐ cuī yǒng hōng，

岭南节度使崔咏薨，

zǎi xiàng zòu nǐ dài yǒng zhě shù rén，

宰相奏拟代咏者数人，

shàng jiē bù yòng，

上皆不用，

yuē qǐng yǒu jiàn jìn hān há dàn cài zhě wèi shuí，

曰：“顷有谏进蚶、蛤、淡菜者为谁，

kě qiú qí rén yǔ zhī。

可求其人与之。

gēng xū，

”庚戌，

yǐ kuí wèi lǐng nán jié dù shǐ。

以戣为岭南节度使。

zhū jūn tǎo huái xī，

诸军讨淮西，

sì nián bù kè，

四年不克，

kuì yùn pí bì，

馈运疲弊，

mín zhì yǒu yǐ lǘ gēng zhě。

民至有以驴耕者。

shàng yì bìng zhī，

上亦病之，

yǐ wèn zǎi xiàng。

以问宰相。

lǐ féng jí děng jìng yán shī lǎo cái jié，

李逢吉等竞言师老财竭，

yì yù bà bīng。

意欲罢兵。

péi dù dú wú yán，

裴度独无言，

shàng wèn zhī，

上问之，

duì yuē chén qǐng zì wǎng dū zhàn。

对曰：“臣请自往督战。

yǐ mǎo，

”乙卯，

shàng fù wèi dù yuē qīng zhēn néng wéi zhèn xíng hū duì yuē chén shì bù yǔ cǐ zéi jù shēng chén bǐ guān wú yuán jì biǎo，

上复谓度曰：“卿真能为朕行乎？”对曰：“臣誓不与此贼俱生！臣比观吴元济表，

shì shí jiǒng cù，

势实窘蹙，

dàn zhū jiàng xīn bù yī，

但诸将心不壹，

bù bìng lì pò zhī，

不并力迫之，

gù wèi jiàng ěr。

故未降耳。

ruò chén zì yì xíng yíng，

若臣自诣行营，

zhū jiàng kǒng chén duó qí gōng，

诸将恐臣夺其功，

bì zhēng jìn pò zéi yǐ。

必争进破贼矣。

shàng yuè，

”上悦，

bǐng xū，

丙戌，

yǐ dù wèi mén xià shì láng tóng píng zhāng shì jiān zhāng yì jié dù shǐ，

以度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兼彰义节度使，

réng chōng huái xī xuān wèi zhāo tǎo chǔ zhì shǐ。

仍充淮西宣慰招讨处置使。

yòu yǐ hù bù shì láng cuī qún wèi zhōng shū shì lǎng tóng píng zhāng shì。

又以户部侍郎崔群为中书侍朗、同平章事。

zhì xià，

制下，

dù yǐ hán hóng yǐ wèi dū tǒng，

度以韩弘已为都统，

bù yù gèng wéi zhāo tǎo，

不欲更为招讨，

qǐng dàn chēng xuān wèi chǔ zhì shǐ，

请但称宣慰处置使，

réng zòu xíng bù shì láng mǎ zǒng wèi xuān wèi fù shǐ，

仍奏刑部侍郎马总为宣慰副使，

yòu shù zǐ hán yù wèi zhāng yì xíng jūn sī mǎ，

右庶子韩愈为彰义行军司马，

pàn guān shū jì jiē cháo tíng zhī xuǎn，

判官、书记皆朝廷之选，

shàng jiē cóng zhī。

上皆从之。

dù jiāng xíng，

度将行，

yán yú shàng yuē chén ruò zéi miè，

言于上曰：“臣若贼灭，

zé cháo tiān yǒu qī zéi zài，

则朝天有期；贼在，

zé guī quē wú rì。

则归阙无日。

shàng wèi zhī liú tì。

”上为之流涕。

bā yuè，

八月，

gēng shēn，

庚申，

dù fù huái xī，

度赴淮西，

shàng yù tōng huà mén sòng zhī。

上御通化门送之。

yòu shén wǔ jiàng jūn zhāng mào hé，

右神武将军张茂和，

mào zhāo dì yě，

茂昭弟也，

cháng yǐ dǎn lüè zì xuàn yú dù。

尝以胆略自衒于度。

dù biǎo wèi dōu yā yá，

度表为都押牙，

mào hé cí yǐ jí，

茂和辞以疾，

dù zòu qǐng zhǎn zhī。

度奏请斩之。

shàng yuē cǐ zhōng shùn zhī mén，

上曰：“此忠顺之门，

wèi qīng yuǎn biǎn。

为卿远贬。

xīn yǒu，

”辛酉，

biǎn mào hé yǒng zhōu sī mǎ。

贬茂和永州司马。

yǐ jiā wáng fù gāo chéng jiǎn wèi dōu yā yá。

以嘉王傅高承简为都押牙。

chéng jiǎn，

承简，

chóng wén zhī zǐ yě。

崇文之子也。

lǐ féng jí bù yù tǎo cài，

李逢吉不欲讨蔡，

hàn lín xué shì líng hú chǔ yǔ féng jí shàn，

翰林学士令狐楚与逢吉善，

dù kǒng qí hé zhōng wài zhī shì yǐ jǔ jūn shì，

度恐其合中外之势以沮军事，

nǎi qǐng gǎi zhì shū shù zì，

乃请改制书数字，

qiě yán qí cǎo zhì shī cí。

且言其草制失辞。

rén xū，

壬戌，

bà chǔ wèi zhōng shū shè rén。

罢楚为中书舍人。

lǐ guāng yán wū zhòng yìn yǔ huái xī zhàn，

李光颜、乌重胤与淮西战，

guǐ hài，

癸亥，

bài yú jiǎ diàn。

败于贾店。

péi dù guò xiāng chéng nán bái cǎo yuán，

裴度过襄城南白草原，

huái xī rén yǐ xiāo qí qī bǎi yāo zhī。

淮西人以骁骑七百邀之。

zhèn jiāng chǔ qiū cáo huá zhī ér wèi bèi，

镇将楚丘曹华知而为备，

jī què zhī。

击却之。

dù suī cí zhāo tǎo míng，

度虽辞招讨名，

shí xíng wú shuài shì，

实行无帅事，

yǐ yǎn chéng wèi zhì suǒ。

以郾城为治所。

jiǎ shēn，

甲申，

zhì yǎn chéng。

至郾城。

xiān shì，

先是，

zhū dào jiē yǒu zhōng shǐ jiān chén，

诸道皆有中使监陈，

jìn tuì bù yóu zhǔ jiàng，

进退不由主将，

shèng zé xiān shǐ xiàn jié，

胜则先使献捷，

bù lì zé líng cuò bǎi duān。

不利则陵挫百端。

dù xī zòu qù zhī，

度悉奏去之，

zhū jiàng shǐ dé zhuān jūn shì，

诸将始得专军事，

zhàn duō yǒu gōng。

战多有功。

jiǔ yuè，

九月，

gēng zǐ，

庚子，

huái xī bīng kòu yīn shuǐ zhèn，

淮西兵寇溵水镇，

shā sān jiāng，

杀三将，

fén chú gǎo ér qù。

焚刍稿而去。

chū，

初，

shàng wèi guǎng líng wáng，

上为广陵王，

bù yī zhāng sù yǐ biàn kǒu de xìng。

布衣张宿以辩口得幸。

jí jí wèi，

及即位，

lèi guān zhì bǐ bù yuán wài láng。

累官至比部员外郎。

sù zhāo quán shòu lù yú wài，

宿招权受赂于外，

mén xià shì láng tóng píng zhāng shì lǐ féng jí è zhī。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李逢吉恶之。

shàng yù yǐ sù wèi jiàn yì dài fū，

上欲以宿为谏议大夫，

féng jí yuē jiàn yì zhòng rèn，

逢吉曰：“谏议重任，

bì néng kě fǒu cháo zhèng，

必能可否朝政，

shǐ yí wèi zhī。

始宜为之。

sù xiǎo rén，

宿小人，

qǐ dé qiè xián zhě zhī wèi bì yù yòng sù，

岂得窃贤者之位！必欲用宿，

qǐng xiān qù chén nǎi kě。

请先去臣乃可。

shàng yóu shì bù yuè。

”上由是不悦。

féng jí yòu yǔ péi dù yì yì，

逢吉又与裴度异议，

shàng fāng yǐ dù yǐ píng cài。

上方倚度以平蔡。

dīng wèi，

丁未，

bà féng jí wèi dōng chuān jié dù shǐ。

罢逢吉为东川节度使。

jiǎ yín，

甲寅，

lǐ sù jiāng gōng wú fáng，

李愬将攻吴房，

zhū jiàng yuē jīn rì wǎng wáng。

诸将曰：“今日往亡。

sù yuē wú bīng shǎo，

”愬曰：“吾兵少，

bù zú zhàn，

不足战，

yí chū qí bù yì。

宜出其不意。

bǐ yǐ wǎng wáng bù wú yú，

彼以往亡不吾虞，

zhèng kě jī yě。

正可击也。

suì wǎng，

”遂往，

kè qí wài chéng，

克其外城，

zhǎn shǒu qiān yú jí。

斩首千馀级。

yú zhòng bǎo zǐ chéng，

馀众保子城，

bù gǎn chū。

不敢出。

sù yǐn bīng hái yǐ yòu zhī，

愬引兵还以诱之，

huái xī jiāng sūn xiàn zhōng guǒ yǐ xiāo qí wǔ bǎi zhuī jī qí bèi。

淮西将孙献忠果以骁骑五百追击其背。

zhòng jīng，

众惊，

jiāng zǒu，

将走，

sù xià mǎ jù hú chuáng，

愬下马据胡床，

lìng yuē gǎn tuì zhě zhǎn fǎn pèi lì zhàn，

令曰：“敢退者斩！”返旆力战，

xiàn zhōng sǐ，

献忠死，

huái xī bīng nǎi tuì。

淮西兵乃退。

huò quàn sù chéng shèng gōng qí zǐ chéng，

或劝愬乘胜攻其子城，

kě bá yě。

可拔也。

sù yuē fēi wú jì yě。

愬曰：“非吾计也。

yǐn bīng hái yíng。

”引兵还营。

lǐ yòu yán yú lǐ sù yuē cài zhī jīng bīng jiē zài huí qū，

李祐言于李愬曰：“蔡之精兵皆在洄曲，

jí sì jìng jù shǒu，

及四境拒守，

shǒu zhōu chéng zhě jiē léi lǎo zhī zú，

守州城者皆羸老之卒，

kě yǐ chéng xū zhí dǐ qí chéng。

可以乘虚直抵其城。

bǐ zéi jiāng wén zhī，

比贼将闻之，

yuán jì yǐ chéng qín yǐ。

元济已成擒矣。

sù rán zhī。

”愬然之。

dōng shí yuè，

冬十月，

jiǎ zǐ，

甲子，

qiǎn zhǎng shū jì zhèng xiè zhì yǎn chéng，

遣掌书记郑澥至郾城，

mì bái péi dù。

密白裴度。

dù yuē bīng fēi chū qí bù shèng，

度曰：“兵非出奇不胜，

cháng shì liáng tú yě。

常侍良图也。

shàng jìng yòng zhāng sù wèi jiàn yì dài fū，

” 上竟用张宿为谏议大夫，

cuī qún wáng yá gù jiàn，

崔群、王涯固谏，

bù tīng nǎi qǐng yǐ wéi quán zhī jiàn yì dài fū，

不听；乃请以为权知谏议大夫，

xǔ zhī。

许之。

sù yóu shì yuàn zhí zhèng jí dāng shí duān fāng zhī shì，

宿由是怨执政及当时端方之士，

yǔ huáng fǔ bó xiāng biǎo lǐ，

与皇甫镈相表里，

zèn qù zhī。

谮去之。

péi dù shuài liáo zuǒ guān zhù chéng yú tuó kǒu，

裴度帅僚佐观筑城于沱口，

dǒng zhòng zhì shuài qí chū wǔ gōu，

董重质帅骑出五沟，

yāo zhī，

邀之，

dà hū ér jìn，

大呼而进，

zhù nǔ tǐng rèn，

注弩挺刃，

shì jiāng jí dù。

势将及度。

lǐ guāng yán yǔ tián bù lì zhàn，

李光颜与田布力战，

jù zhī，

拒之，

dù jǐn dé rù chéng。

度仅得入城。

zéi tuì，

贼退，

bù è qí gōu zhōng guī lù。

布扼其沟中归路。

zéi xià mǎ yú gōu，

贼下马逾沟，

zhuì yā sǐ zhě qiān yú rén。

坠压死者千馀人。

xīn wèi，

辛未，

lǐ sù mìng mǎ bù dōu yú hòu suí zhōu cì shǐ shǐ mín děng liú zhèn wén chéng，

李愬命马步都虞候、随州刺史史旻等留镇文城，

mìng lǐ yòu lǐ zhōng yì shuài tū jiāng sān qiān wèi qián qū，

命李祐、李忠义帅突将三千为前驱，

zì yǔ jiān jūn jiāng sān qiān rén wéi zhōng jūn，

自与监军将三千人为中军，

mìng lǐ jìn chéng jiāng sān qiān rén diàn qí hòu。

命李进诚将三千人殿其后。

jūn chū，

军出，

bù zhī suǒ zhī。

不知所之。

sù yuē dàn dōng xíng。

愬曰：“但东行。

xíng liù shí lǐ，

”行六十里，

yè，

夜，

zhì zhāng chái cūn，

至张柴村，

jǐn shā qí shù zú jí fēng zi。

尽杀其戍卒及烽子。

jù qí zhà，

据其栅，

mìng shì zú shǎo xiū，

命士卒少休，

shí gàn，

食干Я，

zhěng jī dí，

整羁靮，

liú yì chéng jūn wǔ bǎi rén zhèn zhī，

留义成军五百人镇之，

yǐ duàn lǎng shān jiù bīng。

以断朗山救兵。

mìng dīng shì liáng jiàng wǔ bǎi rén duàn huí qū jí zhū dào qiáo liáng，

命丁士良将五百人断洄曲及诸道桥梁，

fù yè yǐn bīng chū mén。

复夜引兵出门。

zhū jiàng qǐng suǒ zhī，

诸将请所之，

sù yuē rù cài zhōu qǔ wú yuán jì zhū jiàng jiē shī sè。

愬曰：“入蔡州取吴元济！”诸将皆失色。

jiān jūn kū yuē guǒ luò lǐ yòu jiān jì shí dà fēng xuě，

监军哭曰：“果落李祐奸计！”时大风雪，

jīng qí liè，

旌旗裂，

rén mǎ dòng sǐ zhě xiāng wàng。

人马冻死者相望。

tiān yīn hēi，

天阴黑，

zì zhāng chái cūn yǐ dōng dào lù，

自张柴村以东道路，

jiē guān jūn suǒ wèi cháng xíng，

皆官军所未尝行，

rén rén zì yǐ wéi bì sǐ，

人人自以为必死，

rán wèi sù，

然畏愬，

mò gǎn wéi。

莫敢违。

yè bàn，

夜半，

xuě yù shén，

雪愈甚，

xíng qī shí lǐ，

行七十里，

zhì zhōu chéng。

至州城。

jìn chéng yǒu é yā chí，

近城有鹅鸭池，

sù lìng jīng zhī yǐ hùn jūn shēng。

愬令惊之以混军声。

zì wú shǎo chéng jù mìng，

自吴少诚拒命，

guān jūn bù zhì cài zhōu chéng xià sān shí yú nián，

官军不至蔡州城下三十馀年，

gù cài rén bù wéi bèi。

故蔡人不为备。

rén shēn，

壬申，

sì gǔ，

四鼓，

sù zhì chéng xià，

愬至城下，

wú yī rén zhī zhě。

无一人知者。

lǐ sù lǐ zhōng yì qí chéng wèi kǎn yǐ xiān dēng，

李愬、李忠义其城为坎以先登，

zhuàng shì cóng zhī。

壮士从之。

shǒu mén zú fāng shú mèi，

守门卒方熟寐，

jǐn shā zhī，

尽杀之，

ér liú jī tuò zhě，

而留击柝者，

shǐ jī tuò rú gù，

使击柝如故，

suì kāi mén nà zhòng。

遂开门纳众。

jí lǐ chéng，

及里城，

yì rán，

亦然，

chéng zhōng jiē bù zhī jué。

城中皆不之觉。

jī míng，

鸡鸣，

xuě zhǐ，

雪止，

sù rù jū yuán jì wài zhái。

愬入居元济外宅。

huò gào yuán jì yuē guān jūn zhì yǐ yuán jì shàng qǐn，

或告元济曰：“官军至矣！”元济尚寝，

xiào yuē fú qiú wèi dào ěr xiǎo dāng jǐn lù zhī。

笑曰：“俘囚为盗耳！晓当尽戮之。

yòu yǒu gào zhě yuē chéng xiàn yǐ yuán jì yuē cǐ bì huí qǔ zi dì jiù wú qiú hán yī yě。

”又有告者曰：“城陷矣！”元济曰：“此必洄曲子弟就吾求寒衣也。

qǐ，

”起，

tīng yú tíng，

听于廷，

wén sù jūn hào lìng yuē cháng shì chuán yǔ yīng zhě jìn wàn rén。

闻愬军号令曰：“常侍传语！”应者近万人。

yuán jì shǐ jù，

元济始惧，

yuē hé děng cháng shì，

曰：“何等常侍，

néng zhì yú cǐ nǎi shuài zuǒ yòu dēng yá chéng jù zhàn。

能至于此！”乃帅左右登牙城拒战。

shí dǒng zhòng zhì yōng jīng bīng wàn yú rén jù huí qū。

时董重质拥精兵万馀人据洄曲。

sù yuē yuán jì suǒ wàng zhě，

愬曰：“元济所望者，

zhòng zhì zhī jiù ěr。

重质之救耳。

nǎi fǎng zhòng zhì jiā，

”乃访重质家，

hòu fǔ zhī，

厚抚之，

qiǎn qí zi chuán dào chí shū yù zhòng zhì。

遣其子传道持书谕重质。

zhòng zhì suì dān qí yì sù jiàng。

重质遂单骑诣愬降。

sù qiǎn lǐ jìn chéng gōng yá chéng，

愬遣李进诚攻牙城，

huǐ qí wài mén，

毁其外门，

dé jiǎ kù，

得甲库，

qǔ qí qì xiè。

取其器械。

guǐ yǒu，

癸酉，

fù gōng zhī，

复攻之，

shāo qí nán mén，

烧其南门，

mín zhēng fù xīn chú zhù zhī，

民争负薪刍助之，

chéng shàng shǐ rú wèi máo。

城上矢如胃毛。

bū shí，

晡时，

mén huài，

门坏，

yuán jì yú chéng shàng qǐng zuì，

元济于城上请罪，

jìn chéng tī ér xià zhī。

进诚梯而下之。

jiǎ xū，

甲戌，

sù yǐ jiàn chē sòng yuán jì yì jīng shī，

愬以槛车送元济诣京师，

qiě gào yú péi dù。

且告于裴度。

shì rì，

是日，

shēn guāng èr zhōu jí zhū zhèn bīng èr wàn yú rén xiāng jì lái jiàng。

申、光二州及诸镇兵二万馀人相继来降。

zì yuán jì jiù qín，

自元济就擒，

sù bù lù yī rén，

愬不戮一人，

fán yuán jì guān lì zhàng xià chú jiù zhī zú，

凡元济官吏、帐下、厨厩之卒，

jiē fù qí zhí，

皆复其职，

shǐ zhī bù yí，

使之不疑，

rán hòu tún yú jū chǎng yǐ dài péi dù。

然后屯于鞠场以待裴度。

yǐ huái nán jié dù shǐ lǐ yōng wèi mén xià shì láng tóng píng zhāng shì。

以淮南节度使李鄘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jǐ mǎo，

己卯，

huái xī xíng yíng zòu huò wú yuán jì，

淮西行营奏获吴元济，

guāng lù shǎo qīng yáng yuán qīng yán yú shàng yuē huái xī dà yǒu zhēn bǎo，

光禄少卿杨元卿言于上曰：“淮西大有珍宝，

chén néng zhī zhī，

臣能知之，

wǎng qǔ bì děi。

往取必得。

shàng yuē zhèn tǎo huái xī，

”上曰：“朕讨淮西，

wéi rén chú hài，

为人除害，

zhēn bǎo fēi suǒ qiú yě。

珍宝非所求也。

dǒng zhòng zhì zhī qù huí qū jūn yě，

董重质之去洄曲军也，

lǐ guāng yán chí rù qí bì，

李光颜驰入其壁，

xī jiàng qí zhòng。

悉降其众。

gēng chén，

庚辰，

péi dù qiǎn mǎ zǒng xiān rù cài zhōu wèi fǔ。

裴度遣马总先入蔡州慰抚。

xīn sì，

辛巳，

dù jiàn zhāng yì jūn jié，

度建彰义军节，

jiāng jiàng zú wàn yú rén rù chéng，

将降卒万馀人入城，

lǐ sù jù tuó jiān chū yíng，

李愬具橐鞬出迎，

bài yú lù zuǒ。

拜于路左。

dù jiāng bì zhī，

度将避之，

sù yuē cài rén wán bèi，

愬曰：“蔡人顽悖，

bù shí shàng xià zhī fēn，

不识上下之分，

shù shí nián yǐ。

数十年矣。

yuàn gōng yīn ér shì zhī，

愿公因而示之，

shǐ zhī cháo tíng zhī zūn。

使知朝廷之尊。

dù nǎi shòu zhī。

”度乃受之。

lǐ sù hái jūn wén chéng，

李愬还军文城，

zhū jiàng qǐng yuē shǐ gōng bài yú láng shān ér bù yōu，

诸将请曰：“始公败于郎山而不忧，

shèng yú wú fáng ér bù qǔ，

胜于吴房而不取，

mào dà fēng shén xuě ér bù zhǐ，

冒大风甚雪而不止，

gū jūn shēn rù ér bù jù，

孤军深入而不惧，

rán zú yǐ chéng gōng，

然卒以成功，

jiē zhòng rén suǒ bù yù yě，

皆众人所不谕也，

gǎn wèn qí gù sù yuē lǎng shān bù lì，

敢问其故？”愬曰：“朗山不利，

zé zéi qīng wǒ ér bù wéi bèi yǐ。

则贼轻我而不为备矣。

qǔ wú fáng，

取吴房，

zé qí zhòng bēn cài，

则其众奔蔡，

bìng lì gù shǒu，

并力固守，

gù cún zhī yǐ fēn qí bīng。

故存之以分其兵。

fēng xuě yīn huì，

风雪阴晦，

zé fēng huǒ bù jiē，

则烽火不接，

bù zhī wú zhì。

不知吾至。

gū jūn shēn rù，

孤军深入，

zé rù jiē zhì sǐ，

则入皆致死，

zhàn zì bèi yǐ。

战自倍矣。

fū shì yuán zhě bù gù jìn，

夫视元者不顾近，

lǜ dà zhě bù jì xì，

虑大者不计细，

ruò jīn xiǎo shèng，

若矜小胜，

xù xiǎo bài，

恤小败，

xiān zì náo yǐ，

先自挠矣，

hé xiá lì gōng hū zhòng jiē fú。

何暇立功乎！”众皆服。

sù jiǎn yú fèng jǐ ér fēng yú dài shì，

愬俭于奉己而丰于待士，

zhī xián bù yí，

知贤不疑，

jiàn kě néng duàn，

见可能断，

cǐ qí suǒ yǐ chéng gōng yě。

此其所以成功也。

péi dù yǐ cài zú wèi yá bīng，

裴度以蔡卒为牙兵，

huò jiàn yuē cài rén fǎn zè zhě shàng duō，

或谏曰：“蔡人反仄者尚多，

bù kě bù bèi。

不可不备。

dù xiào yuē wú wèi zhāng yì jié dù shǐ，

”度笑曰：“吾为彰义节度使，

yuán è jì qín，

元恶既擒，

cài rén zé wú rén yě，

蔡人则吾人也，

yòu hé yí yān cài rén wén zhī gǎn qì。

又何疑焉！”蔡人闻之感泣。

xiān shì wú shì fù zǐ zǔ bīng，

先是吴氏父子阻兵，

jìn rén ǒu yǔ yú tú，

禁人偶语于涂，

yè bù rán zhú，

夜不然烛，

yǒu yǐ jiǔ shí xiāng guò cóng zhě zuì sǐ。

有以酒食相过从者罪死。

dù jì shì shì，

度既视事，

xià lìng wéi jìn dào zéi dòu shā，

下令惟禁盗贼斗杀，

yú jiē bù wèn，

馀皆不问，

wǎng lái zhě bù xiàn zhòu yè，

往来者不限昼夜，

cài rén shǐ zhī yǒu shēng mín zhī lè。

蔡人始知有生民之乐。

jiǎ shēn，

甲申，

zhào hán hóng péi dù tiáo liè píng cài jiàng shì gōng zhuàng jí cài zhī jiàng shì jiàng zhě，

诏韩弘、裴度条列平蔡将士功状及蔡之将士降者，

jiē chà dì yǐ wén。

皆差第以闻。

huái xī zhōu xiàn bǎi xìng，

淮西州县百姓，

gěi fù èr nián jìn zéi sì zhōu，

给复二年；近贼四州，

miǎn lái nián xià shuì。

免来年夏税。

guān jūn zhàn wáng zhě，

官军战亡者，

jiē wèi shōu zàng，

皆为收葬，

gěi qí jiā yī liáng wǔ nián qí yīn zhàn shāng cán fèi zhě，

给其家衣粮五年；其因战伤残废者，

wù tíng yī liáng。

勿停衣粮。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bǐng xū shuò，

丙戌朔，

shàng yù xīng ān mén shòu fú，

上御兴安门受俘，

suì yǐ wú yuán jì xiàn miào shè，

遂以吴元济献庙社，

zhǎn yú dú liǔ zhī xià。

斩于独柳之下。

chū，

初，

huái xī zhī rén jié yú lǐ xī liè wú shǎo chéng zhī wēi nüè，

淮西之人劫于李希烈、吴少诚之威虐，

bù néng zì bá，

不能自拔，

jiǔ ér lǎo zhě shuāi，

久而老者衰，

yòu zhě zhuàng，

幼者壮，

ān yú bèi nì，

安于悖逆，

bù fù zhī yǒu zhāo tíng yǐ。

不复知有朝廷矣。

zì shǎo chéng yǐ lái，

自少诚以来，

qiǎn zhū jiàng chū bīng，

遣诸将出兵，

jiē bù shù yǐ fǎ zhì，

皆不束以法制，

tīng gè yǐ pián yí zì zhàn，

听各以便宜自战，

gù rén rén dé jǐn qí cái。

故人人得尽其才。

hán quán yì zhī bài yú yīn shuǐ yě，

韩全义之败于溵水也，

yú qí zhàng zhōng de cháo guì suǒ yǔ wèn xùn shū，

于其帐中得朝贵所与问讯书，

shǎo chéng shù ér shì zhòng yuē cǐ jiē gōng qīng shǔ quán yì shū，

少诚束而示众曰：“此皆公卿属全义书，

yún pò cài zhōu rì，

云破蔡州日，

qǐ yī jiàng shì qī nǚ wèi bì qiè。

乞一将士妻女为婢妾。

yóu shì zhòng jiē fèn nù，

”由是众皆愤怒，

yǐ sǐ wèi zéi yòng。

以死为贼用。

suī jū zhōng shì，

虽居中士，

qí fēng sú guǎng lì，

其风俗犷戾，

guò yú yí mò。

过于夷貊。

gù yǐ sān zhōu zhī zhòng，

故以三州之众，

jǔ tiān xià zhī bīng huán ér gōng zhī，

举天下之兵环而攻之，

sì nián rán hòu kè zhī。

四年然后克之。

guān jūn zhī gōng yuán jì yě，

官军之攻元济也，

lǐ shī dào mù rén tōng shǐ yú cài，

李师道募人通使于蔡，

chá qí xíng shì，

察其形势，

yá qián yú hòu liú yàn píng yìng mù，

牙前虞候刘晏平应募，

chū biàn sòng jiān，

出汴、宋间，

qián xíng zhì cài。

潜行至蔡。

yuán jì dà xǐ，

元济大喜，

hòu lǐ ér qiǎn zhī。

厚礼而遣之。

yàn píng hái zhì yùn，

晏平还至郓，

shī dào píng rén ér wèn zhī，

师道屏人而问之，

yàn píng yuē yuán jì bào bīng shù wàn yú wài，

晏平曰：“元济暴兵数万于外，

diàn wēi rú cǐ，

阽危如此，

ér rì yǔ pū qiè yóu xì bó yì yú nèi，

而日与仆妾游戏博奕于内，

yàn rán céng wú yōu sè。

晏然曾无忧色。

yǐ yú guān zhī，

以愚观之，

dài bì wáng，

殆必亡，

bù jiǔ yǐ shī dào sù yǐ huái xī wèi yuán，

不久矣！”师道素倚淮西为援，

wén zhī jīng nù，

闻之惊怒，

xún wū yǐ tā guò，

寻诬以他过，

zhàng shā zhī。

杖杀之。

wù zǐ，

戊子，

yǐ lǐ sù wèi shān nán dōng dào jié dù shǐ，

以李愬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cì jué liáng guó gōng jiā hán hóng jiān shì zhōng lǐ guāng yán wū zhòng yìn děng gè qiān guān yǒu chà。

赐爵凉国公；加韩弘兼侍中；李光颜、乌重胤等各迁官有差。

jiù zhì，

旧制，

yù shǐ èr rén zhī yì。

御史二人知驿。

rén chén，

壬辰，

zhào yǐ huàn zhě wèi guǎn yì shǐ。

诏以宦者为馆驿使。

zuǒ bǔ quē péi lín jiàn yuē nèi chén wài shì，

左补阙裴潾谏曰：“内臣外事，

zhí fèn gè shū，

职分各殊，

qiè zài sāi qīn guān zhī yuán，

切在塞侵官之源，

jué chū wèi zhī jiàn。

绝出位之渐。

shì yǒu bù biàn，

事有不便，

bì jiè yú chū lìng huò yǒu fáng，

必戒于初；令或有妨，

bù bì zài dà。

不必在大。

shàng bù tīng。

”上不听。

jiǎ wǔ，

甲午，

ēn wáng lián hōng。

恩王连薨。

xīn chǒu，

辛丑，

yǐ táng suí bīng mǎ shǐ lǐ yòu wèi shén wǔ jiàng jūn，

以唐、随兵马使李祐为神武将军，

zhī jūn shì。

知军事。

péi dù yǐ mǎ zǒng wèi zhāng yì liú bīng。

裴度以马总为彰义留兵。

guǐ chǒu，

癸丑，

fā cài zhōu。

发蔡州。

shàng fēng èr jiàn yǐ shòu liáng shǒu qiān，

上封二剑以授梁守谦，

shǐ zhū wú yuán jì jiù jiāng。

使诛吴元济旧将。

dù zhì yǎn chéng，

度至郾城，

yù zhī，

遇之，

fù yǔ jù rù cài zhōu，

复与俱入蔡州，

liàng zuì shī xíng，

量罪施刑，

bù jìn rú zhào zhǐ，

不尽如诏旨，

réng shàng shū yán zhī。

仍上疏言之。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rén xū，

壬戌，

cì péi dù jué jìn guó gōng，

赐裴度爵晋国公，

fù rù zhī zhèng shì。

复入知政事。

yǐ mǎ zǒng wèi huái xī jié dù shǐ。

以马总为淮西节度使。

chū，

初，

tǔ tū chéng cuǐ fāng guì chǒng yòng shì，

吐突承璀方贵宠用事，

wèi huái nán jiān jūn。

为淮南监军。

lǐ yōng wèi jié dù shǐ，

李鄘为节度使，

xìng gāng yán，

性刚严，

yǔ chéng cuǐ hù xiāng jìng dàn，

与承璀互相敬惮，

gù wèi cháng xiāng shī。

故未尝相失。

chéng cuǐ guī，

承璀归，

yǐn yōng wèi xiāng。

引鄘为相。

yōng chǐ yóu huàn guān jìn，

鄘耻由宦官进，

jí jiàng zuǒ chū zǔ，

及将佐出祖，

lè zuò，

乐作，

yōng qì xià yuē wú lǎo ān wài zhèn，

鄘泣下曰：“吾老安外镇，

zǎi xiàng fēi wú rèn yě wù yín，

宰相非吾任也！”戊寅，

yōng zhì jīng shī，

鄘至京师，

cí jí，

辞疾，

bù rù jiàn，

不入见，

bù shì shì，

不视事，

bǎi guān dào mén，

百官到门，

jiē cí bú jiàn。

皆辞不见。

gēng chén，

庚辰，

biǎn huái xī xiáng jiàng dǒng zhòng zhì wèi chūn zhōu sī hù。

贬淮西降将董重质为春州司户。

zhòng zhì wèi wú yuán jì móu zhǔ，

重质为吴元济谋主，

lǚ pò guān jūn。

屡破官军。

shàng yù shā zhī，

上欲杀之，

lǐ sù zòu xiān xǔ zhòng zhì yǐ bù sǐ。

李愬奏先许重质以不死。

yuán hé shí sān nián wù xū，

◎元和十三年戊戌，

gōng yuán bā yī bā nián chūn，

公元八一八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yǐ yǒu shuò，

乙酉朔，

shè tiān xià。

赦天下。

chū，

初，

lǐ shī dào móu nì mìng，

李师道谋逆命，

pàn guān gāo mù yǔ tóng liáo guō rì hù lǐ gōng dù lǚ jiàn zhī。

判官高沐与同僚郭日户、李公度屡谏之。

pàn guān lǐ wén huì kǒng mù guān lín yīng sù wèi shī dào suǒ qīn xìn，

判官李文会、孔目官林英素为师道所亲信，

tì qì yán yú shī dào yuē wén huì děng jǐn chéng wèi shàng shū yōu jiā shì，

涕泣言于师道曰：“文会等尽诚为尚书忧家事，

fǎn wèi gāo mù děng suǒ jí，

反为高沐等所疾，

shàng shū nài hé bù yōu shí èr zhōu zhī tǔ dì，

尚书奈何不忧十二州之土地，

yǐ chéng mù děng zhī gōng míng hū shī dào yóu shì shū mù děng，

以成沐等之功名乎！”师道由是疏沐等，

chū mù zhī lái zhōu。

出沐知莱州。

huì lín yīng rù zòu shì，

会林英入奏事，

lìng jìn zòu lì mì shēn shī dào yún mù qián shū kuǎn yú cháo tíng。

令进奏吏密申师道云：“沐潜输款于朝廷。

wén huì cóng ér gòu zhī，

”文会从而构之，

shī dào shā mù，

师道杀沐，

bìng qiú guō rì hù，

并囚郭日户，

fán jūn zhōng quàn shī dào xiào shùn zhě，

凡军中劝师道效顺者，

wén huì jiē zhǐ wèi gāo mù zhī dǎng ér qiú zhī。

文会皆指为高沐之党而囚之。

jí huái xī píng，

及淮西平，

shī dào yōu jù，

师道忧惧，

bù zhī suǒ wéi。

不知所为。

lǐ gōng dù jí yá jiāng lǐ yīng tán yīn qí jù ér shuō zhī，

李公度及牙将李英昙因其惧而说之，

shǐ nà zhì xiàn dì yǐ zì shú。

使纳质献地以自赎。

shī dào cóng zhī，

师道从之，

qiǎn shǐ fèng biǎo，

遣使奉表，

qǐng shǐ zhǎng zǐ rù shì，

请使长子入侍，

bìng xiàn yí mì hǎi sān zhōu。

并献沂、密、海三州。

shàng xǔ zhī。

上许之。

yǐ sì，

乙巳，

qiǎn zuǒ cháng shì lǐ xùn yì yùn zhōu xuān wèi。

遣左常侍李逊诣郓州宣慰。

shàng mìng liù jūn xiū lín dé diàn。

上命六军修麟德殿。

yòu lóng wǔ tǒng jūn zhāng fèng guó dà jiàng jūn lǐ wén yuè yǐ wài kòu chū píng，

右龙武统军张奉国、大将军李文悦以外寇初平，

yíng shàn tài duō，

营缮太多，

bái zǎi xiàng，

白宰相，

jì yǒu lùn jiàn。

冀有论谏。

péi dù yīn zòu shì yán zhī。

裴度因奏事言之。

shàng nù，

上怒，

èr yuè，

二月，

dīng mǎo，

丁卯，

yǐ fèng guó wèi hóng lú qīng，

以奉国为鸿胪卿，

rén shēn，

壬申，

yǐ wén yuè wèi yòu wǔ wèi dà jiàng jūn，

以文悦为右武卫大将军，

chōng wēi yuǎn yíng shǐ。

充威远营使。

yú shì jùn lóng shǒu chí，

于是浚龙首池，

qǐ chéng huī diàn，

起承晖殿，

tǔ mù jìn xìng yǐ。

土木浸兴矣。

lǐ sù zòu qǐng pàn guān dà jiàng yǐ xià guān fán bǎi wǔ shí yuán，

李愬奏请判官、大将以下官凡百五十员，

shàng bù yuè，

上不悦，

wèi péi dù yuē lǐ sù chéng yǒu qí gōng，

谓裴度曰：“李愬诚有奇功，

rán zòu qǐng guò duō。

然奏请过多。

shǐ rú lǐ chéng hún jiān，

使如李晟、浑瑊，

yòu hé rú zāi suì liú zhōng bù xià。

又何如哉！”遂留中不下。

lǐ yōng gù cí xiàng wèi，

李鄘固辞相位，

wù xū，

戊戌，

yǐ yōng wèi hù bù shàng shū。

以鄘为户部尚书。

yǐ yù shǐ dài fū lǐ yí jiǎn wèi mén xià shì láng tóng píng zhāng shì。

以御史大夫李夷简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chū，

初，

bó hǎi xī wáng yán yì zú，

渤海僖王言义卒，

dì jiǎn wáng míng zhōng lì，

弟简王明忠立，

gǎi yuán tài shǐ yī suì zú，

改元太始；一岁卒，

cóng fù rén xiù lì，

从父仁秀立，

gǎi yuán jiàn xìng。

改元建兴。

yǐ sì，

乙巳，

qiǎn shǐ lái gào sàng。

遣使来告丧。

héng hǎi jié dù shǐ chéng quán zì yǐ shì xí cāng jǐng，

横海节度使程权自以世袭沧景，

yǔ hé shuò sān zhèn wú shū，

与河朔三镇无殊，

nèi bù zì ān。

内不自安。

jǐ yǒu，

己酉，

qiǎn shǐ shàng biǎo，

遣使上表，

qǐng jǔ zú rù cháo，

请举族入朝，

xǔ zhī。

许之。

héng hǎi jiàng shì lè zì shàn，

横海将士乐自擅，

bù tīng quán qù，

不听权去，

zhǎng shū jì lín yùn yù yǐ huò fú，

掌书记林蕴谕以祸福，

quán nǎi dé chū。

权乃得出。

zhào yǐ yùn wèi lǐ bù yuán wài láng。

诏以蕴为礼部员外郎。

péi dù zhī zài huái xī yě，

裴度之在淮西也，

bù yī bǎi qí yǐ cè gàn hán yù yuē wú yuán jì jì jiù qín，

布衣柏耆以策干韩愈曰：“吴元济既就擒，

wáng chéng zōng pò dǎn yǐ，

王承宗破胆矣，

yuàn dé fèng chéng xiàng shū wǎng shuō zhī，

愿得奉丞相书往说之，

kě bù fán bīng ér fú。

可不烦兵而服。

yù bái dù，

”愈白度，

wèi shū qiǎn zhī。

为书遣之。

chéng zōng jù，

承宗惧，

qiú āi yú tián hóng zhèng，

求哀于田弘正，

qǐng yǐ èr zi wèi zhì，

请以二子为质，

jí xiàn dé dì èr zhōu，

及献德、棣二州，

shū zū shuì，

输租税，

qǐng guān shǐ。

请官史。

hóng zhèng wèi zhī zòu qǐng，

弘正为之奏请，

shàng chū bù xǔ hóng zhèng shàng biǎo xiāng jì，

上初不许；弘正上表相继，

shàng zhòng wéi hóng zhēng yì，

上重违弘正意，

nǎi xǔ zhī。

乃许之。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jiǎ yín shuò，

甲寅朔，

wèi bó qiǎn shǐ sòng chéng zōng zi zhī gǎn zhī xìn jí dé dì èr zhōu tú yìn zhì jīng shī。

魏博遣使送承宗子知感、知信及德、棣二州图印至京师。

yōu zhōu dà jiàng tán zhōng shuō liú zǒng yuē zì yuán hé yǐ lái，

幽州大将谭忠说刘总曰：“自元和以来，

liú pì lǐ qí tián jì ān lú cóng shǐ wú yuán jì，

刘辟、李锜、田季安、卢从史、吴元济，

zǔ bīng píng xiǎn，

阻兵凭险，

zì yǐ wéi shēn gēn gù dì，

自以为深根固蒂，

tiān xià mò néng wēi yě。

天下莫能危也。

rán gù pàn zhī jiān，

然顾盼之间，

shēn sǐ jiā fù，

身死家覆，

jiē bù zì zhī，

皆不自知，

cǐ fēi rén lì suǒ néng jí，

此非人力所能及，

dài tiān zhū yě。

殆天诛也。

kuàng jīn tiān zǐ shén shèng wēi wǔ，

况今天子神圣威武，

kǔ shēn jiāo sī，

苦身焦思，

suō yī jié shí，

缩衣节食，

yǐ yǎng zhàn shì，

以养战士，

cǐ zhì qǐ xū yú wàng tiān xià zāi jīn guó bīng qīn qīn běi lái，

此志岂须臾忘天下哉！今国兵骎骎北来，

zhào rén yǐ xiàn chéng shí èr，

赵人已献城十二，

zhōng shēn wèi gōng yōu zhī。

忠深为公忧之。

zǒng qì qiě bài yuē wén xiān shēng yán，

”总泣且拜曰：“闻先生言，

wú xīn dìng yǐ。

吾心定矣。

suì zhuān yì guī cháo tíng。

”遂专意归朝廷。

wù chén，

戊辰，

nèi chū fèi yìn èr niǔ，

内出废印二纽，

cì zuǒ yòu sān jūn pì zhàng shǐ。

赐左、右三军辟仗使。

jiù zhì，

旧制，

yǐ huàn guān wèi liù jūn pì zhàng shǐ，

以宦官为六军辟仗使，

rú fāng zhèn zhī jiān jūn，

如方镇之监军，

wú yìn。

无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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