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二百二十 · 唐纪三十六

司马光 - [宋]

起强围作噩九月，尽著雍阉茂，凡一年有奇。

肃宗文明武德大圣大宣孝皇帝中之下

◎至德二年丁酉，公元七五七年

九月，丁丑，希德以轻骑至城下挑战。千里帅百骑开门突出，欲擒之；会救至，千里收骑退还，桥坏，坠堑中，反为希德所擒。仰谓从骑曰：“吾不幸至此，天也！归语诸将，善为守备，宁失帅，不可失城。”希德攻城，竟不克，送千里于洛阳，安庆绪以为特进，囚之客省。

郭子仪以回纥兵精，劝上益征其兵以击贼。怀仁可汗遣其子叶护及将军帝德等将精兵四千馀人来至凤翔。上引见叶护，宴劳赐赉，惟其所欲。丁亥，元帅广平王亻叔将朔方等军及回纥、西域之众十五万，号二十万，发凤翔。亻叔见叶护，约为兄弟，叶护大喜，谓亻叔为兄。回纥至扶风，郭子仪留宴三日。叶护曰：“国家有急，远来相助，何以食为！”宴毕，即行。日给其军羊二百口，牛二十头，米四十斛。

庚子，诸军俱发；壬寅，至长安城西，陈于香积寺北澧水之东。李嗣业为前军，郭子仪为中军，王思礼为后军。贼众十万陈于其北，李归仁出挑战，官军逐之，逼于其陈。贼军齐进，官军却，为贼所乘，军中惊乱，贼争趣辎重。李嗣业曰：“今日不以身饵贼，军无孑遗矣。”乃肉袒，执长刀，立于阵前，大呼奋击，当其刀者，人马俱碎，杀数十人，阵乃稍定。于是嗣业帅前军各执长刀，如墙而进，身先士卒，所向摧靡。都知兵马使王难得救其裨将，贼射之中眉，皮垂鄣目。难得自拔箭，掣去其皮，血流被面，前战不已。贼伏精骑于阵东，欲袭官军之后，侦者知之，朔方左厢兵马使仆固怀恩引回纥就击之，翦灭殆尽，贼由是气索。李嗣业又与回纥出贼阵后，与大军交击，自午及酉，斩首六万级，填沟堑死者甚众，贼遂大溃。馀众走入城，迨夜，嚣声不止。

仆固怀恩言于广平王亻叔曰：“贼弃城走矣，请以二百骑追之，缚取安守忠、李归仁等。”亻叔曰：“将军战亦疲矣，且休息，俟明日图之。”怀恩曰：“归仁、守忠，贼之骁将，骤胜而败，此天赐我也，奈何纵之！使复得众，还为我患，悔之无及！战尚神速，何明旦也！”亻叔固止之，使还营。怀恩固请，往而复反，一夕四五起。迟明，谍至，守忠、归仁与张通儒、田乾真等皆已遁矣。癸卯，大军入西京。

初，上欲速得京师，与回纥约曰：“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至是，叶护欲如约。广平王亻叔拜于叶护马前曰：“今始得西京，若遽俘掠，则东京之人皆为贼固守，不可复取矣，愿至东京乃如约。”叶护惊跃下马答拜，跪捧王足，曰：“当为殿下径往东京。”即与仆固怀恩引回纥、西域之兵自城南过，营于浐水之东。百姓、军士、胡虏见亻叔拜者，皆泣曰：“广平王真华、夷之主！”上闻之，喜曰：“朕不及也！”亻叔整众入城，百姓老幼夹道欢呼悲泣。亻叔留长安，镇抚三日，引大军东出。以太子少傅虢王巨为西京留守。

甲辰，捷书至凤翔，百寮入贺。上涕泗交颐，即日，遣中使啖庭瑶入蜀奏上皇，命左仆射裴冕入京师，告郊庙及宣慰百姓。

上以骏马召李泌于长安。既至，上曰：“朕已表请上皇东归，朕当还东宫复修人子之职。”泌曰：“表可追乎？”上曰：“已远矣。”泌曰：“上皇不来矣。”上惊，问故。泌曰：“理势自然”。上曰：“为之奈何？”泌曰：“今请更为群臣贺表，言自马嵬请留，灵武劝进，及今成功，圣上思恋晨昏，请速还京以就孝养之意，则可矣。”上即使泌草表。上读之，泣曰：“朕始以至诚愿归万机。今闻先生之言，乃寤其失。”立命中使奉表入蜀，因就泌饮酒，同榻而寝。而李辅国请取契钥付泌，泌请使辅国掌之；上许之。

泌曰：“臣今报德足矣，复为闲人，何乐如之！”上曰：“朕与先生累年同忧患，今方相同娱乐，奈何遽欲去乎！”泌曰：“臣有五不可留，愿陛下听臣去，免臣于死。”上曰：“何谓也？”对曰：“臣遇陛下太早，陛下任臣太重，宠臣太深，臣功太高，迹太奇，此其所以不可留也。”上曰：“且眠矣，异日议之。”对曰：“陛下今就臣榻卧，犹不得请，况异日香案之前乎！陛下不听臣去，是杀臣也。”上曰：“不意卿疑朕如此，岂有如朕而办杀卿邪！是直以朕为句践也！”对曰：“陛下不办杀臣，故臣求归；若其既办，臣安得复言！且杀臣者，非陛下也，乃‘五不可’也。陛下向日待臣如此，臣于事犹有不敢言者，况天下既安，臣敢言乎！”

上良久曰：“卿以朕不从卿北伐之谋乎！”对曰：“非也，所不敢言者，乃建宁耳。”上曰：“建宁，朕之爱子，性英果，艰难时有功，朕岂不知之！但因此为小人所教，欲害其兄，图继嗣，朕以社稷大计，不得已而除之。卿不细知其故邪？”对曰：“若有此心，广平当怨之。广平每与臣言其冤，辄流涕呜咽。臣今必辞陛下去，始敢言之耳。”上曰：“渠尝夜扪广平，意欲加害。”对曰：“此皆出谗人之口，岂有建宁之孝友聪明，肯为此乎！且陛下昔欲用建宁为元帅，臣请用广平。建宁若有此心，当深憾于臣；而以臣为忠，益相亲善，陛下以此可察其心矣。”上乃泣下曰：“先生言是也。既往不咎，朕不欲闻之。”

泌曰：“臣所以言之者，非咎既往，乃欲陛下慎将来耳。昔天后有四子，长曰太子弘，天后方图称制，恶其聪明，鸩杀之，立次子雍王贤。贤内忧惧，作《黄台瓜辞》，冀以感悟天后。天后不听，贤卒死于黔中。其辞曰：‘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为可，四摘抱蔓归！’今陛下已一摘矣，慎无再摘！”上愕然曰：“安有是哉！”卿录是辞，朕当书绅。”对曰：“陛下但识之于心，何必形于外也！”是时广平王有大功，良娣忌之，潜构流言，故泌言及之。泌复固请归山，上曰：“俟将发此议之。”

郭子仪引蕃、汉兵追贼至潼关，斩首五千级，克华阴、弘农二郡。关东献俘百馀人，敕皆斩之；监察御史李勉言于上曰：“今元恶未除，为贼所污者半天下，闻陛下龙兴，咸思洗心以承圣化，今悉诛之，是驱之使从贼也。”上遽使赦之。

冬，十月，丁未，啖庭瑶至蜀。

壬子，兴平军奏：破贼于武关，克上洛郡。

吐蕃陷西平。

尹子奇久围睢阳，城中食尽，议弃城东走，张巡、许远谋，以为：“睢阳，江、淮之保障，若弃之去，贼必乘胜长驱，是无江、淮也。且我众饥羸，走必不达。古者战国诸侯，尚相救恤，况密迩群帅乎！不如坚守以待之。”茶纸既尽，遂食马；马尽，罗雀掘鼠；雀鼠又尽，巡出爱妾，杀以食士，远亦杀其奴；然后括城中妇人食之；既尽，继以男子老弱。人知必死，莫有叛者，所馀才四百人。

癸丑，贼登城，将士病，不能战。巡西向再拜曰：“臣力竭矣，不能全城，生既无以报陛下，死当为厉鬼以杀贼！”城遂陷，巡、远俱被执。尹子奇问巡曰：“闻君每战眦裂齿碎，何也？”巡曰：“吾志吞逆贼，但力不能耳！”子奇以刀抉其口视之，所馀才三四。子奇义其所为，欲活之。其徒曰：“彼守节者也，终不为吾用。且得士心，存之，将为后患。”乃并南霁云、雷万春等三十六人皆斩之。巡且死，颜色不乱，扬扬如常。生致许远于洛阳。

巡初守睢阳时，卒仅万人，城中居人亦且数万，巡一见问姓名，其后无不识者。前后大小战凡四百馀，杀贼卒十二万人。巡行兵不依古法教战陈，令本将各以其意教之。人或问其故，巡曰：“今与胡虏战，云合鸟散，变态不恒。数步之间，势有同异。临机应猝，在于呼吸之间，而动询大将，事不相及，非知兵之变者也。故吾使兵识将意，将识士情，投之而往，如手之使指。兵将相习，人自为战，不亦可乎！”自兴兵，器械、甲仗皆取之于敌，未尝自修。每战，将士或退散，巡立于战所，谓将士曰：“我不离此，汝为我还决之。”将士莫敢不还死战，卒破敌。又推诚待人，无所疑隐；临敌应变，出奇无穷；号令明，赏罚信，与众共甘苦寒暑，故下争致死力。

张镐闻睢阳围急，倍道亟进，檄浙东、浙西、淮南、北海诸节度及谯郡太守闾丘晓，使共救之。晓素傲很，不受镐命。比镐至，睢阳城已陷三日。镐召晓，杖杀之。

张通儒等收馀众走保陕，安庆绪悉发洛阳兵，使其御史大夫严庄将之，就通儒以拒官军，并旧兵步骑犹十五万。己未，广平王亻叔至曲沃。回纥叶护使其将军鼻施吐拨裴罗等引军旁南山搜伏，因驻军岭北。郭子仪等与贼遇于新店，贼依山而陈。子仪等初与之战，不利，贼逐之下山。回纥自南山袭其背，于黄埃中发十馀矢。贼惊顾曰：“回纥至矣！”遂溃。官军与回纥夹击之，贼大败，僵尸蔽野。严庄、张通儒等弃陕东走，广平王亻叔、郭子仪入陕城，仆固怀恩等分道追之。

严庄先入洛阳告安庆绪。庚申夜，庆绪帅其党自苑门出，走河北；杀所获唐将哥舒翰、程千里等三十馀人而去。许远死于偃师。

壬戌，广平王亻叔入东京。回纥意犹未厌，亻叔患之。父老请率罗锦万匹以赂回纥，回纥乃止。

成都使还，上皇诰曰：“当与我剑南一道自奉，不复来矣。”上忧惧，不知所为。数日后，使者至，言：“上皇初得上请归东宫表，彷徨不能食，欲不归；及群臣表至，乃大喜，命食作乐，下诰定行日。”上召李泌告之曰：“皆卿力也！”泌求归山不已，上固留之，不能得，乃听归衡山。敕郡县为之筑室于山中，给三品料。

癸亥，上发凤翔，遣太子太师韦见素入蜀，奉迎上皇。

乙丑，郭子仪遣左兵马使张用济、右武锋使浑释之将兵取河阳及河内；严庄来降。陈留人杀尹子奇，举郡降。田承嗣围来瑱于颍川，亦遣使来降；郭子仪应之缓，承嗣复叛，与武令珣皆走河北。制以瑱为淮南节度使。

丙寅，上至望贤宫，得东京捷奏。丁卯，上入西京。百姓出国门奉迎，二十里不绝，舞跃呼万岁，有泣者。上入居大明宫。御史中丞崔器令百官受贼官爵者皆脱巾徒跣立于含元殿前，搏膺顿首请罪，环之以兵，使百官临视之。太庙为贼所焚，上素服向庙哭三日。是日，上皇发蜀郡。

安庆绪走保鄴郡，改鄴郡为安成府，改元天成；从骑不过三百，步卒不过千人，诸将阿史那承庆等散投常山、赵郡、范阳。旬日间，蔡希德自上党，田承嗣自颍川，武令珣自南阳，各帅所部兵归之。又召募河北诸郡人，众至六万，军声复振。

广平王亻叔之入东京也，百官受安禄山父子官者陈希烈等三百馀人，皆素服悲泣请罪。亻叔以上旨释之，寻勒赴西京。己巳，崔器令诣朝堂请罪，如西京百官之仪，然后收系大理、京兆狱。其府县所由、祗承人等受贼驱使追捕者，皆收系之。

初，汲郡甄济，有操行，隐居青岩山，安禄山为采访使，奏掌书记。济察禄山有异志，诈得风疾，舁归家。禄山反，使蔡希德引行刑者二人，封刀召之，济引首待刀，希德以实病白禄山。后安庆绪亦使人强舁至东京，月馀，会广平王亻叔平东京，济起，诣军门上谒，亻叔遣诣京师，上命馆之于三司，令受贼官爵者列拜以愧其心，以济为秘书郎。国子司业苏源明称病不受禄山官，上擢为考功郎中、知制诰。壬申，上御丹凤楼，下制：“士庶受贼官禄，为贼用者，令三司条件闻奏；其因战被虏，或所居密近，因与贼往来者，皆听自首除罪；其子女为贼所污者，勿问。”

癸酉，回纥叶护自东京还，上命百官迎之于长乐驿，上与宴于宣政殿。叶护奏以“军中马少，请留其兵于沙苑，自归取马，还为陛下扫除范阳馀孽。”上赐而遣之。

十一月，广平王亻叔、郭子仪来自东京，上劳子仪曰：“吾之家国，由卿再造。”

张镐帅鲁炅、来瑱、吴王祗、李嗣业、李奂五节度徇河南、河东郡县，皆下之；惟能元皓据北海，高秀岩据大同，未下。

己丑，以回纥叶护为司空、忠义王；岁遗回纥绢二万匹，使就朔方军受之。

以严庄为司农卿。上之在彭原也，更以栗为九庙主；庚寅，朝享于长乐殿。

丙申，上皇至凤翔，从兵六百馀人，上皇命悉以甲兵输郡库。上发精骑三千奉迎。十二月，丙午，上皇至咸阳，上备法驾迎于望贤宫。上皇在宫南楼，上释黄袍，着紫袍，望楼下马，趋进，拜舞于楼下。上皇降楼，抚上而泣。上捧上皇足，呜咽不自胜。上皇索黄袍，自为上著之，上伏地顿首固辞。上皇曰：“天数、人心皆归于汝，使朕得保养馀齿，汝之孝也！”上不得已，受之。父老在仗外，欢呼且拜。上令开仗，纵千馀人入谒上皇，曰：“臣等今日复睹二圣相见，死无恨矣！”上皇不肯居正殿，曰：“此天子之位也。”上固请，自扶上皇登殿。尚食进食，上品尝而荐之。丁未，将发行宫，上亲为上皇习马而进之。上皇上马，上亲执鞚。行数步，上皇止之。上乘马前引，不敢当驰道。上皇谓左右曰：“吾为天子五十年，未为贵；今为天子父，乃贵耳！”左右皆呼万岁。上皇自开远门入大明宫，御含元殿，慰抚百官；乃诣长东殿谢九庙主，恸哭久之；即日，幸兴庆宫，遂居之。上累表请避位还东宫，上皇不许。

辛亥，以礼部尚书李岘、兵部侍郎吕諲为详理使，与御史大夫崔器共按陈希烈等狱。岘以殿中侍御史李栖筠为详理判官，栖筠多务平恕，故人皆怨諲、器之刻深，而岘独得美誉。

戊午，上御丹凤楼，赦天下，惟与安禄山同反及李林甫、王鉷、杨国忠子孙不在免例。立广平王亻叔为楚王，加郭子仪司徒，李光弼司空，自馀蜀郡、灵武扈从立功之臣，皆进阶，赐爵，加食邑有差。李憕、卢奕、颜杲卿、袁履谦、许远、张巡、张介然、蒋清、庞坚等皆加追赠，官其子孙。战亡之家，给复二载。郡县来载租、庸三分蠲一。近所改郡名、官名，一依故事。以蜀郡为南京，凤翔为西京，西京为中京。以张良娣为淑妃，立皇子南阳王亻系为赵王，新城王仅为彭王，颍川王僴为兗王，东阳王侹为泾王，僙为襄王，倕为杞王，偲为召王，佋为兴王，侗为定王。

议者或罪张巡以守睢阳不去，与其食人，曷若全人。其友人李翰为之作传，表上之，以为：“巡以寡击众，以弱制强，保江、淮以待陛下之师，师至而巡死，巡之功大矣。而议者或罪巡以食人，愚巡以守死，善遏恶扬，录瑕弃用，臣窃痛之！巡所以固守者，以待诸军之救，救不至而食尽，食既尽而及人，乖其素志。设使巡守城之初已有食人之计，损数百之众以全天下，臣犹曰功过相掩，况非其素志乎！今巡死大难，不睹休明，唯其令名是其荣禄。若不时纪录，恐远而不传，使巡生死不遇，诚可悲焉！臣敢撰传一卷献上，乞编列史官。”众议由是始息。是后赦令无不及李憕等，而程千里独以生执贼庭，不沾褒赠。甲子，上皇御宣政殿，以传国宝授上，上始涕泣而受之。

安庆绪之北走也，其大将北平王李归仁及精兵曳落河、同罗、六州胡数万人皆溃归范阳，所过俘掠，人物无遗。史思明厚为之备，且遣使逆招之范阳境，曳落河、六州胡皆降。同罗不从，思明纵兵击之，同罗大败，悉夺其所掠，馀众走归其国。

庆绪忌思明之强，遣阿史那承庆、安守忠往征兵，因密图之。判官耿仁智说思明曰：“大夫崇重，人莫敢言，仁智愿一言而死。”思明曰：“何也？”仁智曰：“大夫所以尽力于安氏者，迫于凶威耳，今唐室中兴，天子仁圣，大夫诚帅所部归之，此转祸为福之计也。”裨将乌承玼说思明曰：“今唐室再造，庆绪叶上露耳。大夫奈何与之俱亡！若归款朝廷，以自湔洗，易于反掌耳。”思明以为然。

承庆、守忠以五千劲骑自随，至范阳，思明番众数万迎之，相距一里所，使人谓承庆等曰：“相公及王远至，将士不胜其喜，然边兵怯懦，惧相公之众，不敢进，愿弛弓以安之。”承庆等从之。思明引承庆等入内厅乐饮，别遣人收其甲兵，诸郡兵皆给粮纵遣之，愿留者厚赐，分隶诸营。明日。囚承庆等，遣其将窦子昂奉表以所部十三郡及兵八万来降，并帅其河东节度使高秀岩亦以所部来降。乙丑，子昂至京师。上大喜，以思明为归义王、范阳节度使，子七人皆除显官。遣内侍李思敬与乌承恩往宣慰，使将所部兵讨庆绪。

先是，庆绪以张忠志为常山太守，思明召忠志还范阳，以其将薛萼摄恒州刺史，开井陉路，招赵郡太守陆济，降之；命其子朝义将兵五千人摄冀州刺史，以其将令狐彰为博州刺史。乌承恩所至宣布诏旨，沧、瀛、安、深、德、棣等州皆降，虽相州未下，河北率为唐有矣。

上皇加上尊号曰光天文武大圣孝感皇帝。

郭子仪还东都，经营河北。

崔器、吕諲上言：“诸陷贼官，背国从伪，准律皆应处死。”上欲从之。李岘以为：“贼陷两京，天子南巡，人自逃生。此属皆陛下亲戚或勋旧子孙，今一概以叛法处死，恐乖仁恕之道。且河北未平，群臣陷贼者尚多，若宽之，足开自新之路；若尽诛之，是坚其附贼之心也。《书》曰：‘歼厥渠魁，胁从罔理。’諲、器守文，不达大体。惟陛上图之。”争之累日，上从岘议，以六等定罪，重者刑之于市，次赐自尽，次重杖一百，次三等流、贬。壬申，斩达奚珣等十八人于城西南独柳树下，陈希烈等七人赐自尽于大理寺；应受杖者于京兆府门。

上欲免张均、张垍死，上皇曰：“均、垍事贼，皆任权要。均仍为贼毁吾家事，罪不可赦！”上叩头再拜曰：“臣非张说父子，无有今日。臣不能活均、垍，使死者有知，何面目见说于九泉！”因俯伏流涕。上皇命左右扶上起，曰：“张垍为汝长流岭表，张均必不可活，汝更勿救！”上泣而从命。

安禄山所署河南尹张万顷独以在贼中能保庇百姓，不坐。顷之，有自贼中来降者，言“唐群臣从安庆绪在鄴者，闻广平王赦陈希烈等，皆自悼，恨失身贼庭；及闻希烈等诛，乃止。”上甚悔之。

臣光曰：为人臣者，策名委质，有死无贰。希烈等或贵为卿相，或亲连肺腑，于承平之日，无一言以规人主之失，救社稷之危，迎合取容以窃富贵；及四海横溃，乘舆播越，偷生苟免，顾恋妻子，媚贼称臣，为之陈力，此乃屠酤之所羞，犬马之不如。倘更全其首领，复其官爵，是诌谀之臣无往而不得计也。彼颜杲卿、张巡之徒，世治则摈斥外方，沉抑下僚；世乱则委弃孤城，齑粉寇手。何为善者之不幸而为恶者之幸，朝廷待忠义之薄而保奸邪之厚邪！至于微贱之臣，巡徼之隶，谋议不预，号令不及，朝闻亲征之诏，夕失警跸之所，乃复责其不能扈从，不亦难哉！六等议刑，斯亦可矣，又何悔焉！

故妃韦氏既废为尼，居禁中，是岁卒。

置左、右神武军，取元从子弟充，其制皆如四军，总谓之北牙六军。又择善骑射者千人为殿前射生手，分左、右厢，号曰英武军。

升河中防御使为节度，领蒲、绛等七州；分剑南为东、西川节度，东川领梓、遂等十二州；又置荆澧节度，领荆、澧等五州；夔峡节度，领夔、峡等五州；更安西曰镇西。

◎乾元元年戊戌，公元七五八年

春，正月，戊寅，上皇御宣政殿，授册，加上尊号。上固辞“大圣”之号，上皇不许。上尊上皇曰太上至道圣皇天帝。

先是，官军既克京城，宗庙之器及府库资财多散在民间，遣使检括，颇有烦扰；乙酉，敕尽停之，乃命京兆尹李岘安抚坊市。

二月，癸卯朔，以殿中监李辅国兼太仆卿。辅国依附张淑妃，判元帅府行军司马，势倾朝野。

安庆绪所署北海节度使能元皓举所部来降，以为鸿胪卿，充河北招讨使。

丁未，上御明凤门，赦天下，改元。尽免百姓今载租、庸。复以载为年。

庚午，以安东副大都护王玄志为营州刺史，充平卢节度使。三月，甲戌，徙楚王亻叔为成王。

戊寅，立张淑妃为皇后。

镇西、北庭行营节度使李嗣业屯河内。癸巳，北庭兵马使王惟良谋作乱，嗣业与裨将荔非元礼讨诛之。

安庆绪之北走也，其平原太守王暕、清河太守宇文宽皆杀其使者来降；庆绪使其将蔡希德、安太清攻拔之，生擒以归，C061于鄴市。凡有谋归者，皆诛及种、族，乃至部曲、州县、官属，连坐死者甚众。又与其群臣歃血盟于鄴南，而人心益离。庆绪闻李嗣业在河内，夏，四月，与蔡希德、崔乾祐将步骑二万，涉沁水攻之，不胜而还。

癸卯，以太子少师虢王巨为河南尹，充东京留守。

辛卯，新主入太庙。甲寅，上享太庙，遂祀昊天上帝；乙卯，御明凤门，赦天下。

五月，壬午，制停采访使，改黜陟使为观察使。

张镐性简澹，不事中要，闻史思明请降，上言：“思明凶险，因乱窃位，力强则众附，势夺则人离，彼虽人面，心如野兽，难以德怀，愿勿假以威权。”又言：“滑州防御使许叔冀，狡猾多诈，临难必变，请征入宿卫。”时上以宠纳思明，会中使自范阳及白马来，皆言思明、叔冀忠恳可信，上以镐为不切事机，戊子，罢为荆州防御使；以礼部尚书崔光远为河南节度使。

张后生兴王佋，才数岁，欲以为嗣。上疑未决，从容谓考功郎中、知制诰李揆曰：“成王长，且有功，朕欲立为太子，卿意何如？”揆再拜贺曰：“此社稷之福，臣不胜大庆！”上喜曰：“朕意决矣。”庚寅，立成王亻叔为皇太子。揆，玄道之玄孙也。

乙未，以崔圆为太子少师，李麟为少傅，皆罢政事。上颇好鬼神，太常少卿王玙专依鬼神以求媚，每议礼仪，多杂以巫祝俚俗。上悦之，以玙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赠故常山太守颜杲卿太子太保，谥曰忠节，以其子威明为太仆丞。杲卿之死也，杨国忠用张通幽之谮，竟无褒赠。上在凤翔，颜真卿为御史大夫，泣诉于上。上乃出通幽为普安太守，具奏其状于上皇，上皇杖杀通幽。杲卿子泉明为王承业所留，因寓居寿阳，为史思明所虏，裹以牛革，送于范阳。会安庆绪初立，有赦，得免。思明降，乃得归，求其父尸于东京，得之，遂并袁履谦尸棺敛以归。杲卿姊妹女及泉明之子皆流落河北；真卿时为蒲州刺史，使泉明往求之，泉明号泣求访，哀感路人，久乃得之。泉明诣亲故乞索，随所得多少赎之，先姑姊妹而后其子。姑女为贼所掠，泉明钱二百缗，欲赎己女，闵其姑愁悴，先赎姑女；比更得钱，求其女，已失所在。遇群从姊妹及父时将吏袁履谦等妻子流落者，皆与之归，凡五十馀家，三百馀口，均减资粮，一如亲戚。至蒲州，直卿悉加赡给，久之，随其所适而资送之。袁履谦妻疑履谦衣衾俭薄，发棺视之，与杲卿无异，乃始惭服。

六月，己酉，立太一坛于南郊之东，从王玙之请也。上尝不豫，卜云山川为祟，玙请遣中使与女巫乘驿分祷天下名山大川。巫恃势，所过烦扰州县，干求受赃。黄州有巫，盛年美色，从无赖少年数十，为蠹尤甚，至黄州，宿于驿舍。刺史左震晨至驿，门扃锁，不可启，震怒，破锁而入，曳巫于阶下斩之，所从少年悉毙之，籍其赃数十万，具以状闻，且请以其赃代贫民租，遣中使还京师，上无以罪也。

以开府仪同三司李嗣业为怀州刺史，充镇西、北庭行营节度使。

山人韩颖改造新历，丁巳，初行颖历。

戊午，敕两京陷贼官，三司推究未毕者皆释之；已贬、降者续处分。

太子少师房琯既失职，颇怏怏，多称疾不朝，而宾客朝夕盈门，其党为之扬言于朝云：“琯有文武才，宜大用。”上闻而恶之，下制数琯罪，贬幽州刺史。前祭酒刘秩贬阆州刺史，京兆尹严武贬巴州刺史；皆琯党也。

初，史思明以列将事来卢军使乌知义，知义善待之。知义子承恩为信都太守，以郡降思明，思明思旧恩而全之。及安庆绪败，承恩说思明降唐。李光弼以思明终当叛乱，而承恩为思明所亲信，阴使图之；又劝上以承恩为范阳节度副使，赐阿史那承庆铁券，令共图思明，上从之。

承恩多以私财募部曲，又数衣妇人服诣诸将营说诱之，诸将以白思明，思明疑未察。会承恩入京师，上使内侍李思敬与之俱至范阳宣慰。承恩既宣旨，思明留承恩馆于府中，帷其床，伏二人于床下。承恩少子在范阳，思明使省其父。夜中，承恩密谓其子曰：“吾受命除此逆胡，当以吾为节度使。”二人于床下大呼而出。思明乃执承恩，索其装囊，得铁券及光弼牒，牒云：“承庆事成则付铁券；不然，不可付也。”又得簿书数百纸，皆先从思明反者将士名。思明责之曰：“我何负于汝而为此！”承恩谢曰：“死罪，此皆李光弼之谋也。”思明乃集将佐吏民，西向大哭曰：“臣以十三万众降朝廷，何负陛下，而欲杀臣！”遂榜杀承恩父子，连坐死者二百馀人。承恩弟承玼免。思明囚思敬，表上其状。上遣中使慰谕思明曰：“此非朝廷与光弼之意，皆承恩所为，杀之甚善。”

会三司议陷贼官罪状至范阳，思明谓诸将曰：“陈希烈辈皆朝廷大臣，上皇自弃之幸蜀，今犹不免于死，况吾属本从安禄山反乎！”诸将请思明表求诛光弼，思明从之，命判官耿仁智与其僚张不矜为表云：“陛下不为臣诛光弼，臣当自引兵就太原诛之。”不矜草表以示思明，及将入函，仁智悉削去之。写表者以白思明，思明命执二人斩之。仁智事思明久，思明怜，欲活之，复召入，谓曰：“我任使汝垂三十年，今日非我负汝。”仁智大呼曰：“人生会有一死，得尽忠义，死之善者也。今从大夫反，不过延岁月，岂若速死之愈乎！”思明怒，乱捶之，脑流于地。

乌承玼太原，李光弼表为昌化郡王，充石岭军使。

秋，七月，丙戌，初铸当十大钱，文曰“乾元重宝”，从御史中丞第五琦之谋也。

丁亥，册命回纥可汗曰英武威远毘伽阙可汗，以上幼女宁国公主妻之。以监汉中王瑀为册礼使，右司郎中李巽副之；命左仆射裴冕送公主至境上。戊子，又以司勋员餐郎鲜于叔明为瑀副。叔明，仲通之弟也。甲子，上送宁国公主至咸阳，公主辞诀曰：“国家事重，死且无恨！”上流涕而还。

瑀等至回纥牙帐，可汗衣赭袍胡帽，坐帐中榻上，仪卫甚盛，引瑀等立于帐外，瑀不拜而立，可汗曰：“我与天可汗两国之君，君臣有礼，何得不拜！”瑀与叔明对曰：“向者唐与诸国为婚，皆以宗室女为公主。今天子以可汗有功，自以所生女妻可汗。恩礼至重，可汗奈何以子婿傲妇翁，坐榻上受册命邪！”可汗改容，起受册命。明日，立公主为可敦，举国皆喜。

乙未，郭子仪入朝。

八月，壬寅，以青、登等五州节度使许叔冀为滑、濮等六州节度使。

庚戌，李光弼入朝。丙辰，以郭子仪为中书令，光弼为侍中。丁巳，子仪诣行营。

回纥遣其臣骨啜特勒及帝德将骁骑三千助讨安庆绪，上命朔方左武锋使仆固怀恩领之。

九月，庚午朔，以右羽林大将军赵泚为蒲、同、虢三州节度使。

丙子，招讨党项使王仲升斩党项酋长拓跋戎德，传首。

安庆绪之初至鄴也，虽枝党离析，犹据七郡六十馀城，甲兵资粮丰备。庆绪不亲政事，专以缮台沼楼船、酣饮为事。其大臣高尚、张通儒等争权不叶，无复纲纪。蔡希德有才略，部兵精锐，而性刚，好直言，通儒谮而杀之；麾下数千人皆逃散，诸将怨怒不为用。以崔乾祐为天下兵马使，总中外兵，乾祐愎戾好杀，士卒不附。

庚寅，命朔方郭子仪、淮西鲁炅、兴平李奂、滑濮许叔冀、镇西、北庭李嗣业、郑蔡季广琛、河南崔光远七节度使及平卢兵马使董秦将步骑二十万讨庆绪；又命河东李光弼、关内、泽潞王思礼二节度使将所部兵助之。上以子仪、光弼皆元勋，难相统属，故不置元帅，但以宦官开府仪同三司鱼朝恩为观军容宣慰处置使。观军容之名自此始。癸巳，广州奏：大食、波斯围州城，刺史韦利见逾城走，二国兵掠仓库，焚庐舍，浮海而去。

冬，十月，甲辰，册太子，更名曰豫。自中兴以来，群下无复赐物，至是，始有新铸大钱，百官、六军沾赉有差。

郭子仪引兵自杏园济河，东至获嘉，破安太清，斩首四千级，捕虏五百人。太清走保卫州，子仪进围之；丙午，遣使告捷。鲁炅自阳武济，季广琛、崔光远自酸枣济，与李嗣业兵皆会子仪于卫州。庆绪悉举鄴中之众七万救卫州，分三军，以崔乾祐将上军，田承嗣将下军，庆绪自将中军。子仪使善射者三千人伏于垒垣之内，令曰：“我退，贼必逐我，汝乃登垒，鼓噪而射之。”既而与庆绪战，伪退，贼逐之，至垒下，伏兵起射之，矢如雨注，贼还走，子仪复引兵逐之，庆绪大败。获其弟庆和，杀之。遂拔卫州。庆绪走，子仪等追之至鄴，许叔冀、董秦、王思礼及河东兵马使薛兼训皆引兵继至。庆绪收馀众拒战于愁思冈，又败。前后斩首三万级，捕虏千人。庆绪乃入城固守，子仪等围之，李光弼引兵继至。庆绪窘急，遣薛嵩求救于史思明，且请以位让之。思明发范阳兵十三万欲救鄴，观望未敢进，先遣李归仁将步骑一万军于滏阳，遥为庆绪声势。

甲寅，上皇幸化清宫；十一月，丁丑，还京师。

崔光远拔魏州；丙戌，以前兵部侍郎萧华为魏州防御使。会史思明分军为三，一出邢、洛，一出冀、贝，一自洹水趣魏州。郭子仪奏以崔光远代华，十二月，癸卯，敕以光远领魏州刺史。

甲辰，置浙江西道节度使，领苏、润等十州，以升州刺史韦黄裳为之。庚戌，置浙江东道节度使，领越、睦等八州，以户部尚书李峘为之，兼淮南节度使。

己未，群臣请上尊号曰乾元大圣光天文武孝感皇帝；许之。

史思明乘崔光远初至，引兵大下，光远使将军李处崟拒之。贼势盛，处崟连战不利，还趣城。贼追至城下，扬言曰：“处崟召我来，何为不出！”光远信之，腰斩处崟。处崟，骁将，众所恃也，既死，众无斗志，光远脱身走还汴州。丁卯，思明陷魏州，所杀三万人。

平卢节度使王玄志薨，上遣中使往抚慰将士，且就察军中所欲立者，授以旌节。高丽人李怀玉为裨将，杀玄志之子，推侯希逸为平卢军使。希逸之母，怀玉姑也，故怀玉立之。朝廷因以希逸为节度副使。节度使由军士废立自此始。

臣光曰：夫民生有欲，无主则乱。是故圣人制礼以治之。自天子、诸侯至于卿、大夫、士、庶人，尊卑有分，大小有伦，若纲条之相维，臂指之相使，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无觊觎。其在《周易》，“上天、下泽，履。”象曰：“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此之谓也。凡人君所以能有其臣民者，以八柄存乎己也。苟或舍之，则彼此之势均，何以使其下哉！

肃宗遭唐中衰，幸而复国，是宜正上下之礼以纲纪四方；而偷取一时之安，不思永久之患。彼命将帅，统籓维，国之大事也，乃委一介之使，徇行伍之情，无问贤不肖，惟其所欲与者则授之。自是之后，积习为常，君臣循守，以为得策，谓之姑息。乃至偏裨士卒，杀逐主帅，亦不治其罪，因以其位任授之。然则爵禄、废置、杀生、予夺皆不出于上而出于下，乱之生也，庸有极乎！

且夫有国家者，赏善而诛恶，故为善者劝，为恶者惩。彼为人下而杀逐其上，恶孰大焉！乃使之拥旄秉钺，师长一方，是赏之也。赏以劝恶，恶其何所不至乎！《书》云：“远乃猷。”《诗》云：“猷之未远，是用大谏。”孔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为天下之政，而专事姑息，其忧患可胜校乎！由是为下者常眄眄焉伺其上，苟得间则攻而族之；为上者常惴惴焉畏其下，苟得间则掩而屠之；争务先发以逞其志，非有相保养为俱利久存之计也。如是而求天下之安，其可得乎！迹其厉阶，肇于此矣。

盖古者治军必本于礼，故晋文公城濮之战，见其师少长有礼，知其可用。今唐治军而不顾礼，使士卒得以陵偏裨，偏裨得以陵将帅，则将帅之陵天子，自然之势也。

由是祸乱继起，兵革不息，民坠涂炭，无所控诉，凡二百馀年。然后宋受命。太祖始制军法，使以阶级相承，小有违犯，咸伏斧质。是以上下有叙，令行禁止，四征不庭，无思不服，宇内乂安，兆民允殖，以迄于今，皆由治军以礼故也。岂非诒谋之远哉！

是岁，置振武节度使，领镇北大都护府、麟、胜二州；又置陕虢华及豫许汝二节度使。安南经略使为节度使，领交、陆等十一州。

吐蕃陷河源军。

资治通鑑 · 卷二百二十 · 唐纪三十六翻译文

资治通鑑 · 卷二百二十 · 唐纪三十六拼音版/注音版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èr bǎi èr shí táng jì sān shí liù。

资治通鉴 · 卷二百二十 · 唐纪三十六。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qiáng wéi zuò è jiǔ yuè，

起强围作噩九月，

jǐn zhe yōng yān mào，

尽著雍阉茂，

fán yī nián yǒu qí。

凡一年有奇。

sù zōng wén míng wǔ dé dà shèng dà xuān xiào huáng dì zhōng zhī xià zhì dé èr nián dīng yǒu，

肃宗文明武德大圣大宣孝皇帝中之下 ◎至德二年丁酉，

gōng yuán qī wǔ qī nián jiǔ yuè，

公元七五七年 九月，

dīng chǒu，

丁丑，

xī dé yǐ qīng qí zhì chéng xià tiǎo zhàn。

希德以轻骑至城下挑战。

qiān lǐ shuài bǎi qí kāi mén tū chū，

千里帅百骑开门突出，

yù qín zhī huì jiù zhì，

欲擒之；会救至，

qiān lǐ shōu qí tuì huán，

千里收骑退还，

qiáo huài，

桥坏，

zhuì qiàn zhōng，

坠堑中，

fǎn wèi xī dé suǒ qín。

反为希德所擒。

yǎng wèi cóng qí yuē wú bù xìng zhì cǐ，

仰谓从骑曰：“吾不幸至此，

tiān yě guī yǔ zhū jiàng，

天也！归语诸将，

shàn wèi shǒu bèi，

善为守备，

níng shī shuài，

宁失帅，

bù kě shī chéng。

不可失城。

xī dé gōng chéng，

”希德攻城，

jìng bù kè，

竟不克，

sòng qiān lǐ yú luò yáng，

送千里于洛阳，

ān qìng xù yǐ wéi tè jìn，

安庆绪以为特进，

qiú zhī kè shěng。

囚之客省。

guō zi yí yǐ huí hé bīng jīng，

郭子仪以回纥兵精，

quàn shàng yì zhēng qí bīng yǐ jī zéi。

劝上益征其兵以击贼。

huái rén kè hán qiǎn qí zǐ yè hù jí jiāng jūn dì dé děng jiāng jīng bīng sì qiān yú rén lái zhì fèng xiáng。

怀仁可汗遣其子叶护及将军帝德等将精兵四千馀人来至凤翔。

shàng yǐn jiàn yè hù，

上引见叶护，

yàn láo cì lài，

宴劳赐赉，

wéi qí suǒ yù。

惟其所欲。

dīng hài，

丁亥，

yuán shuài guǎng píng wáng rén shū jiāng shuò fāng děng jūn jí huí hé xī yù zhī zhòng shí wǔ wàn，

元帅广平王亻叔将朔方等军及回纥、西域之众十五万，

hào èr shí wàn，

号二十万，

fā fèng xiáng。

发凤翔。

rén shū jiàn yè hù，

亻叔见叶护，

yuē wèi xiōng dì，

约为兄弟，

yè hù dà xǐ，

叶护大喜，

wèi rén shū wèi xiōng。

谓亻叔为兄。

huí hé zhì fú fēng，

回纥至扶风，

guō zi yí liú yàn sān rì。

郭子仪留宴三日。

yè hù yuē guó jiā yǒu jí，

叶护曰：“国家有急，

yuǎn lái xiāng zhù，

远来相助，

hé yǐ shí wèi yàn bì，

何以食为！”宴毕，

jí xíng。

即行。

rì gěi qí jūn yáng èr bǎi kǒu，

日给其军羊二百口，

niú èr shí tóu，

牛二十头，

mǐ sì shí hú。

米四十斛。

gēng zǐ，

庚子，

zhū jūn jù fā rén yín，

诸军俱发；壬寅，

zhì cháng ān chéng xī，

至长安城西，

chén yú xiāng jī sì běi lǐ shuǐ zhī dōng。

陈于香积寺北澧水之东。

lǐ sì yè wèi qián jūn，

李嗣业为前军，

guō zi yí wèi zhōng jūn，

郭子仪为中军，

wáng sī lǐ wèi hòu jūn。

王思礼为后军。

zéi zhòng shí wàn chén yú qí běi，

贼众十万陈于其北，

lǐ guī rén chū tiǎo zhàn，

李归仁出挑战，

guān jūn zhú zhī，

官军逐之，

bī yú qí chén。

逼于其陈。

zéi jūn qí jìn，

贼军齐进，

guān jūn què，

官军却，

wèi zéi suǒ chéng，

为贼所乘，

jūn zhōng jīng luàn，

军中惊乱，

zéi zhēng qù zī zhòng。

贼争趣辎重。

lǐ sì yè yuē jīn rì bù yǐ shēn ěr zéi，

李嗣业曰：“今日不以身饵贼，

jūn wú jié yí yǐ。

军无孑遗矣。

nǎi ròu tǎn，

”乃肉袒，

zhí cháng dāo，

执长刀，

lì yú zhèn qián，

立于阵前，

dà hū fèn jī，

大呼奋击，

dāng qí dāo zhě，

当其刀者，

rén mǎ jù suì，

人马俱碎，

shā shù shí rén，

杀数十人，

zhèn nǎi shāo dìng。

阵乃稍定。

yú shì sì yè shuài qián jūn gè zhí cháng dāo，

于是嗣业帅前军各执长刀，

rú qiáng ér jìn，

如墙而进，

shēn xiān shì zú，

身先士卒，

suǒ xiàng cuī mí。

所向摧靡。

dōu zhī bīng mǎ shǐ wáng nán de jiù qí pí jiàng，

都知兵马使王难得救其裨将，

zéi shè zhī zhōng méi，

贼射之中眉，

pí chuí zhāng mù。

皮垂鄣目。

nán de zì bá jiàn，

难得自拔箭，

chè qù qí pí，

掣去其皮，

xuè liú bèi miàn，

血流被面，

qián zhàn bù yǐ。

前战不已。

zéi fú jīng qí yú zhèn dōng，

贼伏精骑于阵东，

yù xí guān jūn zhī hòu，

欲袭官军之后，

zhēn zhě zhī zhī，

侦者知之，

shuò fāng zuǒ xiāng bīng mǎ shǐ pū gù huái ēn yǐn huí hé jiù jī zhī，

朔方左厢兵马使仆固怀恩引回纥就击之，

jiǎn miè dài jìn，

翦灭殆尽，

zéi yóu shì qì suǒ。

贼由是气索。

lǐ sì yè yòu yǔ huí hé chū zéi zhèn hòu，

李嗣业又与回纥出贼阵后，

yǔ dà jūn jiāo jī，

与大军交击，

zì wǔ jí yǒu，

自午及酉，

zhǎn shǒu liù wàn jí，

斩首六万级，

tián gōu qiàn sǐ zhě shén zhòng，

填沟堑死者甚众，

zéi suì dà kuì。

贼遂大溃。

yú zhòng zǒu rù chéng，

馀众走入城，

dài yè，

迨夜，

xiāo shēng bù zhǐ。

嚣声不止。

pū gù huái ēn yán yú guǎng píng wáng rén shū yuē zéi qì chéng zǒu yǐ，

仆固怀恩言于广平王亻叔曰：“贼弃城走矣，

qǐng yǐ èr bǎi qí zhuī zhī，

请以二百骑追之，

fù qǔ ān shǒu zhōng lǐ guī rén děng。

缚取安守忠、李归仁等。

rén shū yuē jiāng jūn zhàn yì pí yǐ，

”亻叔曰：“将军战亦疲矣，

qiě xiū xī，

且休息，

qí míng rì tú zhī。

俟明日图之。

huái ēn yuē guī rén shǒu zhōng，

”怀恩曰：“归仁、守忠，

zéi zhī xiāo jiàng，

贼之骁将，

zhòu shèng ér bài，

骤胜而败，

cǐ tiān cì wǒ yě，

此天赐我也，

nài hé zòng zhī shǐ fù dé zhòng，

奈何纵之！使复得众，

hái wèi wǒ huàn，

还为我患，

huǐ zhī wú jí zhàn shàng shén sù，

悔之无及！战尚神速，

hé míng dàn yě rén shū gù zhǐ zhī，

何明旦也！”亻叔固止之，

shǐ hái yíng。

使还营。

huái ēn gù qǐng，

怀恩固请，

wǎng ér fù fǎn，

往而复反，

yī xī sì wǔ qǐ。

一夕四五起。

chí míng，

迟明，

dié zhì，

谍至，

shǒu zhōng guī rén yǔ zhāng tōng rú tián gān zhēn děng jiē yǐ dùn yǐ。

守忠、归仁与张通儒、田乾真等皆已遁矣。

guǐ mǎo，

癸卯，

dà jūn rù xī jīng。

大军入西京。

chū，

初，

shàng yù sù dé jīng shī，

上欲速得京师，

yǔ huí hé yuē yuē kè chéng zhī rì，

与回纥约曰：“克城之日，

tǔ dì shì shù guī táng，

土地、士庶归唐，

jīn bó zǐ nǚ jiē guī huí hé。

金帛、子女皆归回纥。

zhì shì，

”至是，

yè hù yù rú yuē。

叶护欲如约。

guǎng píng wáng rén shū bài yú yè hù mǎ qián yuē jīn shǐ dé xī jīng，

广平王亻叔拜于叶护马前曰：“今始得西京，

ruò jù fú lüè，

若遽俘掠，

zé dōng jīng zhī rén jiē wèi zéi gù shǒu，

则东京之人皆为贼固守，

bù kě fù qǔ yǐ，

不可复取矣，

yuàn zhì dōng jīng nǎi rú yuē。

愿至东京乃如约。

yè hù jīng yuè xià mǎ dá bài，

”叶护惊跃下马答拜，

guì pěng wáng zú，

跪捧王足，

yuē dāng wèi diàn xià jìng wǎng dōng jīng。

曰：“当为殿下径往东京。

jí yǔ pū gù huái ēn yǐn huí hé xī yù zhī bīng zì chéng nán guò，

”即与仆固怀恩引回纥、西域之兵自城南过，

yíng yú chǎn shuǐ zhī dōng。

营于浐水之东。

bǎi xìng jūn shì hú lǔ jiàn rén shū bài zhě，

百姓、军士、胡虏见亻叔拜者，

jiē qì yuē guǎng píng wáng zhēn huá yí zhī zhǔ shàng wén zhī，

皆泣曰：“广平王真华、夷之主！”上闻之，

xǐ yuē zhèn bù jí yě rén shū zhěng zhòng rù chéng，

喜曰：“朕不及也！”亻叔整众入城，

bǎi xìng lǎo yòu jiā dào huān hū bēi qì。

百姓老幼夹道欢呼悲泣。

rén shū liú cháng ān，

亻叔留长安，

zhèn fǔ sān rì，

镇抚三日，

yǐn dà jūn dōng chū。

引大军东出。

yǐ tài zǐ shǎo fù guó wáng jù wèi xī jīng liú shǒu。

以太子少傅虢王巨为西京留守。

jiǎ chén，

甲辰，

jié shū zhì fèng xiáng，

捷书至凤翔，

bǎi liáo rù hè。

百寮入贺。

shàng tì sì jiāo yí，

上涕泗交颐，

jí rì，

即日，

qiǎn zhōng shǐ dàn tíng yáo rù shǔ zòu shàng huáng，

遣中使啖庭瑶入蜀奏上皇，

mìng zuǒ pú yè péi miǎn rù jīng shī，

命左仆射裴冕入京师，

gào jiāo miào jí xuān wèi bǎi xìng。

告郊庙及宣慰百姓。

shàng yǐ jùn mǎ zhào lǐ mì yú cháng ān。

上以骏马召李泌于长安。

jì zhì，

既至，

shàng yuē zhèn yǐ biǎo qǐng shàng huáng dōng guī，

上曰：“朕已表请上皇东归，

zhèn dāng hái dōng gōng fù xiū rén zǐ zhī zhí。

朕当还东宫复修人子之职。

mì yuē biǎo kě zhuī hū shàng yuē yǐ yuǎn yǐ。

”泌曰：“表可追乎？”上曰：“已远矣。

mì yuē shàng huáng bù lái yǐ。

”泌曰：“上皇不来矣。

shàng jīng，

”上惊，

wèn gù。

问故。

mì yuē lǐ shì zì rán。

泌曰：“理势自然”。

shàng yuē wèi zhī nài hé mì yuē jīn qǐng gèng wéi qún chén hè biǎo，

上曰：“为之奈何？”泌曰：“今请更为群臣贺表，

yán zì mǎ wéi qǐng liú，

言自马嵬请留，

líng wǔ quàn jìn，

灵武劝进，

jí jīn chéng gōng，

及今成功，

shèng shàng sī liàn chén hūn，

圣上思恋晨昏，

qǐng sù hái jīng yǐ jiù xiào yǎng zhī yì，

请速还京以就孝养之意，

zé kě yǐ。

则可矣。

shàng jí shǐ mì cǎo biǎo。

”上即使泌草表。

shàng dú zhī，

上读之，

qì yuē zhèn shǐ yǐ zhì chéng yuàn guī wàn jī。

泣曰：“朕始以至诚愿归万机。

jīn wén xiān shēng zhī yán，

今闻先生之言，

nǎi wù qí shī。

乃寤其失。

lì mìng zhòng shǐ fèng biǎo rù shǔ，

”立命中使奉表入蜀，

yīn jiù mì yǐn jiǔ，

因就泌饮酒，

tóng tà ér qǐn。

同榻而寝。

ér lǐ fǔ guó qǐng qǔ qì yào fù mì，

而李辅国请取契钥付泌，

mì qǐng shǐ fǔ guó zhǎng zhī shàng xǔ zhī。

泌请使辅国掌之；上许之。

mì yuē chén jīn bào dé zú yǐ，

泌曰：“臣今报德足矣，

fù wèi xián rén，

复为闲人，

hé lè rú zhī shàng yuē zhèn yǔ xiān shēng lěi nián tóng yōu huàn，

何乐如之！”上曰：“朕与先生累年同忧患，

jīn fāng xiāng tóng yú lè，

今方相同娱乐，

nài hé jù yù qù hū mì yuē chén yǒu wǔ bù kě liú，

奈何遽欲去乎！”泌曰：“臣有五不可留，

yuàn bì xià tīng chén qù，

愿陛下听臣去，

miǎn chén yú sǐ。

免臣于死。

shàng yuē hé wèi yě duì yuē chén yù bì xià tài zǎo，

”上曰：“何谓也？”对曰：“臣遇陛下太早，

bì xià rèn chén tài zhòng，

陛下任臣太重，

chǒng chén tài shēn，

宠臣太深，

chén gōng tài gāo，

臣功太高，

jī tài qí，

迹太奇，

cǐ qí suǒ yǐ bù kě liú yě。

此其所以不可留也。

shàng yuē qiě mián yǐ，

”上曰：“且眠矣，

yì rì yì zhī。

异日议之。

duì yuē bì xià jīn jiù chén tà wò，

”对曰：“陛下今就臣榻卧，

yóu bù de qǐng，

犹不得请，

kuàng yì rì xiāng àn zhī qián hū bì xià bù tīng chén qù，

况异日香案之前乎！陛下不听臣去，

shì shā chén yě。

是杀臣也。

shàng yuē bù yì qīng yí zhèn rú cǐ，

”上曰：“不意卿疑朕如此，

qǐ yǒu rú zhèn ér bàn shā qīng xié shì zhí yǐ zhèn wèi jù jiàn yě duì yuē bì xià bù bàn shā chén，

岂有如朕而办杀卿邪！是直以朕为句践也！”对曰：“陛下不办杀臣，

gù chén qiú guī ruò qí jì bàn，

故臣求归；若其既办，

chén ān dé fù yán qiě shā chén zhě，

臣安得复言！且杀臣者，

fēi bì xià yě，

非陛下也，

nǎi wǔ bù kě yě。

乃‘五不可’也。

bì xià xiàng rì dài chén rú cǐ，

陛下向日待臣如此，

chén yú shì yóu yǒu bù gǎn yán zhě，

臣于事犹有不敢言者，

kuàng tiān xià jì ān，

况天下既安，

chén gǎn yán hū shàng liáng jiǔ yuē qīng yǐ zhèn bù cóng qīng běi fá zhī móu hū duì yuē fēi yě，

臣敢言乎！” 上良久曰：“卿以朕不从卿北伐之谋乎！”对曰：“非也，

suǒ bù gǎn yán zhě，

所不敢言者，

nǎi jiàn níng ěr。

乃建宁耳。

shàng yuē jiàn níng，

”上曰：“建宁，

zhèn zhī ài zǐ，

朕之爱子，

xìng yīng guǒ，

性英果，

jiān nán shí yǒu gōng，

艰难时有功，

zhèn qǐ bù zhī zhī dàn yīn cǐ wèi xiǎo rén suǒ jiào，

朕岂不知之！但因此为小人所教，

yù hài qí xiōng，

欲害其兄，

tú jì sì，

图继嗣，

zhèn yǐ shè jì dà jì，

朕以社稷大计，

bù dé yǐ ér chú zhī。

不得已而除之。

qīng bù xì zhī qí gù xié duì yuē ruò yǒu cǐ xīn，

卿不细知其故邪？”对曰：“若有此心，

guǎng píng dāng yuàn zhī。

广平当怨之。

guǎng píng měi yǔ chén yán qí yuān，

广平每与臣言其冤，

zhé liú tì wū yè。

辄流涕呜咽。

chén jīn bì cí bì xià qù，

臣今必辞陛下去，

shǐ gǎn yán zhī ěr。

始敢言之耳。

shàng yuē qú cháng yè mén guǎng píng，

”上曰：“渠尝夜扪广平，

yì yù jiā hài。

意欲加害。

duì yuē cǐ jiē chū chán rén zhī kǒu，

”对曰：“此皆出谗人之口，

qǐ yǒu jiàn níng zhī xiào yǒu cōng míng，

岂有建宁之孝友聪明，

kěn wèi cǐ hū qiě bì xià xī yù yòng jiàn níng wèi yuán shuài，

肯为此乎！且陛下昔欲用建宁为元帅，

chén qǐng yòng guǎng píng。

臣请用广平。

jiàn níng ruò yǒu cǐ xīn，

建宁若有此心，

dāng shēn hàn yú chén ér yǐ chén wèi zhōng，

当深憾于臣；而以臣为忠，

yì xiāng qīn shàn，

益相亲善，

bì xià yǐ cǐ kě chá qí xīn yǐ。

陛下以此可察其心矣。

shàng nǎi qì xià yuē xiān shēng yán shì yě。

”上乃泣下曰：“先生言是也。

jì wǎng bù jiù，

既往不咎，

zhèn bù yù wén zhī。

朕不欲闻之。

mì yuē chén suǒ yǐ yán zhī zhě，

” 泌曰：“臣所以言之者，

fēi jiù jì wǎng，

非咎既往，

nǎi yù bì xià shèn jiāng lái ěr。

乃欲陛下慎将来耳。

xī tiān hòu yǒu sì zǐ，

昔天后有四子，

zhǎng yuē tài zǐ hóng，

长曰太子弘，

tiān hòu fāng tú chēng zhì，

天后方图称制，

è qí cōng míng，

恶其聪明，

zhèn shā zhī，

鸩杀之，

lì cì zǐ yōng wáng xián。

立次子雍王贤。

xián nèi yōu jù，

贤内忧惧，

zuò huáng tái guā cí，

作《黄台瓜辞》，

jì yǐ gǎn wù tiān hòu。

冀以感悟天后。

tiān hòu bù tīng，

天后不听，

xián zú sǐ yú qián zhōng。

贤卒死于黔中。

qí cí yuē zhòng guā huáng tái xià，

其辞曰：‘种瓜黄台下，

guā shú zi lí lí。

瓜熟子离离。

yī zhāi shǐ guā hǎo，

一摘使瓜好，

zài zhāi shǐ guā xī，

再摘使瓜稀，

sān zhāi yóu wèi kě，

三摘犹为可，

sì zhāi bào màn guī jīn bì xià yǐ yī zhāi yǐ，

四摘抱蔓归！’今陛下已一摘矣，

shèn wú zài zhāi shàng è rán yuē ān yǒu shì zāi qīng lù shì cí，

慎无再摘！”上愕然曰：“安有是哉！”卿录是辞，

zhèn dāng shū shēn。

朕当书绅。

duì yuē bì xià dàn shí zhī yú xīn，

”对曰：“陛下但识之于心，

hé bì xíng yú wài yě shì shí guǎng píng wáng yǒu dà gōng，

何必形于外也！”是时广平王有大功，

liáng dì jì zhī，

良娣忌之，

qián gòu liú yán，

潜构流言，

gù mì yán jí zhī。

故泌言及之。

mì fù gù qǐng guī shān，

泌复固请归山，

shàng yuē qí jiāng fā cǐ yì zhī。

上曰：“俟将发此议之。

guō zi yí yǐn fān hàn bīng zhuī zéi zhì tóng guān，

” 郭子仪引蕃、汉兵追贼至潼关，

zhǎn shǒu wǔ qiān jí，

斩首五千级，

kè huá yīn hóng nóng èr jùn。

克华阴、弘农二郡。

guān dōng xiàn fú bǎi yú rén，

关东献俘百馀人，

chì jiē zhǎn zhī jiān chá yù shǐ lǐ miǎn yán yú shàng yuē jīn yuán è wèi chú，

敕皆斩之；监察御史李勉言于上曰：“今元恶未除，

wèi zéi suǒ wū zhě bàn tiān xià，

为贼所污者半天下，

wén bì xià lóng xīng，

闻陛下龙兴，

xián sī xǐ xīn yǐ chéng shèng huà，

咸思洗心以承圣化，

jīn xī zhū zhī，

今悉诛之，

shì qū zhī shǐ cóng zéi yě。

是驱之使从贼也。

shàng jù shǐ shè zhī。

”上遽使赦之。

dōng，

冬，

shí yuè，

十月，

dīng wèi，

丁未，

dàn tíng yáo zhì shǔ。

啖庭瑶至蜀。

rén zǐ，

壬子，

xīng píng jūn zòu pò zéi yú wǔ guān，

兴平军奏：破贼于武关，

kè shàng luò jùn。

克上洛郡。

tǔ bō xiàn xī píng。

吐蕃陷西平。

yǐn zǐ qí jiǔ wéi suī yáng，

尹子奇久围睢阳，

chéng zhōng shí jǐn，

城中食尽，

yì qì chéng dōng zǒu，

议弃城东走，

zhāng xún xǔ yuǎn móu，

张巡、许远谋，

yǐ wéi suī yáng，

以为：“睢阳，

jiāng huái zhī bǎo zhàng，

江、淮之保障，

ruò qì zhī qù，

若弃之去，

zéi bì chéng shèng cháng qū，

贼必乘胜长驱，

shì wú jiāng huái yě。

是无江、淮也。

qiě wǒ zhòng jī léi，

且我众饥羸，

zǒu bì bù dá。

走必不达。

gǔ zhě zhàn guó zhū hóu，

古者战国诸侯，

shàng xiāng jiù xù，

尚相救恤，

kuàng mì ěr qún shuài hū bù rú jiān shǒu yǐ dài zhī。

况密迩群帅乎！不如坚守以待之。

chá zhǐ jì jǐn，

”茶纸既尽，

suì shí mǎ mǎ jǐn，

遂食马；马尽，

luó què jué shǔ què shǔ yòu jǐn，

罗雀掘鼠；雀鼠又尽，

xún chū ài qiè，

巡出爱妾，

shā yǐ shí shì，

杀以食士，

yuǎn yì shā qí nú rán hòu kuò chéng zhōng fù rén shí zhī jì jǐn，

远亦杀其奴；然后括城中妇人食之；既尽，

jì yǐ nán zǐ lǎo ruò。

继以男子老弱。

rén zhī bì sǐ，

人知必死，

mò yǒu pàn zhě，

莫有叛者，

suǒ yú cái sì bǎi rén。

所馀才四百人。

guǐ chǒu，

癸丑，

zéi dēng chéng，

贼登城，

jiàng shì bìng，

将士病，

bù néng zhàn。

不能战。

xún xī xiàng zài bài yuē chén lì jié yǐ，

巡西向再拜曰：“臣力竭矣，

bù néng quán chéng，

不能全城，

shēng jì wú yǐ bào bì xià，

生既无以报陛下，

sǐ dàng wèi lì guǐ yǐ shā zéi chéng suì xiàn，

死当为厉鬼以杀贼！”城遂陷，

xún yuǎn jù bèi zhí。

巡、远俱被执。

yǐn zǐ qí wèn xún yuē wén jūn měi zhàn zì liè chǐ suì，

尹子奇问巡曰：“闻君每战眦裂齿碎，

hé yě xún yuē wú zhì tūn nì zéi，

何也？”巡曰：“吾志吞逆贼，

dàn lì bù néng ěr zǐ qí yǐ dāo jué qí kǒu shì zhī，

但力不能耳！”子奇以刀抉其口视之，

suǒ yú cái sān sì。

所馀才三四。

zǐ qí yì qí suǒ wéi，

子奇义其所为，

yù huó zhī。

欲活之。

qí tú yuē bǐ shǒu jié zhě yě，

其徒曰：“彼守节者也，

zhōng bù wéi wú yòng。

终不为吾用。

qiě dé shì xīn，

且得士心，

cún zhī，

存之，

jiāng wèi hòu huàn。

将为后患。

nǎi bìng nán jì yún léi wàn chūn děng sān shí liù rén jiē zhǎn zhī。

”乃并南霁云、雷万春等三十六人皆斩之。

xún qiě sǐ，

巡且死，

yán sè bù luàn，

颜色不乱，

yáng yáng rú cháng。

扬扬如常。

shēng zhì xǔ yuǎn yú luò yáng。

生致许远于洛阳。

xún chū shǒu suī yáng shí，

巡初守睢阳时，

zú jǐn wàn rén，

卒仅万人，

chéng zhōng jū rén yì qiě shù wàn，

城中居人亦且数万，

xún yī jiàn wèn xìng míng，

巡一见问姓名，

qí hòu wú bù shí zhě。

其后无不识者。

qián hòu dà xiǎo zhàn fán sì bǎi yú，

前后大小战凡四百馀，

shā zéi zú shí èr wàn rén。

杀贼卒十二万人。

xún xíng bīng bù yī gǔ fǎ jiào zhàn chén，

巡行兵不依古法教战陈，

lìng běn jiāng gè yǐ qí yì jiào zhī。

令本将各以其意教之。

rén huò wèn qí gù，

人或问其故，

xún yuē jīn yǔ hú lǔ zhàn，

巡曰：“今与胡虏战，

yún hé niǎo sàn，

云合鸟散，

biàn tài bù héng。

变态不恒。

shù bù zhī jiān，

数步之间，

shì yǒu tóng yì。

势有同异。

lín jī yīng cù，

临机应猝，

zài yú hū xī zhī jiān，

在于呼吸之间，

ér dòng xún dà jiàng，

而动询大将，

shì bù xiāng jí，

事不相及，

fēi zhī bīng zhī biàn zhě yě。

非知兵之变者也。

gù wú shǐ bīng shí jiāng yì，

故吾使兵识将意，

jiāng shí shì qíng，

将识士情，

tóu zhī ér wǎng，

投之而往，

rú shǒu zhī shǐ zhǐ。

如手之使指。

bīng jiàng xiàng xí，

兵将相习，

rén zì wéi zhàn，

人自为战，

bù yì kě hū zì xīng bīng，

不亦可乎！”自兴兵，

qì xiè jiǎ zhàng jiē qǔ zhī yú dí，

器械、甲仗皆取之于敌，

wèi cháng zì xiū。

未尝自修。

měi zhàn，

每战，

jiàng shì huò tuì sàn，

将士或退散，

xún lì yú zhàn suǒ，

巡立于战所，

wèi jiàng shì yuē wǒ bù lí cǐ，

谓将士曰：“我不离此，

rǔ wèi wǒ hái jué zhī。

汝为我还决之。

jiàng shì mò gǎn bù hái sǐ zhàn，

”将士莫敢不还死战，

zú pò dí。

卒破敌。

yòu tuī chéng dài rén，

又推诚待人，

wú suǒ yí yǐn lín dí yìng biàn，

无所疑隐；临敌应变，

chū qí wú qióng hào lìng míng，

出奇无穷；号令明，

shǎng fá xìn，

赏罚信，

yǔ zhòng gòng gān kǔ hán shǔ，

与众共甘苦寒暑，

gù xià zhēng zhì sǐ lì。

故下争致死力。

zhāng gǎo wén suī yáng wéi jí，

张镐闻睢阳围急，

bèi dào jí jìn，

倍道亟进，

xí zhè dōng zhè xī huái nán běi hǎi zhū jié dù jí qiáo jùn tài shǒu lǘ qiū xiǎo，

檄浙东、浙西、淮南、北海诸节度及谯郡太守闾丘晓，

shǐ gòng jiù zhī。

使共救之。

xiǎo sù ào hěn，

晓素傲很，

bù shòu gǎo mìng。

不受镐命。

bǐ gǎo zhì，

比镐至，

suī yáng chéng yǐ xiàn sān rì。

睢阳城已陷三日。

gǎo zhào xiǎo，

镐召晓，

zhàng shā zhī。

杖杀之。

zhāng tōng rú děng shōu yú zhòng zǒu bǎo shǎn，

张通儒等收馀众走保陕，

ān qìng xù xī fā luò yáng bīng，

安庆绪悉发洛阳兵，

shǐ qí yù shǐ dài fū yán zhuāng jiāng zhī，

使其御史大夫严庄将之，

jiù tōng rú yǐ jù guān jūn，

就通儒以拒官军，

bìng jiù bīng bù qí yóu shí wǔ wàn。

并旧兵步骑犹十五万。

jǐ wèi，

己未，

guǎng píng wáng rén shū zhì qǔ wò。

广平王亻叔至曲沃。

huí hé yè hù shǐ qí jiāng jūn bí shī tǔ bō péi luó děng yǐn jūn páng nán shān sōu fú，

回纥叶护使其将军鼻施吐拨裴罗等引军旁南山搜伏，

yīn zhù jūn lǐng běi。

因驻军岭北。

guō zi yí děng yǔ zéi yù yú xīn diàn，

郭子仪等与贼遇于新店，

zéi yī shān ér chén。

贼依山而陈。

zi yí děng chū yǔ zhī zhàn，

子仪等初与之战，

bù lì，

不利，

zéi zhú zhī xià shān。

贼逐之下山。

huí hé zì nán shān xí qí bèi，

回纥自南山袭其背，

yú huáng āi zhōng fā shí yú shǐ。

于黄埃中发十馀矢。

zéi jīng gù yuē huí hé zhì yǐ suì kuì。

贼惊顾曰：“回纥至矣！”遂溃。

guān jūn yǔ huí hé jiā jī zhī，

官军与回纥夹击之，

zéi dà bài，

贼大败，

jiāng shī bì yě。

僵尸蔽野。

yán zhuāng zhāng tōng rú děng qì shǎn dōng zǒu，

严庄、张通儒等弃陕东走，

guǎng píng wáng rén shū guō zi yí rù shǎn chéng，

广平王亻叔、郭子仪入陕城，

pū gù huái ēn děng fēn dào zhuī zhī。

仆固怀恩等分道追之。

yán zhuāng xiān rù luò yáng gào ān qìng xù。

严庄先入洛阳告安庆绪。

gēng shēn yè，

庚申夜，

qìng xù shuài qí dǎng zì yuàn mén chū，

庆绪帅其党自苑门出，

zǒu hé běi shā suǒ huò táng jiāng gē shū hàn chéng qiān lǐ děng sān shí yú rén ér qù。

走河北；杀所获唐将哥舒翰、程千里等三十馀人而去。

xǔ yuǎn sǐ yú yǎn shī。

许远死于偃师。

rén xū，

壬戌，

guǎng píng wáng rén shū rù dōng jīng。

广平王亻叔入东京。

huí hé yì yóu wèi yàn，

回纥意犹未厌，

rén shū huàn zhī。

亻叔患之。

fù lǎo qǐng lǜ luó jǐn wàn pǐ yǐ lù huí hé，

父老请率罗锦万匹以赂回纥，

huí hé nǎi zhǐ。

回纥乃止。

chéng dū shǐ hái，

成都使还，

shàng huáng gào yuē dāng yǔ wǒ jiàn nán yī dào zì fèng，

上皇诰曰：“当与我剑南一道自奉，

bù fù lái yǐ。

不复来矣。

shàng yōu jù，

”上忧惧，

bù zhī suǒ wéi。

不知所为。

shù rì hòu，

数日后，

shǐ zhě zhì，

使者至，

yán shàng huáng chū dé shàng qǐng guī dōng gōng biǎo，

言：“上皇初得上请归东宫表，

páng huáng bù néng shí，

彷徨不能食，

yù bù guī jí qún chén biǎo zhì，

欲不归；及群臣表至，

nǎi dà xǐ，

乃大喜，

mìng shí zuò yuè，

命食作乐，

xià gào dìng xíng rì。

下诰定行日。

shàng zhào lǐ mì gào zhī yuē jiē qīng lì yě mì qiú guī shān bù yǐ，

”上召李泌告之曰：“皆卿力也！”泌求归山不已，

shàng gù liú zhī，

上固留之，

bù néng dé，

不能得，

nǎi tīng guī héng shān。

乃听归衡山。

chì jùn xiàn wèi zhī zhù shì yú shān zhōng，

敕郡县为之筑室于山中，

gěi sān pǐn liào。

给三品料。

guǐ hài，

癸亥，

shàng fā fèng xiáng，

上发凤翔，

qiǎn tài zǐ tài shī wéi jiàn sù rù shǔ，

遣太子太师韦见素入蜀，

fèng yíng shàng huáng。

奉迎上皇。

yǐ chǒu，

乙丑，

guō zi yí qiǎn zuǒ bīng mǎ shǐ zhāng yòng jì yòu wǔ fēng shǐ hún shì zhī jiāng bīng qǔ hé yáng jí hé nèi yán zhuāng lái jiàng。

郭子仪遣左兵马使张用济、右武锋使浑释之将兵取河阳及河内；严庄来降。

chén liú rén shā yǐn zǐ qí，

陈留人杀尹子奇，

jǔ jùn jiàng。

举郡降。

tián chéng sì wéi lái zhèn yú yǐng chuān，

田承嗣围来瑱于颍川，

yì qiǎn shǐ lái jiàng guō zi yí yīng zhī huǎn，

亦遣使来降；郭子仪应之缓，

chéng sì fù pàn，

承嗣复叛，

yǔ wǔ lìng xún jiē zǒu hé běi。

与武令珣皆走河北。

zhì yǐ zhèn wèi huái nán jié dù shǐ。

制以瑱为淮南节度使。

bǐng yín，

丙寅，

shàng zhì wàng xián gōng，

上至望贤宫，

dé dōng jīng jié zòu。

得东京捷奏。

dīng mǎo，

丁卯，

shàng rù xī jīng。

上入西京。

bǎi xìng chū guó mén fèng yíng，

百姓出国门奉迎，

èr shí lǐ bù jué，

二十里不绝，

wǔ yuè hū wàn suì，

舞跃呼万岁，

yǒu qì zhě。

有泣者。

shàng rù jū dà míng gōng。

上入居大明宫。

yù shǐ zhōng chéng cuī qì lìng bǎi guān shòu zéi guān jué zhě jiē tuō jīn tú xiǎn lì yú hán yuán diàn qián，

御史中丞崔器令百官受贼官爵者皆脱巾徒跣立于含元殿前，

bó yīng dùn shǒu qǐng zuì，

搏膺顿首请罪，

huán zhī yǐ bīng，

环之以兵，

shǐ bǎi guān lín shì zhī。

使百官临视之。

tài miào wèi zéi suǒ fén，

太庙为贼所焚，

shàng sù fú xiàng miào kū sān rì。

上素服向庙哭三日。

shì rì，

是日，

shàng huáng fā shǔ jùn。

上皇发蜀郡。

ān qìng xù zǒu bǎo yè jùn，

安庆绪走保鄴郡，

gǎi yè jùn wèi ān chéng fǔ，

改鄴郡为安成府，

gǎi yuán tiān chéng cóng qí bù guò sān bǎi，

改元天成；从骑不过三百，

bù zú bù guò qiān rén，

步卒不过千人，

zhū jiàng ā shǐ nà chéng qìng děng sàn tóu cháng shān zhào jùn fàn yáng。

诸将阿史那承庆等散投常山、赵郡、范阳。

xún rì jiān，

旬日间，

cài xī dé zì shàng dǎng，

蔡希德自上党，

tián chéng sì zì yǐng chuān，

田承嗣自颍川，

wǔ lìng xún zì nán yáng，

武令珣自南阳，

gè shuài suǒ bù bīng guī zhī。

各帅所部兵归之。

yòu zhào mù hé běi zhū jùn rén，

又召募河北诸郡人，

zhòng zhì liù wàn，

众至六万，

jūn shēng fù zhèn。

军声复振。

guǎng píng wáng rén shū zhī rù dōng jīng yě，

广平王亻叔之入东京也，

bǎi guān shòu ān lù shān fù zǐ guān zhě chén xī liè děng sān bǎi yú rén，

百官受安禄山父子官者陈希烈等三百馀人，

jiē sù fú bēi qì qǐng zuì。

皆素服悲泣请罪。

rén shū yǐ shàng zhǐ shì zhī，

亻叔以上旨释之，

xún lēi fù xī jīng。

寻勒赴西京。

jǐ sì，

己巳，

cuī qì lìng yì cháo táng qǐng zuì，

崔器令诣朝堂请罪，

rú xī jīng bǎi guān zhī yí，

如西京百官之仪，

rán hòu shōu xì dà lǐ jīng zhào yù。

然后收系大理、京兆狱。

qí fǔ xiàn suǒ yóu zhī chéng rén děng shòu zéi qū shǐ zhuī bǔ zhě，

其府县所由、祗承人等受贼驱使追捕者，

jiē shōu xì zhī。

皆收系之。

chū，

初，

jí jùn zhēn jì，

汲郡甄济，

yǒu cāo xíng，

有操行，

yǐn jū qīng yán shān，

隐居青岩山，

ān lù shān wèi cǎi fǎng shǐ，

安禄山为采访使，

zòu zhǎng shū jì。

奏掌书记。

jì chá lù shān yǒu yì zhì，

济察禄山有异志，

zhà dé fēng jí，

诈得风疾，

yú guī jiā。

舁归家。

lù shān fǎn，

禄山反，

shǐ cài xī dé yǐn xíng xíng zhě èr rén，

使蔡希德引行刑者二人，

fēng dāo zhào zhī，

封刀召之，

jì yǐn shǒu dài dāo，

济引首待刀，

xī dé yǐ shí bìng bái lù shān。

希德以实病白禄山。

hòu ān qìng xù yì shǐ rén qiáng yú zhì dōng jīng，

后安庆绪亦使人强舁至东京，

yuè yú，

月馀，

huì guǎng píng wáng rén shū píng dōng jīng，

会广平王亻叔平东京，

jì qǐ，

济起，

yì jūn mén shàng yè，

诣军门上谒，

rén shū qiǎn yì jīng shī，

亻叔遣诣京师，

shàng mìng guǎn zhī yú sān sī，

上命馆之于三司，

lìng shòu zéi guān jué zhě liè bài yǐ kuì qí xīn，

令受贼官爵者列拜以愧其心，

yǐ jì wèi mì shū láng。

以济为秘书郎。

guó zǐ sī yè sū yuán míng chēng bìng bù shòu lù shān guān，

国子司业苏源明称病不受禄山官，

shàng zhuó wèi kǎo gōng láng zhōng zhī zhì gào。

上擢为考功郎中、知制诰。

rén shēn，

壬申，

shàng yù dān fèng lóu，

上御丹凤楼，

xià zhì shì shù shòu zéi guān lù，

下制：“士庶受贼官禄，

wèi zéi yòng zhě，

为贼用者，

lìng sān sī tiáo jiàn wén zòu qí yīn zhàn bèi lǔ，

令三司条件闻奏；其因战被虏，

huò suǒ jū mì jìn，

或所居密近，

yīn yǔ zéi wǎng lái zhě，

因与贼往来者，

jiē tīng zì shǒu chú zuì qí zǐ nǚ wèi zéi suǒ wū zhě，

皆听自首除罪；其子女为贼所污者，

wù wèn。

勿问。

guǐ yǒu，

” 癸酉，

huí hé yè hù zì dōng jīng hái，

回纥叶护自东京还，

shàng mìng bǎi guān yíng zhī yú cháng lè yì，

上命百官迎之于长乐驿，

shàng yǔ yàn yú xuān zhèng diàn。

上与宴于宣政殿。

yè hù zòu yǐ jūn zhōng mǎ shǎo，

叶护奏以“军中马少，

qǐng liú qí bīng yú shā yuàn，

请留其兵于沙苑，

zì guī qǔ mǎ，

自归取马，

hái wèi bì xià sǎo chú fàn yáng yú niè。

还为陛下扫除范阳馀孽。

shàng cì ér qiǎn zhī。

”上赐而遣之。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guǎng píng wáng rén shū guō zi yí lái zì dōng jīng，

广平王亻叔、郭子仪来自东京，

shàng láo zi yí yuē wú zhī jiā guó，

上劳子仪曰：“吾之家国，

yóu qīng zài zào。

由卿再造。

zhāng gǎo shuài lǔ jiǒng lái zhèn wú wáng zhī lǐ sì yè lǐ huàn wǔ jié dù xùn hé nán hé dōng jùn xiàn，

” 张镐帅鲁炅、来瑱、吴王祗、李嗣业、李奂五节度徇河南、河东郡县，

jiē xià zhī wéi néng yuán hào jù běi hǎi，

皆下之；惟能元皓据北海，

gāo xiù yán jù dà tóng，

高秀岩据大同，

wèi xià。

未下。

jǐ chǒu，

己丑，

yǐ huí hé yè hù wèi sī kōng zhōng yì wáng suì yí huí hé juàn èr wàn pǐ，

以回纥叶护为司空、忠义王；岁遗回纥绢二万匹，

shǐ jiù shuò fāng jūn shòu zhī。

使就朔方军受之。

yǐ yán zhuāng wèi sī nóng qīng。

以严庄为司农卿。

shàng zhī zài péng yuán yě，

上之在彭原也，

gèng yǐ lì wèi jiǔ miào zhǔ gēng yín，

更以栗为九庙主；庚寅，

cháo xiǎng yú cháng lè diàn。

朝享于长乐殿。

bǐng shēn，

丙申，

shàng huáng zhì fèng xiáng，

上皇至凤翔，

cóng bīng liù bǎi yú rén，

从兵六百馀人，

shàng huáng mìng xī yǐ jiǎ bīng shū jùn kù。

上皇命悉以甲兵输郡库。

shàng fā jīng qí sān qiān fèng yíng。

上发精骑三千奉迎。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bǐng wǔ，

丙午，

shàng huáng zhì xián yáng，

上皇至咸阳，

shàng bèi fǎ jià yíng yú wàng xián gōng。

上备法驾迎于望贤宫。

shàng huáng zài gōng nán lóu，

上皇在宫南楼，

shàng shì huáng páo，

上释黄袍，

zhe zǐ páo，

着紫袍，

wàng lóu xià mǎ，

望楼下马，

qū jìn，

趋进，

bài wǔ yú lóu xià。

拜舞于楼下。

shàng huáng jiàng lóu，

上皇降楼，

fǔ shàng ér qì。

抚上而泣。

shàng pěng shàng huáng zú，

上捧上皇足，

wū yè bù zì shèng。

呜咽不自胜。

shàng huáng suǒ huáng páo，

上皇索黄袍，

zì wèi shàng zhe zhī，

自为上著之，

shàng fú dì dùn shǒu gù cí。

上伏地顿首固辞。

shàng huáng yuē tiān shù rén xīn jiē guī yú rǔ，

上皇曰：“天数、人心皆归于汝，

shǐ zhèn dé bǎo yǎng yú chǐ，

使朕得保养馀齿，

rǔ zhī xiào yě shàng bù dé yǐ，

汝之孝也！”上不得已，

shòu zhī。

受之。

fù lǎo zài zhàng wài，

父老在仗外，

huān hū qiě bài。

欢呼且拜。

shàng lìng kāi zhàng，

上令开仗，

zòng qiān yú rén rù yè shàng huáng，

纵千馀人入谒上皇，

yuē chén děng jīn rì fù dǔ èr shèng xiāng jiàn，

曰：“臣等今日复睹二圣相见，

sǐ wú hèn yǐ shàng huáng bù kěn jū zhèng diàn，

死无恨矣！”上皇不肯居正殿，

yuē cǐ tiān zǐ zhī wèi yě。

曰：“此天子之位也。

shàng gù qǐng，

”上固请，

zì fú shàng huáng dēng diàn。

自扶上皇登殿。

shàng shí jìn shí，

尚食进食，

shàng pǐn cháng ér jiàn zhī。

上品尝而荐之。

dīng wèi，

丁未，

jiāng fā xíng gōng，

将发行宫，

shàng qīn wèi shàng huáng xí mǎ ér jìn zhī。

上亲为上皇习马而进之。

shàng huáng shàng mǎ，

上皇上马，

shàng qīn zhí kòng。

上亲执鞚。

xíng shù bù，

行数步，

shàng huáng zhǐ zhī。

上皇止之。

shàng chéng mǎ qián yǐn，

上乘马前引，

bù gǎn dāng chí dào。

不敢当驰道。

shàng huáng wèi zuǒ yòu yuē wú wèi tiān zǐ wǔ shí nián，

上皇谓左右曰：“吾为天子五十年，

wèi wèi guì jīn wèi tiān zǐ fù，

未为贵；今为天子父，

nǎi guì ěr zuǒ yòu jiē hū wàn suì。

乃贵耳！”左右皆呼万岁。

shàng huáng zì kāi yuǎn mén rù dà míng gōng，

上皇自开远门入大明宫，

yù hán yuán diàn，

御含元殿，

wèi fǔ bǎi guān nǎi yì zhǎng dōng diàn xiè jiǔ miào zhǔ，

慰抚百官；乃诣长东殿谢九庙主，

tòng kū jiǔ zhī jí rì，

恸哭久之；即日，

xìng xīng qìng gōng，

幸兴庆宫，

suì jū zhī。

遂居之。

shàng lèi biǎo qǐng bì wèi hái dōng gōng，

上累表请避位还东宫，

shàng huáng bù xǔ。

上皇不许。

xīn hài，

辛亥，

yǐ lǐ bù shàng shū lǐ xiàn bīng bù shì láng lǚ yīn wèi xiáng lǐ shǐ，

以礼部尚书李岘、兵部侍郎吕諲为详理使，

yǔ yù shǐ dài fū cuī qì gòng àn chén xī liè děng yù。

与御史大夫崔器共按陈希烈等狱。

xiàn yǐ diàn zhōng shì yù shǐ lǐ qī yún wèi xiáng lǐ pàn guān，

岘以殿中侍御史李栖筠为详理判官，

qī yún duō wù píng shù，

栖筠多务平恕，

gù rén jiē yuàn yīn qì zhī kè shēn，

故人皆怨諲、器之刻深，

ér xiàn dú de měi yù。

而岘独得美誉。

wù wǔ，

戊午，

shàng yù dān fèng lóu，

上御丹凤楼，

shè tiān xià，

赦天下，

wéi yǔ ān lù shān tóng fǎn jí lǐ lín fǔ wáng hóng yáng guó zhōng zǐ sūn bù zài miǎn lì。

惟与安禄山同反及李林甫、王鉷、杨国忠子孙不在免例。

lì guǎng píng wáng rén shū wèi chǔ wáng，

立广平王亻叔为楚王，

jiā guō zi yí sī tú，

加郭子仪司徒，

lǐ guāng bì sī kōng，

李光弼司空，

zì yú shǔ jùn líng wǔ hù cóng lì gōng zhī chén，

自馀蜀郡、灵武扈从立功之臣，

jiē jìn jiē，

皆进阶，

cì jué，

赐爵，

jiā shí yì yǒu chà。

加食邑有差。

lǐ chéng lú yì yán gǎo qīng yuán lǚ qiān xǔ yuǎn zhāng xún zhāng jiè rán jiǎng qīng páng jiān děng jiē jiā zhuī zèng，

李憕、卢奕、颜杲卿、袁履谦、许远、张巡、张介然、蒋清、庞坚等皆加追赠，

guān qí zǐ sūn。

官其子孙。

zhàn wáng zhī jiā，

战亡之家，

gěi fù èr zài。

给复二载。

jùn xiàn lái zài zū yōng sān fēn juān yī。

郡县来载租、庸三分蠲一。

jìn suǒ gǎi jùn míng guān míng，

近所改郡名、官名，

yī yī gù shì。

一依故事。

yǐ shǔ jùn wèi nán jīng，

以蜀郡为南京，

fèng xiáng wèi xī jīng，

凤翔为西京，

xī jīng wèi zhōng jīng。

西京为中京。

yǐ zhāng liáng dì wèi shū fēi，

以张良娣为淑妃，

lì huáng zǐ nán yáng wáng rén xì wèi zhào wáng，

立皇子南阳王亻系为赵王，

xīn chéng wáng jǐn wèi péng wáng，

新城王仅为彭王，

yǐng chuān wáng xiàn wèi yǎn wáng，

颍川王僴为兗王，

dōng yáng wáng tǐng wèi jīng wáng，

东阳王侹为泾王，

guāng wèi xiāng wáng，

僙为襄王，

chuí wèi qǐ wáng，

倕为杞王，

cāi wèi zhào wáng，

偲为召王，

zhāo wèi xìng wáng，

佋为兴王，

dòng wèi dìng wáng。

侗为定王。

yì zhě huò zuì zhāng xún yǐ shǒu suī yáng bù qù，

议者或罪张巡以守睢阳不去，

yǔ qí shí rén，

与其食人，

hé ruò quán rén。

曷若全人。

qí yǒu rén lǐ hàn wèi zhī zuò chuán，

其友人李翰为之作传，

biǎo shàng zhī，

表上之，

yǐ wéi xún yǐ guǎ jī zhòng，

以为：“巡以寡击众，

yǐ ruò zhì qiáng，

以弱制强，

bǎo jiāng huái yǐ dài bì xià zhī shī，

保江、淮以待陛下之师，

shī zhì ér xún sǐ，

师至而巡死，

xún zhī gōng dà yǐ。

巡之功大矣。

ér yì zhě huò zuì xún yǐ shí rén，

而议者或罪巡以食人，

yú xún yǐ shǒu sǐ，

愚巡以守死，

shàn è è yáng，

善遏恶扬，

lù xiá qì yòng，

录瑕弃用，

chén qiè tòng zhī xún suǒ yǐ gù shǒu zhě，

臣窃痛之！巡所以固守者，

yǐ dài zhū jūn zhī jiù，

以待诸军之救，

jiù bù zhì ér shí jǐn，

救不至而食尽，

shí jì jǐn ér jí rén，

食既尽而及人，

guāi qí sù zhì。

乖其素志。

shè shǐ xún shǒu chéng zhī chū yǐ yǒu shí rén zhī jì，

设使巡守城之初已有食人之计，

sǔn shù bǎi zhī zhòng yǐ quán tiān xià，

损数百之众以全天下，

chén yóu yuē gōng guò xiāng yǎn，

臣犹曰功过相掩，

kuàng fēi qí sù zhì hū jīn xún sǐ dà nàn，

况非其素志乎！今巡死大难，

bù dǔ xiū míng，

不睹休明，

wéi qí lìng míng shì qí róng lù。

唯其令名是其荣禄。

ruò bù shí jì lù，

若不时纪录，

kǒng yuǎn ér bù chuán，

恐远而不传，

shǐ xún shēng sǐ bù yù，

使巡生死不遇，

chéng kě bēi yān chén gǎn zhuàn chuán yī juàn xiàn shàng，

诚可悲焉！臣敢撰传一卷献上，

qǐ biān liè shǐ guān。

乞编列史官。

zhòng yì yóu shì shǐ xī。

”众议由是始息。

shì hòu shè lìng wú bù jí lǐ chéng děng，

是后赦令无不及李憕等，

ér chéng qiān lǐ dú yǐ shēng zhí zéi tíng，

而程千里独以生执贼庭，

bù zhān bāo zèng。

不沾褒赠。

jiǎ zǐ，

甲子，

shàng huáng yù xuān zhèng diàn，

上皇御宣政殿，

yǐ chuán guó bǎo shòu shàng，

以传国宝授上，

shàng shǐ tì qì ér shòu zhī。

上始涕泣而受之。

ān qìng xù zhī běi zǒu yě，

安庆绪之北走也，

qí dà jiàng běi píng wáng lǐ guī rén jí jīng bīng yè luò hé tóng luó liù zhōu hú shù wàn rén jiē kuì guī fàn yáng，

其大将北平王李归仁及精兵曳落河、同罗、六州胡数万人皆溃归范阳，

suǒ guò fú lüè，

所过俘掠，

rén wù wú yí。

人物无遗。

shǐ sī míng hòu wèi zhī bèi，

史思明厚为之备，

qiě qiǎn shǐ nì zhāo zhī fàn yáng jìng，

且遣使逆招之范阳境，

yè luò hé liù zhōu hú jiē jiàng。

曳落河、六州胡皆降。

tóng luó bù cóng，

同罗不从，

sī míng zòng bīng jī zhī，

思明纵兵击之，

tóng luó dà bài，

同罗大败，

xī duó qí suǒ lüè，

悉夺其所掠，

yú zhòng zǒu guī qí guó。

馀众走归其国。

qìng xù jì sī míng zhī qiáng，

庆绪忌思明之强，

qiǎn ā shǐ nà chéng qìng ān shǒu zhōng wǎng zhēng bīng，

遣阿史那承庆、安守忠往征兵，

yīn mì tú zhī。

因密图之。

pàn guān gěng rén zhì shuō sī míng yuē dài fū chóng zhòng，

判官耿仁智说思明曰：“大夫崇重，

rén mò gǎn yán，

人莫敢言，

rén zhì yuàn yī yán ér sǐ。

仁智愿一言而死。

sī míng yuē hé yě rén zhì yuē dài fū suǒ yǐ jìn lì yú ān shì zhě，

”思明曰：“何也？”仁智曰：“大夫所以尽力于安氏者，

pò yú xiōng wēi ěr，

迫于凶威耳，

jīn táng shì zhōng xīng，

今唐室中兴，

tiān zǐ rén shèng，

天子仁圣，

dài fū chéng shuài suǒ bù guī zhī，

大夫诚帅所部归之，

cǐ zhuǎn huò wéi fú zhī jì yě。

此转祸为福之计也。

pí jiàng wū chéng cǐ shuō sī míng yuē jīn táng shì zài zào，

”裨将乌承玼说思明曰：“今唐室再造，

qìng xù yè shàng lù ěr。

庆绪叶上露耳。

dài fū nài hé yǔ zhī jù wáng ruò guī kuǎn cháo tíng，

大夫奈何与之俱亡！若归款朝廷，

yǐ zì jiān xǐ，

以自湔洗，

yì yú fǎn zhǎng ěr。

易于反掌耳。

sī míng yǐ wéi rán。

”思明以为然。

chéng qìng shǒu zhōng yǐ wǔ qiān jìn qí zì suí，

承庆、守忠以五千劲骑自随，

zhì fàn yáng，

至范阳，

sī míng fān zhòng shù wàn yíng zhī，

思明番众数万迎之，

xiāng jù yī lǐ suǒ，

相距一里所，

shǐ rén wèi chéng qìng děng yuē xiàng gōng jí wáng yuǎn zhì，

使人谓承庆等曰：“相公及王远至，

jiàng shì bù shèng qí xǐ，

将士不胜其喜，

rán biān bīng qiè nuò，

然边兵怯懦，

jù xiàng gōng zhī zhòng，

惧相公之众，

bù gǎn jìn，

不敢进，

yuàn chí gōng yǐ ān zhī。

愿弛弓以安之。

chéng qìng děng cóng zhī。

”承庆等从之。

sī míng yǐn chéng qìng děng rù nèi tīng lè yǐn，

思明引承庆等入内厅乐饮，

bié qiǎn rén shōu qí jiǎ bīng，

别遣人收其甲兵，

zhū jùn bīng jiē gěi liáng zòng qiǎn zhī，

诸郡兵皆给粮纵遣之，

yuàn liú zhě hòu cì，

愿留者厚赐，

fēn lì zhū yíng。

分隶诸营。

míng rì。

明日。

qiú chéng qìng děng，

囚承庆等，

qiǎn qí jiāng dòu zi áng fèng biǎo yǐ suǒ bù shí sān jùn jí bīng bā wàn lái jiàng，

遣其将窦子昂奉表以所部十三郡及兵八万来降，

bìng shuài qí hé dōng jié dù shǐ gāo xiù yán yì yǐ suǒ bù lái jiàng。

并帅其河东节度使高秀岩亦以所部来降。

yǐ chǒu，

乙丑，

zi áng zhì jīng shī。

子昂至京师。

shàng dà xǐ，

上大喜，

yǐ sī míng wèi guī yì wáng fàn yáng jié dù shǐ，

以思明为归义王、范阳节度使，

zi qī rén jiē chú xiǎn guān。

子七人皆除显官。

qiǎn nèi shì lǐ sī jìng yǔ wū chéng ēn wǎng xuān wèi，

遣内侍李思敬与乌承恩往宣慰，

shǐ jiāng suǒ bù bīng tǎo qìng xù。

使将所部兵讨庆绪。

xiān shì，

先是，

qìng xù yǐ zhāng zhōng zhì wèi cháng shān tài shǒu，

庆绪以张忠志为常山太守，

sī míng zhào zhōng zhì hái fàn yáng，

思明召忠志还范阳，

yǐ qí jiāng xuē è shè héng zhōu cì shǐ，

以其将薛萼摄恒州刺史，

kāi jǐng xíng lù，

开井陉路，

zhāo zhào jùn tài shǒu lù jì，

招赵郡太守陆济，

jiàng zhī mìng qí zi cháo yì jiāng bīng wǔ qiān rén shè jì zhōu cì shǐ，

降之；命其子朝义将兵五千人摄冀州刺史，

yǐ qí jiàng lìng hú zhāng wèi bó zhōu cì shǐ。

以其将令狐彰为博州刺史。

wū chéng ēn suǒ zhì xuān bù zhào zhǐ，

乌承恩所至宣布诏旨，

cāng yíng ān shēn dé dì děng zhōu jiē jiàng，

沧、瀛、安、深、德、棣等州皆降，

suī xiāng zhōu wèi xià，

虽相州未下，

hé běi lǜ wèi táng yǒu yǐ。

河北率为唐有矣。

shàng huáng jiā shang zūn hào yuē guāng tiān wén wǔ dà shèng xiào gǎn huáng dì。

上皇加上尊号曰光天文武大圣孝感皇帝。

guō zi yí hái dōng dōu，

郭子仪还东都，

jīng yíng hé běi。

经营河北。

cuī qì lǚ yīn shàng yán zhū xiàn zéi guān，

崔器、吕諲上言：“诸陷贼官，

bèi guó cóng wěi，

背国从伪，

zhǔn lǜ jiē yīng chǔ sǐ。

准律皆应处死。

shàng yù cóng zhī。

”上欲从之。

lǐ xiàn yǐ wéi zéi xiàn liǎng jīng，

李岘以为：“贼陷两京，

tiān zǐ nán xún，

天子南巡，

rén zì táo shēng。

人自逃生。

cǐ shǔ jiē bì xià qīn qī huò xūn jiù zǐ sūn，

此属皆陛下亲戚或勋旧子孙，

jīn yī gài yǐ pàn fǎ chǔ sǐ，

今一概以叛法处死，

kǒng guāi rén shù zhī dào。

恐乖仁恕之道。

qiě hé běi wèi píng，

且河北未平，

qún chén xiàn zéi zhě shàng duō，

群臣陷贼者尚多，

ruò kuān zhī，

若宽之，

zú kāi zì xīn zhī lù ruò jǐn zhū zhī，

足开自新之路；若尽诛之，

shì jiān qí fù zéi zhī xīn yě。

是坚其附贼之心也。

shū yuē jiān jué qú kuí，

《书》曰：‘歼厥渠魁，

xié cóng wǎng lǐ。

胁从罔理。

yīn qì shǒu wén，

’諲、器守文，

bù dá dà tǐ。

不达大体。

wéi bì shàng tú zhī。

惟陛上图之。

zhēng zhī lèi rì，

”争之累日，

shàng cóng xiàn yì，

上从岘议，

yǐ liù děng dìng zuì，

以六等定罪，

zhòng zhě xíng zhī yú shì，

重者刑之于市，

cì cì zì jìn，

次赐自尽，

cì zhòng zhàng yī bǎi，

次重杖一百，

cì sān děng liú biǎn。

次三等流、贬。

rén shēn，

壬申，

zhǎn dá xī xún děng shí bā rén yú chéng xī nán dú liǔ shù xià，

斩达奚珣等十八人于城西南独柳树下，

chén xī liè děng qī rén cì zì jìn yú dà lǐ sì yīng shòu zhàng zhě yú jīng zhào fǔ mén。

陈希烈等七人赐自尽于大理寺；应受杖者于京兆府门。

shàng yù miǎn zhāng jūn zhāng jì sǐ，

上欲免张均、张垍死，

shàng huáng yuē jūn jì shì zéi，

上皇曰：“均、垍事贼，

jiē rèn quán yào。

皆任权要。

jūn réng wèi zéi huǐ wú jiā shì，

均仍为贼毁吾家事，

zuì bù kě shè shàng kòu tóu zài bài yuē chén fēi zhāng shuō fù zǐ，

罪不可赦！”上叩头再拜曰：“臣非张说父子，

wú yǒu jīn rì。

无有今日。

chén bù néng huó jūn jì，

臣不能活均、垍，

shǐ sǐ zhě yǒu zhī，

使死者有知，

hé miàn mù jiàn shuō yú jiǔ quán yīn fǔ fú liú tì。

何面目见说于九泉！”因俯伏流涕。

shàng huáng mìng zuǒ yòu fú shàng qǐ，

上皇命左右扶上起，

yuē zhāng jì wèi rǔ cháng liú lǐng biǎo，

曰：“张垍为汝长流岭表，

zhāng jūn bì bù kě huó，

张均必不可活，

rǔ gèng wù jiù shàng qì ér cóng mìng。

汝更勿救！”上泣而从命。

ān lù shān suǒ shǔ hé nán yǐn zhāng wàn qǐng dú yǐ zài zéi zhōng néng bǎo bì bǎi xìng，

安禄山所署河南尹张万顷独以在贼中能保庇百姓，

bù zuò。

不坐。

qǐng zhī，

顷之，

yǒu zì zéi zhōng lái jiàng zhě，

有自贼中来降者，

yán táng qún chén cóng ān qìng xù zài yè zhě，

言“唐群臣从安庆绪在鄴者，

wén guǎng píng wáng shè chén xī liè děng，

闻广平王赦陈希烈等，

jiē zì dào，

皆自悼，

hèn shī shēn zéi tíng jí wén xī liè děng zhū，

恨失身贼庭；及闻希烈等诛，

nǎi zhǐ。

乃止。

shàng shén huǐ zhī。

”上甚悔之。

chén guāng yuē wéi rén chén zhě，

臣光曰：为人臣者，

cè míng wěi zhì，

策名委质，

yǒu sǐ wú èr。

有死无贰。

xī liè děng huò guì wèi qīng xiàng，

希烈等或贵为卿相，

huò qīn lián fèi fǔ，

或亲连肺腑，

yú chéng píng zhī rì，

于承平之日，

wú yī yán yǐ guī rén zhǔ zhī shī，

无一言以规人主之失，

jiù shè jì zhī wēi，

救社稷之危，

yíng hé qǔ róng yǐ qiè fù guì jí sì hǎi héng kuì，

迎合取容以窃富贵；及四海横溃，

shèng yú bō yuè，

乘舆播越，

tōu shēng gǒu miǎn，

偷生苟免，

gù liàn qī zǐ，

顾恋妻子，

mèi zéi chēng chén，

媚贼称臣，

wèi zhī chén lì，

为之陈力，

cǐ nǎi tú gū zhī suǒ xiū，

此乃屠酤之所羞，

quǎn mǎ zhī bù rú。

犬马之不如。

tǎng gèng quán qí shǒu lǐng，

倘更全其首领，

fù qí guān jué，

复其官爵，

shì zhōu yú zhī chén wú wǎng ér bù dé jì yě。

是诌谀之臣无往而不得计也。

bǐ yán gǎo qīng zhāng xún zhī tú，

彼颜杲卿、张巡之徒，

shì zhì zé bìn chì wài fāng，

世治则摈斥外方，

chén yì xià liáo shì luàn zé wěi qì gū chéng，

沉抑下僚；世乱则委弃孤城，

jī fěn kòu shǒu。

齑粉寇手。

hé wéi shàn zhě zhī bù xìng ér wèi è zhě zhī xìng，

何为善者之不幸而为恶者之幸，

cháo tíng dài zhōng yì zhī báo ér bǎo jiān xié zhī hòu xié zhì yú wēi jiàn zhī chén，

朝廷待忠义之薄而保奸邪之厚邪！至于微贱之臣，

xún jiǎo zhī lì，

巡徼之隶，

móu yì bù yù，

谋议不预，

hào lìng bù jí，

号令不及，

cháo wén qīn zhēng zhī zhào，

朝闻亲征之诏，

xī shī jǐng bì zhī suǒ，

夕失警跸之所，

nǎi fù zé qí bù néng hù cóng，

乃复责其不能扈从，

bù yì nán zāi liù děng yì xíng，

不亦难哉！六等议刑，

sī yì kě yǐ，

斯亦可矣，

yòu hé huǐ yān gù fēi wéi shì jì fèi wèi ní，

又何悔焉！ 故妃韦氏既废为尼，

jū jìn zhōng，

居禁中，

shì suì zú。

是岁卒。

zhì zuǒ yòu shén wǔ jūn，

置左、右神武军，

qǔ yuán cóng zǐ dì chōng，

取元从子弟充，

qí zhì jiē rú sì jūn，

其制皆如四军，

zǒng wèi zhī běi yá liù jūn。

总谓之北牙六军。

yòu zé shàn qí shè zhě qiān rén wéi diàn qián shè shēng shǒu，

又择善骑射者千人为殿前射生手，

fēn zuǒ yòu xiāng，

分左、右厢，

hào yuē yīng wǔ jūn。

号曰英武军。

shēng hé zhōng fáng yù shǐ wèi jié dù，

升河中防御使为节度，

lǐng pú jiàng děng qī zhōu fēn jiàn nán wèi dōng xī chuān jié dù，

领蒲、绛等七州；分剑南为东、西川节度，

dōng chuān lǐng zǐ suì děng shí èr zhōu yòu zhì jīng lǐ jié dù，

东川领梓、遂等十二州；又置荆澧节度，

lǐng jīng lǐ děng wǔ zhōu kuí xiá jié dù，

领荆、澧等五州；夔峡节度，

lǐng kuí xiá děng wǔ zhōu gèng ān xī yuē zhèn xī。

领夔、峡等五州；更安西曰镇西。

qián yuán yuán nián wù xū，

◎乾元元年戊戌，

gōng yuán qī wǔ bā nián chūn，

公元七五八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wù yín，

戊寅，

shàng huáng yù xuān zhèng diàn，

上皇御宣政殿，

shòu cè，

授册，

jiā shang zūn hào。

加上尊号。

shàng gù cí dà shèng zhī hào，

上固辞“大圣”之号，

shàng huáng bù xǔ。

上皇不许。

shàng zūn shàng huáng yuē tài shàng zhì dào shèng huáng tiān dì。

上尊上皇曰太上至道圣皇天帝。

xiān shì，

先是，

guān jūn jì kè jīng chéng，

官军既克京城，

zōng miào zhī qì jí fǔ kù zī cái duō sàn zài mín jiān，

宗庙之器及府库资财多散在民间，

qiǎn shǐ jiǎn kuò，

遣使检括，

pō yǒu fán rǎo yǐ yǒu，

颇有烦扰；乙酉，

chì jǐn tíng zhī，

敕尽停之，

nǎi mìng jīng zhào yǐn lǐ xiàn ān f

资治通鑑 · 卷二百二十 · 唐纪三十六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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