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一百 · 晋纪二十二

司马光 - [宋]

起旃蒙单阏，尽屠维协洽，凡五年。

孝宗穆皇帝中之下永和十一年（乙卯，公元三五五年）

春，正月，故仇池公杨毅弟宋奴使其姑子梁式王刺杀杨初；初子国诛式王及宋奴，自立为仇池公。桓温表国为镇北将军、秦州刺史。

二月，秦大蝗，百草无遗，牛马相敢毛。

夏，四月，燕王俊自和龙还蓟。先是，幽、冀之人以俊为东迁，互相惊扰，所在屯结。群臣请讨之，俊曰：“群小以朕东巡，故相惑为乱耳。今朕既至，寻当自定，不足讨也。”

兰陵太守孙黑、济北太守高柱、建兴太守高甕及秦河内太守王会、黎阳太守韩高皆以郡降燕。

秦淮南王先幼无一目，性粗暴。其祖父洪尝戏之曰：“吾闻瞎儿一泪，信乎？”生怒，引佩刀自刺出血，曰：“此亦一泪也。”洪大惊，鞭之。生曰：“性耐刀槊，不堪鞭棰！”洪谓其父健曰：“此儿狂悖，宜早除之。不然，必破人家。”健将杀之，健弟雄止之曰：“儿长自应改，何可遽尔！”及长，力举千钧，手格猛兽，走及奔马，击刺骑射，冠绝一时。献哀太子卒，强后欲立少子晋王柳；秦主健以谶文有“三羊五眼”，乃立生为太子。以司空、平昌王菁为太尉，尚书令王堕为司空，司隶校尉梁楞为尚书令。

姚襄所部多劝襄北还，襄从之。五月，襄攻冠军将军高季于外黄，会季卒，襄进据许昌。

六月，丙子，秦主健寝疾。庚辰，平昌王菁勒兵入东宫，将杀太子生而自立。时生侍疾西宫，菁以为健已卒，攻东掖门。健闻变，登端门，陈兵自卫。众见健，惶惧，皆舍仗逃散。健执菁，数而杀之，馀无所问。

壬午，以大司马、武都王安都督中外诸军事。甲申，健引太师鱼遵、丞相雷弱儿、太傅毛贵、司空王堕、尚书令梁楞、左仆射梁安、右仆射段纯、吏部尚书辛牢等受遗诏辅政。健谓太子生曰：“六夷酋师及大臣执权者，若不从汝命，宜渐除之。”

臣光曰：顾命大臣，所以辅导嗣子，为之羽翼也。为之羽翼而教使剪之，能无毙乎！知其不忠。则勿任而已矣。任以大柄，又从而猜之，鲜有不召乱者也。

乙酉，健卒，谥曰景明皇帝，庙号高祖。丙戌，太子生即位，大赦，改元寿光。群臣奏曰：“未逾年而改元，非礼也。”生怒，穷推议主，得右仆射段纯，杀之。

秋，七月，以吏部尚书周闵为左仆射。

或告令稽五昱曰：“武陵五第中大修器仗，将谋非常。”昱以去太常王彪之曰：“武陵王之志，尽于驰骋数猪而己耳，深愿，静之，以安异同之论，勿复以为言！”昱善之。

秦主生尊母强氏曰皇太后，立妃梁氏为皇后。梁氏，安之女也。以其嬖臣太子门大夫南安赵韶为右仆射，太子舍人赵诲为中护军，著作郎董荣为尚书。

凉王祚淫虐无道，上下怨愤。祚恶河州刺史张瓘之强，遣张掖太守索孚代瓘守枹罕，使瓘讨叛胡，又遣其将易揣、张玲帅步骑万三千以袭瓘。张掖人王鸾知术数，言于祚曰：“此军出，必不还，凉国将危。”并陈祚三不道。祚大怒，以鸾为妖言，斩以徇。鸾临刑曰：“我死，军败于外，王死于内，必矣！”祚族灭之。瓘闻之，斩孚，起兵击祚，传檄州郡，废祚，以侯还第，复立凉宁侯曜灵。易揣、张玲军始济河，瓘击破之。揣等单骑奔还，瓘军蹑之，姑臧振恐。骁骑将军敦煌宋混兄修，与祚有隙，惧祸。八月，混与弟澄西走，合众万馀人以应瓘，还向姑臧。祚遣杨秋胡将曜灵于东苑，拉其腰而杀之，埋于沙坑，谥曰哀公。秦主生封卫大将军黄眉为广平王，前将军飞为新兴王，皆素所善也。征大司马武都王安领太尉。以晋王柳为征东大将军、并州牧，镇蒲坂；魏王廋为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陕城。中书监胡文、中书令王鱼言于生曰：“比有星孛于大角，荧惑入东井。大角，帝坐；东井，秦分；于占不出三年，国有大丧，大臣戮死；愿陛下修德以禳之！”生曰：“皇后与朕对临天下，可以应在丧矣。毛太傅、梁车骑、梁仆射受遗辅政，可以应大臣矣。”九月，生杀梁后及毛贵、梁楞、梁安。贵，后之舅也。右仆射赵韶、中护军赵诲，皆洛州刺史俱之从弟也，有宠于生，乃以俱为尚书令。俱固辞以疾，谓韶、诲曰：“汝等不复顾祖宗，欲为灭门之事！毛、梁何罪，而诛之？吾何功，而代之？汝等可自为，吾其死矣！”遂以忧卒。

凉宋混军于武始大泽，为曜灵发哀。闰月，混军至姑臧，凉王祚收张瓘弟琚及子嵩，将杀之。琚、嵩闻之，募市人数百，扬言：“张祚无道，我兄大军已至城东，敢举手者诛三族！”遂开西门纳混兵。领军将军赵长等惧罪，入阁呼张重华母马氏出殿，立凉武侯玄靓为主。易揣等引兵入殿，收长等，杀之。祚按剑殿上，大呼，叱左右力战。祚素失众心，莫肯为之斗者，遂为兵人所杀。混等枭其首，宣示内外，暴尸道左，城内咸称万岁。以庶人礼葬之，并杀其二子。混、琚上玄靓为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赦境内，复称建兴四十三年。时玄靓始七岁。

张瓘至姑臧，推玄靓为凉王，自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尚书令、凉州牧、张掖郡公，以宋混为尚书仆射。陇西人李俨据郡，不受瓘命，用江东年号，众多归之。瓘遣其将牛霸讨之，未至，西平人卫綝亦据郡叛，霸兵溃，奔还。瓘遣弟琚击綝，败之。酒泉太守马基起兵以应綝，瓘遣司马张姚、王国击斩之。

冬，十月，以豫州刺史谢尚督并、冀、幽三州，镇寿春。

镇北将军段龛与燕主俊书，抗中表之仪，非其称帝。俊怒，十一月，以太原王恪为大都督、抚军将军，阳骛副之，以击龛。

秦以辛牢守尚书令，赵韶为左仆射，尚书董荣为右仆射，中护军赵诲为司隶校尉。

十二月，高句丽王钊遣使诣燕纳质修贡，以请其母。燕主俊许之，遣殿中将军刁龛送钊母周氏归其国；以钊为征东大将军、营州刺史，封乐浪公，王如故。

上党人冯鸯逐燕太守段刚，据安民城，自称太守，遣使来降。

秦丞相雷弱儿性刚直，以赵韶、董荣乱政，每公言于朝，见之常切齿。韶、荣谮之于秦主生，生杀弱儿及其九子、二十七孙。于是诸羌皆有离心。生虽谅阴，游饮自若，弯弓露刃，以见朝臣。锤钳锯凿，可以害人之具，备置左右。即位未几，后妃、公卿已下至于仆隶，凡杀五百馀人，截胫、拉胁、锯项、刳胎者，比比有之。

燕主俊以段龛方强，谓太原王恪曰：“若龛遣军拒河，不得渡者，可直取吕护而还。”恪分遣轻军先至河上，具舟楫以观龛志趣。龛弟罴，骁勇有智谋，言于龛曰：“慕容恪善用兵，加之众盛，若听其济河，进至城下，恐虽乞降，不可得也。请兄固守，罴帅精锐拒之于河，幸而战捷，兄帅大众继之，必有大功。若其不捷，不若早降，犹不失为千户侯也。”龛不从。罴固请不已，龛怒，杀之。

孝宗穆皇帝中之下永和十二年（丙辰，公元三五六年）

春，正月，燕太原王恪引兵济河，未至广固百馀里，段龛帅众三万逆战。丙申，恪大破龛于淄水，执其弟钦，斩右长史袁范等。齐王龙辟闾蔚被创，恪闻其贤，遣人求之，蔚已死，士卒降者数千人。龛脱走，还城固守，恪进军围之。

秦司空王堕性刚峻，右仆射董荣、侍中强国皆以佞幸进，堕疾之如仇，每朝，见荣未尝与之言。或谓堕曰：“董君贵幸无比，公宜小降意接之。”堕曰：“董龙是何鸡狗，而令国士与之言乎！”会有天变，荣与强国言于秦主生曰：“今天谴甚重，宜以贵臣应之。”生曰：“贵臣唯有大司马及司空耳。”荣、国曰：“大司马国之懿亲，不可杀也。”乃杀王堕。将刑，荣谓之曰：“今日复敢比董龙于鸡狗乎？”堕瞋目叱之。洛州刺史杜郁，随之甥也，左仆射赵韶恶之，谮于生，以为贰于晋而杀之。

壬戌，生宴群臣于太极殿，以尚书令辛牢为酒监，酒酣，生怒曰：“何不强人酒而犹有坐者！”引弓射牢，杀之。群臣惧，莫敢不醉，偃仆失冠，生乃悦。

匈奴大人刘务桓卒，弟阏头立，将贰于代。二月，代王什翼犍引兵西巡，临河，阏头惧，请降。

燕太原王恪招抚段龛诸城。已丑，龛所署徐州刺史阳都公王腾举众降，恪命腾以故职还屯阳都。

秦征东大将军晋王柳遣参军阎负、梁殊使于凉，以书说凉王玄靓。负、殊至姑臧，张瓘见之，曰：“我，晋臣也；臣无境外之交，二君何以来辱？”负、殊曰：“晋王与君邻籓，虽山河阻绝，风通道会，故来修好，君何怪焉！”瓘曰：“吾尽忠事晋，于今六世矣。若与苻征东通使，是上违先君之志，下隳士民之节，其可乎！”负、殊曰：“晋室衰微，坠失天命，固已久矣。是以凉之先王北面二赵，唯知机也。今大秦威德方盛，凉王若欲自帝河右，则非秦之敌。欲以小事大，则曷若舍晋事秦，以保福禄乎！”瓘曰：“中州好食言，向者石氏使车适返，而戎骑已至，吾不敢信也。”负、殊曰：“自古帝王居中州者，政化各殊，赵为奸诈，秦敦信义，岂得一概待之乎！张先、杨初皆阻兵不服，先帝讨而擒之，赦其罪戾，宠以爵秩，固非石氏之比。”瓘曰：“必如君言，秦之威德无敌，何不先取江南，则天下尽为秦有，征东何辱命焉！”负、殊曰：“江南文身之俗，道污先叛，化隆后服。主上以为江南必须兵服，河右可以义怀，故遣行人先申大好。若君不达天命，则江南得延数年之命，而河右恐非君之土也”。瓘曰：“我跨据三州，带甲十万，西苞葱岭，东距大河，伐人有馀，况于自守，何畏于秦！”负、殊曰：“贵州山河之固，孰若殽、函？民物之饶，孰若秦、雍？杜洪、张琚，因赵氏成资，兵强财富，有囊括关中、席卷四海之志，先帝戎旗西指，冰消云散，旬月之间，不觉易主。主上若以贵州不服，赫然奋怒，控弦百万，鼓行而西，未知贵州将何以待之？”瓘笑曰：“兹事当决之于王，非身所了。”负、殊曰：“凉王虽英睿夙成，然年在幼冲，君居伊、霍之任，国家安危，系君一举耳。”瓘惧，乃以玄靓之命遣使称籓于秦，秦因玄靓所称官爵而授之。

将军刘度攻秦青州刺史王朗于卢氏；燕将军慕舆长卿入轵关，攻秦幽州刺史强哲于裴氏堡。秦主生遣前将军新兴王飞拒度，建节将军邓羌拒长卿。飞未至而度退。羌与长卿战，大破之，获长卿及甲首二千馀级。

桓温请移都洛阳，修复园陵，章十馀上，不许。拜温征讨大都督，督司、冀二州诸军事，以讨姚襄。

三月，秦主生发三辅民治渭桥；金紫光禄大夫程肱谏，以为妨农，生杀之。

夏，四月，长安大风，发屋拔木。秦宫中惊扰，或称贼至，宫门昼闭，五日乃止。秦主生推告贼者，刳出其心。左光禄大夫强平谏曰：“天降灾异，陛下当爱民事神，缓刑崇德以应之，乃可弭也。”。生怒，凿其顶而杀之。卫将军广平王黄眉、前将军新兴王飞、建节将军邓羌，以平，太后之弟，叩头固谏，生弗听，出黄眉为左冯翊，飞为右扶风，羌行咸阳太守，犹惜其骁勇，故皆弗杀。五月，太后强氏以忧恨卒，谥曰明德。

姚襄自许昌攻周成于洛阳。

六月，秦主生下诏曰：“朕受皇天之命，君临万邦；嗣统以来，有何不善，而谤讟言之音，扇满天下！杀不过千，而谓之残虐！行者比肩，未足为希。方当峻刑极罚，复如朕何！”自去春以来，潼关之西，至于长安，虎狼为暴。昼则继道，夜则发屋，不食六畜，专务食人，凡杀七百馀人。民废耕桑，相聚邑居，而为害不息。秋，七月，秦群臣奏请禳灾，生曰：“野兽饥则食人，饱当自止，何禳之有！且天岂不爱民哉，正以犯罪者多，故助朕杀之耳！”

丙子，燕献怀太子晔卒。姚襄攻洛阳，逾月不克。长史王亮谏曰：“明公英名盖世，兵强民附。今顿兵坚城之下，力屈威挫，或为它寇所乘，此危亡之道也！”襄不从。

桓温自江陵北伐，遣督护高武据鲁阳，辅国将军戴施屯河上，自帅大兵继进。与寮属登平乘楼望中原，叹曰：“遂使神州陆沉，百年丘墟，王夷甫诸人不得不任其责！”记室陈郡袁宏曰：“运有兴废，岂必诸人之过！”温作色曰：“昔刘景升有千斤大牛，啖刍豆十倍于常牛，负重致运，曾不若一赢牸，魏武入荆州，杀以享军。”

八月，已亥，温至伊水，姚襄撤围拒之，匿精锐于水北林中，遣使谓温曰：“承亲帅王师以来，襄今奉身归命，愿敕三军小却，当拜伏路左。”温曰：“我自开复中原，展敬山陵，无豫君事。欲来者便前，相见在近，何烦使人！”襄拒水而战。温结陈而前，亲被甲督战。襄众大败，死者数千人。襄帅麾下数千骑奔于洛阳北山，其夜，民弃妻子随襄者五千馀人。襄勇而爱人，虽战屡败，民知襄所在，辄扶老携幼，奔驰而赴之。温军中传言襄病创已死，许、洛士女为温所得者，无不北望而泣。襄西走，温追之不及。弘农杨亮自襄所来奔，温问襄之为人，亮曰：“襄神明器宇，孙策之俦，而雄武过之。”

周成帅众出降，温屯故太极殿前，既而徙屯金墉城。已丑，谒诸陵，有毁坏者修复之，各置陵令。表镇西将军谢尚都督司州诸军事，镇洛阳。以尚未至，留颖川太守毛穆之、督护陈午、河南太守戴施以二千人戍洛阳，卫山陵，徙降军三千馀家于江、汉之间，执周成以归。

姚襄奔平阳，秦并州刺史尹赤复以众降襄，襄遂据襄陵。秦大将军张平击之，襄为平所败，乃与平约为兄弟，各罢兵。

段龛遣其属段蕰来求救，诏徐州刺史荀羡将兵随蕰救之。羡至琅邪，惮燕兵之强，不敢进。王腾寇鄄城，羡进攻阳都，会霖雨，城坏，获腾，斩之。

冬，十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秦主生夜食枣多，旦而有疾，召太医令程延，使诊之。延曰：“陛下无它疾，食枣多耳。”生怒曰：“汝非圣人，安知吾食枣！”遂斩之。

燕大司马恪围段龛于广固，诸将请急攻之。恪曰：“用兵之势，有宜缓者，有宜急者，不可不察。若彼我势敌，外有强援，恐有腹背之患，则攻之不可不急。若我强彼弱，无援于外，力足制之者，当羁縻守之，以待其毙。兵法“十围五攻”，正谓此也。龛兵尚众，未有离心。济南之战，非不锐也，但龛用之无术，以取败耳。今凭阻坚城，上下戮力，我尽锐攻之，计数旬可拔，然杀吾士卒必多矣。自有事中原，兵不暂息，吾每念之，夜而忘寐，奈何轻用其死乎！要在取之，不必求功之速也！”诸将皆曰：“非所及也。”军中闻之，人人感悦。于是为高墙深堑以守之。齐人争运粮以馈燕军。

龛婴城自守，樵采路绝，城中人相食。龛悉众出战。恪破之于围里，先分骑屯诸门。龛身自冲荡，仅而得入，馀兵皆没。于是城中气沮，莫有固志。十一月，丙子，龛面缚出降，并执硃秃送蓟。恪抚安新民，悉定齐地，徙鲜卑、胡、羯三千馀户于蓟。燕主俊具硃秃五刑，以段龛为伏顺将军。恪留慕容尘镇广固，以尚书左丞鞠殷为东莱太守，章武太守鲜于亮为齐郡太守，乃还。

殷，彭之子也。彭时为燕大长秋，以书戒殷曰：“王弥、曹嶷，必有子孙，汝善招抚，勿寻旧怨，以长乱源！”殷推求，得弥从子立、嶷孙岩于山中，请与相见，深结意分。彭复遣使遗以车马衣服，郡民由是大和。

荀羡闻段龛已败，退还下邳，留将军诸葛攸、高平太守刘庄将三千人守琅邪。参军谯国戴遂等将二千人守泰山。燕将慕容兰屯汴城，羡击斩之。

诏遣兼司空、散骑常侍车灌等持节如洛阳，修五陵。十二月，庚戌，帝及群臣皆服缌，临于太极殿三日。

司州都督谢尚以疾不行，以丹杨君王胡之代之，未行而卒。胡之，廙之子也。是岁，仇池公杨国从父俊杀国自立；以俊为仇池公。国子安奔秦。

孝宗穆皇帝中之下升平元年（丁巳，公元三五七年）

春，正月，壬戌朔，帝加元服。太后诏归政，大赦，改元，太后徙居崇德宫。

燕主俊征幽州刺史乙逸为左光禄大夫。逸夫妇共载鹿车；子璋从数十骑，服饰甚丽，奉迎于道。逸大怒，闭车不与言。到城，深责之，璋犹不悛。逸常忧其败，而璋更被擢任，历中书令、御史中丞。逸乃叹曰：“吾少自修立，克已守道，仅能免罪。璋不治节俭，专为奢纵，而更居清显。此岂唯璋之忝幸，实时世之陵夷也。”

二月，癸丑，燕主俊立其子中山王为太子，大赦，改元光寿。

太白入东井。秦有司奏：“太白罚星，东井秦分，必有暴兵起京师。”秦主生曰：“太白入井，自为渴耳，何所怪乎！”

姚襄将图关中，夏，四月，自北屈进屯杏城，遣辅国将军姚兰略地敷城，曜武将军姚益生、左将军王钦卢各将兵招纳诸羌、胡。兰，襄之从兄；益生，襄之兄也。羌、胡及秦民归之者五万馀户。秦将苻飞龙击兰，擒之。襄引兵进据黄落；秦主生遣卫大将军广平王黄眉、平北将军苻道、龙骧将军东海王坚、建节将军邓羌将步骑万五千以御之。襄坚壁不战。羌谓黄眉曰：“襄为桓温、张平所败，锐气丧矣。然其为人强狠，若鼓噪扬旗，直压其垒，彼必忿恚而出，可一战擒也。”五月，羌帅骑三千压其垒门而陈，襄怒，悉众出战。羌阳不胜而走，襄追之，至于三原。羌回骑击之，黄眉等以大众继至，襄兵大败。襄所乘骏马曰黧眉騧，马倒，秦兵擒而斩之，弟苌帅其众降。襄载其父弋仲之柩在军中，秦主生以王礼葬弋仲于孤磐，亦以公礼葬襄。广平王黄眉等还长安，生不之赏，数众辱黄眉。黄眉怒，谋弑生；发觉，伏诛。事连王公亲戚，死者甚众。

戊寅，燕主俊遣抚军将军垂、中军将军虔、护军将军平熙帅步骑八万攻敕勒于塞北，大破之，俘斩十馀万，获马十三万匹，牛羊亿万头。

匈奴单于贺赖头帅部落三万五千口降燕，燕人处之代郡平舒城。

秦主生梦大鱼食蒲，又长安谣曰：“东海大鱼化为龙，男皆为王女为公。”生乃诛太师、录尚书事、广宁公鱼遵，并其七子、十孙。金紫光禄大夫牛夷惧祸，求为荆州；生不许，以为中军将军，引见，调之曰：“牛性迟重，善持辕轭；虽无骥足，动负百石。”夷曰：“虽服大车，未经峻壁；愿试重载，乃知勋绩。”生笑曰：“何其快也，公嫌所载轻乎？朕将以鱼公爵位处公。”夷惧，归而自杀。

生饮酒无昼夜，或连月不出。奏事不省，往往寝落，或醉中决事。左右因以为奸，赏罚无准。或至申酉乃出视朝，乘醉多所杀戮。自以眇目，讳言“残、缺、偏、只、少、无、不具”之类，误犯而死者，不可胜数。好生剥牛、羊、驴、马、燖鸡、豚、鹅、鸭，纵之殿前，数十为群。或剥人面皮，使之歌舞，临观以为乐。尝问左右曰：“自吾临天下，汝外间何所闻？”或对曰：“圣明宰世，赏罚明当，天下唯歌太平。”怒曰：“汝媚我也！”引出斩之。它日又问，或对曰：“陛下刑罚微过。”又怒曰：“汝谤我也！”亦斩之。勋旧亲戚，诛之殆尽，群臣得保一日，如度十年。

东海王坚，素有时誉，与故姚襄参军薛赞、权翼善。赞、翼密说坚曰：“主上猜忍暴虐，中外离心，方今宜主秦祀者，非殿下而谁！愿早为计，勿使它姓得之！”坚以问尚书吕婆楼，婆楼曰：“仆，刀镮上人耳，不足以办大事。仆里舍有王猛者，其人谋略不世出，殿下宜请而咨之。”坚因婆楼以招猛，一见如旧友，语及时事，坚大悦，自谓如刘玄德之遇诸葛孔明也。

六月，太史令康权言于秦主生曰：“昨夜三月并出，孛星入太微，连东井，自去月上旬，沉阴不雨，以至于今，将有下人谋上之祸。”生怒，以为妖言，扑杀之。

特进、领御史中丞梁平老等谓坚曰：“主上失德，上下嗷嗷，人怀异志，燕、晋二方，伺隙而动，恐祸发之日，家国俱亡。此殿下之事也，宜早图之！”坚心然之，畏生趫勇，未敢发。生夜对侍婢言曰：“阿法兄弟亦不可信，明当除之。”婢以告坚及坚兄清河王法。法与梁平老及特进光禄大夫强汪，帅壮士数百潜入云龙门，坚与吕婆楼帅麾下三百人鼓噪继进，宿卫将士皆舍仗归坚。生犹醉寐，坚兵至，生惊问左右曰：“此辈何人？”左右曰：“贼也！”生曰：“何不拜之！”坚兵皆笑。生又大言：“何不速拜，不拜者斩之！”坚兵引生置别室，废为越王。寻杀之，谥曰厉王。

坚以位让法，法曰：“汝嫡嗣，且贤，宜立。”坚曰：“兄年长，宜立。”坚母苟氏泣谓群臣曰：“社稷重事，小儿自知不能。它日有悔，失在诸君。”群臣皆顿首请立坚。坚乃去皇帝之号，称大秦天王，即位于太极殿，诛生幸臣中书监董荣、左仆射赵韶等二十馀人。大赦，改元永兴。追尊父雄为文桓皇帝，母苟氏为皇太后，妃苟氏为皇后，世子宏为皇太子，以清河王法为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东海公，诸王皆降爵为公。以从祖右光禄大夫、永安公侯为太尉，晋公柳为车骑大将军、尚书令。封弟融为阳平公，双为河南公，子丕为长乐公，晖为平原公，熙为广平公，睿为巨鹿公。以汉阳李威为左仆射，梁平老为右仆射，强汪为领军将军，吕婆楼为司隶校尉，王猛为中书侍郎。

融好文学，明辩过人，耳闻则诵，过目不忘，力敌百夫，善骑射击刺，少有令誉。坚爱重之，常与共议国事。融经综内外，刑政修明，荐才扬滞，补益弘多。丕亦有文武才干，但治民断狱，皆亚于融。

威，苟太后之姑子也，素与魏王雄友善。生屡欲杀坚，赖威营救得免。威得幸于苟太后，坚事之如父。威知王猛之贤，常劝坚以国事任之，坚谓猛曰：“李公知君，犹鲍叔牙之知管仲也。”猛以兄事之。

燕主俊杀段龛，坑其徒三千馀人。

秋，七月，秦大将军冀州牧张平遣使请降，拜并州刺史。

八月，丁未，立皇后何氏。后，故散骑侍郎庐江何淮之女也。礼如咸康而不贺。

秦王坚以权翼为给事黄门侍郎，薛赞为中书侍郎，与王猛并掌机密。九月，追复太师鱼遵等官，以礼改葬，子孙存者皆随才擢叙。

张平据新兴、雁门、西河、太原、上党、上郡之地，壁垒三百馀，夷、夏十馀万户，拜置征镇，欲与燕、秦为敌国。冬，十月，平寇略秦境，秦王坚以晋公柳都督并、冀州诸军事，加并州牧，镇蒲阪以御之。

十一月，癸酉，燕主俊自蓟徙都鄴。

秦太后苟氏游宣明台，见东海公法之第门车马辐凑，恐终不利于秦王坚，乃与李威谋，赐法死。坚与法诀于东堂，恸哭欧血；谥曰献哀公，封其子阳为东海公，敷为清河公。

十二月，乙巳，燕主俊入鄴宫，大赦。复作铜雀台。

以太常王彪之为左仆射。

秦王坚行至尚书，以文案不治，免左丞程卓官，以王猛代之。坚举异才，修废职，课农桑，恤困穷，礼百神，立学校，旌节义，继绝世；秦民大悦。

孝宗穆皇帝中之下升平二年（戊午，公元三五八年）

春，正月，司徒昱稽首归政，帝不许。

初，冯鸯既以上党来降，又附于张平，又自归于燕，既而复叛燕。二月，燕司徒上庸王评讨之，不克。

秦王坚自将讨张平，以邓羌为前锋督护，帅骑五千，军于汾上；平使养子蚝御之。蚝多力趫捷，能曳牛却走；城无高下，皆可超越。与羌相持旬馀，莫能相胜。三月，坚至铜壁，平尽众出战，蚝单马大呼，出入秦陈者四、五。坚募人生致之，鹰扬将军吕光刺蚝，中之，邓羌擒蚝以献，平众大溃。平惧，请降。坚拜平右将军，以蚝为虎贲中郎将。蚝，本姓弓，上党人也，坚宠待甚厚，常置左右。秦人称邓羌、张蚝皆万人敌。光，婆楼之子也。坚徙张平部民三千馀户于长安。

甲戌，燕主俊遣领军将军慕舆根，将兵助司徒评攻冯鸯。根欲急攻之，评曰：“鸯壁坚，不如缓之。”根曰：“不然。公至城下经月，未尝交锋。贼谓国家力止于此，遂相固结，冀幸万一。今根兵初至，形势方振，贼众恐惧，皆有离心，计虑未定，从而攻之，无不克者。”遂急攻之。鸯与其党果相猜忌，鸯奔野王依吕护，其党尽降。

夏，四月，秦王坚如雍，祠五畤；六月，如河东，祀后土。

秋，八月，豫州刺史谢弈卒。弈，安之兄也。司徒昱以建武将军桓云代之。云，温之弟也。访于仆射王彪之。彪之曰：“云非不才，然温居上流，已割天下之半，其弟复处西籓；兵权萃于一门，非深根固蒂之宜。人才非可豫量，但当令不与殿下作异者耳。”昱颔之曰：“君言是也。”壬申，以吴兴太守谢万为西中郎将，监司、豫、冀、并四州诸军事、豫州刺史。

王羲之与桓温笺曰：“谢万才流经通，使之处廊庙，固是后来之秀。今以之俯顺荒馀，近是违才易务矣。”又遗万书曰：“以君迈往不屑之韵，而俯同群碎，诚难为意也。然所谓通识，正当随事行藏耳。愿君每与士卒之下者同甘苦，则尽善矣。”万不能用。

徐、兗二州刺史荀羡有疾，以御史中丞郗昙为羡军司。昙，鉴之子也。九月，庚辰，秦王坚还长安，以太尉侯守尚书令。于是秦大旱。坚减膳彻乐，命后妃以下悉去罗纨；开山泽之利，公私共之，息兵养民，旱不为灾。

王猛日亲幸用事，宗亲勋旧多疾之。特进、姑臧侯樊世，本氐豪，佐秦主健定关中，谓猛曰：“吾辈耕之，君食之邪？”猛曰：“非徒使君耕之，又将使君炊之！”世大怒曰：“要当悬汝头于长安城门，不然，吾不处世！”猛以白坚。坚曰：“必杀此老氐，然后百寮可肃。”会世入言事，与猛争论于坚前，世欲起击猛。坚怒，斩之。于是群臣见猛皆屏息。

赵之亡也，其将张平、李历、高昌皆遣使降燕，已而降晋，又降秦，各受爵位，欲中立以自固。燕主俊使司徒评讨张平于并州，司空阳骛讨高昌于东燕，乐安王臧讨李历于濮。阳骛攻昌别将于黎阳，不拔。历奔荥阳，其众皆降。并州壁垒百馀降于燕，俊以右仆射悦绾为并州刺史以抚之。平所署征西将军诸葛骧等帅壁垒百三十八降于燕，俊皆复其官爵。平帅众三千奔平阳，复请降于燕。

冬，十月，泰山太守诸葛攸攻燕东郡，入武阳，燕主俊遣大司马恪统阳骛及乐安王臧之兵以击之。攸败走，还泰山，恪遂渡河，略地河南，分置守宰。

燕主俊欲经营秦、晋，十二月，令州郡校实见丁，户留一丁，馀悉发为兵，欲使步卒满一百五十万，期来春大集洛阳。武邑刘贵上书，极陈“百姓凋弊，发兵非法，必致土崩之变。”俊善之，乃更令三五发兵，宽其期日，以来冬集鄴。

时燕调发繁数，官司各遣使者，道路旁午，郡县苦之。太尉、领中书监封弈请“自今非军期严急，不得遣使，自馀赋发皆责成州郡，其群司所遣弹督先在外者，一切摄还。”俊从之。

燕泰山太守贾坚屯山茌，荀羡引兵击之；坚所将才七百馀人，羡兵十倍于坚。坚将出战，诸将皆曰：“众少，不如固守。”坚曰：“固守亦不能免，不如战也。”遂出战，身先士卒，杀羡兵千馀人，复还入城。羡进攻之，坚叹曰：“吾自结发，志立功名，而每值穷厄，岂非命乎！与其屈辱而生，不若守节而死。”乃谓将士曰：“今危困，计无所设，卿等可去，吾将止死。”将士皆泣曰：“府君不出，众亦俱死耳。”乃扶坚上马。坚曰：“我如欲逃，必不相遣。今当为卿曹决斗，若势不能支，卿等可趣去，勿复顾我也！”乃开门直出。羡兵四集，坚立马桥上，左右射之，皆应弦而倒。羡兵众多，从堑下斫桥，坚人马俱陷，生擒之，遂拔山茌。羡谓坚曰：“君父、祖世为晋臣，奈何背本不降？”坚曰：“晋自弃中华，非吾叛也。民既无主，强则托命。既已事人，安可改节！吾束脩自立，涉赵历燕，未尝易志，君何匆匆相谓降乎！”羡复责之，坚怒曰：“竖子，儿女御乃公！”羡怒，执置雨中，数日，坚愤惋而卒。

燕青州刺史慕容尘遣司马悦明救泰山，羡兵大败，燕复取山茌。燕主俊以贾坚子活为任城太守。

荀羡疾笃，征还，以郗昙为北中郎将、都督徐、兗、青、冀、幽五州诸军事、徐、兗二州刺史，镇下邳。

燕吴王垂娶段末柸女，生子令、宝。段氏才高性烈，自以贵姓，不尊事可足浑后，可足浑氏衔之。燕主俊素不快于垂，中常侍涅皓因希旨告段氏及吴国典书令辽东高弼为巫蛊，欲以连污垂。俊收段氏及弼下大长秋、延尉考验，段氏及弼志气确然，终无挠辞。掠治日急，垂愍之，私使人谓段氏曰：“人生会当一死，何堪楚毒如此！不若引服。”段氏叹曰：“吾岂爱死者耶！若自诬以恶逆，上辱祖宗，下累于王，固不为也！”辩答益明，故垂得免祸，而段氏竟死于狱中。出垂为平州刺史，镇辽东。垂以段氏女弟为继室；足浑氏黜之，以其妹长安君妻垂；垂不悦，由是益恶之。

匈奴刘阏头部落多叛，惧而东走，乘冰渡河，半渡而冰解，后众尽归刘悉勿祈，阏头奔代。悉勿祈，务桓之子也。

孝宗穆皇帝中之下升平三年（己未，公元三五九年）

春，二月，燕主俊立子泓为济北王，冲为中山王。

燕人杀段勤，勤弟思来奔。

燕主俊宴群臣于蒲池，语及周太子晋，潸然流涕曰：“才子难得。自景先之亡，吾鬓发中白。卿等谓景先何如？”司徒左长史李绩对曰：“献怀太子之在东宫，臣为中庶子，太子志业，敢不知之！太子大德有八：至孝，一也；聪敏，二也；沈毅，三也；疾谀喜直，四也；好学，五也；多艺，六也：谦恭，七也；好施，八也。”俊曰：“卿誉之虽过，然此儿在，吾死无忧矣。景茂何如？”时太子侍侧，绩曰：“皇太子天资岐嶷，虽八德已闻，然二阙未补，好游畋而乐丝竹，此其所以为损也。”俊顾谓曰：“伯阳之言，药石之惠也，汝宜诫之！”甚不平。

俊梦赵主虎啮其臂，乃发虎墓，求尸不获，购以百金；鄴女子李菟知而告之，得尸于东明观下，僵而不腐。俊蹋而骂之曰：“死胡，何敢怖生天子！”数其残暴之罪而鞭之，投于漳水，尸倚桥柱不流。及秦灭燕，王猛为之诛李菟，收而葬之。

秦平羌护军高离据略阳叛，永安威公侯讨之，未克而卒。夏，四月，骁骑将军邓羌、秦州刺史啖铁讨平之。

匈奴刘悉勿祈卒，弟卫辰杀其子而代之。五月，秦王坚如河东；六月，大赦，改元甘露。

凉州牧张瓘，猜忌苛虐，专以爱憎为赏罚。郎中殷郇谏之。瓘曰：“虎生三日，自能食肉，不须人教也。”由是人情不附。辅国将军宋混，性忠鲠，瓘惮之，欲杀混及弟澄，因废凉王玄靓而代之，征兵数万，集姑臧。混知之，与澄帅壮士杨和等四十馀骑奄入南城，宣告诸营曰：“张瓘谋逆，被太后令诛之。”俄而众至二千。瓘帅众出战，混击破之。瓘麾下玄胪刺混，不能穿甲，混擒之，瓘众悉降。瓘与弟琚皆自杀，混夷其宗族。玄靓以混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骠骑大将军、酒泉郡侯，代瓘辅政。混乃请玄靓去凉王之号，复称凉州牧。混谓玄胪曰：“卿刺我，幸而不伤，今我辅政，卿其惧乎？”胪曰：“胪受瓘恩，唯恨刺节下不深耳，窃无所惧！”混义之，任为心膂。

高昌不能拒燕，秋，七月，自白马奔荥阳。

秦王坚自河东还，以骁骑将军邓羌为御史中丞。八月，以咸阳内史王猛为侍中、中书令，领京兆尹。特进、光禄大夫强德，太后之弟也，酗酒，豪横，掠人财货、子女，为百姓患。猛下车收德，奏未及报，已陈尸于市，坚驰使赦之，不及。与邓羌同志，疾恶纠案，无所顾忌，数旬之间，权豪、贵戚，杀戮、刑免者二十馀人，朝廷震栗，奸猾屏气，路不拾遗。坚叹曰：“吾始今知天下之有法也！”

泰山太守诸慕攸将水陆二万击燕，入自石门，屯于河渚。燕上庸王评、长乐太守傅颜帅步骑五万与攸战于东阿，攸兵大败。

冬，十月，诏谢万军下蔡，郗昙军高平以击燕。万矜豪傲物，但以啸咏自高，未尝抚众。兄安深忧之，谓万曰：“汝为元帅，宜数接对诸将以悦其心，岂有傲诞如此而能济事也！”万乃召集诸将，一无所言，直以如意指四坐云：“诸将皆劲卒”。诸将益恨之。安虑万不免，乃自队帅以下，无不亲造，厚相亲托。既而万帅众入涡、颍以援洛阳，郗昙以病退屯彭城。万以为燕兵大盛，故昙退，即引兵还，众遂惊溃。万狼狈单归，军士欲因其败而图之，以安故而止。既至，诏废万为庶人，降昙号建武将军。于是许昌、颍川、谯、沛诸城相次皆没于燕。

秦王坚以王猛为吏部尚书，寻迁太子詹事。十一月，为左仆射，馀官如故。

十二月，封武陵王晞子逢为梁王。

大旱。

辛酉，燕主俊寝疾，谓大司马太原王恪曰：“吾病必不济。今二方未平，景茂冲幼，国家多难，吾欲效宋宣公，以社稷属汝，何如？”恪曰：“太子虽幼，胜残致治之主也。臣实何人，敢干正统！”俊怒曰：“兄弟之间，岂虚饰邪！”恪曰：“陛下若以臣能荷天下之任者，岂不能辅少主乎！”俊喜曰：“汝能为周公，吾复何忧！李绩清方忠亮，汝善遇之。”召吴王垂还鄴。

秦王坚以王猛为辅国将军、司隶校尉、居中宿卫、仆射、詹事、侍中、中书令，领选如故。猛上疏辞让，因荐散骑常侍阳平公融、光禄、散骑西河任群、处士京兆硃彤自代。坚不许，而以融为侍中、中书监、左仆射，任群为光禄大夫，领太子家令；硃彤为尚书侍郎、领太子庶子。猛时年三十六，岁中五迁，权倾内外；人有毁之者，坚辄罪之，于是群臣莫敢复言。以左仆射李威领护军，右仆射梁平老为使持节、都督北垂诸军事、镇北大将军，戍朔方之西；丞相司马贾雍为云中护军，戍云中之南。

燕所征郡国兵悉集鄴城。

资治通鑑 · 卷一百 · 晋纪二十二翻译文

资治通鑑 · 卷一百 · 晋纪二十二拼音版/注音版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yī bǎi jìn jì èr shí èr。

资治通鉴 · 卷一百 · 晋纪二十二。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zhān méng dān è，

起旃蒙单阏，

jǐn tú wéi xié qià，

尽屠维协洽，

fán wǔ nián。

凡五年。

xiào zōng mù huáng dì zhōng zhī xià yǒng hé shí yī nián yǐ mǎo，

孝宗穆皇帝中之下永和十一年（乙卯，

gōng yuán sān wǔ wǔ nián chūn，

公元三五五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gù chóu chí gōng yáng yì dì sòng nú shǐ qí gū zǐ liáng shì wáng cì shā yáng chū chū zi guó zhū shì wáng jí sòng nú，

故仇池公杨毅弟宋奴使其姑子梁式王刺杀杨初；初子国诛式王及宋奴，

zì lì wèi chóu chí gōng。

自立为仇池公。

huán wēn biǎo guó wèi zhèn běi jiāng jūn qín zhōu cì shǐ。

桓温表国为镇北将军、秦州刺史。

èr yuè，

二月，

qín dà huáng，

秦大蝗，

bǎi cǎo wú yí，

百草无遗，

niú mǎ xiāng gǎn máo。

牛马相敢毛。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yàn wáng jùn zì hé lóng hái jì。

燕王俊自和龙还蓟。

xiān shì，

先是，

yōu jì zhī rén yǐ jùn wèi dōng qiān，

幽、冀之人以俊为东迁，

hù xiāng jīng rǎo，

互相惊扰，

suǒ zài tún jié。

所在屯结。

qún chén qǐng tǎo zhī，

群臣请讨之，

jùn yuē qún xiǎo yǐ zhèn dōng xún，

俊曰：“群小以朕东巡，

gù xiāng huò wèi luàn ěr。

故相惑为乱耳。

jīn zhèn jì zhì，

今朕既至，

xún dāng zì dìng，

寻当自定，

bù zú tǎo yě。

不足讨也。

lán líng tài shǒu sūn hēi jì běi tài shǒu gāo zhù jiàn xìng tài shǒu gāo wèng jí qín hé nèi tài shǒu wáng huì lí yáng tài shǒu hán gāo jiē yǐ jùn jiàng yàn。

” 兰陵太守孙黑、济北太守高柱、建兴太守高甕及秦河内太守王会、黎阳太守韩高皆以郡降燕。

qín huái nán wáng xiān yòu wú yī mù，

秦淮南王先幼无一目，

xìng cū bào。

性粗暴。

qí zǔ fù hóng cháng xì zhī yuē wú wén xiā ér yī lèi，

其祖父洪尝戏之曰：“吾闻瞎儿一泪，

xìn hū shēng nù，

信乎？”生怒，

yǐn pèi dāo zì cì chū xuè，

引佩刀自刺出血，

yuē cǐ yì yī lèi yě。

曰：“此亦一泪也。

hóng dà jīng，

”洪大惊，

biān zhī。

鞭之。

shēng yuē xìng nài dāo shuò，

生曰：“性耐刀槊，

bù kān biān chuí hóng wèi qí fù jiàn yuē cǐ ér kuáng bèi，

不堪鞭棰！”洪谓其父健曰：“此儿狂悖，

yí zǎo chú zhī。

宜早除之。

bù rán，

不然，

bì pò rén jiā。

必破人家。

jiàn jiàng shā zhī，

”健将杀之，

jiàn dì xióng zhǐ zhī yuē ér zhǎng zì yīng gǎi，

健弟雄止之曰：“儿长自应改，

hé kě jù ěr jí zhǎng，

何可遽尔！”及长，

lì jǔ qiān jūn，

力举千钧，

shǒu gé měng shòu，

手格猛兽，

zǒu jí bēn mǎ，

走及奔马，

jī cì qí shè，

击刺骑射，

guàn jué yī shí。

冠绝一时。

xiàn āi tài zǐ zú，

献哀太子卒，

qiáng hòu yù lì shǎo zǐ jìn wáng liǔ qín zhǔ jiàn yǐ chèn wén yǒu sān yáng wǔ yǎn，

强后欲立少子晋王柳；秦主健以谶文有“三羊五眼”，

nǎi lì shēng wèi tài zǐ。

乃立生为太子。

yǐ sī kōng píng chāng wáng jīng wèi tài wèi，

以司空、平昌王菁为太尉，

shàng shū lìng wáng duò wèi sī kōng，

尚书令王堕为司空，

sī lì xiào wèi liáng léng wèi shàng shū lìng。

司隶校尉梁楞为尚书令。

yáo xiāng suǒ bù duō quàn xiāng běi hái，

姚襄所部多劝襄北还，

xiāng cóng zhī。

襄从之。

wǔ yuè，

五月，

xiāng gōng guàn jūn jiāng jūn gāo jì yú wài huáng，

襄攻冠军将军高季于外黄，

huì jì zú，

会季卒，

xiāng jìn jù xǔ chāng。

襄进据许昌。

liù yuè，

六月，

bǐng zǐ，

丙子，

qín zhǔ jiàn qǐn jí。

秦主健寝疾。

gēng chén，

庚辰，

píng chāng wáng jīng lè bīng rù dōng gōng，

平昌王菁勒兵入东宫，

jiāng shā tài zǐ shēng ér zì lì。

将杀太子生而自立。

shí shēng shì jí xī gōng，

时生侍疾西宫，

jīng yǐ wéi jiàn yǐ zú，

菁以为健已卒，

gōng dōng yè mén。

攻东掖门。

jiàn wén biàn，

健闻变，

dēng duān mén，

登端门，

chén bīng zì wèi。

陈兵自卫。

zhòng jiàn jiàn，

众见健，

huáng jù，

惶惧，

jiē shě zhàng táo sàn。

皆舍仗逃散。

jiàn zhí jīng，

健执菁，

shù ér shā zhī，

数而杀之，

yú wú suǒ wèn。

馀无所问。

rén wǔ，

壬午，

yǐ dà sī mǎ wǔ dū wáng ān dū du zhōng wài zhū jūn shì。

以大司马、武都王安都督中外诸军事。

jiǎ shēn，

甲申，

jiàn yǐn tài shī yú zūn chéng xiàng léi ruò ér tài fù máo guì sī kōng wáng duò shàng shū lìng liáng léng zuǒ pú yè liáng ān yòu pú yè duàn chún lì bù shàng shū xīn láo děng shòu yí zhào fǔ zhèng。

健引太师鱼遵、丞相雷弱儿、太傅毛贵、司空王堕、尚书令梁楞、左仆射梁安、右仆射段纯、吏部尚书辛牢等受遗诏辅政。

jiàn wèi tài zǐ shēng yuē liù yí qiú shī jí dà chén zhí quán zhě，

健谓太子生曰：“六夷酋师及大臣执权者，

ruò bù cóng rǔ mìng，

若不从汝命，

yí jiàn chú zhī。

宜渐除之。

chén guāng yuē gù mìng dà chén，

” 臣光曰：顾命大臣，

suǒ yǐ fǔ dǎo sì zǐ，

所以辅导嗣子，

wèi zhī yǔ yì yě。

为之羽翼也。

wèi zhī yǔ yì ér jiào shǐ jiǎn zhī，

为之羽翼而教使剪之，

néng wú bì hū zhī qí bù zhōng。

能无毙乎！知其不忠。

zé wù rèn ér yǐ yǐ。

则勿任而已矣。

rèn yǐ dà bǐng，

任以大柄，

yòu cóng ér cāi zhī，

又从而猜之，

xiān yǒu bù zhào luàn zhě yě。

鲜有不召乱者也。

yǐ yǒu，

乙酉，

jiàn zú，

健卒，

shì yuē jǐng míng huáng dì，

谥曰景明皇帝，

miào hào gāo zǔ。

庙号高祖。

bǐng xū，

丙戌，

tài zǐ shēng jí wèi，

太子生即位，

dà shè，

大赦，

gǎi yuán shòu guāng。

改元寿光。

qún chén zòu yuē wèi yú nián ér gǎi yuán，

群臣奏曰：“未逾年而改元，

fēi lǐ yě。

非礼也。

shēng nù，

”生怒，

qióng tuī yì zhǔ，

穷推议主，

dé yòu pú yè duàn chún，

得右仆射段纯，

shā zhī。

杀之。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yǐ lì bù shàng shū zhōu mǐn wèi zuǒ pú yè。

以吏部尚书周闵为左仆射。

huò gào lìng jī wǔ yù yuē wǔ líng wǔ dì zhōng dà xiū qì zhàng，

或告令稽五昱曰：“武陵五第中大修器仗，

jiāng móu fēi cháng。

将谋非常。

yù yǐ qù tài cháng wáng biāo zhī yuē wǔ líng wáng zhī zhì，

”昱以去太常王彪之曰：“武陵王之志，

jǐn yú chí chěng shù zhū ér jǐ ěr，

尽于驰骋数猪而己耳，

shēn yuàn，

深愿，

jìng zhī，

静之，

yǐ ān yì tóng zhī lùn，

以安异同之论，

wù fù yǐ wéi yán yù shàn zhī。

勿复以为言！”昱善之。

qín zhǔ shēng zūn mǔ qiáng shì yuē huáng tài hòu，

秦主生尊母强氏曰皇太后，

lì fēi liáng shì wèi huáng hòu。

立妃梁氏为皇后。

liáng shì，

梁氏，

ān zhī nǚ yě。

安之女也。

yǐ qí bì chén tài zǐ mén dài fū nán ān zhào sháo wèi yòu pú yè，

以其嬖臣太子门大夫南安赵韶为右仆射，

tài zǐ shè rén zhào huì wèi zhōng hù jūn，

太子舍人赵诲为中护军，

zhù zuò láng dǒng róng wèi shàng shū。

著作郎董荣为尚书。

liáng wáng zuò yín nüè wú dào，

凉王祚淫虐无道，

shàng xià yuàn fèn。

上下怨愤。

zuò è hé zhōu cì shǐ zhāng guàn zhī qiáng，

祚恶河州刺史张瓘之强，

qiǎn zhāng yè tài shǒu suǒ fú dài guàn shǒu bāo hǎn，

遣张掖太守索孚代瓘守枹罕，

shǐ guàn tǎo pàn hú，

使瓘讨叛胡，

yòu qiǎn qí jiāng yì chuāi zhāng líng shuài bù qí wàn sān qiān yǐ xí guàn。

又遣其将易揣、张玲帅步骑万三千以袭瓘。

zhāng yè rén wáng luán zhī shù shù，

张掖人王鸾知术数，

yán yú zuò yuē cǐ jūn chū，

言于祚曰：“此军出，

bì bù hái，

必不还，

liáng guó jiāng wēi。

凉国将危。

bìng chén zuò sān bù dào。

”并陈祚三不道。

zuò dà nù，

祚大怒，

yǐ luán wèi yāo yán，

以鸾为妖言，

zhǎn yǐ xùn。

斩以徇。

luán lín xíng yuē wǒ sǐ，

鸾临刑曰：“我死，

jūn bài yú wài，

军败于外，

wáng sǐ yú nèi，

王死于内，

bì yǐ zuò zú miè zhī。

必矣！”祚族灭之。

guàn wén zhī，

瓘闻之，

zhǎn fú，

斩孚，

qǐ bīng jī zuò，

起兵击祚，

chuán xí zhōu jùn，

传檄州郡，

fèi zuò，

废祚，

yǐ hóu hái dì，

以侯还第，

fù lì liáng níng hóu yào líng。

复立凉宁侯曜灵。

yì chuāi zhāng líng jūn shǐ jì hé，

易揣、张玲军始济河，

guàn jī pò zhī。

瓘击破之。

chuāi děng dān qí bēn hái，

揣等单骑奔还，

guàn jūn niè zhī，

瓘军蹑之，

gū zāng zhèn kǒng。

姑臧振恐。

xiāo qí jiāng jūn dūn huáng sòng hùn xiōng xiū，

骁骑将军敦煌宋混兄修，

yǔ zuò yǒu xì，

与祚有隙，

jù huò。

惧祸。

bā yuè，

八月，

hùn yǔ dì chéng xī zǒu，

混与弟澄西走，

hé zhòng wàn yú rén yǐ yīng guàn，

合众万馀人以应瓘，

hái xiàng gū zāng。

还向姑臧。

zuò qiǎn yáng qiū hú jiāng yào líng yú dōng yuàn，

祚遣杨秋胡将曜灵于东苑，

lā qí yāo ér shā zhī，

拉其腰而杀之，

mái yú shā kēng，

埋于沙坑，

shì yuē āi gōng。

谥曰哀公。

qín zhǔ shēng fēng wèi dà jiàng jūn huáng méi wèi guǎng píng wáng，

秦主生封卫大将军黄眉为广平王，

qián jiāng jūn fēi wèi xīn xīng wáng，

前将军飞为新兴王，

jiē sù suǒ shàn yě。

皆素所善也。

zhēng dà sī mǎ wǔ dū wáng ān lǐng tài wèi。

征大司马武都王安领太尉。

yǐ jìn wáng liǔ wèi zhēng dōng dà jiàng jūn bīng zhōu mù，

以晋王柳为征东大将军、并州牧，

zhèn pú bǎn wèi wáng sōu wèi zhèn dōng dà jiàng jūn yù zhōu mù，

镇蒲坂；魏王廋为镇东大将军、豫州牧，

zhèn shǎn chéng。

镇陕城。

zhōng shū jiān hú wén zhōng shū lìng wáng yú yán yú shēng yuē bǐ yǒu xīng bèi yú dà jiǎo，

中书监胡文、中书令王鱼言于生曰：“比有星孛于大角，

yíng huò rù dōng jǐng。

荧惑入东井。

dà jiǎo，

大角，

dì zuò dōng jǐng，

帝坐；东井，

qín fēn yú zhàn bù chū sān nián，

秦分；于占不出三年，

guó yǒu dà sàng，

国有大丧，

dà chén lù sǐ yuàn bì xià xiū dé yǐ ráng zhī shēng yuē huáng hòu yǔ zhèn duì lín tiān xià，

大臣戮死；愿陛下修德以禳之！”生曰：“皇后与朕对临天下，

kě yǐ yīng zài sàng yǐ。

可以应在丧矣。

máo tài fù liáng chē qí liáng pú yè shòu yí fǔ zhèng，

毛太傅、梁车骑、梁仆射受遗辅政，

kě yǐ yīng dà chén yǐ。

可以应大臣矣。

jiǔ yuè，

”九月，

shēng shā liáng hòu jí máo guì liáng léng liáng ān。

生杀梁后及毛贵、梁楞、梁安。

guì，

贵，

hòu zhī jiù yě。

后之舅也。

yòu pú yè zhào sháo zhōng hù jūn zhào huì，

右仆射赵韶、中护军赵诲，

jiē luò zhōu cì shǐ jù zhī cóng dì yě，

皆洛州刺史俱之从弟也，

yǒu chǒng yú shēng，

有宠于生，

nǎi yǐ jù wèi shàng shū lìng。

乃以俱为尚书令。

jù gù cí yǐ jí，

俱固辞以疾，

wèi sháo huì yuē rǔ děng bù fù gù zǔ zōng，

谓韶、诲曰：“汝等不复顾祖宗，

yù wèi miè mén zhī shì máo liáng hé zuì，

欲为灭门之事！毛、梁何罪，

ér zhū zhī wú hé gōng，

而诛之？吾何功，

ér dài zhī rǔ děng kě zì wèi，

而代之？汝等可自为，

wú qí sǐ yǐ suì yǐ yōu zú。

吾其死矣！”遂以忧卒。

liáng sòng hùn jūn yú wǔ shǐ dà zé，

凉宋混军于武始大泽，

wèi yào líng fā āi。

为曜灵发哀。

rùn yuè，

闰月，

hùn jūn zhì gū zāng，

混军至姑臧，

liáng wáng zuò shōu zhāng guàn dì jū jí zi sōng，

凉王祚收张瓘弟琚及子嵩，

jiāng shā zhī。

将杀之。

jū sōng wén zhī，

琚、嵩闻之，

mù shì rén shù bǎi，

募市人数百，

yáng yán zhāng zuò wú dào，

扬言：“张祚无道，

wǒ xiōng dà jūn yǐ zhì chéng dōng，

我兄大军已至城东，

gǎn jǔ shǒu zhě zhū sān zú suì kāi xī mén nà hùn bīng。

敢举手者诛三族！”遂开西门纳混兵。

lǐng jūn jiāng jūn zhào zhǎng děng jù zuì，

领军将军赵长等惧罪，

rù gé hū zhāng zhòng huá mǔ mǎ shì chū diàn，

入阁呼张重华母马氏出殿，

lì liáng wǔ hòu xuán jìng wéi zhǔ。

立凉武侯玄靓为主。

yì chuāi děng yǐn bīng rù diàn，

易揣等引兵入殿，

shōu zhǎng děng，

收长等，

shā zhī。

杀之。

zuò àn jiàn diàn shàng，

祚按剑殿上，

dà hū，

大呼，

chì zuǒ yòu lì zhàn。

叱左右力战。

zuò sù shī zhòng xīn，

祚素失众心，

mò kěn wèi zhī dòu zhě，

莫肯为之斗者，

suì wèi bīng rén suǒ shā。

遂为兵人所杀。

hùn děng xiāo qí shǒu，

混等枭其首，

xuān shì nèi wài，

宣示内外，

bào shī dào zuǒ，

暴尸道左，

chéng nèi xián chēng wàn suì。

城内咸称万岁。

yǐ shù rén lǐ zàng zhī，

以庶人礼葬之，

bìng shā qí èr zi。

并杀其二子。

hùn jū shàng xuán jìng wèi dà jiàng jūn liáng zhōu mù xī píng gōng，

混、琚上玄靓为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

shè jìng nèi，

赦境内，

fù chēng jiàn xìng sì shí sān nián。

复称建兴四十三年。

shí xuán jìng shǐ qī suì。

时玄靓始七岁。

zhāng guàn zhì gū zāng，

张瓘至姑臧，

tuī xuán jìng wèi liáng wáng，

推玄靓为凉王，

zì wèi shǐ chí jié dū du zhōng wài zhū jūn shì shàng shū lìng liáng zhōu mù zhāng yè jùn gōng，

自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尚书令、凉州牧、张掖郡公，

yǐ sòng hùn wèi shàng shū pú yè。

以宋混为尚书仆射。

lǒng xī rén lǐ yǎn jù jùn，

陇西人李俨据郡，

bù shòu guàn mìng，

不受瓘命，

yòng jiāng dōng nián hào，

用江东年号，

zhòng duō guī zhī。

众多归之。

guàn qiǎn qí jiāng niú bà tǎo zhī，

瓘遣其将牛霸讨之，

wèi zhì，

未至，

xī píng rén wèi chēn yì jù jùn pàn，

西平人卫綝亦据郡叛，

bà bīng kuì，

霸兵溃，

bēn hái。

奔还。

guàn qiǎn dì jū jī chēn，

瓘遣弟琚击綝，

bài zhī。

败之。

jiǔ quán tài shǒu mǎ jī qǐ bīng yǐ yīng chēn，

酒泉太守马基起兵以应綝，

guàn qiǎn sī mǎ zhāng yáo wáng guó jī zhǎn zhī。

瓘遣司马张姚、王国击斩之。

dōng，

冬，

shí yuè，

十月，

yǐ yù zhōu cì shǐ xiè shàng dū bìng jì yōu sān zhōu，

以豫州刺史谢尚督并、冀、幽三州，

zhèn shòu chūn。

镇寿春。

zhèn běi jiāng jūn duàn kān yǔ yàn zhǔ jùn shū，

镇北将军段龛与燕主俊书，

kàng zhōng biǎo zhī yí，

抗中表之仪，

fēi qí chēng dì。

非其称帝。

jùn nù，

俊怒，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yǐ tài yuán wáng kè wèi dà dū dū fǔ jūn jiāng jūn，

以太原王恪为大都督、抚军将军，

yáng wù fù zhī，

阳骛副之，

yǐ jī kān。

以击龛。

qín yǐ xīn láo shǒu shàng shū lìng，

秦以辛牢守尚书令，

zhào sháo wèi zuǒ pú yè，

赵韶为左仆射，

shàng shū dǒng róng wèi yòu pú yè，

尚书董荣为右仆射，

zhōng hù jūn zhào huì wèi sī lì xiào wèi。

中护军赵诲为司隶校尉。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gāo gōu lí wáng zhāo qiǎn shǐ yì yàn nà zhì xiū gòng，

高句丽王钊遣使诣燕纳质修贡，

yǐ qǐng qí mǔ。

以请其母。

yàn zhǔ jùn xǔ zhī，

燕主俊许之，

qiǎn diàn zhōng jiàng jūn diāo kān sòng zhāo mǔ zhōu shì guī qí guó yǐ zhāo wèi zhēng dōng dà jiàng jūn yíng zhōu cì shǐ，

遣殿中将军刁龛送钊母周氏归其国；以钊为征东大将军、营州刺史，

fēng lè làng gōng，

封乐浪公，

wáng rú gù。

王如故。

shàng dǎng rén féng yāng zhú yàn tài shǒu duàn gāng，

上党人冯鸯逐燕太守段刚，

jù ān mín chéng，

据安民城，

zì chēng tài shǒu，

自称太守，

qiǎn shǐ lái jiàng。

遣使来降。

qín chéng xiàng léi ruò ér xìng gāng zhí，

秦丞相雷弱儿性刚直，

yǐ zhào sháo dǒng róng luàn zhèng，

以赵韶、董荣乱政，

měi gōng yán yú cháo，

每公言于朝，

jiàn zhī cháng qiè chǐ。

见之常切齿。

sháo róng zèn zhī yú qín zhǔ shēng，

韶、荣谮之于秦主生，

shēng shā ruò ér jí qí jiǔ zǐ èr shí qī sūn。

生杀弱儿及其九子、二十七孙。

yú shì zhū qiāng jiē yǒu lí xīn。

于是诸羌皆有离心。

shēng suī liàng yīn，

生虽谅阴，

yóu yǐn zì ruò，

游饮自若，

wān gōng lù rèn，

弯弓露刃，

yǐ jiàn cháo chén。

以见朝臣。

chuí qián jù záo，

锤钳锯凿，

kě yǐ hài rén zhī jù，

可以害人之具，

bèi zhì zuǒ yòu。

备置左右。

jí wèi wèi jǐ，

即位未几，

hòu fēi gōng qīng yǐ xià zhì yú pū lì，

后妃、公卿已下至于仆隶，

fán shā wǔ bǎi yú rén，

凡杀五百馀人，

jié jìng lā xié jù xiàng kū tāi zhě，

截胫、拉胁、锯项、刳胎者，

bǐ bǐ yǒu zhī。

比比有之。

yàn zhǔ jùn yǐ duàn kān fāng qiáng，

燕主俊以段龛方强，

wèi tài yuán wáng kè yuē ruò kān qiǎn jūn jù hé，

谓太原王恪曰：“若龛遣军拒河，

bù dé dù zhě，

不得渡者，

kě zhí qǔ lǚ hù ér hái。

可直取吕护而还。

kè fēn qiǎn qīng jūn xiān zhì hé shàng，

”恪分遣轻军先至河上，

jù zhōu jí yǐ guān kān zhì qù。

具舟楫以观龛志趣。

kān dì pí，

龛弟罴，

xiāo yǒng yǒu zhì móu，

骁勇有智谋，

yán yú kān yuē mù róng kè shàn yòng bīng，

言于龛曰：“慕容恪善用兵，

jiā zhī zhòng shèng，

加之众盛，

ruò tīng qí jì hé，

若听其济河，

jìn zhì chéng xià，

进至城下，

kǒng suī qǐ xiáng，

恐虽乞降，

bù kě de yě。

不可得也。

qǐng xiōng gù shǒu，

请兄固守，

pí shuài jīng ruì jù zhī yú hé，

罴帅精锐拒之于河，

xìng ér zhàn jié，

幸而战捷，

xiōng shuài dà zhòng jì zhī，

兄帅大众继之，

bì yǒu dà gōng。

必有大功。

ruò qí bù jié，

若其不捷，

bù ruò zǎo jiàng，

不若早降，

yóu bù shī wéi qiān hù hóu yě。

犹不失为千户侯也。

kān bù cóng。

”龛不从。

pí gù qǐng bù yǐ，

罴固请不已，

kān nù，

龛怒，

shā zhī。

杀之。

xiào zōng mù huáng dì zhōng zhī xià yǒng hé shí èr nián bǐng chén，

孝宗穆皇帝中之下永和十二年（丙辰，

gōng yuán sān wǔ liù nián chūn，

公元三五六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yàn tài yuán wáng kè yǐn bīng jì hé，

燕太原王恪引兵济河，

wèi zhì guǎng gù bǎi yú lǐ，

未至广固百馀里，

duàn kān shuài zhòng sān wàn nì zhàn。

段龛帅众三万逆战。

bǐng shēn，

丙申，

kè dà pò kān yú zī shuǐ，

恪大破龛于淄水，

zhí qí dì qīn，

执其弟钦，

zhǎn yòu zhǎng shǐ yuán fàn děng。

斩右长史袁范等。

qí wáng lóng pì lǘ wèi bèi chuàng，

齐王龙辟闾蔚被创，

kè wén qí xián，

恪闻其贤，

qiǎn rén qiú zhī，

遣人求之，

wèi yǐ sǐ，

蔚已死，

shì zú jiàng zhě shù qiān rén。

士卒降者数千人。

kān tuō zǒu，

龛脱走，

hái chéng gù shǒu，

还城固守，

kè jìn jūn wéi zhī。

恪进军围之。

qín sī kōng wáng duò xìng gāng jùn，

秦司空王堕性刚峻，

yòu pú yè dǒng róng shì zhōng qiáng guó jiē yǐ nìng xìng jìn，

右仆射董荣、侍中强国皆以佞幸进，

duò jí zhī rú chóu，

堕疾之如仇，

měi cháo，

每朝，

jiàn róng wèi cháng yǔ zhī yán。

见荣未尝与之言。

huò wèi duò yuē dǒng jūn guì xìng wú bǐ，

或谓堕曰：“董君贵幸无比，

gōng yí xiǎo jiàng yì jiē zhī。

公宜小降意接之。

duò yuē dǒng lóng shì hé jī gǒu，

”堕曰：“董龙是何鸡狗，

ér lìng guó shì yǔ zhī yán hū huì yǒu tiān biàn，

而令国士与之言乎！”会有天变，

róng yǔ qiáng guó yán yú qín zhǔ shēng yuē jīn tiān qiǎn shén zhòng，

荣与强国言于秦主生曰：“今天谴甚重，

yí yǐ guì chén yīng zhī。

宜以贵臣应之。

shēng yuē guì chén wéi yǒu dà sī mǎ jí sī kōng ěr。

”生曰：“贵臣唯有大司马及司空耳。

róng guó yuē dà sī mǎ guó zhī yì qīn，

”荣、国曰：“大司马国之懿亲，

bù kě shā yě。

不可杀也。

nǎi shā wáng duò。

”乃杀王堕。

jiāng xíng，

将刑，

róng wèi zhī yuē jīn rì fù gǎn bǐ dǒng lóng yú jī gǒu hū duò chēn mù chì zhī。

荣谓之曰：“今日复敢比董龙于鸡狗乎？”堕瞋目叱之。

luò zhōu cì shǐ dù yù，

洛州刺史杜郁，

suí zhī shēng yě，

随之甥也，

zuǒ pú yè zhào sháo è zhī，

左仆射赵韶恶之，

zèn yú shēng，

谮于生，

yǐ wéi èr yú jìn ér shā zhī。

以为贰于晋而杀之。

rén xū，

壬戌，

shēng yàn qún chén yú tài jí diàn，

生宴群臣于太极殿，

yǐ shàng shū lìng xīn láo wèi jiǔ jiān，

以尚书令辛牢为酒监，

jiǔ hān，

酒酣，

shēng nù yuē hé bù qiǎng rén jiǔ ér yóu yǒu zuò zhě yǐn gōng shè láo，

生怒曰：“何不强人酒而犹有坐者！”引弓射牢，

shā zhī。

杀之。

qún chén jù，

群臣惧，

mò gǎn bù zuì，

莫敢不醉，

yǎn pū shī guān，

偃仆失冠，

shēng nǎi yuè。

生乃悦。

xiōng nú dà rén liú wù huán zú，

匈奴大人刘务桓卒，

dì è tóu lì，

弟阏头立，

jiāng èr yú dài。

将贰于代。

èr yuè，

二月，

dài wáng shén yì jiān yǐn bīng xī xún，

代王什翼犍引兵西巡，

lín hé，

临河，

è tóu jù，

阏头惧，

qǐng xiáng。

请降。

yàn tài yuán wáng kè zhāo fǔ duàn kān zhū chéng。

燕太原王恪招抚段龛诸城。

yǐ chǒu，

已丑，

kān suǒ shǔ xú zhōu cì shǐ yáng dōu gōng wáng téng jǔ zhòng jiàng，

龛所署徐州刺史阳都公王腾举众降，

kè mìng téng yǐ gù zhí hái tún yáng dōu。

恪命腾以故职还屯阳都。

qín zhēng dōng dà jiàng jūn jìn wáng liǔ qiǎn cān jūn yán fù liáng shū shǐ yú liáng，

秦征东大将军晋王柳遣参军阎负、梁殊使于凉，

yǐ shū shuō liáng wáng xuán jìng。

以书说凉王玄靓。

fù shū zhì gū zāng，

负、殊至姑臧，

zhāng guàn jiàn zhī，

张瓘见之，

yuē wǒ，

曰：“我，

jìn chén yě chén wú jìng wài zhī jiāo，

晋臣也；臣无境外之交，

èr jūn hé yǐ lái rǔ fù shū yuē jìn wáng yǔ jūn lín fān，

二君何以来辱？”负、殊曰：“晋王与君邻籓，

suī shān hé zǔ jué，

虽山河阻绝，

fēng tōng dào huì，

风通道会，

gù lái xiū hǎo，

故来修好，

jūn hé guài yān guàn yuē wú jìn zhōng shì jìn，

君何怪焉！”瓘曰：“吾尽忠事晋，

yú jīn liù shì yǐ。

于今六世矣。

ruò yǔ fú zhēng dōng tōng shǐ，

若与苻征东通使，

shì shàng wéi xiān jūn zhī zhì，

是上违先君之志，

xià huī shì mín zhī jié，

下隳士民之节，

qí kě hū fù shū yuē jìn shì shuāi wēi，

其可乎！”负、殊曰：“晋室衰微，

zhuì shī tiān mìng，

坠失天命，

gù yǐ jiǔ yǐ。

固已久矣。

shì yǐ liáng zhī xiān wáng běi miàn èr zhào，

是以凉之先王北面二赵，

wéi zhī jī yě。

唯知机也。

jīn dà qín wēi dé fāng shèng，

今大秦威德方盛，

liáng wáng ruò yù zì dì hé yòu，

凉王若欲自帝河右，

zé fēi qín zhī dí。

则非秦之敌。

yù yǐ xiǎo shì dà，

欲以小事大，

zé hé ruò shě jìn shì qín，

则曷若舍晋事秦，

yǐ bǎo fú lù hū guàn yuē zhōng zhōu hǎo shí yán，

以保福禄乎！”瓘曰：“中州好食言，

xiàng zhě shí shì shǐ chē shì fǎn，

向者石氏使车适返，

ér róng qí yǐ zhì，

而戎骑已至，

wú bù gǎn xìn yě。

吾不敢信也。

fù shū yuē zì gǔ dì wáng jū zhōng zhōu zhě，

”负、殊曰：“自古帝王居中州者，

zhèng huà gè shū，

政化各殊，

zhào wèi jiān zhà，

赵为奸诈，

qín dūn xìn yì，

秦敦信义，

qǐ dé yī gài dài zhī hū zhāng xiān yáng chū jiē zǔ bīng bù fú，

岂得一概待之乎！张先、杨初皆阻兵不服，

xiān dì tǎo ér qín zhī，

先帝讨而擒之，

shè qí zuì lì，

赦其罪戾，

chǒng yǐ jué zhì，

宠以爵秩，

gù fēi shí shì zhī bǐ。

固非石氏之比。

guàn yuē bì rú jūn yán，

”瓘曰：“必如君言，

qín zhī wēi dé wú dí，

秦之威德无敌，

hé bù xiān qǔ jiāng nán，

何不先取江南，

zé tiān xià jǐn wèi qín yǒu，

则天下尽为秦有，

zhēng dōng hé rǔ mìng yān fù shū yuē jiāng nán wén shēn zhī sú，

征东何辱命焉！”负、殊曰：“江南文身之俗，

dào wū xiān pàn，

道污先叛，

huà lóng hòu fú。

化隆后服。

zhǔ shàng yǐ wéi jiāng nán bì xū bīng fú，

主上以为江南必须兵服，

hé yòu kě yǐ yì huái，

河右可以义怀，

gù qiǎn xíng rén xiān shēn dà hǎo。

故遣行人先申大好。

ruò jūn bù dá tiān mìng，

若君不达天命，

zé jiāng nán dé yán shù nián zhī mìng，

则江南得延数年之命，

ér hé yòu kǒng fēi jūn zhī tǔ yě。

而河右恐非君之土也”。

guàn yuē wǒ kuà jù sān zhōu，

瓘曰：“我跨据三州，

dài jiǎ shí wàn，

带甲十万，

xī bāo cōng lǐng，

西苞葱岭，

dōng jù dà hé，

东距大河，

fá rén yǒu yú，

伐人有馀，

kuàng yú zì shǒu，

况于自守，

hé wèi yú qín fù shū yuē guì zhōu shān hé zhī gù，

何畏于秦！”负、殊曰：“贵州山河之固，

shú ruò xiáo hán mín wù zhī ráo，

孰若殽、函？民物之饶，

shú ruò qín yōng dù hóng zhāng jū，

孰若秦、雍？杜洪、张琚，

yīn zhào shì chéng zī，

因赵氏成资，

bīng qiáng cái fù，

兵强财富，

yǒu náng kuò guān zhōng xí juǎn sì hǎi zhī zhì，

有囊括关中、席卷四海之志，

xiān dì róng qí xī zhǐ，

先帝戎旗西指，

bīng xiāo yún sàn，

冰消云散，

xún yuè zhī jiān，

旬月之间，

bù jué yì zhǔ。

不觉易主。

zhǔ shàng ruò yǐ guì zhōu bù fú，

主上若以贵州不服，

hè rán fèn nù，

赫然奋怒，

kòng xián bǎi wàn，

控弦百万，

gǔ xíng ér xī，

鼓行而西，

wèi zhī guì zhōu jiāng hé yǐ dài zhī guàn xiào yuē zī shì dāng jué zhī yú wáng，

未知贵州将何以待之？”瓘笑曰：“兹事当决之于王，

fēi shēn suǒ le。

非身所了。

fù shū yuē liáng wáng suī yīng ruì sù chéng，

”负、殊曰：“凉王虽英睿夙成，

rán nián zài yòu chōng，

然年在幼冲，

jūn jū yī huò zhī rèn，

君居伊、霍之任，

guó jiā ān wēi，

国家安危，

xì jūn yī jǔ ěr。

系君一举耳。

guàn jù，

”瓘惧，

nǎi yǐ xuán jìng zhī mìng qiǎn shǐ chēng fān yú qín，

乃以玄靓之命遣使称籓于秦，

qín yīn xuán jìng suǒ chēng guān jué ér shòu zhī。

秦因玄靓所称官爵而授之。

jiāng jūn liú dù gōng qín qīng zhōu cì shǐ wáng lǎng yú lú shì yàn jiāng jūn mù yú zhǎng qīng rù zhǐ guān，

将军刘度攻秦青州刺史王朗于卢氏；燕将军慕舆长卿入轵关，

gōng qín yōu zhōu cì shǐ qiáng zhé yú péi shì bǎo。

攻秦幽州刺史强哲于裴氏堡。

qín zhǔ shēng qiǎn qián jiāng jūn xīn xīng wáng fēi jù dù，

秦主生遣前将军新兴王飞拒度，

jiàn jié jiāng jūn dèng qiāng jù zhǎng qīng。

建节将军邓羌拒长卿。

fēi wèi zhì ér dù tuì。

飞未至而度退。

qiāng yǔ zhǎng qīng zhàn，

羌与长卿战，

dà pò zhī，

大破之，

huò zhǎng qīng jí jiǎ shǒu èr qiān yú jí。

获长卿及甲首二千馀级。

huán wēn qǐng yí dōu luò yáng，

桓温请移都洛阳，

xiū fù yuán líng，

修复园陵，

zhāng shí yú shàng，

章十馀上，

bù xǔ。

不许。

bài wēn zhēng tǎo dà dū dū，

拜温征讨大都督，

dū sī jì èr zhōu zhū jūn shì，

督司、冀二州诸军事，

yǐ tǎo yáo xiāng。

以讨姚襄。

sān yuè，

三月，

qín zhǔ shēng fà sān fǔ mín zhì wèi qiáo jīn zǐ guāng lù dài fu chéng gōng jiàn，

秦主生发三辅民治渭桥；金紫光禄大夫程肱谏，

yǐ wéi fáng nóng，

以为妨农，

shēng shā zhī。

生杀之。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cháng ān dà fēng，

长安大风，

fà wū bá mù。

发屋拔木。

qín gōng zhōng jīng rǎo，

秦宫中惊扰，

huò chēng zéi zhì，

或称贼至，

gōng mén zhòu bì，

宫门昼闭，

wǔ rì nǎi zhǐ。

五日乃止。

qín zhǔ shēng tuī gào zéi zhě，

秦主生推告贼者，

kū chū qí xīn。

刳出其心。

zuǒ guāng lù dài fu qiáng píng jiàn yuē tiān jiàng zāi yì，

左光禄大夫强平谏曰：“天降灾异，

bì xià dāng ài mín shì shén，

陛下当爱民事神，

huǎn xíng chóng dé yǐ yīng zhī，

缓刑崇德以应之，

nǎi kě mǐ yě。

乃可弭也。

。

”。

shēng nù，

生怒，

záo qí dǐng ér shā zhī。

凿其顶而杀之。

wèi jiāng jūn guǎng píng wáng huáng méi qián jiāng jūn xīn xīng wáng fēi jiàn jié jiāng jūn dèng qiāng，

卫将军广平王黄眉、前将军新兴王飞、建节将军邓羌，

yǐ píng，

以平，

tài hòu zhī dì，

太后之弟，

kòu tóu gù jiàn，

叩头固谏，

shēng fú tīng，

生弗听，

chū huáng méi wèi zuǒ féng yì，

出黄眉为左冯翊，

fēi wèi yòu fú fēng，

飞为右扶风，

qiāng xíng xián yáng tài shǒu，

羌行咸阳太守，

yóu xī qí xiāo yǒng，

犹惜其骁勇，

gù jiē fú shā。

故皆弗杀。

wǔ yuè，

五月，

tài hòu qiáng shì yǐ yōu hèn zú，

太后强氏以忧恨卒，

shì yuē míng dé。

谥曰明德。

yáo xiāng zì xǔ chāng gōng zhōu chéng yú luò yáng。

姚襄自许昌攻周成于洛阳。

liù yuè，

六月，

qín zhǔ shēng xià zhào yuē zhèn shòu huáng tiān zhī mìng，

秦主生下诏曰：“朕受皇天之命，

jūn lín wàn bāng sì tǒng yǐ lái，

君临万邦；嗣统以来，

yǒu hé bù shàn，

有何不善，

ér bàng dú yán zhī yīn，

而谤讟言之音，

shàn mǎn tiān xià shā bù guò qiān，

扇满天下！杀不过千，

ér wèi zhī cán nüè xíng zhě bǐ jiān，

而谓之残虐！行者比肩，

wèi zú wèi xī。

未足为希。

fāng dāng jùn xíng jí fá，

方当峻刑极罚，

fù rú zhèn hé zì qù chūn yǐ lái，

复如朕何！”自去春以来，

tóng guān zhī xī，

潼关之西，

zhì yú cháng ān，

至于长安，

hǔ láng wèi bào。

虎狼为暴。

zhòu zé jì dào，

昼则继道，

yè zé fà wū，

夜则发屋，

bù shí liù chù，

不食六畜，

zhuān wù shí rén，

专务食人，

fán shā qī bǎi yú rén。

凡杀七百馀人。

mín fèi gēng sāng，

民废耕桑，

xiāng jù yì jū，

相聚邑居，

ér wéi hài bù xī。

而为害不息。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qín qún chén zòu qǐng ráng zāi，

秦群臣奏请禳灾，

shēng yuē yě shòu jī zé shí rén，

生曰：“野兽饥则食人，

bǎo dāng zì zhǐ，

饱当自止，

hé ráng zhī yǒu qiě tiān qǐ bù ài mín zāi，

何禳之有！且天岂不爱民哉，

zhèng yǐ fàn zuì zhě duō，

正以犯罪者多，

gù zhù zhèn shā zhī ěr bǐng zǐ，

故助朕杀之耳！” 丙子，

yàn xiàn huái tài zǐ yè zú。

燕献怀太子晔卒。

yáo xiāng gōng luò yáng，

姚襄攻洛阳，

yú yuè bù kè。

逾月不克。

zhǎng shǐ wáng liàng jiàn yuē míng gōng yīng míng gài shì，

长史王亮谏曰：“明公英名盖世，

bīng qiáng mín fù。

兵强民附。

jīn dùn bīng jiān chéng zhī xià，

今顿兵坚城之下，

lì qū wēi cuò，

力屈威挫，

huò wèi tā kòu suǒ chéng，

或为它寇所乘，

cǐ wēi wáng zhī dào yě xiāng bù cóng。

此危亡之道也！”襄不从。

huán wēn zì jiāng líng běi fá，

桓温自江陵北伐，

qiǎn dū hù gāo wǔ jù lǔ yáng，

遣督护高武据鲁阳，

fǔ guó jiāng jūn dài shī tún hé shàng，

辅国将军戴施屯河上，

zì shuài dà bīng jì jìn。

自帅大兵继进。

yǔ liáo shǔ dēng píng chéng lóu wàng zhōng yuán，

与寮属登平乘楼望中原，

tàn yuē suì shǐ shén zhōu lù chén，

叹曰：“遂使神州陆沉，

bǎi nián qiū xū，

百年丘墟，

wáng yí fǔ zhū rén bù dé bù rèn qí zé jì shì chén jùn yuán hóng yuē yùn yǒu xīng fèi，

王夷甫诸人不得不任其责！”记室陈郡袁宏曰：“运有兴废，

qǐ bì zhū rén zhī guò wēn zuò sè yuē xī liú jǐng shēng yǒu qiān jīn dà niú，

岂必诸人之过！”温作色曰：“昔刘景升有千斤大牛，

dàn chú dòu shí bèi yú cháng niú，

啖刍豆十倍于常牛，

fù zhòng zhì yùn，

负重致运，

céng bù ruò yī yíng zì，

曾不若一赢牸，

wèi wǔ rù jīng zhōu，

魏武入荆州，

shā yǐ xiǎng jūn。

杀以享军。

bā yuè，

” 八月，

yǐ hài，

已亥，

wēn zhì yī shuǐ，

温至伊水，

yáo xiāng chè wéi jù zhī，

姚襄撤围拒之，

nì jīng ruì yú shuǐ běi lín zhōng，

匿精锐于水北林中，

qiǎn shǐ wèi wēn yuē chéng qīn shuài wáng shī yǐ lái，

遣使谓温曰：“承亲帅王师以来，

xiāng jīn fèng shēn guī mìng，

襄今奉身归命，

yuàn chì sān jūn xiǎo què，

愿敕三军小却，

dāng bài fú lù zuǒ。

当拜伏路左。

wēn yuē wǒ zì kāi fù zhōng yuán，

”温曰：“我自开复中原，

zhǎn jìng shān líng，

展敬山陵，

wú yù jūn shì。

无豫君事。

yù lái zhě biàn qián，

欲来者便前，

xiāng jiàn zài jìn，

相见在近，

hé fán shǐ rén xiāng jù shuǐ ér zhàn。

何烦使人！”襄拒水而战。

wēn jié chén ér qián，

温结陈而前，

qīn bèi jiǎ dū zhàn。

亲被甲督战。

xiāng zhòng dà bài，

襄众大败，

sǐ zhě shù qiān rén。

死者数千人。

xiāng shuài huī xià shù qiān qí bēn yú luò yáng běi shān，

襄帅麾下数千骑奔于洛阳北山，

qí yè，

其夜，

mín qì qī zǐ suí xiāng zhě wǔ qiān yú rén。

民弃妻子随襄者五千馀人。

xiāng yǒng ér ài rén，

襄勇而爱人，

suī zhàn lǚ bài，

虽战屡败，

mín zhī xiāng suǒ zài，

民知襄所在，

zhé fú lǎo xié yòu，

辄扶老携幼，

bēn chí ér fù zhī。

奔驰而赴之。

wēn jūn zhōng chuán yán xiāng bìng chuàng yǐ sǐ，

温军中传言襄病创已死，

xǔ luò shì nǚ wèi wēn suǒ de zhě，

许、洛士女为温所得者，

wú bù běi wàng ér qì。

无不北望而泣。

xiāng xī zǒu，

襄西走，

wēn zhuī zhī bù jí。

温追之不及。

hóng nóng yáng liàng zì xiāng suǒ lái bēn，

弘农杨亮自襄所来奔，

wēn wèn xiāng zhī wéi rén，

温问襄之为人，

liàng yuē xiāng shén míng qì yǔ，

亮曰：“襄神明器宇，

sūn cè zhī chóu，

孙策之俦，

ér xióng wǔ guò zhī。

而雄武过之。

zhōu chéng shuài zhòng chū jiàng，

” 周成帅众出降，

wēn tún gù tài jí diàn qián，

温屯故太极殿前，

jì ér xǐ tún jīn yōng chéng。

既而徙屯金墉城。

yǐ chǒu，

已丑，

yè zhū líng，

谒诸陵，

yǒu huǐ huài zhě xiū fù zhī，

有毁坏者修复之，

gè zhì líng lìng。

各置陵令。

biǎo zhèn xī jiāng jūn xiè shàng dū du sī zhōu zhū jūn shì，

表镇西将军谢尚都督司州诸军事，

zhèn luò yáng。

镇洛阳。

yǐ shàng wèi zhì，

以尚未至，

liú yǐng chuān tài shǒu máo mù zhī dū hù chén wǔ hé nán tài shǒu dài shī yǐ èr qiān rén shù luò yáng，

留颖川太守毛穆之、督护陈午、河南太守戴施以二千人戍洛阳，

wèi shān líng，

卫山陵，

xǐ jiàng jūn sān qiān yú jiā yú jiāng hàn zhī jiān，

徙降军三千馀家于江、汉之间，

zhí zhōu chéng yǐ guī。

执周成以归。

yáo xiāng bēn píng yáng，

姚襄奔平阳，

qín bīng zhōu cì shǐ yǐn chì fù yǐ zhòng jiàng xiāng，

秦并州刺史尹赤复以众降襄，

xiāng suì jù xiāng líng。

襄遂据襄陵。

qín dà jiàng jūn zhāng píng jī zhī，

秦大将军张平击之，

xiāng wèi píng suǒ bài，

襄为平所败，

nǎi yǔ píng yuē wèi xiōng dì，

乃与平约为兄弟，

gè bà bīng。

各罢兵。

duàn kān qiǎn qí shǔ duàn wēn lái qiú jiù，

段龛遣其属段蕰来求救，

zhào xú zhōu cì shǐ xún xiàn jiāng bīng suí wēn jiù zhī。

诏徐州刺史荀羡将兵随蕰救之。

xiàn zhì láng yá，

羡至琅邪，

dàn yàn bīng zhī qiáng，

惮燕兵之强，

bù gǎn jìn。

不敢进。

wáng téng kòu juàn chéng，

王腾寇鄄城，

xiàn jìn gōng yáng dōu，

羡进攻阳都，

huì lín yǔ，

会霖雨，

chéng huài，

城坏，

huò téng，

获腾，

zhǎn zhī。

斩之。

dōng，

冬，

shí yuè，

十月，

guǐ sì shuò，

癸巳朔，

rì yǒu shí zhī。

日有食之。

qín zhǔ shēng yè shí zǎo duō，

秦主生夜食枣多，

dàn ér yǒu jí，

旦而有疾，

zhào tài yī lìng chéng yán，

召太医令程延，

shǐ zhěn zhī。

使诊之。

yán yuē bì xià wú tā jí，

延曰：“陛下无它疾，

shí zǎo duō ěr。

食枣多耳。

shēng nù yuē rǔ fēi shèng rén，

”生怒曰：“汝非圣人，

ān zhī wú shí zǎo suì zhǎn zhī。

安知吾食枣！”遂斩之。

yàn dà sī mǎ kè wéi duàn kān yú guǎng gù，

燕大司马恪围段龛于广固，

zhū jiàng qǐng jí gōng zhī。

诸将请急攻之。

kè yuē yòng bīng zhī shì，

恪曰：“用兵之势，

yǒu yí huǎn zhě，

有宜缓者，

yǒu yí jí zhě，

有宜急者，

bù kě bù chá。

不可不察。

ruò bǐ wǒ shì dí，

若彼我势敌，

wài yǒu qiáng yuán，

外有强援，

kǒng yǒu fù bèi zhī huàn，

恐有腹背之患，

zé gōng zhī bù kě bù jí。

则攻之不可不急。

ruò wǒ qiáng bǐ ruò，

若我强彼弱，

wú yuán yú wài，

无援于外，

lì zú zhì zhī zhě，

力足制之者，

dāng jī mí shǒu zhī，

当羁縻守之，

yǐ dài qí bì。

以待其毙。

bīng fǎ shí wéi wǔ gōng，

兵法“十围五攻”，

zhèng wèi cǐ yě。

正谓此也。

kān bīng shàng zhòng，

龛兵尚众，

wèi yǒu lí xīn。

未有离心。

jǐ nán zhī zhàn，

济南之战，

fēi bù ruì yě，

非不锐也，

dàn kān yòng zhī wú shù，

但龛用之无术，

yǐ qǔ bài ěr。

以取败耳。

jīn píng zǔ jiān chéng，

今凭阻坚城，

shàng xià lù lì，

上下戮力，

wǒ jǐn ruì gōng zhī，

我尽锐攻之，

jì shù xún kě bá，

计数旬可拔，

rán shā wú shì zú bì duō yǐ。

然杀吾士卒必多矣。

zì yǒu shì zhōng yuán，

自有事中原，

bīng bù zàn xī，

兵不暂息，

wú měi niàn zhī，

吾每念之，

yè ér wàng mèi，

夜而忘寐，

nài hé qīng yòng qí sǐ hū yào zài qǔ zhī，

奈何轻用其死乎！要在取之，

bù bì qiú gōng zhī sù yě zhū jiàng jiē yuē fēi suǒ jí yě。

不必求功之速也！”诸将皆曰：“非所及也。

jūn zhōng wén zhī，

”军中闻之，

rén rén gǎn yuè。

人人感悦。

yú shì wèi gāo qiáng shēn qiàn yǐ shǒu zhī。

于是为高墙深堑以守之。

qí rén zhēng yùn liáng yǐ kuì yàn jūn。

齐人争运粮以馈燕军。

kān yīng chéng zì shǒu，

龛婴城自守，

qiáo cǎi lù jué，

樵采路绝，

chéng zhōng rén xiāng shí。

城中人相食。

kān xī zhòng chū zhàn。

龛悉众出战。

kè pò zhī yú wéi lǐ，

恪破之于围里，

xiān fēn qí tún zhū mén。

先分骑屯诸门。

kān shēn zì chōng dàng，

龛身自冲荡，

jǐn ér dé rù，

仅而得入，

yú bīng jiē méi。

馀兵皆没。

yú shì chéng zhōng qì jǔ，

于是城中气沮，

mò yǒu gù zhì。

莫有固志。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bǐng zǐ，

丙子，

kān miàn fù chū jiàng，

龛面缚出降，

bìng zhí zhū tū sòng jì。

并执硃秃送蓟。

kè fǔ ān xīn mín，

恪抚安新民，

xī dìng qí dì，

悉定齐地，

xǐ xiān bēi hú jié sān qiān yú hù yú jì。

徙鲜卑、胡、羯三千馀户于蓟。

yàn zhǔ jùn jù zhū tū wǔ xíng，

燕主俊具硃秃五刑，

yǐ duàn kān wèi fú shùn jiāng jūn。

以段龛为伏顺将军。

kè liú mù róng chén zhèn guǎng gù，

恪留慕容尘镇广固，

yǐ shàng shū zuǒ chéng jū yīn wèi dōng lái tài shǒu，

以尚书左丞鞠殷为东莱太守，

zhāng wǔ tài shǒu xiān yú liàng wèi qí jùn tài shǒu，

章武太守鲜于亮为齐郡太守，

nǎi hái。

乃还。

yīn，

殷，

péng zhī zǐ yě。

彭之子也。

péng shí wéi yàn dà zhǎng qiū，

彭时为燕大长秋，

yǐ shū jiè yīn yuē wáng mí cáo yí，

以书戒殷曰：“王弥、曹嶷，

bì yǒu zǐ sūn，

必有子孙，

rǔ shàn zhāo fǔ，

汝善招抚，

wù xún jiù yuàn，

勿寻旧怨，

yǐ zhǎng luàn yuán yīn tuī qiú，

以长乱源！”殷推求，

dé mí cóng zǐ lì yí sūn yán yú shān zhōng，

得弥从子立、嶷孙岩于山中，

qǐng yǔ xiāng jiàn，

请与相见，

shēn jié yì fēn。

深结意分。

péng fù qiǎn shǐ yí yǐ chē mǎ yī fú，

彭复遣使遗以车马衣服，

jùn mín yóu shì dà hé。

郡民由是大和。

xún xiàn wén duàn kān yǐ bài，

荀羡闻段龛已败，

tuì huán xià pī，

退还下邳，

liú jiāng jūn zhū gě yōu gāo píng tài shǒu liú zhuāng jiāng sān qiān rén shǒu láng yá。

留将军诸葛攸、高平太守刘庄将三千人守琅邪。

cān jūn qiáo guó dài suì děng jiāng èr qiān rén shǒu tài shān。

参军谯国戴遂等将二千人守泰山。

yàn jiāng mù róng lán tún biàn chéng，

燕将慕容兰屯汴城，

xiàn jī zhǎn zhī。

羡击斩之。

zhào qiǎn jiān sī kōng sàn qí cháng shì chē guàn děng chí jié rú luò yáng，

诏遣兼司空、散骑常侍车灌等持节如洛阳，

xiū wǔ líng。

修五陵。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gēng xū，

庚戌，

dì jí qún chén jiē fú sī，

帝及群臣皆服缌，

lín yú tài jí diàn sān rì。

临于太极殿三日。

sī zhōu dū du xiè shàng yǐ jí bù xíng，

司州都督谢尚以疾不行，

yǐ dān yáng jūn wáng hú zhī dài zhī，

以丹杨君王胡之代之，

wèi xíng ér zú。

未行而卒。

hú zhī，

胡之，

yì zhī zǐ yě。

廙之子也。

shì suì，

是岁，

chóu chí gōng yáng guó cóng fù jùn shā guó zì lì yǐ jùn wèi chóu chí gōng。

仇池公杨国从父俊杀国自立；以俊为仇池公。

guó zǐ ān bēn qín。

国子安奔秦。

xiào zōng mù huáng dì zhōng zhī xià shēng píng yuán nián dīng sì，

孝宗穆皇帝中之下升平元年（丁巳，

gōng yuán sān wǔ qī nián chūn，

公元三五七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rén xū shuò，

壬戌朔，

dì jiā yuán fú。

帝加元服。

tài hòu zhào guī zhèng，

太后诏归政，

dà shè，

大赦，

gǎi yuán，

改元，

tài hòu xǐ jū chóng dé gōng。

太后徙居崇德宫。

yàn zhǔ jùn zhēng yōu zhōu cì shǐ yǐ yì wèi zuǒ guāng lù dài fu。

燕主俊征幽州刺史乙逸为左光禄大夫。

yì fū fù gòng zài lù chē zi zhāng cóng shù shí qí，

逸夫妇共载鹿车；子璋从数十骑，

fú shì shén lì，

服饰甚丽，

fèng yíng yú dào。

奉迎于道。

yì dà nù，

逸大怒，

bì chē bù yǔ yán。

闭车不与言。

dào chéng，

到城，

shēn zé zhī，

深责之，

zhāng yóu bù quān。

璋犹不悛。

yì cháng yōu qí bài，

逸常忧其败，

ér zhāng gèng bèi zhuó rèn，

而璋更被擢任，

lì zhōng shū lìng yù shǐ zhōng chéng。

历中书令、御史中丞。

yì nǎi tàn yuē wú shǎo zì xiū lì，

逸乃叹曰：“吾少自修立，

kè yǐ shǒu dào，

克已守道，

jǐn néng miǎn zuì。

仅能免罪。

zhāng bù zhì jié jiǎn，

璋不治节俭，

zhuān wèi shē zòng，

专为奢纵，

ér gèng jū qīng xiǎn。

而更居清显。

cǐ qǐ wéi zhāng zhī tiǎn xìng，

此岂唯璋之忝幸，

shí shí shì zhī líng yí yě。

实时世之陵夷也。

èr yuè，

” 二月，

guǐ chǒu，

癸丑，

yàn zhǔ jùn lì qí zi zhōng shān wáng wèi tài zǐ，

燕主俊立其子中山王为太子，

dà shè，

大赦，

gǎi yuán guāng shòu。

改元光寿。

tài bái rù dōng jǐng。

太白入东井。

qín yǒu sī zòu tài bái fá xīng，

秦有司奏：“太白罚星，

dōng jǐng qín fēn，

东井秦分，

bì yǒu bào bīng qǐ jīng shī。

必有暴兵起京师。

qín zhǔ shēng yuē tài bái rù jǐng，

”秦主生曰：“太白入井，

zì wèi kě ěr，

自为渴耳，

hé suǒ guài hū yáo xiāng jiāng tú guān zhōng，

何所怪乎！” 姚襄将图关中，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zì běi qū jìn tún xìng chéng，

自北屈进屯杏城，

qiǎn fǔ guó jiāng jūn yáo lán lüè dì fū chéng，

遣辅国将军姚兰略地敷城，

yào wǔ jiàng jūn yáo yì shēng zuǒ jiāng jūn wáng qīn lú gè jiāng bīng zhāo nà zhū qiāng hú。

曜武将军姚益生、左将军王钦卢各将兵招纳诸羌、胡。

lán，

兰，

xiāng zhī cóng xiōng yì shēng，

襄之从兄；益生，

xiāng zhī xiōng yě。

襄之兄也。

qiāng hú jí qín mín guī zhī zhě wǔ wàn yú hù。

羌、胡及秦民归之者五万馀户。

qín jiāng fú fēi lóng jī lán，

秦将苻飞龙击兰，

qín zhī。

擒之。

xiāng yǐn bīng jìn jù huáng luò qín zhǔ shēng qiǎn wèi dà jiàng jūn guǎng píng wáng huáng méi píng běi jiāng jūn fú dào lóng xiāng jiāng jūn dōng hǎi wáng jiān jiàn jié jiāng jūn dèng qiāng jiāng bù qí wàn wǔ qiān yǐ yù zhī。

襄引兵进据黄落；秦主生遣卫大将军广平王黄眉、平北将军苻道、龙骧将军东海王坚、建节将军邓羌将步骑万五千以御之。

xiāng jiān bì bù zhàn。

襄坚壁不战。

qiāng wèi huáng méi yuē xiāng wèi huán wēn zhāng píng suǒ bài，

羌谓黄眉曰：“襄为桓温、张平所败，

ruì qì sàng yǐ。

锐气丧矣。

rán qí wéi rén qiáng hěn，

然其为人强狠，

ruò gǔ zào yáng qí，

若鼓噪扬旗，

zhí yā qí lěi，

直压其垒，

bǐ bì fèn huì ér chū，

彼必忿恚而出，

kě yī zhàn qín yě。

可一战擒也。

wǔ yuè，

”五月，

qiāng shuài qí sān qiān yā qí lěi mén ér chén，

羌帅骑三千压其垒门而陈，

xiāng nù，

襄怒，

xī zhòng chū zhàn。

悉众出战。

qiāng yáng bù shèng ér zǒu，

羌阳不胜而走，

xiāng zhuī zhī，

襄追之，

zhì yú sān yuán。

至于三原。

qiāng huí qí jī zhī，

羌回骑击之，

huáng méi děng yǐ dà zhòng jì zhì，

黄眉等以大众继至，

xiāng bīng dà bài。

襄兵大败。

xiāng suǒ chéng jùn mǎ yuē lí méi guā，

襄所乘骏马曰黧眉騧，

mǎ dào，

马倒，

qín bīng qín ér zhǎn zhī，

秦兵擒而斩之，

dì cháng shuài qí zhòng jiàng。

弟苌帅其众降。

xiāng zài qí fù yì zhòng zhī jiù zài jūn zhōng，

襄载其父弋仲之柩在军中，

qín zhǔ shēng yǐ wáng lǐ zàng yì zhòng yú gū pán，

秦主生以王礼葬弋仲于孤磐，

yì yǐ gōng lǐ zàng xiāng。

亦以公礼葬襄。

guǎng píng wáng huáng méi děng hái cháng ān，

广平王黄眉等还长安，

shēng bù zhī shǎng，

生不之赏，

shù zhòng rǔ huáng méi。

数众辱黄眉。

huáng méi nù，

黄眉怒，

móu shì shēng fà jué，

谋弑生；发觉，

fú zhū。

伏诛。

shì lián wáng gōng qīn qī，

事连王公亲戚，

sǐ zhě shén zhòng。

死者甚众。

wù yín，

戊寅，

yàn zhǔ jùn qiǎn fǔ jūn jiāng jūn chuí zhōng jūn jiāng jūn qián hù jūn jiāng jūn píng xī shuài bù qí bā wàn gōng chì lēi yú sài běi，

燕主俊遣抚军将军垂、中军将军虔、护军将军平熙帅步骑八万攻敕勒于塞北，

dà pò zhī，

大破之，

fú zhǎn shí yú wàn，

俘斩十馀万，

huò mǎ shí sān wàn pǐ，

获马十三万匹，

niú yáng yì wàn tóu。

牛羊亿万头。

xiōng nú chán yú hè lài tóu shuài bù luò sān wàn wǔ qiān kǒu jiàng yàn，

匈奴单于贺赖头帅部落三万五千口降燕，

yàn rén chù zhī dài jùn píng shū chéng。

燕人处之代郡平舒城。

qín zhǔ shēng mèng dà yú shí pú，

秦主生梦大鱼食蒲，

yòu cháng ān yáo yuē dōng hǎi dà yú huà wéi lóng，

又长安谣曰：“东海大鱼化为龙，

nán jiē wèi wáng nǚ wèi gōng。

男皆为王女为公。

shēng nǎi zhū tài shī lù shàng shū shì guǎng níng gōng yú zūn，

”生乃诛太师、录尚书事、广宁公鱼遵，

bìng qí qī zǐ shí sūn。

并其七子、十孙。

jīn zǐ guāng lù dài fu niú yí jù huò，

金紫光禄大夫牛夷惧祸，

qiú wèi jīng zhōu shēng bù xǔ，

求为荆州；生不许，

yǐ wéi zhōng jūn jiāng jūn，

以为中军将军，

yǐn jiàn，

引见，

diào zhī yuē niú xìng chí zhòng，

调之曰：“牛性迟重，

shàn chí yuán è suī wú jì zú，

善持辕轭；虽无骥足，

dòng fù bǎi shí。

动负百石。

yí yuē suī fú dà chē，

”夷曰：“虽服大车，

wèi jīng jùn bì yuàn shì zhòng zài，

未经峻壁；愿试重载，

nǎi zhī xūn jī。

乃知勋绩。

shēng xiào yuē hé qí kuài yě，

”生笑曰：“何其快也，

gōng xián suǒ zài qīng hū zhèn jiāng yǐ yú gōng jué wèi chù gōng。

公嫌所载轻乎？朕将以鱼公爵位处公。

yí jù，

”夷惧，

guī ér zì shā。

归而自杀。

shēng yǐn jiǔ wú zhòu yè，

生饮酒无昼夜，

huò lián yuè bù chū。

或连月不出。

zòu shì bù xǐng，

奏事不省，

wǎng wǎng qǐn luò，

往往寝落，

huò zuì zhōng jué shì。

或醉中决事。

zuǒ yòu yīn yǐ wéi jiān，

左右因以为奸，

shǎng fá wú zhǔn。

赏罚无准。

huò zhì shēn yǒu nǎi chū shì cháo，

或至申酉乃出视朝，

chéng zuì duō suǒ shā lù。

乘醉多所杀戮。

zì yǐ miǎo mù，

自以眇目，

huì yán cán quē piān zhǐ shǎo wú bù jù zhī lèi，

讳言“残、缺、偏、只、少、无、不具”之类，

wù fàn ér sǐ zhě，

误犯而死者，

bù kě shèng shǔ。

不可胜数。

hǎo shēng bō niú yáng lǘ mǎ xún jī tún é yā，

好生剥牛、羊、驴、马、燖鸡、豚、鹅、鸭，

zòng zhī diàn qián，

纵之殿前，

shù shí wèi qún。

数十为群。

huò bō rén miàn pí，

或剥人面皮，

shǐ zhī gē wǔ，

使之歌舞，

lín guān yǐ wéi lè。

临观以为乐。

cháng wèn zuǒ yòu yuē zì wú lín tiān xià，

尝问左右曰：“自吾临天下，

rǔ wài jiān hé suǒ wén huò duì yuē shèng míng zǎi shì，

汝外间何所闻？”或对曰：“圣明宰世，

shǎng fá míng dāng，

赏罚明当，

tiān xià wéi gē tài píng。

天下唯歌太平。

nù yuē rǔ mèi wǒ yě yǐn chū zhǎn zhī。

”怒曰：“汝媚我也！”引出斩之。

tā rì yòu wèn，

它日又问，

huò duì yuē bì xià xíng fá wēi guò。

或对曰：“陛下刑罚微过。

yòu nù yuē rǔ bàng wǒ yě yì zhǎn zhī。

”又怒曰：“汝谤我也！”亦斩之。

xūn jiù qīn qī，

勋旧亲戚，

zhū zhī dài jìn，

诛之殆尽，

qún chén dé bǎo yī rì，

群臣得保一日，

rú dù shí nián。

如度十年。

dōng hǎi wáng jiān，

东海王坚，

sù yǒu shí yù，

素有时誉，

yǔ gù yáo xiāng cān jūn xuē zàn quán yì shàn。

与故姚襄参军薛赞、权翼善。

zàn yì mì shuō jiān yuē zhǔ shàng cāi rěn bào nüè，

赞、翼密说坚曰：“主上猜忍暴虐，

zhōng wài lí xīn，

中外离心，

fāng jīn yí zhǔ qín sì zhě，

方今宜主秦祀者，

fēi diàn xià ér shuí yuàn zǎo wèi jì，

非殿下而谁！愿早为计，

wù shǐ tā xìng dé zhī jiān yǐ wèn shàng shū lǚ pó lóu，

勿使它姓得之！”坚以问尚书吕婆楼，

pó lóu yuē pū，

婆楼曰：“仆，

dāo huán shàng rén ěr，

刀镮上人耳，

bù zú yǐ bàn dà shì。

不足以办大事。

pū lǐ shě yǒu wáng měng zhě，

仆里舍有王猛者，

qí rén móu lüè bù shì chū，

其人谋略不世出，

diàn xià yí qǐng ér zī zhī。

殿下宜请而咨之。

jiān yīn pó lóu yǐ zhāo měng，

”坚因婆楼以招猛，

yī jiàn rú jiù yǒu，

一见如旧友，

yǔ jí shí shì，

语及时事，

jiān dà yuè，

坚大悦，

zì wèi rú liú xuán dé zhī yù zhū gě kǒng míng yě。

自谓如刘玄德之遇诸葛孔

资治通鑑 · 卷一百 · 晋纪二十二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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