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 · 第十五回 · 蛇盘山诸神暗佑 鹰愁涧意马收繮

吴承恩 - [明]

却说行者伏侍唐僧西进，行经数日，正是那腊月寒天，朔风凛凛，滑冻凌凌，去的是些悬崖峭壁崎岖路，迭岭层峦险峻山。三藏在马上，遥闻唿喇喇水声聒耳，回头叫：“悟空，是那里水响？”行者道：“我记得此处叫做蛇盘山鹰愁涧，想必是涧里水响。”说不了，马到涧边，三藏勒缰观看，但见：涓涓寒脉穿云过，湛湛清波映日红。声摇夜雨闻幽谷，彩发朝霞眩太空。千仞浪飞喷碎玉，一泓水响吼清风。流归万顷烟波去，鸥鹭相忘没钓逢。师徒两个正然看处，只见那涧当中响一声，钻出一条龙来，推波掀浪，撺出崖山，就抢长老。慌得个行者丢了行李，把师父抱下马来，回头便走。那条龙就赶不上，把他的白马连鞍辔一口吞下肚去，依然伏水潜踪。行者把师父送在那高阜上坐了，却来牵马挑担，止存得一担行李，不见了马匹。他将行李担送到师父面前道：“师父，那孽龙也不见踪影，只是惊走我的马了。”三藏道：“徒弟啊，却怎生寻得马着么？”行者道：“放心，放心，等我去看来。”

他打个唿哨，跳在空中，火眼金睛，用手搭凉篷，四下里观看，更不见马的踪迹。按落云头报道：“师父，我们的马断乎是那龙吃了，四下里再看不见。”三藏道：“徒弟呀，那厮能有多大口，却将那匹大马连鞍辔都吃了？想是惊张溜缰，走在那山凹之中。你再仔细看看。”行者道：“你也不知我的本事。我这双眼，白日里常看一千里路的吉凶。象那千里之内，蜻蜓儿展翅，我也看见，何期那匹大马，我就不见！”三藏道：“既是他吃了，我如何前进！可怜啊！这万水千山，怎生走得！”说着话，泪如雨落。行者见他哭将起来，他那里忍得住暴燥，发声喊道：“师父莫要这等脓包形么！你坐着！坐着！等老孙去寻着那厮，教他还我马匹便了。”三藏却才扯住道：“徒弟啊，你那里去寻他？

只怕他暗地里撺将出来，却不又连我都害了？那时节人马两亡，怎生是好！”行者闻得这话，越加嗔怒，就叫喊如雷道：“你忒不济！不济！又要马骑，又不放我去，似这般看着行李，坐到老罢！”哏哏的吆喝，正难息怒，只听得空中有人言语，叫道：

“孙大圣莫恼，唐御弟休哭。我等是观音菩萨差来的一路神祇，特来暗中保取经者。”那长老闻言，慌忙礼拜。行者道：“你等是那几个？可报名来，我好点卯。”众神道：“我等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各各轮流值日听候。”

行者道：“今日先从谁起？”众揭谛道：“丁甲、功曹、伽蓝轮次。

我五方揭谛，惟金头揭谛昼夜不离左右。”行者道：“既如此，不当值者且退，留下六丁神将与日值功曹和众揭谛保守着我师父。等老孙寻那涧中的孽龙，教他还我马来。”众神遵令。三藏才放下心，坐在石崖之上，吩咐行者仔细，行者道：“只管宽心。”好猴王，束一束绵布直裰，撩起虎皮裙子，-着金箍铁棒，抖擞精神，径临涧壑，半云半雾的，在那水面上，高叫道：“泼泥鳅，还我马来！还我马来！”

却说那龙吃了三藏的白马，伏在那涧底中间，潜灵养性。

只听得有人叫骂索马，他按不住心中火发，急纵身跃浪翻波，跳将上来道：“是那个敢在这里海口伤吾？”行者见了他，大咤一声“休走！还我马来！”轮着棍，劈头就打。那条龙张牙舞爪来抓。他两个在涧边前这一场赌斗，果是骁雄，但见那：龙舒利爪，猴举金箍。那个须垂白玉线，这个服幌赤金灯。那个须下明珠喷彩雾，这个手中铁棒舞狂风。那个是迷爷娘的业子，这个是欺天将的妖精。他两个都因有难遭磨折，今要成功各显能。来来往往，战罢多时，盘旋良久，那条龙力软筋麻，不能抵敌，打一个转身，又撺于水内，深潜涧底，再不出头，被猴王骂詈不绝，他也只推耳聋。

行者没及奈何，只得回见三藏道：“师父，这个怪被老孙骂将出来，他与我赌斗多时，怯战而走，只躲在水中间，再不出来了。”三藏道：“不知端的可是他吃了我马？”行者道：“你看你说的话！不是他吃了，他还肯出来招声，与老孙犯对？”三藏道：

“你前日打虎时，曾说有降龙伏虎的手段，今日如何便不能降他？”原来那猴子吃不得人急他，见三藏抢白了他这一句，他就发起神威道：“不要说！不要说！等我与他再见个上下！”

这猴王拽开步，跳到涧边，使出那翻江搅海的神通，把一条鹰愁陡涧彻底澄清的水，搅得似那九曲黄河泛涨的波。那孽龙在于深涧中，坐卧宁，心中思想道：“这才是福无双降，祸不单行。我才脱了天条死难，不上一年，在此随缘度日，又撞着这般个泼魔，他来害我！”你看他越思越恼，受不得屈气，咬着牙，跳将出去，骂道：“你是那里来的泼魔，这等欺我！”行者道：“你莫管我那里不那里，你只还了马，我就饶你性命！”那龙道：“你的马是我吞下肚去，如何吐得出来！不还你，便待怎的！”行者道“不还马时看棍！只打杀你，偿了我马的性命便罢！”他两个又在那山崖下苦斗。斗不数合，小龙委实难搪，将身一幌，变作一条水蛇儿，钻入草科中去了。

猴王拿着棍，赶上前来，拨草寻蛇，那里得些影响？急得他三尸神咋，七窍烟生，念了一声-字咒语，即唤出当坊土地、本处山神，一齐来跪下道：“山神土地来见。”行者道：“伸过孤拐来，各打五棍见面，与老孙散散心！”二神叩头哀告道：“望大圣方便，容小神诉告。”行者道：“你说甚么？”二神道：“大圣一向久困，小神不知几时出来，所以不曾接得，万望恕罪。”行者道：

“既如此，我且不打你。我问你：鹰愁涧里，是那方来的怪龙？他怎么抢了我师父的白马吃了？”二神道：“大圣自来不曾有师父，原来是个不伏天不伏地混元上真，如何得有甚么师父的马来？”行者道：“你等是也不知。我只为那诳上的勾当，整受了这五百年的苦难。今蒙观音菩萨劝善，着唐朝驾下真僧救出我来，教我跟他做徒弟，往西天去拜佛求经。因路过此处，失了我师父的白马。”二神道：“原来是如此。这涧中自来无邪，只是深陡宽阔，水光彻底澄清，鸦鹊不敢飞过，因水清照见自己的形影，便认做同群之鸟，往往身掷于水内，故名鹰愁陡涧。只是向年间，观音菩萨因为寻访取经人去，救了一条玉龙，送他在此，教他等候那取经人，不许为非作歹，他只是饥了时，上岸来扑些鸟鹊吃，或是捉些獐鹿食用。不知他怎么无知，今日冲撞了大圣。”行者道：“先一次，他还与老孙侮手，盘旋了几合；后一次，是老孙叫骂，他再不出，因此使了一个翻江搅海的法儿，搅混了他涧水，他就撺将上来，还要争持。不知老孙的棍重，他遮架不住，就变做一条水蛇，钻在草里。我赶来寻他，却无踪迹。”

土地道：“大圣不知，这条涧千万个孔窍相通，故此这波澜深远。想是此间也有一孔，他钻将下去。也不须大圣发怒，在此找寻，要擒此物，只消请将观世音来，自然伏了。”

行者见说，唤山神土地同来见了三藏，具言前事。三藏道：

“若要去请菩萨，几时才得回来？我贫僧饥寒怎忍！”说不了，只听得暗空中有金头揭谛叫道：“大圣，你不须动身，小神去请菩萨来也。”行者大喜，道声“有累，有累！快行，快行！”那揭谛急纵云头，径上南海。行者吩咐山神、土地守护师父，日值功曹去寻斋供，他又去涧边巡绕不题。

却说金头揭谛一驾云，早到了南海，按祥光，直至落伽山紫竹林中，托那金甲诸天与木叉惠岸转达，得见菩萨。菩萨道：

“汝来何干？”揭谛道：“唐僧在蛇盘山鹰愁陡涧失了马，急得孙大圣进退两难。及问本处土神，说是菩萨送在那里的孽龙吞了，那大圣着小神来告请菩萨降这孽龙，还他马匹。”菩萨闻言道：“这厮本是西海敖闰之子。他为纵火烧了殿上明珠，他父告他忤逆，天庭上犯了死罪，是我亲见玉帝，讨他下来，教他与唐僧做个脚力。他怎么反吃了唐僧的马？这等说，等我去来。”那菩萨降莲台，径离仙洞，与揭谛驾着祥光，过了南海而来。有诗为证，诗曰：佛说蜜多三藏经，菩萨扬善满长城。摩诃妙语通天地，般若真言救鬼灵。致使金蝉重脱壳，故令玄奘再修行。只因路阻鹰愁涧，龙子归真化马形。那菩萨与揭谛，不多时到了蛇盘山。却在那半空里留住祥云，低头观看。只见孙行者正在涧边叫骂。菩萨着揭谛唤他来。那揭谛按落云头，不经由三藏，直至涧边，对行者道：“菩萨来也。”行者闻得，急纵云跳到空中，对他大叫道：“你这个七佛之师，慈悲的教主！你怎么生方法儿害我！”菩萨道：“我把你这个大胆的马流，村愚的赤尻！我倒再三尽意，度得个取经人来，叮咛教他救你性命，你怎么不来谢我活命之恩，反来与我嚷闹？”行者道：“你弄得我好哩！你既放我出来，让我逍遥自在耍子便了，你前日在海上迎着我，伤了我几句，教我来尽心竭力，伏侍唐僧便罢了；你怎么送他一顶花帽，哄我戴在头上受苦？把这个箍子长在老孙头上，又教他念一卷甚么紧箍儿咒，着那老和尚念了又念，教我这头上疼了又疼，这不是你害我也？”菩萨笑道：“你这猴子！你不遵教令，不受正果，若不如此拘系你，你又诳上欺天，知甚好歹！再似从前撞出祸来，有谁收管？须是得这个魔头，你才肯入我瑜伽之门路哩！”行者道：“这桩事，作做是我的魔头罢，你怎么又把那有罪的孽龙，送在此处成精，教他吃了我师父的马匹？此又是纵放歹人为恶，太不善也！”菩萨道：“那条龙，是我亲奏玉帝，讨他在此，专为求经人做个脚力。你想那东土来的凡马，怎历得这万水千山？怎到得那灵山佛地？须是得这个龙马，方才去得。”行者道：“象他这般惧怕老孙，潜躲不出，如之奈何？”菩萨叫揭谛道：“你去涧边叫一声‘敖闰龙王玉龙三太子，你出来，有南海菩萨在此。’他就出来了。”那揭谛果去涧边叫了两遍。那小龙翻波跳浪，跳出水来，变作一个人象，踏了云头，到空中对菩萨礼拜道：“向蒙菩萨解脱活命之恩，在此久等，更不闻取经人的音信。”菩萨指着行者道：“这不是取经人的大徒弟？”小龙见了道：“菩萨，这是我的对头。我昨日腹中饥馁，果然吃了他的马匹。他倚着有些力量，将我斗得力怯而回，又骂得我闭门不敢出来，他更不曾提着一个取经的字样。”行者道：

“你又不曾问我姓甚名谁，我怎么就说？”小龙道：“我不曾问你是那里来的泼魔？你嚷道：‘管甚么那里不那里，只还我马来！’何曾说出半个唐字！”菩萨道：“那猴头，专倚自强，那肯称赞别人？今番前去，还有归顺的哩，若问时，先提起取经的字来，却也不用劳心，自然拱伏。”行者欢喜领教。菩萨上前，把那小龙的项下明珠摘了，将杨柳枝蘸出甘露，往他身上拂了一拂，吹口仙气，喝声叫“变！”那龙即变做他原来的马匹毛片，又将言语吩咐道：“你须用心了还业障，功成后，超越凡龙，还你个金身正果。”那小龙口衔着横骨，心心领诺。菩萨教悟空领他去见三藏，“我回海上去也。”行者扯住菩萨不放道：“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西方路这等崎岖，保这个凡僧，几时得到？似这等多磨多折，老孙的性命也难全，如何成得甚么功果！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菩萨道：“你当年未成人道，且肯尽心修悟；你今日脱了天灾，怎么倒生懒惰？我门中以寂灭成真，须是要信心正果。

假若到了那伤身苦磨之处，我许你叫天天应，叫地地灵。十分再到那难脱之际，我也亲来救你。你过来，我再赠你一般本事。”菩萨将杨柳叶儿摘下三个，放在行者的脑后，喝声“变”！

即变做三根救命的毫毛，教他：“若到那无济无主的时节，可以随机应变，救得你急苦之灾。”行者闻了这许多好言，才谢了大慈大悲的菩萨。那菩萨香风绕绕，彩雾飘飘，径转普陀而去。

这行者才按落云头，揪着那龙马的顶鬃，来见三藏道：“师父，马有了也。”三藏一见大喜道：“徒弟，这马怎么比前反肥盛了些？在何处寻着的？”行者道：“师父，你还做梦哩！却才是金头揭谛请了菩萨来，把那涧里龙化作我们的白马。其毛片相同，只是少了鞍辔，着老孙揪将来也。”三藏大惊道：“菩萨何在？待我去拜谢他。”行者道：“菩萨此时已到南海，不耐烦矣。”

三藏就撮土焚香，望南礼拜，拜罢，起身即与行者收拾前进。行者喝退了山神土地，吩咐了揭谛功曹，却请师父上马。三藏道：

“那无鞍辔的马，怎生骑得？且待寻船渡过涧去，再作区处。”行者道：“这个师父好不知时务！这个旷野山中，船从何来？这匹马，他在此久住，必知水势，就骑着他做个船儿过去罢。”三藏无奈，只得依言，跨了-马。行者挑着行囊，到了涧边。只见那上流头，有一个渔翁，撑着一个枯木的筏子，顺流而下。行者见了，用手招呼道：“那老渔，你来，你来。我是东土取经去的，我师父到此难过，你来渡他一渡。”渔翁闻言，即忙撑拢。行者请师父下了马，扶持左右。三藏上了筏子，揪上马匹，安了行李。

那老渔撑开筏子，如风似箭，不觉的过了鹰愁陡涧，上了西岸。

三藏教行者解开包袱，取出大唐的几文钱钞，送与老渔。老渔把筏子一篙撑开道：“不要钱，不要钱。”向中流渺渺茫茫而去。

三藏甚不过意，只管合掌称谢。行者道：“师父休致意了。你不认得他？他是此涧里的水神。不曾来接得我老孙，老孙还要打他哩。只如今免打就彀了他的，怎敢要钱！”那师父也似信不信，只得又跨-着马，随着行者，径投大路，奔西而去。这正是：

广大真如登彼岸，诚心了性上灵山。同师前进，不觉的红日沉西，天光渐晚，但见：淡云撩乱，山月昏蒙。满天霜色生寒，四面风声透体。孤鸟去时苍渚阔，落霞明处远山低。疏林千树吼，空岭独猿啼。长途不见行人迹，万里归舟入夜时。三藏在马上遥观，忽见路旁一座庄院。三藏道：“悟空，前面人家，可以借宿，明早再行。”行者抬头看见道：“师父，不是人家庄院。”三藏道：“如何不是？”行者道：“人家庄院，却没飞鱼稳兽之脊，这断是个庙宇庵院。”

师徒们说着话，早已到了门首。三藏下了马，只见那门上有三个大字，乃里社祠，遂入门里。那里边有一个老者：顶挂着数珠儿，合掌来迎，叫声“师父请坐。”三藏慌忙答礼，上殿去参拜了圣象，那老者即呼童子献茶。茶罢，三藏问老者道：“此庙何为里社？”老者道：“敝处乃西番哈-国界。这庙后有一庄人家，共发虔心，立此庙宇。里者，乃一乡里地；社者，乃一社上神。每遇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之日，各办三牲花果，来此祭社，以保四时清吉、五谷丰登、六畜茂盛故也。”三藏闻言，点头夸赞：“正是离家三里远，别是一乡风。我那里人家，更无此善。”老者却问：“师父仙乡是何处？”三藏道：“贫僧是东土大唐国奉旨意上西天拜佛求经的。路过宝坊，天色将晚，特投圣祠，告宿一宵，天光即行。”那老者十分欢喜，道了几声失迎，又叫童子办饭。三藏吃毕谢了。行者的眼乖，见他房檐下，有一条搭衣的绳子，走将去，一把扯断，将马脚系住。那老者笑道：“这马是那里偷来的？”行者怒道：“你那老头子，说话不知高低！我们是拜佛的圣僧，又会偷马？”老儿笑道：“不是偷的，如何没有鞍辔缰绳，却来扯断我晒衣的索子？”三藏陪礼道：“这个顽皮，只是性燥。你要拴马，好生问老人家讨条绳子，如何就扯断他的衣索？老先休怪，休怪。我这马，实不瞒你说，不是偷的：昨日东来，至鹰愁陡涧，原有骑的一匹白马，鞍辔俱全。不期那涧里有条孽龙，在彼成精，他把我的马连鞍辔一口吞之。幸亏我徒弟有些本事，又感得观音菩萨来涧边擒住那龙，教他就变做我原骑的白马，毛片俱同，驮我上西天拜佛。今此过涧，未经一日，却到了老先的圣祠，还不曾置得鞍辔哩。”那老者道：“师父休怪，我老汉作笑耍子，谁知你高徒认真。我小时也有几个村钱，也好骑匹骏马，只因累岁——，遭丧失火，到此没了下梢，故充为庙祝，侍奉香火，幸亏这后庄施主家募化度日。我那里倒还有一副鞍辔，是我平日心爱之物，就是这等贫穷，也不曾舍得卖了。才听老师父之言，菩萨尚且救护，神龙教他化马驮你，我老汉却不能少有周济，明日将那鞍辔取来，愿送老师父，扣背前去，乞为笑纳。”三藏闻言，称谢不尽。早又见童子拿出晚斋，斋罢，掌上灯，安了铺，各各寝歇。

至次早，行者起来道：“师父，那庙祝老儿，昨晚许我们鞍辔，问他要，不要饶他。”说未了，只见那老儿，果擎着一副鞍辔、衬屉缰笼之类，凡马上一切用的，无不全备，放在廊下道：

“师父，鞍辔奉上。”三藏见了，欢喜领受，教行者拿了，背上马看，可相称否。行者走上前，一件件的取起看了，果然是些好物。有诗为证，诗曰：雕鞍彩晃柬银星，宝凳光飞金线明。衬屉几层绒苫迭，牵疆三股紫丝绳。辔头皮札团花粲，云扇描金舞兽形。环嚼叩成磨炼铁，两垂蘸水结毛缨。行者心中暗喜，将鞍辔背在马上，就似量着做的一般。三藏拜谢那老，那老慌忙搀起道：“惶恐！惶恐！何劳致谢？”那老者也不再留，请三藏上马。那长老出得门来，攀鞍上马，行者担着行李。那老儿复袖中取出一条鞭儿来，却是皮丁儿寸札的香藤柄子，虎筋丝穿结的梢儿，在路旁拱手奉上道：“圣僧，我还有一条挽手儿，一发送了你罢。”那三藏在马上接了道：“多承布施！多承布施！”正打问讯，却早不见了那老儿，及回看那里社祠，是一片光地。只听得半空中有人言语道：“圣僧，多简慢你。我是落伽山山神土地，蒙菩萨差送鞍辔与汝等的。汝等可努力西行，却莫一时怠慢。”慌得个三藏滚鞍下马，望空礼拜道：“弟子肉眼凡胎，不识尊神尊面，望乞恕罪。烦转达菩萨，深蒙恩佑。”你看他只管朝天磕头，也不计其数，路旁边活活的笑倒个孙大圣，孜孜的喜坏个美猴王，上前来扯住唐僧道：“师父，你起来罢，他已去得远了，听不见你祷祝，看不见你磕头。只管拜怎的？”长老道：

“徒弟呀，我这等磕头，你也就不拜他一拜，且立在旁边，只管哂笑，是何道理？”行者道：“你那里知道，象他这个藏头露尾的，本该打他一顿，只为看菩萨面上，饶他打尽彀了，他还敢受我老孙之拜？老孙自小儿做好汉，不晓得拜人，就是见了玉皇大帝、太上老君，我也只是唱个喏便罢了。”三藏道：“不当人子！莫说这空头话！快起来，莫误了走路。”那师父才起来收拾投西而去。

此去行有两个月太平之路，相遇的都是些虏虏、回回，狼虫虎豹。光陰迅速，又值早春时候，但见山林锦翠色，草木发青芽；梅英落尽，柳眼初开。师徒们行玩春光，又见太阳西坠。三藏勒马遥观，山凹里，有楼台影影，殿阁沉沉。三藏道：“悟空，你看那里是甚么去处？”行者抬头看了道：“不是殿宇，定是寺院。我们赶起些，那里借宿去。”三藏欣然从之，放开龙马，径奔前来。毕竟不知此去是甚么去处，且听下回分解——

西游记 · 第十五回 · 蛇盘山诸神暗佑 鹰愁涧意马收繮翻译文

西游记 · 第十五回 · 蛇盘山诸神暗佑 鹰愁涧意马收繮拼音版/注音版

xī yóu jì dì shí wǔ huí shé pán shān zhū shén àn yòu yīng chóu jiàn yì mǎ shōu jiāng。

西游记 · 第十五回 · 蛇盘山诸神暗佑 鹰愁涧意马收缰。

wú chéng ēn。

吴承恩。

què shuō xíng zhě fú shì táng sēng xī jìn，

却说行者伏侍唐僧西进，

xíng jīng shù rì，

行经数日，

zhèng shì nà là yuè hán tiān，

正是那腊月寒天，

shuò fēng lǐn lǐn，

朔风凛凛，

huá dòng líng líng，

滑冻凌凌，

qù de shì xiē xuán yá qiào bì qí qū lù，

去的是些悬崖峭壁崎岖路，

dié lǐng céng luán xiǎn jùn shān。

迭岭层峦险峻山。

sān zàng zài mǎ shàng，

三藏在马上，

yáo wén hū lǎ lǎ shuǐ shēng guā ěr，

遥闻唿喇喇水声聒耳，

huí tóu jiào wù kōng，

回头叫：“悟空，

shì nà lǐ shuǐ xiǎng xíng zhě dào wǒ jì de cǐ chù jiào zuò shé pán shān yīng chóu jiàn，

是那里水响？”行者道：“我记得此处叫做蛇盘山鹰愁涧，

xiǎng bì shì jiàn lǐ shuǐ xiǎng。

想必是涧里水响。

shuō bù liǎo，

”说不了，

mǎ dào jiàn biān，

马到涧边，

sān zàng lēi jiāng guān kàn，

三藏勒缰观看，

dàn jiàn juān juān hán mài chuān yún guò，

但见：涓涓寒脉穿云过，

zhàn zhàn qīng bō yìng rì hóng。

湛湛清波映日红。

shēng yáo yè yǔ wén yōu gǔ，

声摇夜雨闻幽谷，

cǎi fā zhāo xiá xuàn tài kōng。

彩发朝霞眩太空。

qiān rèn làng fēi pēn suì yù，

千仞浪飞喷碎玉，

yī hóng shuǐ xiǎng hǒu qīng fēng。

一泓水响吼清风。

liú guī wàn qǐng yān bō qù，

流归万顷烟波去，

ōu lù xiāng wàng méi diào féng。

鸥鹭相忘没钓逢。

shī tú liǎng gè zhèng rán kàn chù，

师徒两个正然看处，

zhī jiàn nà jiàn dāng zhōng xiǎng yī shēng，

只见那涧当中响一声，

zuān chū yī tiáo lóng lái，

钻出一条龙来，

tuī bō xiān làng，

推波掀浪，

cuān chū yá shān，

撺出崖山，

jiù qiǎng zhǎng lǎo。

就抢长老。

huāng de gè xíng zhě diū le xíng lǐ，

慌得个行者丢了行李，

bǎ shī fù bào xià mǎ lái，

把师父抱下马来，

huí tóu biàn zǒu。

回头便走。

nà tiáo lóng jiù gǎn bù shàng，

那条龙就赶不上，

bǎ tā de bái mǎ lián ān pèi yī kǒu tūn xià dù qù，

把他的白马连鞍辔一口吞下肚去，

yī rán fú shuǐ qián zōng。

依然伏水潜踪。

xíng zhě bǎ shī fù sòng zài nà gāo fù shàng zuò le，

行者把师父送在那高阜上坐了，

què lái qiān mǎ tiāo dàn，

却来牵马挑担，

zhǐ cún dé yī dān xíng lǐ，

止存得一担行李，

bú jiàn le mǎ pǐ。

不见了马匹。

tā jiāng xíng lǐ dān sòng dào shī fù miàn qián dào shī fù，

他将行李担送到师父面前道：“师父，

nà niè lóng yě bú jiàn zōng yǐng，

那孽龙也不见踪影，

zhǐ shì jīng zǒu wǒ de mǎ le。

只是惊走我的马了。

sān zàng dào tú dì a，

”三藏道：“徒弟啊，

què zěn shēng xún dé mǎ zhe me xíng zhě dào fàng xīn，

却怎生寻得马着么？”行者道：“放心，

fàng xīn，

放心，

děng wǒ qù kàn lái。

等我去看来。

tā dǎ gè hū shào，

” 他打个唿哨，

tiào zài kōng zhōng，

跳在空中，

huǒ yǎn jīn jīng，

火眼金睛，

yòng shǒu dā liáng péng，

用手搭凉篷，

sì xià lǐ guān kàn，

四下里观看，

gèng bú jiàn mǎ de zōng jī。

更不见马的踪迹。

àn luò yún tóu bào dào shī fù，

按落云头报道：“师父，

wǒ men de mǎ duàn hū shì nà lóng chī le，

我们的马断乎是那龙吃了，

sì xià lǐ zài kàn bú jiàn。

四下里再看不见。

sān zàng dào tú dì ya，

”三藏道：“徒弟呀，

nà sī néng yǒu duō dà kǒu，

那厮能有多大口，

què jiāng nà pǐ dà mǎ lián ān pèi dōu chī le xiǎng shì jīng zhāng liū jiāng，

却将那匹大马连鞍辔都吃了？想是惊张溜缰，

zǒu zài nà shān āo zhī zhōng。

走在那山凹之中。

nǐ zài zǐ xì kàn kàn。

你再仔细看看。

xíng zhě dào nǐ yě bù zhī wǒ de běn shì。

”行者道：“你也不知我的本事。

wǒ zhè shuāng yǎn，

我这双眼，

bái rì lǐ cháng kàn yī qiān lǐ lù de jí xiōng。

白日里常看一千里路的吉凶。

xiàng nà qiān lǐ zhī nèi，

象那千里之内，

qīng tíng ér zhǎn chì，

蜻蜓儿展翅，

wǒ yě kàn jiàn，

我也看见，

hé qī nà pǐ dà mǎ，

何期那匹大马，

wǒ jiù bú jiàn sān zàng dào jì shì tā chī le，

我就不见！”三藏道：“既是他吃了，

wǒ rú hé qián jìn kě lián a zhè wàn shuǐ qiān shān，

我如何前进！可怜啊！这万水千山，

zěn shēng zǒu dé shuō zhe huà，

怎生走得！”说着话，

lèi rú yǔ luò。

泪如雨落。

xíng zhě jiàn tā kū jiāng qǐ lái，

行者见他哭将起来，

tā nà lǐ rěn de zhù bào zào，

他那里忍得住暴燥，

fā shēng hǎn dào shī fù mò yào zhè děng nóng bāo xíng me nǐ zuò zhe zuò zhe děng lǎo sūn qù xún zhe nà sī，

发声喊道：“师父莫要这等脓包形么！你坐着！坐着！等老孙去寻着那厮，

jiào tā hái wǒ mǎ pǐ biàn liǎo。

教他还我马匹便了。

sān zàng què cái chě zhù dào tú dì a，

”三藏却才扯住道：“徒弟啊，

nǐ nà lǐ qù xún tā zhǐ pà tā àn dì lǐ cuān jiāng chū lái，

你那里去寻他？ 只怕他暗地里撺将出来，

què bù yòu lián wǒ dōu hài le nà shí jié rén mǎ liǎng wáng，

却不又连我都害了？那时节人马两亡，

zěn shēng shì hǎo xíng zhě wén de zhè huà，

怎生是好！”行者闻得这话，

yuè jiā chēn nù，

越加嗔怒，

jiù jiào hǎn rú léi dào nǐ tè bù jì bù jì yòu yào mǎ qí，

就叫喊如雷道：“你忒不济！不济！又要马骑，

yòu bù fàng wǒ qù，

又不放我去，

shì zhè bān kàn zhe xíng lǐ，

似这般看着行李，

zuò dào lǎo bà gén gén de yāo he，

坐到老罢！”哏哏的吆喝，

zhèng nán xī nù，

正难息怒，

zhǐ tīng dé kōng zhōng yǒu rén yán yǔ，

只听得空中有人言语，

jiào dào sūn dà shèng mò nǎo，

叫道： “孙大圣莫恼，

táng yù dì xiū kū。

唐御弟休哭。

wǒ děng shì guān yīn pú sà chà lái de yí lù shén qí，

我等是观音菩萨差来的一路神祇，

tè lái àn zhōng bǎo qǔ jīng zhě。

特来暗中保取经者。

nà zhǎng lǎo wén yán，

”那长老闻言，

huāng máng lǐ bài。

慌忙礼拜。

xíng zhě dào nǐ děng shì nà jǐ gè kě bào míng lái，

行者道：“你等是那几个？可报名来，

wǒ hǎo diǎn mǎo。

我好点卯。

zhòng shén dào wǒ děng shì liù dīng liù jiǎ wǔ fāng jiē dì sì zhí gōng cáo yī shí bā wèi hù jiào qié lán，

”众神道：“我等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

gè gè lún liú zhí rì tīng hòu。

各各轮流值日听候。

xíng zhě dào jīn rì xiān cóng shuí qǐ zhòng jiē dì dào dīng jiǎ gōng cáo qié lán lún cì。

” 行者道：“今日先从谁起？”众揭谛道：“丁甲、功曹、伽蓝轮次。

wǒ wǔ fāng jiē dì，

我五方揭谛，

wéi jīn tóu jiē dì zhòu yè bù lí zuǒ yòu。

惟金头揭谛昼夜不离左右。

xíng zhě dào jì rú cǐ，

”行者道：“既如此，

bù dàng zhí zhě qiě tuì，

不当值者且退，

liú xià liù dīng shén jiāng yǔ rì zhí gōng cáo hé zhòng jiē dì bǎo shǒu zhe wǒ shī fù。

留下六丁神将与日值功曹和众揭谛保守着我师父。

děng lǎo sūn xún nà jiàn zhōng de niè lóng，

等老孙寻那涧中的孽龙，

jiào tā hái wǒ mǎ lái。

教他还我马来。

zhòng shén zūn lìng。

”众神遵令。

sān zàng cái fàng xià xīn，

三藏才放下心，

zuò zài shí yá zhī shàng，

坐在石崖之上，

fēn fù xíng zhě zǐ xì，

吩咐行者仔细，

xíng zhě dào zhǐ guǎn kuān xīn。

行者道：“只管宽心。

hǎo hóu wáng，

”好猴王，

shù yī shù mián bù zhí duō，

束一束绵布直裰，

liāo qǐ hǔ pí qún zi，

撩起虎皮裙子，

zhe jīn gū tiě bàng，

-着金箍铁棒，

dǒu sǒu jīng shén，

抖擞精神，

jìng lín jiàn hè，

径临涧壑，

bàn yún bàn wù de，

半云半雾的，

zài nà shuǐ miàn shàng，

在那水面上，

gāo jiào dào pō ní qiū，

高叫道：“泼泥鳅，

hái wǒ mǎ lái huán wǒ mǎ lái què shuō nà lóng chī le sān zàng de bái mǎ，

还我马来！还我马来！” 却说那龙吃了三藏的白马，

fú zài nà jiàn dǐ zhōng jiān，

伏在那涧底中间，

qián líng yǎng xìng。

潜灵养性。

zhǐ tīng dé yǒu rén jiào mà suǒ mǎ，

只听得有人叫骂索马，

tā àn bú zhù xīn zhōng huǒ fā，

他按不住心中火发，

jí zòng shēn yuè làng fān bō，

急纵身跃浪翻波，

tiào jiāng shàng lái dào shì nà gè gǎn zài zhè lǐ hǎi kǒu shāng wú xíng zhě jiàn le tā，

跳将上来道：“是那个敢在这里海口伤吾？”行者见了他，

dà zhà yī shēng xiū zǒu hái wǒ mǎ lái lún zhe gùn，

大咤一声“休走！还我马来！”轮着棍，

pī tóu jiù dǎ。

劈头就打。

nà tiáo lóng zhāng yá wǔ zhǎo lái zhuā。

那条龙张牙舞爪来抓。

tā liǎng gè zài jiàn biān qián zhè yī chǎng dǔ dòu，

他两个在涧边前这一场赌斗，

guǒ shì xiāo xióng，

果是骁雄，

dàn jiàn nà lóng shū lì zhǎo，

但见那：龙舒利爪，

hóu jǔ jīn gū。

猴举金箍。

nà gè xū chuí bái yù xiàn，

那个须垂白玉线，

zhè gè fú huǎng chì jīn dēng。

这个服幌赤金灯。

nà gè xū xià míng zhū pēn cǎi wù，

那个须下明珠喷彩雾，

zhè gè shǒu zhōng tiě bàng wǔ kuáng fēng。

这个手中铁棒舞狂风。

nà gè shì mí yé niáng de yè zi，

那个是迷爷娘的业子，

zhè gè shì qī tiān jiàng de yāo jīng。

这个是欺天将的妖精。

tā liǎng gè dōu yīn yǒu nán zāo mó zhé，

他两个都因有难遭磨折，

jīn yào chéng gōng gè xiǎn néng。

今要成功各显能。

lái lái wǎng wǎng，

来来往往，

zhàn bà duō shí，

战罢多时，

pán xuán liáng jiǔ，

盘旋良久，

nà tiáo lóng lì ruǎn jīn má，

那条龙力软筋麻，

bù néng dǐ dí，

不能抵敌，

dǎ yí gè zhuǎn shēn，

打一个转身，

yòu cuān yú shuǐ nèi，

又撺于水内，

shēn qián jiàn dǐ，

深潜涧底，

zài bù chū tóu，

再不出头，

bèi hóu wáng mà lì bù jué，

被猴王骂詈不绝，

tā yě zhǐ tuī ěr lóng。

他也只推耳聋。

xíng zhě méi jí nài hé，

行者没及奈何，

zhǐ de huí jiàn sān zàng dào shī fù，

只得回见三藏道：“师父，

zhè gè guài bèi lǎo sūn mà jiāng chū lái，

这个怪被老孙骂将出来，

tā yǔ wǒ dǔ dòu duō shí，

他与我赌斗多时，

qiè zhàn ér zǒu，

怯战而走，

zhǐ duǒ zài shuǐ zhōng jiān，

只躲在水中间，

zài bù chū lái le。

再不出来了。

sān zàng dào bù zhī duān dì kě shì tā chī le wǒ mǎ xíng zhě dào nǐ kàn nǐ shuō de huà bú shì tā chī le，

”三藏道：“不知端的可是他吃了我马？”行者道：“你看你说的话！不是他吃了，

tā hái kěn chū lái zhāo shēng，

他还肯出来招声，

yǔ lǎo sūn fàn duì sān zàng dào nǐ qián rì dǎ hǔ shí，

与老孙犯对？”三藏道： “你前日打虎时，

céng shuō yǒu xiáng lóng fú hǔ de shǒu duàn，

曾说有降龙伏虎的手段，

jīn rì rú hé biàn bù néng jiàng tā yuán lái nà hóu zi chī bù dé rén jí tā，

今日如何便不能降他？”原来那猴子吃不得人急他，

jiàn sān zàng qiǎng bái le tā zhè yī jù，

见三藏抢白了他这一句，

tā jiù fā qǐ shén wēi dào bú yào shuō bú yào shuō děng wǒ yǔ tā zài jiàn gè shàng xià zhè hóu wáng zhuāi kāi bù，

他就发起神威道：“不要说！不要说！等我与他再见个上下！” 这猴王拽开步，

tiào dào jiàn biān，

跳到涧边，

shǐ chū nà fān jiāng jiǎo hǎi de shén tōng，

使出那翻江搅海的神通，

bǎ yī tiáo yīng chóu dǒu jiàn chè dǐ chéng qīng de shuǐ，

把一条鹰愁陡涧彻底澄清的水，

jiǎo dé shì nà jiǔ qǔ huáng hé fàn zhǎng de bō。

搅得似那九曲黄河泛涨的波。

nà niè lóng zài yú shēn jiàn zhōng，

那孽龙在于深涧中，

zuò wò níng，

坐卧宁，

xīn zhōng sī xiǎng dào zhè cái shì fú wú shuāng jiàng，

心中思想道：“这才是福无双降，

huò bù dān xíng。

祸不单行。

wǒ cái tuō le tiān tiáo sǐ nàn，

我才脱了天条死难，

bù shàng yī nián，

不上一年，

zài cǐ suí yuán dù rì，

在此随缘度日，

yòu zhuàng zhe zhè bān gè pō mó，

又撞着这般个泼魔，

tā lái hài wǒ nǐ kàn tā yuè sī yuè nǎo，

他来害我！”你看他越思越恼，

shòu bù dé qū qì，

受不得屈气，

yǎo zhe yá，

咬着牙，

tiào jiāng chū qù，

跳将出去，

mà dào nǐ shì nà lǐ lái de pō mó，

骂道：“你是那里来的泼魔，

zhè děng qī wǒ xíng zhě dào nǐ mò guǎn wǒ nà lǐ bù nà lǐ，

这等欺我！”行者道：“你莫管我那里不那里，

nǐ zhǐ hái le mǎ，

你只还了马，

wǒ jiù ráo nǐ xìng mìng nà lóng dào nǐ de mǎ shì wǒ tūn xià dù qù，

我就饶你性命！”那龙道：“你的马是我吞下肚去，

rú hé tǔ dé chū lái bù hái nǐ，

如何吐得出来！不还你，

biàn dài zěn de xíng zhě dào bù hái mǎ shí kàn gùn zhǐ dǎ shā nǐ，

便待怎的！”行者道“不还马时看棍！只打杀你，

cháng le wǒ mǎ de xìng mìng biàn bà tā liǎng gè yòu zài nà shān yá xià kǔ dòu。

偿了我马的性命便罢！”他两个又在那山崖下苦斗。

dòu bù shù hé，

斗不数合，

xiǎo lóng wěi shí nán táng，

小龙委实难搪，

jiāng shēn yī huǎng，

将身一幌，

biàn zuò yī tiáo shuǐ shé ér，

变作一条水蛇儿，

zuān rù cǎo kē zhōng qù le。

钻入草科中去了。

hóu wáng ná zhe gùn，

猴王拿着棍，

gǎn shàng qián lái，

赶上前来，

bō cǎo xún shé，

拨草寻蛇，

nà lǐ dé xiē yǐng xiǎng jí dé tā sān shī shén zǎ，

那里得些影响？急得他三尸神咋，

qī qiào yān shēng，

七窍烟生，

niàn le yī shēng zì zhòu yǔ，

念了一声-字咒语，

jí huàn chū dāng fāng tǔ dì běn chǔ shān shén，

即唤出当坊土地、本处山神，

yī qí lái guì xià dào shān shén tǔ dì lái jiàn。

一齐来跪下道：“山神土地来见。

xíng zhě dào shēn guò gū guǎi lái，

”行者道：“伸过孤拐来，

gè dǎ wǔ gùn jiàn miàn，

各打五棍见面，

yǔ lǎo sūn sàn sàn xīn èr shén kòu tóu āi gào dào wàng dà shèng fāng biàn，

与老孙散散心！”二神叩头哀告道：“望大圣方便，

róng xiǎo shén sù gào。

容小神诉告。

xíng zhě dào nǐ shuō shèn me èr shén dào dà shèng yī xiàng jiǔ kùn，

”行者道：“你说甚么？”二神道：“大圣一向久困，

xiǎo shén bù zhī jǐ shí chū lái，

小神不知几时出来，

suǒ yǐ bù céng jiē dé，

所以不曾接得，

wàn wàng shù zuì。

万望恕罪。

xíng zhě dào jì rú cǐ，

”行者道： “既如此，

wǒ qiě bù dǎ nǐ。

我且不打你。

wǒ wèn nǐ yīng chóu jiàn lǐ，

我问你：鹰愁涧里，

shì nà fāng lái de guài lóng tā zěn me qiǎng le wǒ shī fù de bái mǎ chī le èr shén dào dà shèng zì lái bù céng yǒu shī fù，

是那方来的怪龙？他怎么抢了我师父的白马吃了？”二神道：“大圣自来不曾有师父，

yuán lái shì gè bù fú tiān bù fú dì hùn yuán shàng zhēn，

原来是个不伏天不伏地混元上真，

rú hé dé yǒu shèn me shī fù de mǎ lái xíng zhě dào nǐ děng shì yě bù zhī。

如何得有甚么师父的马来？”行者道：“你等是也不知。

wǒ zhǐ wèi nà kuáng shàng de gòu dàng，

我只为那诳上的勾当，

zhěng shòu le zhè wǔ bǎi nián de kǔ nàn。

整受了这五百年的苦难。

jīn méng guān yīn pú sà quàn shàn，

今蒙观音菩萨劝善，

zhe táng cháo jià xià zhēn sēng jiù chū wǒ lái，

着唐朝驾下真僧救出我来，

jiào wǒ gēn tā zuò tú dì，

教我跟他做徒弟，

wǎng xī tiān qù bài fó qiú jīng。

往西天去拜佛求经。

yīn lù guò cǐ chù，

因路过此处，

shī le wǒ shī fù de bái mǎ。

失了我师父的白马。

èr shén dào yuán lái shì rú cǐ。

”二神道：“原来是如此。

zhè jiàn zhōng zì lái wú xié，

这涧中自来无邪，

zhǐ shì shēn dǒu kuān kuò，

只是深陡宽阔，

shuǐ guāng chè dǐ chéng qīng，

水光彻底澄清，

yā què bù gǎn fēi guò，

鸦鹊不敢飞过，

yīn shuǐ qīng zhào jiàn zì jǐ de xíng yǐng，

因水清照见自己的形影，

biàn rèn zuò tóng qún zhī niǎo，

便认做同群之鸟，

wǎng wǎng shēn zhì yú shuǐ nèi，

往往身掷于水内，

gù míng yīng chóu dǒu jiàn。

故名鹰愁陡涧。

zhǐ shì xiàng nián jiān，

只是向年间，

guān yīn pú sà yīn wèi xún fǎng qǔ jīng rén qù，

观音菩萨因为寻访取经人去，

jiù le yī tiáo yù lóng，

救了一条玉龙，

sòng tā zài cǐ，

送他在此，

jiào tā děng hòu nà qǔ jīng rén，

教他等候那取经人，

bù xǔ wéi fēi zuò dǎi，

不许为非作歹，

tā zhǐ shì jī le shí，

他只是饥了时，

shàng àn lái pū xiē niǎo què chī，

上岸来扑些鸟鹊吃，

huò shì zhuō xiē zhāng lù shí yòng。

或是捉些獐鹿食用。

bù zhī tā zěn me wú zhī，

不知他怎么无知，

jīn rì chōng zhuàng le dà shèng。

今日冲撞了大圣。

xíng zhě dào xiān yī cì，

”行者道：“先一次，

tā hái yǔ lǎo sūn wǔ shǒu，

他还与老孙侮手，

pán xuán le jǐ hé hòu yī cì，

盘旋了几合；后一次，

shì lǎo sūn jiào mà，

是老孙叫骂，

tā zài bù chū，

他再不出，

yīn cǐ shǐ le yí gè fān jiāng jiǎo hǎi de fǎ ér，

因此使了一个翻江搅海的法儿，

jiǎo gǔn le tā jiàn shuǐ，

搅混了他涧水，

tā jiù cuān jiāng shàng lái，

他就撺将上来，

hái yào zhēng chí。

还要争持。

bù zhī lǎo sūn de gùn zhòng，

不知老孙的棍重，

tā zhē jià bú zhù，

他遮架不住，

jiù biàn zuò yī tiáo shuǐ shé，

就变做一条水蛇，

zuān zài cǎo lǐ。

钻在草里。

wǒ gǎn lái xún tā，

我赶来寻他，

què wú zōng jī。

却无踪迹。

tǔ dì dào dà shèng bù zhī，

” 土地道：“大圣不知，

zhè tiáo jiàn qiān wàn gè kǒng qiào xiāng tōng，

这条涧千万个孔窍相通，

gù cǐ zhè bō lán shēn yuǎn。

故此这波澜深远。

xiǎng shì cǐ jiān yě yǒu yī kǒng，

想是此间也有一孔，

tā zuān jiāng xià qù。

他钻将下去。

yě bù xū dà shèng fā nù，

也不须大圣发怒，

zài cǐ zhǎo xún，

在此找寻，

yào qín cǐ wù，

要擒此物，

zhǐ xiāo qǐng jiāng guān shì yīn lái，

只消请将观世音来，

zì rán fú le。

自然伏了。

xíng zhě jiàn shuō，

” 行者见说，

huàn shān shén tǔ dì tóng lái jiàn le sān zàng，

唤山神土地同来见了三藏，

jù yán qián shì。

具言前事。

sān zàng dào ruò yào qù qǐng pú sà，

三藏道： “若要去请菩萨，

jǐ shí cái dé huí lái wǒ pín sēng jī hán zěn rěn shuō bù liǎo，

几时才得回来？我贫僧饥寒怎忍！”说不了，

zhǐ tīng dé àn kōng zhōng yǒu jīn tóu jiē dì jiào dào dà shèng，

只听得暗空中有金头揭谛叫道：“大圣，

nǐ bù xū dòng shēn，

你不须动身，

xiǎo shén qù qǐng pú sà lái yě。

小神去请菩萨来也。

xíng zhě dà xǐ，

”行者大喜，

dào shēng yǒu lèi，

道声“有累，

yǒu lèi kuài xíng，

有累！快行，

kuài xíng nà jiē dì jí zòng yún tóu，

快行！”那揭谛急纵云头，

jìng shàng nán hǎi。

径上南海。

xíng zhě fēn fù shān shén tǔ dì shǒu hù shī fù，

行者吩咐山神、土地守护师父，

rì zhí gōng cáo qù xún zhāi gòng，

日值功曹去寻斋供，

tā yòu qù jiàn biān xún rào bù tí。

他又去涧边巡绕不题。

què shuō jīn tóu jiē dì yī jià yún，

却说金头揭谛一驾云，

zǎo dào le nán hǎi，

早到了南海，

àn xiáng guāng，

按祥光，

zhí zhì luò jiā shān zǐ zhú lín zhōng，

直至落伽山紫竹林中，

tuō nà jīn jiǎ zhū tiān yǔ mù chā huì àn zhuǎn dá，

托那金甲诸天与木叉惠岸转达，

dé jiàn pú sà。

得见菩萨。

pú sà dào rǔ lái hé gān jiē dì dào táng sēng zài shé pán shān yīng chóu dǒu jiàn shī le mǎ，

菩萨道： “汝来何干？”揭谛道：“唐僧在蛇盘山鹰愁陡涧失了马，

jí dé sūn dà shèng jìn tuì liǎng nán。

急得孙大圣进退两难。

jí wèn běn chǔ tǔ shén，

及问本处土神，

shuō shì pú sà sòng zài nà li de niè lóng tūn le，

说是菩萨送在那里的孽龙吞了，

nà dà shèng zhe xiǎo shén lái gào qǐng pú sà jiàng zhè niè lóng，

那大圣着小神来告请菩萨降这孽龙，

hái tā mǎ pǐ。

还他马匹。

pú sà wén yán dào zhè sī běn shì xī hǎi áo rùn zhī zǐ。

”菩萨闻言道：“这厮本是西海敖闰之子。

tā wèi zòng huǒ shāo le diàn shàng míng zhū，

他为纵火烧了殿上明珠，

tā fù gào tā wǔ nì，

他父告他忤逆，

tiān tíng shàng fàn le sǐ zuì，

天庭上犯了死罪，

shì wǒ qīn jiàn yù dì，

是我亲见玉帝，

tǎo tā xià lái，

讨他下来，

jiào tā yǔ táng sēng zuò gè jiǎo lì。

教他与唐僧做个脚力。

tā zěn me fǎn chī le táng sēng de mǎ zhè děng shuō，

他怎么反吃了唐僧的马？这等说，

děng wǒ qù lái。

等我去来。

nà pú sà jiàng lián tái，

”那菩萨降莲台，

jìng lí xiān dòng，

径离仙洞，

yǔ jiē dì jià zhe xiáng guāng，

与揭谛驾着祥光，

guò le nán hǎi ér lái。

过了南海而来。

yǒu shī wèi zhèng，

有诗为证，

shī yuē fó shuō mì duō sān zàng jīng，

诗曰：佛说蜜多三藏经，

pú sà yáng shàn mǎn cháng chéng。

菩萨扬善满长城。

mó hē miào yǔ tōng tiān dì，

摩诃妙语通天地，

bō rě zhēn yán jiù guǐ líng。

般若真言救鬼灵。

zhì shǐ jīn chán zhòng tuō qiào，

致使金蝉重脱壳，

gù lìng xuán zàng zài xiū xíng。

故令玄奘再修行。

zhǐ yīn lù zǔ yīng chóu jiàn，

只因路阻鹰愁涧，

lóng zǐ guī zhēn huà mǎ xíng。

龙子归真化马形。

nà pú sà yǔ jiē dì，

那菩萨与揭谛，

bù duō shí dào le shé pán shān。

不多时到了蛇盘山。

què zài nà bàn kōng lǐ liú zhù xiáng yún，

却在那半空里留住祥云，

dī tóu guān kàn。

低头观看。

zhī jiàn sūn xíng zhě zhèng zài jiàn biān jiào mà。

只见孙行者正在涧边叫骂。

pú sà zhe jiē dì huàn tā lái。

菩萨着揭谛唤他来。

nà jiē dì àn luò yún tóu，

那揭谛按落云头，

bù jīng yóu sān zàng，

不经由三藏，

zhí zhì jiàn biān，

直至涧边，

duì xíng zhě dào pú sà lái yě。

对行者道：“菩萨来也。

xíng zhě wén de，

”行者闻得，

jí zòng yún tiào dào kōng zhōng，

急纵云跳到空中，

duì tā dà jiào dào nǐ zhè gè qī fó zhī shī，

对他大叫道：“你这个七佛之师，

cí bēi de jiào zhǔ nǐ zěn me shēng fāng fǎ ér hài wǒ pú sà dào wǒ bǎ nǐ zhè gè dà dǎn de mǎ liú，

慈悲的教主！你怎么生方法儿害我！”菩萨道：“我把你这个大胆的马流，

cūn yú de chì kāo wǒ dào zài sān jìn yì，

村愚的赤尻！我倒再三尽意，

dù dé gè qǔ jīng rén lái，

度得个取经人来，

dīng níng jiào tā jiù nǐ xìng mìng，

叮咛教他救你性命，

nǐ zěn me bù lái xiè wǒ huó mìng zhī ēn，

你怎么不来谢我活命之恩，

fǎn lái yǔ wǒ rǎng nào xíng zhě dào nǐ nòng dé wǒ hǎo lī nǐ jì fàng wǒ chū lái，

反来与我嚷闹？”行者道：“你弄得我好哩！你既放我出来，

ràng wǒ xiāo yáo zì zài shuǎ zǐ biàn liǎo，

让我逍遥自在耍子便了，

nǐ qián rì zài hǎi shàng yíng zhe wǒ，

你前日在海上迎着我，

shāng le wǒ jǐ jù，

伤了我几句，

jiào wǒ lái jìn xīn jié lì，

教我来尽心竭力，

fú shì táng sēng biàn bà le nǐ zěn me sòng tā yī dǐng huā mào，

伏侍唐僧便罢了；你怎么送他一顶花帽，

hōng wǒ dài zài tóu shàng shòu kǔ bǎ zhè gè gū zǐ cháng zài lǎo sūn tóu shàng，

哄我戴在头上受苦？把这个箍子长在老孙头上，

yòu jiào tā niàn yī juàn shèn me jǐn gū ér zhòu，

又教他念一卷甚么紧箍儿咒，

zhe nà lǎo hé shàng niàn le yòu niàn，

着那老和尚念了又念，

jiào wǒ zhè tóu shàng téng le yòu téng，

教我这头上疼了又疼，

zhè bú shì nǐ hài wǒ yě pú sà xiào dào nǐ zhè hóu zi nǐ bù zūn jiào lìng，

这不是你害我也？”菩萨笑道：“你这猴子！你不遵教令，

bù shòu zhèng guǒ，

不受正果，

ruò bù rú cǐ jū xì nǐ，

若不如此拘系你，

nǐ yòu kuáng shàng qī tiān，

你又诳上欺天，

zhī shén hǎo dǎi zài shì cóng qián zhuàng chū huò lái，

知甚好歹！再似从前撞出祸来，

yǒu shuí shōu guǎn xū shì de zhè gè mó tóu，

有谁收管？须是得这个魔头，

nǐ cái kěn rù wǒ yú jiā zhī mén lù lī xíng zhě dào zhè zhuāng shì，

你才肯入我瑜伽之门路哩！”行者道：“这桩事，

zuò zuò shì wǒ de mó tóu bà，

作做是我的魔头罢，

nǐ zěn me yòu bǎ nà yǒu zuì de niè lóng，

你怎么又把那有罪的孽龙，

sòng zài cǐ chù chéng jīng，

送在此处成精，

jiào tā chī le wǒ shī fù de mǎ pǐ cǐ yòu shì zòng fàng dǎi rén wéi è，

教他吃了我师父的马匹？此又是纵放歹人为恶，

tài bù shàn yě pú sà dào nà tiáo lóng，

太不善也！”菩萨道：“那条龙，

shì wǒ qīn zòu yù dì，

是我亲奏玉帝，

tǎo tā zài cǐ，

讨他在此，

zhuān wèi qiú jīng rén zuò gè jiǎo lì。

专为求经人做个脚力。

nǐ xiǎng nà dōng tǔ lái de fán mǎ，

你想那东土来的凡马，

zěn lì de zhè wàn shuǐ qiān shān zěn dào de nà líng shān fú dì xū shì de zhè gè lóng mǎ，

怎历得这万水千山？怎到得那灵山佛地？须是得这个龙马，

fāng cái qù de。

方才去得。

xíng zhě dào xiàng tā zhè bān jù pà lǎo sūn，

”行者道：“象他这般惧怕老孙，

qián duǒ bù chū，

潜躲不出，

rú zhī nài hé pú sà jiào jiē dì dào nǐ qù jiàn biān jiào yī shēng áo rùn lóng wáng yù lóng sān tài zǐ，

如之奈何？”菩萨叫揭谛道：“你去涧边叫一声‘敖闰龙王玉龙三太子，

nǐ chū lái，

你出来，

yǒu nán hǎi pú sà zài cǐ。

有南海菩萨在此。

tā jiù chū lái le。

’他就出来了。

nà jiē dì guǒ qù jiàn biān jiào le liǎng biàn。

”那揭谛果去涧边叫了两遍。

nà xiǎo lóng fān bō tiào làng，

那小龙翻波跳浪，

tiào chū shuǐ lái，

跳出水来，

biàn zuò yí ge rén xiàng，

变作一个人象，

tà le yún tóu，

踏了云头，

dào kōng zhōng duì pú sà lǐ bài dào xiàng méng pú sà jiě tuō huó mìng zhī ēn，

到空中对菩萨礼拜道：“向蒙菩萨解脱活命之恩，

zài cǐ jiǔ děng，

在此久等，

gèng bù wén qǔ jīng rén de yīn xìn。

更不闻取经人的音信。

pú sà zhǐ zhe xíng zhě dào zhè bú shì qǔ jīng rén de dà tú dì xiǎo lóng jiàn le dào pú sà，

”菩萨指着行者道：“这不是取经人的大徒弟？”小龙见了道：“菩萨，

zhè shì wǒ de duì tóu。

这是我的对头。

wǒ zuó rì fù zhōng jī něi，

我昨日腹中饥馁，

guǒ rán chī le tā de mǎ pǐ。

果然吃了他的马匹。

tā yǐ zhe yǒu xiē lì liàng，

他倚着有些力量，

jiāng wǒ dòu dé lì qiè ér huí，

将我斗得力怯而回，

yòu mà dé wǒ bì mén bù gǎn chū lái，

又骂得我闭门不敢出来，

tā gèng bù céng tí zhe yí gè qǔ jīng de zì yàng。

他更不曾提着一个取经的字样。

xíng zhě dào nǐ yòu bù céng wèn wǒ xìng shèn míng shuí，

”行者道： “你又不曾问我姓甚名谁，

wǒ zěn me jiù shuō xiǎo lóng dào wǒ bù céng wèn nǐ shì nà lǐ lái de pō mó nǐ rǎng dào guǎn shèn me nà lǐ bù nà lǐ，

我怎么就说？”小龙道：“我不曾问你是那里来的泼魔？你嚷道：‘管甚么那里不那里，

zhǐ hái wǒ mǎ lái hé céng shuō chū bàn gè táng zì pú sà dào nà hóu tóu，

只还我马来！’何曾说出半个唐字！”菩萨道：“那猴头，

zhuān yǐ zì qiáng，

专倚自强，

nà kěn chēng zàn bié rén jīn fān qián qù，

那肯称赞别人？今番前去，

hái yǒu guī shùn de lī，

还有归顺的哩，

ruò wèn shí，

若问时，

xiān tí qǐ qǔ jīng de zì lái，

先提起取经的字来，

què yě bù yòng láo xīn，

却也不用劳心，

zì rán gǒng fú。

自然拱伏。

xíng zhě huān xǐ lǐng jiào。

”行者欢喜领教。

pú sà shàng qián，

菩萨上前，

bǎ nà xiǎo lóng de xiàng xià míng zhū zhāi le，

把那小龙的项下明珠摘了，

jiāng yáng liǔ zhī zhàn chū gān lù，

将杨柳枝蘸出甘露，

wǎng tā shēn shàng fú le yī fú，

往他身上拂了一拂，

chuī kǒu xiān qì，

吹口仙气，

hē shēng jiào biàn nà lóng jí biàn zuò tā yuán lái de mǎ pǐ máo piàn，

喝声叫“变！”那龙即变做他原来的马匹毛片，

yòu jiāng yán yǔ fēn fù dào nǐ xū yòng xīn le hái yè zhàng，

又将言语吩咐道：“你须用心了还业障，

gōng chéng hòu，

功成后，

chāo yuè fán lóng，

超越凡龙，

hái nǐ gè jīn shēn zhèng guǒ。

还你个金身正果。

nà xiǎo lóng kǒu xián zhe héng gǔ，

”那小龙口衔着横骨，

xīn xīn lǐng nuò。

心心领诺。

pú sà jiào wù kōng lǐng tā qù jiàn sān zàng，

菩萨教悟空领他去见三藏，

wǒ huí hǎi shǎng qù yě。

“我回海上去也。

xíng zhě chě zhù pú sà bù fàng dào wǒ bù qù le wǒ bù qù le xī fāng lù zhè děng qí qū，

”行者扯住菩萨不放道：“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西方路这等崎岖，

bǎo zhè gè fán sēng，

保这个凡僧，

jǐ shí dé dào shì zhè děng duō mó duō zhé，

几时得到？似这等多磨多折，

lǎo sūn de xìng mìng yě nán quán，

老孙的性命也难全，

rú hé chéng dé shèn me gōng guǒ wǒ bù qù le wǒ bù qù le pú sà dào nǐ dāng nián wèi chéng rén dào，

如何成得甚么功果！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菩萨道：“你当年未成人道，

qiě kěn jìn xīn xiū wù nǐ jīn rì tuō le tiān zāi，

且肯尽心修悟；你今日脱了天灾，

zěn me dào shēng lǎn duò wǒ mén zhōng yǐ jì miè chéng zhēn，

怎么倒生懒惰？我门中以寂灭成真，

xū shì yào xìn xīn zhèng guǒ。

须是要信心正果。

jiǎ ruò dào le nà shāng shēn kǔ mó zhī chù，

假若到了那伤身苦磨之处，

wǒ xǔ nǐ jiào tiān tiān yìng，

我许你叫天天应，

jiào dì dì líng。

叫地地灵。

shí fēn zài dào nà nán tuō zhī jì，

十分再到那难脱之际，

wǒ yě qīn lái jiù nǐ。

我也亲来救你。

nǐ guò lái，

你过来，

wǒ zài zèng nǐ yì bān běn shì。

我再赠你一般本事。

pú sà jiāng yáng liǔ yè ér zhāi xià sān ge，

”菩萨将杨柳叶儿摘下三个，

fàng zài háng zhě de nǎo hòu，

放在行者的脑后，

hē shēng biàn jí biàn zuò sān gēn jiù mìng de háo máo，

喝声“变”！ 即变做三根救命的毫毛，

jiào tā ruò dào nà wú jì wú zhǔ de shí jié，

教他：“若到那无济无主的时节，

kě yǐ suí jī yìng biàn，

可以随机应变，

jiù dé nǐ jí kǔ zhī zāi。

救得你急苦之灾。

xíng zhě wén le zhè xǔ duō hǎo yán，

”行者闻了这许多好言，

cái xiè le dà cí dà bēi de pú sà。

才谢了大慈大悲的菩萨。

nà pú sà xiāng fēng rào rào，

那菩萨香风绕绕，

cǎi wù piāo piāo，

彩雾飘飘，

jìng zhuǎn pǔ tuó ér qù。

径转普陀而去。

zhè xíng zhě cái àn luò yún tóu，

这行者才按落云头，

jiū zhe nà lóng mǎ de dǐng zōng，

揪着那龙马的顶鬃，

lái jiàn sān zàng dào shī fù，

来见三藏道：“师父，

mǎ yǒu le yě。

马有了也。

sān zàng yī jiàn dà xǐ dào tú dì，

”三藏一见大喜道：“徒弟，

zhè mǎ zěn me bǐ qián fǎn féi shèng le xiē zài hé chǔ xún zhe de xíng zhě dào shī fù，

这马怎么比前反肥盛了些？在何处寻着的？”行者道：“师父，

nǐ hái zuò mèng lī què cái shì jīn tóu jiē dì qǐng le pú sà lái，

你还做梦哩！却才是金头揭谛请了菩萨来，

bǎ nà jiàn lǐ lóng huà zuò wǒ men de bái mǎ。

把那涧里龙化作我们的白马。

qí máo piàn xiāng tóng，

其毛片相同，

zhǐ shì shǎo le ān pèi，

只是少了鞍辔，

zhe lǎo sūn jiū jiāng lái yě。

着老孙揪将来也。

sān zàng dà jīng dào pú sà hé zài dài wǒ qù bài xiè tā。

”三藏大惊道：“菩萨何在？待我去拜谢他。

xíng zhě dào pú sà cǐ shí yǐ dào nán hǎi，

”行者道：“菩萨此时已到南海，

bù nài fán yǐ。

不耐烦矣。

sān zàng jiù cuō tǔ fén xiāng，

” 三藏就撮土焚香，

wàng nán lǐ bài，

望南礼拜，

bài bà，

拜罢，

qǐ shēn jí yǔ xíng zhě shōu shí qián jìn。

起身即与行者收拾前进。

xíng zhě hē tuì le shān shén tǔ dì，

行者喝退了山神土地，

fēn fù le jiē dì gōng cáo，

吩咐了揭谛功曹，

què qǐng shī fù shàng mǎ。

却请师父上马。

sān zàng dào nà wú ān pèi de mǎ，

三藏道： “那无鞍辔的马，

zěn shēng qí dé qiě dài xún chuán dù guò jiàn qù，

怎生骑得？且待寻船渡过涧去，

zài zuò qū chǔ。

再作区处。

xíng zhě dào zhè gè shī fù hǎo bù zhī shí wù zhè gè kuàng yě shān zhōng，

”行者道：“这个师父好不知时务！这个旷野山中，

chuán cóng hé lái zhè pǐ mǎ，

船从何来？这匹马，

tā zài cǐ jiǔ zhù，

他在此久住，

bì zhī shuǐ shì，

必知水势，

jiù qí zhe tā zuò gè chuán ér guò qù bà。

就骑着他做个船儿过去罢。

sān zàng wú nài，

”三藏无奈，

zhǐ de yī yán，

只得依言，

kuà le mǎ。

跨了-马。

xíng zhě tiāo zhe xíng náng，

行者挑着行囊，

dào le jiàn biān。

到了涧边。

zhī jiàn nà shàng liú tóu，

只见那上流头，

yǒu yí gè yú wēng，

有一个渔翁，

chēng zhe yí gè kū mù de fá zǐ，

撑着一个枯木的筏子，

shùn liú ér xià。

顺流而下。

xíng zhě jiàn le，

行者见了，

yòng shǒu zhāo hū dào nà lǎo yú，

用手招呼道：“那老渔，

nǐ lái，

你来，

nǐ lái。

你来。

wǒ shì dōng tǔ qǔ jīng qù de，

我是东土取经去的，

wǒ shī fù dào cǐ nán guò，

我师父到此难过，

nǐ lái dù tā yī dù。

你来渡他一渡。

yú wēng wén yán，

”渔翁闻言，

jí máng chēng lǒng。

即忙撑拢。

xíng zhě qǐng shī fù xià le mǎ，

行者请师父下了马，

fú chí zuǒ yòu。

扶持左右。

sān zàng shàng le fá zǐ，

三藏上了筏子，

jiū shàng mǎ pǐ，

揪上马匹，

ān le xíng lǐ。

安了行李。

nà lǎo yú chēng kāi fá zǐ，

那老渔撑开筏子，

rú fēng shì jiàn，

如风似箭，

bù jué de guò le yīng chóu dǒu jiàn，

不觉的过了鹰愁陡涧，

shàng le xī àn。

上了西岸。

sān zàng jiào xíng zhě jiě kāi bāo fú，

三藏教行者解开包袱，

qǔ chū dà táng de jǐ wén qián chāo，

取出大唐的几文钱钞，

sòng yǔ lǎo yú。

送与老渔。

lǎo yú bǎ fá zǐ yī gāo chēng kāi dào bú yào qián，

老渔把筏子一篙撑开道：“不要钱，

bú yào qián。

不要钱。

xiàng zhōng liú miǎo miǎo máng máng ér qù。

”向中流渺渺茫茫而去。

sān zàng shén bù guò yì，

三藏甚不过意，

zhǐ guǎn hé zhǎng chēng xiè。

只管合掌称谢。

xíng zhě dào shī fù xiū zhì yì le。

行者道：“师父休致意了。

nǐ bù rèn de tā tā shì cǐ jiàn lǐ de shuǐ shén。

你不认得他？他是此涧里的水神。

bù céng lái jiē dé wǒ lǎo sūn，

不曾来接得我老孙，

lǎo sūn hái yào dǎ tā lī。

老孙还要打他哩。

zhī rú jīn miǎn dǎ jiù gòu le tā de，

只如今免打就彀了他的，

zěn gǎn yào qián nà shī fù yě sì xìn bù xìn，

怎敢要钱！”那师父也似信不信，

zhǐ de yòu kuà zhe mǎ，

只得又跨-着马，

suí zhe xíng zhě，

随着行者，

jìng tóu dà lù，

径投大路，

bēn xī ér qù。

奔西而去。

zhè zhèng shì guǎng dà zhēn rú dēng bǐ àn，

这正是： 广大真如登彼岸，

chéng xīn le xìng shàng líng shān。

诚心了性上灵山。

tóng shī qián jìn，

同师前进，

bù jué de hóng rì chén xī，

不觉的红日沉西，

tiān guāng jiàn wǎn，

天光渐晚，

dàn jiàn dàn yún liáo luàn，

但见：淡云撩乱，

shān yuè hūn mēng。

山月昏蒙。

mǎn tiān shuāng sè shēng hán，

满天霜色生寒，

sì miàn fēng shēng tòu tǐ。

四面风声透体。

gū niǎo qù shí cāng zhǔ kuò，

孤鸟去时苍渚阔，

luò xiá míng chù yuǎn shān dī。

落霞明处远山低。

shū lín qiān shù hǒu，

疏林千树吼，

kōng lǐng dú yuán tí。

空岭独猿啼。

cháng tú bú jiàn xíng rén jī，

长途不见行人迹，

wàn lǐ guī zhōu rù yè shí。

万里归舟入夜时。

sān zàng zài mǎ shàng yáo guān，

三藏在马上遥观，

hū jiàn lù páng yī zuò zhuāng yuàn。

忽见路旁一座庄院。

sān zàng dào wù kōng，

三藏道：“悟空，

qián miàn rén jiā，

前面人家，

kě yǐ jiè sù，

可以借宿，

míng zǎo zài xíng。

明早再行。

xíng zhě tái tóu kàn jiàn dào shī fù，

”行者抬头看见道：“师父，

bú shì rén jiā zhuāng yuàn。

不是人家庄院。

sān zàng dào rú hé bú shì xíng zhě dào rén jiā zhuāng yuàn，

”三藏道：“如何不是？”行者道：“人家庄院，

què méi fēi yú wěn shòu zhī jí，

却没飞鱼稳兽之脊，

zhè duàn shì gè miào yǔ ān yuàn。

这断是个庙宇庵院。

shī tú men shuō zhe huà，

” 师徒们说着话，

zǎo yǐ dào le mén shǒu。

早已到了门首。

sān zàng xià le mǎ，

三藏下了马，

zhī jiàn nà mén shàng yǒu sān ge dà zì，

只见那门上有三个大字，

nǎi lǐ shè cí，

乃里社祠，

suì rù mén lǐ。

遂入门里。

nà lǐ biān yǒu yí gè lǎo zhě dǐng guà zhāo shù zhū ér，

那里边有一个老者：顶挂着数珠儿，

hé zhǎng lái yíng，

合掌来迎，

jiào shēng shī fù qǐng zuò。

叫声“师父请坐。

sān zàng huāng máng dá lǐ，

”三藏慌忙答礼，

shàng diàn qù cān bài le shèng xiàng，

上殿去参拜了圣象，

nà lǎo zhě jí hū tóng zǐ xiàn chá。

那老者即呼童子献茶。

chá bà，

茶罢，

sān zàng wèn lǎo zhě dào cǐ miào hé wéi lǐ shè lǎo zhě dào bì chù nǎi xī fān hā guó jiè。

三藏问老者道：“此庙何为里社？”老者道：“敝处乃西番哈-国界。

zhè miào hòu yǒu yī zhuāng rén jiā，

这庙后有一庄人家，

gòng fā qián xīn，

共发虔心，

lì cǐ miào yǔ。

立此庙宇。

lǐ zhě，

里者，

nǎi yī xiāng lǐ dì shè zhě，

乃一乡里地；社者，

nǎi yī shè shàng shén。

乃一社上神。

měi yù chūn gēng xià yún qiū shōu dōng cáng zhī rì，

每遇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之日，

gè bàn sān shēng huā guǒ，

各办三牲花果，

lái cǐ jì shè，

来此祭社，

yǐ bǎo sì shí qīng jí wǔ gǔ fēng dēng liù chù mào shèng gù yě。

以保四时清吉、五谷丰登、六畜茂盛故也。

sān zàng wén yán，

”三藏闻言，

diǎn tóu kuā zàn zhèng shì lí jiā sān lǐ yuǎn，

点头夸赞：“正是离家三里远，

bié shì yī xiāng fēng。

别是一乡风。

wǒ nà lǐ rén jiā，

我那里人家，

gèng wú cǐ shàn。

更无此善。

lǎo zhě què wèn shī fù xiān xiāng shì hé chǔ sān zàng dào pín sēng shì dōng tǔ dà táng guó fèng zhǐ yì shàng xī tiān bài fó qiú jīng de。

”老者却问：“师父仙乡是何处？”三藏道：“贫僧是东土大唐国奉旨意上西天拜佛求经的。

lù guò bǎo fāng，

路过宝坊，

tiān sè jiāng wǎn，

天色将晚，

tè tóu shèng cí，

特投圣祠，

gào sù yī xiāo，

告宿一宵，

tiān guāng jí xíng。

天光即行。

nà lǎo zhě shí fēn huān xǐ，

”那老者十分欢喜，

dào le jǐ shēng shī yíng，

道了几声失迎，

yòu jiào tóng zǐ bàn fàn。

又叫童子办饭。

sān zàng chī bì xiè le。

三藏吃毕谢了。

xíng zhě de yǎn guāi，

行者的眼乖，

jiàn tā fáng yán xià，

见他房檐下，

yǒu yī tiáo dā yī de shéng zi，

有一条搭衣的绳子，

zǒu jiāng qù，

走将去，

yī bǎ chě duàn，

一把扯断，

jiāng mǎ jiǎo xì zhù。

将马脚系住。

nà lǎo zhě xiào dào zhè mǎ shì nà lǐ tōu lái de xíng zhě nù dào nǐ nà lǎo tóu zi，

那老者笑道：“这马是那里偷来的？”行者怒道：“你那老头子，

shuō huà bù zhī gāo dī wǒ men shì bài fó de shèng sēng，

说话不知高低！我们是拜佛的圣僧，

yòu huì tōu mǎ lǎo ér xiào dào bú shì tōu de，

又会偷马？”老儿笑道：“不是偷的，

rú hé méi yǒu ān pèi jiāng shéng，

如何没有鞍辔缰绳，

què lái chě duàn wǒ shài yī de suǒ zǐ sān zàng péi lǐ dào zhè gè wán pí，

却来扯断我晒衣的索子？”三藏陪礼道：“这个顽皮，

zhǐ shì xìng zào。

只是性燥。

nǐ yào shuān mǎ，

你要拴马，

hǎo shēng wèn lǎo rén jiā tǎo tiáo shéng zi，

好生问老人家讨条绳子，

rú hé jiù chě duàn tā de yī suǒ lǎo xiān xiū guài，

如何就扯断他的衣索？老先休怪，

xiū guài。

休怪。

wǒ zhè mǎ，

我这马，

shí bù mán nǐ shuō，

实不瞒你说，

bú shì tōu de zuó rì dōng lái，

不是偷的：昨日东来，

zhì yīng chóu dǒu jiàn，

至鹰愁陡涧，

yuán yǒu qí de yī pǐ bái mǎ，

原有骑的一匹白马，

ān pèi jù quán。

鞍辔俱全。

bù qī nà jiàn lǐ yǒu tiáo niè lóng，

不期那涧里有条孽龙，

zài bǐ chéng jīng，

在彼成精，

tā bǎ wǒ de mǎ lián ān pèi yī kǒu tūn zhī。

他把我的马连鞍辔一口吞之。

xìng kuī wǒ tú dì yǒu xiē běn shì，

幸亏我徒弟有些本事，

yòu gǎn dé guān yīn pú sà lái jiàn biān qín zhù nà lóng，

又感得观音菩萨来涧边擒住那龙，

jiào tā jiù biàn zuò wǒ yuán qí de bái mǎ，

教他就变做我原骑的白马，

máo piàn jù tóng，

毛片俱同，

tuó wǒ shàng xī tiān bài fó。

驮我上西天拜佛。

jīn cǐ guò jiàn，

今此过涧，

wèi jīng yī rì，

未经一日，

què dào le lǎo xiān de shèng cí，

却到了老先的圣祠，

hái bù céng zhì dé ān pèi lī。

还不曾置得鞍辔哩。

nà lǎo zhě dào shī fù xiū guài，

”那老者道：“师父休怪，

wǒ lǎo hàn zuò xiào shuǎ zǐ，

我老汉作笑耍子，

shéi zhī nǐ gāo tú rèn zhēn。

谁知你高徒认真。

wǒ xiǎo shí yě yǒu jǐ gè cūn qián，

我小时也有几个村钱，

yě hǎo qí pǐ jùn mǎ，

也好骑匹骏马，

zhǐ yīn lèi suì，

只因累岁——，

zāo sàng shī huǒ，

遭丧失火，

dào cǐ méi le xià shāo，

到此没了下梢，

gù chōng wèi miào zhù，

故充为庙祝，

shì fèng xiāng huǒ，

侍奉香火，

xìng kuī zhè hòu zhuāng shī zhǔ jiā mù huà dù rì。

幸亏这后庄施主家募化度日。

wǒ nà lǐ dǎo hái yǒu yī fù ān pèi，

我那里倒还有一副鞍辔，

shì wǒ píng rì xīn ài zhī wù，

是我平日心爱之物，

jiù shì zhè děng pín qióng，

就是这等贫穷，

yě bù céng shè de mài le。

也不曾舍得卖了。

cái tīng lǎo shī fù zhī yán，

才听老师父之言，

pú sà shàng qiě jiù hù，

菩萨尚且救护，

shén lóng jiào tā huà mǎ tuó nǐ，

神龙教他化马驮你，

wǒ lǎo hàn què bù néng shǎo yǒu zhōu jì，

我老汉却不能少有周济，

míng rì jiāng nà ān pèi qǔ lái，

明日将那鞍辔取来，

yuàn sòng lǎo shī fù，

愿送老师父，

kòu bèi qián qù，

扣背前去，

qǐ wèi xiào nà。

乞为笑纳。

sān zàng wén yán，

”三藏闻言，

chēng xiè bù jìn。

称谢不尽。

zǎo yòu jiàn tóng zǐ ná chū wǎn zhāi，

早又见童子拿出晚斋，

zhāi bà，

斋罢，

zhǎng shàng dēng，

掌上灯，

ān le pù，

安了铺，

gè gè qǐn xiē。

各各寝歇。

zhì cì zǎo，

至次早，

xíng zhě qǐ lái dào shī fù，

行者起来道：“师父，

nà miào zhù lǎo ér，

那庙祝老儿，

zuó wǎn xǔ wǒ men ān pèi，

昨晚许我们鞍辔，

wèn tā yào，

问他要，

bú yào ráo tā。

不要饶他。

shuō wèi liǎo，

”说未了，

zhī jiàn nà lǎo ér，

只见那老儿，

guǒ qíng zhe yī fù ān pèi chèn tì jiāng lóng zhī lèi，

果擎着一副鞍辔、衬屉缰笼之类，

fán mǎ shàng yī qiē yòng de，

凡马上一切用的，

wú bù quán bèi，

无不全备，

fàng zài láng xià dào shī fù，

放在廊下道： “师父，

ān pèi fèng shàng。

鞍辔奉上。

sān zàng jiàn le，

”三藏见了，

huān xǐ lǐng shòu，

欢喜领受，

jiào xíng zhě ná le，

教行者拿了，

bèi shàng mǎ kàn，

背上马看，

kě xiāng chèn fǒu。

可相称否。

xíng zhě zǒu shàng qián，

行者走上前，

yī jiàn jiàn de qǔ qǐ kàn le，

一件件的取起看了，

guǒ rán shì xiē hǎo wù。

果然是些好物。

yǒu shī wèi zhèng，

有诗为证，

shī yuē diāo ān cǎi huǎng jiǎn yín xīng，

诗曰：雕鞍彩晃柬银星，

bǎo dèng guāng fēi jīn xiàn míng。

宝凳光飞金线明。

chèn tì jǐ céng róng shān dié，

衬屉几层绒苫迭，

qiān jiāng sān gǔ zǐ sī shéng。

牵疆三股紫丝绳。

pèi tóu pí zhá tuán huā càn，

辔头皮札团花粲，

yún shàn miáo jīn wǔ shòu xíng。

云扇描金舞兽形。

huán jué kòu chéng mó liàn tiě，

环嚼叩成磨炼铁，

liǎng chuí zhàn shuǐ jié máo yīng。

两垂蘸水结毛缨。

xíng zhě xīn zhōng àn xǐ，

行者心中暗喜，

jiāng ān pèi bèi zài mǎ shàng，

将鞍辔背在马上，

jiù shì liàng zhe zuò de yì bān。

就似量着做的一般。

sān zàng bài xiè nà lǎo，

三藏拜谢那老，

nà lǎo huāng máng chān qǐ dào huáng kǒng huáng kǒng hé láo zhì xiè nà lǎo zhě yě bù zài liú，

那老慌忙搀起道：“惶恐！惶恐！何劳致谢？”那老者也不再留，

qǐng sān zàng shàng mǎ。

请三藏上马。

nà zhǎng lǎo chū dé mén lái，

那长老出得门来，

pān ān shàng mǎ，

攀鞍上马，

xíng zhě dān zhe xíng lǐ。

行者担着行李。

nà lǎo ér fù xiù zhōng qǔ chū yī tiáo biān ér lái，

那老儿复袖中取出一条鞭儿来，

què shì pí dīng ér cùn zhá de xiāng téng bǐng zǐ，

却是皮丁儿寸札的香藤柄子，

hǔ jīn sī chuān jié de shāo ér，

虎筋丝穿结的梢儿，

zài lù páng gǒng shǒu fèng shàng dào shèng sēng，

在路旁拱手奉上道：“圣僧，

wǒ hái yǒu yī tiáo wǎn shǒu ér，

我还有一条挽手儿，

yī fà sòng le nǐ bà。

一发送了你罢。

nà sān zàng zài mǎ shàng jiē le dào duō chéng bù shī duō chéng bù shī zhèng dǎ wèn xùn，

”那三藏在马上接了道：“多承布施！多承布施！”正打问讯，

què zǎo bú jiàn le nà lǎo ér，

却早不见了那老儿，

jí huí kàn nà lǐ shè cí，

及回看那里社祠，

shì yī piàn guāng dì。

是一片光地。

zhǐ tīng dé bàn kōng zhōng yǒu rén yán yǔ dào shèng sēng，

只听得半空中有人言语道：“圣僧，

duō jiǎn màn nǐ。

多简慢你。

wǒ shì luò jiā shān shān shén tǔ dì，

我是落伽山山神土地，

méng pú sà chà sòng ān pèi yǔ rǔ děng de。

蒙菩萨差送鞍辔与汝等的。

rǔ děng kě nǔ lì xī xíng，

汝等可努力西行，

què mò yī shí dài màn。

却莫一时怠慢。

huāng de gè sān zàng gǔn ān xià mǎ，

”慌得个三藏滚鞍下马，

wàng kōng lǐ bài dào dì zǐ ròu yǎn fán tāi，

望空礼拜道：“弟子肉眼凡胎，

bù shí zūn shén zūn miàn，

不识尊神尊面，

wàng qǐ shù zuì。

望乞恕罪。

fán zhuǎn dá pú sà，

烦转达菩萨，

shēn méng ēn yòu。

深蒙恩佑。

nǐ kàn tā zhǐ guǎn cháo tiān kē tóu，

”你看他只管朝天磕头，

yě bù jì qí shù，

也不计其数，

lù páng biān huó huó de xiào dào gè sūn dà shèng，

路旁边活活的笑倒个孙大圣，

zī zī de xǐ huài gè měi hóu wáng，

孜孜的喜坏个美猴王，

shàng qián lái chě zhù táng sēng dào shī fù，

上前来扯住唐僧道：“师父，

nǐ qǐ lái bà，

你起来罢，

tā yǐ qù de yuǎn le，

他已去得远了，

tīng bu jiàn nǐ dǎo zhù，

听不见你祷祝，

kàn bú jiàn nǐ kē tóu。

看不见你磕头。

zhǐ guǎn bài zěn de zhǎng lǎo dào tú dì ya，

只管拜怎的？”长老道： “徒弟呀，

wǒ zhè děng kē tóu，

我这等磕头，

nǐ yě jiù bù bài tā yī bài，

你也就不拜他一拜，

qiě lì zài páng biān，

且立在旁边，

zhǐ guǎn shěn xiào，

只管哂笑，

shì hé dào lǐ xíng zhě dào nǐ nà lǐ zhī dào，

是何道理？”行者道：“你那里知道，

xiàng tā zhè gè cáng tóu lù wěi de，

象他这个藏头露尾的，

běn gāi dǎ tā yī dùn，

本该打他一顿，

zhǐ wèi kàn pú sà miàn shàng，

只为看菩萨面上，

ráo tā dǎ jǐn gòu le，

饶他打尽彀了，

tā hái gǎn shòu wǒ lǎo sūn zhī bài lǎo sūn zì xiǎo ér zuò hǎo hàn，

他还敢受我老孙之拜？老孙自小儿做好汉，

bù xiǎo de bài rén，

不晓得拜人，

jiù shì jiàn le yù huáng dà dì tài shàng lǎo jūn，

就是见了玉皇大帝、太上老君，

wǒ yě zhǐ shì chàng gè nuò biàn bà le。

我也只是唱个喏便罢了。

sān zàng dào bù dāng rén zǐ mò shuō zhè kōng tóu huà kuài qǐ lái，

”三藏道：“不当人子！莫说这空头话！快起来，

mò wù le zǒu lù。

莫误了走路。

nà shī fù cái qǐ lái shōu shí tóu xī ér qù。

”那师父才起来收拾投西而去。

cǐ qù xíng yǒu liǎng ge yuè tài píng zhī lù，

此去行有两个月太平之路，

xiāng yù de dōu shì xiē lǔ lǔ huí huí，

相遇的都是些虏虏、回回，

láng chóng hǔ bào。

狼虫虎豹。

guāng yīn xùn sù，

光陰迅速，

yòu zhí zǎo chūn shí hòu，

又值早春时候，

dàn jiàn shān lín jǐn cuì sè，

但见山林锦翠色，

cǎo mù fā qīng yá méi yīng luò jǐn，

草木发青芽；梅英落尽，

liǔ yǎn chū kāi。

柳眼初开。

shī tú men xíng wán chūn guāng，

师徒们行玩春光，

yòu jiàn tài yáng xī zhuì。

又见太阳西坠。

sān zàng lè mǎ yáo guān，

三藏勒马遥观，

shān āo lǐ，

山凹里，

yǒu lóu tái yǐng yǐng，

有楼台影影，

diàn gé chén chén。

殿阁沉沉。

sān zàng dào wù kōng，

三藏道：“悟空，

nǐ kàn nà lǐ shì shèn me qù chù xíng zhě tái tóu kàn le dào bú shì diàn yǔ，

你看那里是甚么去处？”行者抬头看了道：“不是殿宇，

dìng shì sì yuàn。

定是寺院。

wǒ men gǎn qǐ xiē，

我们赶起些，

nà lǐ jiè sù qù。

那里借宿去。

sān zàng xīn rán cóng zhī，

”三藏欣然从之，

fàng kāi lóng mǎ，

放开龙马，

jìng bēn qián lái。

径奔前来。

bì jìng bù zhī cǐ qù shì shèn me qù chù，

毕竟不知此去是甚么去处，

qiě tīng xià huí fēn jiě。

且听下回分解——。

西游记 · 第十五回 · 蛇盘山诸神暗佑 鹰愁涧意马收繮注释

西游记 · 第十五回 · 蛇盘山诸神暗佑 鹰愁涧意马收繮评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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