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 · 传 · 赵充国辛庆忌传 】
赵充国字翁孙，陇西上邽人也，后徙金城邻居。始为骑士，以六郡良家子善骑射补羽林。为人沉勇有大略，少好将帅之节，而学兵法，通知四夷事。
武帝时，以假司马从贰师将军击匈奴，大为虏所围。汉军乏食数日，死伤者多，充国乃与壮士百余人溃围陷陈，贰师引兵随之，遂得解。身被二十余创，贰师奏状，诏征充国诣行在所。武帝亲见视其创，嗟叹之，拜为中郎，迁连骑将军长史。
昭帝时，武都氐人反，充国以大将军、护军都尉将兵击定之，迁中郎将，将屯上谷，还为水衡都尉。击匈奴，获西祁王，擢为后将军，兼水衡如故。
与大将军霍光定册尊立宣帝，封营平侯。本始中，为蒲类将军征匈奴，斩虏数百级，还为后将军、少府。匈奴大发十余万骑，南旁塞，至符奚庐山，欲入为寇。亡者题除渠堂降汉言之，遣充国将四万骑屯缘边九郡。单于闻之，引去。
是时，光禄大夫义渠安国使行诸羌，先零豪言愿时渡湟水北，逐民所不田处畜牧。安国以闻。充国劾安国奉使不敬。是后，羌人旁缘前言，抵冒渡湟水，郡县不能禁。元康三年，先零遂与诸羌种豪二百余人解仇交质盟诅。上闻之，以问充国，对曰：“羌人所以易制者，以其种自有豪，数相攻击，势不一也。往三十余岁，西羌反时，亦先解仇合约攻令居，与汉相距，五六年乃定。至征和五年，先零豪封煎等通使匈奴，匈奴使人至小月氏，传告诸羌曰：‘汉贰师将军众十余万人降匈奴。羌人为汉事苦。张掖、酒泉本我地，地肥美，可共击居之。’以此观匈奴欲与羌合，非一世也。间者匈奴困于西方，闻乌桓来保塞，恐兵复从东方起，数使使尉黎、危须诸国，设以子女貂裘，欲沮解之。其计不合。疑匈奴更遣使至羌中，道从沙阴地，出盐泽，过长坑，入穷水塞，南抵属国，与先零相直。臣恐羌变未止此，且复结联他种，宜及未然为之备。”后月余，羌侯狼何果遣使至匈奴借兵，欲击善阝善、敦煌以绝汉道。充国以为：“狼何，小月氏种，在阳光西南，势不能独造此计，疑匈奴使已至羌中，先零、罕、开乃解仇作约。到秋马肥，变必起矣。宜遣使者行边兵豫为备，敕视诸羌，毋令解仇，以发觉其谋。”于是两府复白遣义渠安国行视诸羌，分别善恶。安国至，召先零诸豪三十余人，以尤桀黠，皆斩之。纵兵击其种人，斩首千余级。于是诸降羌及归义羌侯杨玉等恐怒，亡所信乡，遂劫略小种，背畔犯塞，攻城邑，杀长吏。安国以骑都尉将骑三千屯备羌，至浩亹，为虏所击，失亡车重兵器甚众。安国引还，至令居，以闻。是岁，神爵元年春也。
时，充国年七十余，上老之，使御史大夫丙吉问谁可将者，充国对曰：“亡逾于老臣者矣。”上遣问焉，曰：“将军度羌虏何如，当用几人？”充国曰：“百闻不如一见。兵难逾度，臣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略。然羌戎小夷，逆天背畔，灭亡不久，愿陛下以属老臣，勿以为忧。”上笑曰：“诺。”
充国至金城，须兵满万骑，欲渡河，恐为虏所遮，即夜遣三校衔枚先渡，渡辄营陈，会明，毕，遂以次尽渡。虏数十百骑来，出入军傍。充国曰：“吾士马新倦，不可驰逐。此皆骁骑难制，又恐其为诱兵也。击虏以殄灭为期，小利不足贪。”令军勿击。遣骑候四望狭中，亡虏。夜引兵上至落都，召诸校司马，谓曰：“吾知羌虏不能为兵矣。使虏发数千人守杜四望狭中，兵岂得入哉！”充国常以远斥候为务，行必为战务，止必坚营壁，尤能持重，爱士卒，先计而后战。遂西至西部都尉府，日飨军士，士皆欲为用。虏数挑战，充国坚守。捕得生口，言羌豪相数责曰：“语汝亡反，今天子遣赵将军来，年八九十矣，善为兵。今请欲一斗而死，可得邪！”
充国子右曹中郎将卬，将期门佽飞、羽林孤儿、胡越骑为支兵，至令居，虏并出绝转道，卬以闻。有诏将八校尉与骁骑都尉、金城太守合疏捕山间虏，通转道津渡。
初，罕、开豪靡当儿使弟雕库来告都尉曰先零欲反，后数日果反。雕库种人颇在先零中，都尉即留雕库为质。充国以为亡罪，乃遣归告种豪：“大兵诛有罪者，明白自别，毋取并灭。天子告诸羌人，犯法者能相捕斩，除罪。斩大豪有罪者一人，赐钱四十万，中豪十五万，下豪二万，大男三千，女子及老小千钱，又以其所捕妻子财物尽与之。”充国计欲以威信招降罕、开及劫略者，解散虏谋，徼极乃击之。
时，上已发三辅、太常徒弛刑，三河、颍川、沛郡、淮阳、汝南材官，金城、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骑士、羌骑，与武威、张掖、酒泉太守各屯其郡者，合六万人矣。酒泉太守辛武贤奏言：“郡兵皆屯备南出，北边空虚，势不可久。或日至秋冬乃进兵，此虏在竟外之册。今虏朝夕为寇，土地寒苦，汉马不能冬，屯兵在武威、张掖、酒泉万骑以上，皆多羸瘦。可益马食，以七月上旬赍三十日粮，分兵并出张掖、酒泉合击罕、开在鲜水上者。虏以畜产为命，今皆离散，兵即分出，虽不能尽诛，亶夺其畜产，虏其妻子，复引兵还，冬复击之，大兵仍出，虏必震坏。”
天子下其书充国，令与校尉以下吏士知羌事者博议。充国及长史董通年以为：“武贤欲轻引万骑，分为两道出张掖，回远千里。以一马自佗负三十日食，为米二斛四斗，麦八斛，又有衣装兵器，难以追逐。勤劳而至，虏必商军进退，稍引去，逐水草，入山林。随而深入，虏即据前险，守后厄，以绝粮道，必有伤危之忧，为夷狄笑，千载不可复。而武贤以为可夺其畜产，虏其妻子，此殆空言，非至计也。又武威县、张掖日勒皆当北塞，有通谷水草。臣恐匈奴与羌有谋，且欲大入，幸能要杜张掖、酒泉以绝西域，其郡兵尤不可发。先零首为畔逆，它种劫略。故臣愚册，欲捐罕、开暗昧之过，隐而勿章，先行先零之诛以震动之，宜悔过反善，因赦其罪，选择良吏知其俗者捬循和辑，此全师保胜安边之册。”天子下其书。公卿议者咸以为先零兵盛，而负罕、开之助，不先破罕、开，则先零未可图也。
上乃拜侍中乐成侯许延寿为强弩将军，即拜酒泉太守武贤为破羌将军，赐玺书嘉纳其册。以书敕让充国曰：
皇帝问后将军，甚苦暴露。将军计欲至正月乃击罕羌，羌人当获麦，已远其妻子，精兵万人欲为酒泉、敦煌寇。边兵少，民守保不得田作。今张掖以东粟石百余，刍槁束数十。转输并起，百姓烦扰。将军将万余之众，不早及秋共水草之利争其畜食，欲至冬，虏皆当畜食，多藏匿山中依险阻，将军士寒，手足皲瘃，宁有利哉？将军不念中国之费，欲以岁数而胜微，将军谁不乐此者！
今诏破羌将军武贤将兵六千一百人，敦煌太守快将二千人，长水校尉富昌、酒泉候奉世将婼、月氏兵四千人，亡虑万二千人。赍三十日食，以七月二十二日击罕羌，入鲜水北句廉上，去酒泉八百里，去将军可千二百里。将军其引兵便道西并进，虽不相及，使虏闻东方北方兵并来，分散其心意，离其党与，虽不能殄灭，当有瓦解者。已诏中郎将卬将胡越佽飞射士步兵二校尉，益将军兵。
今五星出东方，中国大利，蛮夷大败。太白出高，用兵深入敢战者吉，弗敢战者凶。将军急装，因天时，诛不义，万下必全，勿复有疑。
充国既得让，以为将任兵在外，便宜有守，以安国家。乃上书谢罪，因陈兵利害，曰：
臣窃见骑都尉安国前幸赐书，择羌人可使使罕、谕告以大军当至，汉不诛罕，以解其谋。恩泽甚厚，非臣下所能及。臣独私美陛下盛德至计亡已，故遣开豪雕库宣天子至德，罕、开之属皆闻知明诏。今先零羌杨玉将骑四千及煎骑五千，阻石山木，候便为寇，罕羌未有所犯。今置先零，先击罕，释诛亡辜，起一难，就两害，诚非陛下本计也。
臣闻兵法“攻不足者守有余”，又曰“善战者致人，不致于人”。今罕羌欲为敦煌、酒泉寇，宜饬兵马，练战士，以须其至，坐得致敌之术，以逸击劳，取胜之道也。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守，而发之行攻，释致虏之术而从为虏所致之道，臣愚以为不便。先零羌虏欲为背畔，故与罕、开解仇结约，然其私心不能亡恐汉兵至而罕、开背之也。臣愚以为其计常欲先赴罕、开之急，以坚其先击罕羌、先零必助之。今虏马肥，粮食方饶，击之恐不能伤害，适使先零施德于罕羌，坚其约，合其党。虏交坚党合，精兵二万余人，迫胁诸小种，着者稍众，莫须之属不轻得离也。如是，虏兵寝多，诛之用力数倍，臣恐国家忧累繇十年数，不二三岁而已。
臣得蒙天子厚恩，父子俱为显列。臣位至上卿，爵为列侯，犬马之齿七十六，为明诏填沟壑，死骨不朽，亡所顾念。独思惟兵利害至熟悉也，于臣之计，先诛先零已，则罕、开之属不烦兵而服矣。先零已诛而罕、开不服，涉正月击之得计之理，又其时也。以今进兵，诚不见其利，唯陛下裁察。
充国引兵至先零在所。虏久屯聚，解弛，望见大军，弃车重，欲渡湟水，道厄狭，充国徐行驱之。或曰逐利行迟，充国曰：“此穷寇不可迫也。缓之则走不顾，急之则还致死。”诸校皆曰：“善。”虏赴水溺死者数百，降及斩首五百余人，卤马、牛羊十万余头，车四千余两。兵至罕地，令军毋燔聚落刍牧田中。罕羌闻之，喜曰：“汉果不击我矣！”豪靡忘使人来言：“愿得还复故地。”充国以闻，未报。靡忘来自归，充国赐饮食，遣还谕种人。护军以下皆争之，曰：“此反虏，不可擅遣。”充国曰：“诸君但欲便文自营，非为公家忠计也。”语未卒，玺书报，令靡忘以赎论。后罕竟不烦兵而下。
其秋，充国病，上赐书曰；“制诏后将军：闻苦脚胫、寒泄，将军年老加疾，一朝之变不可讳，朕甚忧之。今诏破羌将军诣屯所，为将军副，急因天时大利，吏士锐气，以十二月击先零羌。即疾剧，留屯毋行，独遣破羌、强弩将军。”时，羌降者万余人矣。充国度其必坏，欲罢骑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会得进兵玺书，中郎将卬惧，使客谏充国曰：“诚令兵出，破军杀将以倾国家，将军守之可也。即利与病，又何足争？一旦不合上意，遣绣衣来责将军，将军之身不能自保，何国家之安？”充国叹曰：“是何言之不忠也！本用吾言，羌虏得至是邪？往者举可先行羌者，吾举辛武贤，丞相御史复白遣义渠安国，竟沮败羌。金城、湟中谷斛八钱，吾谓耿中丞，籴二百万斛谷，羌人不敢动矣。耿中丞请籴百万斛，乃得四十万斛耳。义渠再使，且费其半。失此二册，羌人故敢为逆。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是既然矣。今兵久不决，四夷卒有动摇，相因而起，虽有知者不能善其后，羌独足忧邪！吾固以死守之，明主可为忠言。”遂上屯田奏曰：
臣闻兵者，所以明德除害也，故举得于外，则福生于内，不可不慎。臣所将吏士马牛食，月用粮谷十九万九千六百三十斛，盐千六百九十三斛，茭稿二十五万二百八十六石。难久不解，繇役不息。又恐它夷卒有不虞之变，相因并起，为明主忧，诚非素定庙胜之册。且羌虏易以计破，难用兵碎也，故臣愚以为击之不便。
计度临羌东至浩亹，羌虏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垦，可二千顷以上，其间邮亭多坏败者。臣前部士入山，伐材木大小六万余枚，皆在水次。愿罢骑兵，留驰刑应募，及淮阳、汝南步兵与史士私从者，合凡万二百八十一人，用谷月二万七千三百六十三斛，盐三百八斛，分屯要害处。冰解漕下，缮乡亭，浚沟渠，治湟狭以西道桥七十所，令可至鲜水左右。田事出，赋人二十亩。至四月草生，发郡骑及属国胡骑伉健各千，倅马什二，就草，为田者游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积畜，省大费。今大司农所转谷至者，足支万人一岁食。谨上田处及器用簿，唯陛下裁许。
上报曰：“皇帝问后将军，言欲罢骑兵万人留田，即如将军之计，虏当何时伏诛，兵当何时得决？孰计其便，复奏。”充国上状曰：
臣闻帝王之兵，以全取胜，是以贵谋而贱战。战而百胜，非善之善者也，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蛮夷习俗虽殊于礼义之国，然其欲避害就利，爱亲戚，畏死亡，一也。今虏亡其美地荐草，愁子寄托远遁，骨肉心离，人有畔志，而明主般师罢兵，万人留田，顺天时，因地利，以待可胜之虏，虽未即伏辜，兵决可期月而望。羌虏瓦解，前后降者万七百余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辈，此坐支解羌虏之具也。
臣谨条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步兵九校，更士万人，留顿以为武备，因田致谷，威德并行，一也。又因排折羌虏，令不得归肥饶之地，贫破其众，以成羌虏相畔之渐，二也。居民得并田作，不失农业，三也。军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岁，罢骑兵以省大费，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谷至临羌，以示羌虏，扬威武，传世折冲之具，五也，以闲暇时下所伐材，缮治邮亭，充入金城，六也。兵出，乘危徼幸，不出，令反畔之虏窜于风寒之地，离霜露疾疫瘃堕之患，坐得必胜之道，七也。亡经阻远追死伤之害，八也。内不损威武之重，外不令虏得乘间之势，九也。又亡惊动河南大开、小开使生它变之忧，十也。治湟狭中道桥，令可至鲜水，以制西域，信威千里，从枕席上过师，十一也。大费既省，繇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臣充国材下，犬马齿衰，不识长册，唯明诏博详公卿议臣采择。
上复赐报曰：“皇帝问后将军，言十二便，闻之。虏虽未伏诛，兵决可期月而望，期月而望者，谓今冬邪？谓何时也？将军独不计虏闻兵颇罢，且丁壮相聚，攻扰田者及道上屯兵，复杀略人民，将何以止之？又大开、小开前言曰：‘我告汉军先零所在，兵不往击，久留，得亡效五年时不分别人而并击我？’其意常恐。今兵不出，得亡变生，与先零为一？将军孰计复奏。”充国奏曰：
臣闻兵以计为本，故多算胜少算。先零羌精兵今余下过七八千人，失地远客，分散饥冻。罕、开、莫须又颇暴略其赢弱畜产，畔还者不绝，皆闻天子明令相捕斩之赏。臣愚以为虏破坏可日月冀，远在来春，故曰兵决可期月而望。窃见北边自敦煌至辽东万一千五百余里，乘塞列隧有吏卒数千人，虏数大众攻之而不能害。今留步士万人屯田，地势平易，多高山远望之便，部曲相保，为堑垒木樵，校联不绝，便兵弩，饬斗具。烽火幸通，势及并力，以逸待劳，兵之利者也。臣愚以为屯田内有亡费之利，外有守御之备。骑兵虽罢，虏见万人留田为必禽之具，其土崩归德，宜不久矣。从今尽三月，虏马赢瘦，必不敢捐其妻子于他种中，远涉河山而来为寇。又见屯田之士精兵万人，终不敢复将其累重还归故地。是臣之愚计，所以度虏且必瓦解其处，不战而自破之册也。至于虏小寇盗，时杀人民，其原未可卒禁。臣闻战不必胜，不苟接刃；攻不必取，不苟劳众。诚令兵出，虽不能灭先零，亶能令虏绝不为小寇，则出兵可也。即今同是而释坐胜之道，从乘危之势，往终不见利，空内自罢敝，贬重而自损，非所以视蛮夷也。又大兵一出，还不可复留，湟中亦未可空，如是，徭役复发也。且匈奴不可不备，乌桓不可不忧。今久转运烦费，倾我不虞之用以澹一隅，臣愚以为不便。校尉临众幸得承威德，奉厚币，拊循众羌，谕以明诏，宜皆乡风。虽其前辞尝曰“得亡效五年”，宜亡它心，不足以故出兵。臣窃自惟念。奉诏出塞，引军远击，穷天子之精兵，散车甲于山野，虽亡尺寸之功，媮得避慊之便，而亡后咎余责，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臣幸得奋精兵，讨不义，久留天诛，罪当万死。陛下宽仁，未忍加诛，令臣数得熟计。愚臣伏计孰甚，不敢避斧钺之诛，昧死陈愚，唯陛下省察。
充国奏每上，辄下公卿议臣。初是充国计者什三，中什五，最后什八。有诏诘前言不便者，皆顿首服。丞相魏相曰：“臣愚不习兵事利害，后将军数画军册，其言常是，臣任其计可必用也。”上于是报充国曰：“皇帝问后将军，上书言羌虏可胜之道，今听将军，将军计善。其上留屯田及当罢者人马数。将军强食，慎兵事，自爱！”上以破羌、强弩将军数言当击，又用充国屯田处离散，恐虏犯之，于是两从其计，诏两将军与中郎将卬出击。强弩出，降四千余人，破羌斩首二千级，中郎将卬斩首降者亦二千余级，而充国所降复得五千余人。诏罢兵，独充国留屯田。
明年五月，充国奏言：“羌本可五万人军，凡斩首七千六百级，降者三万一千二百人，溺河湟饥饿死者五六千人，定计遗脱与煎巩、黄羝俱亡者不过四千人。羌靡忘等自诡必得，请罢屯兵。”奏可。充国振旅而还。
所善浩星赐迎说充国，曰：“众人皆以破羌、强弩出击，多斩首获降，虏以破坏。然有识者以为虏势穷困，兵虽不出，必自服矣。将军即见，宜归功于二将军出击，非愚臣所及。如此，将军计未失也。”充国曰：“吾年老矣，爵位已极，岂嫌伐一时事以欺明主哉！兵势，国之大事，当为后法。老臣不以余命一为陛下明言兵之利害，卒死，谁当复言之者？”卒以其意对。上然其计，罢遣辛武贤归酒泉太守官，充国复为后将军卫尉。
其秋，羌若零、离留、且种、皃库共斩先零大豪犹非、杨玉首，及诸豪弟泽、阳雕、良皃、靡忘皆帅煎巩、黄羝之属四千余人降汉。封若零、弟泽二人为帅众王，离留、且种二人为侯，皃库为君，阳雕为言兵侯，良皃为君，靡忘为献牛君。初置金城属国以处降羌。
诏举可护羌校尉者，时充国病，四府举辛武贤小弟汤。充国遽起奏：“汤使酒，不可典蛮夷。不如汤兄临众。”时，汤已拜受节，有诏更用临众。后临众病免，五府复举汤，汤数醉<酉句>羌人，羌人反畔，卒如充国之言。
初，破羌将军武贤在军中时与中郎将卬宴语，卬道：“车骑将军张安世始尝不快上，上欲诛之，卬家将军以为安世本持橐簪笔事孝武帝数十年，见谓忠谨，宜全度之。安世用是得免。”及充国还言兵事，武贤罢归故官，深恨，上书告卬泄省中语。卬坐禁止而入至充国莫府司马中乱屯兵，下吏，自杀。
充国乞骸骨，赐安车驷马、黄金六十斤，罢就第。朝庭每有四夷大议，常与参兵谋，问筹策焉。年八十六，甘露二年薨，谥曰壮侯。传子至孙钦，钦尚敬武公主。主亡子，主教钦良人习诈有身，名它人子。钦薨，子岑嗣侯，习为太夫人。岑父母求钱财亡已，忿恨相告。岑坐非子免，国除。元始中，修功臣后，复封充国曾孙伋为营平侯。
初，充国以功德与霍光等列，画未央宫。成帝时，西羌尝有警，上思将帅之臣，追美充国，乃召黄门郎杨雄即充国图画而颂之，曰：
明灵惟宣，戎有先零。先零昌狂，侵汉西疆。汉命虎臣，惟后将军，整我六师，是讨是震。既临其域，谕以威德，有守矜功，谓之弗克。请奋其旅，于罕之羌，天子命我，从之鲜阳。营平守节，屡奏封章，料敌制胜，威谋靡亢。遂克西戎，还师于京，鬼方宾服，罔有不庭。昔周之宣，有方有虎，诗人歌功，乃列于《雅》。在汉中兴，充国作武，赳赳桓桓，亦绍厥后。
充国为后将军，徙杜陵。辛观自羌军还后七年，复为破羌将军，征乌孙至敦煌，后不出，征未到，病卒。子庆忌至大官。
辛庆忌字子真，少以父任为右校丞，随长罗侯常惠屯田乌孙赤谷城，与歙侯战，陷陈却敌。惠奏其功，拜为侍郎，迁校尉，将吏士屯焉耆国。还为谒者，尚未知名。远帝初，补金域长史，举茂材，迁郎中、车骑将，朝廷多重之者，转为校尉，迁张掖太守，徙酒泉，所在著名。
成帝初，征为光禄大夫，迁左曹中郎将，至执金吾。始武贤与赵充国有隙，后充国家杀辛氏，至庆忌为执金吾，坐子杀赵氏，左迁酒泉太守。岁余，大将军王凤荐庆忌：“前在两郡著功迹，征入，历位朝廷，莫不信乡。质行正直，仁勇得众心，通于兵事，明略威重行国柱石。父破羌将军武贤显名前世，有威西夷。臣凤不宜久处庆忌之右。”乃复征为光禄大夫、执金吾。数年，坐小法左迁云中太守，复征为光禄勋。
时，数有灾异，丞相司直何武上封事曰：“虞有宫之奇，晋献不寐；卫青在位，淮南寝谋。故贤人立朝，折冲厌难，胜于亡形。《司马法》曰：‘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夫将不豫设，则亡以应卒；士不素厉，则难使死使。是以先帝建列将之官，近戚主内，异姓距外，故奸轨不得萌动而破灭，诚万世之长册也。光禄勋庆忌行义修正，柔毅敦厚，谋虑深远。前在边郡，数破敌获虏，外夷莫不闻。乃者大异并见，未有其应。加以兵革久寝。《春秋》大灾未至而豫御之，庆忌家在爪牙官以备不虞。”其后拜为右将军、诸吏、散骑、给事中，岁余徙为左将军。
庆忌居处恭俭，食饮被服尤节约，然性好舆马，号为鲜明，唯是为奢。为国虎臣，遭世承平，匈奴、西域亲附，敬其威信。年老卒官。长子通为护羌校尉，中子遵函谷关都尉，少子茂水衡都尉出为郡守，皆有将帅之风。宗族支属至二千石者十余人。
元始中，安汉公王莽秉政，见庆忌本大将军凤所成，三子皆能，欲亲厚之。是时，莽方立威柄，用甄丰、甄邯以自助，丰、邯新贵，威震朝廷。水衡都尉茂自见名臣子孙，兄弟并列，不甚诎事两甄。时，平帝幼，外家卫氏不得在京师，而护羌校尉通长子次兄素与帝从舅卫子伯相善，两人俱游侠，宾客甚盛。及吕宽事起，莽诛卫氏。两甄构言诸辛阴与卫子伯为心腹，有背恩不说安汉公之谋。于是司直陈崇举奏其宗亲陇西辛兴等侵陵百姓，威行州郡。莽遂按通父子、遵、茂兄弟及南郡太守辛伯等，皆诛杀之。辛氏繇是废。庆忌本狄道人，为将军，徙昌陵。昌陵罢，留长安。
赞曰：秦、汉已来，山东出相，山西出将。秦时将军白起，郿人；王剪，频阳人。汉兴，郁郅王围、甘延寿，义渠公孙贺、傅介子，成纪李广、李蔡，杜陵苏建、苏武，上邽上宫桀、赵充国，襄武廉褒，狄道辛武贤、庆忌，皆以勇武显闻。苏、辛父子著节，此其可称列者也，其余不可胜数。何则？山西天水、陇西、安定、北地处势迫近羌胡，民俗修习战备，高上勇力鞍马骑射。故《秦诗》曰：“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皆行。”其风声气俗自古而然，今之歌谣慷慨，风流犹存耳。
【汉书 · 传 · 赵充国辛庆忌传 】拼音版/注音版
hàn shū chuán zhào chōng guó xīn qìng jì chuán。
汉书 · 传 · 赵充国辛庆忌传 。
bān gù。
班固。
zhào chōng guó zì wēng sūn，
赵充国字翁孙，
lǒng xī shàng guī rén yě，
陇西上邽人也，
hòu xǐ jīn chéng lín jū。
后徙金城邻居。
shǐ wèi qí shì，
始为骑士，
yǐ liù jùn liáng jiā zǐ shàn qí shè bǔ yǔ lín。
以六郡良家子善骑射补羽林。
wéi rén chén yǒng yǒu dà lüè，
为人沉勇有大略，
shǎo hǎo jiàng shuài zhī jié，
少好将帅之节，
ér xué bīng fǎ，
而学兵法，
tōng zhī sì yí shì。
通知四夷事。
wǔ dì shí，
武帝时，
yǐ jiǎ sī mǎ cóng èr shī jiāng jūn jī xiōng nú，
以假司马从贰师将军击匈奴，
dà wéi lǔ suǒ wéi。
大为虏所围。
hàn jūn fá shí shù rì，
汉军乏食数日，
sǐ shāng zhě duō，
死伤者多，
chōng guó nǎi yǔ zhuàng shì bǎi yú rén kuì wéi xiàn chén，
充国乃与壮士百余人溃围陷陈，
èr shī yǐn bīng suí zhī，
贰师引兵随之，
suì dé jiě。
遂得解。
shēn bèi èr shí yú chuàng，
身被二十余创，
èr shī zòu zhuàng，
贰师奏状，
zhào zhēng chōng guó yì xíng zài suǒ。
诏征充国诣行在所。
wǔ dì qīn jiàn shì qí chuàng，
武帝亲见视其创，
jiē tàn zhī，
嗟叹之，
bài wèi zhōng láng，
拜为中郎，
qiān lián qí jiāng jūn zhǎng shǐ。
迁连骑将军长史。
zhāo dì shí，
昭帝时，
wǔ dū dī rén fǎn，
武都氐人反，
chōng guó yǐ dà jiàng jūn hù jūn dū wèi jiāng bīng jī dìng zhī，
充国以大将军、护军都尉将兵击定之，
qiān zhōng láng jiàng，
迁中郎将，
jiāng tún shàng gǔ，
将屯上谷，
hái wèi shuǐ héng dū wèi。
还为水衡都尉。
jī xiōng nú，
击匈奴，
huò xī qí wáng，
获西祁王，
zhuó wèi hòu jiāng jūn，
擢为后将军，
jiān shuǐ héng rú gù。
兼水衡如故。
yǔ dà jiàng jūn huò guāng dìng cè zūn lì xuān dì，
与大将军霍光定册尊立宣帝，
fēng yíng píng hóu。
封营平侯。
běn shǐ zhōng，
本始中，
wèi pú lèi jiāng jūn zhēng xiōng nú，
为蒲类将军征匈奴，
zhǎn lǔ shù bǎi jí，
斩虏数百级，
hái wèi hòu jiāng jūn shào fǔ。
还为后将军、少府。
xiōng nú dà fā shí yú wàn qí，
匈奴大发十余万骑，
nán páng sāi，
南旁塞，
zhì fú xī lú shān，
至符奚庐山，
yù rù wèi kòu。
欲入为寇。
wáng zhě tí chú qú táng jiàng hàn yán zhī，
亡者题除渠堂降汉言之，
qiǎn chōng guó jiāng sì wàn qí tún yuán biān jiǔ jùn。
遣充国将四万骑屯缘边九郡。
chán yú wén zhī，
单于闻之，
yǐn qù。
引去。
shì shí，
是时，
guāng lù dài fu yì qú ān guó shǐ xíng zhū qiāng，
光禄大夫义渠安国使行诸羌，
xiān líng háo yán yuàn shí dù huáng shuǐ běi，
先零豪言愿时渡湟水北，
zhú mín suǒ bù tián chù xù mù。
逐民所不田处畜牧。
ān guó yǐ wén。
安国以闻。
chōng guó hé ān guó fèng shǐ bù jìng。
充国劾安国奉使不敬。
shì hòu，
是后，
qiāng rén páng yuán qián yán，
羌人旁缘前言，
dǐ mào dù huáng shuǐ，
抵冒渡湟水，
jùn xiàn bù néng jìn。
郡县不能禁。
yuán kāng sān nián，
元康三年，
xiān líng suì yǔ zhū qiāng zhǒng háo èr bǎi yú rén jiě chóu jiāo zhì méng zǔ。
先零遂与诸羌种豪二百余人解仇交质盟诅。
shàng wén zhī，
上闻之，
yǐ wèn chōng guó，
以问充国，
duì yuē qiāng rén suǒ yǐ yì zhì zhě，
对曰：“羌人所以易制者，
yǐ qí zhǒng zì yǒu háo，
以其种自有豪，
shù xiāng gōng jī，
数相攻击，
shì bù yī yě。
势不一也。
wǎng sān shí yú suì，
往三十余岁，
xī qiāng fǎn shí，
西羌反时，
yì xiān jiě chóu hé yuē gōng lìng jū，
亦先解仇合约攻令居，
yǔ hàn xiāng jù，
与汉相距，
wǔ liù nián nǎi dìng。
五六年乃定。
zhì zhēng hé wǔ nián，
至征和五年，
xiān líng háo fēng jiān děng tōng shǐ xiōng nú，
先零豪封煎等通使匈奴，
xiōng nú shǐ rén zhì xiǎo ròu zhī，
匈奴使人至小月氏，
chuán gào zhū qiāng yuē hàn èr shī jiāng jūn zhòng shí yú wàn rén jiàng xiōng nú。
传告诸羌曰：‘汉贰师将军众十余万人降匈奴。
qiāng rén wéi hàn shì kǔ。
羌人为汉事苦。
zhāng yè jiǔ quán běn wǒ dì，
张掖、酒泉本我地，
dì féi měi，
地肥美，
kě gòng jī jū zhī。
可共击居之。
yǐ cǐ guān xiōng nú yù yǔ qiāng hé，
’以此观匈奴欲与羌合，
fēi yī shì yě。
非一世也。
jiān zhě xiōng nú kùn yú xī fāng，
间者匈奴困于西方，
wén wū huán lái bǎo sāi，
闻乌桓来保塞，
kǒng bīng fù cóng dōng fāng qǐ，
恐兵复从东方起，
shù shǐ shǐ wèi lí wēi xū zhū guó，
数使使尉黎、危须诸国，
shè yǐ zǐ nǚ diāo qiú，
设以子女貂裘，
yù jǔ jiě zhī。
欲沮解之。
qí jì bù hé。
其计不合。
yí xiōng nú gèng qiǎn shǐ zhì qiāng zhōng，
疑匈奴更遣使至羌中，
dào cóng shā yīn dì，
道从沙阴地，
chū yán zé，
出盐泽，
guò cháng kēng，
过长坑，
rù qióng shuǐ sāi，
入穷水塞，
nán dǐ shǔ guó，
南抵属国，
yǔ xiān líng xiāng zhí。
与先零相直。
chén kǒng qiāng biàn wèi zhǐ cǐ，
臣恐羌变未止此，
qiě fù jié lián tā zhǒng，
且复结联他种，
yí jí wèi rán wèi zhī bèi。
宜及未然为之备。
hòu yuè yú，
”后月余，
qiāng hóu láng hé guǒ qiǎn shǐ zhì xiōng nú jiè bīng，
羌侯狼何果遣使至匈奴借兵，
yù jī shàn fù shàn dūn huáng yǐ jué hàn dào。
欲击善阝善、敦煌以绝汉道。
chōng guó yǐ wéi láng hé，
充国以为：“狼何，
xiǎo ròu zhī zhǒng，
小月氏种，
zài yáng guāng xī nán，
在阳光西南，
shì bù néng dú zào cǐ jì，
势不能独造此计，
yí xiōng nú shǐ yǐ zhì qiāng zhōng，
疑匈奴使已至羌中，
xiān líng hǎn kāi nǎi jiě chóu zuò yuē。
先零、罕、开乃解仇作约。
dào qiū mǎ féi，
到秋马肥，
biàn bì qǐ yǐ。
变必起矣。
yí qiǎn shǐ zhě xíng biān bīng yù wèi bèi，
宜遣使者行边兵豫为备，
chì shì zhū qiāng，
敕视诸羌，
wú lìng jiě chóu，
毋令解仇，
yǐ fā jué qí móu。
以发觉其谋。
yú shì liǎng fǔ fù bái qiǎn yì qú ān guó xíng shì zhū qiāng，
”于是两府复白遣义渠安国行视诸羌，
fēn bié shàn è。
分别善恶。
ān guó zhì，
安国至，
zhào xiān líng zhū háo sān shí yú rén，
召先零诸豪三十余人，
yǐ yóu jié xiá，
以尤桀黠，
jiē zhǎn zhī。
皆斩之。
zòng bīng jī qí zhǒng rén，
纵兵击其种人，
zhǎn shǒu qiān yú jí。
斩首千余级。
yú shì zhū jiàng qiāng jí guī yì qiāng hóu yáng yù děng kǒng nù，
于是诸降羌及归义羌侯杨玉等恐怒，
wáng suǒ xìn xiāng，
亡所信乡，
suì jié lüè xiǎo zhǒng，
遂劫略小种，
bèi pàn fàn sāi，
背畔犯塞，
gōng chéng yì，
攻城邑，
shā zhǎng lì。
杀长吏。
ān guó yǐ qí dū wèi jiāng qí sān qiān tún bèi qiāng，
安国以骑都尉将骑三千屯备羌，
zhì hào mén，
至浩亹，
wèi lǔ suǒ jī，
为虏所击，
shī wáng chē zhòng bīng qì shén zhòng。
失亡车重兵器甚众。
ān guó yǐn hái，
安国引还，
zhì lìng jū，
至令居，
yǐ wén。
以闻。
shì suì，
是岁，
shén jué yuán nián chūn yě。
神爵元年春也。
shí，
时，
chōng guó nián qī shí yú，
充国年七十余，
shàng lǎo zhī，
上老之，
shǐ yù shǐ dài fū bǐng jí wèn shuí kě jiāng zhě，
使御史大夫丙吉问谁可将者，
chōng guó duì yuē wáng yú yú lǎo chén zhě yǐ。
充国对曰：“亡逾于老臣者矣。
shàng qiǎn wèn yān，
”上遣问焉，
yuē jiāng jūn dù qiāng lǔ hé rú，
曰：“将军度羌虏何如，
dāng yòng jǐ rén chōng guó yuē bǎi wén bù rú yī jiàn。
当用几人？”充国曰：“百闻不如一见。
bīng nán yú dù，
兵难逾度，
chén yuàn chí zhì jīn chéng，
臣愿驰至金城，
tú shàng fāng lüè。
图上方略。
rán qiāng róng xiǎo yí，
然羌戎小夷，
nì tiān bèi pàn，
逆天背畔，
miè wáng bù jiǔ，
灭亡不久，
yuàn bì xià yǐ shǔ lǎo chén，
愿陛下以属老臣，
wù yǐ wéi yōu。
勿以为忧。
shàng xiào yuē nuò。
”上笑曰：“诺。
chōng guó zhì jīn chéng，
” 充国至金城，
xū bīng mǎn wàn qí，
须兵满万骑，
yù dù hé，
欲渡河，
kǒng wèi lǔ suǒ zhē，
恐为虏所遮，
jí yè qiǎn sān xiào xián méi xiān dù，
即夜遣三校衔枚先渡，
dù zhé yíng chén，
渡辄营陈，
huì míng，
会明，
bì，
毕，
suì yǐ cì jǐn dù。
遂以次尽渡。
lǔ shù shí bǎi qí lái，
虏数十百骑来，
chū rù jūn bàng。
出入军傍。
chōng guó yuē wú shì mǎ xīn juàn，
充国曰：“吾士马新倦，
bù kě chí zhú。
不可驰逐。
cǐ jiē xiāo qí nán zhì，
此皆骁骑难制，
yòu kǒng qí wèi yòu bīng yě。
又恐其为诱兵也。
jī lǔ yǐ tiǎn miè wéi qī，
击虏以殄灭为期，
xiǎo lì bù zú tān。
小利不足贪。
lìng jūn wù jī。
”令军勿击。
qiǎn qí hòu sì wàng xiá zhōng，
遣骑候四望狭中，
wáng lǔ。
亡虏。
yè yǐn bīng shàng zhì luò dōu，
夜引兵上至落都，
zhào zhū xiào sī mǎ，
召诸校司马，
wèi yuē wú zhī qiāng lǔ bù néng wéi bīng yǐ。
谓曰：“吾知羌虏不能为兵矣。
shǐ lǔ fā shù qiān rén shǒu dù sì wàng xiá zhōng，
使虏发数千人守杜四望狭中，
bīng qǐ dé rù zāi chōng guó cháng yǐ yuǎn chì hòu wèi wù，
兵岂得入哉！”充国常以远斥候为务，
xíng bì wèi zhàn wù，
行必为战务，
zhǐ bì jiān yíng bì，
止必坚营壁，
yóu néng chí zhòng，
尤能持重，
ài shì zú，
爱士卒，
xiān jì ér hòu zhàn。
先计而后战。
suì xī zhì xī bù dū wèi fǔ，
遂西至西部都尉府，
rì xiǎng jūn shì，
日飨军士，
shì jiē yù wèi yòng。
士皆欲为用。
lǔ shù tiǎo zhàn，
虏数挑战，
chōng guó jiān shǒu。
充国坚守。
bǔ dé shēng kǒu，
捕得生口，
yán qiāng háo xiāng shù zé yuē yǔ rǔ wáng fǎn，
言羌豪相数责曰：“语汝亡反，
jīn tiān zǐ qiǎn zhào jiāng jūn lái，
今天子遣赵将军来，
nián bā jiǔ shí yǐ，
年八九十矣，
shàn wèi bīng。
善为兵。
jīn qǐng yù yī dòu ér sǐ，
今请欲一斗而死，
kě dé xié chōng guó zǐ yòu cáo zhōng láng jiàng áng，
可得邪！” 充国子右曹中郎将卬，
jiāng qī mén cì fēi yǔ lín gū ér hú yuè qí wèi zhī bīng，
将期门佽飞、羽林孤儿、胡越骑为支兵，
zhì lìng jū，
至令居，
lǔ bìng chū jué zhuǎn dào，
虏并出绝转道，
áng yǐ wén。
卬以闻。
yǒu zhào jiāng bā xiào wèi yǔ xiāo qí dū wèi jīn chéng tài shǒu hé shū bǔ shān jiān lǔ，
有诏将八校尉与骁骑都尉、金城太守合疏捕山间虏，
tōng zhuǎn dào jīn dù。
通转道津渡。
chū，
初，
hǎn kāi háo mí dāng ér shǐ dì diāo kù lái gào dū wèi yuē xiān líng yù fǎn，
罕、开豪靡当儿使弟雕库来告都尉曰先零欲反，
hòu shù rì guǒ fǎn。
后数日果反。
diāo kù zhǒng rén pō zài xiān líng zhōng，
雕库种人颇在先零中，
dū wèi jí liú diāo kù wèi zhì。
都尉即留雕库为质。
chōng guó yǐ wéi wáng zuì，
充国以为亡罪，
nǎi qiǎn guī gào zhǒng háo dà bīng zhū yǒu zuì zhě，
乃遣归告种豪：“大兵诛有罪者，
míng bái zì bié，
明白自别，
wú qǔ bìng miè。
毋取并灭。
tiān zǐ gào zhū qiāng rén，
天子告诸羌人，
fàn fǎ zhě néng xiāng bǔ zhǎn，
犯法者能相捕斩，
chú zuì。
除罪。
zhǎn dà háo yǒu zuì zhě yī rén，
斩大豪有罪者一人，
cì qián sì shí wàn，
赐钱四十万，
zhōng háo shí wǔ wàn，
中豪十五万，
xià háo èr wàn，
下豪二万，
dà nán sān qiān，
大男三千，
nǚ zǐ jí lǎo xiǎo qiān qián，
女子及老小千钱，
yòu yǐ qí suǒ bǔ qī zǐ cái wù jǐn yǔ zhī。
又以其所捕妻子财物尽与之。
chōng guó jì yù yǐ wēi xìn zhāo xiáng hǎn kāi jí jié lüè zhě，
”充国计欲以威信招降罕、开及劫略者，
jiě sàn lǔ móu，
解散虏谋，
jiǎo jí nǎi jī zhī。
徼极乃击之。
shí，
时，
shàng yǐ fā sān fǔ tài cháng tú chí xíng，
上已发三辅、太常徒弛刑，
sān hé yǐng chuān pèi jùn huái yáng rǔ nán cái guān，
三河、颍川、沛郡、淮阳、汝南材官，
jīn chéng lǒng xī tiān shuǐ ān dìng běi dì shàng jùn qí shì qiāng qí，
金城、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骑士、羌骑，
yǔ wǔ wēi zhāng yè jiǔ quán tài shǒu gè tún qí jùn zhě，
与武威、张掖、酒泉太守各屯其郡者，
hé liù wàn rén yǐ。
合六万人矣。
jiǔ quán tài shǒu xīn wǔ xián zòu yán jùn bīng jiē tún bèi nán chū，
酒泉太守辛武贤奏言：“郡兵皆屯备南出，
běi biān kōng xū，
北边空虚，
shì bù kě jiǔ。
势不可久。
huò rì zhì qiū dōng nǎi jìn bīng，
或日至秋冬乃进兵，
cǐ lǔ zài jìng wài zhī cè。
此虏在竟外之册。
jīn lǔ zhāo xī wèi kòu，
今虏朝夕为寇，
tǔ dì hán kǔ，
土地寒苦，
hàn mǎ bù néng dōng，
汉马不能冬，
tún bīng zài wǔ wēi zhāng yè jiǔ quán wàn qí yǐ shàng，
屯兵在武威、张掖、酒泉万骑以上，
jiē duō léi shòu。
皆多羸瘦。
kě yì mǎ shí，
可益马食，
yǐ qī yuè shàng xún jī sān shí rì liáng，
以七月上旬赍三十日粮，
fēn bīng bìng chū zhāng yè jiǔ quán hé jī hǎn kāi zài xiān shuǐ shàng zhě。
分兵并出张掖、酒泉合击罕、开在鲜水上者。
lǔ yǐ xù chǎn wéi mìng，
虏以畜产为命，
jīn jiē lí sàn，
今皆离散，
bīng jí fèn chū，
兵即分出，
suī bù néng jǐn zhū，
虽不能尽诛，
dǎn duó qí xù chǎn，
亶夺其畜产，
lǔ qí qī zǐ，
虏其妻子，
fù yǐn bīng hái，
复引兵还，
dōng fù jī zhī，
冬复击之，
dà bīng réng chū，
大兵仍出，
lǔ bì zhèn huài。
虏必震坏。
tiān zǐ xià qí shū chōng guó，
” 天子下其书充国，
lìng yǔ xiào wèi yǐ xià lì shì zhī qiāng shì zhě bó yì。
令与校尉以下吏士知羌事者博议。
chōng guó jí zhǎng shǐ dǒng tōng nián yǐ wéi wǔ xián yù qīng yǐn wàn qí，
充国及长史董通年以为：“武贤欲轻引万骑，
fēn wéi liǎng dào chū zhāng yè，
分为两道出张掖，
huí yuǎn qiān lǐ。
回远千里。
yǐ yī mǎ zì tuó fù sān shí rì shí，
以一马自佗负三十日食，
wèi mǐ èr hú sì dòu，
为米二斛四斗，
mài bā hú，
麦八斛，
yòu yǒu yī zhuāng bīng qì，
又有衣装兵器，
nán yǐ zhuī zhú。
难以追逐。
qín láo ér zhì，
勤劳而至，
lǔ bì shāng jūn jìn tuì，
虏必商军进退，
shāo yǐn qù，
稍引去，
zhú shuǐ cǎo，
逐水草，
rù shān lín。
入山林。
suí ér shēn rù，
随而深入，
lǔ jí jù qián xiǎn，
虏即据前险，
shǒu hòu è，
守后厄，
yǐ jué liáng dào，
以绝粮道，
bì yǒu shāng wēi zhī yōu，
必有伤危之忧，
wèi yí dí xiào，
为夷狄笑，
qiān zǎi bù kě fù。
千载不可复。
ér wǔ xián yǐ wéi kě duó qí xù chǎn，
而武贤以为可夺其畜产，
lǔ qí qī zǐ，
虏其妻子，
cǐ dài kōng yán，
此殆空言，
fēi zhì jì yě。
非至计也。
yòu wǔ wēi xiàn zhāng yè rì lēi jiē dāng běi sāi，
又武威县、张掖日勒皆当北塞，
yǒu tōng gǔ shuǐ cǎo。
有通谷水草。
chén kǒng xiōng nú yǔ qiāng yǒu móu，
臣恐匈奴与羌有谋，
qiě yù dà rù，
且欲大入，
xìng néng yào dù zhāng yè jiǔ quán yǐ jué xī yù，
幸能要杜张掖、酒泉以绝西域，
qí jùn bīng yóu bù kě fā。
其郡兵尤不可发。
xiān líng shǒu wèi pàn nì，
先零首为畔逆，
tā zhǒng jié lüè。
它种劫略。
gù chén yú cè，
故臣愚册，
yù juān hǎn kāi àn mèi zhī guò，
欲捐罕、开暗昧之过，
yǐn ér wù zhāng，
隐而勿章，
xiān xíng xiān líng zhī zhū yǐ zhèn dòng zhī，
先行先零之诛以震动之，
yí huǐ guò fǎn shàn，
宜悔过反善，
yīn shè qí zuì，
因赦其罪，
xuǎn zé liáng lì zhī qí sú zhě fǔ xún hé jí，
选择良吏知其俗者捬循和辑，
cǐ quán shī bǎo shèng ān biān zhī cè。
此全师保胜安边之册。
tiān zǐ xià qí shū。
”天子下其书。
gōng qīng yì zhě xián yǐ wéi xiān líng bīng shèng，
公卿议者咸以为先零兵盛，
ér fù hǎn kāi zhī zhù，
而负罕、开之助，
bù xiān pò hǎn kāi，
不先破罕、开，
zé xiān líng wèi kě tú yě。
则先零未可图也。
shàng nǎi bài shì zhōng lè chéng hóu xǔ yán shòu wèi qiáng nǔ jiāng jūn，
上乃拜侍中乐成侯许延寿为强弩将军，
jí bài jiǔ quán tài shǒu wǔ xián wèi pò qiāng jiāng jūn，
即拜酒泉太守武贤为破羌将军，
cì xǐ shū jiā nà qí cè。
赐玺书嘉纳其册。
yǐ shū chì ràng chōng guó yuē huáng dì wèn hòu jiāng jūn，
以书敕让充国曰： 皇帝问后将军，
shén kǔ bào lù。
甚苦暴露。
jiāng jūn jì yù zhì zhēng yuè nǎi jī hǎn qiāng，
将军计欲至正月乃击罕羌，
qiāng rén dāng huò mài，
羌人当获麦，
yǐ yuǎn qí qī zǐ，
已远其妻子，
jīng bīng wàn rén yù wèi jiǔ quán dūn huáng kòu。
精兵万人欲为酒泉、敦煌寇。
biān bīng shǎo，
边兵少，
mín shǒu bǎo bù dé tián zuò。
民守保不得田作。
jīn zhāng yè yǐ dōng sù shí bǎi yú，
今张掖以东粟石百余，
chú gǎo shù shù shí。
刍槁束数十。
zhuǎn shū bìng qǐ，
转输并起，
bǎi xìng fán rǎo。
百姓烦扰。
jiāng jūn jiāng wàn yú zhī zhòng，
将军将万余之众，
bù zǎo jí qiū gòng shuǐ cǎo zhī lì zhēng qí chù shí，
不早及秋共水草之利争其畜食，
yù zhì dōng，
欲至冬，
lǔ jiē dāng chù shí，
虏皆当畜食，
duō cáng nì shān zhōng yī xiǎn zǔ，
多藏匿山中依险阻，
jiāng jūn shì hán，
将军士寒，
shǒu zú jūn zhú，
手足皲瘃，
níng yǒu lì zāi jiāng jūn bù niàn zhōng guó zhī fèi，
宁有利哉？将军不念中国之费，
yù yǐ suì shù ér shèng wēi，
欲以岁数而胜微，
jiāng jūn shuí bù lè cǐ zhě jīn zhào pò qiāng jiāng jūn wǔ xián jiāng bīng liù qiān yī bǎi rén，
将军谁不乐此者！ 今诏破羌将军武贤将兵六千一百人，
dūn huáng tài shǒu kuài jiāng èr qiān rén，
敦煌太守快将二千人，
zhǎng shuǐ xiào wèi fù chāng jiǔ quán hòu fèng shì jiāng chuò ròu zhī bīng sì qiān rén，
长水校尉富昌、酒泉候奉世将婼、月氏兵四千人，
wáng lǜ wàn èr qiān rén。
亡虑万二千人。
jī sān shí rì shí，
赍三十日食，
yǐ qī yuè èr shí èr rì jī hǎn qiāng，
以七月二十二日击罕羌，
rù xiān shuǐ běi jù lián shàng，
入鲜水北句廉上，
qù jiǔ quán bā bǎi lǐ，
去酒泉八百里，
qù jiāng jūn kě qiān èr bǎi lǐ。
去将军可千二百里。
jiāng jūn qí yǐn bīng biàn dào xī bìng jìn，
将军其引兵便道西并进，
suī bù xiāng jí，
虽不相及，
shǐ lǔ wén dōng fāng běi fāng bīng bìng lái，
使虏闻东方北方兵并来，
fēn sǎn qí xīn yì，
分散其心意，
lí qí dǎng yǔ，
离其党与，
suī bù néng tiǎn miè，
虽不能殄灭，
dāng yǒu wǎ jiě zhě。
当有瓦解者。
yǐ zhào zhōng láng jiàng áng jiāng hú yuè cì fēi shè shì bù bīng èr xiào wèi，
已诏中郎将卬将胡越佽飞射士步兵二校尉，
yì jiāng jūn bīng。
益将军兵。
jīn wǔ xīng chū dōng fāng，
今五星出东方，
zhōng guó dà lì，
中国大利，
mán yí dà bài。
蛮夷大败。
tài bái chū gāo，
太白出高，
yòng bīng shēn rù gǎn zhàn zhě jí，
用兵深入敢战者吉，
fú gǎn zhàn zhě xiōng。
弗敢战者凶。
jiāng jūn jí zhuāng，
将军急装，
yīn tiān shí，
因天时，
zhū bú yì，
诛不义，
wàn xià bì quán，
万下必全，
wù fù yǒu yí。
勿复有疑。
chōng guó jì dé ràng，
充国既得让，
yǐ wéi jiāng rèn bīng zài wài，
以为将任兵在外，
pián yí yǒu shǒu，
便宜有守，
yǐ ān guó jiā。
以安国家。
nǎi shàng shū xiè zuì，
乃上书谢罪，
yīn chén bīng lì hài，
因陈兵利害，
yuē chén qiè jiàn qí dū wèi ān guó qián xìng cì shū，
曰： 臣窃见骑都尉安国前幸赐书，
zé qiāng rén kě shǐ shǐ hǎn yù gào yǐ dà jūn dāng zhì，
择羌人可使使罕、谕告以大军当至，
hàn bù zhū hǎn，
汉不诛罕，
yǐ jiě qí móu。
以解其谋。
ēn zé shén hòu，
恩泽甚厚，
fēi chén xià suǒ néng jí。
非臣下所能及。
chén dú sī měi bì xià shèng dé zhì jì wáng yǐ，
臣独私美陛下盛德至计亡已，
gù qiǎn kāi háo diāo kù xuān tiān zǐ zhì dé，
故遣开豪雕库宣天子至德，
hǎn kāi zhī shǔ jiē wén zhī míng zhào。
罕、开之属皆闻知明诏。
jīn xiān líng qiāng yáng yù jiāng qí sì qiān jí jiān qí wǔ qiān，
今先零羌杨玉将骑四千及煎骑五千，
zǔ shí shān mù，
阻石山木，
hòu biàn wèi kòu，
候便为寇，
hǎn qiāng wèi yǒu suǒ fàn。
罕羌未有所犯。
jīn zhì xiān líng，
今置先零，
xiān jī hǎn，
先击罕，
shì zhū wáng gū，
释诛亡辜，
qǐ yī nán，
起一难，
jiù liǎng hài，
就两害，
chéng fēi bì xià běn jì yě。
诚非陛下本计也。
chén wén bīng fǎ gōng bù zú zhě shǒu yǒu yú，
臣闻兵法“攻不足者守有余”，
yòu yuē shàn zhàn zhě zhì rén，
又曰“善战者致人，
bù zhì yú rén。
不致于人”。
jīn hǎn qiāng yù wèi dūn huáng jiǔ quán kòu，
今罕羌欲为敦煌、酒泉寇，
yí chì bīng mǎ，
宜饬兵马，
liàn zhàn shì，
练战士，
yǐ xū qí zhì，
以须其至，
zuò dé zhì dí zhī shù，
坐得致敌之术，
yǐ yì jī láo，
以逸击劳，
qǔ shèng zhī dào yě。
取胜之道也。
jīn kǒng èr jùn bīng shǎo bù zú yǐ shǒu，
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守，
ér fā zhī xíng gōng，
而发之行攻，
shì zhì lǔ zhī shù ér cóng wèi lǔ suǒ zhì zhī dào，
释致虏之术而从为虏所致之道，
chén yú yǐ wéi bù biàn。
臣愚以为不便。
xiān líng qiāng lǔ yù wèi bèi pàn，
先零羌虏欲为背畔，
gù yǔ hǎn kāi jiě chóu jié yuē，
故与罕、开解仇结约，
rán qí sī xīn bù néng wáng kǒng hàn bīng zhì ér hǎn kāi bèi zhī yě。
然其私心不能亡恐汉兵至而罕、开背之也。
chén yú yǐ wéi qí jì cháng yù xiān fù hǎn kāi zhī jí，
臣愚以为其计常欲先赴罕、开之急，
yǐ jiān qí xiān jī hǎn qiāng xiān líng bì zhù zhī。
以坚其先击罕羌、先零必助之。
jīn lǔ mǎ féi，
今虏马肥，
liáng shí fāng ráo，
粮食方饶，
jī zhī kǒng bù néng shāng hài，
击之恐不能伤害，
shì shǐ xiān líng shī dé yú hǎn qiāng，
适使先零施德于罕羌，
jiān qí yuē，
坚其约，
hé qí dǎng。
合其党。
lǔ jiāo jiān dǎng hé，
虏交坚党合，
jīng bīng èr wàn yú rén，
精兵二万余人，
pò xié zhū xiǎo zhǒng，
迫胁诸小种，
zhe zhě shāo zhòng，
着者稍众，
mò xū zhī shǔ bù qīng dé lí yě。
莫须之属不轻得离也。
rú shì，
如是，
lǔ bīng qǐn duō，
虏兵寝多，
zhū zhī yòng lì shù bèi，
诛之用力数倍，
chén kǒng guó jiā yōu lèi yáo shí nián shù，
臣恐国家忧累繇十年数，
bù èr sān suì ér yǐ。
不二三岁而已。
chén dé méng tiān zǐ hòu ēn，
臣得蒙天子厚恩，
fù zǐ jù wèi xiǎn liè。
父子俱为显列。
chén wèi zhì shàng qīng，
臣位至上卿，
jué wèi liè hóu，
爵为列侯，
quǎn mǎ zhī chǐ qī shí liù，
犬马之齿七十六，
wèi míng zhào tián gōu hè，
为明诏填沟壑，
sǐ gǔ bù xiǔ，
死骨不朽，
wáng suǒ gù niàn。
亡所顾念。
dú sī wéi bīng lì hài zhì shú xī yě，
独思惟兵利害至熟悉也，
yú chén zhī jì，
于臣之计，
xiān zhū xiān líng yǐ，
先诛先零已，
zé hǎn kāi zhī shǔ bù fán bīng ér fú yǐ。
则罕、开之属不烦兵而服矣。
xiān líng yǐ zhū ér hǎn kāi bù fú，
先零已诛而罕、开不服，
shè zhēng yuè jī zhī dé jì zhī lǐ，
涉正月击之得计之理，
yòu qí shí yě。
又其时也。
yǐ jīn jìn bīng，
以今进兵，
chéng bú jiàn qí lì，
诚不见其利，
wéi bì xià cái chá。
唯陛下裁察。
liù yuè wù shēn zòu，
六月戊申奏，
qī yuè jiǎ yín xǐ shū bào cóng chōng guó jì yān。
七月甲寅玺书报从充国计焉。
chōng guó yǐn bīng zhì xiān líng zài suǒ。
充国引兵至先零在所。
lǔ jiǔ tún jù，
虏久屯聚，
jiě chí，
解弛，
wàng jiàn dà jūn，
望见大军，
qì chē zhòng，
弃车重，
yù dù huáng shuǐ，
欲渡湟水，
dào è xiá，
道厄狭，
chōng guó xú xíng qū zhī。
充国徐行驱之。
huò yuē zhú lì xíng chí，
或曰逐利行迟，
chōng guó yuē cǐ qióng kòu bù kě pò yě。
充国曰：“此穷寇不可迫也。
huǎn zhī zé zǒu bù gù，
缓之则走不顾，
jí zhī zé hái zhì sǐ。
急之则还致死。
zhū xiào jiē yuē shàn。
”诸校皆曰：“善。
lǔ fù shuǐ nì sǐ zhě shù bǎi，
”虏赴水溺死者数百，
jiàng jí zhǎn shǒu wǔ bǎi yú rén，
降及斩首五百余人，
lǔ mǎ niú yáng shí wàn yú tóu，
卤马、牛羊十万余头，
chē sì qiān yú liǎng。
车四千余两。
bīng zhì hǎn dì，
兵至罕地，
lìng jūn wú fán jù luò chú mù tián zhōng。
令军毋燔聚落刍牧田中。
hǎn qiāng wén zhī，
罕羌闻之，
xǐ yuē hàn guǒ bù jī wǒ yǐ háo mí wàng shǐ rén lái yán yuàn dé hái fù gù dì。
喜曰：“汉果不击我矣！”豪靡忘使人来言：“愿得还复故地。
chōng guó yǐ wén，
”充国以闻，
wèi bào。
未报。
mí wàng lái zì guī，
靡忘来自归，
chōng guó cì yǐn shí，
充国赐饮食，
qiǎn hái yù zhǒng rén。
遣还谕种人。
hù jūn yǐ xià jiē zhēng zhī，
护军以下皆争之，
yuē cǐ fǎn lǔ，
曰：“此反虏，
bù kě shàn qiǎn。
不可擅遣。
chōng guó yuē zhū jūn dàn yù biàn wén zì yíng，
”充国曰：“诸君但欲便文自营，
fēi wéi gōng jiā zhōng jì yě。
非为公家忠计也。
yǔ wèi zú，
”语未卒，
xǐ shū bào，
玺书报，
lìng mí wàng yǐ shú lùn。
令靡忘以赎论。
hòu hǎn jìng bù fán bīng ér xià。
后罕竟不烦兵而下。
qí qiū，
其秋，
chōng guó bìng，
充国病，
shàng cì shū yuē zhì zhào hòu jiāng jūn wén kǔ jiǎo jìng hán xiè，
上赐书曰；“制诏后将军：闻苦脚胫、寒泄，
jiāng jūn nián lǎo jiā jí，
将军年老加疾，
yī zhāo zhī biàn bù kě huì，
一朝之变不可讳，
zhèn shén yōu zhī。
朕甚忧之。
jīn zhào pò qiāng jiāng jūn yì tún suǒ，
今诏破羌将军诣屯所，
wèi jiāng jūn fù，
为将军副，
jí yīn tiān shí dà lì，
急因天时大利，
lì shì ruì qì，
吏士锐气，
yǐ shí èr yuè jī xiān líng qiāng。
以十二月击先零羌。
jí jí jù，
即疾剧，
liú tún wú xíng，
留屯毋行，
dú qiǎn pò qiāng qiáng nǔ jiāng jūn。
独遣破羌、强弩将军。
shí，
”时，
qiāng jiàng zhě wàn yú rén yǐ。
羌降者万余人矣。
chōng guó dù qí bì huài，
充国度其必坏，
yù bà qí bīng tún tián，
欲罢骑兵屯田，
yǐ dài qí bì。
以待其敝。
zuò zòu wèi shàng，
作奏未上，
huì de jìn bīng xǐ shū，
会得进兵玺书，
zhōng láng jiàng áng jù，
中郎将卬惧，
shǐ kè jiàn chōng guó yuē chéng lìng bīng chū，
使客谏充国曰：“诚令兵出，
pò jūn shā jiāng yǐ qīng guó jiā，
破军杀将以倾国家，
jiāng jūn shǒu zhī kě yě。
将军守之可也。
jí lì yǔ bìng，
即利与病，
yòu hé zú zhēng yī dàn bù hé shàng yì，
又何足争？一旦不合上意，
qiǎn xiù yī lái zé jiāng jūn，
遣绣衣来责将军，
jiāng jūn zhī shēn bù néng zì bǎo，
将军之身不能自保，
hé guó jiā zhī ān chōng guó tàn yuē shì hé yán zhī bù zhōng yě běn yòng wú yán，
何国家之安？”充国叹曰：“是何言之不忠也！本用吾言，
qiāng lǔ dé zhì shì xié wǎng zhě jǔ kě xiān xíng qiāng zhě，
羌虏得至是邪？往者举可先行羌者，
wú jǔ xīn wǔ xián，
吾举辛武贤，
chéng xiàng yù shǐ fù bái qiǎn yì qú ān guó，
丞相御史复白遣义渠安国，
jìng jǔ bài qiāng。
竟沮败羌。
jīn chéng huáng zhōng gǔ hú bā qián，
金城、湟中谷斛八钱，
wú wèi gěng zhōng chéng，
吾谓耿中丞，
dí èr bǎi wàn hú gǔ，
籴二百万斛谷，
qiāng rén bù gǎn dòng yǐ。
羌人不敢动矣。
gěng zhōng chéng qǐng dí bǎi wàn hú，
耿中丞请籴百万斛，
nǎi dé sì shí wàn hú ěr。
乃得四十万斛耳。
yì qú zài shǐ，
义渠再使，
qiě fèi qí bàn。
且费其半。
shī cǐ èr cè，
失此二册，
qiāng rén gù gǎn wéi nì。
羌人故敢为逆。
shī zhī háo lí，
失之毫厘，
chà yǐ qiān lǐ，
差以千里，
shì jì rán yǐ。
是既然矣。
jīn bīng jiǔ bù jué，
今兵久不决，
sì yí zú yǒu dòng yáo，
四夷卒有动摇，
xiāng yīn ér qǐ，
相因而起，
suī yǒu zhī zhě bù néng shàn qí hòu，
虽有知者不能善其后，
qiāng dú zú yōu xié wú gù yǐ sǐ shǒu zhī，
羌独足忧邪！吾固以死守之，
míng zhǔ kě wèi zhōng yán。
明主可为忠言。
suì shàng tún tián zòu yuē chén wén bīng zhě，
”遂上屯田奏曰： 臣闻兵者，
suǒ yǐ míng dé chú hài yě，
所以明德除害也，
gù jǔ dé yú wài，
故举得于外，
zé fú shēng yú nèi，
则福生于内，
bù kě bù shèn。
不可不慎。
chén suǒ jiāng lì shì mǎ niú shí，
臣所将吏士马牛食，
yuè yòng liáng gǔ shí jiǔ wàn jiǔ qiān liù bǎi sān shí hú，
月用粮谷十九万九千六百三十斛，
yán qiān liù bǎi jiǔ shí sān hú，
盐千六百九十三斛，
jiāo gǎo èr shí wǔ wàn èr bǎi bā shí liù shí。
茭稿二十五万二百八十六石。
nán jiǔ bù jiě，
难久不解，
yáo yì bù xī。
繇役不息。
yòu kǒng tā yí zú yǒu bù yú zhī biàn，
又恐它夷卒有不虞之变，
xiāng yīn bìng qǐ，
相因并起，
wèi míng zhǔ yōu，
为明主忧，
chéng fēi sù dìng miào shèng zhī cè。
诚非素定庙胜之册。
qiě qiāng lǔ yì yǐ jì pò，
且羌虏易以计破，
nán yòng bīng suì yě，
难用兵碎也，
gù chén yú yǐ wéi jī zhī bù biàn。
故臣愚以为击之不便。
jì dù lín qiāng dōng zhì hào mén，
计度临羌东至浩亹，
qiāng lǔ gù tián jí gōng tián，
羌虏故田及公田，
mín suǒ wèi kěn，
民所未垦，
kě èr qiān qǐng yǐ shàng，
可二千顷以上，
qí jiān yóu tíng duō huài bài zhě。
其间邮亭多坏败者。
chén qián bù shì rù shān，
臣前部士入山，
fá cái mù dà xiǎo liù wàn yú méi，
伐材木大小六万余枚，
jiē zài shuǐ cì。
皆在水次。
yuàn bà qí bīng，
愿罢骑兵，
liú chí xíng yìng mù，
留驰刑应募，
jí huái yáng rǔ nán bù bīng yǔ shǐ shì sī cóng zhě，
及淮阳、汝南步兵与史士私从者，
hé fán wàn èr bǎi bā shí yī rén，
合凡万二百八十一人，
yòng gǔ yuè èr wàn qī qiān sān bǎi liù shí sān hú，
用谷月二万七千三百六十三斛，
yán sān bǎi bā hú，
盐三百八斛，
fēn tún yào hài chù。
分屯要害处。
bīng jiě cáo xià，
冰解漕下，
shàn xiāng tíng，
缮乡亭，
jùn gōu qú，
浚沟渠，
zhì huáng xiá yǐ xī dào qiáo qī shí suǒ，
治湟狭以西道桥七十所，
lìng kě zhì xiān shuǐ zuǒ yòu。
令可至鲜水左右。
tián shì chū，
田事出，
fù rén èr shí mǔ。
赋人二十亩。
zhì sì yuè cǎo shēng，
至四月草生，
fā jùn qí jí shǔ guó hú qí kàng jiàn gè qiān，
发郡骑及属国胡骑伉健各千，
cuì mǎ shén èr，
倅马什二，
jiù cǎo，
就草，
wèi tián zhě yóu bīng。
为田者游兵。
yǐ chōng rù jīn chéng jùn，
以充入金城郡，
yì jī chù，
益积畜，
shěng dà fèi。
省大费。
jīn dà sī nóng suǒ zhuǎn gǔ zhì zhě，
今大司农所转谷至者，
zú zhī wàn rén yī suì shí。
足支万人一岁食。
jǐn shàng tián chù jí qì yòng bù，
谨上田处及器用簿，
wéi bì xià cái xǔ。
唯陛下裁许。
shàng bào yuē huáng dì wèn hòu jiāng jūn，
上报曰：“皇帝问后将军，
yán yù bà qí bīng wàn rén liú tián，
言欲罢骑兵万人留田，
jí rú jiāng jūn zhī jì，
即如将军之计，
lǔ dāng hé shí fú zhū，
虏当何时伏诛，
bīng dāng hé shí dé jué shú jì qí biàn，
兵当何时得决？孰计其便，
fù zòu。
复奏。
chōng guó shàng zhuàng yuē chén wén dì wáng zhī bīng，
”充国上状曰： 臣闻帝王之兵，
yǐ quán qǔ shèng，
以全取胜，
shì yǐ guì móu ér jiàn zhàn。
是以贵谋而贱战。
zhàn ér bǎi shèng，
战而百胜，
fēi shàn zhī shàn zhě yě，
非善之善者也，
gù xiān wèi bù kě shèng yǐ dài dí zhī kě shèng。
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mán yí xí sú suī shū yú lǐ yì zhī guó，
蛮夷习俗虽殊于礼义之国，
rán qí yù bì hài jiù lì，
然其欲避害就利，
ài qīn qī，
爱亲戚，
wèi sǐ wáng，
畏死亡，
yī yě。
一也。
jīn lǔ wáng qí měi dì jiàn cǎo，
今虏亡其美地荐草，
chóu zi jì tuō yuǎn dùn，
愁子寄托远遁，
gǔ ròu xīn lí，
骨肉心离，
rén yǒu pàn zhì，
人有畔志，
ér míng zhǔ bān shī bà bīng，
而明主般师罢兵，
wàn rén liú tián，
万人留田，
shùn tiān shí，
顺天时，
yīn dì lì，
因地利，
yǐ dài kě shèng zhī lǔ，
以待可胜之虏，
suī wèi jí fú gū，
虽未即伏辜，
bīng jué kě qī yuè ér wàng。
兵决可期月而望。
qiāng lǔ wǎ jiě，
羌虏瓦解，
qián hòu jiàng zhě wàn qī bǎi yú rén，
前后降者万七百余人，
jí shòu yán qù zhě fán qī shí bèi，
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辈，
cǐ zuò zhī jiě qiāng lǔ zhī jù yě。
此坐支解羌虏之具也。
chén jǐn tiáo bù chū bīng liú tián pián yí shí èr shì。
臣谨条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
bù bīng jiǔ xiào，
步兵九校，
gèng shì wàn rén，
更士万人，
liú dùn yǐ wéi wǔ bèi，
留顿以为武备，
yīn tián zhì gǔ，
因田致谷，
wēi dé bìng xíng，
威德并行，
yī yě。
一也。
yòu yīn pái zhé qiāng lǔ，
又因排折羌虏，
lìng bù dé guī féi ráo zhī dì，
令不得归肥饶之地，
pín pò qí zhòng，
贫破其众，
yǐ chéng qiāng lǔ xiāng pàn zhī jiàn，
以成羌虏相畔之渐，
èr yě。
二也。
jū mín dé bìng tián zuò，
居民得并田作，
bù shī nóng yè，
不失农业，
sān yě。
三也。
jūn mǎ yī yuè zhī shí，
军马一月之食，
dù zhī tián shì yī suì，
度支田士一岁，
bà qí bīng yǐ shěng dà fèi，
罢骑兵以省大费，
sì yě。
四也。
zhì chūn shěng jiǎ shì zú，
至春省甲士卒，
xún hé huáng cáo gǔ zhì lín qiāng，
循河湟漕谷至临羌，
yǐ shì qiāng lǔ，
以示羌虏，
yáng wēi wǔ，
扬威武，
chuán shì zhé chōng zhī jù，
传世折冲之具，
wǔ yě，
五也，
yǐ xián xiá shí xià suǒ fá cái，
以闲暇时下所伐材，
shàn zhì yóu tíng，
缮治邮亭，
chōng rù jīn chéng，
充入金城，
liù yě。
六也。
bīng chū，
兵出，
chéng wēi jiǎo xìng，
乘危徼幸，
bù chū，
不出，
lìng fǎn pàn zhī lǔ cuàn yú fēng hán zhī dì，
令反畔之虏窜于风寒之地，
lí shuāng lù jí yì zhú duò zhī huàn，
离霜露疾疫瘃堕之患，
zuò dé bì shèng zhī dào，
坐得必胜之道，
qī yě。
七也。
wáng jīng zǔ yuǎn zhuī sǐ shāng zhī hài，
亡经阻远追死伤之害，
bā yě。
八也。
nèi bù sǔn wēi wǔ zhī zhòng，
内不损威武之重，
wài bù lìng lǔ dé chéng jiàn zhī shì，
外不令虏得乘间之势，
jiǔ yě。
九也。
yòu wáng jīng dòng hé nán dà kāi xiǎo kāi shǐ shēng tā biàn zhī yōu，
又亡惊动河南大开、小开使生它变之忧，
shí yě。
十也。
zhì huáng xiá zhōng dào qiáo，
治湟狭中道桥，
lìng kě zhì xiān shuǐ，
令可至鲜水，
yǐ zhì xī yù，
以制西域，
xìn wēi qiān lǐ，
信威千里，
cóng zhěn xí shàng guò shī，
从枕席上过师，
shí yī yě。
十一也。
dà fèi jì shěng，
大费既省，
yáo yì yù xī，
繇役豫息，
yǐ jiè bù yú，
以戒不虞，
shí èr yě。
十二也。
liú tún tián dé shí èr biàn，
留屯田得十二便，
chū bīng shī shí èr lì。
出兵失十二利。
chén chōng guó cái xià，
臣充国材下，
quǎn mǎ chǐ shuāi，
犬马齿衰，
bù shí zhǎng cè，
不识长册，
wéi míng zhào bó xiáng gōng qīng yì chén cǎi zé。
唯明诏博详公卿议臣采择。
shàng fù cì bào yuē huáng dì wèn hòu jiāng jūn，
上复赐报曰：“皇帝问后将军，
yán shí èr biàn，
言十二便，
wén zhī。
闻之。
lǔ suī wèi fú zhū，
虏虽未伏诛，
bīng jué kě qī yuè ér wàng，
兵决可期月而望，
qī yuè ér wàng zhě，
期月而望者，
wèi jīn dōng xié wèi hé shí yě jiāng jūn dú bù jì lǔ wén bīng pō bà，
谓今冬邪？谓何时也？将军独不计虏闻兵颇罢，
qiě dīng zhuàng xiāng jù，
且丁壮相聚，
gōng rǎo tián zhě jí dào shàng tún bīng，
攻扰田者及道上屯兵，
fù shā lüè rén mín，
复杀略人民，
jiāng hé yǐ zhǐ zhī yòu dà kāi xiǎo kāi qián yán yuē wǒ gào hàn jūn xiān líng suǒ zài，
将何以止之？又大开、小开前言曰：‘我告汉军先零所在，
bīng bù wǎng jī，
兵不往击，
jiǔ liú，
久留，
dé wáng xiào wǔ nián shí bù fēn bié rén ér bìng jī wǒ qí yì cháng kǒng。
得亡效五年时不分别人而并击我？’其意常恐。
jīn bīng bù chū，
今兵不出，
dé wáng biàn shēng，
得亡变生，
yǔ xiān líng wèi yī jiāng jūn shú jì fù zòu。
与先零为一？将军孰计复奏。
chōng guó zòu yuē chén wén bīng yǐ jì wèi běn，
”充国奏曰： 臣闻兵以计为本，
gù duō suàn shèng shǎo suàn。
故多算胜少算。
xiān líng qiāng jīng bīng jīn yú xià guò qī bā qiān rén，
先零羌精兵今余下过七八千人，
shī dì yuǎn kè，
失地远客，
fēn sǎn jī dòng。
分散饥冻。
hǎn kāi mò xū yòu pō bào lüè qí yíng ruò xù chǎn，
罕、开、莫须又颇暴略其赢弱畜产，
pàn hái zhě bù jué，
畔还者不绝，
jiē wén tiān zǐ míng lìng xiāng bǔ zhǎn zhī shǎng。
皆闻天子明令相捕斩之赏。
chén yú yǐ wéi lǔ pò huài kě rì yuè jì，
臣愚以为虏破坏可日月冀，
yuǎn zài lái chūn，
远在来春，
gù yuē bīng jué kě qī yuè ér wàng。
故曰兵决可期月而望。
qiè jiàn běi biān zì dūn huáng zhì liáo dōng wàn yī qiān wǔ bǎi yú lǐ，
窃见北边自敦煌至辽东万一千五百余里，
chéng sāi liè suì yǒu lì zú shù qiān rén，
乘塞列隧有吏卒数千人，
lǔ shù dà zhòng gōng zhī ér bù néng hài。
虏数大众攻之而不能害。
jīn liú bù shì wàn rén tún tián，
今留步士万人屯田，
dì shì píng yì，
地势平易，
duō gāo shān yuǎn wàng zhī biàn，
多高山远望之便，
bù qǔ xiāng bǎo，
部曲相保，
wèi qiàn lěi mù qiáo，
为堑垒木樵，
xiào lián bù jué，
校联不绝，
biàn bīng nǔ，
便兵弩，
chì dòu jù。
饬斗具。
fēng huǒ xìng tōng，
烽火幸通，
shì jí bìng lì，
势及并力，
yǐ yì dài láo，
以逸待劳，
bīng zhī lì zhě yě。
兵之利者也。
chén yú yǐ wéi tún tián nèi yǒu wáng fèi zhī lì，
臣愚以为屯田内有亡费之利，
wài yǒu shǒu yù zhī bèi。
外有守御之备。
qí bīng suī bà，
骑兵虽罢，
lǔ jiàn wàn rén liú tián wèi bì qín zhī jù，
虏见万人留田为必禽之具，
qí tǔ bēng guī dé，
其土崩归德，
yí bù jiǔ yǐ。
宜不久矣。
cóng jīn jǐn sān yuè，
从今尽三月，
lǔ mǎ yíng shòu，
虏马赢瘦，
bì bù gǎn juān qí qī zǐ yú tā zhǒng zhōng，
必不敢捐其妻子于他种中，
yuǎn shè hé shān ér lái wèi kòu。
远涉河山而来为寇。
yòu jiàn tún tián zhī shì jīng bīng wàn rén，
又见屯田之士精兵万人，
zhōng bù gǎn fù jiāng qí lèi zhòng hái guī gù dì。
终不敢复将其累重还归故地。
shì chén zhī yú jì，
是臣之愚计，
suǒ yǐ dù lǔ qiě bì wǎ jiě qí chù，
所以度虏且必瓦解其处，
bù zhàn ér zì pò zhī cè yě。
不战而自破之册也。
zhì yú lǔ xiǎo kòu dào，
至于虏小寇盗，
shí shā rén mín，
时杀人民，
qí yuán wèi kě zú jìn。
其原未可卒禁。
chén wén zhàn bù bì shèng，
臣闻战不必胜，
bù gǒu jiē rèn gōng bù bì qǔ，
不苟接刃；攻不必取，
bù gǒu láo zhòng。
不苟劳众。
chéng lìng bīng chū，
诚令兵出，
suī bù néng miè xiān líng，
虽不能灭先零，
dǎn néng lìng lǔ jué bù wéi xiǎo kòu，
亶能令虏绝不为小寇，
zé chū bīng kě yě。
则出兵可也。
jí jīn tóng shì ér shì zuò shèng zhī dào，
即今同是而释坐胜之道，
cóng chéng wēi zhī shì，
从乘危之势，
wǎng zhōng bú jiàn lì，
往终不见利，
kōng nèi zì bà bì，
空内自罢敝，
biǎn zhòng ér zì sǔn，
贬重而自损，
fēi suǒ yǐ shì mán yí yě。
非所以视蛮夷也。
yòu dà bīng yī chū，
又大兵一出，
hái bù kě fù liú，
还不可复留，
huáng zhōng yì wèi kě kōng，
湟中亦未可空，
rú shì，
如是，
yáo yì fù fā yě。
徭役复发也。
qiě xiōng nú bù kě bù bèi，
且匈奴不可不备，
wū huán bù kě bù yōu。
乌桓不可不忧。
jīn jiǔ zhuǎn yùn fán fèi，
今久转运烦费，
qīng wǒ bù yú zhī yòng yǐ dàn yī yú，
倾我不虞之用以澹一隅，
chén yú yǐ wéi bù biàn。
臣愚以为不便。
xiào wèi lín zhòng xìng de chéng wēi dé，
校尉临众幸得承威德，
fèng hòu bì，
奉厚币，
fǔ xún zhòng qiāng，
拊循众羌，
yù yǐ míng zhào，
谕以明诏，
yí jiē xiāng fēng。
宜皆乡风。
suī qí qián cí cháng yuē dé wáng xiào wǔ nián，
虽其前辞尝曰“得亡效五年”，
yí wáng tā xīn，
宜亡它心，
bù zú yǐ gù chū bīng。
不足以故出兵。
chén qiè zì wéi niàn。
臣窃自惟念。
fèng zhào chū sài，
奉诏出塞，
yǐn jūn yuǎn jī，
引军远击，
qióng tiān zǐ zhī jīng bīng，
穷天子之精兵，
sàn chē jiǎ yú shān yě，
散车甲于山野，
suī wáng chǐ cùn zhī gōng，
虽亡尺寸之功，
tōu dé bì qiàn zhī biàn，
媮得避慊之便，
ér wáng hòu jiù yú zé，
而亡后咎余责，
cǐ rén chén bù zhōng zhī lì，
此人臣不忠之利，
fēi míng zhǔ shè jì zhī fú yě。
非明主社稷之福也。
chén xìng de fèn jīng bīng，
臣幸得奋精兵，
tǎo bú yì，
讨不义，
jiǔ liú tiān zhū，
久留天诛，
zuì dāng wàn sǐ。
罪当万死。
bì xià kuān rén，
陛下宽仁，
wèi rěn jiā zhū，
未忍加诛，
lìng chén shù dé shú jì。
令臣数得熟计。
yú chén fú jì shú shén，
愚臣伏计孰甚，
bù gǎn bì fǔ yuè zhī zhū，
不敢避斧钺之诛，
mèi sǐ chén yú，
昧死陈愚，
wéi bì xià xǐng chá。
唯陛下省察。
chōng guó zòu měi shàng，
充国奏每上，
zhé xià gōng qīng yì chén。
辄下公卿议臣。
chū shì chōng guó jì zhě shén sān，
初是充国计者什三，
zhōng shén wǔ，
中什五，
zuì hòu shén bā。
最后什八。
yǒu zhào jí qián yán bù biàn zhě，
有诏诘前言不便者，
jiē dùn shǒu fú。
皆顿首服。
chéng xiàng wèi xiāng yuē chén yú bù xí bīng shì lì hài，
丞相魏相曰：“臣愚不习兵事利害，
hòu jiāng jūn shù huà jūn cè，
后将军数画军册，
qí yán cháng shì，
其言常是，
chén rèn qí jì kě bì yòng yě。
臣任其计可必用也。
shàng yú shì bào chōng guó yuē huáng dì wèn hòu jiāng jūn，
”上于是报充国曰：“皇帝问后将军，
shàng shū yán qiāng lǔ kě shèng zhī dào，
上书言羌虏可胜之道，
jīn tīng jiāng jūn，
今听将军，
jiāng jūn jì shàn。
将军计善。
qí shàng liú tún tián jí dāng bà zhě rén mǎ shù。
其上留屯田及当罢者人马数。
jiāng jūn qiáng shí，
将军强食，
shèn bīng shì，
慎兵事，
zì ài shàng yǐ pò qiāng qiáng nǔ jiāng jūn shù yán dāng jī，
自爱！”上以破羌、强弩将军数言当击，
yòu yòng chōng guó tún tián chù lí sàn，
又用充国屯田处离散，
kǒng lǔ fàn zhī，
恐虏犯之，
yú shì liǎng cóng qí jì，
于是两从其计，
zhào liǎng jiāng jūn yǔ zhōng láng jiàng áng chū jī。
诏两将军与中郎将卬出击。
qiáng nǔ chū，
强弩出，
jiàng sì qiān yú rén，
降四千余人，
pò qiāng zhǎn shǒu èr qiān jí，
破羌斩首二千级，
zhōng láng jiàng áng zhǎn shǒu jiàng zhě yì èr qiān yú jí，
中郎将卬斩首降者亦二千余级，
ér chōng guó suǒ jiàng fù dé wǔ qiān yú rén。
而充国所降复得五千余人。
zhào bà bīng，
诏罢兵，
dú chōng guó liú tún tián。
独充国留屯田。
míng nián wǔ yuè，
明年五月，
chōng guó zòu yán qiāng běn kě wǔ wàn rén jūn，
充国奏言：“羌本可五万人军，
fán zhǎn shǒu qī qiān liù bǎi jí，
凡斩首七千六百级，
jiàng zhě sān wàn yī qiān èr bǎi rén，
降者三万一千二百人，
nì hé huáng jī è sǐ zhě wǔ liù qiān rén，
溺河湟饥饿死者五六千人，
dìng jì yí tuō yǔ jiān gǒng huáng dī jù wáng zhě bù guò sì qiān rén。
定计遗脱与煎巩、黄羝俱亡者不过四千人。
qiāng mí wàng děng zì guǐ bì děi，
羌靡忘等自诡必得，
qǐng bà tún bīng。
请罢屯兵。
zòu kě。
”奏可。
chōng guó zhèn lǚ ér hái。
充国振旅而还。
suǒ shàn hào xīng cì yíng shuō chōng guó，
所善浩星赐迎说充国，
yuē zhòng rén jiē yǐ pò qiāng qiáng nǔ chū jī，
曰：“众人皆以破羌、强弩出击，
duō zhǎn shǒu huò jiàng，
多斩首获降，
lǔ yǐ pò huài。
虏以破坏。
rán yǒu shí zhě yǐ wéi lǔ shì qióng kùn，
然有识者以为虏势穷困，
bīng suī bù chū，
兵虽不出，
bì zì fú yǐ。
必自服矣。
jiāng jūn jí jiàn，
将军即见，
yí guī gōng yú èr jiāng jūn chū jī，
宜归功于二将军出击，
fēi yú chén suǒ jí。
非愚臣所及。
rú cǐ，
如此，
jiāng jūn jì wèi shī yě。
将军计未失也。
chōng guó yuē wú nián lǎo yǐ，
”充国曰：“吾年老矣，
jué wèi yǐ jí，
爵位已极，
qǐ xián fá yī shí shì yǐ qī míng zhǔ zāi bīng shì，
岂嫌伐一时事以欺明主哉！兵势，
guó zhī dà shì，
国之大事，
dāng wèi hòu fǎ。
当为后法。
lǎo chén bù yǐ yú mìng yī wèi bì xià míng yán bīng zhī lì hài，
老臣不以余命一为陛下明言兵之利害，
zú sǐ，
卒死，
shuí dāng fù yán zhī zhě zú yǐ qí yì duì。
谁当复言之者？”卒以其意对。
shàng rán qí jì，
上然其计，
bà qiǎn xīn wǔ xián guī jiǔ quán tài shǒu guān，
罢遣辛武贤归酒泉太守官，
chōng guó fù wèi hòu jiāng jūn wèi wèi。
充国复为后将军卫尉。
qí qiū，
其秋，
qiāng ruò líng lí liú qiě zhǒng mào kù gòng zhǎn xiān líng dà háo yóu fēi yáng yù shǒu，
羌若零、离留、且种、皃库共斩先零大豪犹非、杨玉首，
jí zhū háo dì zé yáng diāo liáng mào mí wàng jiē shuài jiān gǒng huáng dī zhī shǔ sì qiān yú rén jiàng hàn。
及诸豪弟泽、阳雕、良皃、靡忘皆帅煎巩、黄羝之属四千余人降汉。
fēng ruò líng dì zé èr rén wéi shuài zhòng wáng，
封若零、弟泽二人为帅众王，
lí liú qiě zhǒng èr rén wéi hóu，
离留、且种二人为侯，
mào kù wèi jūn，
皃库为君，
yáng diāo wèi yán bīng hóu，
阳雕为言兵侯，
liáng mào wèi jūn，
良皃为君，
mí wàng wèi xiàn niú jūn。
靡忘为献牛君。
chū zhì jīn chéng shǔ guó yǐ chù jiàng qiāng。
初置金城属国以处降羌。
zhào jǔ kě hù qiāng xiào wèi zhě，
诏举可护羌校尉者，
shí chōng guó bìng，
时充国病，
sì fǔ jǔ xīn wǔ xián xiǎo dì tāng。
四府举辛武贤小弟汤。
chōng guó jù qǐ zòu tāng shǐ jiǔ，
充国遽起奏：“汤使酒，
bù kě diǎn mán yí。
不可典蛮夷。
bù rú tāng xiōng lín zhòng。
不如汤兄临众。
shí，
”时，
tāng yǐ bài shòu jié，
汤已拜受节，
yǒu zhào gèng yòng lín zhòng。
有诏更用临众。
hòu lín zhòng bìng miǎn，
后临众病免，
wǔ fǔ fù jǔ tāng，
五府复举汤，
tāng shù zuì yǒu jù qiāng rén，
汤数醉<酉句>羌人，
qiāng rén fǎn pàn，
羌人反畔，
zú rú chōng guó zhī yán。
卒如充国之言。
chū，
初，
pò qiāng jiāng jūn wǔ xián zài jūn zhōng shí yǔ zhōng láng jiàng áng yàn yǔ，
破羌将军武贤在军中时与中郎将卬宴语，
áng dào chē qí jiāng jūn zhāng ān shì shǐ cháng bù kuài shàng，
卬道：“车骑将军张安世始尝不快上，
shàng yù zhū zhī，
上欲诛之，
áng jiā jiāng jūn yǐ wéi ān shì běn chí tuó zān bǐ shì xiào wǔ dì shù shí nián，
卬家将军以为安世本持橐簪笔事孝武帝数十年，
jiàn wèi zhōng jǐn，
见谓忠谨，
yí quán dù zhī。
宜全度之。
ān shì yòng shì de miǎn。
安世用是得免。
jí chōng guó hái yán bīng shì，
”及充国还言兵事，
wǔ xián bà guī gù guān，
武贤罢归故官，
shēn hèn，
深恨，
shàng shū gào áng xiè shěng zhōng yǔ。
上书告卬泄省中语。
áng zuò jìn zhǐ ér rù zhì chōng guó mò fǔ sī mǎ zhōng luàn tún bīng，
卬坐禁止而入至充国莫府司马中乱屯兵，
xià lì，
下吏，
zì shā。
自杀。
chōng guó qǐ hái gǔ，
充国乞骸骨，
cì ān chē sì mǎ huáng jīn liù shí jīn，
赐安车驷马、黄金六十斤，
bà jiù dì。
罢就第。
cháo tíng měi yǒu sì yí dà yì，
朝庭每有四夷大议，
cháng yǔ cān bīng móu，
常与参兵谋，
wèn chóu cè yān。
问筹策焉。
nián bā shí liù，
年八十六，
gān lù èr nián hōng，
甘露二年薨，
shì yuē zhuàng hóu。
谥曰壮侯。
chuán zi zhì sūn qīn，
传子至孙钦，
qīn shàng jìng wǔ gōng zhǔ。
钦尚敬武公主。
zhǔ wáng zi，
主亡子，
zhǔ jiào qīn liáng rén xí zhà yǒu shēn，
主教钦良人习诈有身，
míng tā rén zǐ。
名它人子。
qīn hōng，
钦薨，
zi cén sì hóu，
子岑嗣侯，
xí wèi tài fū rén。
习为太夫人。
cén fù mǔ qiú qián cái wáng yǐ，
岑父母求钱财亡已，
fèn hèn xiāng gào。
忿恨相告。
cén zuò fēi zi miǎn，
岑坐非子免，
guó chú。
国除。
yuán shǐ zhōng，
元始中，
xiū gōng chén hòu，
修功臣后，
fù fēng chōng guó zēng sūn jí wèi yíng píng hóu。
复封充国曾孙伋为营平侯。
chū，
初，
chōng guó yǐ gōng dé yǔ huò guāng děng liè，
充国以功德与霍光等列，
huà wèi yāng gōng。
画未央宫。
chéng dì shí，
成帝时，
xī qiāng cháng yǒu jǐng，
西羌尝有警，
shàng sī jiàng shuài zhī chén，
上思将帅之臣，
zhuī měi chōng guó，
追美充国，
nǎi zhào huáng mén láng yáng xióng jí chōng guó tú huà ér sòng zhī，
乃召黄门郎杨雄即充国图画而颂之，
yuē míng líng wéi xuān，
曰： 明灵惟宣，
róng yǒu xiān líng。
戎有先零。
xiān líng chāng kuáng，
先零昌狂，
qīn hàn xī jiāng。
侵汉西疆。
hàn mìng hǔ chén，
汉命虎臣，
wéi hòu jiāng jūn，
惟后将军，
zhěng wǒ liù shī，
整我六师，
shì tǎo shì zhèn。
是讨是震。
jì lín qí yù，
既临其域，
yù yǐ wēi dé，
谕以威德，
yǒu shǒu jīn gōng，
有守矜功，
wèi zhī fú kè。
谓之弗克。
qǐng fèn qí lǚ，
请奋其旅，
yú hǎn zhī qiāng，
于罕之羌，
tiān zǐ mìng wǒ，
天子命我，
cóng zhī xiān yáng。
从之鲜阳。
yíng píng shǒu jié，
营平守节，
lǚ zòu fēng zhāng，
屡奏封章，
liào dí zhì shèng，
料敌制胜，
wēi móu mí kàng。
威谋靡亢。
suì kè xī róng，
遂克西戎，
hái shī yú jīng，
还师于京，
guǐ fāng bīn fú，
鬼方宾服，
wǎng yǒu bù tíng。
罔有不庭。
xī zhōu zhī xuān，
昔周之宣，
yǒu fāng yǒu hǔ，
有方有虎，
shī rén gē gōng，
诗人歌功，
nǎi liè yú yǎ。
乃列于《雅》。
zài hàn zhōng xīng，
在汉中兴，
chōng guó zuò wǔ，
充国作武，
jiū jiū huán huán，
赳赳桓桓，
yì shào jué hòu。
亦绍厥后。
chōng guó wèi hòu jiāng jūn，
充国为后将军，
xǐ dù líng。
徙杜陵。
xīn guān zì qiāng jūn hái hòu qī nián，
辛观自羌军还后七年，
fù wèi pò qiāng jiāng jūn，
复为破羌将军，
zhēng wū sūn zhì dūn huáng，
征乌孙至敦煌，
hòu bù chū，
后不出，
zhēng wèi dào，
征未到，
bìng zú。
病卒。
zi qìng jì zhì dà guān。
子庆忌至大官。
xīn qìng jì zì zǐ zhēn，
辛庆忌字子真，
shǎo yǐ fù rèn wèi yòu xiào chéng，
少以父任为右校丞，
suí zhǎng luó hóu cháng huì tún tián wū sūn chì gǔ chéng，
随长罗侯常惠屯田乌孙赤谷城，
yǔ shè hóu zhàn，
与歙侯战，
xiàn chén què dí。
陷陈却敌。
huì zòu qí gōng，
惠奏其功，
bài wèi shì láng，
拜为侍郎，
qiān xiào wèi，
迁校尉，
jiāng lì shì tún yān qí guó。
将吏士屯焉耆国。
hái wèi yè zhě，
还为谒者，
shàng wèi zhī míng。
尚未知名。
yuǎn dì chū，
远帝初，
bǔ jīn yù zhǎng shǐ，
补金域长史，
jǔ mào cái，
举茂材，
qiān láng zhōng chē qí jiāng，
迁郎中、车骑将，
cháo tíng duō chóng zhī zhě，
朝廷多重之者，
zhuǎn wéi xiào wèi，
转为校尉，
qiān zhāng yè tài shǒu，
迁张掖太守，
xǐ jiǔ quán，
徙酒泉，
suǒ zài zhù míng。
所在著名。
chéng dì chū，
成帝初，
zhēng wèi guāng lù dài fu，
征为光禄大夫，
qiān zuǒ cáo zhōng láng jiàng，
迁左曹中郎将，
zhì zhí jīn wú。
至执金吾。
shǐ wǔ xián yǔ zhào chōng guó yǒu xì，
始武贤与赵充国有隙，
hòu chōng guó jiā shā xīn shì，
后充国家杀辛氏，
zhì qìng jì wèi zhí jīn wú，
至庆忌为执金吾，
zuò zi shā zhào shì，
坐子杀赵氏，
zuǒ qiān jiǔ quán tài shǒu。
左迁酒泉太守。
suì yú，
岁余，
dà jiàng jūn wáng fèng jiàn qìng jì qián zài liǎng jùn zhe gōng jī，
大将军王凤荐庆忌：“前在两郡著功迹，
zhēng rù，
征入，
lì wèi cháo tíng，
历位朝廷，
mò bù xìn xiāng。
莫不信乡。
zhì xíng zhèng zhí，
质行正直，
rén yǒng dé zhòng xīn，
仁勇得众心，
tōng yú bīng shì，
通于兵事，
míng lüè wēi chóng xíng guó zhù shí。
明略威重行国柱石。
fù pò qiāng jiāng jūn wǔ xián xiǎn míng qián shì，
父破羌将军武贤显名前世，
yǒu wēi xī yí。
有威西夷。
chén fèng bù yí jiǔ chù qìng jì zhī yòu。
臣凤不宜久处庆忌之右。
nǎi fù zhēng wèi guāng lù dài fu zhí jīn wú。
”乃复征为光禄大夫、执金吾。
shù nián，
数年，
zuò xiǎo fǎ zuǒ qiān yún zhōng tài shǒu，
坐小法左迁云中太守，
fù zhēng wèi guāng lù xūn。
复征为光禄勋。
shí，
时，
shù yǒu zāi yì，
数有灾异，
chéng xiàng sī zhí hé wǔ shàng fēng shì yuē yú yǒu gōng zhī qí，
丞相司直何武上封事曰：“虞有宫之奇，
jìn xiàn bù mèi wèi qīng zài wèi，
晋献不寐；卫青在位，
huái nán qǐn móu。
淮南寝谋。
gù xián rén lì cháo，
故贤人立朝，
zhé chōng yàn nán，
折冲厌难，
shèng yú wáng xíng。
胜于亡形。
sī mǎ fǎ yuē tiān xià suī ān，
《司马法》曰：‘天下虽安，
wàng zhàn bì wēi。
忘战必危。
fū jiāng bù yù shè，
’夫将不豫设，
zé wáng yǐ yīng zú shì bù sù lì，
则亡以应卒；士不素厉，
zé nán shǐ sǐ shǐ。
则难使死使。
shì yǐ xiān dì jiàn liè jiāng zhī guān，
是以先帝建列将之官，
jìn qī zhǔ nèi，
近戚主内，
yì xìng jù wài，
异姓距外，
gù jiān guǐ bù dé méng dòng ér pò miè，
故奸轨不得萌动而破灭，
chéng wàn shì zhī zhǎng cè yě。
诚万世之长册也。
guāng lù xūn qìng jì xíng yì xiū zhèng，
光禄勋庆忌行义修正，
róu yì dūn hòu，
柔毅敦厚，
móu lǜ shēn yuǎn。
谋虑深远。
qián zài biān jùn，
前在边郡，
shù pò dí huò lǔ，
数破敌获虏，
wài yí mò bù wén。
外夷莫不闻。
nǎi zhě dà yì bìng jiàn，
乃者大异并见，
wèi yǒu qí yīng。
未有其应。
jiā yǐ bīng gé jiǔ qǐn。
加以兵革久寝。
chūn qiū dà zāi wèi zhì ér yù yù zhī，
《春秋》大灾未至而豫御之，
qìng jì jiā zài zhǎo yá guān yǐ bèi bù yú。
庆忌家在爪牙官以备不虞。
qí hòu bài wèi yòu jiāng jūn zhū lì sàn qí jǐ shì zhōng，
”其后拜为右将军、诸吏、散骑、给事中，
suì yú xǐ wèi zuǒ jiāng jūn。
岁余徙为左将军。
qìng jì jū chǔ gōng jiǎn，
庆忌居处恭俭，
shí yǐn bèi fú yóu jié yuē，
食饮被服尤节约，
rán xìng hǎo yú mǎ，
然性好舆马，
hào wèi xiān míng，
号为鲜明，
wéi shì wèi shē。
唯是为奢。
wèi guó hǔ chén，
为国虎臣，
zāo shì chéng píng，
遭世承平，
xiōng nú xī yù qīn fù，
匈奴、西域亲附，
jìng qí wēi xìn。
敬其威信。
nián lǎo zú guān。
年老卒官。
zhǎng zǐ tōng wèi hù qiāng xiào wèi，
长子通为护羌校尉，
zhōng zǐ zūn hán gǔ guān dū wèi，
中子遵函谷关都尉，
shǎo zǐ mào shuǐ héng dū wèi chū wèi jùn shǒu，
少子茂水衡都尉出为郡守，
jiē yǒu jiàng shuài zhī fēng。
皆有将帅之风。
zōng zú zhī shǔ zhì èr qiān dàn zhě shí yú rén。
宗族支属至二千石者十余人。
yuán shǐ zhōng，
元始中，
ān hàn gōng wáng mǎng bǐng zhèng，
安汉公王莽秉政，
jiàn qìng jì běn dà jiàng jūn fèng suǒ chéng，
见庆忌本大将军凤所成，
sān zi jiē néng，
三子皆能，
yù qīn hòu zhī。
欲亲厚之。
shì shí，
是时，
mǎng fāng lì wēi bǐng，
莽方立威柄，
yòng zhēn fēng zhēn hán yǐ zì zhù，
用甄丰、甄邯以自助，
fēng hán xīn guì，
丰、邯新贵，
wēi zhèn cháo tíng。
威震朝廷。
shuǐ héng dū wèi mào zì jiàn míng chén zǐ sūn，
水衡都尉茂自见名臣子孙，
xiōng dì bìng liè，
兄弟并列，
bù shèn qū shì liǎng zhēn。
不甚诎事两甄。
shí，
时，
píng dì yòu，
平帝幼，
wài jiā wèi shì bù dé zài jīng shī，
外家卫氏不得在京师，
ér hù qiāng xiào wèi tōng cháng zi cì xiōng sù yǔ dì cóng jiù wèi zi bó xiāng shàn，
而护羌校尉通长子次兄素与帝从舅卫子伯相善，
liǎng rén jù yóu xiá，
两人俱游侠，
bīn kè shén shèng。
宾客甚盛。
jí lǚ kuān shì qǐ，
及吕宽事起，
mǎng zhū wèi shì。
莽诛卫氏。
liǎng zhēn gòu yán zhū xīn yīn yǔ wèi zi bó wèi xīn fù，
两甄构言诸辛阴与卫子伯为心腹，
yǒu bèi ēn bù shuō ān hàn gōng zhī móu。
有背恩不说安汉公之谋。
yú shì sī zhí chén chóng jǔ zòu qí zōng qīn lǒng xī xīn xìng děng qīn líng bǎi xìng，
于是司直陈崇举奏其宗亲陇西辛兴等侵陵百姓，
wēi xíng zhōu jùn。
威行州郡。
mǎng suì àn tōng fù zǐ zūn mào xiōng dì jí nán jùn tài shǒu xīn bó děng，
莽遂按通父子、遵、茂兄弟及南郡太守辛伯等，
jiē zhū shā zhī。
皆诛杀之。
xīn shì yáo shì fèi。
辛氏繇是废。
qìng jì běn dí dào rén，
庆忌本狄道人，
wèi jiāng jūn，
为将军，
xǐ chāng líng。
徙昌陵。
chāng líng bà，
昌陵罢，
liú cháng ān。
留长安。
zàn yuē qín hàn yǐ lái，
赞曰：秦、汉已来，
shān dōng chū xiāng，
山东出相，
shān xī chū jiāng。
山西出将。
qín shí jiāng jūn bái qǐ，
秦时将军白起，
méi rén wáng jiǎn，
郿人；王剪，
pín yáng rén。
频阳人。
hàn xìng，
汉兴，
yù zhì wáng wéi gān yán shòu，
郁郅王围、甘延寿，
yì qú gōng sūn hè fù jiè zǐ，
义渠公孙贺、傅介子，
chéng jì lǐ guǎng lǐ cài，
成纪李广、李蔡，
dù líng sū jiàn sū wǔ，
杜陵苏建、苏武，
shàng guī shàng gōng jié zhào chōng guó，
上邽上宫桀、赵充国，
xiāng wǔ lián bāo，
襄武廉褒，
dí dào xīn wǔ xián qìng jì，
狄道辛武贤、庆忌，
jiē yǐ yǒng wǔ xiǎn wén。
皆以勇武显闻。
sū xīn fù zǐ zhe jié，
苏、辛父子著节，
cǐ qí kě chēng liè zhě yě，
此其可称列者也，
qí yú bù kě shèng shǔ。
其余不可胜数。
hé zé shān xī tiān shuǐ lǒng xī ān dìng běi dì chǔ shì pò jìn qiāng hú，
何则？山西天水、陇西、安定、北地处势迫近羌胡，
mín sú xiū xí zhàn bèi，
民俗修习战备，
gāo shàng yǒng lì ān mǎ qí shè。
高上勇力鞍马骑射。
gù qín shī yuē wáng yú xīng shī，
故《秦诗》曰：“王于兴师，
xiū wǒ jiǎ bīng，
修我甲兵，
yǔ zi jiē xíng。
与子皆行。
qí fēng shēng qì sú zì gǔ ér rán，
”其风声气俗自古而然，
jīn zhī gē yáo kāng kǎi，
今之歌谣慷慨，
fēng liú yóu cún ěr。
风流犹存耳。
东汉扶风安陵人，字孟坚。班彪子。博学能文，续父所著《史记后传》未竟之业，被诬私修国史，下狱。弟班超上书力辩，乃获释。明帝重其学，除兰台令史，迁为郎，典校秘书，奉诏续成其父书。潜心二十余年，至章帝建初中修成《汉书》，当世重之。迁玄武司马，撰《白虎通德论》。和帝永元元年，随窦宪征匈奴，为中护军。宪败，受牵连，死狱中。善辞赋，有《两都赋》、《幽通赋》、《典引》等。后人辑有《班兰台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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