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群传_原文_翻译-陈寿
原文
周群字仲直,巴西阆中人也。父舒,字叔布,少学术于广汉杨厚,名亚董扶、任安。数被征,终不诣。时人有问:“《春秋谶》曰‘代汉者当涂高’,此何谓也?”舒曰:“当涂高者,魏也。乡党学者私传其语,群少受学于舒,专心候业。于庭中做小楼,家富多奴,常令奴更直于楼上视天灾,才见一气,即白群,群自上楼观之,不避晨夜,故凡有气候,无不见之者,是以所言多中。州牧刘璋辟以为师友从事。先主定蜀,署儒林校尉。先主欲曹公争汉中,问群,群对曰:”当得其地,不得其民也,若出偏军,必不利,当戒慎之!“时州后部司马蜀郡张裕亦晓占候,而天才过群,谏先主曰:”不可争汉中,军必不利。“先主竟不用裕言,果得地而不得民也。遣将军吴兰、雷铜等入成都,皆没不还,悉如群言。于是举群茂才。裕又私语人曰:“岁在庚子,天下当易代,刘氏祚尽矣。主公得益州,九年之后,寅卯之间当失之。”入密白其言。初,先主与刘璋会涪,时裕为璋从事,侍坐,其人饶须,先主嘲之曰:“昔吾居涿县,特多毛姓,东西南北皆诸毛也,涿令称曰‘诸毛绕涿居乎’!”裕即答曰:“昔有作上党潞长,迁为涿令者,去官还家,时人与书,欲署潞则失涿,欲署涿则失潞,乃署曰:”潞涿君‘。先主无须,故裕以此及之。先主常衔莫不逊,加忿其漏言,乃显裕谏争汉中不验,下狱,将诛之。诸葛亮表请其罪,先主答曰:“劳兰生门,不得不锄。”裕遂弃市。后魏氏之立,先主之薨,皆如裕所刻。又晓相术,每举镜视面,自知刑死,未常不扑之于地也。群卒,子臣颇传其术。
解释/注释/译文
周群,字仲直,巴西郡阆中人。他的父亲周舒,字叔布,年少时从广汉人杨厚学习术数,名望仅次于董扶、任安。多次受到征召,但他始终不应。
当时有人问周舒:“《春秋谶》有言‘代汉者,当涂高’,这是什么意思?”周舒说:“‘当涂高’,即魏国。”乡中学者私下传播他的言论。周群从小就学于父亲,专心于占验天算之术。他在庭院中造了一座小楼,家中富裕,故养蓄很多奴仆,常令家奴轮流在楼上值班,观看天色灾变。刚一发现云气,值班者即告知周群,周群马上亲自上楼观看,不论早晚日夜。所以凡有气候变异,周群都能亲眼观视,由是他的预言往往得到应验。益州牧刘璋,征召周群为师友从事。刘备平定蜀地,请他代理儒林校尉。刘备打算与曹操争夺汉中,询问周群,周群回答说:“能得其地,但不得其民;如果分兵出征,一定不利,务必警惕慎重!”当时州后部司马蜀郡人张裕也通晓占候之术,而且才干超过周群,他劝谏刘备说:“千万不能争汉中,出军一定不利。”后来刘备不采纳张裕的意见,结果确实得到了汉中之地没有得到那里的百姓,派出的将军吴兰、雷铜等人进军武都,都死在那里未能生还,一切都如周群所料。于是周群被举荐为茂才。张裕还私下对人说过:“庚子之年,天下当改朝换代,刘氏王朝国祚到了尽头。主公取得益州,九年之后,在壬寅、癸卯之间一定会失去它。”有人将此话密报刘备。
起初,刘备与刘璋在涪县会见时,张裕为刘璋的从事,陪同在座。张裕胡须很多,刘备开玩笑说:“过去我住在涿县时,那里姓毛的特别多,东西南北都是毛,涿县县令于是说‘诸毛环绕涿县而居呵’!”张裕当即回言:“过去有个人作上党郡潞县县长,转升为涿县县令,辞官回家后,当时有人给他写信,想署称他潞长则失其涿令,想署称他涿令则失其潞长,于是题称为‘潞涿君’。”刘备无须,故此张裕以此反讥。刘备常怀恨张裕出言不逊,加上忿恨他泄漏天机,于是宣布张裕劝谏争夺汉中一事不得应验,将他投进监狱,打算杀掉他。诸葛亮上表请求宽恕张裕罪过,刘备回答说:“芳草、兰花丛生门庭,不得不铲除。”张裕于是被杀弃尸于市。后来曹魏立国、刘备之死,都与张裕所说的时间相合。张裕还善于相面术,每举镜看自己面相,自知将来受刑而死,于是常将镜子摔在地上。周群死后,他的儿子周巨颇能继承他的占验之术。
杜琼,字伯瑜,蜀郡成都人。他年少时从任安学习,精究任氏术技。刘璋时期被征召为州从事。
刘备平定益州,兼任益州牧,任命杜琼为州议曹从事。后主刘禅继位,杜琼被任为谏议大夫,升为左中郎将、大鸿胪、太常。杜琼为人性格静默少语,常闭门自守,不问世事。蒋琬、费祎等都很器重他。杜琼虽说学问精深,当初他从不对天象的吉凶发表什么评说。后辈儒家学者如谯周常向他求教术数的道理,杜琼回答说:“想要明白这种方术很难,须得自己亲身观察,仅看事物的外表,不能令人相信。早晚日夜地劳苦,然后才能知其底细,但又担心泄漏天机,所以不如不知。故此我不再观察天象了。”谯周借机问他:“过去周徵君认为‘当涂高’是指魏,他说的理由何在?”杜琼回答说:“魏,宫殿大门的意思,临道高高而矗,这是圣人取其象征之意而言。”他又反问谯周说:“难道有什么怪异之处吗?”谯周说:“不知道。”杜琼又说:“古代的官职都不命名为‘曹’;自汉代起始,官职名称都叫‘曹’,吏的名称为‘属曹’,卒的名称为‘侍曹’,这岂非天意啊。”杜琼活到八十多岁,延熙十三年(250)去世。
他平生著有《韩诗章句》十多万字,但不将其学问传教儿子们,故其家学无传业之人。谯周根据杜琼的话,于是触类旁通而光大自己的说法:“《春秋传》记载晋穆侯给太子取名叫‘仇’,仇的弟弟叫‘成师’。师服说:‘国君给儿子起名也真奇怪,好的配偶叫‘妃’,不好的配偶叫‘仇’,如今晋侯叫太子名‘仇’,仇的弟弟叫‘成师’,这兆示着要发生国乱,做哥哥的不是要被废了吗?’后来果然如师服所言。后来汉灵帝的两个儿子叫‘史侯’、‘董侯’,二子先后即位后,都被降免为诸侯,与师服所言极为类似。先主讳‘备’,其字训释为‘具’,后主讳‘禅’,其字训释为‘授’,如同说刘氏已具备了,应当授与他人。这要比晋穆侯、汉灵帝给儿子取的名字还要不祥。”后来宦官黄皓弄权宫中,景耀五年(262),宫中大树无故自己折断,谯周由此深为忧虑,苦于无人可与交谈,于是在柱子上写道:“众而大,期之会;具而授,若何复?”其意是说曹的意思是“众”,魏的意思是“大”,众而且大,天下之人就当聚会一处,具备而转授,怎么还会有立国为皇呢?蜀国灭亡后,都以为谯周的话得到应验。谯周说:“这虽说是我自己推论寻思的,然而这种推断有所本因,是从杜琼的说法出发衍化光大而来的,并无神秘的灵感和超异常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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