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政传_原文_翻译-魏征
原文
裴政字德表,河东闻喜人也。政博闻强记,达于时政,为当时所称。政明习故事,簿案盈几,剖决如流,用法宽平,无有冤滥。囚徒犯极刑者,乃许其妻子入狱就之,至冬,将行决,皆曰:“裴大夫致我于死,死无所恨。”其处法详平如此。转左庶子,多所匡正,见称纯悫。东宫凡有大事,皆以委之。右庶子刘荣,性甚专固。时武职交番,通事舍人赵元恺作辞见帐,未及成。太子有旨,再三催促,荣语元恺云:“但尔口奏,不须造帐。”及奏,太子问曰:“名帐安在?”元恺曰:“禀承刘荣,不听造帐。”太子即以诘荣,荣便拒讳,云“无此语”。太子付政推问,未及奏状。有附荣者先言于太子曰:“政欲陷荣,推事不实。”太子召责之,政奏曰:“凡推事有两,一察情,一据证,审其曲直,以定是非。臣察刘荣,位高任重,纵令实语元恺,盖是纤介之愆。计理而论,不须隐讳。又察元恺受制于荣,岂敢以无端之言妄相点累。元恺引左卫率、崔茜等为证,茜等款状悉与元恺符同。察情既敌,须以证定。臣谓荣语元恺,事必非虚。”太子亦不罪荣,而称政平直。政好面折人短,而退无后言。时云定兴数入侍太子,为奇服异器,进奉后宫。政数切谏,太子不纳。政因谓定兴曰:“公所为者,不合礼度,此于太子非令名也。愿公自引退,不然将及祸。”定兴怒,以告太子,太子益疏政,由是出为襄州总管。妻子不之官,所受秩奉,散给僚吏。民有犯罪者,阴悉知之,或竞岁不发,至再三犯,乃因都会时,于众中召出,亲案其罪,五人处死,流徙者甚众。合境惶慑,令行禁止,小民称为神明,尔后不修图圄,殆无争讼。卒官,年八十九。
解释/注释/译文
裴政字德表,河东闻喜县人。裴政见闻广博,记忆力强,通晓当时的治理情况,被人们称赞。裴政熟悉典章制度,文书案卷堆满桌子,也能迅速作出分析判断,执法宽仁公正,没有量刑过度的情况。有判死刑的囚犯,裴政就准许他的妻子儿女到狱中看望。到冬天将要处决时,犯人们都说:“裴大夫判处我们死刑,我们没有什么遗憾。”他执法公正都像这件事一样。转任左庶子,纠正了许多不合理的事,被人们称赞诚实谨慎。东宫凡有大事,都交给他处理。右庶子刘荣生性非常专横固执。当时武职人员该轮番休息,通事舍人赵元恺奉命写文书,没来得及写成,太子有旨意,再三催促,刘荣告诉元恺说:“你只管口头陈奏,不必写出文书。”等到上奏时,太子问道:“文书在哪里?”元恺说:“秉承刘荣的意思,没有写出文书。”太子就拿这件事责问刘荣,刘荣便否认,说“没说过这话”。太子把这件事交给裴政推究审问,还没来得及陈奏,有依附刘荣的人先对太子说:“裴政想陷害刘荣,推究案情不合实情。”太子召裴政责问,裴政上奏说:“凡推究事理有两个要点,一是明察实情,二是依据证人证词,辨明事情的实际情况,来判定是非。我推断刘荣地位高权势重,即使刘荣确实告诉过元恺,也不过是很小的过错,按道理说,不必隐瞒。另外元恺受刘荣节制,怎敢拿毫无根据的话胡乱诬陷牵累别人。赵元恺找出左卫率、崔茜等人作证,崔茜等人交代的情况和赵元恺所说完全相符。从情理上既然难分是非,就应当根据证人判定。我认为刘荣告诉过元恺,这一情况一定属实。”太子没有治刘荣的罪,却称赞裴政公平正直。裴政喜欢当面指责别人的过错,但回去背后不再说什么了。当时云定兴屡次进宫侍奉太子,准备些奇异的服饰器物,进献给后宫。裴政多次恳切劝谏,太子不采纳。裴政趁机对云定兴说:“您的所作所为,不合礼仪制度,这对太子来说不是好名声。希望您主动回避,否则将惹祸上身。”云定兴大怒,把这话告诉了太子,太子更加疏远裴政,并因此将他调出京城做了襄州总管。妻子儿女没有跟随上任,所得俸禄分给下属官吏。百姓有犯罪的,都暗中掌握实情,有的一整年也不揭发他们,至于屡次犯罪的,就趁大规模的集会时,将他们从众人中召出来,亲自审查核实他们的罪行,有五人被处死,流放的人很多。全境的人惶恐不安,有令则行,有禁则止,百姓将他奉为神明,此后境内不设监狱,几乎没有多少人打官司。裴政死于襄州总管任上,终年八十九岁。
李士谦字子约,是赵郡平棘人。博览群书,同时擅长天文术数,齐吏部尚书辛术召他做员外郎,赵郡王睿推举他为品行高尚的人,他都称病不去。隋朝建立后,终生不做官。因为父亲早死,不曾喝过酒吃过肉,(然而)等到亲朋来聚,就摆上盛酒食的器具,对着他们端正的坐着,一整天都不感到疲倦。李士谦家族人多,曾经来到李士谦的住处,面前满是丰盛的饮食,(士谦)却先摆上黍米,对众堂兄弟说:“孔子说黍排在五谷中第一位,荀子也说先吃黍稷,古人崇尚的,难道可以违背吗?”无论年幼的还是年长的都很恭敬,回去后互相说:“见到君子后,才觉得我们这些人道德不高啊。”
(李士谦)家里富裕,但自己处处都很节俭,每每以帮助别人为责任。州里有死了人而家里又无法安葬的,士谦总是赶快奔赴那儿,按照丧事的需要供给钱财。有兄弟间财产分配不均,以至互相争吵告状的,士谦听说之后拿出自己的钱财给了那个少的,使他的财产和分得多的相等。兄弟两人很惭愧,互相推让,最终都成为善人。有个人的牛毁坏了他的田地,他牵到凉快的地方喂着,比牛的主人照顾得还好。看见有人偷割他的禾黍,却默默地避开。他的家童曾抓住一个偷粟的,士谦安慰这人说:“这是贫穷所致,不应该责备。”就让放了他。他的仆人曾和同乡人董震因喝醉酒比力气,董震掐住仆人的咽喉掐死了。董震很害怕,向士谦请罪,士谦安慰他说:“你本来没有杀人之心,何必请罪呢!但是可以远远地离开,不要被官吏捉住。”士谦性情宽厚,类似的情况很多。
这以后他拿出自家的数千石粮食,借给同乡人。赶上这年谷物不熟,债家没有用来偿还的,都来向李士谦道歉。李士谦说:“我家多余的粮食,本来就是想用来救济别人的,难道是为了图利吗?”于是把向他借债的人全部召集在一起,为他们摆下丰盛的酒席,当着他们的面烧毁了所有契约,说“你们的债全勾销了,希望不要再为此挂念了。”让借债的人各自回去。第二年,大丰收,欠债的人都争相来向他还债,李士谦拒绝了,一点都没有接受。有一年又遇上饥荒、很多人都死了,李士谦又拿出他家所有的钱,买来米做成粥供给那些受饥饿的人,依靠他而生存下来的人数以万计。到了春天,他又拿出粮食种子,分给那些贫困的人家。赵郡的农民非常感激他。
开皇八年,士谦死在家中,当时六十六岁。赵郡的男男女女听说了,无不流着泪说:“我们这些人不死,反而让李参军死了!”参加葬礼的有一万多人,同乡人李景伯等认为士谦善行品性在乡村山野闻名,分条记下他的行为、事迹,到尚书省请求给他一个“先生”的谥号事情后来被搁置不提,于是大家共同在他的墓前树了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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