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第五幕
第一场伦敦。宫廷
亨利王
教皇、罗马皇帝和阿玛涅克伯爵的来信，你看过了没有？
葛罗斯特
我都看过了，陛下。信里的大意是：他们恳求陛下和法国议和。
亨利王
贤卿的意见如何？
葛罗斯特
这个——陛下。为了不再叫基督徒们流血，恢复各方面的安宁，只有议和才是个办法。
亨利王
哎，真的，叔父。我素来认为，我们两国人民都奉行同一的宗教，如果互相残杀，那是既违天意，又悖人情。
葛罗斯特
此外，陛下，还有一桩有利的条件，可使和议早日达成，和议达成以后，也可得到更好的保证：法国太子查理的亲密盟友，阿玛涅克伯爵，在法国是一个握有实力的人，他愿将他的独生女儿嫁给王上，并赠送一笔丰厚的妆奁。
亨利王
嫁给我！叔父，我还年轻呀！我现在专心读书才是正理，还不到谈情说一爱一的时期。不过，依着贤卿的意见，我们就召见各国使臣，给他们一个答复吧。只要能为上帝增光，为社稷谋福，任何建议，我都可以嘉纳的。
一温一彻斯特穿红衣主教服饰偕一教廷使臣及两大使上。
一爱一克塞特
（旁白）怎么！一温一彻斯特升了官了，他什么时候升为红衣主教的？我看亨利五世老王的一句预言果真要应验了。他曾说过：“他一旦当上了红衣主教，他就想和国王分庭抗礼了。”
亨利王
各位使臣，你们递来的国书，我们已经慎重考虑过了。你们的来意很好，所提办法，也很合理，因此，我们决定提出议和的条款，特派一温一彻斯特钦差赍往法国。
葛罗斯特
（向一使臣）至于您的主人阿玛涅克伯爵的提议，我已经详细奏明王上。关于你们郡主的淑德美貌，以及妆奁的价值，都已一一奏明。王上听了甚为中意，决定娶你家郡主为我国王后。
亨利王
这里有一份珠宝，请你带去，作为订婚礼物，并借以表示我对她的倾慕之忱。护国公贤卿，你派人护送这几位使臣前往多佛，在那里搭船归国，并祝他们海上平安。（除一温一彻斯特及教廷使臣外均下。）
一温一彻斯特
请等一等，钦差大人。这次承蒙教皇提拔，使我能够穿上这身庄严的服饰，不胜感激。我曾约定奉呈一笔款项，聊表寸心，在您动身回国以前，请将这项银子代为收纳。
教使
等您闲暇的时候，我来领教。
一温一彻斯特
（旁白）从今以后，我一温一彻斯特站在爵位最高的贵族面前，也不寒伧了。葛罗斯特哟，我要叫你知道，无论讲到身世，无论讲到权力，本主教再也不受你的欺负了。除非你低头认罪，我定要把我们的国家闹得天翻地覆。（同下。）
第二场法国。安佐平原
众位贤卿，我们得到振奋人心的消息。据报告，坚强的巴黎人民已经叛离英国，回到我们法国方面来了。
阿朗松
那么，殿下，我们就立刻进军巴黎，不要耽搁吧。
若是巴黎人民归顺我国，就祝福他们共享太平；如若不然，就叫那里的楼台殿阁，化为灰烬！
侦察兵上。
侦察兵
愿我主马到成功，各位大人政躬安泰！
你带来什么消息？快说吧。
侦察兵
英国军队本是分裂为两派的，现在他们又联合起来，马上就要对您开仗。
众位贤卿，这警报来得过于仓卒了，我们必须立即应敌。
勃艮第
殿下，反正塔尔博已死，他的鬼魂不会出现，我们不必惊慌。
在一切卑劣的情感之中，恐惧是最最要不得的。殿下，只要您号召一声，说是非胜不可，胜利就是您的。我们要叫亨利坐立不安，要叫全世界都为他气沮。
那么，干他一下吧，贤卿们！祝我法兰西幸运无疆！（同下。）
第三场同前。安及尔斯城前
号角声。两军对战。贞德上。
英国总管得胜了，法国军队崩溃了。各种各样的符-咒语，你们救救我吧；向我预报未来事件的鬼魂们，救救我吧。（雷声）北方鬼王的大小神差们，你们是能救苦救难的，也来解救我这次的危急吧。
众幽灵上。
你们听我召唤，立刻就来，可见你们还和往常一样，是愿意为我出力的。众位熟识的一精一灵们，你们都是从地下王国一精一选出来的，请再帮一次忙，使法国获胜。（幽灵等来往走动，默不作声）哎呀，别老不开口呀！我以前用我的血供养你们，我这一次要砍下一条胳膊送给你们，来换取你们对我更大的帮助，请你们俯允，救我一救吧。（幽灵等将头低垂）无法挽救吗？如果你们答应我的请求，我愿将我的身一子送给你们作为酬谢。（幽灵等摇头）难道用我的身一子、用我的鲜血作为祭品，都不能博得你们素常给我的援助吗？那么就把我的灵魂，我的躯体，我的一切，统统拿去，可千万别叫法国挫败在英军的手中。（幽灵等离去）不好了，他们把我抛弃了！看起来是运数已到，法兰西必须卸下她颤巍巍的盔缨，向英格兰屈膝了。我往日使用的咒语都已不灵，我无法抵挡来自地狱的强大势力。法兰西哟，你定是一败涂地了。（下。）
鼓角声。两军对战。贞德重上，与约克一交一战，贞德被擒，法军溃退。
法国一娘一儿，我想我是把你牢牢地捉住了。你不妨再念念咒语试试，看能不能唤来妖一精一，把你救走。这次的战利品确是不坏，就是献给魔鬼也一定能蒙他赏收。瞧，那丑巫婆低下头来，怕是想用什么魔法把我变成不知怎么个模样儿呢！
你的模样已经够坏了，没法再变得更坏了。
哦，查理太子才最中你的意，除了他的模样儿，你是谁也看不上眼的。
开口就咒人的泼妇，住口！
对不起，我还要咒骂一会儿。
恶贼，你要咒骂，等把你绑在火刑柱上再咒骂吧。（同下。）
萨福克
不管你要怎样，你已是我的俘虏了。（向她注视）呀，美人儿，不用害怕，不要逃跑。我除了向你施礼，决不碰你一下。我吻你的纤指，是为了预祝永久和平，你看，我又一温一存地把它们放到你的轻一盈的腰肢那边了。你是谁家的闺秀？告诉我，我才好馨香供养呀。
不管你是谁，我名叫玛格莱特，就是国王的女儿，我父亲是那不勒斯国王。
萨福克
我也不寒伧，我是一位伯爵，萨福克是我的封号。世间稀有的宝贝儿，不要见怪，我们是前生有缘，才使你落到我的手中。我要像母天鹅保护她的小天鹅那样，把你藏在我的翅膀底下，虽说是俘虏，却是非常疼一爱一的。如果这样你还不称心，那你就作为萨福克的朋友，一爱一到哪里就到哪里去吧。（玛格莱特欲走开）啊，等一等！我怎能放她走？我的手肯放，但我的心不肯放呀。她那-丽的姿容，照得我眼花缭乱，好似太一陽一抚一弄着平一滑的水面，折射回来的波光眩人眼目。我很想向她求一爱一，但我不敢开口。我要拿过笔墨，写出我热恋的心情。呀，呸，波勒哟，你为什么这样瞧不起自己？你不是惯会甜言蜜语的吗？她不是落在你的手掌之中了吗？你见到一个一娘一儿们就弄得手足无措了吗？哎，的确，一张标致的面庞，真能使人神魂颠倒，连舌头也不听使唤了。
请问你，萨福克伯爵——如果我没有弄错你的名字——你要多少赎金才肯放我？我这样问你，因为看光景我已是你的俘虏了。
萨福克
（旁白）你还没有试一试向她求一爱一，你怎能断定她会拒绝你？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要我出多少赎金？
萨福克
（旁白）她既是美如天仙，就该向她求一爱一；她既是个女人，就可以将她占有。
你肯不肯接受赎金？你肯还是不肯？
萨福克
（旁白）痴情一人呵，你已经有了老婆，你忘了吗？你怎能又把玛格莱特当作情一妇？
我说的话，他好似不愿听，我走吧。
萨福克
（旁白）想到这里，事情就难办了，好似浇了一盆冷水。
他乱七八糟的说的是些什么话？这人一定是疯了。
萨福克
（旁白）可是办法总是有的。
可是我请你答复我。
萨福克
（旁白）我一定把玛格莱特郡主弄到手。弄给谁呢？哼，给我们的王上。嗨，木头脑瓜子！
（偶然听到）他在说到什么木头，他大概是个木匠吧。
萨福克
（旁白）这样一来，我的想头也能实现了，两国之间也可以言归于好了。不过这其中还有一层顾虑：她父亲虽是那不勒斯国王，兼任安佐和缅因公爵，可是他财产不丰，只怕我们的大臣们未必赞同这门亲事。
听见吗，将军？你现在没有空闲吗？
萨福克
（旁白）一定这样办，他们反对也反不了的。亨利还年轻，他一听说是位美貌佳人，他耳朵就会软的。郡主，我要跟你谈一件秘密事。
（旁白）我现在被他捉住，他不会有什么歹意吧？看上去他还是个正派的骑士，大概不至于糟蹋我。
萨福克
小一姐，请垂听我的话。
（旁白）法国军队也许能救我出去，我就不须恳求他的优待了。
萨福克
一温一柔的小一姐，请听我谈一件正经事——
算了，女人向来是受人摆一布的。
萨福克
小一姐，你为什么说这话呀？
我向你乞怜，还不就是这么一回事。
萨福克
我说，一温一良的郡主，如果你这次被俘，由此而成为一国的王后，你不觉得你的拘禁是幸福的吗？
在拘禁中当王后比在下贱的一奴一役中当一奴一才更糟糕，君王们应该是自一由的。
萨福克
如果幸福的英国王上是自一由的，你也就是自一由的。
怎么，他的自一由与我何干？
萨福克
我要设法使你成为亨利的王后，使你手里拿着金色的皇杖，头上戴着贵重的王冠，只要你俯允做我的——
什么？
萨福克
他的一爱一人。
我不配当亨利的妻子。
萨福克
不，一温一良的小一姐，我替他求得这样一位标致的小一姐做妻子，这桩好事却于我无份，我才是不配呢。小一姐，你对这门亲事有什么意见？满意不满意？
如果中我父亲的意，我就满意。
萨福克
那我就召集我们的将领，展开我们的旌旗，小一姐，我们到你父亲的城边，要求一次会谈，来商量这件事。（队伍向前移动。）
吹起议和的军号。瑞尼埃上城头。
萨福克
看吧，瑞尼埃，看！你的女儿成为俘虏啦！
瑞尼埃
被谁俘去的？
萨福克
被我。
瑞尼埃
萨福克，你要怎么办？我是一个军人，我不会因为碰到倒楣的事，就哭哭啼啼，呼天抢地的。
萨福克
是的，办法尽有，殿下。只要你应允，只要你慨然应允，将你女儿嫁给英王，一切都好办啦。我费了一番唇一舌，向令嫒提亲，得到她的同意。她受了一次不太吃苦的囚禁，却获得了至高无上的自一由。
瑞尼埃
萨福克说的是真心话吗？
萨福克
你问你的女儿就知道了，我是从不虚情假意、口是心非的。
瑞尼埃
凭着你的冠冕堂皇的保证，我下城来答复你的正当的请求。（从城头下。）
萨福克
我在这里恭候了。
吹奏喇叭。瑞尼埃来至城下。
瑞尼埃
英勇的伯爵，欢迎你到敝境来，在安佐郡内，尊驾如有吩咐，无不从命。
萨福克
多谢，瑞尼埃，你有这样一温一柔的一位千金，能和国君匹配，你是好福气呵。殿下对于我的请求，有何高见？
瑞尼埃
承蒙眷顾，为小女作媒，配给英国大君主为妻，我只要求安享我缅因与安佐两郡之地，不受外力压迫，不受战争惊扰，如能同意我这个条件，我就应允将女儿嫁给亨利。
萨福克
这就作为她的赎金，我将她一交一还给你。至于那两郡之地，我一定尽力说合，保证殿下可以安享无虞。
瑞尼埃
我再一次表示我同意将小女许配给英王，今天一言为定，望你以亨利陛下的名义，代表那位仁慈的君王，接受我的诚意。
萨福克
法兰西的瑞尼埃，我对你表示王室的谢意，这是咱们为国王办的事。（旁白）可是如果这件婚事是为我自己办的，那就更妙了。我马上返回英国，报告这个喜讯，筹备结婚大典。再见，瑞尼埃，把你这颗掌上明珠放在黄金屋里，好好保藏着吧。
瑞尼埃
我拥抱你，如同我拥抱那位信奉基督教的君主亨利一样，如果他是在这里的话。
再见，大人，玛格莱特向萨福克致以无穷的敬意和祝福。（欲行。）
萨福克
再见，一温一柔的小一姐。且慢，玛格莱特，你对我的王上不想说几句颂词吗？
请你为我转致适合于一个待字的女子、一个臣下对君王的颂词吧。
萨福克
这句话真是既得体，又动听。不过，小一姐，我还得麻烦你，你没有一件定情的礼物送给我的王上吗？
有的，大人，我献给王上一颗纯洁无暇的、从未动情过的处一女的心。
萨福克
那只能代表你自己。这样粗疏的礼物，我不能冒昧地献给王上。（瑞尼埃、玛格莱特同下。）
萨福克
啊，我自己若能弄你到手，那是多么好！可是，且慢，萨福克，不要再心猿意马啦，这样下去是危险的。替她多说几句好话，去打动亨利的心。要多吹嘘她的过人的贤淑，她不假修饰而独具的自然丰韵。在海上的旅途中，我要把这些绘声绘影的词句多一温一习一几遍，以便晋见亨利王上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使他不能不堕入彀中。（下。）
第四场同前。安佐境内约克公爵营帐
约克、华列克及余人上。
将那判决受火刑的巫婆带上来。
兵士押贞德上，一牧羊老人随上。
牧人
哎呀，贞德呀，你父亲的心肝要碎啦！我走遍了全国，到处找你，今天是找到了，却要看着你死于非命吗？唉，贞德，我心一爱一的女儿贞德呀，你死我就和你同死！
老朽的守财一奴一！下贱的可怜虫！我出身高贵，哪有你这父亲，哪有你这朋友！
牧人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众位大人，别信她。她是我生的，全教区都知道。她母亲还活着，她能证明贞德是我头生的女儿。
华列克
没人伦的东西！你连亲生的父亲也不认吗？
这就说明她一生是个什么样的人，极邪极恶，这样处死她毫不足惜。
牧人
呀，贞德，你怎么这样倔强？上帝鉴察，你明明是我的亲骨血，我不知为你哭过多少次啦。我求求你，我的好贞德，认了我吧。
乡下人，走开！你是故意替他们做假证人来诬蔑我的高贵出身的。
牧人
真的，我和她母亲结婚的那天早晨，我是付出一块金洋给那牧师的。跪下来接受我的祝福吧，我的好女儿。怎么，你不肯下跪吗？叫你从出生的日子起就倒楣！我愿你母亲喂你的一乳一汁变成杀鼠的毒药！要不然，我就愿你在替一我放羊的时候被贪馋的豺狼吃掉！你这狠心的婊一子，连父亲都不认吗？好，烧死她，烧死她！若是吊死她，就太便宜她了。（下。）
把她带走，这种伤风败俗的贱人，在世上已经活得太久了。
先让我告诉你们被你们判处死刑的是个什么人。我不是牧羊的村夫所生，我乃是皇族的苗裔。我志行芳洁，气宇神明。我受上天的鼓舞，来到人世，要做下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我从来没有差遣过邪魔恶鬼。只因你们被肉一欲冲昏了头脑，被无辜者的鲜血沾染了灵魂；只因你们无恶不作，腐朽不堪，缺乏一般人所具有的恻隐之心；所以你们才认为除了乞援于恶鬼，就不能创造奇迹。错了，你们这些坚持谬见的人！贞德从降生以来就是一个贞女，她的心地是纯洁无疵的，她惨遭你们的屠一杀，她要上叩天阍，申求昭雪。
嗯，嗯，把她带走，立即行刑！
华列克
众位，请听我说。姑念她是一个女子，你们在火刑柱前，多堆一些柴草，浇上几桶油脂，让她死得快些，少受一些折磨。
我说了半晌，还不能叫你们回心转意吗？那么，贞德，宣布你的隐衷吧，依照法律，你是应当受照顾的。嗜杀的凶手们，告诉你，我是个孕妇。你们只能叫我本人惨死，你们不能杀害我胎里的婴儿。
皇天不许的！圣女竟会怀胎！
华列克
这要算是你干下的最伟大的奇迹了。你那样的规行矩步，居然也干出这等事来。
她跟那太子一向就是鬼鬼祟祟的，我早料到她会以此为借口来要求活命的。
华列克
阿朗松！那个臭名昭彰的恶霸！这孩子非死不可，即便他有一千条命也叫他活不成。
啊，对不起，我又骗了你们了。也不是查理，也不是阿朗松，是那不勒斯的国王瑞尼埃。
华列克
一个已经有老婆的人！那更叫人不能容忍！
呸，这还算是个大姑一娘一哪！我看她相好的实在太多了，她简直不知道指控谁好。
华列克
可见得她是一个放一荡的女人。
可是她还自称为童贞女哪。一婬一妇，凭你自己的话，就该把你和你那小杂种处死。不要讨饶了，怎么说也不行。
把我带走吧，我要咒骂你们一顿：叫你们居住的地方永远照不到太一陽一的荣光，叫你们的周围尽是黑暗和死亡的一陰一影，叫各种各样的灾祸一逼一你们去上吊，或者折断你们的颈项！（押下。）
你这来自地狱的恶一陰一差，叫你碎成-粉，化为灰尘！
波福红衣主教即一温一彻斯特率侍从上。
红衣主教
总管大人，我携带王上的谕旨特来和您联系。奉告两位大人，有几个信奉基督教的国家，有感于频年战祸，民不聊生，竭力劝导我国与发愤图强的法国进行和解，法国太子率领他的廷臣不久就要到来，和我们议和。
我们多年的努力就得到这样的结果吗？我们多少贵族、多少将军、多少骑士、多少士兵，一个个为了国家的利益，奋不顾身，战死沙场，到末了只落得个委屈求和吗？我们的先人苦战得来的城市，不是大部分都被一陰一谋诡计所卖而丧失了吗？唉，华列克，华列克！我痛心地预料到，我们在法兰西的领土将要丧失无余了。
华列克
宽心点，约克。如果和议成功，我们一定规定下严厉的条款，使法国人讨不到任何便宜。
英国的列位爵爷，我们双方既已同意在法兰西境内缔结和约，我们特来听取你们提出什么条款。
一温一彻斯特，请你说吧。我一见到可恨的敌人，不由得怒气填胸，噎得我说不出话来。
红衣主教
查理和众人听着。奉英王陛下谕旨：“本王仁厚为怀，不忍尔国人民流离失所，特准签订和约，俾尔等稍抒喘一息，尔即应仰体德意，俯首称臣。”查理，如果你向我王矢效忠诚，他就任命你为法国总督，你同时还可享有国王的待遇。
阿朗松
这样他就只剩一个空衔了。他头上虽然戴着王冠，但在实权上他将与平民无异。这样的条件是太苛刻了。
大家都知道，法国土地已有一大部分在我的掌握之中，而且在这些地区以内，我被公认为合法的国王。我岂能为了企图收复其余的领土，反把我原已享有的实权大大削弱，仅担任全境总督一个空名？不行，钦差大人，我宁愿保持我原有的东西，不愿为了贪多，反使恢复全境的希望落空。
傲慢无礼的查理！你偷偷摸一摸地请人出来调停，及至进行和议，你又把你幻想能得到的东西来和我们提出的条件比较，争多较少，推三阻四。要么你就接受我们王上赏给你的头衔——其实你并无丝毫贡献值得封赏，要么我们就对你大动干戈，使你不得安宁。
瑞尼埃
殿下，关于和约条文，不要过于固执、吹一毛一求疵吧。难得能够和平解决，机会一错过，就再也不来了。
阿朗松
（对查理旁白）说实在的，您是不忍战火蔓延，生灵涂炭，想要拯救您的百姓的，为了执行您的政策，就接受这个和约吧。反正以后看形势如何，遵守不遵守您还可以相机行一事的。
华列克
我同意，但须附带这一条件：现在由我们驻防的城市，你们不得染指。
那么你就宣誓效忠于英王陛下；你以骑士的身份，决不反抗或背叛英王陛下的权力，你和你部下的将领都不得背叛。（查理等表示臣服）你宣誓之后，在适当的时间以内，要偃旗息鼓，解散你的军队，让我们实现庄严肃穆的和平。（各下。）
第五场伦敦。宫中一室
亨利王与萨福克上，两人边走边谈。葛罗斯特及一爱一克塞特随上。
亨利王
尊贵的伯爵，那美貌的玛格莱特，经你这一番描绘，真使我心神向往。她称得起是秀外慧中，我心中的一爱一情之苗已经茁一壮起来了。犹如劲吹的狂飚激荡着飚幢巨舰去和波涛搏斗一般，她的芳名使我心旌摇摇，不能自持了；我若是不能驶进她一爱一河的港口，我宁愿覆舟而亡。
萨福克
喏，我的好王上，我的拙口笨腮，还不能将她的高贵品德形容于万一呢。如果我长于文采，能将这位绝代佳人的幽姿淑质尽情描述，简直可以写成一部动人心弦的诗歌，就是一个缺乏想像的人听了，也不免神魂颠倒。还有一层，尽管她是尽善尽美，多才多艺，但她却是谦恭克己，对陛下一定能够唯命是从。唯命是从，我的意思是说，在礼法的范围以内，她对陛下一定是敬一爱一备至的。
亨利王
那我就不作他想了。照此情形，护国公贤卿，你就同意将玛格莱特立为英国王后吧。
葛罗斯特
如果我同意，那就是逢君之恶了。陛下，您大概还记得，您已和另一位高贵的小一姐订了婚的。怎能取消那桩婚约而无损于陛下的威信呢？
萨福克
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一国之君对于不合法的誓言是可以打消的。有如和人约定比武，如果发现对方不是平等的对手，也可以中途停止比斗。一个穷伯爵的女儿哪能和国王匹配？取消这种婚约，有什么要紧？
葛罗斯特
哼，我请问，玛格莱特又能高贵多少？她父亲也不过是个伯爵，虽然他还另有个虚衔。
萨福克
是呀，她父亲是个国王，他是那不勒斯和耶路撒冷的国王。况且他在法国很有权力，和他攀了亲，更可保障和平，使法国人始终臣服。
葛罗斯特
关于这一点，阿玛涅克伯爵也能办到，他是查理的近派宗支。
一爱一克塞特
再说呢，阿玛涅克家资雄厚，陪嫁的妆奁一定丰盛。瑞尼埃么，非但陪不出什么，只怕还要向这边叨光一点哩。
萨福克
谈什么妆奁，大人们！不要把咱们的王上说得这般难堪吧，难道他是那样的无聊、那样的卑贱、那样的贫困，以致于必须为金钱而结婚，不是为一爱一情而结婚吗？咱们王上有的是钱，只有他送钱给王后，他哪会向王后要钱？下流的乡下人才拿婚姻当买卖，好像在市集上一交一易牛羊驴马一般。婚姻是一桩郑重的大事，不能依靠掮客们的撺掇的。什么人做他的卧榻上的伴侣，不能决定于我们要谁，而应决定于他一爱一的是谁。既然王上最一爱一的是玛格莱特，那么，大人们，在一切理由之中，这一项就是最为重要的理由，它支使我们非选中她不可。不如意的婚姻好比是座地狱，一辈子鸡争鹅斗，不得安生；相反地，选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配偶，就能百年谐合，幸福无穷。亨利王上，作为一国之君，除了玛格莱特，一个国君的女儿之外，还能娶谁？她的绝色仙姿，加上她高贵的身世，也只有国王才有资格娶她为妻。她那刚毅果断的一性一格，是女一性一中罕见的，也使我们关于诞育一位英俊的皇储的希望能干实现。亨利王上的父亲是一位英明圣主，他本人和意志坚强的玛格莱特由一爱一情而结为夫妇，将会诞育出许许多多的英明圣主。大人们，别坚持成见吧，咱们一致同意选定玛格莱特为王后，别再考虑别人吧。
亨利王
我不知道是由于萨福克伯爵的话打动了我的心，还是由于我年事太轻，受不住炽一热的一爱一情的冲击，我只觉得心烦意乱，又热望，又担忧，忐忑不宁，我连想都不愿意再想下去了。萨福克一爱一卿，你就马上乘船，前往法国，不论他们提出什么条件，只要能使玛格莱特郡主应允渡海来到英格兰做我的王后就行。你的一切开支用费，可向百姓们征收什一税来支应。快去吧，在你回国以前，我是千头万绪，不得片刻安宁的。还有你，我的好叔父，请你不要见怪。你若是像你过去那样，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来衡量我，我知道你一定能够原谅我作出这突然的决断的。现在让我到一所清静的去处，不要有人来打搅我，我要仔细回味一下我心头的烦恼。（下。）
葛罗斯特
不错，烦恼——只怕从此以后，烦恼的日子多着哩。（葛罗斯特、一爱一克塞特同下。）
萨福克
萨福克是胜利了。我此番前往法国，好比当年特洛亚的青年帕里斯去到希腊做下一番风一流韵事一样，但我的结局会比那特洛亚的青年更好。玛格莱特立为王后，她就能控制王上，而我呢，我既能控制她，也能控制王上和整个英国。（下。）
注释
指上帝。
百合花纹章代表法兰西，英国占有法兰西土地，所以在英国国徽上也绣有百合花。
底波拉（Deborah），《圣经》里的女先知，曾帮助以色列人战败迦南王的大将西西拉。事见《旧约》：《士师记》第四章。
这里是引用普鲁塔克关于凯撒的传记中凯撒对一个舵工说的话：“我的好人，不用害怕，因为你船上装载着凯撒和他的好运。”
据基督教传说，海伦娜太后重新发现了耶稣受难的十字架。
据基督教传说，圣腓力的女儿们能预知未来。
伦敦泰晤士河南岸娼一妓一受一温一彻斯特主教管辖，向他纳税，领取执照。
唐米莉是西徐亚王后，她击败居鲁士入侵的军队，并捕杀了居鲁士本人。
萨福克伯爵的本名是威廉-德-拉-波勒。
希腊神话，伊卡洛斯和他父亲代达罗斯一起用蜡制的翅膀逃离克里特，他因飞近太一陽一，坠海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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