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庙会
农历四月初八,是家乡庙会,乡人不知这庙会因何时兴起,曾有人询问高龄老人,他说打记事起就有的庙会。每年沿袭至今。偶尔翻县志,也没有记载。而那老庙,代代由善男信女们捐赠钱物布施,也曾断壁残垣,也曾墙影斑驳,从久远的年代走来,依然被修缮得庄严肃穆,身置其中,令人不油而生敬畏之情。
庙内供奉的是送子娘娘,香火一直旺盛,缘于乡人依旧传承着古老的观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然现在时代变了,年轻人对生男生女的态度一个样,但是,老年人骨子里依然重男轻女。新婚媳妇还是被婆婆过多地关注了,希望头胎生男孩子,即使响应政府计划生育号召,也心里踏实了。乡人把这一期盼,固执地借送子娘娘来实现。
每年四月初八的这一天,曾在送子娘娘庙许过愿,如愿的人家,总要还愿。面馍做成的莲花大供,摆满送子娘娘的供奉台案,或绢花或纸花或鲜花,插满大殿。香烛燃起缕缕的青烟,拖着轻盈的身姿,在大殿缭绕,而送子娘娘手抱眉清目秀的男孩,慈祥地观望,仿佛洞明世事,把悯人悲天的怀情了然于胸,为世人指点迷津,广开生路,有求必应。
大殿门口,设有一张台案,专收布施,造册登记。这布施,一向是随心,多给不欢喜,少给也不勉强,如愿意以偿的,自是虔诚感恩,上足布施。还有不为求子的人家,希望送子娘娘能庇佑家人福寿安康,一年四季平安。施了布施,照例,要获得一块特别开光的红布,据说,车身或人身上绑有那么一窄条红布,可以驱邪避灾,逢凶化吉。我也没有例外地被赠了红布条,入乡随俗,也绑到了臂上,那红布条,却被故乡的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捧着满把的鲜花,随意在庙会的小摊点上挑着童心里心仪的玩具,有风车,有米花糖,有葵花籽……只是,这流光一闪,故乡物是人非。眼眸里还是最熟悉不过的风物,而过往的大多是陌生的面孔,耳畔却依然回荡着亲切的乡音。
求子而来的人趋之若鹜,自有一部分有备而来的女人们,从众人献于正殿的花丛中,悄悄拨一朵男孩花,揣到怀里,然后许个愿,交给想生孩子的女人,则成完成了一个仪式。如果心愿达成,为表虔诚,生了孩子的人家总要还给送子娘娘连续十二年的花。这男孩花与女孩花是有区别的,男孩花多数是绿叶黄心白瓣,而女孩子花则是绿叶黄心红瓣。因为男孩在故乡来说,特别尊贵,所以男孩花特别做得少,而女孩花就不同了,到处红成一片。这种观念,打小就被我不屑着,女子有什么不好?绿叶还须红花做点缀。
我的回乡,从不理会庙会的意义,倒是想看看久别的亲戚邻里,也喜欢每年庙会的晋剧。华丽的长袍,善舞的水袖,紧密的鼓点,不知名的乐器咚咚锵锵地响着,犹如珍珠落玉盘,一方小小的舞台,把千百年的历史故事演绎得酣畅淋漓。看贵妃醉酒,总是想看看那个饰演贵妃的角色,够不够得上国色天香,闭月羞花。看后,总是失落,不过如此。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关注得是孙悟空真能驾朵祥云,在布景上翻个斤斗,长大了,看晋剧更关注打出的对白字幕,唱词,那些些朴素的字眼,尽是人间百态的写照。
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穆桂英挂帅》这出戏正在戏台上演出着,巾帼挥战戟,金戈铁马处,令人遐想到战马过处,尘土飞扬的古战场,历史的书页在舞台上翻过,孩童的时光也渐行渐远。
庙会进行到最盛之处,花如潮,人如海。到处是手捧花束的人流,村畔马路边上,排满了车流,一时间,高音喇叭的晋剧声,正殿后面的礼炮,响彻运云宵,热闹成一片。乡人,在极度浓烈的氛围里,感受着十里八村来参加庙会的繁闹,这一刻,是乡人一年里最最幸福时光。每一家都有亲戚来访,相互询问着,都来了些什么亲戚,如有多年未见的熟人,一定要见上一面。如果是老人,还会感叹世事无常,光阴易逝,见一面少一面。还有许多归乡的游子,此际最为豪情,上布施也最多,感谢乡土,最初承载了儿时的幸福时光,而在经年的异乡天空里,多了一缕乡愁,几番梦牵魂萦,故园依旧情深。共2页,当前第1页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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