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
我的老家坐落在长江中下游平原的边缘。往西,放眼望去,是一望无涯的原野;往东,则远远地看到有一抹青山,如屏风般横亘在那里。正好对着我的家门口。
小时候,我从没出过多少远门;除了上学,就是在家门口转。要说到过最远的地方,那就是外婆家了——它在我家的西边。从我家到外婆家去,大约十余华里,都是平路。路两边的田地里,不是插着水稻,就是种着小麦,都一样,呆板至极。待走到外婆家,眼睛也看得有些发酸了。若站在外婆家再往西边看去,还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原野;一样的景色。那时本想多看些新鲜景致的我,便觉无趣极了!此后连外婆家也少有去。为此,还常常引来妈妈的责备声,说我对外婆不孝道。——可妈妈又怎么知道那年少的我,有着怎样的单纯好奇的心呢?!
太阳天天升起,从东山那边;朝霞日日不同,在东山顶头。那时,我每天早晨背着妈妈手缝的书包,迎着朝阳上学去,常常会一边走,一边望着前方的远山想:那山有如何的景致?山那边又是什么?回想那时,我是怎样地渴望,想一下子就爬到那远远的山顶去:看一看山的景色;看一看山那边还藏有什么!然而终究还是没有!一来,是脚嫩,不敢走那远的地方;二来,还有妈妈管得严。于是,那遥遥的远山,就在我幼年的脑海中,疯狂地孽生出各种场面,各种景致……以至于它夜夜浮现于我的梦境里,弄得我无法安眠。
几年后,我已上了中学,唇边也长上了茸茸的毛:我已变成一个高挑壮实的少年了。记得初中刚毕业的那年暑假,在一个晚饭后的黄昏,我独自坐在家门口的石凳上,望着远处正渐渐暗去的群山发呆。蓦地,童年时的一些梦境竟一下子汹涌入我的脑海,我的身子也一下发热了起来。是的,该是登上那远山顶去,看看山的景色和山那边世界的时候了!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我就和头天晚上约定了的最好的伙伴——根保,一起向着远山出发了。走前,我俩还各自溜进自家的菜园里,摘下几条黄瓜和几个香瓜,放进背囊去,姑且作这一天的干粮。一路上,凉风习习;我们也怀揣着无限的兴奋,两脚生风,向着那朦胧的远山奔去。
天愈来愈亮,原本朦胧的远山也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当我俩把那片平坦的原野抛到身后,来到山脚下的时候,朝阳正带着它全部的热情,从山那边喷薄而出!染红了所有高高低低的山岭!
开始上山了。山路蜿蜒曲折,狭小细长。脚底下全是细碎的石头,或是整块在岩石上凿出的、早已被脚板磨得滑溜的石台阶。路的一侧——或左或右,时常有山涧流过,宗宗着响。如若渴了,便下去捧一捧来喝,清冽而可口,润人心肺。而山路两边的景色,也决非平野那样呆板,它随着山路高低的不同而不同:山脚下,路的两旁是茂密的树林。林子里,有各色各样的鸟儿,都一律匆忙地穿梭往复,发出各种不同但又一样悦耳的鸣声。待到山半腰,乔木明显稀了,也少见鸟儿来往,倒是有不少的蜻蜻和蝴碟乱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的灌木丛,象半圆球般爬在岩石边上;但山涧的水也更清,流得更急,传出的声音也更空灵!而待到再也寻不着路的时候,山顶便近了:那里连灌木丛都找不见,都是一人多深的茅草,顶上开满了粉状的白花,人从中钻过,沾得满头满衣都是!因其时已临近正午,茅草又密不透风,我和根保就象从水中捞出来似的,浑身被汗水浸得透湿,沾在身上的花拂也拂不去,弄得全身痒极了,也狼狈极了,刚才走在山路上吹着口哨、哼着小曲的那股兴奋劲儿全不见了;根保还一个劲地怨我:说我害死了他!
然而,就在我俩快要精疲力竭,拖着两条僵硬的腿在茅草丛中瞎撞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阵开朗;清凉的山风在我们的耳边呼呼作响,也把我们粘肉的衣裳吹得鼓了起来。我俩顿觉神清意爽,到山顶了!
山顶上的景色真是太美了!然而,由于我们爬山时太累,先不敢忙着欣赏;而是坐在山顶上,稍事休息。我俩各吃了根黄瓜,又分吃了个香瓜,便站起身来,四处了望:共2页,当前第1页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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