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的快乐
论语《先进》篇里记述,孔子让弟子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谈自己的人生理想,当曾晳说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时,孔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这圣人的千古一叹,吐露出了人生的一种境界。这看似平常的行为,流露出孔子的真性情。这里我们看到的不是板着脸说教的孔夫子,而是率真坦诚的孔子。是啊,如果能过上像曾晳描绘的这样的日子,那天下一定是很太平的,一定不再是战乱纷飞的,离孔子的政治理想的实现一定不远了。那样的社会一定和谐太平,快乐也会如期而至。如果我们撇开其它因素,单纯从人生快乐的角度去看曾晳的那番话,我们也可以得到一些感悟,那就是快乐在人与自然的和谐中。
古人说,“智者乐水,仁者乐山。”这里的“乐”是喜爱,但应该含有快乐的因子吧。山是稳定的,可信赖的,它始终矗立不变,执着而又坚定;水则是多变的,深不可测的,柔和而又锋利。它们是千变万化的大自然中的重要元素,也是快乐的源泉。
陶渊明厌倦了官场后,发现了“此中有真意”,于是他坚定地走向了自然。在田园山水中寻找心灵的慰藉。虽然他的生活只是锄豆,种粮,种菊,饮酒,但他却感到自己是活在真实中,他“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他“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他在良田美池桑竹和鸡犬相闻中,品味着人生的快乐。他用近乎天籁之音的诗表现自己真实的生活,真诚的思想。“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他在自然中找回了自己。
相比陶渊明,唐代的王维并没有彻底地决裂于官场,他更多的是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王维在辋川购置了别墅,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接触那里的山山水水。王维对山水的钟情是发自内心的,辋川的落日明月,涧户炊烟,空山新雨,松林山涧,桂花葭苇,渔夫浣女,都一一地进入他的诗中。王维以他敏锐的眼睛捕捉着山水中的快乐,以他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一个宁静而空灵的世界。我以为他是古今第一号的山水田园大诗人。无论是“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还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都是那么清新自然,而“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那绝对是“诗佛”才有的心境了。我们没有理由不说王维在辋川曾经诗意地栖居着。
同样,在山水中获得人生的大彻大悟的还有苏轼。上帝只给了他一个黄州——很有些荒凉的地方。但在那里他才真正成了东坡,成了潇洒的东坡居士。他二游赤壁,在山水中寻到了灵感。在人生短暂和时间的永恒中,他寻到了自己的位置。在“江上之清风”和“山间之明月”上,品味到了快乐。正如他在《记承天寺夜游》所说的,“何夜无月?何处无松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是啊,人生何处没有快乐呢?缺少的只是品味快乐的心境,如果能静下心来,看一看,想一想,品一品,何处不能找到自己的快乐呢?
以前在乡下教书时,最热衷于打篮球,那时的场地很差,是煤渣铺就的,常常打完时人像从地下煤矿里上来的采煤工人,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热情。打完球,痛快地洗个冷水澡,然后到外面小店点上一两个菜,买来几瓶啤酒,坐在学校里那块突出的阳台上畅饮。月色如银,清风徐来,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回想那段乡村岁月,有虫唱蛙鸣清风明月相伴的日子,真的是无比快乐。生活的艰苦,设施的简陋,并没有影响我们的情绪。我们乐观自信,也正是靠着这份对生活的激情,我们的乡中在那个时候,也一度很辉煌。
快乐在哪里,怎样的人最快乐,这可能是永远都无人能回答清楚的问题。
财富的多少,职位的高低,外貌的美丑,并不是衡量一个人快乐不快乐的标准。富人会有富人的烦恼,穷人也有穷人的快乐。
庄子的快乐在他“曳尾涂中”的自由中,他可以穷得揭不开锅,但仍可以像濠水中的鱼一样作一番逍遥游;
李白的快乐在他对权贵的蔑视里,在他“天子呼来不上船”的高傲里,在他“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的狂放里;
蒲松龄的快乐在他的聊斋里,这位满腹实学、屡不中举的才子,用他生花之笔给我们留下了一个个花妖狐魅的传奇故事……
快乐有时是一杯清茶,一本新书,一份礼物,一趟旅游,一次朋友的聚会,一场新雨后的黄昏,一抹清新的绿色,有时纯粹是一种心灵的安宁。真正的智者,在天地间总可以寻到一份快乐。或许对于快乐,更多的时候,我们需要的不是寻找,而是感悟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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