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去的伤害
送给他那瓶墨汁的时候绝没有想到什么回报。已有的交往虽然淡淡的,远谈不上深厚,却也足以负载他张开尊口向我索要一瓶墨汁。而我亦会痛痛快快毫无吝啬地答应他的请求,既不用欲擒故纵、故弄玄虚玩出一番讨价还价的名堂,也不用虚与委蛇巧妙客气地拿着有当无使用。一瓶墨汁算不了什么大事,求索和给矛的意向就在那种彼此热情脸色开朗的氛围中口头签署了。一方的热情与开朗是因为要求的满足带来的心理愉悦,并以此反馈给对方表示衷心的感谢;一方的热情和开朗是因为满足对方的要求时心灵诞生的优越感;彼此用形体部位展示的无声语言维妙维肖——诠释表述着内心的活动,在他支付了友情这种无价的货币后那瓶墨汁很快就会送到他的手里。草签的口头协议到此已经可以彼此践约履行了,谁也没有想过再去签署一份备忘录之类的东西。送货上门前我根本没想到对所送之物做一番质量检查,以便保质保量。这可能缘于我骨子里缺少那种商人的精明,并不能说明我不负责任。很随便就给送了过去,一瓶墨汁在我心里就是一瓶墨汁,也不会见生出别的什么来。我也从没有发现自己有使此物变成为彼物的特异功能,假如真有那样一种功能我也就不会身处逆境而无法脱身了。他也没有当场对墨汁验明正身,看得出那一刻以及此前他对我是信任的,给我的是堆积出棱角和释放着谢意的暖色。临别的时候,由门里送到门外,再由门外送到楼外,我第三次衷告他留步莫送时,他依然用热情的目光送别我,扬起手臂再见的同时,嘱告我——有事来。
翌日,为一琐事路过昨日进过的那扇门口,他夹怨带忿的声音无所顾忌的从屋里缭绕出来,不偏不倚地砸到我的顶门上。——什么臭墨啊?耍谁啊?狗x人——
一向迟钝的神经那一刻被他兜头砸得绝对敏感起来,似乎有股超然的神力秘密的主宰着我。前行的脚步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红起脸小心翼翼地在门外实实在在地做了回偷听的“小人”。噼啦啪啦的责难和诅咒天女散花般地从那屋里撇出来,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当头落下。砸得我目登口呆,好半天才如梦方醒。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破门而入、傲然挺立、然后一言不发两眼漠视他片刻再拂袖而去的勇气。反而犹如被主人羞辱的奴仆,做“小人”偷听的勇敢劲头霎那间也消费怠尽。怀着十万分复杂的心态打道回府。至于吗?在心里我跟自己愤然较劲。臭墨香墨那是墨汁厂的事,跟我有关系吗?要饭的还赚馊?内心的愤然来的快而猛烈,丝毫不比他咒我逊色。不知道如此是否能和他的那些诅咒扯成平局?然后再讨一点便宜回来。一瓶墨汁把两颗心连同曾经的友情渍成黑色,这是何苦来的?早知如此,当初……愤然之后有一点迟到的懊悔。丝毫没有怀疑自己送给他的是否真的如他所言是一瓶臭墨,更谈不上内心的反思和对此行为的检视了。早知彼此的交往如此薄脆竟然经不起一瓶臭墨的浸泡,当初真应该用人伪善的假笑包藏起冷淡的情怀面对他热情有加的求索恭谨而又客气地婉拒,那样的效果是此时的我需要的,不甚高明,远比如今这种结局少却尴尬与伤害。拒绝也许是一种本份的伤害,加上恭谨而又客气的迷你色彩或许就伤而无害了。既使他明察秋毫亦或心思细微,在恭谨而又客气的迷你色彩前做出明晰自信的判断,没有做得来的人情仍属本份。没能做得完美的人情演绎成的伤害是否怪我?其实我真的不知那瓶墨汁是香是臭,在那层外壳包裹下的内容,如果不是审慎而又仔细的揭开外壳研究一番里面的内容,谁又有如此异赋分得清香臭呢?不知者不怪,我只好以此自慰!悄悄地对着那扇门在心里道一声对不起,我本无心。伤害你真的不是我有意而为的,很对不住,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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