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 · 七十列传 · 平原君虞卿列传】

【史记 · 七十列传 · 平原君虞卿列传】翻译文

平原君赵胜，是赵国的一位公子。在诸多公子中赵胜最为贤德有才，好客养士，宾客投奔到他的门下大约有几千人。平原君担任过赵惠文王和孝成王的宰相，曾经三次离开宰相职位，又三次官复原职，封地在东武城。

平原君家有座高楼面对着下边的民宅。民宅中有个跛子，总是一瘸一拐地出外打水。平原君的一位美丽的妾住在楼上，有一天她往下看到跛子打水的样子，就哈哈大笑起来。第二天，这位跛子找上平原君的家门来，请求道：“我听说您喜爱士人，士人所以不怕路途遥远千里迢迢归附您的门下，就是因为您看重士人而卑视姬妾啊。我遭到不幸得病致残，可是您的姬妾却在高楼上耻笑我，我希望得到耻笑我的那个人的头。”平原君笑着应答说：“好吧。”等那个跛子离开后，平原君又笑着说：“看这小子，竟因一笑的缘故要杀我的爱妾，不也太过分了吗？”终归没杀那个人。过了一年多，宾客以及有差使的食客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一多半。平原君对这种情况感到很奇怪，说：“我赵胜对待各位先生的方方面面不曾敢有失礼的地方，可是离开我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呢？”一个门客走上前去回答说：“因为您不杀耻笑跛子的那个妾，大家认为您喜好美色而轻视士人，所以士人就纷纷离去了。”于是平原君就斩下耻笑跛子的那个爱妾的头。亲自登门献给跛子，并借机向他道歉。从此以后，原来门下的客人就又陆陆续续地回来。当时，齐国有孟尝君，魏国有信陵君，楚国有春申君，他们都好客养士，因此争相超过别人的礼遇士人，以便使自己招徕更多的人才。

秦国围攻邯郸时，赵王曾派平原君去求援，当时拟推楚国为盟主，订立合纵盟约联兵抗秦，平原君约定跟门下有勇有谋文武兼备的食客二十人一同前往楚国。平原君说：“假使能通过客气的谈判取得成功，那就最好了。如果谈判不能取得成功，那么也要挟制楚王在大庭广众之下把盟约确定下来，一定要确定了合纵盟约才回国。同去的文武之士不必到外面去寻找，从我门下的食客中选取就足够了。”结果选得十九人，剩下的人没有可再挑选的了，竟没办法凑满二十人。这时门下食客中有个叫毛遂的人，径自走到前面来，向平原君自我推荐说：“我听说您要到楚国去，让楚国作盟主订下合纵盟约，并且约定与门下食客二十人一同去，人员不到外面寻找。现在还少一个人，希望您就拿我充个数一起去吧。”平原君问道：“先生寄附在我的门下到现在有几年啦？”毛遂回答道：“到现在整整三年了。”平原君说：“有才能的贤士生活在世上，就如同锥子放在口袋里，它的锋尖立即就会显露出来。如今先生寄附在我的门下到现在已三年了，我的左右近臣们从没有称赞推荐过你，我也从来没听说过你，这是先生没有什么专长啊。先生不能去，先生留下来。”毛遂说：“我就算是今天请求放在口袋里吧。假使我早就被放在口袋里，是会整个锥锋都脱露出来的，不只是露出一点锋尖就罢了的。”平原君终于同意让毛遂一同去。那十九个人互相使眼色示意，暗暗嘲笑毛遂，只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等到毛遂到达楚国，跟那十九个人谈论、争议天下局势，十九个人个个佩服他。平原君与楚王谈判订立合纵盟约的事，再三陈述利害关系，从早晨就谈判，直到中午还没决定下来，那十九个人就鼓动毛遂说：“先生登堂。”于是毛遂紧握剑柄，一路小跑地登阶到了殿堂上，便对平原君说：“谈合纵不是‘利’就是‘害’，只两句话罢了。现在从早晨就谈合纵，到了中午还决定不下来，是什么缘故？”楚王见毛遂登上堂来就对平原君说：“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平原君回答说：“这是我的随从家臣。”楚王厉声呵叱道：“怎么还不给我下去！我是跟你的主人谈判，你来干什么！”毛遂紧握剑柄走向前去说：“大王敢呵叱我，不过是依仗楚国人多势众。现在我与你相距只有十步，十步之内大王是依仗不了楚国的人多势众的，大王的性命控制在我手中。我的主人就在面前，当着他的面你为什么这样呵叱我？况且我听说商汤曾凭着七十里方圆的地方统治了天下，周文王凭着百里大小的土地使天下诸侯臣服，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士兵多吗，实际上是由于他们善于掌握形势而奋力发扬自己的威力。如今楚国领土纵横五千里，士兵百万，这是争王称霸所凭借的资本。凭着楚国如此强大，天下谁也不能挡住它的威势。秦国的白起，不过是个毛孩子罢了，他带着几万人的部队，发兵与楚国交战，第一战就攻克了鄢城郢都，第二战烧毁了夷陵，第三战便使大王的先祖受到极大凌辱。这是楚国百世不解的怨仇，连赵王都感羞耻，可是大王却不觉得羞愧。合纵盟约是为了楚国，不是为了赵国。我的主人就在面前，你为什么这样呵叱我？”听了毛遂这番数说，楚王立即改变了态度说：“是，是，的确像先生所说的那样，我一定竭尽全国的力量履行合纵盟约。”毛遂进一步逼问道：“合纵盟约算是确定了吗？”楚王回答说：“确定了。”于是毛遂用带着命令式的口吻对楚王的左右近臣说：“把鸡、狗、马的血取来。”毛遂双手捧着铜盘跪下把它进献到楚王面前说：“大王应先吮血以表示确定合纵盟约的诚意，下一个是我的主人，再下一个是我。”就这样，在楚国的殿堂上确定了合纵盟约。这时毛遂左手托起一盘血，右手招呼那十九个人说：“各位在堂下也一块儿吮盘中的血，各位虽然平庸，可也算完成了任务，这就是所说的依赖别人的力量来完成自己的任务吧。”

平原君确定了合纵盟约便返回赵国，回到赵国后，说：“我不敢再观察识别人才了。我观察识别人才多说上千，少说几百，自认为不会遗漏天下的贤能之士，现在竟然把毛先生给漏下了。毛先生一次到楚国，就使赵国的地位比九鼎大吕的传国之宝还尊贵。毛先生凭着他那一张能言善辩的嘴，竟比百万大军的威力还要强大。我不敢再观察识别人才了。”于是把毛遂尊为上等宾客。

平原君回到赵国后，楚国派春申君带兵赶赴救援赵国，魏国的信陵君也假托君命夺了晋鄙军权带兵前去救援赵国，可是都还没有赶到。这时秦国急速地围攻邯郸，邯郸告急，将要投降，平原君极为焦虑。邯郸宾馆吏员的儿子李同劝说平原君道：“您不担忧赵国灭亡吗？”平原君说：“赵国灭亡那我就要作俘虏，为什么不担忧呢？”李同说：“邯郸的百姓，拿人骨当柴烧，交换孩子当饭吃，可以说危急至极了，可是您的后宫姬妾侍女数以百计，侍女穿着丝绸绣衣，精美饭菜吃不了，而百姓却粗布短衣难以遮体，酒渣谷皮吃不饱。百姓困乏，兵器用尽，有的人削尖木头当长矛箭矢，而您的珍宝玩器铜钟玉罄照旧无损。假使秦军攻破赵国，您怎么能有这些东西？假若赵国得以保全，您又何愁没有这些东西？现在您果真能命令夫人以下的全体成员编到士兵队伍中，分别承担守城劳役，把家里所有的东西全都分发下去供士兵享用，士兵正当危急困苦的时候，是很容易感恩戴德的。”于是平原君采纳了李同的意见，得到敢于冒死的士兵三千人。李同就加入了三千人的队伍奔赴秦军决一死战，秦军因此被击退了三十里。这时也凑巧楚、魏两国的救兵到达，秦军便撤走了，邯郸得以保存下来。李同在同秦军作战时阵亡，赐封他的父亲为李侯。

虞卿想要以信陵君出兵救赵保存了邯郸为理由替平原君请求增加封邑。公孙龙得知这个消息，就连夜乘车去见平原君说：“我听说虞卿想要以信陵君出兵救赵保存了邯郸为理由替您请求增加封邑，有这回事吗？”平原君回答说：“有的。”公孙龙说：“这是很不合适的。说来国君任用您担任赵国宰相，并不是因为您的智慧才能是赵国独一无二别人没有的。划出东武城封赐给您，也不是因为您做出了有功劳的事情，只是由于您是国君近亲的缘故啊。您接受相印并不因自己无能而推辞，取得封邑也不说自己没有功劳而不接受，也是由于您自己认为是国君的近亲的缘故啊。如今信陵君出兵保存了邯郸而您要求增加封邑，这是无功时作为近亲接受了封邑，而有功时又要求按照普通人来论功计赏啊。这显然是很不合适的。况且虞卿掌握着办事成功与不成功的两头主动权。事情成功了，就要像拿着索债的契券一样来索取报偿；事情不成功，又要拿着为您争功求封的虚名来让您感激他。您一定不要听从他的主张。”平原君于是拒绝了虞卿的建议。

平原君在前251年（赵孝成王十五年）去世。平原君的子孙世代承袭他的封爵，他的后嗣终于在赵国灭亡的同时断绝了。

平原君对待公孙龙很是优厚。公孙龙善于进行“离坚白”命题的论辩，到了邹衍访问赵国时，纵论至高无尚的正大道理，驳斥公孙龙的名辩命题，此后平原君便辞退了公孙龙。

虞卿，是个善于游说的有才之士，他脚穿草鞋，肩搭雨伞，远道而来游说赵孝成王。第一次拜见赵王，赵王便赐给他黄金百镒，白璧一对；第二次拜见赵王，就当上了赵国的上卿，所以称他为虞卿。

秦、赵两国在长平交战，赵国初战不利，损失一员都尉。赵王召来楼昌和虞卿计议说：“我军初战不利，都尉战死，我要卷甲赴敌与秦军决战，你们看怎么样？”楼昌说：“没有好处，不如派重要使臣去求和。”虞卿说：“楼昌主张求和的原因，是认为不求和我军必败。可是控制和谈主动权在秦国一方。而且大王您估计一下秦国的作战意图，是要击败赵国军队呢，还是不要呢？”赵王回答说：“秦国已经竭尽全力毫不保留了，必定将要击败赵军。”虞卿接着说：“大王听从我的话，派出使臣拿上贵重的珍宝去联合楚、魏两国，楚、魏两国想得到大王的贵重珍宝，一定接纳我们的使臣。赵国使臣进入楚、魏两国，秦国必定怀疑天下诸侯联合抗秦，而且必定恐慌。这样，和谈才能进行。”赵王没有听从虞卿的意见，与平阳君赵豹议妥求和，就派出郑朱先到秦国联系。秦国接纳了郑朱。赵王又召见虞卿说：“我派平阳君到秦国求和，秦国已经接纳郑朱了，您认为怎么样？”虞卿回答说：“大王的和谈不能成功，赵军必定被击败。天下诸侯祝贺秦国获胜的使臣都在秦国了。郑朱是个显贵之人，他进入秦国，秦王和应侯一定把郑朱来到秦国这件事大加宣扬而给天下诸侯看。楚、魏两国认为赵国到秦国求和，必定不会救援大王。秦国知道天下诸侯不救援大王，那么和谈是不可能得到成功的。”应侯果然把郑朱来到秦国这件事大加宣扬而给天下诸侯祝贺秦国获胜的使臣们看，终究不肯和谈。赵军在长平大败，于是邯郸被围困，被天下人耻笑。

秦国解除了邯郸的包围之后，而赵王却准备到秦国拜访秦王，就派赵郝到秦国去订约结交，割出六个县而讲和。虞卿对赵王说：“大王您看，秦国进攻大王，是因为打得疲顿了才撤回呢？还是它能够进攻，由于怜惜大王而不再进攻呢？”赵王回答说：“秦国进攻我，是毫不保留竭尽全力了，一定是因为打得疲惫了才撤回的。”虞卿说：“秦国用它的全部力量进攻它所不能夺取的土地，结果打得疲顿而回，可是大王又把秦国兵力所不能夺取的土地白白送给秦国，这等于帮助秦国进攻自己啊。明年秦国再进攻大王，大王就无法自救了。”赵王把虞卿的话告诉了赵郝。赵郝说：“虞卿真能摸清秦国兵力的底细吗？果真知道秦国兵力今年不能进攻了，这么一块弹丸之地不给它，让秦国明年再来进攻大王，那时大王岂不是要割让腹地给它来求和吗？”赵王说：“我听从你的意见割让六县了，你能一定让秦国明年不再进攻我吗？”赵郝回答说：“这个可不是我所敢承担的事情。过去韩、赵、魏三国与秦国交往，互相亲善。现在秦国对韩、魏两国亲善而进攻大王，看来大王事奉秦国的心意一定是不如韩、魏两国了。现在我替您解除因背弃与秦国亲善关系而招致的进攻，开启关卡，互通贸易，与秦国的交好程度同韩、魏两国一样，若到了明年大王独自招来秦国的进攻，这一定是大王事奉秦国的心意又落在韩、魏两国的后面了。所以说，这不是我所敢承担的事情。”

赵王把赵郝的话告诉了虞卿。虞卿回答说：“赵郝说‘不讲和，明年秦国再来进攻大王，大王岂不是要割让腹地给它来求和吗’。现在讲和，赵郝又认为不能保证秦国不再进攻。那么现在即使割让六个城邑，又有什么好处！明年再来进攻，又把它的兵力所不能夺取的土地割让给它来求和。这是自取灭亡的办法，所以不如不讲和。秦国即使善于进攻，也不能轻易地夺取六个县；赵国即使不能防守，终归也不会丧失六座城。秦国疲顿而撤兵，军队必然疲软。我用六座城来收拢天下诸侯去进攻疲软的秦军，这是我在天下诸侯那里失去六座城而在秦国那里得到补偿。我国还可得到好处，这与白白地割让土地，使自己削弱而使秦国强大相比，哪样好呢？现在赵郝说‘秦国与韩、魏两国亲善而进攻赵国的原因，一定是大王事奉秦国的心意不如韩、魏两国’，这是让大王每年拿出六座城来事奉秦国，也就是白白地把城邑送光。明年秦国又要求割地，大王将给它吗？不给，这是抛弃了原来割让土地所换取的成果而挑起秦国进攻的兵祸；给它，也就无地可给了。俗话说：‘强大的善于进攻，弱小的不能防守’。现在平白地听任秦国摆布，秦国军队毫不费力便可多得土地，这是使秦国更加强大而使赵国更加削弱啊。让越来越强大的秦国来割取越来越弱小的赵国，秦国年年谋取赵国土地的打算因而就不会停止了。况且大王的土地有限而秦国的要求无限，拿有限的赵国土地去应付无限的秦国要求，那势必不会再有赵国了。”

赵王的想法还没确定下来，楼缓从秦国回到赵国，赵王与楼缓商议这个问题，说：“给秦国土地与不给，哪种作法好？”楼缓推让说：“这不是我所能知道的。”赵王说：“虽然这么说，也不妨试着谈谈你个人的意见。”楼缓便回答说：“大王也听说过那个公甫文伯母亲的事吗？公甫文伯在鲁国做官，病死了，妻妾中为他在卧房中自杀的有两个人。他的母亲听到这件事，居然不哭一声。公甫文伯家的保姆说：‘哪里有儿子死了而母亲不哭的呢？’他的母亲说：‘孔子是个大贤人，被鲁国驱逐了，可是他这个人却不跟随孔子了。现在他死了而妻妾为他自杀的有两人，像这样的情况一定是他对尊长的人情义淡薄而对妻妾的情义深厚。’所以由母亲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个贤良的母亲，若由妻子说出这样的话，这一定免不了是个嫉妒的妻子。所以说的话虽然都一样，但由于说话人的立场不同，人的用意也就跟着变化了。现在我刚刚从秦国来，如果说不给，那不是上策；如果说给它，恐怕大王会认为我是替秦国帮忙：所以我不敢回答。假使我能够替大王考虑，不如给它好。”赵王听后说：“嗯”。

虞卿听到这件事，入宫拜见赵王说：“这是虚伪的辩说，大王切切不要给秦国六个县！”楼缓听说了，就去拜见赵王。赵王把虞卿的话告诉了楼缓。楼缓说：“不对，虞卿知其一，不知其二。秦、赵两国结下怨仇引起兵祸而天下诸侯都很高兴，这是为什么？说‘我们将借强国来欺弱国’。如今赵国军队被秦国围困，天下诸侯祝贺获胜的人必定都在秦国了。所以不如赶快割让土地讲和，来使天下诸侯怀疑秦、赵已经交好而又能抚慰秦国。不然的话，天下诸侯将借着秦国的怨怒，趁着赵国的疲困，瓜分赵国。赵国将要灭亡，还图谋什么秦国呢？所以说虞卿知其一，不知其二。希望大王从这些方面考虑决定给它吧，不要再盘算了。”

虞卿听到这番议论后，去拜见赵王说：“危险了，楼缓就是为秦国帮忙的，这只是越发让天下诸侯怀疑我们了，又怎么能抚慰秦国呢？他为什么偏偏不说这么做就是向天下诸侯昭示赵国软弱可欺呢？再说我所主张不给秦国土地，并不是坚决不给土地就算了。秦国向大王索取六个城邑，而大王则把这六个城邑送给齐国。齐国，是秦国的死对头，得到大王的六个城邑，就可以与我们合力攻打秦国，齐王倾听大王的计谋，不用等话说完，就会同意。这就是大王虽然在齐国方面失去六个城邑却在秦国方面得到补偿。这样做，齐国、赵国的深仇大恨都可以报复了，而且又向天下诸侯显示赵王是有作为的。大王把齐、赵两国结盟的事声扬出去，我们的军队不必到边境侦察，我就会看到秦国的贵重财礼送到赵国来而反过来向大王求和了。一旦跟秦王讲和，韩、魏两国听到消息，必定尽力敬重大王；既要敬重大王，就必定拿出珍贵的宝物争先向大王致意。这样大王的一个举动可以与韩、魏、齐三国结交亲善，从而与秦国改换了处事的位置。”赵王听后说：“好极了。”就派虞卿向东去拜见齐王，与齐王商议攻打秦国的问题。虞卿还没返回齐国，秦国的使臣已经在赵国了。楼缓得知这个消息，立即逃跑了。赵王于是把一座城邑封给了虞卿。

过了不久，魏国请求与赵国合纵盟约。赵孝成王就召虞卿来商议这件事。虞卿先去拜访平原君，平原君说：“希望听您论述一下合纵之道。”虞卿入宫拜见赵王。赵王说：“魏国请求合纵盟约。”虞卿说：“魏国错了。”赵王说：“我本来也没答应它。”虞卿说：“大王错了。”赵王说：“魏国请求合纵，您说魏国错了；我没有答应它，您又说我错了。既然这样，那么合纵盟约是终归不可以了吗？”虞卿回答说：“我听说小国跟大国一起办事，有好处就由大国享用成果，有坏处就由小国承担灾祸。现在的情况是魏国以小国的地位情愿担当灾祸，而您是以大国的地位辞却享用成果。我所以说大王错了，魏国也错了。我私下认为合纵盟约有利。”赵王说：“好。”于是就同魏国合纵盟约。

虞卿因为魏国宰相魏齐的缘故，宁愿抛弃万户侯的爵位和卿相大印，与魏齐一起从小路逃走，最后离开赵国，在魏国大梁遭到困厄。魏齐死后，虞卿更加不得意，就著书立说，采集《春秋》的史实，观察近代的世情，写了《节义》、《称号》、《揣摩》、《政谋》共八篇。用来批评国家政治的成功与失败，世上流传，称为《虞氏春秋》。

太史公说：平原君，是个乱世之中风采翩翩有才气的公子，但是不能识大局。俗话说：“贪图私利便丧失理智”，平原君相信冯亭的邪说，贪图他献出的上党，致使赵国兵败长平，赵军四十多万人被坑杀，赵国几乎灭亡。虞卿分析事理推测情势，为赵国出谋划策，是多么周密巧妙啊！到后来不忍心看着魏齐被人追杀，终于在大梁遭到困厄，平常人尚且知道不能这么做，何况贤能的人呢？但是虞卿若不是穷困忧愁，也就不能著书立说而使自己的名声表露于世，流传后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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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 · 七十列传 · 平原君虞卿列传】拼音版/注音版

shǐ jì qī shí liè zhuàn píng yuán jūn yú qīng liè zhuàn。

史记 · 七十列传 · 平原君虞卿列传。

sī mǎ qiān。

司马迁。

píng yuán jūn zhào shèng zhě，

平原君赵胜者，

zhào zhī zhū gōng zǐ yě。

赵之诸公子也。

zhū zǐ zhōng shèng zuì xián，

诸子中胜最贤，

xǐ bīn kè，

喜宾客，

bīn kè gài zhì zhě shù qiān rén。

宾客盖至者数千人。

píng yuán jūn xiāng zhào huì wén wáng jí xiào chéng wáng，

平原君相赵惠文王及孝成王，

sān qù xiāng，

三去相，

sān fù wèi，

三复位，

fēng yú dōng wǔ chéng。

封于东武城。

píng yuán jūn jiā lóu lín mín jiā。

平原君家楼临民家。

mín jiā yǒu bì zhě，

民家有躄者，

pán sàn xíng jí。

盘散行汲。

píng yuán jūn měi rén jū lóu shàng，

平原君美人居楼上，

lín jiàn，

临见，

dà xiào zhī。

大笑之。

míng rì，

明日，

bì zhě zhì píng yuán jūn mén，

躄者至平原君门，

qǐng yuē chén wén jūn zhī xǐ shì，

请曰：“臣闻君之喜士，

shì bù yuǎn qiān lǐ ér zhì zhě，

士不远千里而至者，

yǐ jūn néng guì shì ér jiàn qiè yě。

以君能贵士而贱妾也。

chén bù xìng yǒu bà lóng zhī bìng，

臣不幸有罢癃之病，

ér jūn zhī hòu gōng lín ér xiào chén，

而君之后宫临而笑臣，

chén yuán dé xiào chén zhě tóu。

臣原得笑臣者头。

píng yuán jūn xiào yīng yuē nuò。

”平原君笑应曰：“诺。

bì zhě qù，

”躄者去，

píng yuán jūn xiào yuē guān cǐ shù zǐ，

平原君笑曰：“观此竖子，

nǎi yù yǐ yī xiào zhī gù shā wú měi rén，

乃欲以一笑之故杀吾美人，

bù yì shén hū zhōng bù shā。

不亦甚乎！”终不杀。

jū suì yú，

居岁馀，

bīn kè mén xià shè rén shāo shāo yǐn qù zhě guò bàn。

宾客门下舍人稍稍引去者过半。

píng yuán jūn guài zhī，

平原君怪之，

yuē shèng suǒ yǐ dài zhū jūn zhě wèi cháng gǎn shī lǐ，

曰：“胜所以待诸君者未尝敢失礼，

ér qù zhě hé duō yě mén xià yī rén qián duì yuē yǐ jūn zhī bù shā xiào bì zhě，

而去者何多也？”门下一人前对曰：“以君之不杀笑躄者，

yǐ jūn wèi ài sè ér jiàn shì，

以君为爱色而贱士，

shì jí qù ěr。

士即去耳。

yú shì píng yuán jūn nǎi zhǎn xiào bì zhě měi rén tóu，

”于是平原君乃斩笑躄者美人头，

zì zào mén jìn bì zhě，

自造门进躄者，

yīn xiè yān。

因谢焉。

qí hòu mén xià nǎi fù shāo shāo lái。

其后门下乃复稍稍来。

shì shí qí yǒu mèng cháng，

是时齐有孟尝，

wèi yǒu xìn líng，

魏有信陵，

chǔ yǒu chūn shēn，

楚有春申，

gù zhēng xiāng qīng yǐ dài shì。

故争相倾以待士。

qín zhī wéi hán dān，

秦之围邯郸，

zhào shǐ píng yuán jūn qiú jiù，

赵使平原君求救，

hé cóng yú chǔ，

合从于楚，

yuē yǔ shí kè mén xià yǒu yǒng lì wén wǔ bèi jù zhě èr shí rén xié。

约与食客门下有勇力文武备具者二十人偕。

píng yuán jūn yuē shǐ wén néng qǔ shèng，

平原君曰：“使文能取胜，

zé shàn yǐ。

则善矣。

wén bù néng qǔ shèng，

文不能取胜，

zé shà xuè yú huá wū zhī xià，

则歃血于华屋之下，

bì děi dìng cóng ér hái。

必得定从而还。

shì bù wài suǒ，

士不外索，

qǔ yú shí kè mén xià zú yǐ。

取于食客门下足矣。

dé shí jiǔ rén，

”得十九人，

yú wú kě qǔ zhě，

馀无可取者，

wú yǐ mǎn èr shí rén。

无以满二十人。

mén xià yǒu máo suì zhě，

门下有毛遂者，

qián，

前，

zì zàn yú píng yuán jūn yuē suì wén jūn jiāng hé cóng yú chǔ，

自赞于平原君曰：“遂闻君将合从于楚，

yuē yǔ shí kè mén xià èr shí rén xié，

约与食客门下二十人偕，

bù wài suǒ。

不外索。

jīn shǎo yī rén，

今少一人，

yuán jūn jí yǐ suì bèi yuán ér xíng yǐ。

原君即以遂备员而行矣。

píng yuán jūn yuē xiān shēng chù shèng zhī mén xià jǐ nián yú cǐ yǐ máo suì yuē sān nián yú cǐ yǐ。

”平原君曰：“先生处胜之门下几年于此矣？”毛遂曰：“三年于此矣。

píng yuán jūn yuē fū xián shì zhī chǔ shì yě，

”平原君曰：“夫贤士之处世也，

pì ruò zhuī zhī chù náng zhōng，

譬若锥之处囊中，

qí mò lì jiàn。

其末立见。

jīn xiān shēng chù shèng zhī mén xià sān nián yú cǐ yǐ，

今先生处胜之门下三年于此矣，

zuǒ yòu wèi yǒu suǒ chēng sòng，

左右未有所称诵，

shèng wèi yǒu suǒ wén，

胜未有所闻，

shì xiān shēng wú suǒ yǒu yě。

是先生无所有也。

xiān shēng bù néng，

先生不能，

xiān shēng liú。

先生留。

máo suì yuē chén nǎi jīn rì qǐng chù náng zhōng ěr。

”毛遂曰：“臣乃今日请处囊中耳。

shǐ suì zǎo dé chù náng zhōng，

使遂蚤得处囊中，

nǎi yǐng tuō ér chū，

乃颖脱而出，

fēi tè qí mò jiàn ér yǐ。

非特其末见而已。

píng yuán jūn jìng yǔ máo suì xié。

”平原君竟与毛遂偕。

shí jiǔ rén xiāng yǔ mù xiào zhī ér wèi fèi yě。

十九人相与目笑之而未废也。

máo suì bǐ zhì chǔ，

毛遂比至楚，

yǔ shí jiǔ rén lùn yì，

与十九人论议，

shí jiǔ rén jiē fú。

十九人皆服。

píng yuán jūn yǔ chǔ hé cóng，

平原君与楚合从，

yán qí lì hài，

言其利害，

rì chū ér yán zhī，

日出而言之，

rì zhōng bù jué。

日中不决。

shí jiǔ rén wèi máo suì yuē xiān shēng shàng。

十九人谓毛遂曰：“先生上。

máo suì àn jiàn lì jiē ér shàng，

”毛遂按剑历阶而上，

wèi píng yuán jūn yuē cóng zhī lì hài，

谓平原君曰：“从之利害，

liǎng yán ér jué ěr。

两言而决耳。

jīn rì chū ér yán cóng，

今日出而言从，

rì zhōng bù jué，

日中不决，

hé yě chǔ wáng wèi píng yuán jūn yuē kè hé wéi zhě yě píng yuán jūn yuē shì shèng zhī shè rén yě。

何也？”楚王谓平原君曰：“客何为者也？”平原君曰：“是胜之舍人也。

chǔ wáng chì yuē hú bù xià wú nǎi yǔ ér jūn yán，

”楚王叱曰：“胡不下！吾乃与而君言，

rǔ hé wéi zhě yě máo suì àn jiàn ér qián yuē wáng zhī suǒ yǐ chì suì zhě，

汝何为者也！”毛遂按剑而前曰：“王之所以叱遂者，

yǐ chǔ guó zhī zhòng yě。

以楚国之众也。

jīn shí bù zhī nèi，

今十步之内，

wáng bù dé shì chǔ guó zhī zhòng yě，

王不得恃楚国之众也，

wáng zhī mìng xiàn yú suì shǒu。

王之命县于遂手。

wú jūn zài qián，

吾君在前，

chì zhě hé yě qiě suì wén tāng yǐ qī shí lǐ zhī dì wáng tiān xià，

叱者何也？且遂闻汤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

wén wáng yǐ bǎi lǐ zhī rǎng ér chén zhū hóu，

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诸侯，

qǐ qí shì zú zhòng duō zāi，

岂其士卒众多哉，

chéng néng jù qí shì ér fèn qí wēi。

诚能据其势而奋其威。

jīn chǔ dì fāng wǔ qiān lǐ，

今楚地方五千里，

chí jǐ bǎi wàn，

持戟百万，

cǐ bà wáng zhī zī yě。

此霸王之资也。

yǐ chǔ zhī jiàng，

以楚之彊，

tiān xià fú néng dāng。

天下弗能当。

bái qǐ，

白起，

xiǎo shù zǐ ěr，

小竖子耳，

lǜ shù wàn zhī zhòng，

率数万之众，

xīng shī yǐ yǔ chǔ zhàn，

兴师以与楚战，

yī zhàn ér jǔ yān yǐng，

一战而举鄢郢，

zài zhàn ér shāo yí líng，

再战而烧夷陵，

sān zhàn ér rǔ wáng zhī xiān rén。

三战而辱王之先人。

cǐ bǎi shì zhī yuàn ér zhào zhī suǒ xiū，

此百世之怨而赵之所羞，

ér wáng fú zhī è yān。

而王弗知恶焉。

hé cóng zhě wèi chǔ，

合从者为楚，

fēi wéi zhào yě。

非为赵也。

wú jūn zài qián，

吾君在前，

chì zhě hé yě chǔ wáng yuē wěi wěi，

叱者何也？”楚王曰：“唯唯，

chéng ruò xiān shēng zhī yán，

诚若先生之言，

jǐn fèng shè jì ér yǐ cóng。

谨奉社稷而以从。

máo suì yuē cóng dìng hū chǔ wáng yuē dìng yǐ。

”毛遂曰：“从定乎？”楚王曰：“定矣。

máo suì wèi chǔ wáng zhī zuǒ yòu yuē qǔ jī gǒu mǎ zhī xuè lái。

”毛遂谓楚王之左右曰：“取鸡狗马之血来。

máo suì fèng tóng pán ér guì jìn zhī chǔ wáng yuē wáng dāng shà xuè ér dìng cóng，

”毛遂奉铜盘而跪进之楚王曰：“王当歃血而定从，

cì zhě wú jūn，

次者吾君，

cì zhě suì。

次者遂。

suì dìng cóng yú diàn shàng。

”遂定从于殿上。

máo suì zuǒ shǒu chí pán xuè ér yòu shǒu zhāo shí jiǔ rén yuē gōng xiāng yǔ shà cǐ xuè yú táng xià。

毛遂左手持盘血而右手招十九人曰：“公相与歃此血于堂下。

gōng děng lù lù，

公等录录，

suǒ wèi yīn rén chéng shì zhě yě。

所谓因人成事者也。

píng yuán jūn yǐ dìng cóng ér guī，

” 平原君已定从而归，

guī zhì yú zhào，

归至于赵，

yuē shèng bù gǎn fù xiàng shì。

曰：“胜不敢复相士。

shèng xiàng shì duō zhě qiān rén，

胜相士多者千人，

guǎ zhě bǎi shù，

寡者百数，

zì yǐ wéi bù shī tiān xià zhī shì，

自以为不失天下之士，

jīn nǎi yú máo xiān shēng ér shī zhī yě。

今乃于毛先生而失之也。

máo xiān shēng yī zhì chǔ，

毛先生一至楚，

ér shǐ zhào zhòng yú jiǔ dǐng dà lǚ。

而使赵重于九鼎大吕。

máo xiān shēng yǐ sān cùn zhī shé，

毛先生以三寸之舌，

jiàng yú bǎi wàn zhī shī。

彊于百万之师。

shèng bù gǎn fù xiàng shì。

胜不敢复相士。

suì yǐ wéi shàng kè。

”遂以为上客。

píng yuán jūn jì fǎn zhào，

平原君既返赵，

chǔ shǐ chūn shēn jūn jiāng bīng fù jiù zhào，

楚使春申君将兵赴救赵，

wèi xìn líng jūn yì jiǎo duó jìn bǐ jūn wǎng jiù zhào，

魏信陵君亦矫夺晋鄙军往救赵，

jiē wèi zhì。

皆未至。

qín jí wéi hán dān，

秦急围邯郸，

hán dān jí，

邯郸急，

qiě jiàng，

且降，

píng yuán jūn shén huàn zhī。

平原君甚患之。

hán dān chuán shě lì zi lǐ tóng shuō píng yuán jūn yuē jūn bù yōu zhào wáng xié píng yuán jūn yuē zhào wáng zé shèng wèi lǔ，

邯郸传舍吏子李同说平原君曰：“君不忧赵亡邪？”平原君曰：“赵亡则胜为虏，

hé wéi bù yōu hū lǐ tóng yuē hán dān zhī mín，

何为不忧乎？”李同曰：“邯郸之民，

chuī gǔ yì zǐ ér shí，

炊骨易子而食，

kě wèi jí yǐ，

可谓急矣，

ér jūn zhī hòu gōng yǐ bǎi shù，

而君之后宫以百数，

bì qiè bèi qǐ hú，

婢妾被绮縠，

yú liáng ròu，

馀粱肉，

ér mín hè yī bù wán，

而民褐衣不完，

zāo kāng bù yàn。

糟糠不厌。

mín kùn bīng jǐn，

民困兵尽，

huò shàn mù wèi máo shǐ，

或剡木为矛矢，

ér jūn qì wù zhōng qìng zì ruò。

而君器物锺磬自若。

shǐ qín pò zhào，

使秦破赵，

jūn ān dé yǒu cǐ shǐ zhào dé quán，

君安得有此？使赵得全，

jūn hé huàn wú yǒu jīn jūn chéng néng lìng fū rén yǐ xià biān yú shì zú zhī jiān，

君何患无有？今君诚能令夫人以下编于士卒之间，

fēn gōng ér zuò，

分功而作，

jiā zhī suǒ yǒu jǐn sàn yǐ xiǎng shì，

家之所有尽散以飨士，

shì fāng qí wēi kǔ zhī shí，

士方其危苦之时，

yì dé ěr。

易德耳。

yú shì píng yuán jūn cóng zhī，

”于是平原君从之，

dé gǎn sǐ zhī shì sān qiān rén。

得敢死之士三千人。

lǐ tóng suì yǔ sān qiān rén fù qín jūn，

李同遂与三千人赴秦军，

qín jūn wèi zhī què sān shí lǐ。

秦军为之却三十里。

yì huì chǔ wèi jiù zhì，

亦会楚、魏救至，

qín bīng suì bà，

秦兵遂罢，

hán dān fù cún。

邯郸复存。

lǐ tóng zhàn sǐ，

李同战死，

fēng qí fù wèi lǐ hóu。

封其父为李侯。

yú qīng yù yǐ xìn líng jūn zhī cún hán dān wèi píng yuán jūn qǐng fēng。

虞卿欲以信陵君之存邯郸为平原君请封。

gōng sūn lóng wén zhī，

公孙龙闻之，

yè jià jiàn píng yuán jūn yuē lóng wén yú qīng yù yǐ xìn líng jūn zhī cún hán dān wèi jūn qǐng fēng，

夜驾见平原君曰：“龙闻虞卿欲以信陵君之存邯郸为君请封，

yǒu zhī hū píng yuán jūn yuē rán。

有之乎？”平原君曰：“然。

lóng yuē cǐ shén bù kě。

”龙曰：“此甚不可。

qiě wáng jǔ jūn ér xiāng zhào zhě，

且王举君而相赵者，

fēi yǐ jūn zhī zhì néng wéi zhào guó wú yǒu yě。

非以君之智能为赵国无有也。

gē dōng wǔ chéng ér fēng jūn zhě，

割东武城而封君者，

fēi yǐ jūn wèi yǒu gōng yě，

非以君为有功也，

ér yǐ guó rén wú xūn，

而以国人无勋，

nǎi yǐ jūn wèi qīn qī gù yě。

乃以君为亲戚故也。

jūn shòu xiāng yìn bù cí wú néng，

君受相印不辞无能，

gē dì bù yán wú gōng zhě，

割地不言无功者，

yì zì yǐ wéi qīn qī gù yě。

亦自以为亲戚故也。

jīn xìn líng jūn cún hán dān ér qǐng fēng，

今信陵君存邯郸而请封，

shì qīn qī shòu chéng ér guó rén jì gōng yě。

是亲戚受城而国人计功也。

cǐ shén bù kě。

此甚不可。

qiě yú qīng cāo qí liǎng quán，

且虞卿操其两权，

shì chéng，

事成，

cāo yòu quàn yǐ zé shì bù chéng，

操右券以责；事不成，

yǐ xū míng dé jūn。

以虚名德君。

jūn bì wù tīng yě。

君必勿听也。

píng yuán jūn suì bù tīng yú qīng。

”平原君遂不听虞卿。

píng yuán jūn yǐ zhào xiào chéng wáng shí wǔ nián zú。

平原君以赵孝成王十五年卒。

zǐ sūn dài，

子孙代，

hòu jìng yǔ zhào jù wáng。

后竟与赵俱亡。

píng yuán jūn hòu dài gōng sūn lóng。

平原君厚待公孙龙。

gōng sūn lóng shàn wèi jiān bái zhī biàn，

公孙龙善为坚白之辩，

jí zōu yǎn guò zhào yán zhì dào，

及邹衍过赵言至道，

nǎi chù gōng sūn lóng。

乃绌公孙龙。

yú qīng zhě，

虞卿者，

yóu shuì zhī shì yě。

游说之士也。

niè juē yán dēng shuō zhào xiào chéng wáng。

蹑蹻檐簦说赵孝成王。

yī jiàn，

一见，

cì huáng jīn bǎi yì，

赐黄金百镒，

bái bì yī shuāng zài jiàn，

白璧一双；再见，

wèi zhào shàng qīng，

为赵上卿，

gù hào wèi yú qīng。

故号为虞卿。

qín zhào zhàn yú cháng píng，

秦赵战于长平，

zhào bù shèng，

赵不胜，

wáng yī dū wèi。

亡一都尉。

zhào wáng zhào lóu chāng yǔ yú qīng yuē jūn zhàn bù shèng，

赵王召楼昌与虞卿曰：“军战不胜，

wèi fù sǐ，

尉复死，

guǎ rén shǐ shù jiǎ ér qū zhī，

寡人使束甲而趋之，

hé rú lóu chāng yuē wú yì yě，

何如？”楼昌曰：“无益也，

bù rú fā zhòng shǐ wèi gòu。

不如发重使为媾。

yú qīng yuē chāng yán gòu zhě，

”虞卿曰：“昌言媾者，

yǐ wéi bù gòu jūn bì pò yě。

以为不媾军必破也。

ér zhì gòu zhě zài qín。

而制媾者在秦。

qiě wáng zhī lùn qín yě，

且王之论秦也，

yù pò zhào zhī jūn hū，

欲破赵之军乎，

bù xié wáng yuē qín bù yí yú lì yǐ，

不邪？”王曰：“秦不遗馀力矣，

bì qiě yù pò zhào jūn。

必且欲破赵军。

yú qīng yuē wáng tīng chén，

”虞卿曰：“王听臣，

fā shǐ chū zhòng bǎo yǐ fù chǔ wèi，

发使出重宝以附楚、魏，

chǔ wèi yù de wáng zhī zhòng bǎo，

楚、魏欲得王之重宝，

bì nèi wú shǐ。

必内吾使。

zhào shǐ rù chǔ wèi，

赵使入楚、魏，

qín bì yí tiān xià zhī hé cóng，

秦必疑天下之合从，

qiě bì kǒng。

且必恐。

rú cǐ，

如此，

zé gòu nǎi kě wèi yě。

则媾乃可为也。

zhào wáng bù tīng，

”赵王不听，

yǔ píng yáng jūn wèi gòu，

与平阳君为媾，

fā zhèng zhū rù qín。

发郑朱入秦。

qín nèi zhī。

秦内之。

zhào wáng zhào yú qīng yuē guǎ rén shǐ píng yáng jūn wèi gòu yú qín，

赵王召虞卿曰：“寡人使平阳君为媾于秦，

qín yǐ nèi zhèng zhū yǐ，

秦已内郑朱矣，

qīng zhī wèi xī rú yú qīng duì yuē wáng bù dé gòu，

卿之为奚如？”虞卿对曰：“王不得媾，

jūn bì pò yǐ。

军必破矣。

tiān xià hè zhàn zhě jiē zài qín yǐ。

天下贺战者皆在秦矣。

zhèng zhū，

郑朱，

guì rén yě，

贵人也，

rù qín，

入秦，

qín wáng yǔ yīng hóu bì xiǎn zhòng yǐ shì tiān xià。

秦王与应侯必显重以示天下。

chǔ wèi yǐ zhào wèi gòu，

楚、魏以赵为媾，

bì bù jiù wáng。

必不救王。

qín zhī tiān xià bù jiù wáng，

秦知天下不救王，

zé gòu bù kě dé chéng yě。

则媾不可得成也。

yīng hóu guǒ xiǎn zhèng zhū yǐ shì tiān xià hè zhàn shèng zhě，

”应侯果显郑朱以示天下贺战胜者，

zhōng bù kěn gòu。

终不肯媾。

cháng píng dà bài，

长平大败，

suì wéi hán dān，

遂围邯郸，

wèi tiān xià xiào。

为天下笑。

qín jì jiě hán dān wéi，

秦既解邯郸围，

ér zhào wáng rù cháo，

而赵王入朝，

shǐ zhào hǎo yuē shì yú qín，

使赵郝约事于秦，

gē liù xiàn ér gòu。

割六县而媾。

yú qīng wèi zhào wáng yuē qín zhī gōng wáng yě，

虞卿谓赵王曰：“秦之攻王也，

juàn ér guī hū wáng yǐ qí lì shàng néng jìn，

倦而归乎？王以其力尚能进，

ài wáng ér fú gōng hū wáng yuē qín zhī gōng wǒ yě，

爱王而弗攻乎？”王曰：“秦之攻我也，

bù yí yú lì yǐ，

不遗馀力矣，

bì yǐ juàn ér guī yě。

必以倦而归也。

yú qīng yuē qín yǐ qí lì gōng qí suǒ bù néng qǔ，

”虞卿曰：“秦以其力攻其所不能取，

juàn ér guī，

倦而归，

wáng yòu yǐ qí lì zhī suǒ bù néng qǔ yǐ sòng zhī，

王又以其力之所不能取以送之，

shì zhù qín zì gōng yě。

是助秦自攻也。

lái nián qín fù gōng wáng，

来年秦复攻王，

wáng wú jiù yǐ。

王无救矣。

wáng yǐ yú qīng zhī yán zhào hǎo。

”王以虞卿之言赵郝。

zhào hǎo yuē yú qīng chéng néng jǐn qín lì zhī suǒ zhì hū chéng zhī qín lì zhī suǒ bù néng jìn，

赵郝曰：“虞卿诚能尽秦力之所至乎？诚知秦力之所不能进，

cǐ dàn wán zhī dì fú yǔ，

此弹丸之地弗予，

lìng qín lái nián fù gōng wáng，

令秦来年复攻王，

wáng dé wú gē qí nèi ér gòu hū wáng yuē qǐng tīng zǐ gē，

王得无割其内而媾乎？”王曰：“请听子割，

zi néng bì shǐ lái nián qín zhī bù fù gōng wǒ hū zhào hǎo duì yuē cǐ fēi chén zhī suǒ gǎn rèn yě。

子能必使来年秦之不复攻我乎？”赵郝对曰：“此非臣之所敢任也。

tā rì sān jìn zhī jiāo yú qín，

他日三晋之交于秦，

xiāng shàn yě。

相善也。

jīn qín shàn hán wèi ér gōng wáng，

今秦善韩、魏而攻王，

wáng zhī suǒ yǐ shì qín bì bù rú hán wèi yě。

王之所以事秦必不如韩、魏也。

jīn chén wèi zú xià jiě fù qīn zhī gōng，

今臣为足下解负亲之攻，

kāi guān tōng bì，

开关通币，

qí jiāo hán wèi，

齐交韩、魏，

zhì lái nián ér wáng dú qǔ gōng yú qín，

至来年而王独取攻于秦，

cǐ wáng zhī suǒ yǐ shì qín bì zài hán wèi zhī hòu yě。

此王之所以事秦必在韩、魏之后也。

cǐ fēi chén zhī suǒ gǎn rèn yě。

此非臣之所敢任也。

wáng yǐ gào yú qīng。

” 王以告虞卿。

yú qīng duì yuē hǎo yán bù gòu，

虞卿对曰：“郝言‘不媾，

lái nián qín fù gōng wáng，

来年秦复攻王，

wáng dé wú gē qí nèi ér gòu hū。

王得无割其内而媾乎’。

jīn gòu，

今媾，

hǎo yòu yǐ bù néng bì qín zhī bù fù gōng yě。

郝又以不能必秦之不复攻也。

jīn suī gē liù chéng，

今虽割六城，

hé yì lái nián fù gōng，

何益！来年复攻，

yòu gē qí lì zhī suǒ bù néng qǔ ér gòu，

又割其力之所不能取而媾，

cǐ zì jìn zhī shù yě，

此自尽之术也，

bù rú wú gòu。

不如无媾。

qín suī shàn gōng，

秦虽善攻，

bù néng qǔ liù xiàn zhào suī bù néng shǒu，

不能取六县；赵虽不能守，

zhōng bù shī liù chéng。

终不失六城。

qín juàn ér guī，

秦倦而归，

bīng bì bà。

兵必罢。

wǒ yǐ liù chéng shōu tiān xià yǐ gōng bà qín，

我以六城收天下以攻罢秦，

shì wǒ shī zhī yú tiān xià ér qǔ cháng yú qín yě。

是我失之于天下而取偿于秦也。

wú guó shàng lì，

吾国尚利，

shú yǔ zuò ér gē dì，

孰与坐而割地，

zì ruò yǐ jiàng qín zāi jīn hǎo yuē qín shàn hán wèi ér gōng zhào zhě，

自弱以彊秦哉？今郝曰‘秦善韩、魏而攻赵者，

bì wáng zhī shì qín bù rú hán wèi yě，

必王之事秦不如韩、魏也’，

shì shǐ wáng suì yǐ liù chéng shì qín yě，

是使王岁以六城事秦也，

jí zuò ér chéng jǐn。

即坐而城尽。

lái nián qín fù qiú gē dì，

来年秦复求割地，

wáng jiāng yǔ zhī hū fú yǔ，

王将与之乎？弗与，

shì qì qián gōng ér tiāo qín huò yě yǔ zhī，

是弃前功而挑秦祸也；与之，

zé wú dì ér gěi zhī。

则无地而给之。

yǔ yuē jiàng zhě shàn gōng，

语曰‘彊者善攻，

ruò zhě bù néng shǒu。

弱者不能守’。

jīn zuò ér tīng qín，

今坐而听秦，

qín bīng bù bì ér duō de dì，

秦兵不弊而多得地，

shì jiàng qín ér ruò zhào yě。

是彊秦而弱赵也。

yǐ yì jiàng zhī qín ér gē yù ruò zhī zhào，

以益彊之秦而割愈弱之赵，

qí jì gù bù zhǐ yǐ。

其计故不止矣。

qiě wáng zhī dì yǒu jǐn ér qín zhī qiú wú yǐ，

且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已，

yǐ yǒu jǐn zhī dì ér gěi wú yǐ zhī qiú，

以有尽之地而给无已之求，

qí shì bì wú zhào yǐ。

其势必无赵矣。

zhào wáng jì wèi dìng，

” 赵王计未定，

lóu huǎn cóng qín lái，

楼缓从秦来，

zhào wáng yǔ lóu huǎn jì zhī，

赵王与楼缓计之，

yuē yǔ qín dì rú wú yǔ，

曰：“予秦地如毋予，

shú jí huǎn cí ràng yuē cǐ fēi chén zhī suǒ néng zhī yě。

孰吉？”缓辞让曰：“此非臣之所能知也。

wáng yuē suī rán，

”王曰：“虽然，

shì yán gōng zhī sī。

试言公之私。

lóu huǎn duì yuē wáng yì wén fū gōng fǔ wén bó mǔ hū gōng fǔ wén bó shì yú lǔ，

”楼缓对曰：“王亦闻夫公甫文伯母乎？公甫文伯仕于鲁，

bìng sǐ，

病死，

nǚ zǐ wèi zì shā yú fáng zhōng zhě èr rén。

女子为自杀于房中者二人。

qí mǔ wén zhī，

其母闻之，

fú kū yě。

弗哭也。

qí xiāng shì yuē yān yǒu zi sǐ ér fú kū zhě hū qí mǔ yuē kǒng zǐ，

其相室曰：‘焉有子死而弗哭者乎？’其母曰：‘孔子，

xián rén yě，

贤人也，

zhú yú lǔ，

逐于鲁，

ér shì rén bù suí yě。

而是人不随也。

jīn sǐ ér fù rén wéi zhī zì shā zhě èr rén，

今死而妇人为之自杀者二人，

ruò shì zhě bì qí yú zhǎng zhě báo ér yú fù rén hòu yě。

若是者必其于长者薄而于妇人厚也。

gù cóng mǔ yán zhī，

’故从母言之，

shì wèi xián mǔ cóng qī yán zhī，

是为贤母；从妻言之，

shì bì bù miǎn wèi dù qī。

是必不免为妒妻。

gù qí yán yī yě，

故其言一也，

yán zhě yì zé rén xīn biàn yǐ。

言者异则人心变矣。

jīn chén xīn cóng qín lái ér yán wù yǔ，

今臣新从秦来而言勿予，

zé fēi jì yě yán yǔ zhī，

则非计也；言予之，

kǒng wáng yǐ chén wèi wèi qín yě gù bù gǎn duì。

恐王以臣为为秦也：故不敢对。

shǐ chén dé wèi dài wáng jì，

使臣得为大王计，

bù rú yǔ zhī。

不如予之。

wáng yuē nuò。

”王曰：“诺。

yú qīng wén zhī，

” 虞卿闻之，

rù jiàn wáng yuē cǐ shì shuō yě，

入见王曰：“此饰说也，

wáng féi wù yǔ lóu huǎn wén zhī，

王蜰勿予！”楼缓闻之，

wǎng jiàn wáng。

往见王。

wáng yòu yǐ yú qīng zhī yán gào lóu huǎn。

王又以虞卿之言告楼缓。

lóu huǎn duì yuē bù rán。

楼缓对曰：“不然。

yú qīng dé qí yī，

虞卿得其一，

bù dé qí èr。

不得其二。

fū qín zhào gòu nán ér tiān xià jiē shuō，

夫秦赵构难而天下皆说，

hé yě yuē wú qiě yīn jiàng ér chéng ruò yǐ。

何也？曰‘吾且因彊而乘弱矣’。

jīn zhào bīng kùn yú qín，

今赵兵困于秦，

tiān xià zhī hè zhàn shèng zhě zé bì jǐn zài yú qín yǐ。

天下之贺战胜者则必尽在于秦矣。

gù bù rú jí gē dì wèi hé，

故不如亟割地为和，

yǐ yí tiān xià ér wèi qín zhī xīn。

以疑天下而慰秦之心。

bù rán，

不然，

tiān xià jiāng yīn qín zhī nù，

天下将因秦之怒，

chéng zhào zhī bì，

乘赵之弊，

guā fēn zhī。

瓜分之。

zhào qiě wáng，

赵且亡，

hé qín zhī tú hū gù yuē yú qīng dé qí yī，

何秦之图乎？故曰虞卿得其一，

bù dé qí èr。

不得其二。

yuán wáng yǐ cǐ jué zhī，

原王以此决之，

wù fù jì yě。

勿复计也。

yú qīng wén zhī，

” 虞卿闻之，

wǎng jiàn wáng yuē wēi zāi lóu zǐ zhī suǒ yǐ wéi qín zhě，

往见王曰：“危哉楼子之所以为秦者，

shì yù yí tiān xià，

是愈疑天下，

ér hé wèi qín zhī xīn zāi dú bù yán qí shì tiān xià ruò hū qiě chén yán wù yǔ zhě，

而何慰秦之心哉？独不言其示天下弱乎？且臣言勿予者，

fēi gù wù yǔ ér yǐ yě。

非固勿予而已也。

qín suǒ liù chéng yú wáng，

秦索六城于王，

ér wáng yǐ liù chéng lù qí。

而王以六城赂齐。

qí，

齐，

qín zhī shēn chóu yě，

秦之深雠也，

dé wáng zhī liù chéng，

得王之六城，

bìng lì xī jī qín，

并力西击秦，

qí zhī tīng wáng，

齐之听王，

bù dài cí zhī bì yě。

不待辞之毕也。

zé shì wáng shī zhī yú qí ér qǔ cháng yú qín yě。

则是王失之于齐而取偿于秦也。

ér qí zhào zhī shēn chóu kě yǐ bào yǐ，

而齐、赵之深雠可以报矣，

ér shì tiān xià yǒu néng wéi yě。

而示天下有能为也。

wáng yǐ cǐ fā shēng，

王以此发声，

bīng wèi kuī yú jìng，

兵未窥于境，

chén jiàn qín zhī zhòng lù zhì zhào ér fǎn gòu yú wáng yě。

臣见秦之重赂至赵而反媾于王也。

cóng qín wèi gòu，

从秦为媾，

hán wèi wén zhī，

韩、魏闻之，

bì jǐn zhòng wáng zhòng wáng，

必尽重王；重王，

bì chū zhòng bǎo yǐ xiān yú wáng。

必出重宝以先于王。

zé shì wáng yī jǔ ér jié sān guó zhī qīn，

则是王一举而结三国之亲，

ér yǔ qín yì dào yě。

而与秦易道也。

zhào wáng yuē shàn。

”赵王曰：“善。

zé shǐ yú qīng dōng jiàn qí wáng，

”则使虞卿东见齐王，

yǔ zhī móu qín。

与之谋秦。

yú qīng wèi fǎn，

虞卿未返，

qín shǐ zhě yǐ zài zhào yǐ。

秦使者已在赵矣。

lóu huǎn wén zhī，

楼缓闻之，

wáng qù。

亡去。

zhào yú shì fēng yú qīng yǐ yī chéng。

赵于是封虞卿以一城。

jū qǐng zhī，

居顷之，

ér wèi qǐng wèi cóng。

而魏请为从。

zhào xiào chéng wáng zhào yú qīng móu。

赵孝成王召虞卿谋。

guò píng yuán jūn，

过平原君，

píng yuán jūn yuē yuán qīng zhī lùn cóng yě。

平原君曰：“原卿之论从也。

yú qīng rù jiàn wáng。

”虞卿入见王。

wáng yuē wèi qǐng wèi cóng。

王曰：“魏请为从。

duì yuē wèi guò。

”对曰：“魏过。

wáng yuē guǎ rén gù wèi zhī xǔ。

”王曰：“寡人固未之许。

duì yuē wáng guò。

”对曰：“王过。

wáng yuē wèi qǐng cóng，

”王曰：“魏请从，

qīng yuē wèi guò，

卿曰魏过，

guǎ rén wèi zhī xǔ，

寡人未之许，

yòu yuē guǎ rén guò，

又曰寡人过，

rán zé cóng zhōng bù kě hū duì yuē chén wén xiǎo guó zhī yǔ dà guó cóng shì yě，

然则从终不可乎？”对曰：“臣闻小国之与大国从事也，

yǒu lì zé dà guó shòu qí fú，

有利则大国受其福，

yǒu bài zé xiǎo guó shòu qí huò。

有败则小国受其祸。

jīn wèi yǐ xiǎo guó qǐng qí huò，

今魏以小国请其祸，

ér wáng yǐ dà guó cí qí fú，

而王以大国辞其福，

chén gù yuē wáng guò，

臣故曰王过，

wèi yì guò。

魏亦过。

qiè yǐ wéi cóng biàn。

窃以为从便。

wáng yuē shàn。

”王曰：“善。

nǎi hé wèi wèi cóng。

”乃合魏为从。

yú qīng jì yǐ wèi qí zhī gù，

虞卿既以魏齐之故，

bù zhòng wàn hù hòu qīng xiàng zhī yìn，

不重万户侯卿相之印，

yǔ wèi qí jiān xíng，

与魏齐间行，

zú qù zhào，

卒去赵，

kùn yú liáng。

困于梁。

wèi qí yǐ sǐ，

魏齐已死，

bù dé yì，

不得意，

nǎi zhù shū，

乃著书，

shàng cǎi chūn qiū，

上采春秋，

xià guān jìn shì，

下观近世，

yuē jié yì chēng hào chuǎi mó zhèng móu，

曰节义、称号、揣摩、政谋，

fán bā piān。

凡八篇。

yǐ cì jī guó jiā dé shī，

以刺讥国家得失，

shì chuán zhī yuē yú shì chūn qiū。

世传之曰虞氏春秋。

tài shǐ gōng yuē píng yuán jūn，

太史公曰：平原君，

piān piān zhuó shì zhī jiā gōng zǐ yě，

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

rán wèi dǔ dà tǐ。

然未睹大体。

bǐ yǔ yuē lì lìng zhì hūn，

鄙语曰“利令智昏”，

píng yuán jūn tān féng tíng xié shuō，

平原君贪冯亭邪说，

shǐ zhào xiàn cháng píng bīng sì shí yú wàn zhòng，

使赵陷长平兵四十馀万众，

hán dān jǐ wáng。

邯郸几亡。

yú qīng liào shì chuǎi qíng，

虞卿料事揣情，

wèi zhào huà cè，

为赵画策，

hé qí gōng yě jí bù rěn wèi qí，

何其工也！及不忍魏齐，

zú kùn yú dà liáng，

卒困于大梁，

yōng fū qiě zhī qí bù kě，

庸夫且知其不可，

kuàng xián rén hū rán yú qīng fēi qióng chóu，

况贤人乎？然虞卿非穷愁，

yì bù néng zhù shū yǐ zì jiàn yú hòu shì yún。

亦不能著书以自见于后世云。

piān piān gōng zǐ，

翩翩公子，

tiān xià qí qì。

天下奇器。

xiào jī cóng lù，

笑姬从戮，

yì shì zēng qì。

义士增气。

bīng jiě lǐ tóng，

兵解李同，

méng dìng máo suì。

盟定毛遂。

yú qīng niè juē，

虞卿蹑蹻，

shòu shǎng liào shì。

受赏料事。

jí kùn wèi qí，

及困魏齐，

zhù shū jiàn yì。

著书见意。

【史记 · 七十列传 · 平原君虞卿列传】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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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 · 七十列传 · 平原君虞卿列传】评析

《平原君虞卿列传》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收录于《史记》卷七十六平原君虞卿列传第十六。本传讲述了平原君的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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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 · 七十列传 · 平原君虞卿列传】赏析

该篇是“战国四公子”之一、赵国平原君赵胜和同时期赵国上卿虞卿的合传。

平原君以善养“士”著称，有宾客数千人，曾三任赵相。司马迁认为平原君是个“翩翩乱世之佳公子也，然未睹大体”的人。这的确是深中肯綮的断语。平原君于秦国围困邯郸的危急时刻，在毛遂的鼎力协助下与楚订立盟约，求得救兵，又能接受李同的意见散金励士，从而取得抗秦存赵的胜利，可算是乱世之中的倜傥公子。但是，他不识大体，在许多问题上表现了一个纨绔子弟的昏聩和无能。他利令智昏，为了贪图冯亭献城的小便宜而招致长平之战赵军覆没的大祸；他有眼无珠，不识贤才，虽招徕宾客数千却不过是显豪富、摆样子而已，对真正贤才竟一无所知，他矫情杀妾以讨好宾客更显出无能和残忍。这篇传记脍炙人口的主要原因，是作者以动情的笔调记写了两位爱国志士的事迹：一位是门客毛遂，他在赵国危难之时挺身而出，自荐随同平原君出使楚国，在同楚王订立盟约的过程中表现出大智大勇，超群不凡的才能，从而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毛遂自荐”的故事流传至今。另一位是舍吏子李同（谈），当赵国处于危在旦夕的严重时刻，他不仅向平原君提出得力的应急措施，而且亲身冒死赴敌，最后壮烈牺牲，表现了舍生取义的高尚爱国精神。

虞卿原是游说之士，因谏说赵王被任为上卿。他长于战略谋划，在长平之战前主张联合楚魏迫秦媾和；邯郸解围后，力斥赵郝、楼缓的媚秦政策，坚持主张以赵为主联合齐魏抵抗秦国。后因拯救魏相魏齐的缘故，抛弃高官厚禄离开赵国，终困于梁，遂发愤著书。司马迁肯定虞卿谋略精细周密，赞扬他发愤著书的精神，指出“虞卿非穷愁，亦不能著书以自见于后世云”。这里，显然寄托着司马迁自己的身世之慨，同时也反映了司马迁关于作家创作的动因在于怨愤的文学观点。

由于平原君与虞卿的生平事迹不同，作者采取的写法也各异。《平原君传》以具体事件的描述为主，特别是毛遂自荐和毛遂折服楚王两件事写得富有戏剧性，十分精采。作者描述毛遂自荐前往楚国时，抓住毛遂与平原君的冲突，巧妙地安排对话场面，将二人不同的神态状貌，心理气质展示出来；而写毛遂折服楚王时，则通过描绘毛遂“按剑而前”的动作、理直气壮的说辞和楚王连声称“诺”的状貌，把毛遂居高临下的气势，有胆有识的性格和快刀斩乱麻的作风刻画得形神毕肖，活灵活现。《虞卿传》主要是引述虞卿与楼缓、赵郝的论辩说辞，从中也可看出虞卿眼光敏锐，思想深细，对赵负责的思想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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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 · 七十列传 · 平原君虞卿列传】辑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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