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 · 三十世家 · 吴太伯世家

司马迁 - [汉]

吴太伯，太伯弟仲雍，皆周太王之子，而王季历之兄也。季历贤，而有圣子昌，太王欲立季历以及昌，于是太伯、仲雍二人乃奔荆蛮，文身断发，示不可用，以避季历。季历果立，是为王季，而昌为文王。太伯之奔荆蛮，自号句吴。荆蛮义之，从而归之千馀家，立为吴太伯。

太伯卒，无子，弟仲雍立，是为吴仲雍。仲雍卒，子季简立。季简卒，子叔达立。叔达卒，子周章立。是时周武王克殷，求太伯、仲雍之后，得周章。周章已君吴，因而封之。乃封周章弟虞仲于周之北故夏虚，是为虞仲，列为诸侯。周章卒，子熊遂立，熊遂卒，子柯相立。柯相卒，子彊鸠夷立。彊鸠夷卒，子馀桥疑吾立。馀桥疑吾卒，子柯卢立。柯卢卒，子周繇立。周繇卒，子屈羽立。屈羽卒，子夷吾立。夷吾卒，子禽处立。禽处卒，子转立。转卒，子颇高立。颇高卒，子句卑立。是时晋献公灭周北虞公，以开晋伐虢也。句卑卒，子去齐立。去齐卒，子寿梦立。寿梦立而吴始益大，称王。

自太伯作吴，五世而武王克殷，封其后为二：其一虞，在中国；其一吴，在夷蛮。十二世而晋灭中国之虞。中国之虞灭二世，而夷蛮之吴兴。大凡从太伯至寿梦十九世。

王寿梦二年，楚之亡大夫申公巫臣怨楚将子反而奔晋，自晋使吴，教吴用兵乘车，令其子为吴行人，吴于是始通于中国。吴伐楚。十六年，楚共王伐吴，至衡山。

二十五年，王寿梦卒。寿梦有子四人，长曰诸樊，次曰馀祭，次曰馀眜，次曰季札。季札贤，而寿梦欲立之，季札让不可，于是乃立长子诸樊，摄行事当国。王诸樊元年，诸樊已除丧，让位季札。季札谢曰：“曹宣公之卒也，诸侯与曹人不义曹君，将立子臧，子臧去之，以成曹君，君子曰‘能守节矣’。君义嗣，谁敢干君！有国，非吾节也。札虽不材，愿附于子臧之义。”吴人固立季札，季札弃其室而耕，乃舍之。秋，吴伐楚，楚败我师。四年，晋平公初立。

十三年，王诸樊卒。有命授弟馀祭，欲传以次，必致国于季札而止，以称先王寿梦之意，且嘉季札之义，兄弟皆欲致国，令以渐至焉。季札封于延陵，故号曰延陵季子。

王馀祭三年，齐相庆封有罪，自齐来奔吴。吴予庆封朱方之县，以为奉邑，以女妻之，富于在齐。

四年，吴使季札聘于鲁，请观周乐。为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然勤而不怨。”歌邶、鄘、卫。曰：“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卫风乎？”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惧，其周之东乎？”歌郑。曰：“其细已甚，民不堪也，是其先亡乎？”歌齐。曰：“美哉，泱泱乎大风也哉。表东海者，其太公乎？国未可量也。”歌豳。曰：“美哉，荡荡乎，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歌秦。曰：“此之谓夏声。夫能夏则大，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歌魏。曰：“美哉，沨沨乎，大而宽，俭而易，行以德辅，此则盟主也。”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风乎？不然，何忧之远也？非令德之后，谁能若是！”歌陈。曰：“国无主，其能久乎？”自郐以下，无讥焉。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民也。”歌大雅。曰：“广哉，熙熙乎，曲而有直体，其文王之德乎？”歌颂。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诎，近而不逼，远而不携，迁而不淫，复而不厌，哀而不愁，乐而不荒，用而不匮，广而不宣，施而不费，取而不贪，处而不厎，行而不流。五声和，八风平，节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见舞象箾、南龠者，曰：“美哉，犹有感。”见舞大武，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见舞韶护者，曰：“圣人之弘也，犹有惭德，圣人之难也！”见舞大夏，曰：“美哉，勤而不德！非禹其谁能及之？”见舞招箾，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焘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无以加矣。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观。”

去鲁，遂使齐。说晏平仲曰：“子速纳邑与政。无邑无政，乃免于难。齐国之政将有所归；未得所归，难未息也。”故晏子因陈桓子以纳政与邑，是以免于栾高之难。

去齐，使于郑。见子产，如旧交。谓子产曰：“郑之执政侈，难将至矣，政必及子。子为政，慎以礼。不然，郑国将败。”去郑，适卫。说蘧瑗、史狗、史鰌、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曰：“卫多君子，未有患也。”自卫如晋，将舍于宿，闻钟声，曰：“异哉！吾闻之，辩而不德，必加于戮。夫子获罪于君以在此，惧犹不足，而又可以畔乎？夫子之在此，犹燕之巢于幕也。君在殡而可以乐乎？”遂去之。文子闻之，终身不听琴瑟。

适晋，说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曰：“晋国其萃于三家乎！”将去，谓叔向曰：“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将在三家。吾子直，必思自免于难。”

季札之初使，北过徐君。徐君好季札剑，口弗敢言。季札心知之，为使上国，未献。还至徐，徐君已死，于是乃解其宝剑，系之徐君冢树而去。从者曰：“徐君已死，尚谁予乎？”季子曰：“不然。始吾心已许之，岂以死背吾心哉！”七年，楚公子围弑其王夹敖而代立，是为灵王。十年，楚灵王会诸侯而以伐吴之朱方，以诛齐庆封。吴亦攻楚，取三邑而去。十一年，楚伐吴，至雩娄。十二年，楚复来伐，次于乾溪，楚师败走。

十七年，王馀祭卒，弟馀眜立。王馀眜二年，楚公子弃疾弑其君灵王代立焉。四年，王馀眜卒，欲授弟季札。季札让，逃去。于是吴人曰：“先王有命，兄卒弟代立，必致季子。季子今逃位，则王馀眜后立。今卒，其子当代。”乃立王馀眜之子僚为王。

王僚二年，公子光伐楚，败而亡王舟。光惧，袭楚，复得王舟而还。五年，楚之亡臣伍子胥来奔，公子光客之。公子光者，王诸樊之子也。常以为吾父兄弟四人，当传至季子。季子即不受国，光父先立。即不传季子，光当立。阴纳贤士，欲以袭王僚。

八年，吴使公子光伐楚，败楚师，迎楚故太子建母于居巢以归。因北伐，败陈、蔡之师。九年，公子光伐楚，拔居巢、钟离。初，楚边邑卑梁氏之处女与吴边邑之女争桑，二女家怒相灭，两国边邑长闻之，怒而相攻，灭吴之边邑。吴王怒，故遂伐楚，取两都而去。

伍子胥之初奔吴，说吴王僚以伐楚之利。公子光曰：“胥之父兄为僇于楚，欲自报其仇耳。未见其利。”于是伍员知光有他志，乃求勇士专诸，见之光。光喜，乃客伍子胥。子胥退而耕于野，以待专诸之事。

十二年冬，楚平王卒。十三年春，吴欲因楚丧而伐之，使公子盖馀、烛庸以兵围楚之六、灊。使季札于晋，以观诸侯之变。楚发兵绝吴兵后，吴兵不得还。于是吴公子光曰：“此时不可失也。”告专诸曰：“不索何获！我真王嗣，当立，吾欲求之。季子虽至，不吾废也。”专诸曰：“王僚可杀也。母老子弱，而两公子将兵攻楚，楚绝其路。方今吴外困于楚，而内空无骨鲠之臣，是无柰我何。”光曰：“我身，子之身也。”四月丙子，光伏甲士于窟室，而谒王僚饮。王僚使兵陈于道，自王宫至光之家，门阶户席，皆王僚之亲也，人夹持铍。公子光详为足疾，入于窟室，使专诸置匕首于炙鱼之中以进食。手匕首刺王僚，铍交于匈，遂弑王僚。公子光竟代立为王，是为吴王阖庐。阖庐乃以专诸子为卿。

季子至，曰：“苟先君无废祀，民人无废主，社稷有奉，乃吾君也。吾敢谁怨乎？哀死事生，以待天命。非我生乱，立者从之，先人之道也。”复命，哭僚墓，复位而待。吴公子烛庸、盖馀二人将兵遇围于楚者，闻公子光弑王僚自立，乃以其兵降楚，楚封之于舒。

王阖庐元年，举伍子胥为行人而与谋国事。楚诛伯州犁，其孙伯嚭亡奔吴，吴以为大夫。

三年，吴王阖庐与子胥、伯嚭将兵伐楚，拔舒，杀吴亡将二公子。光谋欲入郢，将军孙武曰：“民劳，未可，待之。”四年，伐楚，取六与灊。五年，伐越，败之。六年，楚使子常囊瓦伐吴。迎而击之，大败楚军于豫章，取楚之居巢而还。九年，吴王阖庐请伍子胥、孙武曰：“始子之言郢未可入，今果如何？”二子对曰：“楚将子常贪，而唐、蔡皆怨之。王必欲大伐，必得唐、蔡乃可。”阖庐从之，悉兴师，与唐、蔡西伐楚，至于汉水。楚亦发兵拒吴，夹水陈。吴王阖庐弟夫？欲战，阖庐弗许。夫？曰：“王已属臣兵，兵以利为上，尚何待焉？”遂以其部五千人袭冒楚，楚兵大败，走。于是吴王遂纵兵追之。比至郢，五战，楚五败。楚昭王亡出郢，奔郧。郧公弟欲弑昭王，昭王与郧公奔随。而吴兵遂入郢。子胥、伯嚭鞭平王之尸以报父雠。

十年春，越闻吴王之在郢，国空，乃伐吴。吴使别兵击越。楚告急秦，秦遣兵救楚击吴，吴师败。阖庐弟夫？见秦越交败吴，吴王留楚不去，夫？亡归吴而自立为吴王。阖庐闻之，乃引兵归，攻夫？。夫？败奔楚。楚昭王乃得以九月复入郢，而封夫？于堂溪，为堂溪氏。十一年，吴王使太子夫差伐楚，取番。楚恐而去郢徙鄀。

十五年，孔子相鲁。

十九年夏，吴伐越，越王句践迎击之槜李。越使死士挑战，三行造吴师，呼，自刭。吴师观之，越因伐吴，败之姑苏，伤吴王阖庐指，军却七里。吴王病伤而死。阖庐使立太子夫差，谓曰：“尔而忘句践杀汝父乎？”对曰：“不敢！”三年，乃报越。

王夫差元年，以大夫伯嚭为太宰。习战射，常以报越为志。二年，吴王悉精兵以伐越，败之夫椒，报姑苏也。越王句践乃以甲兵五千人栖于会稽，使大夫种因吴太宰嚭而行成，请委国为臣妾。吴王将许之，伍子胥谏曰：“昔有过氏杀斟灌以伐斟寻，灭夏后帝相。帝相之妃后缗方娠，逃于有仍而生少康。少康为有仍牧正。有过又欲杀少康，少康奔有虞。有虞思夏德，于是妻之以二女而邑之于纶，有田一成，有众一旅。后遂收夏众，抚其官职。使人诱之，遂灭有过氏，复禹之绩，祀夏配天，不失旧物。今吴不如有过之彊，而句践大于少康。今不因此而灭之，又将宽之，不亦难乎！且句践为人能辛苦，今不灭，后必悔之。”吴王不听，听太宰嚭，卒许越平，与盟而罢兵去。

七年，吴王夫差闻齐景公死而大臣争宠，新君弱，乃兴师北伐齐。子胥谏曰：“越王句践食不重味，衣不重采，吊死问疾，且欲有所用其众。此人不死，必为吴患。今越在腹心疾而王不先，而务齐，不亦谬乎！”吴王不听，遂北伐齐，败齐师于艾陵。至缯，召鲁哀公而征百牢。季康子使子贡以周礼说太宰嚭，乃得止。因留略地于齐鲁之南。九年，为驺伐鲁，，至，与鲁盟乃去。十年，因伐齐而归。

十一年，复北伐齐。

越王句践率其众以朝吴，厚献遗之，吴王喜。唯子胥惧，曰：“是弃吴也。”谏曰：“越在腹心，今得志于齐，犹石田，无所用。且盘庚之诰有颠越勿遗，商之以兴。”吴王不听，使子胥于齐，子胥属其子于齐鲍氏，还报吴王。吴王闻之，大怒，赐子胥属镂之剑以死。将死，曰：“树吾墓上以梓，令可为器。抉吾眼置之吴东门，以观越之灭吴也。”

齐鲍氏弑齐悼公。吴王闻之，哭于军门外三日，乃从海上攻齐。齐人败吴，吴王乃引兵归。

十三年，吴召鲁、卫之君会于橐皋。

十四年春，吴王北会诸侯于黄池，欲霸中国以全周室。六月丙子，越王句践伐吴。乙酉，越五千人与吴战。丙戌，虏吴太子友。丁亥，入吴。吴人告败于王夫差，夫差恶其闻也。或泄其语，吴王怒，斩七人于幕下。七月辛丑，吴王与晋定公争长。吴王曰：“于周室我为长。”晋定公曰：“于姬姓我为伯。”赵鞅怒，将伐吴，乃长晋定公。吴王已盟，与晋别，欲伐宋。太宰嚭曰：“可胜而不能居也。”乃引兵归国。国亡太子，内空，王居外久，士皆罢敝，于是乃使厚币以与越平。

十五年，齐田常杀简公。

十八年，越益彊。越王句践率兵复伐败吴师于笠泽。楚灭陈。

二十年，越王句践复伐吴。二十一年，遂围吴。二十三年十一月丁卯，越败吴。越王句践欲迁吴王夫差于甬东，予百家居之。吴王曰：“孤老矣，不能事君王也。吾悔不用子胥之言，自令陷此。”遂自刭死。越王灭吴，诛太宰嚭，以为不忠，而归。

太史公曰：孔子言“太伯可谓至德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余读春秋古文，乃知中国之虞与荆蛮句吴兄弟也。延陵季子之仁心，慕义无穷，见微而知清浊。呜呼，又何其闳览博物君子也！

史记 · 三十世家 · 吴太伯世家翻译文

吴太伯与其弟仲雍，均为周太王之子，王季历之兄。季历十分贤能，又有一个具有圣德的儿子昌，太王想立季历以便传位给昌，因此太伯、仲雍二人就逃往荆蛮，象当地蛮人一样身上刺满花纹、剪断头发，以示不再继位，把继承权让给季历。季历果然继位，就是王季，昌后来也成为文王。太伯逃至荆蛮后，自称“句（gōu，勾）吴”。荆蛮人认为他很有节义，追随附顺他的有一千余户，尊立他为吴太伯。

太伯死，无子，其弟仲雍继位；就是吴仲雍。仲雍死，其子季简继位。季简死，其子叔达继位。叔达死，其子周章继位。那时正值武王战胜殷纣，寻找太伯、仲雍的后代，找到了周章。周章已经是吴君，就此仍封于吴。又把周章之弟虞仲封在周北边的夏都故址，就是虞仲，位列诸侯。

周章死，其子熊遂继位。熊遂死，其子柯相继位。柯相死，其子强鸠夷继位。强鸠夷死，其子余桥疑吾继位。余桥疑吾死，其子柯卢继位。柯卢死，其子周繇继位。周繇死，其子屈羽继位。屈羽死，其子夷吾继位。夷吾死，其子禽处继位。禽处死，其子转继位。转死，其子颇高继位。颇高死，其子句卑继位。这时晋献公灭掉了周北虞公，为的是开拓晋国版图、征伐虢国。句卑死，其子去齐继位。去齐死，其子寿梦继位。寿梦继位后吴国方始日益强大，自称为王。

从太伯创建吴国算起，到第五代时武王胜殷朝，封其后代为二国：其一为虞国，在中原地区，其一为吴国，在夷蛮地带。到第十二代时晋国灭掉了中原地区的虞国。又过了两代，夷蛮地带的吴国兴盛起来。总计从太伯至寿梦共传十九代人。

前584年（王寿梦二年），楚国流亡在外的大夫申公巫臣怨恨楚国大将子反，逃到晋国，由晋出使吴国，教给吴国用兵之术和车战之法，让他儿子做吴国的行人之官，吴国从此开始与中原各国交往。吴国开始派兵征伐楚国。前570年（十六年），楚共王征伐吴国，直至衡山。

前561年（二十五年），王寿梦死。寿梦有四个儿子：长子叫诸樊，次子叫余祭（zhài，寨），三子叫余昧，四子叫季札。季札贤能，寿梦生前也曾想让他继位，但季札避让不答应，于是让长子诸樊继位，总理诸种事务，代理执掌国政。

前560年（王诸樊元年），诸樊服丧期满，要把君位让于季札。季札推辞说：“曹宣公死后，各国诸侯和曹国人都认为新立的曹君不义，想要立子臧为曹君，子臧离开曹国，以成全曹君继续在位。君子评论子臧说他‘能遵守节义’。您作为长子本是合理的继位人，谁敢干犯您呢！当国君不是我应有之节。我虽无能，也愿学习子臧那样的义举。”吴国人坚持要立季札，他反而抛弃了家室财产去当农民，吴人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秋天，吴又征伐楚国，楚打败了吴军。前557年（四年），晋平公方始继位。

前548年（十三年），王诸樊死去。留下遗命把君位传给其弟余祭，目的是想按次序以兄传弟，一定要把国位最后传至季札为止，来满足先王寿梦的遗愿。而且因为兄弟们都赞赏季札让国的高风亮节，大家都想把国君之位让给别人，这样就能依次渐渐传到季札身上了。季札被封在延陵，因此号为延陵季子。

前545年（王余祭三年），齐国相庆封获罪于齐，从齐逃到吴国来。吴王把朱方县赏赐给他作为奉邑，把公主嫁给庆封，庆封结果比原先在齐国还富有。

前544年（四年），吴王派季札到鲁国聘问，季札要求欣赏一下周朝廷的音乐。鲁国乐工为他演唱《周南》和《召（shào，绍）南》，季札听后说：“美啊，从音乐中听出周朝王业基础已打好，但还未获得最后成功。曲中洋溢着虽辛劳但无怨言的情绪。”乐工又演唱《邶（bèi，被）风》，《鄘（yōng，拥）风》、《卫风》。季札说“美啊，深沉哪，虽遭坎坷而其精神不陷于困顿颓唐，我听说卫康叔，卫武公的德行就是如此，这是《卫风》的歌曲吧？”乐工又演唱《王风》。季札说：“美啊，其情虽忧伤而不惧葸，这是周室东迁后的歌曲吧？”又演唱《郑风》。季札说：“歌声细琐反映出其国政令苛细，人民难以忍受，这个国家恐怕要率先灭亡吧？”又演唱《齐风》。季札说：“美啊，曲调弘大深远，真有大国之风。堪为东海一方表率，这是姜太公的遗风吧！国家的前途无可限量！”又演唱《豳（bīn，宾）风》。季札说：“美啊，曲调宽弘坦荡，欢快而不过分，这是周公东征的歌曲吧？”又演唱《秦风》。季札说：“这就叫做夏声。既然歌曲曲调能演进为夏声，国家也必会日益强大，大到极点，能达到周王朝创业的程度了吧？”又演唱《魏风》。季札说：“美啊，曲调弘阔，博大而又宽和，朴实平易，行此政教再辅以道德，就能使国君成为明主了。”又演唱《唐风》。季札说：“思虑深远啊，这是陶唐氏的流风遗韵吧？不然，怎能如此忧思深远呢？如非具有美德之人的后代，怎能达到这种水平！”又演唱《陈风》。季札说：“国无良君，又怎么能长久不亡呢？”对于《郐（kuài，快）风》以下的地方乐调，季札没有加以评论。又演唱《小雅》。季札说：“美啊，满怀忧思，而无叛离之意，怨悱之情忍而不发，这是周德衰微时的乐曲吧？但还有先王遗民之情啊。”又演唱《大雅》。季札说：“乐曲宽缓啊，多么和谐安乐，旋律曲折优美但基调仍刚直有力，这是周文王美德的象征吧？”又演唱《颂》。季札说：“达到音乐的极致了。曲调刚直有力却无倨傲不逊之意，旋律婉曲优美却无过分曲折之憾，节奏紧密时却无迫促窘急之嫌，节奏舒缓时却无分离割断之弊，变化丰富而不淫靡，回还反复而不令人厌倦，表现悲哀恰到好处不显得愁苦，表现欢乐时恰到好处不流于放纵，其音如圣人之才，广用智慧而永不匮乏，如圣人之德宽弘而不侈大，如圣人之理民，施惠而不显耗费，征取而不陷贪婪，音乐暂时休止时却不陷于停滞，音乐流畅前进时却不虚浮无根。五声和谐，八音协调，节拍尺寸整齐，旋律遵循法度，象征着所有圣德之人的共同风度啊。”季札看到乐工表演的《象箾（xiāo，消）》、《南龠（yuè，月）》之舞，说“很美啊，但仍有微憾。”看到舞《大武》，说：“很美啊，周朝的盛德就如此吧？”看到舞《韶濩（hù，户）》，说：“真象征了圣人的弘大之德，尚有自愧之心，可见达到圣人标准之难啊。”看到舞《大夏》，说：“很美啊，为民辛劳而不以有德于民而自居，除了大禹谁还能做到呢？”看到舞《招（sháo，勺）箾》，说：“美德的巅峰啊，太伟大了，如上天覆盖万物，如大地无不承载，再好的德行，也不会比这乐舞所象征的舜的美德更高了。观乐可以停止了，如还有别的音乐，我不敢再欣赏了。”

季札离开鲁国，就出使到齐国。劝说晏平仲说：“你快些交出你的封邑和官职。没有这二样东西，你才能免于祸患。齐国的政权快要易手了，易手之前，国家祸乱不会平息。”因此晏子通过陈桓子交出了封邑与官职，所以在栾、高二氏相攻杀的祸难中得以身免。

季札离开齐国，出使郑国。见到子产，如见故人。对子产说：“郑国掌握政权的人奢纵欺人，大难将临，政权定落于你身上。你执政时，要小心地以礼治国，否则郑国将要衰败！”离开郑国后，季札到了卫国。非常欣赏蘧瑗（qúyuàn，渠院）、史狗、史？（qiū，秋）、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说：“卫国君子很多，因此国家无患。”

从卫国到了晋国，季札要住在宿（qì，戚）邑，听到鼓钟作乐之声，说：“奇怪！我听说有才无德，祸必加身。这孙文子正是为此得罪国君，小心翼翼尚恐不够，还可以玩乐吗？孙文子在这里，就如燕巢于帷幕之上那样危险。而且国君尚在棺中停殡未葬，难到可以作乐吗？”于是离开了。孙文子听说后，一辈子不再听音乐。

季札到晋国，欣赏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说：“晋国政权将要落到这三家吧。”临离开晋国时，对叔向说：“你要勉力而行啊！晋国国君奢纵而良臣又多，大夫很富，政权将落于韩、赵、魏三家。你为人刚直，定要慎思如何免于祸患。”

季札刚出使时，北行时造访徐国国君。徐君喜欢季札的宝剑，但嘴里没敢说，季札心里也明白徐君之意，但因还要到中原各国去出使，所以没献宝剑给徐君。出使回来又经徐国，徐君已死，季札解下宝剑，挂在徐君坟墓树木之上才离开。随从人员说：“徐君已死，那宝剑还给谁呀！”季子说：“不对，当初我内心已答应了他，怎能因为徐君之死我就违背我自己的心愿呢！”

前541年（七年），楚公子围杀死楚王夹敖而自立为王，就是灵王。前538年（十年），楚灵王与诸侯盟会，以征伐吴国朱方县，为了诛惩齐庆封。吴国也攻楚国，占领楚国三个城邑后离开。前537年（十一年），楚征伐吴，到雩娄。前536年（十二年），楚又来伐吴，在乾溪驻军数日，最后败走。

前531年（十七年），王余祭死去，其弟余昧继位。前529年（王余昧二年），楚公子弃疾杀死楚灵王，自己代立为君。

前527年（四年），王余昧死，想传位于其弟季札。季札避让，逃离开去。于是吴人说：“先王有令，兄死弟继位，一定传国给季子。季子现在逃脱君位，那王余昧成为兄弟中最后一个当国君的人。现在他死了，其子应代其为王。”于是立起余昧的儿子僚为吴王。

前525年（王僚二年），公子光率兵征伐楚国，打了败仗，把吴先王之舟也丢掉了。公子光害怕因此获罪，就偷袭楚军，又夺回了王舟才回军。

五年（前522），楚国流亡之臣伍子胥逃来吴国，公子光待以客礼。公子光是王诸樊的儿子。他一直认为，“我父亲兄弟四人，应该传国传到季子。现在季子不当国君，我父亲是最先当国君的。既然不传国于季子，我应当继承我父亲当国君。”他在暗中结纳贤士，想以之袭击王僚。

前519年（八年），吴王派公子光征伐楚国，大败楚军，把原楚太子建之母从居巢接回吴国。借势北伐，打败陈、蔡的军队。前518年（九年），公子光又征伐楚国，攻克楚国的居巢、钟离二城。当初，楚国边城卑梁氏有少女与吴边城女子争抢采摘桑叶，两个女子的家人气愤之下互相攻杀，两国边邑的官长听说后，一怒之下互相进攻，吴国边邑被灭掉。吴国闻之大怒，所以讨伐楚国，攻取居巢、钟离二城而还。

伍子胥刚逃至吴国时，向吴王僚陈说伐楚的益处。公子光说：“子胥的父、兄被楚王所杀，他劝您伐楚是为了报自己的私仇，对吴国并无好处。”伍子胥这才明白公子光别有目的，子胥寻找到一位名叫专诸的勇士，介绍给公子光。光十分高兴，才把子胥当做宾客对待。子胥退居郊野耕作度日，来等待专诸大事成功。

前515年（十二年）冬，楚平王死去。前514年（十三年）春，吴王想借楚国有国丧而攻伐它，派公子盖（gě，葛）余、烛庸带兵包围楚国的六（lù，陆）、灊（qián，前）二邑，派季札出使晋国，来观察诸侯的动静。谁知楚国派奇兵绝其后路，吴兵被阻不能回国。这时吴公子光说：“此时机不可失。”告诉专诸说：“不寻找就不能得到。我是真正的国王后代，应当立为国君，我正是要追求这个。季子虽然回来，也不会反对我的。”专诸说：“杀死王僚的条件已经具备，国内只有他的老母幼子，而他两个弟弟率兵攻楚，被阻绝了归路。现在吴王境外被楚国所困扰，国内没有刚直忠诚之臣，他拿我们没什么办法。”公子光说：“我的身体，就是你的身体，祸福与共。”四月丙子日，公子光把甲士埋伏于地下室之中，然后请王僚来宴饮。王僚派兵列于道旁，从王宫到公子光之家，直至光家的大门、台阶、屋门、坐席旁，布满王僚的亲兵，人人手执利剑。王僚来到后，公子光假装脚疼，藏进了地下室，派专诸将匕首藏于烤全鱼的腹中，伪装上菜。专诸将鱼送至王僚前时，从鱼腹中取出匕首刺向王僚，左右卫士急用剑刺入专诸胸膛，但王僚已被杀死。公子光果真代立为吴王，就是吴王阖庐。阖庐任命专诸之子为卿。

季札回到吴国，说：“只要对先君的祭祀不废止，人民不至于没有国君，社稷之神得到奉祀，那就是我的国君。我敢怨责谁呢？我只有哀悼死者，事奉生者，来对待天命安排。祸乱不是自己制造，就应听从新立之君，这是先人的原则啊。”于是季札到王僚的墓上，回报了自己完成外交任务的经过，痛哭王僚一番，之后回到朝廷中自己的位置等待新君之命。吴国公子盖余，烛庸带兵在楚军围困之中，听说公子光杀死王僚自立为王，就带领军队投降了楚国，楚王把他们封在舒地。

前514年（吴王阖庐元年），任命伍子胥担任行人之官并参政议国事。楚王杀死了伯州犁，其孙伯嚭（pǐ，痞）逃亡到吴国，吴王任命他为大夫。

前512年（三年），吴王阖庐与伍子胥、伯嚭领兵征伐楚国，攻取舒邑，杀了吴国逃亡的公子盖余、烛庸。阖庐计划顺势进攻楚国首都郢（yǐng，影），将军孙武说：“军民征战已很劳顿，现在不能攻打郢都，要等待时机成熟。”前511年（四年），吴又伐楚，攻下六邑与灊邑。前510年（五年），吴伐越，打败越军。六年（前509），楚国派子常囊瓦征伐吴国，吴君迎头痛击，在豫章大败楚军，攻下楚国居巢才班师回吴。

前506年（九年），吴王阖庐询问伍子胥和孙武说：“当初你们说不能攻打郢都，现在情况如何？”二人回答说：“楚国大将子常贪婪，唐国、蔡国都恨他。大王您如一定大举伐楚，必须联合唐、蔡二国才能成功。”阖庐听从他们，出动全部军队，与唐国蔡国一道西进伐楚，来到汉水边上。楚国也发兵抵拒，双方隔水列阵。吴王阖庐之弟夫概欲战，阖庐不许。夫概说：“大王已把军队委托于我，作战要抓住有利时机才是上策，还等什么！”于是带领其部五千人突袭楚军，楚军大败奔逃。吴王纵兵追击。及至郢都，一共交战五次，楚兵五次被打败。楚昭王逃出郢都，跑到郧县。郧公之弟想杀死昭王，昭王又与郧公逃到随国。吴兵进入郢都。伍子胥、伯嚭从墓中挖出楚平王尸体加以鞭打，来报杀父之仇。

前505年（十年）春，越王听说吴王兵驻郢都，国内空虚，举兵伐吴。吴国派另一支军队抗击越兵。楚国向秦国告急，秦国派兵救楚击吴，吴军败北。阖庐之弟夫概看到秦兵越兵同时打败吴兵，吴王又留在楚国不归，夫概就跑回吴国自立为吴王。阖庐闻知后，就领兵回吴，攻打夫概。夫概兵败逃往楚国。楚昭王才得以于九月返回郢都，而把夫概封在堂溪，就是堂溪氏。前504年（十一年），吴王命太子夫差伐楚，攻取番邑。楚王恐惧，把国都从郢迁到鄀（ruò，若）。

前500年（十五年），孔子摄行鲁国相事。

前496年（十九年）夏，吴兵伐越，越王句践带兵在檇（zùi，醉）李抗击。越兵派遣敢死队挑战，三次冲向吴阵，高呼口号，自杀于阵前。吴兵只顾观看这种奇怪放松防备，越兵趁势攻击，在姑苏大败吴兵。吴王脚拇指被越军击伤，军队退却七里。吴王此时伤重而死。临死前吴王阖庐命立太子夫差为王，对夫差说“你能忘记句践杀死了你的父亲吗？”夫差回答说：“不敢忘！”过了三年，吴终于报复了越国。

前495年（吴王夫差元年），任命大夫伯嚭为太宰。吴国坚持军事训练，一直有报复越国之志。前494年（二年），吴王出动全部精兵伐越，在夫椒大败越军，终于报了姑苏失败之仇。越王勾践只得带五千甲兵躲进会稽山，派出大夫文种通过吴国太宰伯嚭请求媾和，愿以越国作为吴国的奴仆之国。吴王想允许，伍子胥劝谏说：“从前有过氏杀了斟灌氏又征伐斟寻氏，灭掉夏后帝相。帝相的妻子后缗（mín，民）正在怀孕，逃到有仍国生下少康。少康当了有仍国的牧正之官。有过氏又想杀死少康，少康逃到有虞国，有虞氏怀念夏之恩德，于是把两个女儿嫁给少康并封给他纶邑，当时少康只有方圆十里的土地，只有五百部下。但以后少康收聚夏之遗民，整顿官职制度。派人打入有过氏内部，终于消灭了有过氏，恢复了夏禹的业绩，祭祀时以夏祖配享天帝，夏代过去的全部故物都收复如初。现在吴国不如当年有过氏那么强大，而勾践的实力大于当年的少康。现在不借此时机彻底消灭越国力量，反而又要宽恕他们，不是为以后找麻烦吗！而且勾践为人能坚韧吃苦，现在不消灭他，将来后悔不及。”吴王不听子胥之计，而听从太宰嚭之言，终与越国停战，两国订立和平盟约后，吴国撤军回国。

前489年（七年），吴王夫差听说齐景公死后大臣争夺权力，新立之君幼小无势，于是兴兵北伐齐国。伍子胥劝谏说：“越王勾践吃饭不设两样以上的菜肴，穿衣不用两种以上的颜色，吊唁死者，慰问病者，这是想到利用民众伐吴报仇啊。勾践不死，必为吴国大患。现在越国是我国的心腹大患，您却不注重，反而把力量用于齐国，岂非大错特错！”吴王不听，北伐齐国，在艾陵大破齐兵。兵至缯（zēng，增）邑，召见鲁哀公并索取百牢。季康子派子贡列举周礼来劝说太宰嚭，吴王才停止。于是吴王留下来略取齐、鲁两国南疆土地。九年（前487），为驺国讨伐鲁国，至鲁，与鲁定盟后离开。前486年（十年），趁势伐齐而归。前485年（十一年），又一次北伐齐国。

越王勾践带领越国群臣朝拜吴王，献上丰厚贡礼，吴王大喜。只有伍子胥心中害怕，说：“这是要丢掉吴国啊。”于是劝谏吴王说：“越国近在腹心之地，现在我国虽能战胜齐国，好比石头田地，没有用处。而且《盘庚之诰》说，乱妄之人只有消灭干净，商王朝才能兴旺。”吴王不听，派伍子胥出使齐国，子胥把自己的儿子委托给齐国鲍氏，回报吴王。吴王闻说，大怒，赐给子胥属镂之剑令其自杀。子胥临死时说：“你们在我坟上种上梓树，让他们生长到可以制器的时候吴国就要灭亡了。把我的眼睛挖出来放在吴都东门上，让我看到越国怎样灭掉吴国。”

齐国大夫鲍氏杀死齐悼公。吴王闻说，在军门外痛哭三日，乃从海上运兵攻齐。齐人打败吴军，吴王才领兵回国。

前483年（十三年），吴王召集鲁、卫二国国君在橐（tuó，驼）皋盟会。

前482年（十四年）春，吴王北上与诸侯盟会于黄池，想称霸中原保全周室。六月丙子，越王勾践伐吴。乙酉，越兵五千人与吴兵交战。丙戌，俘获吴国太子友。丁亥，越军进入吴国。吴人向夫差报告失败的消息，吴王害怕有人泄露消息，让会盟的诸侯听到这个消息，于是怒斩七人于帐前。七月辛丑，吴王与晋定公争夺盟主之位。吴王说：“在周室宗族中我的祖先排行最大。”晋定公说：“在姬姓诸国中只有我晋国当过霸主。”晋国大夫赵鞅发怒，要攻吴王，这才让晋定公当了盟主。吴王盟会已毕，与晋定公分手，想伐宋国。太宰嚭说：“你能打败宋国，但你不能留下来占有它。”于是领兵归国。吴国没有了太子，国内空虚，吴王在外很久，士卒疲惫，于是就派使者带上厚礼与越国媾和。

前481年（十五年），齐大夫田常杀死齐简公。

前478年（十八年），越国更加强大。越王勾践率兵伐吴，大败吴兵于笠泽。楚国灭了陈国。

前476年（二十年），越王勾践再次伐吴。前475年（二十一年），越兵围困吴国。前473年（二十三年）十一月丁卯，越国打败吴国。越王勾践想把吴王夫差流放甬东，给他百户人家，让他住在那里。吴王说：“我老了，不能再侍奉越王。我后悔不听子胥之言，让自己陷到这个地步。”于是自杀而死。越王灭掉吴国，杀死了太宰嚭，因为他不忠于主上，然后引兵归国。

太史公说：孔子说过“太伯可以说是道德的巅峰，三次把天下让给别人，人民都不知用什么言辞来称赞他才好。”我读《春秋》古文，才知道中原的虞国和荆蛮的句吴是兄弟啊。延陵季子的仁爱心怀，向慕道义终生不止，能够见微知著辨别清浊。啊，又是多么见多识广、博学多知的君子啊！

史记 · 三十世家 · 吴太伯世家拼音版/注音版

shǐ jì sān shí shì jiā wú tài bó shì jiā。

史记 · 三十世家 · 吴太伯世家。

sī mǎ qiān。

司马迁。

wú tài bó，

吴太伯，

tài bó dì zhòng yōng，

太伯弟仲雍，

jiē zhōu tài wáng zhī zǐ，

皆周太王之子，

ér wáng jì lì zhī xiōng yě。

而王季历之兄也。

jì lì xián，

季历贤，

ér yǒu shèng zǐ chāng，

而有圣子昌，

tài wáng yù lì jì lì yǐ jí chāng，

太王欲立季历以及昌，

yú shì tài bó zhòng yōng èr rén nǎi bēn jīng mán，

于是太伯、仲雍二人乃奔荆蛮，

wén shēn duàn fà，

文身断发，

shì bù kě yòng，

示不可用，

yǐ bì jì lì。

以避季历。

jì lì guǒ lì，

季历果立，

shì wèi wáng jì，

是为王季，

ér chāng wéi wén wáng。

而昌为文王。

tài bó zhī bēn jīng mán，

太伯之奔荆蛮，

zì hào jù wú。

自号句吴。

jīng mán yì zhī，

荆蛮义之，

cóng ér guī zhī qiān yú jiā，

从而归之千馀家，

lì wèi wú tài bó。

立为吴太伯。

tài bó zú，

太伯卒，

wú zi，

无子，

dì zhòng yōng lì，

弟仲雍立，

shì wèi wú zhòng yōng。

是为吴仲雍。

zhòng yōng zú，

仲雍卒，

zi jì jiǎn lì。

子季简立。

jì jiǎn zú，

季简卒，

zi shū dá lì。

子叔达立。

shū dá zú，

叔达卒，

zi zhōu zhāng lì。

子周章立。

shì shí zhōu wǔ wáng kè yīn，

是时周武王克殷，

qiú tài bó zhòng yōng zhī hòu，

求太伯、仲雍之后，

dé zhōu zhāng。

得周章。

zhōu zhāng yǐ jūn wú，

周章已君吴，

yīn ér fēng zhī。

因而封之。

nǎi fēng zhōu zhāng dì yú zhòng yú zhōu zhī běi gù xià xū，

乃封周章弟虞仲于周之北故夏虚，

shì wèi yú zhòng，

是为虞仲，

liè wéi zhū hóu。

列为诸侯。

zhōu zhāng zú，

周章卒，

zi xióng suì lì，

子熊遂立，

xióng suì zú，

熊遂卒，

zi kē xiāng lì。

子柯相立。

kē xiāng zú，

柯相卒，

zi jiàng jiū yí lì。

子彊鸠夷立。

jiàng jiū yí zú，

彊鸠夷卒，

zi yú qiáo yí wú lì。

子馀桥疑吾立。

yú qiáo yí wú zú，

馀桥疑吾卒，

zi kē lú lì。

子柯卢立。

kē lú zú，

柯卢卒，

zi zhōu yáo lì。

子周繇立。

zhōu yáo zú，

周繇卒，

zi qū yǔ lì。

子屈羽立。

qū yǔ zú，

屈羽卒，

zi yí wú lì。

子夷吾立。

yí wú zú，

夷吾卒，

zi qín chù lì。

子禽处立。

qín chù zú，

禽处卒，

zi zhuǎn lì。

子转立。

zhuǎn zú，

转卒，

zi pō gāo lì。

子颇高立。

pō gāo zú，

颇高卒，

zǐ jù bēi lì。

子句卑立。

shì shí jìn xiàn gōng miè zhōu běi yú gōng，

是时晋献公灭周北虞公，

yǐ kāi jìn fá guó yě。

以开晋伐虢也。

jù bēi zú，

句卑卒，

zi qù qí lì。

子去齐立。

qù qí zú，

去齐卒，

zi shòu mèng lì。

子寿梦立。

shòu mèng lì ér wú shǐ yì dà，

寿梦立而吴始益大，

chēng wáng。

称王。

zì tài bó zuò wú，

自太伯作吴，

wǔ shì ér wǔ wáng kè yīn，

五世而武王克殷，

fēng qí hòu wèi èr qí yī yú，

封其后为二：其一虞，

zài zhōng guó qí yī wú，

在中国；其一吴，

zài yí mán。

在夷蛮。

shí èr shì ér jìn miè zhōng guó zhī yú。

十二世而晋灭中国之虞。

zhōng guó zhī yú miè èr shì，

中国之虞灭二世，

ér yí mán zhī wú xīng。

而夷蛮之吴兴。

dà fán cóng tài bó zhì shòu mèng shí jiǔ shì。

大凡从太伯至寿梦十九世。

wáng shòu mèng èr nián，

王寿梦二年，

chǔ zhī wáng dài fū shēn gōng wū chén yuàn chǔ jiāng zi fǎn ér bēn jìn，

楚之亡大夫申公巫臣怨楚将子反而奔晋，

zì jìn shǐ wú，

自晋使吴，

jiào wú yòng bīng chéng chē，

教吴用兵乘车，

lìng qí zi wèi wú xíng rén，

令其子为吴行人，

wú yú shì shǐ tōng yú zhōng guó。

吴于是始通于中国。

wú fá chǔ。

吴伐楚。

shí liù nián，

十六年，

chǔ gòng wáng fá wú，

楚共王伐吴，

zhì héng shān。

至衡山。

èr shí wǔ nián，

二十五年，

wáng shòu mèng zú。

王寿梦卒。

shòu mèng yǒu zi sì rén，

寿梦有子四人，

zhǎng yuē zhū fán，

长曰诸樊，

cì yuē yú jì，

次曰馀祭，

cì yuē yú mò，

次曰馀眜，

cì yuē jì zhá。

次曰季札。

jì zhá xián，

季札贤，

ér shòu mèng yù lì zhī，

而寿梦欲立之，

jì zhá ràng bù kě，

季札让不可，

yú shì nǎi lì zhǎng zǐ zhū fán，

于是乃立长子诸樊，

shè xíng shì dāng guó。

摄行事当国。

wáng zhū fán yuán nián，

王诸樊元年，

zhū fán yǐ chú sàng，

诸樊已除丧，

ràng wèi jì zhá。

让位季札。

jì zhá xiè yuē cáo xuān gōng zhī zú yě，

季札谢曰：“曹宣公之卒也，

zhū hóu yǔ cáo rén bú yì cáo jūn，

诸侯与曹人不义曹君，

jiāng lì zi zāng，

将立子臧，

zi zāng qù zhī，

子臧去之，

yǐ chéng cáo jūn，

以成曹君，

jūn zǐ yuē néng shǒu jié yǐ。

君子曰‘能守节矣’。

jūn yì sì，

君义嗣，

shuí gǎn gàn jūn yǒu guó，

谁敢干君！有国，

fēi wú jié yě。

非吾节也。

zhá suī bù cái，

札虽不材，

yuàn fù yú zi zāng zhī yì。

愿附于子臧之义。

wú rén gù lì jì zhá，

”吴人固立季札，

jì zhá qì qí shì ér gēng，

季札弃其室而耕，

nǎi shě zhī。

乃舍之。

qiū，

秋，

wú fá chǔ，

吴伐楚，

chǔ bài wǒ shī。

楚败我师。

sì nián，

四年，

jìn píng gōng chū lì。

晋平公初立。

shí sān nián，

十三年，

wáng zhū fán zú。

王诸樊卒。

yǒu mìng shòu dì yú jì，

有命授弟馀祭，

yù chuán yǐ cì，

欲传以次，

bì zhì guó yú jì zhá ér zhǐ，

必致国于季札而止，

yǐ chēng xiān wáng shòu mèng zhī yì，

以称先王寿梦之意，

qiě jiā jì zhá zhī yì，

且嘉季札之义，

xiōng dì jiē yù zhì guó，

兄弟皆欲致国，

lìng yǐ jiàn zhì yān。

令以渐至焉。

jì zhá fēng yú yán líng，

季札封于延陵，

gù hào yuē yán líng jì zǐ。

故号曰延陵季子。

wáng yú jì sān nián，

王馀祭三年，

qí xiāng qìng fēng yǒu zuì，

齐相庆封有罪，

zì qí lái bēn wú。

自齐来奔吴。

wú yǔ qìng fēng zhū fāng zhī xiàn，

吴予庆封朱方之县，

yǐ wéi fèng yì，

以为奉邑，

yǐ nǚ qī zhī，

以女妻之，

fù yú zài qí。

富于在齐。

sì nián，

四年，

wú shǐ jì zhá pìn yú lǔ，

吴使季札聘于鲁，

qǐng guān zhōu lè。

请观周乐。

wèi gē zhōu nán zhào nán。

为歌周南、召南。

yuē měi zāi，

曰：“美哉，

shǐ jī zhī yǐ，

始基之矣，

yóu wèi yě。

犹未也。

rán qín ér bù yuàn。

然勤而不怨。

gē bèi yōng wèi。

”歌邶、鄘、卫。

yuē měi zāi，

曰：“美哉，

yuān hū，

渊乎，

yōu ér bù kùn zhě yě。

忧而不困者也。

wú wén wèi kāng shū wǔ gōng zhī dé rú shì，

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德如是，

shì qí wèi fēng hū gē wáng。

是其卫风乎？”歌王。

yuē měi zāi，

曰：“美哉，

sī ér bù jù，

思而不惧，

qí zhōu zhī dōng hū gē zhèng。

其周之东乎？”歌郑。

yuē qí xì yǐ shèn，

曰：“其细已甚，

mín bù kān yě，

民不堪也，

shì qí xiān wáng hū gē qí。

是其先亡乎？”歌齐。

yuē měi zāi，

曰：“美哉，

yāng yāng hū dà fēng yě zāi。

泱泱乎大风也哉。

biǎo dōng hǎi zhě，

表东海者，

qí tài gōng hū guó wèi kě liàng yě。

其太公乎？国未可量也。

gē bīn。

”歌豳。

yuē měi zāi，

曰：“美哉，

dàng dàng hū，

荡荡乎，

lè ér bù yín，

乐而不淫，

qí zhōu gōng zhī dōng hū gē qín。

其周公之东乎？”歌秦。

yuē cǐ zhī wèi xià shēng。

曰：“此之谓夏声。

fū néng xià zé dà，

夫能夏则大，

dà zhī zhì yě，

大之至也，

qí zhōu zhī jiù hū gē wèi。

其周之旧乎？”歌魏。

yuē měi zāi，

曰：“美哉，

fēng fēng hū，

沨沨乎，

dà ér kuān，

大而宽，

jiǎn ér yì，

俭而易，

xíng yǐ dé fǔ，

行以德辅，

cǐ zé méng zhǔ yě。

此则盟主也。

gē táng。

”歌唐。

yuē sī shēn zāi，

曰：“思深哉，

qí yǒu táo táng shì zhī yí fēng hū bù rán，

其有陶唐氏之遗风乎？不然，

hé yōu zhī yuǎn yě fēi lìng dé zhī hòu，

何忧之远也？非令德之后，

shuí néng ruò shì gē chén。

谁能若是！”歌陈。

yuē guó wú zhǔ，

曰：“国无主，

qí néng jiǔ hū zì kuài yǐ xià，

其能久乎？”自郐以下，

wú jī yān。

无讥焉。

gē xiǎo yǎ。

歌小雅。

yuē měi zāi，

曰：“美哉，

sī ér bù èr，

思而不贰，

yuàn ér bù yán，

怨而不言，

qí zhōu dé zhī shuāi hū yóu yǒu xiān wáng zhī yí mín yě。

其周德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民也。

gē dà yá。

”歌大雅。

yuē guǎng zāi，

曰：“广哉，

xī xī hū，

熙熙乎，

qū ér yǒu zhí tǐ，

曲而有直体，

qí wén wáng zhī dé hū gē sòng。

其文王之德乎？”歌颂。

yuē zhì yǐ zāi，

曰：“至矣哉，

zhí ér bù jù，

直而不倨，

qū ér bù qū，

曲而不诎，

jìn ér bù bī，

近而不逼，

yuǎn ér bù xié，

远而不携，

qiān ér bù yín，

迁而不淫，

fù ér bù yàn，

复而不厌，

āi ér bù chóu，

哀而不愁，

lè ér bù huāng，

乐而不荒，

yòng ér bù kuì，

用而不匮，

guǎng ér bù xuān，

广而不宣，

shī ér bù fèi，

施而不费，

qǔ ér bù tān，

取而不贪，

chù ér bù dǐ，

处而不厎，

xíng ér bù liú。

行而不流。

wǔ shēng hé，

五声和，

bā fēng píng，

八风平，

jié yǒu dù，

节有度，

shǒu yǒu xù，

守有序，

shèng dé zhī suǒ tóng yě。

盛德之所同也。

jiàn wǔ xiàng shuò nán yuè zhě，

”见舞象箾、南龠者，

yuē měi zāi，

曰：“美哉，

yóu yǒu gǎn。

犹有感。

jiàn wǔ dà wǔ，

”见舞大武，

yuē měi zāi，

曰：“美哉，

zhōu zhī shèng yě qí ruò cǐ hū jiàn wǔ sháo hù zhě，

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见舞韶护者，

yuē shèng rén zhī hóng yě，

曰：“圣人之弘也，

yóu yǒu cán dé，

犹有惭德，

shèng rén zhī nán yě jiàn wǔ dà xià，

圣人之难也！”见舞大夏，

yuē měi zāi，

曰：“美哉，

qín ér bù dé fēi yǔ qí shuí néng jí zhī jiàn wǔ zhāo shuò，

勤而不德！非禹其谁能及之？”见舞招箾，

yuē dé zhì yǐ zāi，

曰：“德至矣哉，

dà yǐ，

大矣，

rú tiān zhī wú bù dào yě，

如天之无不焘也，

rú dì zhī wú bù zài yě，

如地之无不载也，

suī shén shèng dé，

虽甚盛德，

wú yǐ jiā yǐ。

无以加矣。

guān zhǐ yǐ，

观止矣，

ruò yǒu tā lè，

若有他乐，

wú bù gǎn guān。

吾不敢观。

qù lǔ，

” 去鲁，

suì shǐ qí。

遂使齐。

shuō yàn píng zhòng yuē zi sù nà yì yǔ zhèng。

说晏平仲曰：“子速纳邑与政。

wú yì wú zhèng，

无邑无政，

nǎi miǎn yú nán。

乃免于难。

qí guó zhī zhèng jiāng yǒu suǒ guī wèi dé suǒ guī，

齐国之政将有所归；未得所归，

nán wèi xī yě。

难未息也。

gù yàn zǐ yīn chén huán zi yǐ nà zhèng yǔ yì，

”故晏子因陈桓子以纳政与邑，

shì yǐ miǎn yú luán gāo zhī nán。

是以免于栾高之难。

qù qí，

去齐，

shǐ yú zhèng。

使于郑。

jiàn zǐ chǎn，

见子产，

rú jiù jiāo。

如旧交。

wèi zǐ chǎn yuē zhèng zhī zhí zhèng chǐ，

谓子产曰：“郑之执政侈，

nán jiāng zhì yǐ，

难将至矣，

zhèng bì jí zi。

政必及子。

zi wéi zhèng，

子为政，

shèn yǐ lǐ。

慎以礼。

bù rán，

不然，

zhèng guó jiāng bài。

郑国将败。

qù zhèng，

”去郑，

shì wèi。

适卫。

shuō qú yuàn shǐ gǒu shǐ qiū gōng zǐ jīng gōng shū fā gōng zǐ cháo yuē wèi duō jūn zǐ，

说蘧瑗、史狗、史鰌、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曰：“卫多君子，

wèi yǒu huàn yě。

未有患也。

zì wèi rú jìn，

”自卫如晋，

jiāng shě yú sù，

将舍于宿，

wén zhōng shēng，

闻钟声，

yuē yì zāi wú wén zhī，

曰：“异哉！吾闻之，

biàn ér bù dé，

辩而不德，

bì jiā yú lù。

必加于戮。

fū zǐ huò zuì yú jūn yǐ zài cǐ，

夫子获罪于君以在此，

jù yóu bù zú，

惧犹不足，

ér yòu kě yǐ pàn hū fū zǐ zhī zài cǐ，

而又可以畔乎？夫子之在此，

yóu yàn zhī cháo yú mù yě。

犹燕之巢于幕也。

jūn zài bìn ér kě yǐ lè hū suì qù zhī。

君在殡而可以乐乎？”遂去之。

wén zi wén zhī，

文子闻之，

zhōng shēn bù tīng qín sè。

终身不听琴瑟。

shì jìn，

适晋，

shuō zhào wén zi hán xuān zi wèi xiàn zǐ yuē jìn guó qí cuì yú sān jiā hū jiāng qù，

说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曰：“晋国其萃于三家乎！”将去，

wèi shū xiàng yuē wú zi miǎn zhī jūn chǐ ér duō liáng，

谓叔向曰：“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良，

dài fū jiē fù，

大夫皆富，

zhèng jiāng zài sān jiā。

政将在三家。

wú zi zhí，

吾子直，

bì sī zì miǎn yú nán。

必思自免于难。

jì zhá zhī chū shǐ，

” 季札之初使，

běi guò xú jūn。

北过徐君。

xú jūn hǎo jì zhá jiàn，

徐君好季札剑，

kǒu fú gǎn yán。

口弗敢言。

jì zhá xīn zhī zhī，

季札心知之，

wèi shǐ shàng guó，

为使上国，

wèi xiàn。

未献。

hái zhì xú，

还至徐，

xú jūn yǐ sǐ，

徐君已死，

yú shì nǎi jiě qí bǎo jiàn，

于是乃解其宝剑，

xì zhī xú jūn zhǒng shù ér qù。

系之徐君冢树而去。

cóng zhě yuē xú jūn yǐ sǐ，

从者曰：“徐君已死，

shàng shuí yǔ hū jì zǐ yuē bù rán。

尚谁予乎？”季子曰：“不然。

shǐ wú xīn yǐ xǔ zhī，

始吾心已许之，

qǐ yǐ sǐ bèi wú xīn zāi qī nián，

岂以死背吾心哉！”七年，

chǔ gōng zǐ wéi shì qí wáng jiā áo ér dài lì，

楚公子围弑其王夹敖而代立，

shì wèi líng wáng。

是为灵王。

shí nián，

十年，

chǔ líng wáng huì zhū hóu ér yǐ fá wú zhī zhū fāng，

楚灵王会诸侯而以伐吴之朱方，

yǐ zhū qí qìng fēng。

以诛齐庆封。

wú yì gōng chǔ，

吴亦攻楚，

qǔ sān yì ér qù。

取三邑而去。

shí yī nián，

十一年，

chǔ fá wú，

楚伐吴，

zhì yú lóu。

至雩娄。

shí èr nián，

十二年，

chǔ fù lái fá，

楚复来伐，

cì yú gān xī，

次于乾溪，

chǔ shī bài zǒu。

楚师败走。

shí qī nián，

十七年，

wáng yú jì zú，

王馀祭卒，

dì yú mò lì。

弟馀眜立。

wáng yú mò èr nián，

王馀眜二年，

chǔ gōng zǐ qì jí shì qí jūn líng wáng dài lì yān。

楚公子弃疾弑其君灵王代立焉。

sì nián，

四年，

wáng yú mò zú，

王馀眜卒，

yù shòu dì jì zhá。

欲授弟季札。

jì zhá ràng，

季札让，

táo qù。

逃去。

yú shì wú rén yuē xiān wáng yǒu mìng，

于是吴人曰：“先王有命，

xiōng zú dì dài lì，

兄卒弟代立，

bì zhì jì zǐ。

必致季子。

jì zǐ jīn táo wèi，

季子今逃位，

zé wáng yú mò hòu lì。

则王馀眜后立。

jīn zú，

今卒，

qí zi dāng dài。

其子当代。

nǎi lì wáng yú mò zhī zǐ liáo wèi wáng。

”乃立王馀眜之子僚为王。

wáng liáo èr nián，

王僚二年，

gōng zǐ guāng fá chǔ，

公子光伐楚，

bài ér wáng wáng zhōu。

败而亡王舟。

guāng jù，

光惧，

xí chǔ，

袭楚，

fù dé wáng zhōu ér hái。

复得王舟而还。

wǔ nián，

五年，

chǔ zhī wáng chén wǔ zǐ xū lái bēn，

楚之亡臣伍子胥来奔，

gōng zǐ guāng kè zhī。

公子光客之。

gōng zǐ guāng zhě，

公子光者，

wáng zhū fán zhī zǐ yě。

王诸樊之子也。

cháng yǐ wéi wú fù xiōng dì sì rén，

常以为吾父兄弟四人，

dāng chuán zhì jì zǐ。

当传至季子。

jì zǐ jí bù shòu guó，

季子即不受国，

guāng fù xiān lì。

光父先立。

jí bù chuán jì zǐ，

即不传季子，

guāng dāng lì。

光当立。

yīn nà xián shì，

阴纳贤士，

yù yǐ xí wáng liáo。

欲以袭王僚。

bā nián，

八年，

wú shǐ gōng zǐ guāng fá chǔ，

吴使公子光伐楚，

bài chǔ shī，

败楚师，

yíng chǔ gù tài zǐ jiàn mǔ yú jū cháo yǐ guī。

迎楚故太子建母于居巢以归。

yīn běi fá，

因北伐，

bài chén cài zhī shī。

败陈、蔡之师。

jiǔ nián，

九年，

gōng zǐ guāng fá chǔ，

公子光伐楚，

bá jū cháo zhōng lí。

拔居巢、钟离。

chū，

初，

chǔ biān yì bēi liáng shì zhī chǔ nǚ yǔ wú biān yì zhī nǚ zhēng sāng，

楚边邑卑梁氏之处女与吴边邑之女争桑，

èr nǚ jiā nù xiāng miè，

二女家怒相灭，

liǎng guó biān yì zhǎng wén zhī，

两国边邑长闻之，

nù ér xiāng gōng，

怒而相攻，

miè wú zhī biān yì。

灭吴之边邑。

wú wáng nù，

吴王怒，

gù suì fá chǔ，

故遂伐楚，

qǔ liǎng dū ér qù。

取两都而去。

wǔ zǐ xū zhī chū bēn wú，

伍子胥之初奔吴，

shuō wú wáng liáo yǐ fá chǔ zhī lì。

说吴王僚以伐楚之利。

gōng zǐ guāng yuē xū zhī fù xiōng wèi lù yú chǔ，

公子光曰：“胥之父兄为僇于楚，

yù zì bào qí chóu ěr。

欲自报其仇耳。

wèi jiàn qí lì。

未见其利。

yú shì wǔ yuán zhī guāng yǒu tā zhì，

”于是伍员知光有他志，

nǎi qiú yǒng shì zhuān zhū，

乃求勇士专诸，

jiàn zhī guāng。

见之光。

guāng xǐ，

光喜，

nǎi kè wǔ zǐ xū。

乃客伍子胥。

zi xū tuì ér gēng yú yě，

子胥退而耕于野，

yǐ dài zhuān zhū zhī shì。

以待专诸之事。

shí èr nián dōng，

十二年冬，

chǔ píng wáng zú。

楚平王卒。

shí sān nián chūn，

十三年春，

wú yù yīn chǔ sàng ér fá zhī，

吴欲因楚丧而伐之，

shǐ gōng zǐ gài yú zhú yōng yǐ bīng wéi chǔ zhī liù qián。

使公子盖馀、烛庸以兵围楚之六、灊。

shǐ jì zhá yú jìn，

使季札于晋，

yǐ guān zhū hóu zhī biàn。

以观诸侯之变。

chǔ fā bīng jué wú bīng hòu，

楚发兵绝吴兵后，

wú bīng bù dé hái。

吴兵不得还。

yú shì wú gōng zǐ guāng yuē cǐ shí bù kě shī yě。

于是吴公子光曰：“此时不可失也。

gào zhuān zhū yuē bù suǒ hé huò wǒ zhēn wáng sì，

”告专诸曰：“不索何获！我真王嗣，

dāng lì，

当立，

wú yù qiú zhī。

吾欲求之。

jì zǐ suī zhì，

季子虽至，

bù wú fèi yě。

不吾废也。

zhuān zhū yuē wáng liáo kě shā yě。

”专诸曰：“王僚可杀也。

mǔ lǎo zi ruò，

母老子弱，

ér liǎng gōng zǐ jiāng bīng gōng chǔ，

而两公子将兵攻楚，

chǔ jué qí lù。

楚绝其路。

fāng jīn wú wài kùn yú chǔ，

方今吴外困于楚，

ér nèi kōng wú gǔ gěng zhī chén，

而内空无骨鲠之臣，

shì wú nài wǒ hé。

是无柰我何。

guāng yuē wǒ shēn，

”光曰：“我身，

zi zhī shēn yě。

子之身也。

sì yuè bǐng zǐ，

”四月丙子，

guāng fú jiǎ shì yú kū shì，

光伏甲士于窟室，

ér yè wáng liáo yǐn。

而谒王僚饮。

wáng liáo shǐ bīng chén yú dào，

王僚使兵陈于道，

zì wáng gōng zhì guāng zhī jiā，

自王宫至光之家，

mén jiē hù xí，

门阶户席，

jiē wáng liáo zhī qīn yě，

皆王僚之亲也，

rén jiā chí pī。

人夹持铍。

gōng zǐ guāng xiáng wèi zú jí，

公子光详为足疾，

rù yú kū shì，

入于窟室，

shǐ zhuān zhū zhì bǐ shǒu yú zhì yú zhī zhōng yǐ jìn shí。

使专诸置匕首于炙鱼之中以进食。

shǒu bǐ shǒu cì wáng liáo，

手匕首刺王僚，

pī jiāo yú xiōng，

铍交于匈，

suì shì wáng liáo。

遂弑王僚。

gōng zǐ guāng jìng dài lì wèi wáng，

公子光竟代立为王，

shì wèi wú wáng hé lú。

是为吴王阖庐。

hé lú nǎi yǐ zhuān zhū zǐ wèi qīng。

阖庐乃以专诸子为卿。

jì zǐ zhì，

季子至，

yuē gǒu xiān jūn wú fèi sì，

曰：“苟先君无废祀，

mín rén wú fèi zhǔ，

民人无废主，

shè jì yǒu fèng，

社稷有奉，

nǎi wú jūn yě。

乃吾君也。

wú gǎn shuí yuàn hū āi sǐ shì shēng，

吾敢谁怨乎？哀死事生，

yǐ dài tiān mìng。

以待天命。

fēi wǒ shēng luàn，

非我生乱，

lì zhě cóng zhī，

立者从之，

xiān rén zhī dào yě。

先人之道也。

fù mìng，

”复命，

kū liáo mù，

哭僚墓，

fù wèi ér dài。

复位而待。

wú gōng zǐ zhú yōng gài yú èr rén jiāng bīng yù wéi yú chǔ zhě，

吴公子烛庸、盖馀二人将兵遇围于楚者，

wén gōng zǐ guāng shì wáng liáo zì lì，

闻公子光弑王僚自立，

nǎi yǐ qí bīng jiàng chǔ，

乃以其兵降楚，

chǔ fēng zhī yú shū。

楚封之于舒。

wáng hé lú yuán nián，

王阖庐元年，

jǔ wǔ zǐ xū wèi xíng rén ér yǔ móu guó shì。

举伍子胥为行人而与谋国事。

chǔ zhū bó zhōu lí，

楚诛伯州犁，

qí sūn bó pǐ wáng bēn wú，

其孙伯嚭亡奔吴，

wú yǐ wéi dài fū。

吴以为大夫。

sān nián，

三年，

wú wáng hé lú yǔ zi xū bó pǐ jiāng bīng fá chǔ，

吴王阖庐与子胥、伯嚭将兵伐楚，

bá shū，

拔舒，

shā wú wáng jiāng èr gōng zǐ。

杀吴亡将二公子。

guāng móu yù rù yǐng，

光谋欲入郢，

jiāng jūn sūn wǔ yuē mín láo，

将军孙武曰：“民劳，

wèi kě，

未可，

dài zhī。

待之。

sì nián，

”四年，

fá chǔ，

伐楚，

qǔ liù yǔ qián。

取六与灊。

wǔ nián，

五年，

fá yuè，

伐越，

bài zhī。

败之。

liù nián，

六年，

chǔ shǐ zi cháng náng wǎ fá wú。

楚使子常囊瓦伐吴。

yíng ér jī zhī，

迎而击之，

dà bài chǔ jūn yú yù zhāng，

大败楚军于豫章，

qǔ chǔ zhī jū cháo ér hái。

取楚之居巢而还。

jiǔ nián，

九年，

wú wáng hé lú qǐng wǔ zǐ xū sūn wǔ yuē shǐ zi zhī yán yǐng wèi kě rù，

吴王阖庐请伍子胥、孙武曰：“始子之言郢未可入，

jīn guǒ rú hé èr zi duì yuē chǔ jiāng zi cháng tān，

今果如何？”二子对曰：“楚将子常贪，

ér táng cài jiē yuàn zhī。

而唐、蔡皆怨之。

wáng bì yù dà fá，

王必欲大伐，

bì děi táng cài nǎi kě。

必得唐、蔡乃可。

hé lú cóng zhī，

”阖庐从之，

xī xīng shī，

悉兴师，

yǔ táng cài xī fá chǔ，

与唐、蔡西伐楚，

zhì yú hàn shuǐ。

至于汉水。

chǔ yì fā bīng jù wú，

楚亦发兵拒吴，

jiā shuǐ chén。

夹水陈。

wú wáng hé lú dì fū yù zhàn，

吴王阖庐弟夫？欲战，

hé lú fú xǔ。

阖庐弗许。

fū yuē wáng yǐ shǔ chén bīng，

夫？曰：“王已属臣兵，

bīng yǐ lì wèi shàng，

兵以利为上，

shàng hé dài yān suì yǐ qí bù wǔ qiān rén xí mào chǔ，

尚何待焉？”遂以其部五千人袭冒楚，

chǔ bīng dà bài，

楚兵大败，

zǒu。

走。

yú shì wú wáng suì zòng bīng zhuī zhī。

于是吴王遂纵兵追之。

bǐ zhì yǐng，

比至郢，

wǔ zhàn，

五战，

chǔ wǔ bài。

楚五败。

chǔ zhāo wáng wáng chū yǐng，

楚昭王亡出郢，

bēn yún。

奔郧。

yún gōng dì yù shì zhāo wáng，

郧公弟欲弑昭王，

zhāo wáng yǔ yún gōng bēn suí。

昭王与郧公奔随。

ér wú bīng suì rù yǐng。

而吴兵遂入郢。

zi xū bó pǐ biān píng wáng zhī shī yǐ bào fù chóu。

子胥、伯嚭鞭平王之尸以报父雠。

shí nián chūn，

十年春，

yuè wén wú wáng zhī zài yǐng，

越闻吴王之在郢，

guó kōng，

国空，

nǎi fá wú。

乃伐吴。

wú shǐ bié bīng jī yuè。

吴使别兵击越。

chǔ gào jí qín，

楚告急秦，

qín qiǎn bīng jiù chǔ jī wú，

秦遣兵救楚击吴，

wú shī bài。

吴师败。

hé lú dì fū jiàn qín yuè jiāo bài wú，

阖庐弟夫？见秦越交败吴，

wú wáng liú chǔ bù qù，

吴王留楚不去，

fū wáng guī wú ér zì lì wèi wú wáng。

夫？亡归吴而自立为吴王。

hé lú wén zhī，

阖庐闻之，

nǎi yǐn bīng guī，

乃引兵归，

gōng fū。

攻夫？。

fū bài bēn chǔ。

夫？败奔楚。

chǔ zhāo wáng nǎi dé yǐ jiǔ yuè fù rù yǐng，

楚昭王乃得以九月复入郢，

ér fēng fū yú táng xī，

而封夫？于堂溪，

wèi táng xī shì。

为堂溪氏。

shí yī nián，

十一年，

wú wáng shǐ tài zǐ fū chāi fá chǔ，

吴王使太子夫差伐楚，

qǔ fān。

取番。

chǔ kǒng ér qù yǐng xǐ ruò。

楚恐而去郢徙鄀。

shí wǔ nián，

十五年，

kǒng zǐ xiāng lǔ。

孔子相鲁。

shí jiǔ nián xià，

十九年夏，

wú fá yuè，

吴伐越，

yuè wáng jù jiàn yíng jī zhī zuì lǐ。

越王句践迎击之槜李。

yuè shǐ sǐ shì tiǎo zhàn，

越使死士挑战，

sān xíng zào wú shī，

三行造吴师，

hū，

呼，

zì jǐng。

自刭。

wú shī guān zhī，

吴师观之，

yuè yīn fá wú，

越因伐吴，

bài zhī gū sū，

败之姑苏，

shāng wú wáng hé lú zhǐ，

伤吴王阖庐指，

jūn què qī lǐ。

军却七里。

wú wáng bìng shāng ér sǐ。

吴王病伤而死。

hé lú shǐ lì tài zǐ fū chāi，

阖庐使立太子夫差，

wèi yuē ěr ér wàng jù jiàn shā rǔ fù hū duì yuē bù gǎn sān nián，

谓曰：“尔而忘句践杀汝父乎？”对曰：“不敢！”三年，

nǎi bào yuè。

乃报越。

wáng fū chāi yuán nián，

王夫差元年，

yǐ dài fū bó pǐ wèi tài zǎi。

以大夫伯嚭为太宰。

xí zhàn shè，

习战射，

cháng yǐ bào yuè wèi zhì。

常以报越为志。

èr nián，

二年，

wú wáng xī jīng bīng yǐ fá yuè，

吴王悉精兵以伐越，

bài zhī fū jiāo，

败之夫椒，

bào gū sū yě。

报姑苏也。

yuè wáng jù jiàn nǎi yǐ jiǎ bīng wǔ qiān rén qī yú kuài jī，

越王句践乃以甲兵五千人栖于会稽，

shǐ dài fū zhǒng yīn wú tài zǎi pǐ ér xíng chéng，

使大夫种因吴太宰嚭而行成，

qǐng wěi guó wèi chén qiè。

请委国为臣妾。

wú wáng jiāng xǔ zhī，

吴王将许之，

wǔ zǐ xū jiàn yuē xī yǒu guò shì shā zhēn guàn yǐ fá zhēn xún，

伍子胥谏曰：“昔有过氏杀斟灌以伐斟寻，

miè xià hòu dì xiāng。

灭夏后帝相。

dì xiāng zhī fēi hòu mín fāng shēn，

帝相之妃后缗方娠，

táo yú yǒu réng ér shēng shào kāng。

逃于有仍而生少康。

shào kāng wèi yǒu réng mù zhèng。

少康为有仍牧正。

yǒu guò yòu yù shā shào kāng，

有过又欲杀少康，

shào kāng bēn yǒu yú。

少康奔有虞。

yǒu yú sī xià dé，

有虞思夏德，

yú shì qī zhī yǐ èr nǚ ér yì zhī yú lún，

于是妻之以二女而邑之于纶，

yǒu tián yī chéng，

有田一成，

yǒu zhòng yī lǚ。

有众一旅。

hòu suì shōu xià zhòng，

后遂收夏众，

fǔ qí guān zhí。

抚其官职。

shǐ rén yòu zhī，

使人诱之，

suì miè yǒu guò shì，

遂灭有过氏，

fù yǔ zhī jī，

复禹之绩，

sì xià pèi tiān，

祀夏配天，

bù shī jiù wù。

不失旧物。

jīn wú bù rú yǒu guò zhī jiàng，

今吴不如有过之彊，

ér jù jiàn dà yú shào kāng。

而句践大于少康。

jīn bù yīn cǐ ér miè zhī，

今不因此而灭之，

yòu jiāng kuān zhī，

又将宽之，

bù yì nán hū qiě jù jiàn wéi rén néng xīn kǔ，

不亦难乎！且句践为人能辛苦，

jīn bù miè，

今不灭，

hòu bì huǐ zhī。

后必悔之。

wú wáng bù tīng，

”吴王不听，

tīng tài zǎi pǐ，

听太宰嚭，

zú xǔ yuè píng，

卒许越平，

yǔ méng ér bà bīng qù。

与盟而罢兵去。

qī nián，

七年，

wú wáng fū chāi wén qí jǐng gōng sǐ ér dà chén zhēng chǒng，

吴王夫差闻齐景公死而大臣争宠，

xīn jūn ruò，

新君弱，

nǎi xīng shī běi fá qí。

乃兴师北伐齐。

zi xū jiàn yuē yuè wáng jù jiàn shí bù chóng wèi，

子胥谏曰：“越王句践食不重味，

yī bù zhòng cǎi，

衣不重采，

diào sǐ wèn jí，

吊死问疾，

qiě yù yǒu suǒ yòng qí zhòng。

且欲有所用其众。

cǐ rén bù sǐ，

此人不死，

bì wèi wú huàn。

必为吴患。

jīn yuè zài fù xīn jí ér wáng bù xiān，

今越在腹心疾而王不先，

ér wù qí，

而务齐，

bù yì miù hū wú wáng bù tīng，

不亦谬乎！”吴王不听，

suì běi fá qí，

遂北伐齐，

bài qí shī yú ài líng。

败齐师于艾陵。

zhì zēng，

至缯，

zhào lǔ āi gōng ér zhēng bǎi láo。

召鲁哀公而征百牢。

jì kāng zi shǐ zǐ gòng yǐ zhōu lǐ shuō tài zǎi pǐ，

季康子使子贡以周礼说太宰嚭，

nǎi dé zhǐ。

乃得止。

yīn liú lüè dì yú qí lǔ zhī nán。

因留略地于齐鲁之南。

jiǔ nián，

九年，

wèi zōu fá lǔ，

为驺伐鲁，

zhì，

至，

yǔ lǔ méng nǎi qù。

与鲁盟乃去。

shí nián，

十年，

yīn fá qí ér guī。

因伐齐而归。

shí yī nián，

十一年，

fù běi fá qí。

复北伐齐。

yuè wáng jù jiàn lǜ qí zhòng yǐ cháo wú，

越王句践率其众以朝吴，

hòu xiàn yí zhī，

厚献遗之，

wú wáng xǐ。

吴王喜。

wéi zi xū jù，

唯子胥惧，

yuē shì qì wú yě。

曰：“是弃吴也。

jiàn yuē yuè zài fù xīn，

”谏曰：“越在腹心，

jīn dé zhì yú qí，

今得志于齐，

yóu shí tián，

犹石田，

wú suǒ yòng。

无所用。

qiě pán gēng zhī gào yǒu diān yuè wù yí，

且盘庚之诰有颠越勿遗，

shāng zhī yǐ xìng。

商之以兴。

wú wáng bù tīng，

”吴王不听，

shǐ zi xū yú qí，

使子胥于齐，

zi xū shǔ qí zi yú qí bào shì，

子胥属其子于齐鲍氏，

hái bào wú wáng。

还报吴王。

wú wáng wén zhī，

吴王闻之，

dà nù，

大怒，

cì zi xū shǔ lòu zhī jiàn yǐ sǐ。

赐子胥属镂之剑以死。

jiāng sǐ，

将死，

yuē shù wú mù shàng yǐ zǐ，

曰：“树吾墓上以梓，

lìng kě wèi qì。

令可为器。

jué wú yǎn zhì zhī wú dōng mén，

抉吾眼置之吴东门，

yǐ guān yuè zhī miè wú yě。

以观越之灭吴也。

qí bào shì shì qí dào gōng。

” 齐鲍氏弑齐悼公。

wú wáng wén zhī，

吴王闻之，

kū yú jūn mén wài sān rì，

哭于军门外三日，

nǎi cóng hǎi shàng gōng qí。

乃从海上攻齐。

qí rén bài wú，

齐人败吴，

wú wáng nǎi yǐn bīng guī。

吴王乃引兵归。

shí sān nián，

十三年，

wú zhào lǔ wèi zhī jūn huì yú tuó gāo。

吴召鲁、卫之君会于橐皋。

shí sì nián chūn，

十四年春，

wú wáng běi huì zhū hóu yú huáng chí，

吴王北会诸侯于黄池，

yù bà zhōng guó yǐ quán zhōu shì。

欲霸中国以全周室。

liù yuè bǐng zǐ，

六月丙子，

yuè wáng jù jiàn fá wú。

越王句践伐吴。

yǐ yǒu，

乙酉，

yuè wǔ qiān rén yǔ wú zhàn。

越五千人与吴战。

bǐng xū，

丙戌，

lǔ wú tài zǐ yǒu。

虏吴太子友。

dīng hài，

丁亥，

rù wú。

入吴。

wú rén gào bài yú wáng fū chāi，

吴人告败于王夫差，

fū chāi è qí wén yě。

夫差恶其闻也。

huò xiè qí yǔ，

或泄其语，

wú wáng nù，

吴王怒，

zhǎn qī rén yú mù xià。

斩七人于幕下。

qī yuè xīn chǒu，

七月辛丑，

wú wáng yǔ jìn dìng gōng zhēng zhǎng。

吴王与晋定公争长。

wú wáng yuē yú zhōu shì wǒ wèi zhǎng。

吴王曰：“于周室我为长。

jìn dìng gōng yuē yú jī xìng wǒ wèi bó。

”晋定公曰：“于姬姓我为伯。

zhào yāng nù，

”赵鞅怒，

jiāng fá wú，

将伐吴，

nǎi zhǎng jìn dìng gōng。

乃长晋定公。

wú wáng yǐ méng，

吴王已盟，

yǔ jìn bié，

与晋别，

yù fá sòng。

欲伐宋。

tài zǎi pǐ yuē kě shèng ér bù néng jū yě。

太宰嚭曰：“可胜而不能居也。

nǎi yǐn bīng guī guó。

”乃引兵归国。

guó wáng tài zǐ，

国亡太子，

nèi kōng，

内空，

wáng jū wài jiǔ，

王居外久，

shì jiē bà bì，

士皆罢敝，

yú shì nǎi shǐ hòu bì yǐ yǔ yuè píng。

于是乃使厚币以与越平。

shí wǔ nián，

十五年，

qí tián cháng shā jiǎn gōng。

齐田常杀简公。

shí bā nián，

十八年，

yuè yì jiàng。

越益彊。

yuè wáng jù jiàn lǜ bīng fù fá bài wú shī yú lì zé。

越王句践率兵复伐败吴师于笠泽。

chǔ miè chén。

楚灭陈。

èr shí nián，

二十年，

yuè wáng jù jiàn fù fá wú。

越王句践复伐吴。

èr shí yī nián，

二十一年，

suì wéi wú。

遂围吴。

èr shí sān nián shí yī yuè dīng mǎo，

二十三年十一月丁卯，

yuè bài wú。

越败吴。

yuè wáng jù jiàn yù qiān wú wáng fū chāi yú yǒng dōng，

越王句践欲迁吴王夫差于甬东，

yǔ bǎi jiā jū zhī。

予百家居之。

wú wáng yuē gū lǎo yǐ，

吴王曰：“孤老矣，

bù néng shì jūn wáng yě。

不能事君王也。

wú huǐ bù yòng zi xū zhī yán，

吾悔不用子胥之言，

zì lìng xiàn cǐ。

自令陷此。

suì zì jǐng sǐ。

”遂自刭死。

yuè wáng miè wú，

越王灭吴，

zhū tài zǎi pǐ，

诛太宰嚭，

yǐ wéi bù zhōng，

以为不忠，

ér guī。

而归。

tài shǐ gōng yuē kǒng zǐ yán tài bó kě wèi zhì dé yǐ，

太史公曰：孔子言“太伯可谓至德矣，

sān yǐ tiān xià ràng，

三以天下让，

mín wú de ér chēng yān。

民无得而称焉”。

yú dú chūn qiū gǔ wén，

余读春秋古文，

nǎi zhī zhōng guó zhī yú yǔ jīng mán jù wú xiōng dì yě。

乃知中国之虞与荆蛮句吴兄弟也。

yán líng jì zǐ zhī rén xīn，

延陵季子之仁心，

mù yì wú qióng，

慕义无穷，

jiàn wēi ér zhī qīng zhuó。

见微而知清浊。

wū hū，

呜呼，

yòu hé qí hóng lǎn bó wù jūn zǐ yě。

又何其闳览博物君子也！。

史记 · 三十世家 · 吴太伯世家注释

史记 · 三十世家 · 吴太伯世家评析

《吴太伯世家》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出自《史记卷三十一·吴太伯世家第一》。《史记》中共有《世家》三十篇，其内容记载了自西周至西汉初各主要诸侯国的兴衰历史，本篇为其中的第一篇，记载了吴国从开国祖先吴太伯远避荆蛮（约公元前十二世纪中叶）至吴王夫差亡国（前473），长达700年的一部兴亡史。通过本篇，我们清晰地了解到吴国由弱而强、又由盛而衰的完整历程。篇中再现了吴楚、吴越以及吴与中原诸侯之间错综复杂的矛盾关系，也反映了吴国内部统治阶级之间的王室斗争和君臣龃龉。

史记 · 三十世家 · 吴太伯世家赏析

《世家》为《史记》五体之一。司马迁从维护国家统一的立场出发，把各诸侯国看做辅佐中央政权的地方政治力量，希望他们能“忠信行道”，来维护中央集权的统一。他在《太史公自序》中说明了他创立《世家》体例的目的：“二十八宿环北辰，三十幅共一毂，运行无穷，辅拂股肱之臣配焉，忠信行道，以奉主上，作三十世家。”

《史记》中共有《世家》三十篇，其内容记载了自西周至西汉初各主要诸侯国的兴衰历史。《世家》之取名就是因为“王侯开国，子孙世袭”，也就是诸侯爵位封邑世代相传，故名《世家》。后人总结为“公侯传国则为世家”（《后汉书·班彪传》），“世家以纪侯国”（赵翼《廿二史札记》）。但司马迁并不局限于仅用《世家》记载开国传家的诸侯，例如陈涉身死国除而且无后，但因“秦失其政、而陈涉发迹，诸侯作难，风起云蒸，卒亡秦族。天下之端，自涉发难”，也确曾号为陈王，起了巨大的历史作用，所以司马迁为他写了《陈涉世家》。表明了司马迁为了真实反映历史现实，而灵活运用《世家》这一体例的现实主义精神。

《世家》的叙事方法，大体与《本纪》相同，即以编年之体记载列国诸侯之事。因此刘知几说：“司马迁之记诸国也，其编次之体与《本纪》不殊。盖欲抑彼诸侯，异乎天子，故假以他称，名为《世家》。”

关于《世家》一体是否为司马迁所创，以前学者有截然相反的看法。一种以为司马迁是“因袭前人”，如清代秦嘉谟说：“按《太史公书》宗《世本》，其创立篇目，如《本纪》，如《世家》，如《列传》，皆因《世本》”（《世本辑补·诸书论述》）。另一种认为司马迁是“凿空独创”，如宋代晁公武说：“《史记》一百三十篇，汉太史公续其父谈书，创为义例，起黄帝迄汉武获麟之岁，撰成十二《本纪》以叙帝王，十《表》以贯岁月，八《书》以纪政事，三二《世家》以叙公侯。”我们认为，司马迁所立《世家》一体，既非纯然“仿袭前人”，也不可能“凿空独创”，而是在前人史书体例的基础上，加以融汇贯通因革损益，创立了《世家》之体。正如梁启超所说：“其《世家》、《列传》，既综雅记，亦采琐语，则《左传》、《国语》之遗规也”，但“太史公首创纪传体，为史界不祧之祖”（《中国历史研究法》）。

《世家》一体，由于符合我国古代社会裂土封侯世袭不替的现实，所以有其不可替代的意义。《汉书》以下曾有些纪传体史着取消《世家》改为《列传》，遭到了一些学者的批评：“《传》者，传一人之生平也；王侯开国，子孙世袭，故称《世家》。今改作《传》，而其子孙嗣爵者，又不能不附其后，究非体矣。”（赵翼《廿二史札记》）所以《世家》一体，后代史书也屡屡采用，欧阳修的《新五代史》，就撰有《世家》十卷，而《宋史》亦有《世家》六卷。有的虽改名目，其体例依然，如《晋书》之《载记》、《辽史》之《外记》。正如清代王鸣盛所言：“考《世家》之名，《晋书》改称《载记》，要皆不过小小立异，大指总在司马氏牢笼中”（《十七史商榷》）。可见《世家》一体的重要影响。

本篇名为《吴太伯世家》，记载了吴国从开国祖先吴太伯远避荆蛮（约公元前十二世纪中叶）至吴王夫差亡国（前473），长达一千二百年的一部兴亡史。通过本篇，我们清晰地了解到吴国由弱而强、又由盛而衰的完整历程。篇中再现了吴楚、吴越以及吴与中原诸侯之间错综复杂的矛盾关系，也反映了吴国内部统治阶级之间的王室斗争和君臣龃龉。

在本篇中，司马迁用“皮里阳秋”的史笔，寓论断于叙事之中，歌颂了吴太伯、季札二人不慕权力避位让国的高风亮节，无疑是对统治集团内部争权夺势喋血残杀的一种嘲讽和反拨。同时，通过描绘公子光弑王僚的历史场面，正面揭露和鞭挞了吴国王族成员之间同室操戈以谋王位的残忍行径。并且，通过对伍子胥尽忠报国反遭赐死的具体史实的生动描述，愤慨地批判了吴王夫差的昏暗不明，抒发了对专制社会中正直贤能之士“忠而被谤、信而见疑”的人生悲剧无限的同情和不平。

本篇艺术上的第一个特点，就是太史公从历史现实的真实出发，塑造了几个栩栩如生性格丰富的人物形象。这些形象不是平面的概念演绎，而是有血有肉瑕瑜互见的多重性格立体组合。例如公子光这个形象，一方面司马迁写出了他的深沉有大志及精明干练：他善于择人，擢用了孙武、子胥这样的贤臣良将；他用人不疑，信任尊重敌国的亡臣如子胥、伯嚭等人。一方面又写出了他的阴鸷残忍，为了夺取王位不惜牺牲专诸去杀死自己的骨肉弟兄。又如夫差的形象，一方面写出他誓报国仇家恨的执着精神和西破强楚、南降于越、北威齐晋、称霸中原的巨大业绩，一方面又写出他好大喜功、拒谏饰非、暴戾寡恩的怪僻个性。二者都是很成功的艺术形象。

本篇艺术上的第二个特点是史笔的成功运用。中国史传叙事以简洁为上。本来有关吴国的史实，在《左传》及《国语·吴语·越语》中记载很多，有些言论连篇累牍。作为断代史这样写或还可以，但《史记》作为通史必然不能容纳这么庞杂的内容。因此，司马迁以“博采”为基础，而以“善择”为主导，选取那些最生动最能反映吴国基本历史面貌的言论和事实，经过去粗取精的理解消化和艺术再创造，变为言约意赅的简洁叙述和传神对话，使全篇叙述不蔓不枝线索清晰，人物语言如从口出无不毕肖。譬如黄池之会晋吴争长一节，司马迁不但删去《国语》中吴王以甲兵三万围困晋军之事，而且高度压缩了吴王、晋公的对话。《国语》中吴王原话为：“天子有命，周室卑约，贡献莫入，上帝鬼神而不可以告。无姬姓之振也，徒遽来告。孤日夜相继，匍匐就君。君今非王室不平安是忧，亿负晋众庶，不式诸戎、狄、秦、楚；将不长弟，以力征一二兄弟之国。孤欲守吾先君之班爵，进则不敢，退则不可。今会日薄矣，恐事之不及，以为诸侯笑。孤之事君在今日，不得事君亦在今日。为使者之无远也，孤用亲听命于藩篱之外。”而司马迁却抓住要害，一言以蔽之，改为“于周室我为长！”言既简练而又得其神髓，可见出太史公运用语言的高度能力。

史记 · 三十世家 · 吴太伯世家辑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