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 · 德行第一

刘义庆 - [南北朝]

陈仲举言为士则，行为世范，登车揽辔，有澄清天下之志。为豫章太守，至，便问徐孺子所在，欲先看之。主簿曰：“群情欲府君先入廨。”陈曰：“武王式商容之闾，席不暇暖。吾之礼贤，有何不可！”

周子居常云：“吾时月不见黄叔度，则鄙吝之心已复生矣。”

郭林宗至汝南造袁奉高，车不停轨，鸾不辍轭。诣黄叔度，乃弥日信宿。人问其故？林宗曰：“叔度汪汪如万顷之陂。澄之不清，扰之不浊，其器深广，难测量也。”

李元礼风格秀整，高自标持，欲以天下名教是非为己任。后进之士，有升其堂者，皆以为登龙门。

李元礼尝叹荀淑、钟皓曰：“荀君清识难尚，钟君至德可师。”

陈太丘诣荀朗陵，贫俭无仆役。乃使元方将车，季方持杖后从。长文尚小，载箸车中。既至，荀使叔慈应门，慈明行酒，余六龙下食。文若亦小，坐箸膝前。于时太史奏：“真人东行。”

客有问陈季方：“足下家君太丘，有何功德，而荷天下重名？”季方曰：“吾家君譬如桂树生泰山之阿，上有万仞之高，下有不测之深；上为甘露所沾，下为渊泉所润。当斯之时，桂树焉知泰山之高，渊泉之深，不知有功德与无也！”

陈元方子长文有英才，与季方子孝先，各论其父功德，争之不能决，咨于太丘。太丘曰：“元方难为兄，季方难为弟。”

荀巨伯远看友人疾，值胡贼攻郡，友人语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巨伯曰：“远来相视，子令吾去；败义以求生，岂荀巨伯所行邪？”贼既至，谓巨伯曰：“大军至，一郡尽空，汝何男子，而敢独止？”巨伯曰：“友人有疾，不忍委之，宁以我身代友人命。”贼相谓曰：“我辈无义之人，而入有义之国！”遂班军而还，一郡并获全。

华歆遇子弟甚整，虽闲室之内，严若朝典。陈元方兄弟恣柔爱之道，而二门之里，不失雍熙之轨焉。

管宁、华歆共园中锄菜，见地有片金，管挥锄与瓦石不异，华捉而掷去之。又尝同席读书，有乘轩冕过门者，宁读如故，歆废书出看。宁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

王朗每以识度推华歆。歆蜡日，尝集子侄燕饮，王亦学之。有人向张华说此事，张曰：“王之学华，皆是形骸之外，去之所以更远。”

华歆、王朗俱乘船避难，有一人欲依附，歆辄难之。朗曰：“幸尚宽，何为不可？”后贼追至，王欲舍所携人。歆曰：“本所以疑，正为此耳。既已纳其自托，宁可以急相弃邪？”遂携拯如初。世以此定华、王之优劣。

王祥事后母朱夫人甚谨，家有一李树，结子殊好，母恒使守之。时风雨忽至，祥抱树而泣。祥尝在别床眠，母自往闇斫之。值祥私起，空斫得被。既还，知母憾之不已，因跪前请死。母于是感悟，爱之如己子。

晋文王称阮嗣宗至慎，每与之言，言皆玄远，未尝臧否人物。

王戎云：“与嵇康居二十年，未尝见其喜愠之色。”

王戎、和峤同时遭大丧，俱以孝称。王鸡骨支床，和哭泣备礼。武帝谓刘仲雄曰：“卿数省王、和不？闻和哀苦过礼，使人忧之。”仲雄曰：“和峤虽备礼，神气不损；王戎虽不备礼，而哀毁骨立。臣以和峤生孝，王戎死孝。陛下不应忧峤，而应忧戎。”

梁王、赵王，国之近属，贵重当时。裴令公岁请二国租钱数百万，以恤中表之贫者。或讥之曰：“何以乞物行惠？”裴曰：“损有余，补不足，天之道也。”

王戎云：“太保居在正始中，不在能言之流。及与之言，理中清远，将无以德掩其言！”

王安丰遭艰，至性过人。裴令往吊之，曰：“若使一恸果能伤人，浚冲必不免灭性之讥。”

王戎父浑有令名，官至凉州刺史。浑薨，所历九郡义故，怀其德惠，相率致赙数百万，戎悉不受。

刘道真尝为徒，扶风王骏以五百疋布赎之，既而用为从事中郎。当时以为美事。

王平子、胡毋彦国诸人，皆以任放为达，或有裸体者。乐广笑曰：“名教中自有乐地，何为乃尔也！”

郗公值永嘉丧乱，在乡里甚穷馁。乡人以公名德，传共饴之。公常携兄子迈及外生周翼二小儿往食。乡人曰：“各自饥困，以君之贤，欲共济君耳，恐不能兼有所存。”公于是独往食，辄含饭著两颊边，还吐与二儿。后并得存，同过江。郗公亡，翼为剡县，解职归，席苫于公灵床头，心丧终三年。

顾荣在洛阳，尝应人请，觉行炙人有欲炙之色，因辍己施焉。同坐嗤之。荣曰：“岂有终日执之，而不知其味者乎？”后遭乱渡江，每经危急，常有一人左右已，问其所以，乃受炙人也。

祖光禄少孤贫，性至孝，常自为母炊爨作食。王平北闻其佳名，以两婢饷之，因取为中郎。有人戏之者曰：“奴价倍婢。”祖云：“百里奚亦何必轻于五羖之皮邪？”

周镇罢临川郡还都，未及上住，泊青溪渚。王丞相往看之。时夏月，暴雨卒至，舫至狭小，而又大漏，殆无复坐处。王曰：“胡威之清，何以过此！”即启用为吴兴郡。

邓攸始避难，于道中弃己子，全弟子。既过江，取一妾，甚宠爱。历年后讯其所由，妾具说是北人遭乱，忆父母姓名，乃攸之甥也。攸素有德业，言行无玷，闻之哀恨终身，遂不复畜妾。

王长豫为人谨顺，事亲尽色养之孝。丞相见长豫辄喜，见敬豫辄嗔。长豫与丞相语，恒以慎密为端。丞相还台，及行，未尝不送至车后。恒与曹夫人并当箱箧。长豫亡后，丞相还台，登车后，哭至台门。曹夫人作簏，封而不忍开。

桓常侍闻人道深公者，辄曰：“此公既有宿名，加先达知称，又与先人至交，不宜说之。”

庾公乘马有的卢，或语令卖去。庾云：“卖之必有买者，即当害其主。宁可不安己而移于他人哉？昔孙叔敖杀两头蛇以为后人，古之美谈，效之，不亦达乎！”

阮光禄在剡，曾有好车，借者无不皆给。有人葬母，意欲借而不敢言。阮后闻之，叹曰：“吾有车而使人不敢借，何以车为？”遂焚之。

谢奕作剡令，有一老翁犯法，谢以醇酒罚之，乃至过醉，而犹未已。太傅时年七、八岁，箸青布裤，在兄膝边坐，谏曰：“阿兄！老翁可念，何可作此。”奕于是改容曰：“阿奴欲放去邪？”遂遣之。

谢太傅绝重褚公，常称：“褚季野虽不言，而四时之气亦备。”

刘尹在郡，临终绵惙，闻阁下祠神鼓舞。正色曰：“莫得淫祀！”外请杀车中牛祭神。真长答曰：“丘之祷久矣，勿复为烦。”

谢公夫人教儿，问太傅：“那得初不见君教儿？”答曰：“我常自教儿。”

晋简文为抚军时，所坐床上尘不听拂，见鼠行迹，视以为佳。有参军见鼠白日行，以手板批杀之，抚军意色不说，门下起弹。教曰：“鼠被害，尚不能忘怀，今复以鼠损人，无乃不可乎？”

范宣年八岁，后园挑菜，误伤指，大啼。人问：“痛邪？”答曰：“非为痛，身体发肤，不敢毁伤，是以啼耳！”宣洁行廉约，韩豫章遗绢百匹，不受。减五十匹，复不受。如是减半，遂至一匹，既终不受。韩后与范同载，就车中裂二丈与范，云：“人宁可使妇无（巾军）邪？”范笑而受之。

王子敬病笃，道家上章应首过，问子敬“由来有何异同得失？”子敬云：“不觉有余事，惟忆与郗家离婚。”

殷仲堪既为荆州，值水俭，食常五碗盘，外无余肴。饭粒脱落盘席闲，辄拾以啖之。虽欲率物，亦缘其性真素。每语子弟云：“勿以我受任方州，云我豁平昔时意。今吾处之不易。贫者士之常，焉得登枝而捐其本？尔曹其存之！”

初桓南郡、杨广共说殷荆州，宜夺殷觊南蛮以自树。觊亦即晓其旨，尝因行散，率尔去下舍，便不复还。内外无预知者，意色萧然，远同斗生之无愠。时论以此多之。

王仆射在江州，为殷、桓所逐，奔窜豫章，存亡未测。王绥在都，既忧戚在貌，居处饮食，每事有降。时人谓为试守孝子。

桓南郡。既破殷荆州，收殷将佐十许人，咨议罗企生亦在焉。桓素待企生厚，将有所戮，先遣人语云：“若谢我，当释罪。”企生答曰：“为殷荆州吏，今荆州奔亡，存亡未判，我何颜谢桓公？”既出市，桓又遣人问欲何言？答曰：“昔晋文王杀嵇康，而嵇绍为晋忠臣。从公乞一弟以养老母。”桓亦如言宥之。桓先曾以一羔裘与企生母胡，胡时在豫章，企生问至，即日焚裘。

王恭从会稽还，王大看之。见其坐六尺簟，因语恭：“卿东来，故应有此物，可以一领及我。”恭无言。大去后，即举所坐者送之。既无余席，便坐荐上。后大闻之甚惊，曰：“吾本谓卿多，故求耳。”对曰：“丈人不悉恭，恭作人无长物。”

吴郡陈遗，家至孝，母好食铛底焦饭。遗作郡主簿，恒装一囊，每煮食，辄贮录焦饭，归以遗母。后值孙恩贼出吴郡，袁府君即日便征，遗已聚敛得数斗焦饭，未展归家，遂带以从军。战于沪渎，败。军人溃散，逃走山泽，皆多饥死，遗独以焦饭得活。时人以为纯孝之报也。

孔仆射为孝武侍中，豫蒙眷接烈宗山陵。孔时为太常，形素羸瘦，著重服，竟日涕泗流涟，见者以为真孝子。

吴道助、附子兄弟，居在丹阳郡。后遭母童夫人艰，朝夕哭临。及思至，宾客吊省，号踊哀绝，路人为之落泪。韩康伯时为丹阳尹，母殷在郡，每闻二吴之哭，辄为凄恻。语康伯曰：“汝若为选官，当好料理此人。”康伯亦甚相知。韩后果为吏部尚书。大吴不免哀制，小吴遂大贵达。

世说新语 · 德行第一翻译文

陈仲举的言论和行为是读书人的准则，是世人的模范。他初次做官，就有志刷新国家政治。出任豫章太守时，一到郡，就打听徐孺子的住处，想先去拜访他。主簿禀报说：“大家的意思是希望府君先进官署视事。”陈仲举说：“周武王刚战胜殷，就表彰商容，当时连休息也顾不上。我尊敬贤人，不先进官署，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周子居常说：“我过一段时间见不到黄叔度，庸俗贪婪的想法就又滋长起来了！”

郭林宗到了汝南郡，去拜访袁奉高，见面一会儿就走了；去拜访黄叔度，却留宿一两天。别人问他什么原因，他说：“叔度好比万顷的湖泊那样宽阔、深邃，不可能澄清，也不可能搅浑，他的气量又深又广，是很难测量的呀！”

李元礼风度出众，品性端庄，自视甚高，他要把在全国推行儒家礼教、辨明是非看成自己的责任。后辈读书人有能得到他教诲的，都自以为登上了龙门。

李元礼曾经赞叹荀淑和钟皓两人说：“荀君识见高明，人们很难超过他；钟君有最美好的德行，却是可以学习的。”

太丘县县长陈皇去拜访朗陵侯相荀淑，因为家贫、俭朴，没有仆役侍候，就让长子元方驾车送他，少子季方拿着手杖跟在车后。孙子长文年纪还小，就坐在车上。到了荀家，荀淑让叔慈迎接客人，让慈明劝酒，其馀六个儿子管上菜。孙子文若也还小，就坐在荀淑膝上。这时候太史启奏朝廷说：“有真人往东去了。”

有位客人问陈季方：“令尊太丘长有哪些功勋和品德，因而在天下享有崇高的声望？”季方说：“我父亲好比生长在泰山一角的桂树；上有万丈高峰，下有深不可测的深渊；上受雨露浇灌，下受深泉滋润。在这种情况下，桂树怎么知道泰山有多高，深泉有多深呢！不知道有没有功德啊！”

陈元方的儿子陈长文，有杰出的才能，他和陈季方的儿子陈孝先各自论述自己父亲的事业和品德，两人争执不下，便去问祖父太丘长陈寔。陈寔说：“元方很难当哥哥，季方也很难当弟弟。”

荀巨伯到远处探望朋友的病，正好碰上外族强盗攻打郡城，朋友对巨怕说：“我这下活不成了，您可以走了！”巨伯说：“我远道来看您，您却叫我走；损害道义来求活命，这难道是我荀巨伯干的事吗！”强盗进了郡城，对巨伯说：“大军到了，全城的人都跑光了，你是什么样的男子汉，竟敢一个人留下来？”巨伯说：“朋友有病，我不忍心扔下他，宁愿我自己代朋友去死。”强盗听了互相议论说：“我们这些不讲道义的人，却侵入有道义的国家！”于是就把军队撤回去了，全城也因此得以保全。

华歆对待子弟很严肃，虽然是在家里，礼仪也像在朝廷上那样庄敬严肃。陈元方兄弟却是尽量实行和睦友爱的办法。但是两个家庭内部，都没有失掉和睦安乐的治家准则。

管宁和华歆一同在菜园里刨地种菜，看见地上有一小片金子，管宁不理会，举锄锄去，跟锄掉瓦块石头一样，华歆却把金子捡起来再扔出去。还有一次，两人同坐在一张坐席上读书，有达官贵人坐车从门口经过，管宁照旧读书，华歆却放下书本跑出去看。管宁就割开席子，分开座位，说道：“你不是我的朋友。”

王朗常常在识见和气度方面推崇华歆。华歆曾经在蜡祭那天把子侄聚到一起宴饮，王朗也学他的做法。有人向张华说到这事，张华说：“王朗学华歆，都是学些表面的东西，因此距离华歆越来越远。”

华歆、王朗一同乘船避难，有一个人想搭他们的船，华歆马上对这一要求表示为难。王朗说：“好在船还宽，为什么不行呢？”后来强盗追来了，王朗就想甩掉那个搭船人。华歆说：“我当初犹豫，就是为的这一点呀。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怎么可以因为情况紧迫就抛弃他呢！”便仍旧带着并帮助他。世人凭这件事来判定华歆和王朗的优劣。

王祥侍奉后母朱夫人非常小心。他家有一棵李树，结的李子特别好，后母一直派他看管着。有时风雨忽然来临，王祥就抱着树哭泣。有一次，王祥在另一张床上睡觉，后母亲自去暗杀他；正好碰上王祥起夜出去了，只砍着空被子。王祥回来后，知道后母为这事遗憾不止，便跪在后母面前请求处死自己。后母因此受到感动而醒悟过来，从此就当亲生儿子那样爱他。

晋文王称赞阮嗣宗是最谨慎的，每逢和他谈话，他的言辞都很奥妙深远，未曾评论过别人的短长。

王戎说：“和嵇康相处二十年，未曾看见过他有喜怒的表情。”

王戎和和峤同时丧母，都因为尽孝得到赞扬。王戎骨瘦如柴，和峤哀痛哭泣，礼仪周到。晋武帝对刘仲雄说道：“你经常去探望王戎、和峤吗？听说和峤过于悲痛，超出了礼法常规，真令人担忧。”仲雄说：“和峤虽然礼仪周到，精神状态没有受到损伤；王戎虽然礼仪不周，可是伤心过度，伤了身体，骨瘦如柴。臣认为和峤是生孝，王戎是死孝。陛下不应为和峤担扰，而应该为王戎担忧。”

梁王和赵王是皇帝的近亲，贵极一时。中书令裴楷请求他们两个封国每年拨出赋税钱几百万来周济皇亲国戚中那些贫穷的人。有人指责他说：“为什么向人讨钱来做好事？”裴楷说：“破费有馀的来补助欠缺的，这是天理。”

王戎说：“太保处在正始年代，不属于擅长清谈的那一类人。等到和他谈论起来，原来义理清新深远。他不以能言见称，恐怕是崇高的德行掩盖了他的善谈吧！”

安丰侯王濬冲在服丧期间，哀毁之情超过一般人。中书令裴楷去吊唁后，说道：“如果一次极度的悲哀真能伤害人的身体，那么濬冲一定免不了会被指责为不要命。”

王戎的父亲王浑，很有名望，官职做到凉州刺史。王浑死后，他在各州郡做官时的随从和旧部下，怀念他的恩惠，相继凑了几百万钱送给王戎做丧葬费，王戎一概不收。

刘道真原来是个罚服劳役的罪犯，扶风王司马骏用五百匹布来替他赎罪；不久又任用他做从事中郎。当时人们都认为这是值得称颂的事。

王平子、胡毋彦国等人都以放荡不羁为旷达，有时还有人赤身露体。乐广笑着说：“名教中自有令人快意的境地，为什么偏要这样做呢！”

郗鉴在永嘉丧乱时期，住在家乡，生活很困难，经常挨饿。乡里因为他德高望重，便大家轮流供他饭吃。郗鉴经常带着哥哥的儿子郗迈和外甥周翼这两个小孩去吃。乡里说：“各家自己也穷困挨饿，只是因为您的贤德，想合伙接济您就是了，恐怕不能兼顾两个小孩。”郗鉴于是便单独去吃，吃完后总是两个腮帮子含满了饭，回来便吐出给两个小孩吃。后来都活了下来，一起到了江南。郗鉴死时，周翼正任剡县县令，他辞职回去，在郗鉴灵床前尽孝子礼，寝苫枕块，守孝足足三年。

顾荣在洛阳的时候，一次应邀赴宴，发现上菜的人有想吃烤肉的神情，就把自己那一份让给了他。同座的人都笑话顾荣，顾荣说：“哪有成天端着烤肉而不知肉味这种道理呢！”后来遇上战乱过江避难，每逢遇到危急，常常有一个人在身边护卫自己。便问他为什么这样，原来就是得到烤肉的那个人。

光禄大夫祖纳少年时死了父亲，家境贫寒，他生性最孝顺，经常亲自给母亲做饭。平北将军王义听到他的好名声，就把两个婢女送给他，并任用他做中郎。有人跟他开玩笑说：“奴仆的身价比婢女多一倍。”祖纳说：“百里奚又何尝比五张羊皮轻贱呢！”

周镇从临川郡解任坐船回到京都，还来不及上岸，船停在青溪渚。丞相王导去看望他。当时正是夏天，突然下起暴雨来，船很狭窄，而且雨漏得厉害，几乎没有可坐的地方。王导说：“胡威的清廉，哪里能超过这种情况呢！”立刻起用他做吴兴郡太守。

当初邓攸躲避永嘉之乱，逃难江南，在半路上扔下了自己的儿子，保全了弟弟的儿子。过江以后，娶了一个妾，非常宠爱。一年以后，询问她的身世，她便详细诉说自己是北方人，遭逢战乱，逃难来的；回忆起父母的姓名，原来她竟是邓攸的外甥女。邓攸一向德行高洁，事业有成就，言谈举止都没有污点，听了这件事，伤心悔恨了一辈子，从此便不再娶妾。

王长豫为人谨慎和顺，侍奉父母神色愉悦，克尽孝道。丞相王导看见长豫就高兴，看见敬豫就生气。长豫和王导谈话，总是以谨慎细密为本。王导要去尚书省，临走，长豫总是送他上车。长豫常常替母亲曹夫人收拾箱笼衣物。长豫死后，王导到尚书省去，上车后，一路哭到官署门口；曹夫人收拾箱笼，一直把长豫收拾过的封好，不忍心再打开。

散骑常侍桓彝听到有人谈论竺法深，就说：“此公素来有名望，而且受到前辈贤达的赏识、赞扬，又和先父是最好的朋友，不该谈论他。”

庾亮驾车的马中有一匹的卢马，有人告诉他，叫他把马卖掉。庾亮说：“卖它，必定有买主，那就还要害那个买主，怎么可以因为对自己不利就转嫁给别人呢！从前孙叔敖打死两头蛇，以保护后面来的人，这件事是古时候人们乐于称道的。我学习他，不也是很旷达的吗！”

光禄大夫阮裕在剡县的时候，曾经有过一辆很好的车，不管谁向他借车，没有不借的。有个人要葬母亲，心想借车，可是不敢开口。阮裕后来听说这件事，叹息说：“我有车，可是让别人不敢借，还要车子做什么呢！”就把车子烧了。

谢奕做判县县令的时候，有一个老头儿犯了法，谢奕就拿醇酒罚他喝，以至醉得很厉害，却还不停罚。谢安当时只有七八岁，穿一条蓝布裤，在他哥哥膝上坐着，劝告说：“哥哥，老人家多么可怜，怎么可以做这种事！”谢奕脸色立刻缓和下来，说道：“你要把他放走吗？”于是就把那个老人打发走了。

太傅谢安非常敬重褚季野，曾经称颂说：“褚季野虽然口里不说，可是心里明白是非，正像一年四季的气象那样，样样都有。”

丹阳尹刘真长在任内，临终奄奄一息之时，听见供神佛的阁下正在击鼓、舞蹈，举行祭祀，就神色严肃地说：“不得滥行祭祀！”属员请求杀掉驾车的牛来祭神，刘真长回答说：“我早就祷告过了，不要再做烦扰人的事！”

晋简文帝还在任抚军将军的时候，他坐床上的灰尘不让擦去，见到老鼠在上面走过的脚印，认为很好看。有个参军看见老鼠白天走出来，就拿手板把老鼠打死，抚军为这很不高兴。他的门客站起来批评，劝告他说：“老鼠给打死了，尚且不能忘怀；现在又为了一只老鼠去损伤人，恐怕不行吧？”

范宣八岁那年，有一次在后园挖菜，无意中伤了手指。就大哭起来。别人问道：“很痛吗？”他回答说：“不是为痛，身体发肤，不敢毁伤，因此才哭呢。”范宣品行高洁，为人清廉俭省，有一次。豫章太守韩康伯送给他一百匹绢，他不肯收下；减到五十匹，还是不接受；这样一路减半，终于减至一匹，他到底还是不肯接受。后来韩康伯邀范宣一起坐车，在车上撕了两丈绢给范宣，说：“一个人难道可以让老婆没有裤子穿吗？”范宣才笑着把绢收下了。

王子敬病重，请道家主持上表文祷告，本人应该坦白过错，道家问子敬一向有什么异常和过错。子敬说：“想不起有别的事，只记得和郗家离过婚。”

殷仲堪就注荆州刺史以后，正遇上水灾歉收，吃饭通常只用五碗盘，除外没有其他荤菜；饭粒掉在盘里或坐席上，马上捡起来吃了。这样做，虽然是想给大家做个好榜样，也是因为他的本性质朴。他常常告诫子侄们说：“不要因为我担任一个州的长官，就认为我把平素的生活习惯抛弃了，现在我的这种习惯并没有变。贫穷是读书人的常态，怎么能做了官就丢掉做人的根本呢！你们要记住我的话！”

当初，南郡公桓玄和杨广一起去劝说荆州刺史殷仲堪，认为他应该夺取殷觊主管的南蛮地区来建立自己的权力。殷觊也马上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一次趁着行散，随随便便地离开了家，便不再回来，里里外外没有人事先知道。他神态悠闲，和古时候的楚国令尹子文一样没有怨恨。当时的舆论界就因为这事赞扬他。

仆射王愉任江州刺史时，被殷仲堪、桓玄起兵驱逐，逃亡到了豫章，生死未知。他的儿子王绥在京都，听到消息，便面容优愁，起居饮食，每一事都有所降低。当时的人把他称为试守孝子。

南郡公桓玄打败荆州刺史殷仲堪以后，逮捕了殷仲堪的将佐十来人，咨议参军罗企生也在里面。桓玄向来待企生很好，当他打算杀掉一些人的时候，先派人去告诉企生说：“如果向我认罪，一定免你一死。”企生回答说：“我是殷荆州的官吏，现在荆州逃亡，生死不明，我有什么脸向桓公谢罪！”绑赴刑场以后，桓玄又差人问他还有什么话要说。企生答道：“过去晋文王杀了嵇康，可是他儿子嵇绍却做了晋室的忠臣；因此我想请桓公留下我一个弟弟来奉养老母亲。”桓玄也就按他的要求饶恕了他弟弟。桓玄原先曾经送给罗企生母亲胡氏一领羔皮袍子；这时胡氏在豫章，当企生被害的消息传来时，当天就把那领皮袍子烧了。

王恭从会稽回来后，王大去看望他。看见他坐着一张六尺长的竹席子，便对王恭说：“你从东边回来，自然会有这种东西，可以拿一张给我。”王恭没有说什么。王大走后，王恭就拿起所坐的那张竹席送给王大。自己既没有多余的竹席，就坐在草席子上。后来王大听说这件事，很吃惊，对王恭说：“我原来以为你有多余的，所以问你要呢，”王恭回答说：“你不了解我，我为人处世，没有多余的东西。”

吴郡人陈遗，在家里非常孝顺。他母亲喜欢吃锅巴，陈遗在郡里做主簿的时候，总是收拾好一个口袋，每逢煮饭，就把锅巴储存起来，等到回家，就带给母亲。后来遇上孙恩贼兵侵入吴郡，内史袁山松马上要出兵征讨。这时陈遗已经积攒到几斗锅巴，来不及回家，便带着随军出征。双方在沪渎开战，袁山松打败了，军队溃散，都逃跑到山林沼泽地带，没有吃的，多数人饿死了，唯独陈遗靠锅巴活了下来。当时人们认为这是对他纯厚的孝心的报应。

仆射孔安国任晋孝武帝的侍中，幸福地得到孝武帝的恩宠礼遇。孝武帝死，当时孔安国任太常，他的身体一向瘦弱，穿着重孝服，一天到晚眼泪鼻涕不断，看见他的人都认为他是真正的孝子。

吴道助和吴附子兄弟俩住在丹阳郡官署的后面。遇上母亲童夫人逝世，他们在早晚哭吊以及思念深切、宾客来吊唁时，都顿足号哭，哀恸欲绝，过路的人也因此落泪。当时韩康伯任丹阳尹，母亲殷氏住在郡府中，每逢听到吴家兄弟俩的哭声，总是深为哀伤。她对康伯说：“你如果做了选官，应该妥善照顾这两个人。”韩康伯也和他们结成知己。后来韩康伯果然出任吏部尚书。这时大吴已经死了，小吴终于做了大官，非常显贵。

世说新语 · 德行第一拼音版/注音版

shì shuō xīn yǔ dé xíng dì yī。

世说新语 · 德行第一。

liú yì qìng。

刘义庆。

chén zhòng jǔ yán wèi shì zé，

陈仲举言为士则，

xíng wéi shì fàn，

行为世范，

dēng chē lǎn pèi，

登车揽辔，

yǒu chéng qīng tiān xià zhī zhì。

有澄清天下之志。

wèi yù zhāng tài shǒu，

为豫章太守，

zhì，

至，

biàn wèn xú rú zǐ suǒ zài，

便问徐孺子所在，

yù xiān kàn zhī。

欲先看之。

zhǔ bù yuē qún qíng yù fǔ jūn xiān rù xiè。

主簿曰：“群情欲府君先入廨。

chén yuē wǔ wáng shì shāng róng zhī lǘ，

”陈曰：“武王式商容之闾，

xí bù xiá nuǎn。

席不暇暖。

wú zhī lǐ xián，

吾之礼贤，

yǒu hé bù kě zhōu zi jū cháng yún wú shí yuè bú jiàn huáng shū dù，

有何不可！” 周子居常云：“吾时月不见黄叔度，

zé bǐ lìn zhī xīn yǐ fù shēng yǐ。

则鄙吝之心已复生矣。

guō lín zōng zhì rǔ nán zào yuán fèng gāo，

” 郭林宗至汝南造袁奉高，

chē bù tíng guǐ，

车不停轨，

luán bù chuò è。

鸾不辍轭。

yì huáng shū dù，

诣黄叔度，

nǎi mí rì xìn sù。

乃弥日信宿。

rén wèn qí gù lín zōng yuē shū dù wāng wāng rú wàn qǐng zhī bēi。

人问其故？林宗曰：“叔度汪汪如万顷之陂。

chéng zhī bù qīng，

澄之不清，

rǎo zhī bù zhuó，

扰之不浊，

qí qì shēn guǎng，

其器深广，

nán cè liáng yě。

难测量也。

lǐ yuán lǐ fēng gé xiù zhěng，

” 李元礼风格秀整，

gāo zì biāo chí，

高自标持，

yù yǐ tiān xià míng jiào shì fēi wéi jǐ rèn。

欲以天下名教是非为己任。

hòu jìn zhī shì，

后进之士，

yǒu shēng qí táng zhě，

有升其堂者，

jiē yǐ wéi dēng lóng mén。

皆以为登龙门。

lǐ yuán lǐ cháng tàn xún shū zhōng hào yuē xún jūn qīng shí nán shàng，

李元礼尝叹荀淑、钟皓曰：“荀君清识难尚，

zhōng jūn zhì dé kě shī。

钟君至德可师。

chén tài qiū yì xún lǎng líng，

” 陈太丘诣荀朗陵，

pín jiǎn wú pú yì。

贫俭无仆役。

nǎi shǐ yuán fāng jiāng chē，

乃使元方将车，

jì fāng chí zhàng hòu cóng。

季方持杖后从。

zhǎng wén shàng xiǎo，

长文尚小，

zài zhù chē zhōng。

载箸车中。

jì zhì，

既至，

xún shǐ shū cí yìng mén，

荀使叔慈应门，

cí míng xíng jiǔ，

慈明行酒，

yú liù lóng xià shí。

余六龙下食。

wén ruò yì xiǎo，

文若亦小，

zuò zhù xī qián。

坐箸膝前。

yú shí tài shǐ zòu zhēn rén dōng xíng。

于时太史奏：“真人东行。

kè yǒu wèn chén jì fāng zú xià jiā jūn tài qiū，

” 客有问陈季方：“足下家君太丘，

yǒu hé gōng dé，

有何功德，

ér hé tiān xià zhòng míng jì fāng yuē wú jiā jūn pì rú guì shù shēng tài shān zhī ā，

而荷天下重名？”季方曰：“吾家君譬如桂树生泰山之阿，

shàng yǒu wàn rèn zhī gāo，

上有万仞之高，

xià yǒu bù cè zhī shēn shàng wèi gān lù suǒ zhān，

下有不测之深；上为甘露所沾，

xià wèi yuān quán suǒ rùn。

下为渊泉所润。

dāng sī zhī shí，

当斯之时，

guì shù yān zhī tài shān zhī gāo，

桂树焉知泰山之高，

yuān quán zhī shēn，

渊泉之深，

bù zhī yǒu gōng dé yǔ wú yě chén yuán fāng zǐ zhǎng wén yǒu yīng cái，

不知有功德与无也！” 陈元方子长文有英才，

yǔ jì fāng zǐ xiào xiān，

与季方子孝先，

gè lùn qí fù gōng dé，

各论其父功德，

zhēng zhī bù néng jué，

争之不能决，

zī yú tài qiū。

咨于太丘。

tài qiū yuē yuán fāng nán wéi xiōng，

太丘曰：“元方难为兄，

jì fāng nán wéi dì。

季方难为弟。

xún jù bó yuǎn kàn yǒu rén jí，

” 荀巨伯远看友人疾，

zhí hú zéi gōng jùn，

值胡贼攻郡，

yǒu rén yǔ jù bó yuē wú jīn sǐ yǐ，

友人语巨伯曰：“吾今死矣，

zi kě qù jù bó yuē yuǎn lái xiāng shì，

子可去！”巨伯曰：“远来相视，

zi lìng wú qù bài yì yǐ qiú shēng，

子令吾去；败义以求生，

qǐ xún jù bó suǒ xíng xié zéi jì zhì，

岂荀巨伯所行邪？”贼既至，

wèi jù bó yuē dà jūn zhì，

谓巨伯曰：“大军至，

yī jùn jǐn kōng，

一郡尽空，

rǔ hé nán zǐ，

汝何男子，

ér gǎn dú zhǐ jù bó yuē yǒu rén yǒu jí，

而敢独止？”巨伯曰：“友人有疾，

bù rěn wěi zhī，

不忍委之，

níng yǐ wǒ shēn dài yǒu rén mìng。

宁以我身代友人命。

zéi xiāng wèi yuē wǒ bèi wú yì zhī rén，

”贼相谓曰：“我辈无义之人，

ér rù yǒu yì zhī guó suì bān jūn ér hái，

而入有义之国！”遂班军而还，

yī jùn bìng huò quán。

一郡并获全。

huá xīn yù zǐ dì shén zhěng，

华歆遇子弟甚整，

suī xián shì zhī nèi，

虽闲室之内，

yán ruò cháo diǎn。

严若朝典。

chén yuán fāng xiōng dì zì róu ài zhī dào，

陈元方兄弟恣柔爱之道，

ér èr mén zhī lǐ，

而二门之里，

bù shī yōng xī zhī guǐ yān。

不失雍熙之轨焉。

guǎn níng huá xīn gòng yuán zhōng chú cài，

管宁、华歆共园中锄菜，

jiàn dì yǒu piàn jīn，

见地有片金，

guǎn huī chú yǔ wǎ shí bù yì，

管挥锄与瓦石不异，

huá zhuō ér zhì qù zhī。

华捉而掷去之。

yòu cháng tóng xí dú shū，

又尝同席读书，

yǒu chéng xuān miǎn guò mén zhě，

有乘轩冕过门者，

níng dú rú gù，

宁读如故，

xīn fèi shū chū kàn。

歆废书出看。

níng gē xí fēn zuò yuē zi fēi wú yǒu yě。

宁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

wáng lǎng měi yǐ shí dù tuī huá xīn。

” 王朗每以识度推华歆。

xīn là rì，

歆蜡日，

cháng jí zǐ zhí yàn yǐn，

尝集子侄燕饮，

wáng yì xué zhī。

王亦学之。

yǒu rén xiàng zhāng huà shuō cǐ shì，

有人向张华说此事，

zhāng yuē wáng zhī xué huá，

张曰：“王之学华，

jiē shì xíng hái zhī wài，

皆是形骸之外，

qù zhī suǒ yǐ gèng yuǎn。

去之所以更远。

huá xīn wáng lǎng jù chéng chuán bì nàn，

” 华歆、王朗俱乘船避难，

yǒu yī rén yù yī fù，

有一人欲依附，

xīn zhé nán zhī。

歆辄难之。

lǎng yuē xìng shàng kuān，

朗曰：“幸尚宽，

hé wéi bù kě hòu zéi zhuī zhì，

何为不可？”后贼追至，

wáng yù shě suǒ xié rén。

王欲舍所携人。

xīn yuē běn suǒ yǐ yí，

歆曰：“本所以疑，

zhèng wèi cǐ ěr。

正为此耳。

jì yǐ nà qí zì tuō，

既已纳其自托，

nìng kě yǐ jí xiāng qì xié suì xié zhěng rú chū。

宁可以急相弃邪？”遂携拯如初。

shì yǐ cǐ dìng huá wáng zhī yōu liè。

世以此定华、王之优劣。

wáng xiáng shì hòu mǔ zhū fū rén shén jǐn，

王祥事后母朱夫人甚谨，

jiā yǒu yī lǐ shù，

家有一李树，

jié zǐ shū hǎo，

结子殊好，

mǔ héng shǐ shǒu zhī。

母恒使守之。

shí fēng yǔ hū zhì，

时风雨忽至，

xiáng bào shù ér qì。

祥抱树而泣。

xiáng cháng zài bié chuáng mián，

祥尝在别床眠，

mǔ zì wǎng àn zhuó zhī。

母自往闇斫之。

zhí xiáng sī qǐ，

值祥私起，

kōng zhuó dé bèi。

空斫得被。

jì hái，

既还，

zhī mǔ hàn zhī bù yǐ，

知母憾之不已，

yīn guì qián qǐng sǐ。

因跪前请死。

mǔ yú shì gǎn wù，

母于是感悟，

ài zhī rú jǐ zi。

爱之如己子。

jìn wén wáng chēng ruǎn sì zōng zhì shèn，

晋文王称阮嗣宗至慎，

měi yǔ zhī yán，

每与之言，

yán jiē xuán yuǎn，

言皆玄远，

wèi cháng zāng pǐ rén wù。

未尝臧否人物。

wáng róng yún yǔ jī kāng jū èr shí nián，

王戎云：“与嵇康居二十年，

wèi cháng jiàn qí xǐ yùn zhī sè。

未尝见其喜愠之色。

wáng róng hé jiào tóng shí zāo dà sàng，

” 王戎、和峤同时遭大丧，

jù yǐ xiào chēng。

俱以孝称。

wáng jī gǔ zhī chuáng，

王鸡骨支床，

hé kū qì bèi lǐ。

和哭泣备礼。

wǔ dì wèi liú zhòng xióng yuē qīng shù shěng wáng hé bù wén hé āi kǔ guò lǐ，

武帝谓刘仲雄曰：“卿数省王、和不？闻和哀苦过礼，

shǐ rén yōu zhī。

使人忧之。

zhòng xióng yuē hé jiào suī bèi lǐ，

”仲雄曰：“和峤虽备礼，

shén qì bù sǔn wáng róng suī bù bèi lǐ，

神气不损；王戎虽不备礼，

ér āi huǐ gǔ lì。

而哀毁骨立。

chén yǐ hé jiào shēng xiào，

臣以和峤生孝，

wáng róng sǐ xiào。

王戎死孝。

bì xià bù yīng yōu jiào，

陛下不应忧峤，

ér yīng yōu róng。

而应忧戎。

liáng wáng zhào wáng，

” 梁王、赵王，

guó zhī jìn shǔ，

国之近属，

guì zhòng dāng shí。

贵重当时。

péi lìng gōng suì qǐng èr guó zū qián shù bǎi wàn，

裴令公岁请二国租钱数百万，

yǐ xù zhōng biǎo zhī pín zhě。

以恤中表之贫者。

huò jī zhī yuē hé yǐ qǐ wù xíng huì péi yuē sǔn yǒu yú，

或讥之曰：“何以乞物行惠？”裴曰：“损有余，

bǔ bù zú，

补不足，

tiān zhī dào yě。

天之道也。

wáng róng yún tài bǎo jū zài zhèng shǐ zhōng，

” 王戎云：“太保居在正始中，

bù zài néng yán zhī liú。

不在能言之流。

jí yǔ zhī yán，

及与之言，

lǐ zhōng qīng yuǎn，

理中清远，

jiāng wú yǐ dé yǎn qí yán wáng ān fēng zāo jiān，

将无以德掩其言！” 王安丰遭艰，

zhì xìng guò rén。

至性过人。

péi lìng wǎng diào zhī，

裴令往吊之，

yuē ruò shǐ yī tòng guǒ néng shāng rén，

曰：“若使一恸果能伤人，

jùn chōng bì bù miǎn miè xìng zhī jī。

浚冲必不免灭性之讥。

wáng róng fù hún yǒu lìng míng，

” 王戎父浑有令名，

guān zhì liáng zhōu cì shǐ。

官至凉州刺史。

hún hōng，

浑薨，

suǒ lì jiǔ jùn yì gù，

所历九郡义故，

huái qí dé huì，

怀其德惠，

xiāng shuài zhì fù shù bǎi wàn，

相率致赙数百万，

róng xī bù shòu。

戎悉不受。

liú dào zhēn cháng wèi tú，

刘道真尝为徒，

fú fēng wáng jùn yǐ wǔ bǎi pǐ bù shú zhī，

扶风王骏以五百疋布赎之，

jì ér yòng wèi cóng shì zhōng láng。

既而用为从事中郎。

dāng shí yǐ wéi měi shì。

当时以为美事。

wáng píng zi hú wú yàn guó zhū rén，

王平子、胡毋彦国诸人，

jiē yǐ rèn fàng wèi dá，

皆以任放为达，

huò yǒu luǒ tǐ zhě。

或有裸体者。

lè guǎng xiào yuē míng jiào zhōng zì yǒu lè dì，

乐广笑曰：“名教中自有乐地，

hé wéi nǎi ěr yě xī gōng zhí yǒng jiā sāng luàn，

何为乃尔也！” 郗公值永嘉丧乱，

zài xiāng lǐ shén qióng něi。

在乡里甚穷馁。

xiāng rén yǐ gōng míng dé，

乡人以公名德，

chuán gòng yí zhī。

传共饴之。

gōng cháng xié xiōng zi mài jí wài shēng zhōu yì èr xiǎo ér wǎng shí。

公常携兄子迈及外生周翼二小儿往食。

xiāng rén yuē gè zì jī kùn，

乡人曰：“各自饥困，

yǐ jūn zhī xián，

以君之贤，

yù gòng jì jūn ěr，

欲共济君耳，

kǒng bù néng jiān yǒu suǒ cún。

恐不能兼有所存。

gōng yú shì dú wǎng shí，

”公于是独往食，

zhé hán fàn zhe liǎng jiá biān，

辄含饭著两颊边，

hái tǔ yǔ èr ér。

还吐与二儿。

hòu bìng dé cún，

后并得存，

tóng guò jiāng。

同过江。

xī gōng wáng，

郗公亡，

yì wèi shàn xiàn，

翼为剡县，

jiě zhí guī，

解职归，

xí shān yú gōng líng chuáng tóu，

席苫于公灵床头，

xīn sàng zhōng sān nián。

心丧终三年。

gù róng zài luò yáng，

顾荣在洛阳，

cháng yīng rén qǐng，

尝应人请，

jué xíng zhì rén yǒu yù zhì zhī sè，

觉行炙人有欲炙之色，

yīn chuò jǐ shī yān。

因辍己施焉。

tóng zuò chī zhī。

同坐嗤之。

róng yuē qǐ yǒu zhōng rì zhí zhī，

荣曰：“岂有终日执之，

ér bù zhī qí wèi zhě hū hòu zāo luàn dù jiāng，

而不知其味者乎？”后遭乱渡江，

měi jīng wēi jí，

每经危急，

cháng yǒu yī rén zuǒ yòu yǐ，

常有一人左右已，

wèn qí suǒ yǐ，

问其所以，

nǎi shòu zhì rén yě。

乃受炙人也。

zǔ guāng lù shǎo gū pín，

祖光禄少孤贫，

xìng zhì xiào，

性至孝，

cháng zì wèi mǔ chuī cuàn zuò shí。

常自为母炊爨作食。

wáng píng běi wén qí jiā míng，

王平北闻其佳名，

yǐ liǎng bì xiǎng zhī，

以两婢饷之，

yīn qǔ wèi zhōng láng。

因取为中郎。

yǒu rén xì zhī zhě yuē nú jià bèi bì。

有人戏之者曰：“奴价倍婢。

zǔ yún bǎi lǐ xī yì hé bì qīng yú wǔ gǔ zhī pí xié zhōu zhèn bà lín chuān jùn hái dōu，

”祖云：“百里奚亦何必轻于五羖之皮邪？” 周镇罢临川郡还都，

wèi jí shàng zhù，

未及上住，

pō qīng xī zhǔ。

泊青溪渚。

wáng chéng xiàng wǎng kàn zhī。

王丞相往看之。

shí xià yuè，

时夏月，

bào yǔ zú zhì，

暴雨卒至，

fǎng zhì xiá xiǎo，

舫至狭小，

ér yòu dà lòu，

而又大漏，

dài wú fù zuò chù。

殆无复坐处。

wáng yuē hú wēi zhī qīng，

王曰：“胡威之清，

hé yǐ guò cǐ jí qǐ yòng wèi wú xīng jùn。

何以过此！”即启用为吴兴郡。

dèng yōu shǐ bì nàn，

邓攸始避难，

yú dào zhōng qì jǐ zi，

于道中弃己子，

quán dì zǐ。

全弟子。

jì guò jiāng，

既过江，

qǔ yī qiè，

取一妾，

shén chǒng ài。

甚宠爱。

lì nián hòu xùn qí suǒ yóu，

历年后讯其所由，

qiè jù shuō shì běi rén zāo luàn，

妾具说是北人遭乱，

yì fù mǔ xìng míng，

忆父母姓名，

nǎi yōu zhī shēng yě。

乃攸之甥也。

yōu sù yǒu dé yè，

攸素有德业，

yán xíng wú diàn，

言行无玷，

wén zhī āi hèn zhōng shēn，

闻之哀恨终身，

suì bù fù chù qiè。

遂不复畜妾。

wáng cháng yù wéi rén jǐn shùn，

王长豫为人谨顺，

shì qīn jǐn sè yǎng zhī xiào。

事亲尽色养之孝。

chéng xiàng jiàn zhǎng yù zhé xǐ，

丞相见长豫辄喜，

jiàn jìng yù zhé chēn。

见敬豫辄嗔。

zhǎng yù yǔ chéng xiàng yǔ，

长豫与丞相语，

héng yǐ shèn mì wèi duān。

恒以慎密为端。

chéng xiàng hái tái，

丞相还台，

jí xíng，

及行，

wèi cháng bù sòng zhì chē hòu。

未尝不送至车后。

héng yǔ cáo fū rén bìng dāng xiāng qiè。

恒与曹夫人并当箱箧。

zhǎng yù wáng hòu，

长豫亡后，

chéng xiàng hái tái，

丞相还台，

dēng chē hòu，

登车后，

kū zhì tái mén。

哭至台门。

cáo fū rén zuò lù，

曹夫人作簏，

fēng ér bù rěn kāi。

封而不忍开。

huán cháng shì wén rén dào shēn gōng zhě，

桓常侍闻人道深公者，

zhé yuē cǐ gōng jì yǒu sù míng，

辄曰：“此公既有宿名，

jiā xiān dá zhī chēng，

加先达知称，

yòu yǔ xiān rén zhì jiāo，

又与先人至交，

bù yí shuō zhī。

不宜说之。

yǔ gōng chéng mǎ yǒu dì lú，

” 庾公乘马有的卢，

huò yǔ lìng mài qù。

或语令卖去。

yǔ yún mài zhī bì yǒu mǎi zhě，

庾云：“卖之必有买者，

jí dāng hài qí zhǔ。

即当害其主。

nìng kě bù ān jǐ ér yí yú tā rén zāi xī sūn shū áo shā liǎng tóu shé yǐ wéi hòu rén，

宁可不安己而移于他人哉？昔孙叔敖杀两头蛇以为后人，

gǔ zhī měi tán，

古之美谈，

xiào zhī，

效之，

bù yì dá hū ruǎn guāng lù zài shàn，

不亦达乎！” 阮光禄在剡，

céng yǒu hǎo chē，

曾有好车，

jiè zhě wú bù jiē gěi。

借者无不皆给。

yǒu rén zàng mǔ，

有人葬母，

yì yù jiè ér bù gǎn yán。

意欲借而不敢言。

ruǎn hòu wén zhī，

阮后闻之，

tàn yuē wú yǒu chē ér shǐ rén bù gǎn jiè，

叹曰：“吾有车而使人不敢借，

hé yǐ chē wèi suì fén zhī。

何以车为？”遂焚之。

xiè yì zuò shàn lìng，

谢奕作剡令，

yǒu yī lǎo wēng fàn fǎ，

有一老翁犯法，

xiè yǐ chún jiǔ fá zhī，

谢以醇酒罚之，

nǎi zhì guò zuì，

乃至过醉，

ér yóu wèi yǐ。

而犹未已。

tài fù shí nián qī bā suì，

太傅时年七、八岁，

zhù qīng bù kù，

箸青布裤，

zài xiōng xī biān zuò，

在兄膝边坐，

jiàn yuē ā xiōng lǎo wēng kě niàn，

谏曰：“阿兄！老翁可念，

hé kě zuò cǐ。

何可作此。

yì yú shì gǎi róng yuē ā nú yù fàng qù xié suì qiǎn zhī。

”奕于是改容曰：“阿奴欲放去邪？”遂遣之。

xiè tài fù jué zhòng chǔ gōng，

谢太傅绝重褚公，

cháng chēng chǔ jì yě suī bù yán，

常称：“褚季野虽不言，

ér sì shí zhī qì yì bèi。

而四时之气亦备。

liú yǐn zài jùn，

” 刘尹在郡，

lín zhōng mián chuò，

临终绵惙，

wén gé xià cí shén gǔ wǔ。

闻阁下祠神鼓舞。

zhèng sè yuē mò de yín sì wài qǐng shā chē zhōng niú jì shén。

正色曰：“莫得淫祀！”外请杀车中牛祭神。

zhēn zhǎng dá yuē qiū zhī dǎo jiǔ yǐ，

真长答曰：“丘之祷久矣，

wù fù wèi fán。

勿复为烦。

xiè gōng fū rén jiào ér，

” 谢公夫人教儿，

wèn tài fù nà de chū bú jiàn jūn jiào ér dá yuē wǒ cháng zì jiào ér。

问太傅：“那得初不见君教儿？”答曰：“我常自教儿。

jìn jiǎn wén wèi fǔ jūn shí，

” 晋简文为抚军时，

suǒ zuò chuáng shàng chén bù tīng fú，

所坐床上尘不听拂，

jiàn shǔ xíng jī，

见鼠行迹，

shì yǐ wéi jiā。

视以为佳。

yǒu cān jūn jiàn shǔ bái rì xíng，

有参军见鼠白日行，

yǐ shǒu bǎn pī shā zhī，

以手板批杀之，

fǔ jūn yì sè bù shuō，

抚军意色不说，

mén xià qǐ dàn。

门下起弹。

jiào yuē shǔ bèi hài，

教曰：“鼠被害，

shàng bù néng wàng huái，

尚不能忘怀，

jīn fù yǐ shǔ sǔn rén，

今复以鼠损人，

wú nǎi bù kě hū fàn xuān nián bā suì，

无乃不可乎？” 范宣年八岁，

hòu yuán tiāo cài，

后园挑菜，

wù shāng zhǐ，

误伤指，

dà tí。

大啼。

rén wèn tòng xié dá yuē fēi wéi tòng，

人问：“痛邪？”答曰：“非为痛，

shēn tǐ fà fū，

身体发肤，

bù gǎn huǐ shāng，

不敢毁伤，

shì yǐ tí ěr xuān jié xíng lián yuē，

是以啼耳！”宣洁行廉约，

hán yù zhāng yí juàn bǎi pǐ，

韩豫章遗绢百匹，

bù shòu。

不受。

jiǎn wǔ shí pǐ，

减五十匹，

fù bù shòu。

复不受。

rú shì jiǎn bàn，

如是减半，

suì zhì yī pǐ，

遂至一匹，

jì zhōng bù shòu。

既终不受。

hán hòu yǔ fàn tóng zài，

韩后与范同载，

jiù chē zhōng liè èr zhàng yǔ fàn，

就车中裂二丈与范，

yún rén nìng kě shǐ fù wú jīn jūn xié fàn xiào ér shòu zhī。

云：“人宁可使妇无（巾军）邪？”范笑而受之。

wáng zǐ jìng bìng dǔ，

王子敬病笃，

dào jiā shàng zhāng yīng shǒu guò，

道家上章应首过，

wèn zi jìng yóu lái yǒu hé yì tóng dé shī zi jìng yún bù jué yǒu yú shì，

问子敬“由来有何异同得失？”子敬云：“不觉有余事，

wéi yì yǔ xī jiā lí hūn。

惟忆与郗家离婚。

yīn zhòng kān jì wèi jīng zhōu，

” 殷仲堪既为荆州，

zhí shuǐ jiǎn，

值水俭，

shí cháng wǔ wǎn pán，

食常五碗盘，

wài wú yú yáo。

外无余肴。

fàn lì tuō luò pán xí xián，

饭粒脱落盘席闲，

zhé shí yǐ dàn zhī。

辄拾以啖之。

suī yù lǜ wù，

虽欲率物，

yì yuán qí xìng zhēn sù。

亦缘其性真素。

měi yǔ zǐ dì yún wù yǐ wǒ shòu rèn fāng zhōu，

每语子弟云：“勿以我受任方州，

yún wǒ huō píng xī shí yì。

云我豁平昔时意。

jīn wú chù zhī bù yì。

今吾处之不易。

pín zhě shì zhī cháng，

贫者士之常，

yān dé dēng zhī ér juān qí běn ěr cáo qí cún zhī chū huán nán jùn yáng guǎng gòng shuō yīn jīng zhōu，

焉得登枝而捐其本？尔曹其存之！” 初桓南郡、杨广共说殷荆州，

yí duó yīn jì nán mán yǐ zì shù。

宜夺殷觊南蛮以自树。

jì yì jí xiǎo qí zhǐ，

觊亦即晓其旨，

cháng yīn xíng sàn，

尝因行散，

lǜ ěr qù xià shě，

率尔去下舍，

biàn bù fù huán。

便不复还。

nèi wài wú yù zhī zhě，

内外无预知者，

yì sè xiāo rán，

意色萧然，

yuǎn tóng dòu shēng zhī wú yùn。

远同斗生之无愠。

shí lùn yǐ cǐ duō zhī。

时论以此多之。

wáng pú yè zài jiāng zhōu，

王仆射在江州，

wèi yīn huán suǒ zhú，

为殷、桓所逐，

bēn cuàn yù zhāng，

奔窜豫章，

cún wáng wèi cè。

存亡未测。

wáng suí zài dōu，

王绥在都，

jì yōu qī zài mào，

既忧戚在貌，

jū chǔ yǐn shí，

居处饮食，

měi shì yǒu jiàng。

每事有降。

shí rén wèi wèi shì shǒu xiào zǐ。

时人谓为试守孝子。

huán nán jùn。

桓南郡。

jì pò yīn jīng zhōu，

既破殷荆州，

shōu yīn jiàng zuǒ shí xǔ rén，

收殷将佐十许人，

zī yì luó qǐ shēng yì zài yān。

咨议罗企生亦在焉。

huán sù dài qǐ shēng hòu，

桓素待企生厚，

jiāng yǒu suǒ lù，

将有所戮，

xiān qiǎn rén yǔ yún ruò xiè wǒ，

先遣人语云：“若谢我，

dāng shì zuì。

当释罪。

qǐ shēng dá yuē wèi yīn jīng zhōu lì，

”企生答曰：“为殷荆州吏，

jīn jīng zhōu bēn wáng，

今荆州奔亡，

cún wáng wèi pàn，

存亡未判，

wǒ hé yán xiè huán gōng jì chū shì，

我何颜谢桓公？”既出市，

huán yòu qiǎn rén wèn yù hé yán dá yuē xī jìn wén wáng shā jī kāng，

桓又遣人问欲何言？答曰：“昔晋文王杀嵇康，

ér jī shào wèi jìn zhōng chén。

而嵇绍为晋忠臣。

cóng gōng qǐ yī dì yǐ yǎng lǎo mǔ。

从公乞一弟以养老母。

huán yì rú yán yòu zhī。

”桓亦如言宥之。

huán xiān céng yǐ yī gāo qiú yǔ qǐ shēng mǔ hú，

桓先曾以一羔裘与企生母胡，

hú shí zài yù zhāng，

胡时在豫章，

qǐ shēng wèn zhì，

企生问至，

jí rì fén qiú。

即日焚裘。

wáng gōng cóng kuài jī hái，

王恭从会稽还，

wáng dà kàn zhī。

王大看之。

jiàn qí zuò liù chǐ diàn，

见其坐六尺簟，

yīn yǔ gōng qīng dōng lái，

因语恭：“卿东来，

gù yīng yǒu cǐ wù，

故应有此物，

kě yǐ yī lǐng jí wǒ。

可以一领及我。

gōng wú yán。

”恭无言。

dà qù hòu，

大去后，

jí jǔ suǒ zuò zhě sòng zhī。

即举所坐者送之。

jì wú yú xí，

既无余席，

biàn zuò jiàn shàng。

便坐荐上。

hòu dà wén zhī shén jīng，

后大闻之甚惊，

yuē wú běn wèi qīng duō，

曰：“吾本谓卿多，

gù qiú ěr。

故求耳。

duì yuē zhàng rén bù xī gōng，

”对曰：“丈人不悉恭，

gōng zuò rén wú cháng wù。

恭作人无长物。

wú jùn chén yí，

” 吴郡陈遗，

jiā zhì xiào，

家至孝，

mǔ hǎo shí dāng dǐ jiāo fàn。

母好食铛底焦饭。

yí zuò jùn zhǔ bù，

遗作郡主簿，

héng zhuāng yī náng，

恒装一囊，

měi zhǔ shí，

每煮食，

zhé zhù lù jiāo fàn，

辄贮录焦饭，

guī yǐ yí mǔ。

归以遗母。

hòu zhí sūn ēn zéi chū wú jùn，

后值孙恩贼出吴郡，

yuán fǔ jūn jí rì biàn zhēng，

袁府君即日便征，

yí yǐ jù liǎn de shù dòu jiāo fàn，

遗已聚敛得数斗焦饭，

wèi zhǎn guī jiā，

未展归家，

suì dài yǐ cóng jūn。

遂带以从军。

zhàn yú hù dú，

战于沪渎，

bài。

败。

jūn rén kuì sàn，

军人溃散，

táo zǒu shān zé，

逃走山泽，

jiē duō jī sǐ，

皆多饥死，

yí dú yǐ jiāo fàn dé huó。

遗独以焦饭得活。

shí rén yǐ wéi chún xiào zhī bào yě。

时人以为纯孝之报也。

kǒng pú yè wèi xiào wǔ shì zhōng，

孔仆射为孝武侍中，

yù méng juàn jiē liè zōng shān líng。

豫蒙眷接烈宗山陵。

kǒng shí wéi tài cháng，

孔时为太常，

xíng sù léi shòu，

形素羸瘦，

zhe zhòng fú，

著重服，

jìng rì tì sì liú lián，

竟日涕泗流涟，

jiàn zhě yǐ wéi zhēn xiào zǐ。

见者以为真孝子。

wú dào zhù fù zǐ xiōng dì，

吴道助、附子兄弟，

jū zài dān yáng jùn。

居在丹阳郡。

hòu zāo mǔ tóng fū rén jiān，

后遭母童夫人艰，

zhāo xī kū lín。

朝夕哭临。

jí sī zhì，

及思至，

bīn kè diào shěng，

宾客吊省，

hào yǒng āi jué，

号踊哀绝，

lù rén wéi zhī luò lèi。

路人为之落泪。

hán kāng bó shí wéi dān yáng yǐn，

韩康伯时为丹阳尹，

mǔ yīn zài jùn，

母殷在郡，

měi wén èr wú zhī kū，

每闻二吴之哭，

zhé wèi qī cè。

辄为凄恻。

yǔ kāng bó yuē rǔ ruò wéi xuǎn guān，

语康伯曰：“汝若为选官，

dāng hǎo liào lǐ cǐ rén。

当好料理此人。

kāng bó yì shén xiāng zhī。

”康伯亦甚相知。

hán hòu guǒ wèi lì bù shàng shū。

韩后果为吏部尚书。

dà wú bù miǎn āi zhì，

大吴不免哀制，

xiǎo wú suì dà guì dá。

小吴遂大贵达。

世说新语 · 德行第一注释

世说新语 · 德行第一评析

德行指美好的道德品行。本篇所谈的是那个社会士族阶层认为值得学习的、可以作为准则和规范的言语行动。涉及面很广，从不同的方面、不同的角度反映出当时的道德观念，内容丰富。

忠和孝，即效忠君主和尊顺、侍奉父母，自古就是立身行事的基本准则，本书必然加以重视。所以，宁死不投降，为旧主殉节得到颂扬。孝行是巩固家庭的基础，这里有好几则文字从多方面宣扬了孝行，甚至说它的感染力无穷，不但能感动冥顽不灵者，还能惊天地而泣鬼神，于冥冥之中善有善报，让孝子得到“纯孝”之报。书中还点明孝顺和其他美德是相辅相成的，例如第38 则说范宣小时候懂得孝敬，长大后“洁行廉约”，操守可嘉。孝顺又和敬老尊贤密不可分。敬老也是古人赞赏的美德，第33 则记下谢安小时借老的故事；至于尊贤，在好几则里都曾涉及。

篇中还强调自身修养的重要性。不能自命不凡，要处处谦虚谨慎；应该心平气和，喜怒不形于色；不怕犯错误，知过必改才是有德；生活要俭朴，不能暴珍天物，连掉落的饭粒也要捡起来吃；为官要清廉，不能汲汲于名利.保持情操高洁，追求高尚的事业，以发扬名教为己任。在对入关系上，提倡慎于待人接物，与人为善，不轻易褒贬人物；要重人轻物，仗义疏财，以至重义轻生；还有知恩必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等等。这多是值得肯定的。其宁一些主张跟封建王朝的黑暗统治分不开。例如第15 则记阮籍“未尝臧否人物”。第16 则记嵇康是“未尝见其喜温之色”。这都透露出当时司马氏统治的阴森恐怖。

每个时代所特有的道德观念，决定人们的言行，支配着人们对人、对物，对事的取舍。例如人们认为隐士是清高的，并不把归隐看成逃避现实的表现，所以隐士也成了高洁的名士而受到尊敬。又如强调做人要旷达，气量恢宏，兼容并包，“如万顷之败”，虽深不可测，也同样受人尊敬。

此外，一些不符合礼制的做法也在反对之列，反对这类做法，也正是维护道德的表现。例如第35 则反对不符礼制、没有节制的祭祀；第39 则认为离婚是一种过错；第23 则反对放荡不羁等。

也有一些条目所涉内容跟德行没有多少联系。例如记载各用不同方法治家而殊途同归；赎出刑徒用为官吏等等。

道德品行是适应社会和统治阶级的要求而产生的，必将随着社会的发展而有所改变。五四运动就已经提出反对旧道德提倡新道德的口号，今天更容易明白，不能以古人的褒贬为褒贬。当然，在反对某些陈腐道德的同时，也必须承认历史上某些正确的道德观念及优良的道德传统，还是值得继承和发扬的。

世说新语 · 德行第一赏析

世说新语 · 德行第一辑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