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 · 第四十五回 · 杨雄醉骂潘巧云 石秀智杀裴如海

施耐庵 - [明]

偈曰：

朝看楞伽经，暮念华严咒。

种瓜还得瓜，种豆还得豆。

经咒本慈悲，冤结如何救。

照见本来心，方便多竟究。

心地若无私，何用求天佑。

地狱与天堂，作者还自受。

话说这一篇言语，古人留下，单说善恶报应，如影随形。既修二祖四缘，当守三归五戒。叵耐缁流之辈，专为狗彘之行，辱莫前修，遗臭后世，庸深可恶哉！

当时潘公说道：“叔叔且住，老汉已知叔叔的意了。叔叔两夜不曾回家，今日回来，见收拾过了家火什物，叔叔一定心里只道是不开店了，因此要去。休说恁地好买卖，便不开店时，也养叔叔在家。不瞒叔叔说：我这小女先嫁得本府一个王押司，不幸没了，今得二周年，做些功果与他，因此歇了这两日买卖。今日请下报恩寺僧人来做功德，就要央叔叔管待则个。老汉年纪高大，熬不得夜。因此一发和叔叔说知。”石秀道：“既然丈丈恁地说时，小人再纳定性过几时。”潘公道：“叔叔今后并不要疑心，只顾随分且过。”当时吃了几杯酒并些素食，收过了杯盘。

只见道人挑将经担到来，铺设坛场，摆放佛像供器，鼓钹钟磬，香灯花烛。厨下一面安排斋食。杨雄到申牌时分，回家走一遭，分付石秀道：“贤弟，我今夜却限当牢，不得前来，凡事央你支持则个。”石秀道：“哥哥放心自去，晚间兄弟替你料理。”杨雄去了。石秀自在门前照管。没多时，只见一个年纪小的和尚，揭起帘子入来。石秀看那和尚时，端的整齐。但见：

一个青旋旋光头新剃，把麝香松子匀搽；一领黄烘烘直裰初缝，使沉速栴檀香染。山根鞋履，是福州染到深青；九缕丝绦，系西地买来真紫。那和尚光溜溜一双贼眼，只睃趁施主娇娘；这秃驴美甘甘满口甜言，专说诱丧家少妇。淫情发处，草庵中去觅尼姑；色胆动时，方丈内来寻行者。仰观神女思同寝，每见嫦娥要讲欢。

那和尚入到里面，深深地与石秀打个问讯。石秀答礼道：“师父少坐。”随背后一个道人挑两个盒子入来。石秀便叫：“丈丈，有个师父在这里。”潘公听得，从里面出来。那和尚便道：“干爷，如何一向不到敝寺？”老子道：“便是开了这些店面，却没工夫出来。”那和尚便道：“押司周年，无甚罕物相送，些少挂面，几包京枣。”老子道：“阿也！甚么道理教师父坏钞！”教：“叔叔收过了。”石秀自搬入去，叫点茶出来，门前请和尚吃。只见那妇人从楼上下来，不敢十分穿重孝，只是淡妆轻抹，便问：“叔叔，谁送物事来？”石秀道：“一个和尚，叫丈丈做干爷的送来。”那妇人便笑道：“是师兄海阇黎裴如海，一个老诚的和尚。他是裴家绒线铺里小官人，出家在报恩寺中。因他师父是家里门徒，结拜我父做干爷，长奴两岁，因此上叫他做师兄。他法名叫做海公。叔叔，晚间你只听他请佛念经，有这般好声音！”石秀道：“缘来恁地！”自肚里已有些瞧科。那妇人便下楼来见和尚。石秀却背叉着手，随后跟出来，布帘里张看。只见那妇人出到外面，那和尚便起身向前来，合掌深深的打个问讯。那妇人便道：“甚么道理教师兄坏钞？”和尚道：“贤妹，些少薄礼微物，不足挂齿。”那妇人道：“师兄何故这般说。出家人的物事，怎的消受的！”和尚道：“敝寺新造水陆堂，也要来请贤妹随喜，只恐节级见怪。”那妇人道：“家下拙夫却不恁的计较。老母死时，也曾许下血盆愿心，早晚也要到上刹相烦还了。”和尚道：“这是自家的事，如何恁地说。但是分付如海的事，小僧便去办来。”那妇人道：“师兄多与我娘念几卷经便好。”只见里面丫嬛捧茶出来。那妇人拿起一盏茶来，把帕子去茶锺口边抹一抹，双手递与和尚。那和尚一头接茶，两只眼涎瞪瞪的只顾看那妇人身上。这妇人也嘻嘻的笑着看这和尚。人道色胆如天，却不防石秀在布帘里张见。石秀自肚里暗忖道：“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我几番见那婆娘常常的只顾对我说些风话，我只以亲嫂嫂一般相待。原来这婆娘倒不是个良人！莫教撞在石秀手里，敢替杨雄做个出场也不见的！”石秀此时已有三分在意了，便揭起布帘，走将出来，那和尚放下茶盏，便道：“大郎请坐。”这妇人便插口道：“这个叔叔便是拙夫新认义的兄弟。”那和尚虚心冷气动问道：“大郎贵乡何处？高姓大名？”石秀道：“我姓石名秀，金陵人氏。因为只好闲管，替人出力，以此叫做拚命三郎。我是个粗卤汉子，礼数不到，和尚休怪！”裴如海道：“不敢，不敢！小僧去接众僧来赴道场。”相别出门去了。那妇人道：“师兄早来些个。”那和尚应道：“便来了。”妇人送了和尚出门，自入里面来了。石秀却在门前低了头只顾寻思。

看官听说：原来但凡世上的人情，惟和尚色情最紧。为何说这等话？且如俗人、出家人，都是一般父精母血所生，缘何见得和尚家色情最紧？说这句话，这上三卷书中所说潘、驴、邓、小、闲，惟有和尚家第一闲。一日三餐吃了檀越施主的好斋好供，住了那高堂大殿僧房，又无俗事所烦，房里好床好铺睡着，无得寻思，只是想着此一件事。假如譬喻说，一个财主家，虽然十相俱足，一日有多少闲事恼心，夜间又被钱物挂念，到三更二更才睡，总有娇妻美妾同床共枕，那得情趣。又有那一等小百姓们，一日价辛辛苦苦挣扎，早晨巴不到晚，起的是五更，睡的是半夜，到晚来未上床，先去摸一摸米瓮，看到底没颗米，明日又无钱，总然妻子有些颜色，也无些甚么意兴。因此上输与这和尚们一心闲静，专一理会这等勾当。那时古人评论到此去处，说这和尚们真个利害。因此苏东坡学士道：“不秃不毒，不毒不秃；转秃转毒，转毒转秃。”和尚们还有四句言语，道是：

一个字便是僧，两个字是和尚，

三个字鬼乐官，四字色中饿鬼。

且说这石秀自在门前寻思了半晌，又且去支持管待。不多时，只见行者先来点烛烧香。少刻，海阇黎引领众僧却来赴道场。潘公、石秀接着，相待茶汤已罢，打动鼓钹，歌咏赞扬。只见海阇黎同一个一般年纪小的和尚做阇黎，摇动铃杵，发牒请佛，献斋赞供诸天护法监坛主盟，“追荐亡夫王押司，早生天界。”只见那妇人乔素梳妆，来到法坛上，执着手炉，拈香礼佛。那海阇黎越逞精神，摇着铃杵，念动真言。这一堂和尚见了杨雄老婆这等模样，都七颠八倒起来。但见：

班首轻狂，念佛号不知颠倒；阇黎没乱，诵真言岂顾高低。烧香行者，推倒花瓶；秉烛头陀，错拿香盒。宣名表白，大宋国称做大唐；忏罪沙弥，王押司念为押禁。动铙的望空便撇，打钹的落地不知。敲铦子的软做一团，击响磬的酥做一块。满堂喧哄，绕席纵横。藏主心忙，击鼓错敲了徒弟手；维那眼乱，磬槌打破了老僧头。十年苦行一时休，万个金刚降不住。

那众僧都在法坛上看见了这妇人，自不觉都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一时间愚迷了佛性禅心，拴不定心猿意马。以此上德行高僧，世间难得。石秀却在侧边看了，也自冷笑道：“似此有甚功德！正谓之作福不如避罪。”少间，证盟已了，请众人和尚就里面吃斋。海阇黎却在众僧背后，转过头来，看着那妇人嘻嘻的笑。那婆娘也掩着口笑。两个都眉来眼去，以目送情。石秀都看在眼里，自有五分来不快意。众僧都坐了吃斋，先饮了几杯素酒，搬出斋来，都下了衬钱。潘公道：“众师父饱斋则个。”众和尚说道：“感承施主虔心，足矣了。”少刻，众僧斋罢，都起身行食去了。转过一遭，再入道场。石秀心中好生不快意，只推肚疼自去睡在板壁后了。那妇人一点情动，那里顾的防备人看见，便自去支持。众僧又打了一回鼓钹动事，把些茶食果品煎点。海阇黎着众僧用心看经，请天王拜忏，设浴召亡，参礼三宝。追荐到四更时分，众僧困倦，这海阇黎越逞精神，高声看诵。那妇人在布帘下看了，欲火炽盛，不觉情动，便教丫嬛请海和尚说话。那贼秃慌忙来到妇人面前。这婆娘扯住和尚袖子，说道：“师兄，明日来取功德钱时，就对爹爹说血盆愿心一事，不要忘了。”和尚道：“小僧记得。只说：要还愿，也还了好。”和尚又道：“你家这个叔叔，好生利害！”妇人应道：“这个采他则甚！又不是亲骨肉。”海阇黎道：“恁地小僧却才放心。我只道是节级的至亲兄弟。”两个又戏笑了一回。那和尚自出去判斛送亡。不想石秀却在板壁后假睡，正张得着，都看在肚里了。当夜五更，道场满散，送佛化纸已了，众僧作谢回去。那妇人自上楼去睡了。石秀却自寻思了，气道：“哥哥恁的豪杰，却恨撞了这个淫妇！”忍了一肚皮鸟气，自去作坊里睡了。

次日，杨雄回家，俱各不提。饭后，杨雄又出去了。只见海阇黎又换了一套整整齐齐的僧衣，径到潘公家来。那妇人听得是和尚来了，慌忙下楼出来接着，邀入里面坐地，便叫点茶来。那妇人谢道：“夜来多教师父劳神，功德钱未曾拜纳。”海阇黎道：“不足挂齿。小僧夜来所说血盆忏愿心这一事，特禀知贤妹。要还时，小僧寺里见在念经，只要都疏一道就是。”那妇人道：“好，好！”便叫丫嬛请父亲出来商议。潘公便出来谢道：“老汉打熬不得，夜来甚是有失陪侍。不想石叔叔又肚疼倒了，无人管待。却是休怪，休怪！”那和尚道：“干爷正当自在。”那妇人便道：“我要替娘还了血盆忏旧愿。师兄说道，明日寺中做好事，就附搭还了。先教师兄去寺里念经，我和你明日饭罢去寺里，只要证盟忏疏，也是了当一头事。”潘公道：“也好。明日只怕买卖紧，柜上无人。”那妇人道：“放着石叔叔在家照管，却怕怎的？”潘公道：“我儿出口为愿，明日只得要去。”那妇人就取些银子做功果钱与和尚去，“有劳师兄，莫责轻微。明日准来上刹讨素面吃。”海阇黎道：“谨候拈香。”收了银子，便起身谢道：“多承布施，小僧将去分俵众僧。来日专等贤妹来证盟。”那妇人直送和尚到门外去了。石秀自在作坊里安歇，起来宰猪赶趁。

却说杨雄当晚回来安歇。那妇人待他吃了晚饭，洗了脚手，却去请潘公对杨雄说道：“我的阿婆临死时，孩儿许下血盆经忏愿心在这报恩寺中。我明日和孩儿去那里证盟，酬了便回，说与你知道。”杨雄道：“大嫂，你便自说与我何妨。”那妇人道：“我对你说，又怕你嗔怪，因此不敢与你说。”当晚无话，各自歇了。次日五更，杨雄起来，自去画卯，承应官府。石秀起来，自理会做买卖。只见那妇人起来，浓妆艳饰，包了香盒，买了纸烛，讨了一乘轿子。石秀自一早晨顾买卖，也不来管他。饭罢，把丫嬛迎儿也打扮了。巳牌时候，潘公换了一身衣裳，来对石秀道：“相烦叔叔照管门前，老汉和拙女同去还些愿心便回。”石秀笑道：“多烧些好香，早早来。”石秀自肚里已知了。且说潘公和迎儿跟着轿子，一径望报恩寺里来。有诗为证：

眉眼传情意不分，秃奴绻恋女钗裙。

设言宝刹还经意，却向僧房会雨云。

却说海阇黎这贼秃单为这妇人，结拜潘公做干爷，只吃杨雄阻滞碍眼，因此不能勾上手。自从和这妇人结拜起，只是眉来眼去送情，未见真实的意，因这一夜道场里，才见他十分有意。期日约定了，那贼秃磨枪备剑，整顿精神，先在山门下伺候着。见轿子到来，喜不自胜，向前迎接。潘公道：“甚是有劳和尚。”那妇人下轿来，谢道：“多多有劳师兄。”海阇黎道：“不敢，不敢！小僧已和众僧都在水陆堂上，从五更起来诵经，到如今未曾住歇，只等贤妹来证盟。却是多有功德。”把这妇人和老子一引到水陆堂上，已自先安排下花果香烛之类，有十数个僧人在彼看经。那妇人都道了万福，参礼了三宝。海阇黎引到地藏菩萨面前，证盟忏悔。通罢疏头，便化了纸，请众僧自去吃斋，着徒弟陪侍。海和尚却请：“干爷和贤妹去小僧房里拜茶。”一邀把这妇人引到僧房里深处，预先都准备下了，叫声：“师哥，拿茶来！”只见两个侍者捧出茶来。白雪锭器盏内，朱红托子，绝细好茶。吃罢，放下盏子，“请贤妹里面坐一坐。”又引到一个小小阁儿里，琴光黑漆春台，挂几幅名人书画，小桌儿上焚一炉妙香。潘公和女儿一带坐了，和尚对席，迎儿立在侧边。那妇人道：“师兄，端的是好个出家人去处，清幽静乐。”海阇黎道：“娘子休笑话，怎生比得贵宅上。”潘公道：“生受了师兄一日，我们回去。”那和尚那里肯，便道：“难得干爷在此，又不是外人。今日斋食已是贤妹做施主，如何不吃箸面了去？师哥，快搬来！”说言未了，却早托两盘进来，都是日常里藏下的希奇果子，异样菜蔬，并诸般素馔之物，排一春台。那妇人便道：“师兄何必治酒，无功受禄。”和尚笑道：“不成礼数，微表薄情而已。”师哥儿将酒来斟在杯内。和尚道：“干爷多时不来，试尝这酒。”老儿饮罢道：“好酒，端的味重！”和尚道：“前日一个施主家传得此法，做了三五石米，明日送几瓶来与令婿吃。”老子道：“甚么道理！”和尚又劝道：“无物相酬贤妹娘子，胡乱告饮一杯。”两个小师哥儿轮番筛酒，迎儿也吃劝了几杯。那妇人道：“酒住，吃不去了。”和尚道：“难得贤妹到此，再告饮几杯。”潘公叫轿夫入来，各人与他一杯酒吃。和尚道：“干爷不必记挂，小僧都分付了，已着道人邀在外面，自有坐处吃酒面。干爷放心，且请开怀自饮几杯。”

原来这贼秃为这个妇人，特地对付下这等有力气的好酒。潘公吃央不过，多吃了两杯，当不住，醉了。和尚道：“且扶干爷去床上睡一睡。”和尚叫两个师哥只一扶，把这老儿搀在一个静房里去睡了。这里和尚自劝道：“娘子，再开怀饮几杯。”那妇人一者有心，二乃酒入情怀。自古道：酒乱性，色迷人。那妇人三杯酒落肚，便觉有些朦朦胧胧上来，口里嘈道：“师兄，你只顾央我吃酒做甚么？”和尚扯着口，嘻嘻的笑道：“只是敬重娘子。”那妇人道：“我吃不得了。”和尚道：“请娘子去小僧房里看佛牙。”那妇人便道：“我正要看佛牙则个。”这和尚把那妇人一引，引到一处楼上，却是海阇黎的卧房，铺设得十分整齐。那妇人看了，先自五分欢喜，便道：“你端的好个卧房，干干净净！”和尚笑道：“只是少一个娘子。”那妇人也笑道：“你便讨一个不得？”和尚道：“那里得这般施主？”妇人道：“你且教我看佛牙则个。”和尚道：“你叫迎儿下去了，我便取出来。”那妇人道：“迎儿，你且下去，看老爷醒也未。”迎儿自下的楼来，去看潘公。和尚把楼门关上。那妇人道：“师兄，你关我在这里怎的？”这贼秃淫心荡漾，向前捧住那妇人，说道：“我把娘子十分错爱，我为你下了两年心路。今日难得娘子到此，这个机会作成小僧则个！”那妇人又道：“我的老公不是好惹的，你却要骗我。倘若他得知，却不饶你。”和尚跪下道：“只是娘子可怜见小僧则个！”那妇人张着手，说道：“和尚家倒会缠人，我老大耳刮子打你！”和尚嘻嘻的笑着说道：“任从娘子打，只怕娘子闪了手。”那妇人淫心也动，便搂起和尚道：“我终不成真个打你。”和尚便抱住这妇人，向床前卸衣解带，共枕欢娱。正是：

不顾如来法教，难遵佛祖遗言。一个色胆歪斜，管甚丈夫利害；一个淫心荡漾，从他长老埋冤。这个气喘声嘶，却似牛齁柳影；那一个言娇语涩，浑如莺啭花间。一个耳边诉雨意云情，一个枕上说山盟海誓。阇黎房里，翻为快活道场；报恩寺中，反作极乐世界。可惜菩提甘露水，一朝倾在巧云中。

从古及今，先人留下两句言语，单道这和尚家是铁里蛀虫，凡俗人家岂可惹他。自古说这秃子道：

色中饿鬼兽中狨，弄假成真说祖风。

此物只宜林下看，岂堪引入画堂中。

当时两个云雨才罢，那和尚搂住这妇人，说道：“你既有心于我，我身死而无怨。只是今日虽然亏你作成了我，只得一霎时的恩爱快活，不能勾终夜欢娱，久后必然害杀小僧！”那妇人便道：“你且不要慌，我已寻思一条计了。我的老公，一个月倒有二十来日当牢上宿。我自买了迎儿，教他每日在后门里伺候。若是夜晚老公不在家时，便掇一个香桌儿出来，烧夜香为号，你便入来不妨。只怕五更睡着了，不知省觉，却那里寻得一个报晓的头陀，买他来后门头大敲木鱼，高声叫佛，便好出去。若买得这等一个时，一者得他外面策望，二乃不教你失了晓。”和尚听了这话，大喜道：“妙哉！你只顾如此行。我这里自有个头陀胡道人，我自分付他来策望便了。”那妇人道：“我不敢留恋长久，恐这厮们疑忌。我快回去是得，你只不要误约。”那妇人连忙再整云鬟，重匀粉面，开了楼门，便下楼来，教迎儿叫起潘公，慌忙便出僧房来。轿夫吃了酒面，已在寺门前伺候。海阇黎只送那妇人到山门外。那妇人作别了上轿，自和潘公、迎儿归家。不在话下。

却说这海阇黎自来寻报晓头陀。本房原有个胡道，今在寺后退居里小庵中过活，诸人都叫他做胡头陀。每日只是起五更来敲木鱼报晓，劝人念佛，天明时收掠斋饭。海和尚唤他来房中，安排三杯好酒相待了他，又取些银子送与胡道。胡道起身说道：“弟子无功，怎敢受禄。日常又承师父的恩惠。”海阇黎道：“我自看你是个志诚的人，我早晚出些钱，贴买道度牒剃你为僧。这些银子权且将去买些衣服穿着。”胡道感激恩念不尽。海阇黎日常时，只是教师哥不时送些午斋与胡道，待节下又带挈他去看经，得些斋衬钱。胡道感恩不浅，寻思道：“他今日又与我银两，必有用我处，何必等他开口。”胡道便道：“师父，但有使令小道处，即当向前。”海阇黎道：“胡道，你既如此好心说时，我不瞒你。所有潘公的女儿要和我来往，约定后门首但有香桌儿在外时，便是教我来。我却难去那里踅，若得你先去看探有无，我才可去。又要烦你五更起来叫人念佛时，可就来那里后门头，看没人便把木鱼大敲报晓，高声叫佛，我便好出来。”胡道便道：“这个有何难哉！”当时应允了。其日，先来潘公后门首讨斋饭。只见迎儿出来说道：“你这道人如何不来前门讨斋饭，却在后门里来？”那胡道便念起佛来。里面这妇人听得了，已自瞧科，便出来后门问道：“你这道人莫不是五更报晓的头陀？”胡道应道：“小道便是五更报晓的头陀，教人省睡。晚间宜烧些香，教人积福。”那妇人听了大喜，便叫迎儿去楼上取一串铜钱来布施他。这头陀张得迎儿转背，便对那妇人说道：“小道便是海阇黎心腹之人，特地使我先来探路。”那妇人道：“我已知道了。今夜晚间你可来看，如有香桌儿在外，你可便报与他则个。”胡道把头来点着。迎儿取将铜钱来与胡道去了。那妇人来到楼上，却另心腹之事对迎儿说了。自古道：人家女使，谓之奴才，但得了些小便宜，如何不随顺了，天大之事也都做了。因此人家妇人女使，可用而不可多，却又少他不得。古语不差，有诗为证：

送暖偷寒起祸胎，坏家端的是奴才。

请看当日红娘事，却把莺莺哄得来。

且说杨雄此日正该当牢，未到晚，先来取了铺盖去，自监里上宿。这迎儿得了些小意儿，巴不到晚，自去安排了香桌儿，黄昏时掇在后门外。那妇人却闪在旁边伺候。初更左侧，一个人戴顶头巾，闪将入来。迎儿问道：“是谁？”那人也不答应，便除下头巾，露出光顶来。这妇人在侧边见是海和尚，骂一声：“贼秃，倒好见识！”两个厮搂厮抱着上楼去了。迎儿自来掇过了香桌儿，关上了后门，也自去睡了。他两个当夜如胶似漆，如糖似蜜，如酥似髓，如鱼似水，快活淫戏了一夜。自古道：莫说欢娱嫌夜短，只要金鸡报晓迟。两个正好睡哩，只听得咯咯地木鱼响，高声念佛。和尚和妇人梦中惊觉。海阇黎披衣起来道：“我去也。今晚再相会。”那妇人道：“今后但有香桌儿在后门外，你便不可负约。如无香桌儿在后门，你便切不可来。”和尚下床，依前戴上头巾，迎儿开后门放他去了。自此为始，但是杨雄出去当牢上宿，那和尚便来。家中只有个老儿，未晚先自要去睡。迎儿这个丫头，已自是做一路了。只要瞒石秀一个。那妇人淫心起来，那里管顾。这和尚又知了妇人的滋味，两个一似被摄了魂魄的一般。这和尚只待头陀报了，便离寺来。那妇人专得迎儿做脚，放他出入，因此快活偷养和尚戏耍。自此往来，将近一月有余，这和尚也来了十数遍。

且说这石秀每日收拾了店时，自在坊里歇宿，常有这件事挂心，每日委决不下，却又不曾见这和尚往来。每日五更睡觉，不时跳将起来料度这件事。只听得报晓头陀直来巷里敲木鱼，高声叫佛。石秀是个乖觉的人，早瞧了八分，冷地里思量道：“这条巷是条死巷，如何有这头陀连日来这里敲木鱼叫佛？事有可疑。”当是十一月中旬之日五更，石秀正睡不着，只听得木鱼敲响，头陀直敲入巷里来，到后门口高声叫道：“普度众生救苦救难诸佛菩萨。”石秀听得叫得跷蹊，便跳将起来，去门缝里张时，只见一个人，戴顶头巾，从黑影里闪将出来，和头陀去了。随后便是迎儿来关门。石秀见了，自说道：“哥哥如此豪杰，却恨讨了这个淫妇！倒被这婆娘瞒过了，做成这等勾当！”巴得天明，把猪出去门前挑了，卖个早市。饭罢，讨了一遭赊钱。日中前后，径到州衙前来寻杨雄。

却好行至州桥边，正迎见杨雄。杨雄便问道：“兄弟那里去来？”石秀道：“因讨赊钱，就来寻哥哥。”杨雄道：“我常为官事忙，并不曾和兄弟快活吃三杯，且来这里坐一坐。”杨雄把这石秀引到州桥下一个酒楼上，拣一处僻净阁儿里，两个坐下，叫酒保取瓶好酒来，安排盘馔海鲜按酒。二人饮过三杯，杨雄见石秀只低了头寻思。杨雄是个性急的人，便问道：“兄弟，你心中有些不乐，莫不家里有甚言语伤触你处？”石秀道：“家中也无有甚话。兄弟感承哥哥把做亲骨肉一般看待，有句话，敢说么？”杨雄道：“兄弟何故今日见外？

有的话，但说不妨。”石秀道：“哥哥每日出来，只顾承当官府，却不知背后之事。这个嫂嫂不是良人，兄弟已看在眼里多遍了，且未敢说。今日见得仔细，忍不住，来寻哥哥，直言休怪！”杨雄道：“我却无背后眼，你且说是谁。”石秀道：“前者家里做道场，请那个贼秃海阇黎来，嫂嫂便和他眉来眼去，兄弟都看见。第三日又去寺里还血盆忏愿心，两个都带酒归来。我近日只听一个头陀直来巷内敲木鱼叫佛，那厮敲得作怪。今日五更被我起来张时，看见果然是这贼秃，戴顶头巾，从家里出去。似这等淫妇，要他何用！”杨雄听了，大怒道：“这贱人怎敢如此！”石秀道：“哥哥且息怒，今晚都不要提，只和每日一般。明日只推做上宿，三更后却再来敲门，那厮必然从后门先走，兄弟一把拿来，从哥哥发落。”杨雄道：“兄弟见得是。”石秀又分付道：“哥哥今晚且不可胡发说话。”杨雄道：“我明日约你便是。”两个再饮了几杯，算还了酒钱，一同下楼来，出得酒肆，各散了。有诗为证：

饮散高楼便转身，杨雄怒气欲沾巾。

五更专等头陀过，准备钢刀要杀人。

只见四五个虞候叫杨雄道：“那里不寻节级！知府相公在花园里坐地，叫寻节级来和我们使棒。快走，快走！”杨雄便分付石秀道：“本官唤我，只得去应答。兄弟先回家去。”石秀当下自归家里来，收拾了店面，自去作坊里歇息。

且说杨雄被知府唤去，到后花园中使了几回棒。知府看了大喜，叫取酒来，一连赏了十大赏锺。杨雄吃了，都各散了。众人又请杨雄去吃酒。至晚，吃的大醉，扶将归去。那妇人见丈夫醉了，谢了众人，却自和迎儿搀上楼梯去，明晃晃地点着灯烛。杨雄坐在床上，迎儿去脱鞋，妇人与他除头巾，解巾帻。杨雄看了那妇人，一时蓦上心来，自古道：醉是醒时言。指着那妇人骂道：“你这贱人！贼妮子！好歹是我结果了你！”那妇人吃了一惊，不敢回话，且伏侍杨雄睡了。杨雄一头上床睡，一面口里恨恨地骂道：“你这贱人！腌臜泼妇！那厮敢大虫口里倒涎！我手里不到得轻轻地放了你！”那妇人那里敢喘气，直待杨雄睡着。看看到五更，杨雄酒醒了讨水吃，那妇人便起，舀碗水递与杨雄吃了，桌上残灯尚明。杨雄吃了水，便问道：“大嫂，你夜来不曾脱衣裳睡？”那妇人道：“你吃得烂醉了，只怕你要吐，那里敢脱衣裳，只在脚后倒了一夜。”杨雄道：“我不曾说甚么言语？”那妇人道：“你往常酒性好，但吃醉了便睡。我夜来只有些儿放不下。”杨雄又问道：“石秀兄弟这几日不曾和他快活吃得三杯，你家里也自安排些请他。”那妇人也不应，自坐在踏床上，眼泪汪汪，口里叹气。杨雄又说道：“大嫂，我夜来醉了，又不曾恼你，做甚么了烦恼？”那妇人掩着泪眼只不应。杨雄连问了几声，那妇人掩着脸假哭。杨雄就踏床上，扯起那妇人在床上，务要问道为何烦恼。

那妇人一头哭，一面口里说道：“我爷娘当初把我嫁王押司，只指望一竹竿打到底，不想半路相抛。今日嫁得你十分豪杰，却又是好汉，谁想你不与我做主。”杨雄道：“又作怪！谁敢欺负你，我不做主？”那妇人道：“我本待不说，却又怕你着他道儿；欲待说来，又怕你忍气。”杨雄听了便道：“你且说怎么地来？”那妇人道：“我说与你，你不要气苦。自从你认义了这个石秀家来，初时也好，向后看看放出刺来。见你不归时，如常看了我，说道：‘哥哥今日又不来，嫂嫂自睡，也好冷落！’我只不采他，不是一日了。这个且休说。昨日早晨，我在厨下洗脖项，这厮从后走出来，看见没人，从背后伸只手来摸我胸前道：‘嫂嫂，你有孕也无？’被我打脱了手。本待要声张起来，又怕邻舍得知笑话，装你的望子。巴得你归来，却又滥泥也似醉了，又不敢说。我恨不得吃了他！你兀自来问石秀兄弟怎的？”这妇人反坐石秀。有诗为证：

可怪潘姬太不良，偷情潜自入僧房。

弥缝翻害忠贞客，一片虚心假肚肠。

杨雄听了，心中火起，便骂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厮倒来我面前又说海阇黎许多事，说得个没巴鼻。眼见得那厮慌了，便先来说破，使个见识。”口里恨恨地道：“他又不是我亲兄弟，赶了出去便罢。”

杨雄到天明下楼来，对潘公说道：“宰了的牲口腌了罢，从今日便休要做买卖！”一霎时，把柜子和肉案都拆了。石秀天明正将了肉出来门前开店，只见肉案并柜子都拆翻了。石秀是个乖觉的人，如何不省得。笑道：“是了。因杨雄醉里出言，走透了消息，倒吃这婆娘使个见识，拟定是反说我无礼，他教杨雄叫收了肉店。我若便和他分辩，教杨雄出丑。我且退一步了，自却别作计较。”石秀便去作坊里收拾了包裹。杨雄怕他羞耻，也自去了。石秀捉了包裹，跨了解腕尖刀，来辞潘公道：“小人在宅上打搅了许多时，今日哥哥既是收了铺面，小人告回。帐目已自明明白白，并无分文来去。如有毫厘昧心，天诛地灭！”潘公被女婿分付了，也不敢留他。

石秀相辞去了，却只在近巷内寻个客店安歇，赁了一间房住下。石秀却自寻思道：“杨雄与我结交，我若不明白得此事，枉送了他的性命。他虽一时听信了这妇人说，心中怪我，我也分别不得。务要与他明白了此一事。我如今且去探听他几时当牢上宿，起个四更，便见分晓。”在店里住了两日，却去杨雄门前探听，当晚只见小牢子取了铺盖出去。石秀道：“今晚必然当牢，我且做些工夫看便了。”当晚回店里，睡到四更起来，跨了这口防身解腕尖刀，悄悄地开了店门，径踅到杨雄后门头巷内。伏在黑影里张时，却好交五更时候，只见那个头陀挟着木鱼，来巷口探头探脑。石秀一闪，闪在头陀背后，一只手扯住头陀，一只手把刀去脖子上搁着，低声喝道：“你不要挣扎！若高做声，便杀了你！你只好好实说，海和尚叫你来做怎地？”头陀道：“好汉，你饶我便说。”在秀道：“快说！我不杀你。”头陀道：“海阇黎和潘公女儿有染，每夜来往。教我只看后门头有香桌儿为号，唤他入钹：五更里却教我来打木鱼叫佛，唤他出钹。”在秀道：“他如今在那里？”头陀道：“他还在他家里睡着。我如今敲得木鱼响，他便出来。”在秀道：“你且借你衣服、木鱼与我。”头陀身上剥了衣服，夺了木鱼。头把衣服正脱下来，被石秀将刀就项上一勒，贪婪倒在地。头陀已死了。在秀却穿上直裰护膝，一边插了尖刀，把木鱼直敲入巷里来，海阇黎在床上，却好听得木鱼咯咯地响，连忙起来披衣下楼。迎儿先来开门，和尚随后从后门里闪将出来。石秀兀自把木鱼敲响那和尚悄悄喝道：“只顾敲做甚么！”石秀也不应他，让他走到巷口，一跤放翻，按住喝道：“不要高则声！高则声便杀了你！只特我剥了衣服便罢。”海阇黎知道石秀，那里敢挣扎则声，被石秀都课时了衣裳，赤条条不着一丝。悄悄去屈膝边拔发刀来，三四刀搠死了，却把刀来放在头陀身边。将了两个衣服卷做一捆包了，再回客店里，轻轻地开了门进去，悄悄地关上了，自去睡。在石话下。

却说本处城中一个卖糕粥的王公，其日早挑着一担糕粥，点个灯笼，一个小猴子跟着，出来赶早市。正来到死尸边过，却被绊一跤，把那老子一担糕粥倾泼在地下。只见小猴子叫道：“苦也！一个和尚醉倒在这里。”老子摸得起来，摸了两手血迹，叫声苦，不知高低。几家邻舍听得，都开了门出来，把火照时，只见遍地都是血粥，两个尸首躺在地上。众邻舍一把拖住老子，要去官司陈告。正是：祸从天降，灾向地生。恰似破屋更遭连夜雨，漏船又遇打头风。王公毕竟被众邻舍拖住见官，怎地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水浒传 · 第四十五回 · 杨雄醉骂潘巧云 石秀智杀裴如海翻译文

水浒传 · 第四十五回 · 杨雄醉骂潘巧云 石秀智杀裴如海拼音版/注音版

shuǐ hǔ zhuàn dì sì shí wǔ huí yáng xióng zuì mà pān qiǎo yún shí xiù zhì shā péi rú hǎi。

水浒传 · 第四十五回 · 杨雄醉骂潘巧云 石秀智杀裴如海。

shī nài ān。

施耐庵。

jì yuē cháo kàn léng jiā jīng，

偈曰： 朝看楞伽经，

mù niàn huá yán zhòu。

暮念华严咒。

zhòng guā hái dé guā，

种瓜还得瓜，

zhǒng dòu hái dé dòu。

种豆还得豆。

jīng zhòu běn cí bēi，

经咒本慈悲，

yuān jié rú hé jiù。

冤结如何救。

zhào jiàn běn lái xīn，

照见本来心，

fāng biàn duō jìng jiū。

方便多竟究。

xīn dì ruò wú sī，

心地若无私，

hé yòng qiú tiān yòu。

何用求天佑。

dì yù yǔ tiān táng，

地狱与天堂，

zuò zhě hái zì shòu。

作者还自受。

huà shuō zhè yī piān yán yǔ，

话说这一篇言语，

gǔ rén liú xià，

古人留下，

dān shuō shàn è bào yìng，

单说善恶报应，

rú yǐng suí xíng。

如影随形。

jì xiū èr zǔ sì yuán，

既修二祖四缘，

dāng shǒu sān guī wǔ jiè。

当守三归五戒。

pǒ nài zī liú zhī bèi，

叵耐缁流之辈，

zhuān wèi gǒu zhì zhī xíng，

专为狗彘之行，

rǔ mò qián xiū，

辱莫前修，

yí chòu hòu shì，

遗臭后世，

yōng shēn kě wù zāi dāng shí pān gōng shuō dào shū shū qiě zhù，

庸深可恶哉！ 当时潘公说道：“叔叔且住，

lǎo hàn yǐ zhī shū shū de yì le。

老汉已知叔叔的意了。

shū shū liǎng yè bù céng huí jiā，

叔叔两夜不曾回家，

jīn rì huí lái，

今日回来，

jiàn shōu shí guò le jiā huǒ shí wù，

见收拾过了家火什物，

shū shū yí dìng xīn lǐ zhī dào shì bù kāi diàn le，

叔叔一定心里只道是不开店了，

yīn cǐ yào qù。

因此要去。

xiū shuō nèn dì hǎo mǎi mài，

休说恁地好买卖，

biàn bù kāi diàn shí，

便不开店时，

yě yǎng shū shū zài jiā。

也养叔叔在家。

bù mán shū shū shuō wǒ zhè xiǎo nǚ xiān jià dé běn fǔ yí gè wáng yā sī，

不瞒叔叔说：我这小女先嫁得本府一个王押司，

bù xìng méi le，

不幸没了，

jīn dé èr zhōu nián，

今得二周年，

zuò xiē gōng guǒ yǔ tā，

做些功果与他，

yīn cǐ xiē le zhè liǎng rì mǎi mài。

因此歇了这两日买卖。

jīn rì qǐng xià bào ēn sì sēng rén lái zuò gōng dé，

今日请下报恩寺僧人来做功德，

jiù yào yāng shū shū guǎn dài zé gè。

就要央叔叔管待则个。

lǎo hàn nián jì gāo dà，

老汉年纪高大，

áo bù dé yè。

熬不得夜。

yīn cǐ yī fà hé shū shū shuō zhī。

因此一发和叔叔说知。

shí xiù dào jì rán zhàng zhàng nèn dì shuō shí，

”石秀道：“既然丈丈恁地说时，

xiǎo rén zài nà dìng xìng guò jǐ shí。

小人再纳定性过几时。

pān gōng dào shū shū jīn hòu bìng bú yào yí xīn，

”潘公道：“叔叔今后并不要疑心，

zhǐ gù suí fēn qiě guò。

只顾随分且过。

dāng shí chī le jǐ bēi jiǔ bìng xiē sù shí，

”当时吃了几杯酒并些素食，

shōu guò le bēi pán。

收过了杯盘。

zhī jiàn dào rén tiāo jiāng jīng dān dào lái，

只见道人挑将经担到来，

pū shè tán chǎng，

铺设坛场，

bǎi fàng fó xiàng gōng qì，

摆放佛像供器，

gǔ bó zhōng qìng，

鼓钹钟磬，

xiāng dēng huā zhú。

香灯花烛。

chú xià yī miàn ān pái zhāi shí。

厨下一面安排斋食。

yáng xióng dào shēn pái shí fēn，

杨雄到申牌时分，

huí jiā zǒu yī zāo，

回家走一遭，

fēn fù shí xiù dào xián dì，

分付石秀道：“贤弟，

wǒ jīn yè què xiàn dāng láo，

我今夜却限当牢，

bù dé qián lái，

不得前来，

fán shì yāng nǐ zhī chí zé gè。

凡事央你支持则个。

shí xiù dào gē ge fàng xīn zì qù，

”石秀道：“哥哥放心自去，

wǎn jiān xiōng dì tì nǐ liào lǐ。

晚间兄弟替你料理。

yáng xióng qù le。

”杨雄去了。

shí xiù zì zài mén qián zhào guǎn。

石秀自在门前照管。

méi duō shí，

没多时，

zhī jiàn yí gè nián jì xiǎo de hé shàng，

只见一个年纪小的和尚，

jiē qǐ lián zi rù lái。

揭起帘子入来。

shí xiù kàn nà hé shàng shí，

石秀看那和尚时，

duān dì zhěng qí。

端的整齐。

dàn jiàn yí gè qīng xuán xuán guāng tóu xīn tì，

但见： 一个青旋旋光头新剃，

bǎ shè xiāng sōng zǐ yún chá yī lǐng huáng hōng hōng zhí duō chū fèng，

把麝香松子匀搽；一领黄烘烘直裰初缝，

shǐ chén sù zhān tán xiāng rǎn。

使沉速栴檀香染。

shān gēn xié lǚ，

山根鞋履，

shì fú zhōu rǎn dào shēn qīng jiǔ lǚ sī tāo，

是福州染到深青；九缕丝绦，

xì xī dì mǎi lái zhēn zǐ。

系西地买来真紫。

nà hé shàng guāng liū liū yī shuāng zéi yǎn，

那和尚光溜溜一双贼眼，

zhǐ suō chèn shī zhǔ jiāo niáng zhè tū lǘ měi gān gān mǎn kǒu tián yán，

只睃趁施主娇娘；这秃驴美甘甘满口甜言，

zhuān shuō yòu sàng jiā shào fù。

专说诱丧家少妇。

yín qíng fā chù，

淫情发处，

cǎo ān zhōng qù mì ní gū sè dǎn dòng shí，

草庵中去觅尼姑；色胆动时，

fāng zhàng nèi lái xún xíng zhě。

方丈内来寻行者。

yǎng guān shén nǚ sī tóng qǐn，

仰观神女思同寝，

měi jiàn cháng é yào jiǎng huān。

每见嫦娥要讲欢。

nà hé shàng rù dào lǐ miàn，

那和尚入到里面，

shēn shēn dì yǔ shí xiù dǎ gè wèn xùn。

深深地与石秀打个问讯。

shí xiù dá lǐ dào shī fù shǎo zuò。

石秀答礼道：“师父少坐。

suí bèi hòu yí gè dào rén tiāo liǎng gè hé zi rù lái。

”随背后一个道人挑两个盒子入来。

shí xiù biàn jiào zhàng zhàng，

石秀便叫：“丈丈，

yǒu gè shī fù zài zhè lǐ。

有个师父在这里。

pān gōng tīng dé，

”潘公听得，

cóng lǐ miàn chū lái。

从里面出来。

nà hé shàng biàn dào gàn yé，

那和尚便道：“干爷，

rú hé yī xiàng bú dào bì sì lǎo zǐ dào biàn shì kāi le zhèi xiē diàn miàn，

如何一向不到敝寺？”老子道：“便是开了这些店面，

què méi gōng fū chū lái。

却没工夫出来。

nà hé shàng biàn dào yā sī zhōu nián，

”那和尚便道：“押司周年，

wú shén hǎn wù xiāng sòng，

无甚罕物相送，

xiē shǎo guà miàn，

些少挂面，

jǐ bāo jīng zǎo。

几包京枣。

lǎo zǐ dào ā yě shèn me dào lǐ jiào shī fù huài chāo jiào shū shū shōu guò le。

”老子道：“阿也！甚么道理教师父坏钞！”教：“叔叔收过了。

shí xiù zì bān rù qù，

”石秀自搬入去，

jiào diǎn chá chū lái，

叫点茶出来，

mén qián qǐng hé shàng chī。

门前请和尚吃。

zhī jiàn nà fù rén cóng lóu shàng xià lái，

只见那妇人从楼上下来，

bù gǎn shí fēn chuān zhòng xiào，

不敢十分穿重孝，

zhǐ shì dàn zhuāng qīng mò，

只是淡妆轻抹，

biàn wèn shū shū，

便问：“叔叔，

shuí sòng wù shì lái shí xiù dào yí gè hé shàng，

谁送物事来？”石秀道：“一个和尚，

jiào zhàng zhàng zuò gàn yé de sòng lái。

叫丈丈做干爷的送来。

nà fù rén biàn xiào dào shì shī xiōng hǎi shé lí péi rú hǎi，

”那妇人便笑道：“是师兄海阇黎裴如海，

yí gè lǎo chéng de hé shàng。

一个老诚的和尚。

tā shì péi jiā róng xiàn pù lǐ xiǎo guān rén，

他是裴家绒线铺里小官人，

chū jiā zài bào ēn sì zhōng。

出家在报恩寺中。

yīn tā shī fù shì jiā lǐ mén tú，

因他师父是家里门徒，

jié bài wǒ fù zuò gàn yé，

结拜我父做干爷，

zhǎng nú liǎng suì，

长奴两岁，

yīn cǐ shàng jiào tā zuò shī xiōng。

因此上叫他做师兄。

tā fǎ míng jiào zuò hǎi gōng。

他法名叫做海公。

shū shū，

叔叔，

wǎn jiān nǐ zhǐ tīng tā qǐng fú niàn jīng，

晚间你只听他请佛念经，

yǒu zhè bān hǎo shēng yīn shí xiù dào yuán lái nèn dì zì dù lǐ yǐ yǒu xiē qiáo kē。

有这般好声音！”石秀道：“缘来恁地！”自肚里已有些瞧科。

nà fù rén biàn xià lóu lái jiàn hé shàng。

那妇人便下楼来见和尚。

shí xiù què bèi chā zhuó shǒu，

石秀却背叉着手，

suí hòu gēn chū lái，

随后跟出来，

bù lián lǐ zhāng kàn。

布帘里张看。

zhī jiàn nà fù rén chū dào wài miàn，

只见那妇人出到外面，

nà hé shàng biàn qǐ shēn xiàng qián lái，

那和尚便起身向前来，

hé zhǎng shēn shēn de dǎ gè wèn xùn。

合掌深深的打个问讯。

nà fù rén biàn dào shèn me dào lǐ jiào shī xiōng huài chāo hé shàng dào xián mèi，

那妇人便道：“甚么道理教师兄坏钞？”和尚道：“贤妹，

xiē shǎo bó lǐ wēi wù，

些少薄礼微物，

bù zú guà chǐ。

不足挂齿。

nà fù rén dào shī xiōng hé gù zhè bān shuō。

”那妇人道：“师兄何故这般说。

chū jiā rén de wù shì，

出家人的物事，

zěn de xiāo shòu de hé shàng dào bì sì xīn zào shuǐ lù táng，

怎的消受的！”和尚道：“敝寺新造水陆堂，

yě yào lái qǐng xián mèi suí xǐ，

也要来请贤妹随喜，

zhǐ kǒng jié jí jiàn guài。

只恐节级见怪。

nà fù rén dào jiā xià zhuō fū què bù nèn de jì jiào。

”那妇人道：“家下拙夫却不恁的计较。

lǎo mǔ sǐ shí，

老母死时，

yě céng xǔ xià xuè pén yuàn xīn，

也曾许下血盆愿心，

zǎo wǎn yě yào dào shàng shā xiāng fán hái le。

早晚也要到上刹相烦还了。

hé shàng dào zhè shì zì jiā de shì，

”和尚道：“这是自家的事，

rú hé nèn dì shuō。

如何恁地说。

dàn shì fēn fù rú hǎi de shì，

但是分付如海的事，

xiǎo sēng biàn qù bàn lái。

小僧便去办来。

nà fù rén dào shī xiōng duō yǔ wǒ niáng niàn jǐ juǎn jīng biàn hǎo。

”那妇人道：“师兄多与我娘念几卷经便好。

zhī jiàn lǐ miàn yā huán pěng chá chū lái。

”只见里面丫嬛捧茶出来。

nà fù rén ná qǐ yī zhǎn chá lái，

那妇人拿起一盏茶来，

bǎ pà zǐ qù chá zhōng kǒu biān mǒ yī mǒ，

把帕子去茶锺口边抹一抹，

shuāng shǒu dì yǔ hé shàng。

双手递与和尚。

nà hé shàng yī tóu jiē chá，

那和尚一头接茶，

liǎng zhī yǎn xián dèng dèng de zhǐ gù kàn nà fù rén shēn shàng。

两只眼涎瞪瞪的只顾看那妇人身上。

zhè fù rén yě xī xī de xiào zhe kàn zhè hé shàng。

这妇人也嘻嘻的笑着看这和尚。

rén dào sè dǎn rú tiān，

人道色胆如天，

què bù fáng shí xiù zài bù lián lǐ zhāng jiàn。

却不防石秀在布帘里张见。

shí xiù zì dù lǐ àn cǔn dào mò xìn zhí zhōng zhí，

石秀自肚里暗忖道：“莫信直中直，

xū fáng rén bù rén。

须防仁不仁。

wǒ jǐ fān jiàn nà pó niáng cháng cháng de zhǐ gù duì wǒ shuō xiē fēng huà，

我几番见那婆娘常常的只顾对我说些风话，

wǒ zhǐ yǐ qīn sǎo sǎo yì bān xiāng dài。

我只以亲嫂嫂一般相待。

yuán lái zhè pó niáng dào bú shì gè liáng rén mò jiào zhuàng zài shí xiù shǒu lǐ，

原来这婆娘倒不是个良人！莫教撞在石秀手里，

gǎn tì yáng xióng zuò gè chū chǎng yě bú jiàn de shí xiù cǐ shí yǐ yǒu sān fēn zài yì le，

敢替杨雄做个出场也不见的！”石秀此时已有三分在意了，

biàn jiē qǐ bù lián，

便揭起布帘，

zǒu jiāng chū lái，

走将出来，

nà hé shàng fàng xià chá zhǎn，

那和尚放下茶盏，

biàn dào dà láng qǐng zuò。

便道：“大郎请坐。

zhè fù rén biàn chā kǒu dào zhè gè shū shū biàn shì zhuō fū xīn rèn yì de xiōng dì。

”这妇人便插口道：“这个叔叔便是拙夫新认义的兄弟。

nà hé shàng xū xīn lěng qì dòng wèn dào dà láng guì xiāng hé chǔ gāo xìng dà míng shí xiù dào wǒ xìng shí míng xiù，

”那和尚虚心冷气动问道：“大郎贵乡何处？高姓大名？”石秀道：“我姓石名秀，

jīn líng rén shì。

金陵人氏。

yīn wèi zhǐ hào xián guǎn，

因为只好闲管，

tì rén chū lì，

替人出力，

yǐ cǐ jiào zuò pàn mìng sān láng。

以此叫做拚命三郎。

wǒ shì gè cū lǔ hàn zi，

我是个粗卤汉子，

lǐ shù bú dào，

礼数不到，

hé shàng xiū guài péi rú hǎi dào bù gǎn，

和尚休怪！”裴如海道：“不敢，

bù gǎn xiǎo sēng qù jiē zhòng sēng lái fù dào chǎng。

不敢！小僧去接众僧来赴道场。

xiāng bié chū mén qù le。

”相别出门去了。

nà fù rén dào shī xiōng zǎo lái xiē gè。

那妇人道：“师兄早来些个。

nà hé shàng yīng dào biàn lái le。

”那和尚应道：“便来了。

fù rén sòng le hé shàng chū mén，

”妇人送了和尚出门，

zì rù lǐ miàn lái le。

自入里面来了。

shí xiù què zài mén qián dī le tóu zhǐ gù xún sī。

石秀却在门前低了头只顾寻思。

kàn guān tīng shuō yuán lái dàn fán shì shàng de rén qíng，

看官听说：原来但凡世上的人情，

wéi hé shàng sè qíng zuì jǐn。

惟和尚色情最紧。

wèi hé shuō zhè děng huà qiě rú sú rén chū jiā rén，

为何说这等话？且如俗人、出家人，

dōu shì yì bān fù jīng mǔ xuè suǒ shēng，

都是一般父精母血所生，

yuán hé jiàn de hé shàng jiā sè qíng zuì jǐn shuō zhè jù huà，

缘何见得和尚家色情最紧？说这句话，

zhè shàng sān juǎn shū zhōng suǒ shuō pān lǘ dèng xiǎo xián，

这上三卷书中所说潘、驴、邓、小、闲，

wéi yǒu hé shàng jiā dì yī xián。

惟有和尚家第一闲。

yī rì sān cān chī le tán yuè shī zhǔ de hǎo zhāi hǎo gōng，

一日三餐吃了檀越施主的好斋好供，

zhù le nà gāo táng dà diàn sēng fáng，

住了那高堂大殿僧房，

yòu wú sú shì suǒ fán，

又无俗事所烦，

fáng lǐ hǎo chuáng hǎo pù shuì zháo，

房里好床好铺睡着，

wú de xún sī，

无得寻思，

zhǐ shì xiǎng zhe cǐ yī jiàn shì。

只是想着此一件事。

jiǎ rú pì yù shuō，

假如譬喻说，

yí gè cái zhǔ jiā，

一个财主家，

suī rán shí xiāng jù zú，

虽然十相俱足，

yī rì yǒu duō shǎo xián shì nǎo xīn，

一日有多少闲事恼心，

yè jiān yòu bèi qián wù guà niàn，

夜间又被钱物挂念，

dào sān gēng èr gēng cái shuì，

到三更二更才睡，

zǒng yǒu jiāo qī měi qiè tóng chuáng gòng zhěn，

总有娇妻美妾同床共枕，

nà de qíng qù。

那得情趣。

yòu yǒu nà yī děng xiǎo bǎi xìng men，

又有那一等小百姓们，

yī rì jià xīn xīn kǔ kǔ zhēng zhá，

一日价辛辛苦苦挣扎，

zǎo chén bā bú dào wǎn，

早晨巴不到晚，

qǐ de shì wǔ gēng，

起的是五更，

shuì de shì bàn yè，

睡的是半夜，

dào wǎn lái wèi shàng chuáng，

到晚来未上床，

xiān qù mō yī mō mǐ wèng，

先去摸一摸米瓮，

kàn dào dǐ méi kē mǐ，

看到底没颗米，

míng rì yòu wú qián，

明日又无钱，

zǒng rán qī zǐ yǒu xiē yán sè，

总然妻子有些颜色，

yě wú xiē shèn me yì xìng。

也无些甚么意兴。

yīn cǐ shàng shū yǔ zhè hé shàng men yī xīn xián jìng，

因此上输与这和尚们一心闲静，

zhuān yī lǐ huì zhè děng gòu dàng。

专一理会这等勾当。

nà shí gǔ rén píng lùn dào cǐ qù chù，

那时古人评论到此去处，

shuō zhè hé shàng men zhēn gè lì hài。

说这和尚们真个利害。

yīn cǐ sū dōng pō xué shì dào bù tū bù dú，

因此苏东坡学士道：“不秃不毒，

bù dú bù tū zhuǎn tū zhuǎn dú，

不毒不秃；转秃转毒，

zhuǎn dú zhuǎn tū。

转毒转秃。

hé shàng men hái yǒu sì jù yán yǔ，

”和尚们还有四句言语，

dào shì yí gè zì biàn shì sēng，

道是： 一个字便是僧，

liǎng gè zì shì hé shàng，

两个字是和尚，

sān ge zì guǐ lè guān，

三个字鬼乐官，

sì zì sè zhōng è guǐ。

四字色中饿鬼。

qiě shuō zhè shí xiù zì zài mén qián xún sī le bàn shǎng，

且说这石秀自在门前寻思了半晌，

yòu qiě qù zhī chí guǎn dài。

又且去支持管待。

bù duō shí，

不多时，

zhī jiàn xíng zhě xiān lái diǎn zhú shāo xiāng。

只见行者先来点烛烧香。

shǎo kè，

少刻，

hǎi shé lí yǐn lǐng zhòng sēng què lái fù dào chǎng。

海阇黎引领众僧却来赴道场。

pān gōng dàn xiù jiē zhe，

潘公、石秀接着，

xiāng dài chá tāng yǐ bà，

相待茶汤已罢，

dǎ dòng gǔ bó，

打动鼓钹，

gē yǒng zàn yáng。

歌咏赞扬。

zhī jiàn hǎi shé lí tóng yí gè yì bān nián jì xiǎo de hé shàng zuò shé lí，

只见海阇黎同一个一般年纪小的和尚做阇黎，

yáo dòng líng chǔ，

摇动铃杵，

fā dié qǐng fú，

发牒请佛，

xiàn zhāi zàn gōng zhū tiān hù fǎ jiān tán zhǔ méng，

献斋赞供诸天护法监坛主盟，

zhuī jiàn wáng fū wáng yā sī，

“追荐亡夫王押司，

zǎo shēng tiān jiè。

早生天界。

zhī jiàn nà fù rén qiáo sù shū zhuāng，

”只见那妇人乔素梳妆，

lái dào fǎ tán shàng，

来到法坛上，

zhí zhuó shǒu lú，

执着手炉，

niān xiāng lǐ fó。

拈香礼佛。

nà hǎi shé lí yuè chěng jīng shén，

那海阇黎越逞精神，

yáo zhe líng chǔ，

摇着铃杵，

niàn dòng zhēn yán。

念动真言。

zhè yī táng hé shàng jiàn le yáng xióng lǎo pó zhè děng mú yàng，

这一堂和尚见了杨雄老婆这等模样，

dōu qī diān bā dǎo qǐ lái。

都七颠八倒起来。

dàn jiàn bān shǒu qīng kuáng，

但见： 班首轻狂，

niàn fó hào bù zhī diān dǎo shé lí mò luàn，

念佛号不知颠倒；阇黎没乱，

sòng zhēn yán qǐ gù gāo dī。

诵真言岂顾高低。

shāo xiāng xíng zhě，

烧香行者，

tuī dǎo huā píng bǐng zhú tóu tuó，

推倒花瓶；秉烛头陀，

cuò ná xiāng hé。

错拿香盒。

xuān míng biǎo bái，

宣名表白，

dà sòng guó chēng zuò dà táng chàn zuì shā mí，

大宋国称做大唐；忏罪沙弥，

wáng yā sī niàn wèi yā jìn。

王押司念为押禁。

dòng náo de wàng kōng biàn piē，

动铙的望空便撇，

dǎ bó de luò dì bù zhī。

打钹的落地不知。

qiāo xiān zi de ruǎn zuò yī tuán，

敲铦子的软做一团，

jī xiǎng qìng de sū zuò yí kuài。

击响磬的酥做一块。

mǎn táng xuān hōng，

满堂喧哄，

rào xí zòng héng。

绕席纵横。

cáng zhǔ xīn máng，

藏主心忙，

jī gǔ cuò qiāo le tú dì shǒu wéi nà yǎn luàn，

击鼓错敲了徒弟手；维那眼乱，

qìng chuí dǎ pò le lǎo sēng tóu。

磬槌打破了老僧头。

shí nián kǔ xíng yī shí xiū，

十年苦行一时休，

wàn gè jīn gāng jiàng bú zhù。

万个金刚降不住。

nà zhòng sēng dōu zài fǎ tán shàng kàn jiàn le zhè fù rén，

那众僧都在法坛上看见了这妇人，

zì bù jué dōu shǒu zhī wǔ zhī，

自不觉都手之舞之，

zú zhī dǎo zhī，

足之蹈之，

yī shí jiān yú mí le fó xìng chán xīn，

一时间愚迷了佛性禅心，

shuān bù dìng xīn yuán yì mǎ。

拴不定心猿意马。

yǐ cǐ shàng dé xíng gāo sēng，

以此上德行高僧，

shì jiān nán de。

世间难得。

shí xiù què zài cè biān kàn le，

石秀却在侧边看了，

yě zì lěng xiào dào shì cǐ yǒu shèn gōng dé zhèng wèi zhī zuò fú bù rú bì zuì。

也自冷笑道：“似此有甚功德！正谓之作福不如避罪。

shǎo jiàn，

”少间，

zhèng méng yǐ le，

证盟已了，

qǐng zhòng rén hé shàng jiù lǐ miàn chī zhāi。

请众人和尚就里面吃斋。

hǎi shé lí què zài zhòng sēng bèi hòu，

海阇黎却在众僧背后，

zhuǎn guò tóu lái，

转过头来，

kàn zhe nà fù rén xī xī de xiào。

看着那妇人嘻嘻的笑。

nà pó niáng yě yǎn zhe kǒu xiào。

那婆娘也掩着口笑。

liǎng gè dōu méi lái yǎn qù，

两个都眉来眼去，

yǐ mù sòng qíng。

以目送情。

shí xiù dōu kàn zài yǎn li，

石秀都看在眼里，

zì yǒu wǔ fēn lái bù kuài yì。

自有五分来不快意。

zhòng sēng dōu zuò le chī zhāi，

众僧都坐了吃斋，

xiān yǐn le jǐ bēi sù jiǔ，

先饮了几杯素酒，

bān chū zhāi lái，

搬出斋来，

dū xià le chèn qián。

都下了衬钱。

pān gōng dào zhòng shī fù bǎo zhāi zé gè。

潘公道：“众师父饱斋则个。

zhòng hé shàng shuō dào gǎn chéng shī zhǔ qián xīn，

”众和尚说道：“感承施主虔心，

zú yǐ le。

足矣了。

shǎo kè，

”少刻，

zhòng sēng zhāi bà，

众僧斋罢，

dōu qǐ shēn xíng shí qù le。

都起身行食去了。

zhuǎn guò yī zāo，

转过一遭，

zài rù dào chǎng。

再入道场。

shí xiù xīn zhōng hǎo shēng bù kuài yì，

石秀心中好生不快意，

zhǐ tuī dù téng zì qù shuì zài bǎn bì hòu le。

只推肚疼自去睡在板壁后了。

nà fù rén yì diǎn qíng dòng，

那妇人一点情动，

nà lǐ gù de fáng bèi rén kàn jiàn，

那里顾的防备人看见，

biàn zì qù zhī chí。

便自去支持。

zhòng sēng yòu dǎ le yī huí gǔ bó dòng shì，

众僧又打了一回鼓钹动事，

bǎ xiē chá shí guǒ pǐn jiān diǎn。

把些茶食果品煎点。

hǎi shé lí zhe zhòng sēng yòng xīn kàn jīng，

海阇黎着众僧用心看经，

qǐng tiān wáng bài chàn，

请天王拜忏，

shè yù zhào wáng，

设浴召亡，

cān lǐ sān bǎo。

参礼三宝。

zhuī jiàn dào sì gēng shí fēn，

追荐到四更时分，

zhòng sēng kùn juàn，

众僧困倦，

zhè hǎi shé lí yuè chěng jīng shén，

这海阇黎越逞精神，

gāo shēng kàn sòng。

高声看诵。

nà fù rén zài bù lián xià kàn le，

那妇人在布帘下看了，

yù huǒ chì shèng，

欲火炽盛，

bù jué qíng dòng，

不觉情动，

biàn jiào yā huán qǐng hǎi hé shàng shuō huà。

便教丫嬛请海和尚说话。

nà zéi tū huāng máng lái dào fù rén miàn qián。

那贼秃慌忙来到妇人面前。

zhè pó niáng chě zhù hé shàng xiù zi，

这婆娘扯住和尚袖子，

shuō dào shī xiōng，

说道：“师兄，

míng rì lái qǔ gōng dé qián shí，

明日来取功德钱时，

jiù duì diē diē shuō xuè pén yuàn xīn yī shì，

就对爹爹说血盆愿心一事，

bú yào wàng le。

不要忘了。

hé shàng dào xiǎo sēng jì de。

”和尚道：“小僧记得。

zhǐ shuō yào huán yuàn，

只说：要还愿，

yě hái le hǎo。

也还了好。

hé shàng yòu dào nǐ jiā zhè gè shū shū，

”和尚又道：“你家这个叔叔，

hǎo shēng lì hài fù rén yīng dào zhè gè cǎi tā zé shèn yòu bú shì qīn gǔ ròu。

好生利害！”妇人应道：“这个采他则甚！又不是亲骨肉。

hǎi shé lí dào nèn dì xiǎo sēng què cái fàng xīn。

”海阇黎道：“恁地小僧却才放心。

wǒ zhī dào shì jié jí de zhì qīn xiōng dì。

我只道是节级的至亲兄弟。

liǎng gè yòu xì xiào le yī huí。

”两个又戏笑了一回。

nà hé shàng zì chū qù pàn hú sòng wáng。

那和尚自出去判斛送亡。

bù xiǎng shí xiù què zài bǎn bì hòu jiǎ shuì，

不想石秀却在板壁后假睡，

zhèng zhāng de zháo，

正张得着，

dōu kàn zài dù lǐ le。

都看在肚里了。

dàng yè wǔ gēng，

当夜五更，

dào chǎng mǎn sàn，

道场满散，

sòng fó huà zhǐ yǐ le，

送佛化纸已了，

zhòng sēng zuò xiè huí qù。

众僧作谢回去。

nà fù rén zì shàng lóu qù shuì le。

那妇人自上楼去睡了。

shí xiù què zì xún sī le，

石秀却自寻思了，

qì dào gē ge nèn de háo jié，

气道：“哥哥恁的豪杰，

què hèn zhuàng le zhè gè yín fù rěn le yī dù pí niǎo qì，

却恨撞了这个淫妇！”忍了一肚皮鸟气，

zì qù zuō fang lǐ shuì le。

自去作坊里睡了。

cì rì，

次日，

yáng xióng huí jiā，

杨雄回家，

jù gè bù tí。

俱各不提。

fàn hòu，

饭后，

yáng xióng yòu chū qù le。

杨雄又出去了。

zhī jiàn hǎi shé lí yòu huàn le yī tào zhěng zhěng qí qí de sēng yī，

只见海阇黎又换了一套整整齐齐的僧衣，

jìng dào pān gōng jiā lái。

径到潘公家来。

nà fù rén tīng dé shì hé shàng lái le，

那妇人听得是和尚来了，

huāng máng xià lóu chū lái jiē zhe，

慌忙下楼出来接着，

yāo rù lǐ miàn zuò dì，

邀入里面坐地，

biàn jiào diǎn chá lái。

便叫点茶来。

nà fù rén xiè dào yè lái duō jiào shī fù láo shén，

那妇人谢道：“夜来多教师父劳神，

gōng dé qián wèi zēng bài nà。

功德钱未曾拜纳。

hǎi shé lí dào bù zú guà chǐ。

”海阇黎道：“不足挂齿。

xiǎo sēng yè lái suǒ shuō xuè pén chàn yuàn xīn zhè yī shì，

小僧夜来所说血盆忏愿心这一事，

tè bǐng zhī xián mèi。

特禀知贤妹。

yào hái shí，

要还时，

xiǎo sēng sì lǐ jiàn zài niàn jīng，

小僧寺里见在念经，

zhǐ yào dōu shū yī dào jiù shì。

只要都疏一道就是。

nà fù rén dào hǎo，

”那妇人道：“好，

hǎo biàn jiào yā huán qǐng fù qīn chū lái shāng yì。

好！”便叫丫嬛请父亲出来商议。

pān gōng biàn chū lái xiè dào lǎo hàn dǎ áo bù dé，

潘公便出来谢道：“老汉打熬不得，

yè lái shèn shì yǒu shī péi shì。

夜来甚是有失陪侍。

bù xiǎng shí shū shū yòu dù téng dào le，

不想石叔叔又肚疼倒了，

wú rén guǎn dài。

无人管待。

què shì xiū guài，

却是休怪，

xiū guài nà hé shàng dào gàn yé zhèng dāng zì zài。

休怪！”那和尚道：“干爷正当自在。

nà fù rén biàn dào wǒ yào tì niáng hái le xuè pén chàn jiù yuàn。

”那妇人便道：“我要替娘还了血盆忏旧愿。

shī xiōng shuō dào，

师兄说道，

míng rì sì zhōng zuò hǎo shì，

明日寺中做好事，

jiù fù dā hái le。

就附搭还了。

xiān jiào shī xiōng qù sì lǐ niàn jīng，

先教师兄去寺里念经，

wǒ hé nǐ míng rì fàn bà qù sì lǐ，

我和你明日饭罢去寺里，

zhǐ yào zhèng méng chàn shū，

只要证盟忏疏，

yě shì liǎo dàng yī tóu shì。

也是了当一头事。

pān gōng dào yě hǎo。

”潘公道：“也好。

míng rì zhǐ pà mǎi mài jǐn，

明日只怕买卖紧，

guì shàng wú rén。

柜上无人。

nà fù rén dào fàng zhe shí shū shū zài jiā zhào guǎn，

”那妇人道：“放着石叔叔在家照管，

què pà zěn de pān gōng dào wǒ ér chū kǒu wèi yuàn，

却怕怎的？”潘公道：“我儿出口为愿，

míng rì zhǐ de yào qù。

明日只得要去。

nà fù rén jiù qǔ xiē yín zi zuò gōng guǒ qián yǔ hé shàng qù，

”那妇人就取些银子做功果钱与和尚去，

yǒu láo shī xiōng，

“有劳师兄，

mò zé qīng wēi。

莫责轻微。

míng rì zhǔn lái shàng shā tǎo sù miàn chī。

明日准来上刹讨素面吃。

hǎi shé lí dào jǐn hòu niān xiāng。

”海阇黎道：“谨候拈香。

shōu le yín zi，

”收了银子，

biàn qǐ shēn xiè dào duō chéng bù shī，

便起身谢道：“多承布施，

xiǎo sēng jiāng qù fēn biào zhòng sēng。

小僧将去分俵众僧。

lái rì zhuān děng xián mèi lái zhèng méng。

来日专等贤妹来证盟。

nà fù rén zhí sòng hé shàng dào mén wài qù le。

”那妇人直送和尚到门外去了。

shí xiù zì zài zuō fang lǐ ān xiē，

石秀自在作坊里安歇，

qǐ lái zǎi zhū gǎn chèn。

起来宰猪赶趁。

què shuō yáng xióng dàng wǎn huí lái ān xiē。

却说杨雄当晚回来安歇。

nà fù rén dài tā chī le wǎn fàn，

那妇人待他吃了晚饭，

xǐ le jiǎo shǒu，

洗了脚手，

què qù qǐng pān gōng duì yáng xióng shuō dào wǒ de ā pó lín sǐ shí，

却去请潘公对杨雄说道：“我的阿婆临死时，

hái ér xǔ xià xuè pén jīng chàn yuàn xīn zài zhè bào ēn sì zhōng。

孩儿许下血盆经忏愿心在这报恩寺中。

wǒ míng rì hé hái ér qù nà lǐ zhèng méng，

我明日和孩儿去那里证盟，

chóu le biàn huí，

酬了便回，

shuō yǔ nǐ zhī dào。

说与你知道。

yáng xióng dào dà sǎo，

”杨雄道：“大嫂，

nǐ biàn zì shuō yǔ wǒ hé fáng。

你便自说与我何妨。

nà fù rén dào wǒ duì nǐ shuō，

”那妇人道：“我对你说，

yòu pà nǐ chēn guài，

又怕你嗔怪，

yīn cǐ bù gǎn yǔ nǐ shuō。

因此不敢与你说。

dàng wǎn wú huà，

”当晚无话，

gè zì xiē le。

各自歇了。

cì rì wǔ gēng，

次日五更，

yáng xióng qǐ lái，

杨雄起来，

zì qù huà mǎo，

自去画卯，

chéng yìng guān fǔ。

承应官府。

shí xiù qǐ lái，

石秀起来，

zì lǐ huì zuò mǎi mài。

自理会做买卖。

zhī jiàn nà fù rén qǐ lái，

只见那妇人起来，

nóng zhuāng yàn shì，

浓妆艳饰，

bāo le xiāng hé，

包了香盒，

mǎi le zhǐ zhú，

买了纸烛，

tǎo le yī chéng jiào zi。

讨了一乘轿子。

shí xiù zì yī zǎo chén gù mǎi mài，

石秀自一早晨顾买卖，

yě bù lái guǎn tā。

也不来管他。

fàn bà，

饭罢，

bǎ yā huán yíng ér yě dǎ bàn le。

把丫嬛迎儿也打扮了。

sì pái shí hòu，

巳牌时候，

pān gōng huàn le yī shēn yī shang，

潘公换了一身衣裳，

lái duì shí xiù dào xiāng fán shū shū zhào guǎn mén qián，

来对石秀道：“相烦叔叔照管门前，

lǎo hàn hé zhuō nǚ tóng qù hái xiē yuàn xīn biàn huí。

老汉和拙女同去还些愿心便回。

shí xiù xiào dào duō shāo xiē hǎo xiāng，

”石秀笑道：“多烧些好香，

zǎo zǎo lái。

早早来。

shí xiù zì dù lǐ yǐ zhī liǎo。

”石秀自肚里已知了。

qiě shuō pān gōng hé yíng ér gēn zhe jiào zi，

且说潘公和迎儿跟着轿子，

yī jìng wàng bào ēn sì lǐ lái。

一径望报恩寺里来。

yǒu shī wèi zhèng méi yǎn chuán qíng yì bù fēn，

有诗为证： 眉眼传情意不分，

tū nú quǎn liàn nǚ chāi qún。

秃奴绻恋女钗裙。

shè yán bǎo chà hái jīng yì，

设言宝刹还经意，

què xiàng sēng fáng huì yǔ yún。

却向僧房会雨云。

què shuō hǎi shé lí zhè zéi tū dān wèi zhè fù rén，

却说海阇黎这贼秃单为这妇人，

jié bài pān gōng zuò gàn yé，

结拜潘公做干爷，

zhǐ chī yáng xióng zǔ zhì ài yǎn，

只吃杨雄阻滞碍眼，

yīn cǐ bù néng gōu shàng shǒu。

因此不能勾上手。

zì cóng hé zhè fù rén jié bài qǐ，

自从和这妇人结拜起，

zhǐ shì méi lái yǎn qù sòng qíng，

只是眉来眼去送情，

wèi jiàn zhēn shí de yì，

未见真实的意，

yīn zhè yī yè dào chǎng lǐ，

因这一夜道场里，

cái jiàn tā shí fēn yǒu yì。

才见他十分有意。

qī rì yuē dìng le，

期日约定了，

nà zéi tū mó qiāng bèi jiàn，

那贼秃磨枪备剑，

zhěng dùn jīng shén，

整顿精神，

xiān zài shān mén xià cì hou zhe。

先在山门下伺候着。

jiàn jiào zi dào lái，

见轿子到来，

xǐ bù zì shèng，

喜不自胜，

xiàng qián yíng jiē。

向前迎接。

pān gōng dào shèn shì yǒu láo hé shàng。

潘公道：“甚是有劳和尚。

nà fù rén xià jiào lái，

”那妇人下轿来，

xiè dào duō duō yǒu láo shī xiōng。

谢道：“多多有劳师兄。

hǎi shé lí dào bù gǎn，

”海阇黎道：“不敢，

bù gǎn xiǎo sēng yǐ hé zhòng sēng dōu zài shuǐ lù táng shàng，

不敢！小僧已和众僧都在水陆堂上，

cóng wǔ gēng qǐ lái sòng jīng，

从五更起来诵经，

dào rú jīn wèi zēng zhù xiē，

到如今未曾住歇，

zhǐ děng xián mèi lái zhèng méng。

只等贤妹来证盟。

què shì duō yǒu gōng dé。

却是多有功德。

bǎ zhè fù rén hé lǎo zi yī yǐn dào shuǐ lù táng shàng，

”把这妇人和老子一引到水陆堂上，

yǐ zì xiān ān pái xià huā guǒ xiāng zhú zhī lèi，

已自先安排下花果香烛之类，

yǒu shí shù gè sēng rén zài bǐ kàn jīng。

有十数个僧人在彼看经。

nà fù rén dōu dào le wàn fú，

那妇人都道了万福，

cān lǐ le sān bǎo。

参礼了三宝。

hǎi shé lí yǐn dào dì cáng pú sà miàn qián，

海阇黎引到地藏菩萨面前，

zhèng méng chàn huǐ。

证盟忏悔。

tōng bà shū tóu，

通罢疏头，

biàn huà le zhǐ，

便化了纸，

qǐng zhòng sēng zì qù chī zhāi，

请众僧自去吃斋，

zhe tú dì péi shì。

着徒弟陪侍。

hǎi hé shàng què qǐng gàn yé hé xián mèi qù xiǎo sēng fáng lǐ bài chá。

海和尚却请：“干爷和贤妹去小僧房里拜茶。

yī yāo bǎ zhè fù rén yǐn dào sēng fáng lǐ shēn chù，

”一邀把这妇人引到僧房里深处，

yù xiān dōu zhǔn bèi xià le，

预先都准备下了，

jiào shēng shī gē，

叫声：“师哥，

ná chá lái zhī jiàn liǎng gè shì zhě pěng chū chá lái。

拿茶来！”只见两个侍者捧出茶来。

bái xuě dìng qì zhǎn nèi，

白雪锭器盏内，

zhū hóng tuō zǐ，

朱红托子，

jué xì hǎo chá。

绝细好茶。

chī bà，

吃罢，

fàng xià zhǎn zi，

放下盏子，

qǐng xián mèi lǐ miàn zuò yī zuò。

“请贤妹里面坐一坐。

yòu yǐn dào yí gè xiǎo xiǎo gé ér lǐ，

”又引到一个小小阁儿里，

qín guāng hēi qī chūn tái，

琴光黑漆春台，

guà jǐ fú míng rén shū huà，

挂几幅名人书画，

xiǎo zhuō ér shàng fén yī lú miào xiāng。

小桌儿上焚一炉妙香。

pān gōng hé nǚ ér yí dài zuò le，

潘公和女儿一带坐了，

hé shàng duì xí，

和尚对席，

yíng ér lì zài cè biān。

迎儿立在侧边。

nà fù rén dào shī xiōng，

那妇人道：“师兄，

duān dì shì hǎo gè chū jiā rén qù chù，

端的是好个出家人去处，

qīng yōu jìng lè。

清幽静乐。

hǎi shé lí dào niáng zǐ xiū xiào huà，

”海阇黎道：“娘子休笑话，

zěn shēng bǐ dé guì zhái shàng。

怎生比得贵宅上。

pān gōng dào shēng shòu le shī xiōng yī rì，

”潘公道：“生受了师兄一日，

wǒ men huí qù。

我们回去。

nà hé shàng nà lǐ kěn，

”那和尚那里肯，

biàn dào nán de gàn yé zài cǐ，

便道：“难得干爷在此，

yòu bú shì wài rén。

又不是外人。

jīn rì zhāi shí yǐ shì xián mèi zuò shī zhǔ，

今日斋食已是贤妹做施主，

rú hé bù chī zhù miàn le qù shī gē，

如何不吃箸面了去？师哥，

kuài bān lái shuō yán wèi liǎo，

快搬来！”说言未了，

què zǎo tuō liǎng pán jìn lái，

却早托两盘进来，

dōu shì rì cháng lǐ cáng xià de xī qí guǒ zǐ，

都是日常里藏下的希奇果子，

yì yàng cài shū，

异样菜蔬，

bìng zhū bān sù zhuàn zhī wù，

并诸般素馔之物，

pái yī chūn tái。

排一春台。

nà fù rén biàn dào shī xiōng hé bì zhì jiǔ，

那妇人便道：“师兄何必治酒，

wú gōng shòu lù。

无功受禄。

hé shàng xiào dào bù chéng lǐ shù，

”和尚笑道：“不成礼数，

wēi biǎo bó qíng ér yǐ。

微表薄情而已。

shī gē ér jiāng jiǔ lái zhēn zài bēi nèi。

”师哥儿将酒来斟在杯内。

hé shàng dào gàn yé duō shí bù lái，

和尚道：“干爷多时不来，

shì cháng zhè jiǔ。

试尝这酒。

lǎo ér yǐn bà dào hǎo jiǔ，

”老儿饮罢道：“好酒，

duān dì wèi zhòng hé shàng dào qián rì yí gè shī zhǔ jiā chuán dé cǐ fǎ，

端的味重！”和尚道：“前日一个施主家传得此法，

zuò le sān wǔ shí mǐ，

做了三五石米，

míng rì sòng jǐ píng lái yǔ lìng xù chī。

明日送几瓶来与令婿吃。

lǎo zǐ dào shèn me dào lǐ hé shàng yòu quàn dào wú wù xiāng chóu xián mèi niáng zǐ，

”老子道：“甚么道理！”和尚又劝道：“无物相酬贤妹娘子，

hú luàn gào yǐn yī bēi。

胡乱告饮一杯。

liǎng gè xiǎo shī gē ér lún fān shāi jiǔ，

”两个小师哥儿轮番筛酒，

yíng ér yě chī quàn le jǐ bēi。

迎儿也吃劝了几杯。

nà fù rén dào jiǔ zhù，

那妇人道：“酒住，

chī bù qù le。

吃不去了。

hé shàng dào nán de xián mèi dào cǐ，

”和尚道：“难得贤妹到此，

zài gào yǐn jǐ bēi。

再告饮几杯。

pān gōng jiào jiào fū rù lái，

”潘公叫轿夫入来，

gè rén yǔ tā yī bēi jiǔ chī。

各人与他一杯酒吃。

hé shàng dào gàn yé bù bì jì guà，

和尚道：“干爷不必记挂，

xiǎo sēng dōu fēn fù le，

小僧都分付了，

yǐ zhe dào rén yāo zài wài miàn，

已着道人邀在外面，

zì yǒu zuò chù chī jiǔ miàn。

自有坐处吃酒面。

gàn yé fàng xīn，

干爷放心，

qiě qǐng kāi huái zì yǐn jǐ bēi。

且请开怀自饮几杯。

yuán lái zhè zéi tū wèi zhè gè fù rén，

” 原来这贼秃为这个妇人，

tè dì duì fù xià zhè děng yǒu lì qì de hǎo jiǔ。

特地对付下这等有力气的好酒。

pān gōng chī yāng bù guò，

潘公吃央不过，

duō chī le liǎng bēi，

多吃了两杯，

dāng bú zhù，

当不住，

zuì le。

醉了。

hé shàng dào qiě fú gàn yé qù chuáng shàng shuì yī shuì。

和尚道：“且扶干爷去床上睡一睡。

hé shàng jiào liǎng gè shī gē zhǐ yī fú，

”和尚叫两个师哥只一扶，

bǎ zhè lǎo ér chān zài yí gè jìng fáng lǐ qù shuì le。

把这老儿搀在一个静房里去睡了。

zhè lǐ hé shàng zì quàn dào niáng zǐ，

这里和尚自劝道：“娘子，

zài kāi huái yǐn jǐ bēi。

再开怀饮几杯。

nà fù rén yī zhě yǒu xīn，

”那妇人一者有心，

èr nǎi jiǔ rù qíng huái。

二乃酒入情怀。

zì gǔ dào jiǔ luàn xìng，

自古道：酒乱性，

sè mí rén。

色迷人。

nà fù rén sān bēi jiǔ luò dù，

那妇人三杯酒落肚，

biàn jué yǒu xiē méng méng lóng lóng shàng lái，

便觉有些朦朦胧胧上来，

kǒu lǐ cáo dào shī xiōng，

口里嘈道：“师兄，

nǐ zhǐ gù yāng wǒ chī jiǔ zuò shèn me hé shàng chě zhe kǒu，

你只顾央我吃酒做甚么？”和尚扯着口，

xī xī de xiào dào zhǐ shì jìng zhòng niáng zǐ。

嘻嘻的笑道：“只是敬重娘子。

nà fù rén dào wǒ chī bù dé le。

”那妇人道：“我吃不得了。

hé shàng dào qǐng niáng zǐ qù xiǎo sēng fáng lǐ kàn fó yá。

”和尚道：“请娘子去小僧房里看佛牙。

nà fù rén biàn dào wǒ zhèng yào kàn fó yá zé gè。

”那妇人便道：“我正要看佛牙则个。

zhè hé shàng bǎ nà fù rén yī yǐn，

”这和尚把那妇人一引，

yǐn dào yī chù lóu shàng，

引到一处楼上，

què shì hǎi shé lí de wò fáng，

却是海阇黎的卧房，

pū shè dé shí fēn zhěng qí。

铺设得十分整齐。

nà fù rén kàn le，

那妇人看了，

xiān zì wǔ fēn huān xǐ，

先自五分欢喜，

biàn dào nǐ duān dì hǎo gè wò fáng，

便道：“你端的好个卧房，

gàn gān jìng jìng hé shàng xiào dào zhǐ shì shǎo yí gè niáng zǐ。

干干净净！”和尚笑道：“只是少一个娘子。

nà fù rén yě xiào dào nǐ biàn tǎo yí gè bù dé hé shàng dào nà lǐ de zhè bān shī zhǔ fù rén dào nǐ qiě jiào wǒ kàn fó yá zé gè。

”那妇人也笑道：“你便讨一个不得？”和尚道：“那里得这般施主？”妇人道：“你且教我看佛牙则个。

hé shàng dào nǐ jiào yíng ér xià qù le，

”和尚道：“你叫迎儿下去了，

wǒ biàn qǔ chū lái。

我便取出来。

nà fù rén dào yíng ér，

”那妇人道：“迎儿，

nǐ qiě xià qù，

你且下去，

kàn lǎo yé xǐng yě wèi。

看老爷醒也未。

yíng ér zì xià de lóu lái，

”迎儿自下的楼来，

qù kàn pān gōng。

去看潘公。

hé shàng bǎ lóu mén guān shàng。

和尚把楼门关上。

nà fù rén dào shī xiōng，

那妇人道：“师兄，

nǐ guān wǒ zài zhè lǐ zěn de zhè zéi tū yín xīn dàng yàng，

你关我在这里怎的？”这贼秃淫心荡漾，

xiàng qián pěng zhù nà fù rén，

向前捧住那妇人，

shuō dào wǒ bǎ niáng zǐ shí fēn cuò ài，

说道：“我把娘子十分错爱，

wǒ wèi nǐ xià le liǎng nián xīn lù。

我为你下了两年心路。

jīn rì nán de niáng zǐ dào cǐ，

今日难得娘子到此，

zhè gè jī huì zuò chéng xiǎo sēng zé gè nà fù rén yòu dào wǒ de lǎo gōng bú shì hǎo rě de，

这个机会作成小僧则个！”那妇人又道：“我的老公不是好惹的，

nǐ què yào piàn wǒ。

你却要骗我。

tǎng ruò tā dé zhī，

倘若他得知，

què bù ráo nǐ。

却不饶你。

hé shàng guì xià dào zhǐ shì niáng zǐ kě lián jiàn xiǎo sēng zé gè nà fù rén zhāng zhuó shǒu，

”和尚跪下道：“只是娘子可怜见小僧则个！”那妇人张着手，

shuō dào hé shàng jiā dào huì chán rén，

说道：“和尚家倒会缠人，

wǒ lǎo dà ěr guā zǐ dǎ nǐ hé shàng xī xī de xiào zhe shuō dào rèn cóng niáng zǐ dǎ，

我老大耳刮子打你！”和尚嘻嘻的笑着说道：“任从娘子打，

zhǐ pà niáng zǐ shǎn le shǒu。

只怕娘子闪了手。

nà fù rén yín xīn yě dòng，

”那妇人淫心也动，

biàn lǒu qǐ hé shàng dào wǒ zhōng bù chéng zhēn gè dǎ nǐ。

便搂起和尚道：“我终不成真个打你。

hé shàng biàn bào zhù zhè fù rén，

”和尚便抱住这妇人，

xiàng chuáng qián xiè yī jiě dài，

向床前卸衣解带，

gòng zhěn huān yú。

共枕欢娱。

zhèng shì bù gù rú lái fǎ jiào，

正是： 不顾如来法教，

nán zūn fó zǔ yí yán。

难遵佛祖遗言。

yí gè sè dǎn wāi xié，

一个色胆歪斜，

guǎn shén zhàng fū lì hài yí gè yín xīn dàng yàng，

管甚丈夫利害；一个淫心荡漾，

cóng tā zhǎng lǎo mái yuān。

从他长老埋冤。

zhè gè qì chuǎn shēng sī，

这个气喘声嘶，

què shì niú hōu liǔ yǐng nà yí gè yán jiāo yǔ sè，

却似牛齁柳影；那一个言娇语涩，

hún rú yīng zhuàn huā jiān。

浑如莺啭花间。

yí gè ěr biān sù yǔ yì yún qíng，

一个耳边诉雨意云情，

yí gè zhěn shàng shuō shān méng hǎi shì。

一个枕上说山盟海誓。

shé lí fáng lǐ，

阇黎房里，

fān wèi kuài huó dào chǎng bào ēn sì zhōng，

翻为快活道场；报恩寺中，

fǎn zuò jí lè shì jiè。

反作极乐世界。

kě xī pú tí gān lù shuǐ，

可惜菩提甘露水，

yī zhāo qīng zài qiǎo yún zhōng。

一朝倾在巧云中。

cóng gǔ jí jīn，

从古及今，

xiān rén liú xià liǎng jù yán yǔ，

先人留下两句言语，

dān dào zhè hé shàng jiā shì tiě lǐ zhù chóng，

单道这和尚家是铁里蛀虫，

fán sú rén jiā qǐ kě rě tā。

凡俗人家岂可惹他。

zì gǔ shuō zhè tū zǐ dào sè zhōng è guǐ shòu zhōng róng，

自古说这秃子道： 色中饿鬼兽中狨，

nòng jiǎ chéng zhēn shuō zǔ fēng。

弄假成真说祖风。

cǐ wù zhǐ yí lín xià kàn，

此物只宜林下看，

qǐ kān yǐn rù huà táng zhōng。

岂堪引入画堂中。

dāng shí liǎng gè yún yǔ cái bà，

当时两个云雨才罢，

nà hé shàng lǒu zhù zhè fù rén，

那和尚搂住这妇人，

shuō dào nǐ jì yǒu xīn yú wǒ，

说道：“你既有心于我，

wǒ shēn sǐ ér wú yuàn。

我身死而无怨。

zhǐ shì jīn rì suī rán kuī nǐ zuò chéng le wǒ，

只是今日虽然亏你作成了我，

zhǐ de yī shà shí de ēn ài kuài huó，

只得一霎时的恩爱快活，

bù néng gōu zhōng yè huān yú，

不能勾终夜欢娱，

jiǔ hòu bì rán hài shā xiǎo sēng nà fù rén biàn dào nǐ qiě bú yào huāng，

久后必然害杀小僧！”那妇人便道：“你且不要慌，

wǒ yǐ xún sī yī tiáo jì le。

我已寻思一条计了。

wǒ de lǎo gōng，

我的老公，

yí gè yuè dào yǒu èr shí lái rì dāng láo shàng sù。

一个月倒有二十来日当牢上宿。

wǒ zì mǎi le yíng ér，

我自买了迎儿，

jiào tā měi rì zài hòu mén lǐ cì hou。

教他每日在后门里伺候。

ruò shì yè wǎn lǎo gōng bù zài jiā shí，

若是夜晚老公不在家时，

biàn duō yí gè xiāng zhuō ér chū lái，

便掇一个香桌儿出来，

shāo yè xiāng wèi hào，

烧夜香为号，

nǐ biàn rù lái bù fáng。

你便入来不妨。

zhǐ pà wǔ gēng shuì zháo le，

只怕五更睡着了，

bù zhī shěng jué，

不知省觉，

què nà lǐ xún dé yí gè bào xiǎo de tóu tuó，

却那里寻得一个报晓的头陀，

mǎi tā lái hòu mén tóu dà qiāo mù yú，

买他来后门头大敲木鱼，

gāo shēng jiào fú，

高声叫佛，

biàn hǎo chū qù。

便好出去。

ruò mǎi de zhè děng yí gè shí，

若买得这等一个时，

yī zhě dé tā wài miàn cè wàng，

一者得他外面策望，

èr nǎi bù jiào nǐ shī le xiǎo。

二乃不教你失了晓。

hé shàng tīng le zhè huà，

”和尚听了这话，

dà xǐ dào miào zāi nǐ zhǐ gù rú cǐ xíng。

大喜道：“妙哉！你只顾如此行。

wǒ zhè lǐ zì yǒu gè tóu tuó hú dào rén，

我这里自有个头陀胡道人，

wǒ zì fēn fù tā lái cè wàng biàn liǎo。

我自分付他来策望便了。

nà fù rén dào wǒ bù gǎn liú liàn cháng jiǔ，

”那妇人道：“我不敢留恋长久，

kǒng zhè sī men yí jì。

恐这厮们疑忌。

wǒ kuài huí qù shì de，

我快回去是得，

nǐ zhǐ bú yào wù yuē。

你只不要误约。

nà fù rén lián máng zài zhěng yún huán，

”那妇人连忙再整云鬟，

zhòng yún fěn miàn，

重匀粉面，

kāi le lóu mén，

开了楼门，

biàn xià lóu lái，

便下楼来，

jiào yíng ér jiào qǐ pān gōng，

教迎儿叫起潘公，

huāng máng biàn chū sēng fáng lái。

慌忙便出僧房来。

jiào fū chī le jiǔ miàn，

轿夫吃了酒面，

yǐ zài sì mén qián cì hou。

已在寺门前伺候。

hǎi shé lí zhǐ sòng nà fù rén dào shān mén wài。

海阇黎只送那妇人到山门外。

nà fù rén zuò bié le shàng jiào，

那妇人作别了上轿，

zì hé pān gōng yíng ér guī jiā。

自和潘公、迎儿归家。

bù zài huà xià。

不在话下。

què shuō zhè hǎi shé lí zì lái xún bào xiǎo tóu tuó。

却说这海阇黎自来寻报晓头陀。

běn fáng yuán yǒu gè hú dào，

本房原有个胡道，

jīn zài sì hòu tuì jū lǐ xiǎo ān zhōng guò huó，

今在寺后退居里小庵中过活，

zhū rén dōu jiào tā zuò hú tóu tuó。

诸人都叫他做胡头陀。

měi rì zhǐ shì qǐ wǔ gēng lái qiāo mù yú bào xiǎo，

每日只是起五更来敲木鱼报晓，

quàn rén niàn fó，

劝人念佛，

tiān míng shí shōu lüè zhāi fàn。

天明时收掠斋饭。

hǎi hé shàng huàn tā lái fáng zhōng，

海和尚唤他来房中，

ān pái sān bēi hǎo jiǔ xiāng dài le tā，

安排三杯好酒相待了他，

yòu qǔ xiē yín zi sòng yǔ hú dào。

又取些银子送与胡道。

hú dào qǐ shēn shuō dào dì zǐ wú gōng，

胡道起身说道：“弟子无功，

zěn gǎn shòu lù。

怎敢受禄。

rì cháng yòu chéng shī fù de ēn huì。

日常又承师父的恩惠。

hǎi shé lí dào wǒ zì kàn nǐ shì gè zhì chéng de rén，

”海阇黎道：“我自看你是个志诚的人，

wǒ zǎo wǎn chū xiē qián，

我早晚出些钱，

tiē mǎi dào dù dié tì nǐ wèi sēng。

贴买道度牒剃你为僧。

zhèi xiē yín zi quán qiě jiāng qù mǎi xiē yī fú chuān zhe。

这些银子权且将去买些衣服穿着。

hú dào gǎn jī ēn niàn bù jìn。

”胡道感激恩念不尽。

hǎi shé lí rì cháng shí，

海阇黎日常时，

zhǐ shì jiào shī gē bù shí sòng xiē wǔ zhāi yǔ hú dào，

只是教师哥不时送些午斋与胡道，

dài jié xià yòu dài qiè tā qù kàn jīng，

待节下又带挈他去看经，

dé xiē zhāi chèn qián。

得些斋衬钱。

hú dào gǎn ēn bù qiǎn，

胡道感恩不浅，

xún sī dào tā jīn rì yòu yǔ wǒ yín liǎng，

寻思道：“他今日又与我银两，

bì yǒu yòng wǒ chù，

必有用我处，

hé bì děng tā kāi kǒu。

何必等他开口。

hú dào biàn dào shī fù，

”胡道便道：“师父，

dàn yǒu shǐ lìng xiǎo dào chù，

但有使令小道处，

jí dāng xiàng qián。

即当向前。

hǎi shé lí dào hú dào，

”海阇黎道：“胡道，

nǐ jì rú cǐ hǎo xīn shuō shí，

你既如此好心说时，

wǒ bù mán nǐ。

我不瞒你。

suǒ yǒu pān gōng de nǚ ér yào hé wǒ lái wǎng，

所有潘公的女儿要和我来往，

yuē dìng hòu mén shǒu dàn yǒu xiāng zhuō ér zài wài shí，

约定后门首但有香桌儿在外时，

biàn shì jiào wǒ lái。

便是教我来。

wǒ què nán qù nà lǐ xué，

我却难去那里踅，

ruò dé nǐ xiān qù kàn tàn yǒu wú，

若得你先去看探有无，

wǒ cái kě qù。

我才可去。

yòu yào fán nǐ wǔ gēng qǐ lái jiào rén niàn fó shí，

又要烦你五更起来叫人念佛时，

kě jiù lái nà lǐ hòu mén tóu，

可就来那里后门头，

kàn méi rén biàn bǎ mù yú dà qiāo bào xiǎo，

看没人便把木鱼大敲报晓，

gāo shēng jiào fú，

高声叫佛，

wǒ biàn hǎo chū lái。

我便好出来。

hú dào biàn dào zhè gè yǒu hé nán zāi dāng shí yīng yǔn le。

”胡道便道：“这个有何难哉！”当时应允了。

qí rì，

其日，

xiān lái pān gōng hòu mén shǒu tǎo zhāi fàn。

先来潘公后门首讨斋饭。

zhī jiàn yíng ér chū lái shuō dào nǐ zhè dào rén rú hé bù lái qián mén tǎo zhāi fàn，

只见迎儿出来说道：“你这道人如何不来前门讨斋饭，

què zài hòu mén lǐ lái nà hú dào biàn niàn qǐ fú lái。

却在后门里来？”那胡道便念起佛来。

lǐ miàn zhè fù rén tīng dé le，

里面这妇人听得了，

yǐ zì qiáo kē，

已自瞧科，

biàn chū lái hòu mén wèn dào nǐ zhè dào rén mò bú shì wǔ gēng bào xiǎo de tóu tuó hú dào yīng dào xiǎo dào biàn shì wǔ gēng bào xiǎo de tóu tuó，

便出来后门问道：“你这道人莫不是五更报晓的头陀？”胡道应道：“小道便是五更报晓的头陀，

jiào rén shěng shuì。

教人省睡。

wǎn jiān yí shāo xiē xiāng，

晚间宜烧些香，

jiào rén jī fú。

教人积福。

nà fù rén tīng le dà xǐ，

”那妇人听了大喜，

biàn jiào yíng ér qù lóu shàng qǔ yī chuàn tóng qián lái bù shī tā。

便叫迎儿去楼上取一串铜钱来布施他。

zhè tóu tuó zhāng dé yíng ér zhuǎn bèi，

这头陀张得迎儿转背，

biàn duì nà fù rén shuō dào xiǎo dào biàn shì hǎi shé lí xīn fù zhī rén，

便对那妇人说道：“小道便是海阇黎心腹之人，

tè dì shǐ wǒ xiān lái tàn lù。

特地使我先来探路。

nà fù rén dào wǒ yǐ zhī dào le。

”那妇人道：“我已知道了。

jīn yè wǎn jiān nǐ kě lái kàn，

今夜晚间你可来看，

rú yǒu xiāng zhuō ér zài wài，

如有香桌儿在外，

nǐ kě biàn bào yǔ tā zé gè。

你可便报与他则个。

hú dào bǎ tóu lái diǎn zháo。

”胡道把头来点着。

yíng ér qǔ jiāng tóng qián lái yǔ hú dào qù le。

迎儿取将铜钱来与胡道去了。

nà fù rén lái dào lóu shàng，

那妇人来到楼上，

què lìng xīn fù zhī shì duì yíng ér shuō le。

却另心腹之事对迎儿说了。

zì gǔ dào rén jiā nǚ shǐ，

自古道：人家女使，

wèi zhī nú cái，

谓之奴才，

dàn dé le xiē xiǎo pián yí，

但得了些小便宜，

rú hé bù suí shùn le，

如何不随顺了，

tiān dà zhī shì yě dōu zuò le。

天大之事也都做了。

yīn cǐ rén jiā fù rén nǚ shǐ，

因此人家妇人女使，

kě yòng ér bù kě duō，

可用而不可多，

què yòu shǎo tā bù dé。

却又少他不得。

gǔ yǔ bù chà，

古语不差，

yǒu shī wèi zhèng sòng nuǎn tōu hán qǐ huò tāi，

有诗为证： 送暖偷寒起祸胎，

huài jiā duān dì shì nú cái。

坏家端的是奴才。

qǐng kàn dāng rì hóng niáng shì，

请看当日红娘事，

què bǎ yīng yīng hōng de lái。

却把莺莺哄得来。

qiě shuō yáng xióng cǐ rì zhèng gāi dāng láo，

且说杨雄此日正该当牢，

wèi dào wǎn，

未到晚，

xiān lái qǔ le pū gài qù，

先来取了铺盖去，

zì jiān lǐ shàng sù。

自监里上宿。

zhè yíng ér dé le xiē xiǎo yì ér，

这迎儿得了些小意儿，

bā bú dào wǎn，

巴不到晚，

zì qù ān pái le xiāng zhuō ér，

自去安排了香桌儿，

huáng hūn shí duō zài hòu mén wài。

黄昏时掇在后门外。

nà fù rén què shǎn zài páng biān cì hou。

那妇人却闪在旁边伺候。

chū gēng zuǒ cè，

初更左侧，

yí ge rén dài dǐng tóu jīn，

一个人戴顶头巾，

shǎn jiāng rù lái。

闪将入来。

yíng ér wèn dào shì shuí nà rén yě bù dā yìng，

迎儿问道：“是谁？”那人也不答应，

biàn chú xià tou jīn，

便除下头巾，

lòu chū guāng dǐng lái。

露出光顶来。

zhè fù rén zài cè biān jiàn shì hǎi hé shàng，

这妇人在侧边见是海和尚，

mà yī shēng zéi tū，

骂一声：“贼秃，

dǎo hǎo jiàn shí liǎng gè sī lǒu sī bào zhe shàng lóu qù le。

倒好见识！”两个厮搂厮抱着上楼去了。

yíng ér zì lái duō guò le xiāng zhuō ér，

迎儿自来掇过了香桌儿，

guān shàng le hòu mén，

关上了后门，

yě zì qù shuì le。

也自去睡了。

tā liǎng gè dàng yè rú jiāo sì qī，

他两个当夜如胶似漆，

rú táng shì mì，

如糖似蜜，

rú sū shì suǐ，

如酥似髓，

rú yú sì shuǐ，

如鱼似水，

kuài huó yín xì le yī yè。

快活淫戏了一夜。

zì gǔ dào mò shuō huān yú xián yè duǎn，

自古道：莫说欢娱嫌夜短，

zhǐ yào jīn jī bào xiǎo chí。

只要金鸡报晓迟。

liǎng gè zhèng hǎo shuì lī，

两个正好睡哩，

zhǐ tīng dé gē gē dì mù yú xiǎng，

只听得咯咯地木鱼响，

gāo shēng niàn fó。

高声念佛。

hé shàng hé fù rén mèng zhōng jīng jué。

和尚和妇人梦中惊觉。

hǎi shé lí pī yī qǐ lái dào wǒ qù yě。

海阇黎披衣起来道：“我去也。

jīn wǎn zài xiāng huì。

今晚再相会。

nà fù rén dào jīn hòu dàn yǒu xiāng zhuō ér zài hòu mén wài，

”那妇人道：“今后但有香桌儿在后门外，

nǐ biàn bù kě fù yuē。

你便不可负约。

rú wú xiāng zhuō ér zài hòu mén，

如无香桌儿在后门，

nǐ biàn qiè bù kě lái。

你便切不可来。

hé shàng xià chuáng，

”和尚下床，

yī qián dài shang tóu jīn，

依前戴上头巾，

yíng ér kāi hòu mén fàng tā qù le。

迎儿开后门放他去了。

zì cǐ wèi shǐ，

自此为始，

dàn shì yáng xióng chū qù dāng láo shàng sù，

但是杨雄出去当牢上宿，

nà hé shàng biàn lái。

那和尚便来。

jiā zhōng zhǐ yǒu gè lǎo ér，

家中只有个老儿，

wèi wǎn xiān zì yào qù shuì。

未晚先自要去睡。

yíng ér zhè gè yā tou，

迎儿这个丫头，

yǐ zì shì zuò yí lù le。

已自是做一路了。

zhǐ yào mán shí xiù yí gè。

只要瞒石秀一个。

nà fù rén yín xīn qǐ lái，

那妇人淫心起来，

nà lǐ guǎn gù。

那里管顾。

zhè hé shàng yòu zhī liǎo fù rén de zī wèi，

这和尚又知了妇人的滋味，

liǎng gè yī sì bèi shè le hún pò de yì bān。

两个一似被摄了魂魄的一般。

zhè hé shàng zhǐ dài tóu tuó bào le，

这和尚只待头陀报了，

biàn lí sì lái。

便离寺来。

nà fù rén zhuān dé yíng ér zuò jiǎo，

那妇人专得迎儿做脚，

fàng tā chū rù，

放他出入，

yīn cǐ kuài huó tōu yǎng hé shàng xì shuǎ。

因此快活偷养和尚戏耍。

zì cǐ wǎng lái，

自此往来，

jiāng jìn yī yuè yǒu yú，

将近一月有余，

zhè hé shàng yě lái le shí shù biàn。

这和尚也来了十数遍。

qiě shuō zhè shí xiù měi rì shōu shí le diàn shí，

且说这石秀每日收拾了店时，

zì zài fāng lǐ xiē sù，

自在坊里歇宿，

cháng yǒu zhè jiàn shì guà xīn，

常有这件事挂心，

měi rì wěi jué bù xià，

每日委决不下，

què yòu bù céng jiàn zhè hé shàng wǎng lái。

却又不曾见这和尚往来。

měi rì wǔ gēng shuì jiào，

每日五更睡觉，

bù shí tiào jiāng qǐ lái liào dù zhè jiàn shì。

不时跳将起来料度这件事。

zhǐ tīng dé bào xiǎo tóu tuó zhí lái xiàng lǐ qiāo mù yú，

只听得报晓头陀直来巷里敲木鱼，

gāo shēng jiào fú。

高声叫佛。

shí xiù shì gè guāi jué de rén，

石秀是个乖觉的人，

zǎo qiáo le bā fēn，

早瞧了八分，

lěng dì lǐ sī liang dào zhè tiáo xiàng shì tiáo sǐ xiàng，

冷地里思量道：“这条巷是条死巷，

rú hé yǒu zhè tóu tuó lián rì lái zhè lǐ qiāo mù yú jiào fó shì yǒu kě yí。

如何有这头陀连日来这里敲木鱼叫佛？事有可疑。

dàng shì shí yī yuè zhōng xún zhī rì wǔ gēng，

”当是十一月中旬之日五更，

shí xiù zhèng shuì bù zháo，

石秀正睡不着，

zhǐ tīng dé mù yú qiāo xiǎng，

只听得木鱼敲响，

tóu tuó zhí qiāo rù xiàng lǐ lái，

头陀直敲入巷里来，

dào hòu mén kǒu gāo shēng jiào dào pǔ dù zhòng shēng jiù kǔ jiù nàn zhū fú pú sà。

到后门口高声叫道：“普度众生救苦救难诸佛菩萨。

shí xiù tīng dé jiào dé qiāo qī，

”石秀听得叫得跷蹊，

biàn tiào jiāng qǐ lái，

便跳将起来，

qù mén fèng lǐ zhāng shí，

去门缝里张时，

zhī jiàn yí ge rén，

只见一个人，

dài dǐng tóu jīn，

戴顶头巾，

cóng hēi yǐng lǐ shǎn jiāng chū lái，

从黑影里闪将出来，

hé tóu tuó qù le。

和头陀去了。

suí hòu biàn shì yíng ér lái guān mén。

随后便是迎儿来关门。

shí xiù jiàn le，

石秀见了，

zì shuō dào gē ge rú cǐ háo jié，

自说道：“哥哥如此豪杰，

què hèn tǎo le zhè gè yín fù dào bèi zhè pó niáng mán guò le，

却恨讨了这个淫妇！倒被这婆娘瞒过了，

zuò chéng zhè děng gòu dàng bā dé tiān míng，

做成这等勾当！”巴得天明，

bǎ zhū chū qù mén qián tiāo le，

把猪出去门前挑了，

mài gè zǎo shì。

卖个早市。

fàn bà，

饭罢，

tǎo le yī zāo shē qián。

讨了一遭赊钱。

rì zhōng qián hòu，

日中前后，

jìng dào zhōu yá qián lái xún yáng xióng。

径到州衙前来寻杨雄。

què hǎo xíng zhì zhōu qiáo biān，

却好行至州桥边，

zhèng yíng jiàn yáng xióng。

正迎见杨雄。

yáng xióng biàn wèn dào xiōng dì nà lǐ qù lái shí xiù dào yīn tǎo shē qián，

杨雄便问道：“兄弟那里去来？”石秀道：“因讨赊钱，

jiù lái xún gē ge。

就来寻哥哥。

yáng xióng dào wǒ cháng wèi guān shì máng，

”杨雄道：“我常为官事忙，

bìng bù céng hé xiōng dì kuài huó chī sān bēi，

并不曾和兄弟快活吃三杯，

qiě lái zhè lǐ zuò yī zuò。

且来这里坐一坐。

yáng xióng bǎ zhè shí xiù yǐn dào zhōu qiáo xià yī ge jiǔ lóu shàng，

”杨雄把这石秀引到州桥下一个酒楼上，

jiǎn yī chù pì jìng gé ér lǐ，

拣一处僻净阁儿里，

liǎng gè zuò xià，

两个坐下，

jiào jiǔ bǎo qǔ píng hǎo jiǔ lái，

叫酒保取瓶好酒来，

ān pái pán zhuàn hǎi xiān àn jiǔ。

安排盘馔海鲜按酒。

èr rén yǐn guò sān bēi，

二人饮过三杯，

yáng xióng jiàn shí xiù zhǐ dī le tóu xún sī。

杨雄见石秀只低了头寻思。

yáng xióng shì gè xìng jí de rén，

杨雄是个性急的人，

biàn wèn dào xiōng dì，

便问道：“兄弟，

nǐ xīn zhōng yǒu xiē bù lè，

你心中有些不乐，

mò bù jiā lǐ yǒu shèn yán yǔ shāng chù nǐ chù shí xiù dào jiā zhōng yě wú yǒu shèn huà。

莫不家里有甚言语伤触你处？”石秀道：“家中也无有甚话。

xiōng dì gǎn chéng gē ge bǎ zuò qīn gǔ ròu yì bān kàn dài，

兄弟感承哥哥把做亲骨肉一般看待，

yǒu jù huà，

有句话，

gǎn shuō me yáng xióng dào xiōng dì hé gù jīn rì jiàn wài yǒu de huà，

敢说么？”杨雄道：“兄弟何故今日见外？ 有的话，

dàn shuō bù fáng。

但说不妨。

shí xiù dào gē ge měi rì chū lái，

”石秀道：“哥哥每日出来，

zhǐ gù chéng dāng guān fǔ，

只顾承当官府，

què bù zhī bèi hòu zhī shì。

却不知背后之事。

zhè gè sǎo sǎo bú shì liáng rén，

这个嫂嫂不是良人，

xiōng dì yǐ kàn zài yǎn li duō biàn le，

兄弟已看在眼里多遍了，

qiě wèi gǎn shuō。

且未敢说。

jīn rì jiàn de zǐ xì，

今日见得仔细，

rěn bú zhù，

忍不住，

lái xún gē ge，

来寻哥哥，

zhí yán xiū guài yáng xióng dào wǒ què wú bèi hòu yǎn，

直言休怪！”杨雄道：“我却无背后眼，

nǐ qiě shuō shì shuí。

你且说是谁。

shí xiù dào qián zhě jiā lǐ zuò dào chǎng，

”石秀道：“前者家里做道场，

qǐng nà gè zéi tū hǎi shé lí lái，

请那个贼秃海阇黎来，

sǎo sǎo biàn hé tā méi lái yǎn qù，

嫂嫂便和他眉来眼去，

xiōng dì dōu kàn jiàn。

兄弟都看见。

dì sān rì yòu qù sì lǐ hái xuè pén chàn yuàn xīn，

第三日又去寺里还血盆忏愿心，

liǎng gè dōu dài jiǔ guī lái。

两个都带酒归来。

wǒ jìn rì zhǐ tīng yí gè tóu tuó zhí lái xiàng nèi qiāo mù yú jiào fú，

我近日只听一个头陀直来巷内敲木鱼叫佛，

nà sī qiāo dé zuò guài。

那厮敲得作怪。

jīn rì wǔ gēng bèi wǒ qǐ lái zhāng shí，

今日五更被我起来张时，

kàn jiàn guǒ rán shì zhè zéi tū，

看见果然是这贼秃，

dài dǐng tóu jīn，

戴顶头巾，

cóng jiā lǐ chū qù。

从家里出去。

shì zhè děng yín fù，

似这等淫妇，

yào tā hé yòng yáng xióng tīng le，

要他何用！”杨雄听了，

dà nù dào zhè jiàn rén zěn gǎn rú cǐ shí xiù dào gē ge qiě xī nù，

大怒道：“这贱人怎敢如此！”石秀道：“哥哥且息怒，

jīn wǎn dōu bú yào tí，

今晚都不要提，

zhǐ hé měi rì yì bān。

只和每日一般。

míng rì zhǐ tuī zuò shàng sù，

明日只推做上宿，

sān gēng hòu què zài lái qiāo mén，

三更后却再来敲门，

nà sī bì rán cóng hòu mén xiān zǒu，

那厮必然从后门先走，

xiōng dì yī bǎ ná lái，

兄弟一把拿来，

cóng gē ge fā luò。

从哥哥发落。

yáng xióng dào xiōng dì jiàn de shì。

”杨雄道：“兄弟见得是。

shí xiù yòu fēn fù dào gē ge jīn wǎn qiě bù kě hú fā shuō huà。

”石秀又分付道：“哥哥今晚且不可胡发说话。

yáng xióng dào wǒ míng rì yuē nǐ biàn shì。

”杨雄道：“我明日约你便是。

liǎng gè zài yǐn le jǐ bēi，

”两个再饮了几杯，

suàn hái le jiǔ qián，

算还了酒钱，

yī tóng xià lóu lái，

一同下楼来，

chū dé jiǔ sì，

出得酒肆，

gè sàn le。

各散了。

yǒu shī wèi zhèng yǐn sàn gāo lóu biàn zhuǎn shēn，

有诗为证： 饮散高楼便转身，

yáng xióng nù qì yù zhān jīn。

杨雄怒气欲沾巾。

wǔ gēng zhuān děng tóu tuó guò，

五更专等头陀过，

zhǔn bèi gāng dāo yào shā rén。

准备钢刀要杀人。

zhī jiàn sì wǔ gè yú hòu jiào yáng xióng dào nà lǐ bù xún jié jí zhī fǔ xiàng gōng zài huā yuán lǐ zuò dì，

只见四五个虞候叫杨雄道：“那里不寻节级！知府相公在花园里坐地，

jiào xún jié jí lái hé wǒ men shǐ bàng。

叫寻节级来和我们使棒。

kuài zǒu，

快走，

kuài zǒu yáng xióng biàn fēn fù shí xiù dào běn guān huàn wǒ，

快走！”杨雄便分付石秀道：“本官唤我，

zhǐ de qù yìng dá。

只得去应答。

xiōng dì xiān huí jiā qù。

兄弟先回家去。

shí xiù dāng xià zì guī jiā lǐ lái，

”石秀当下自归家里来，

shōu shí le diàn miàn，

收拾了店面，

zì qù zuō fang lǐ xiē xī。

自去作坊里歇息。

qiě shuō yáng xióng bèi zhī fǔ huàn qù，

且说杨雄被知府唤去，

dào hòu huā yuán zhōng shǐ le jǐ huí bàng。

到后花园中使了几回棒。

zhī fǔ kàn le dà xǐ，

知府看了大喜，

jiào qǔ jiǔ lái，

叫取酒来，

yī lián shǎng le shí dà shǎng zhōng。

一连赏了十大赏锺。

yáng xióng chī le，

杨雄吃了，

dōu gè sàn le。

都各散了。

zhòng rén yòu qǐng yáng xióng qù chī jiǔ。

众人又请杨雄去吃酒。

zhì wǎn，

至晚，

chī de dà zuì，

吃的大醉，

fú jiāng guī qù。

扶将归去。

nà fù rén jiàn zhàng fū zuì le，

那妇人见丈夫醉了，

xiè le zhòng rén，

谢了众人，

què zì hé yíng ér chān shàng lóu tī qù，

却自和迎儿搀上楼梯去，

míng huàng huǎng dì diǎn zháo dēng zhú。

明晃晃地点着灯烛。

yáng xióng zuò zài chuáng shàng，

杨雄坐在床上，

yíng ér qù tuō xié，

迎儿去脱鞋，

fù rén yǔ tā chú tóu jīn，

妇人与他除头巾，

jiě jīn zé。

解巾帻。

yáng xióng kàn le nà fù rén，

杨雄看了那妇人，

yī shí mò shàng xīn lái，

一时蓦上心来，

zì gǔ dào zuì shì xǐng shí yán。

自古道：醉是醒时言。

zhǐ zhe nà fù rén mà dào nǐ zhè jiàn rén zéi nī zǐ hǎo dǎi shì wǒ jié guǒ le nǐ nà fù rén chī le yī jīng，

指着那妇人骂道：“你这贱人！贼妮子！好歹是我结果了你！”那妇人吃了一惊，

bù gǎn huí huà，

不敢回话，

qiě fú shì yáng xióng shuì le。

且伏侍杨雄睡了。

yáng xióng yī tóu shàng chuáng shuì，

杨雄一头上床睡，

yī miàn kǒu lǐ hèn hèn dì mà dào nǐ zhè jiàn rén ā zā pō fù nà sī gǎn dà chóng kǒu lǐ dào xián wǒ shǒu lǐ bú dào dé qīng qīng dì fàng le nǐ nà fù rén nà lǐ gǎn chuǎn qì，

一面口里恨恨地骂道：“你这贱人！腌臜泼妇！那厮敢大虫口里倒涎！我手里不到得轻轻地放了你！”那妇人那里敢喘气，

zhí dài yáng xióng shuì zháo。

直待杨雄睡着。

kàn kàn dào wǔ gēng，

看看到五更，

yáng xióng jiǔ xǐng le tǎo shuǐ chī，

杨雄酒醒了讨水吃，

nà fù rén biàn qǐ，

那妇人便起，

yǎo wǎn shuǐ dì yǔ yáng xióng chī le，

舀碗水递与杨雄吃了，

zhuō shàng cán dēng shàng míng。

桌上残灯尚明。

yáng xióng chī le shuǐ，

杨雄吃了水，

biàn wèn dào dà sǎo，

便问道：“大嫂，

nǐ yè lái bù céng tuō yī shang shuì nà fù rén dào nǐ chī dé làn zuì le，

你夜来不曾脱衣裳睡？”那妇人道：“你吃得烂醉了，

zhǐ pà nǐ yào tǔ，

只怕你要吐，

nà lǐ gǎn tuō yī shang，

那里敢脱衣裳，

zhī zài jiǎo hòu dào le yī yè。

只在脚后倒了一夜。

yáng xióng dào wǒ bù céng shuō shèn me yán yǔ nà fù rén dào nǐ wǎng cháng jiǔ xìng hǎo，

”杨雄道：“我不曾说甚么言语？”那妇人道：“你往常酒性好，

dàn chī zuì le biàn shuì。

但吃醉了便睡。

wǒ yè lái zhǐ yǒu xiē ér fàng bù xià。

我夜来只有些儿放不下。

yáng xióng yòu wèn dào shí xiù xiōng dì zhè jǐ rì bù céng hé tā kuài huó chī dé sān bēi，

”杨雄又问道：“石秀兄弟这几日不曾和他快活吃得三杯，

nǐ jiā lǐ yě zì ān pái xiē qǐng tā。

你家里也自安排些请他。

nà fù rén yě bù yīng，

”那妇人也不应，

zì zuò zài tà chuáng shàng，

自坐在踏床上，

yǎn lèi wāng wāng，

眼泪汪汪，

kǒu lǐ tàn qì。

口里叹气。

yáng xióng yòu shuō dào dà sǎo，

杨雄又说道：“大嫂，

wǒ yè lái zuì le，

我夜来醉了，

yòu bù céng nǎo nǐ，

又不曾恼你，

zuò shèn me le fán nǎo nà fù rén yǎn zhe lèi yǎn zhǐ bù yīng。

做甚么了烦恼？”那妇人掩着泪眼只不应。

yáng xióng lián wèn le jǐ shēng，

杨雄连问了几声，

nà fù rén yǎn zhe liǎn jiǎ kū。

那妇人掩着脸假哭。

yáng xióng jiù tà chuáng shàng，

杨雄就踏床上，

chě qǐ nà fù rén zài chuáng shàng，

扯起那妇人在床上，

wù yào wèn dào wèi hé fán nǎo。

务要问道为何烦恼。

nà fù rén yī tóu kū，

那妇人一头哭，

yī miàn kǒu lǐ shuō dào wǒ yé niáng dāng chū bǎ wǒ jià wáng yā sī，

一面口里说道：“我爷娘当初把我嫁王押司，

zhǐ zhǐ wàng yī zhú gān dǎ dào dǐ，

只指望一竹竿打到底，

bù xiǎng bàn lù xiāng pāo。

不想半路相抛。

jīn rì jià dé nǐ shí fēn háo jié，

今日嫁得你十分豪杰，

què yòu shì hǎo hàn，

却又是好汉，

shuí xiǎng nǐ bù yǔ wǒ zuò zhǔ。

谁想你不与我做主。

yáng xióng dào yòu zuò guài shuí gǎn qī fù nǐ，

”杨雄道：“又作怪！谁敢欺负你，

wǒ bù zuò zhǔ nà fù rén dào wǒ běn dài bù shuō，

我不做主？”那妇人道：“我本待不说，

què yòu pà nǐ zhe tā dào ér yù dài shuō lái，

却又怕你着他道儿；欲待说来，

yòu pà nǐ rěn qì。

又怕你忍气。

yáng xióng tīng le biàn dào nǐ qiě shuō zěn me dì lái nà fù rén dào wǒ shuō yǔ nǐ，

”杨雄听了便道：“你且说怎么地来？”那妇人道：“我说与你，

nǐ bú yào qì kǔ。

你不要气苦。

zì cóng nǐ rèn yì le zhè gè shí xiù jiā lái，

自从你认义了这个石秀家来，

chū shí yě hǎo，

初时也好，

xiàng hòu kàn kàn fàng chū cì lái。

向后看看放出刺来。

jiàn nǐ bù guī shí，

见你不归时，

rú cháng kàn le wǒ，

如常看了我，

shuō dào gē ge jīn rì yòu bù lái，

说道：‘哥哥今日又不来，

sǎo sǎo zì shuì，

嫂嫂自睡，

yě hǎo lěng luò wǒ zhǐ bù cǎi tā，

也好冷落！’我只不采他，

bú shì yī rì le。

不是一日了。

zhè gè qiě xiū shuō。

这个且休说。

zuó rì zǎo chén，

昨日早晨，

wǒ zài chú xià xǐ bó xiàng，

我在厨下洗脖项，

zhè sī cóng hòu zǒu chū lái，

这厮从后走出来，

kàn jiàn méi rén，

看见没人，

cóng bèi hòu shēn zhī shǒu lái mō wǒ xiōng qián dào sǎo sǎo，

从背后伸只手来摸我胸前道：‘嫂嫂，

nǐ yǒu yùn yě wú bèi wǒ dǎ tuō le shǒu。

你有孕也无？’被我打脱了手。

běn dài yào shēng zhāng qǐ lái，

本待要声张起来，

yòu pà lín shè dé zhī xiào huà，

又怕邻舍得知笑话，

zhuāng nǐ de wàng zǐ。

装你的望子。

bā dé nǐ guī lái，

巴得你归来，

què yòu làn ní yě sì zuì le，

却又滥泥也似醉了，

yòu bù gǎn shuō。

又不敢说。

wǒ hèn bù dé chī le tā nǐ wū zì lái wèn shí xiù xiōng dì zěn de zhè fù rén fǎn zuò shí xiù。

我恨不得吃了他！你兀自来问石秀兄弟怎的？”这妇人反坐石秀。

yǒu shī wèi zhèng kě guài pān jī tài bù liáng，

有诗为证： 可怪潘姬太不良，

tōu qíng qián zì rù sēng fáng。

偷情潜自入僧房。

mí féng fān hài zhōng zhēn kè，

弥缝翻害忠贞客，

yī piàn xū xīn jiǎ dù cháng。

一片虚心假肚肠。

yáng xióng tīng le，

杨雄听了，

xīn zhōng huǒ qǐ，

心中火起，

biàn mà dào huà lóng huà hǔ nán huà gǔ，

便骂道：“画龙画虎难画骨，

zhī rén zhī miàn bù zhī xīn。

知人知面不知心。

zhè sī dào lái wǒ miàn qián yòu shuō hǎi shé lí xǔ duō shì，

这厮倒来我面前又说海阇黎许多事，

shuō de gè méi bā bí。

说得个没巴鼻。

yǎn jiàn de nà sī huāng le，

眼见得那厮慌了，

biàn xiān lái shuō pò，

便先来说破，

shǐ gè jiàn shí。

使个见识。

kǒu lǐ hèn hèn dì dào tā yòu bú shì wǒ qīn xiōng dì，

”口里恨恨地道：“他又不是我亲兄弟，

gǎn le chū qù biàn bà。

赶了出去便罢。

yáng xióng dào tiān míng xià lóu lái，

” 杨雄到天明下楼来，

duì pān gōng shuō dào zǎi le de shēng kǒu yān le bà，

对潘公说道：“宰了的牲口腌了罢，

cóng jīn rì biàn xiū yào zuò mǎi mài yī shà shí，

从今日便休要做买卖！”一霎时，

bǎ guì zi hé ròu àn dōu chāi le。

把柜子和肉案都拆了。

shí xiù tiān míng zhèng jiāng le ròu chū lái mén qián kāi diàn，

石秀天明正将了肉出来门前开店，

zhī jiàn ròu àn bìng guì zǐ dōu chāi fān le。

只见肉案并柜子都拆翻了。

shí xiù shì gè guāi jué de rén，

石秀是个乖觉的人，

rú hé bù xǐng dé。

如何不省得。

xiào dào shì le。

笑道：“是了。

yīn yáng xióng zuì lǐ chū yán，

因杨雄醉里出言，

zǒu tòu le xiāo xī，

走透了消息，

dào chī zhè pó niáng shǐ gè jiàn shí，

倒吃这婆娘使个见识，

nǐ dìng shì fǎn shuō wǒ wú lǐ，

拟定是反说我无礼，

tā jiào yáng xióng jiào shōu le ròu diàn。

他教杨雄叫收了肉店。

wǒ ruò biàn hé tā fēn biàn，

我若便和他分辩，

jiào yáng xióng chū chǒu。

教杨雄出丑。

wǒ qiě tuì yī bù le，

我且退一步了，

zì què bié zuò jì jiào。

自却别作计较。

shí xiù biàn qù zuō fang lǐ shōu shí le bāo guǒ。

”石秀便去作坊里收拾了包裹。

yáng xióng pà tā xiū chǐ，

杨雄怕他羞耻，

yě zì qù le。

也自去了。

shí xiù zhuō le bāo guǒ，

石秀捉了包裹，

kuà liǎo jiě wàn jiān dāo，

跨了解腕尖刀，

lái cí pān gōng dào xiǎo rén zài zhái shàng dǎ jiǎo le xǔ duō shí，

来辞潘公道：“小人在宅上打搅了许多时，

jīn rì gē ge jì shì shōu le pū miàn，

今日哥哥既是收了铺面，

xiǎo rén gào huí。

小人告回。

zhàng mù yǐ zì míng míng bái bái，

帐目已自明明白白，

bìng wú fēn wén lái qù。

并无分文来去。

rú yǒu háo lí mèi xīn，

如有毫厘昧心，

tiān zhū dì miè pān gōng bèi nǚ xù fēn fù le，

天诛地灭！”潘公被女婿分付了，

yě bù gǎn liú tā。

也不敢留他。

shí xiù xiāng cí qù le，

石秀相辞去了，

què zhī zài jìn xiàng nèi xún gè kè diàn ān xiē，

却只在近巷内寻个客店安歇，

lìn le yī jiān fáng zhù xià。

赁了一间房住下。

shí xiù què zì xún sī dào yáng xióng yǔ wǒ jié jiāo，

石秀却自寻思道：“杨雄与我结交，

wǒ ruò bù míng bái dé cǐ shì，

我若不明白得此事，

wǎng sòng le tā de xìng mìng。

枉送了他的性命。

tā suī yī shí tīng xìn le zhè fù rén shuō，

他虽一时听信了这妇人说，

xīn zhōng guài wǒ，

心中怪我，

wǒ yě fēn bié bù dé。

我也分别不得。

wù yào yǔ tā míng bái le cǐ yī shì。

务要与他明白了此一事。

wǒ rú jīn qiě qù tàn tīng tā jǐ shí dāng láo shàng sù，

我如今且去探听他几时当牢上宿，

qǐ gè sì gēng，

起个四更，

biàn jiàn fēn xiǎo。

便见分晓。

zài diàn lǐ zhù le liǎng rì，

”在店里住了两日，

què qù yáng xióng mén qián tàn tīng，

却去杨雄门前探听，

dàng wǎn zhī jiàn xiǎo láo zǐ qǔ le pū gài chū qù。

当晚只见小牢子取了铺盖出去。

shí xiù dào jīn wǎn bì rán dāng láo，

石秀道：“今晚必然当牢，

wǒ qiě zuò xiē gōng fū kàn biàn liǎo。

我且做些工夫看便了。

dàng wǎn huí diàn lǐ，

”当晚回店里，

shuì dào sì gēng qǐ lái，

睡到四更起来，

kuà le zhè kǒu fáng shēn jiě wàn jiān dāo，

跨了这口防身解腕尖刀，

qiāo qiāo dì kāi le diàn mén，

悄悄地开了店门，

jìng xué dào yáng xióng hòu mén tóu xiàng nèi。

径踅到杨雄后门头巷内。

fú zài hēi yǐng lǐ zhāng shí，

伏在黑影里张时，

què hǎo jiāo wǔ gēng shí hòu，

却好交五更时候，

zhī jiàn nà gè tóu tuó xié zhe mù yú，

只见那个头陀挟着木鱼，

lái xiàng kǒu tàn tóu tàn nǎo。

来巷口探头探脑。

shí xiù yī shǎn，

石秀一闪，

shǎn zài tóu tuó bèi hòu，

闪在头陀背后，

yì zhī shǒu chě zhù tóu tuó，

一只手扯住头陀，

yì zhī shǒu bà dāo qù bó zi shàng gē zhe，

一只手把刀去脖子上搁着，

dī shēng hè dào nǐ bú yào zhēng zhá ruò gāo zuò shēng，

低声喝道：“你不要挣扎！若高做声，

biàn shā le nǐ nǐ zhǐ hǎo hǎo shí shuō，

便杀了你！你只好好实说，

hǎi hé shàng jiào nǐ lái zuò zěn dì tóu tuó dào hǎo hàn，

海和尚叫你来做怎地？”头陀道：“好汉，

nǐ ráo wǒ biàn shuō。

你饶我便说。

zài xiù dào kuài shuō wǒ bù shā nǐ。

”在秀道：“快说！我不杀你。

tóu tuó dào hǎi shé lí hé pān gōng nǚ ér yǒu rǎn，

”头陀道：“海阇黎和潘公女儿有染，

měi yè lái wǎng。

每夜来往。

jiào wǒ zhǐ kàn hòu mén tóu yǒu xiāng zhuō ér wèi hào，

教我只看后门头有香桌儿为号，

huàn tā rù bó wǔ gēng lǐ què jiào wǒ lái dǎ mù yú jiào fú，

唤他入钹：五更里却教我来打木鱼叫佛，

huàn tā chū bó。

唤他出钹。

zài xiù dào tā rú jīn zài nà li tóu tuó dào tā hái zài tā jiā lǐ shuì zháo。

”在秀道：“他如今在那里？”头陀道：“他还在他家里睡着。

wǒ rú jīn qiāo dé mù yú xiǎng，

我如今敲得木鱼响，

tā biàn chū lái。

他便出来。

zài xiù dào nǐ qiě jiè nǐ yī fú mù yú yǔ wǒ。

”在秀道：“你且借你衣服、木鱼与我。

tóu tuó shēn shàng bō le yī fú，

”头陀身上剥了衣服，

duó le mù yú。

夺了木鱼。

tóu bǎ yī fú zhèng tuō xià lái，

头把衣服正脱下来，

bèi shí xiù jiāng dāo jiù xiàng shàng yī lēi，

被石秀将刀就项上一勒，

tān lán dào zài dì。

贪婪倒在地。

tóu tuó yǐ sǐ le。

头陀已死了。

zài xiù què chuān shang zhí duō hù xī，

在秀却穿上直裰护膝，

yī biān chā le jiān dāo，

一边插了尖刀，

bǎ mù yú zhí qiāo rù xiàng lǐ lái，

把木鱼直敲入巷里来，

hǎi shé lí zài chuáng shàng，

海阇黎在床上，

què hǎo tīng dé mù yú gē gē dì xiǎng，

却好听得木鱼咯咯地响，

lián máng qǐ lái pī yī xià lóu。

连忙起来披衣下楼。

yíng ér xiān lái kāi mén，

迎儿先来开门，

hé shàng suí hòu cóng hòu mén lǐ shǎn jiāng chū lái。

和尚随后从后门里闪将出来。

shí xiù wū zì bǎ mù yú qiāo xiǎng nà hé shàng qiāo qiāo hè dào zhǐ gù qiāo zuò shèn me shí xiù yě bù yīng tā，

石秀兀自把木鱼敲响那和尚悄悄喝道：“只顾敲做甚么！”石秀也不应他，

ràng tā zǒu dào xiàng kǒu，

让他走到巷口，

yī jiāo fàng fān，

一跤放翻，

àn zhù hè dào bú yào gāo zé shēng gāo zé shēng biàn shā le nǐ zhǐ tè wǒ bō le yī fú biàn bà。

按住喝道：“不要高则声！高则声便杀了你！只特我剥了衣服便罢。

hǎi shé lí zhī dào shí xiù，

”海阇黎知道石秀，

nà lǐ gǎn zhēng zhá zé shēng，

那里敢挣扎则声，

bèi shí xiù dōu kè shí le yī shang，

被石秀都课时了衣裳，

chì tiáo tiáo bù zháo yī sī。

赤条条不着一丝。

qiāo qiāo qù qū xī biān bá fā dāo lái，

悄悄去屈膝边拔发刀来，

sān sì dāo shuò sǐ le，

三四刀搠死了，

què bǎ dāo lái fàng zài tóu tuó shēn biān。

却把刀来放在头陀身边。

jiāng le liǎng gè yī fú juǎn zuò yī kǔn bāo le，

将了两个衣服卷做一捆包了，

zài huí kè diàn lǐ，

再回客店里，

qīng qīng dì kāi le mén jìn qù，

轻轻地开了门进去，

qiāo qiāo dì guān shàng le，

悄悄地关上了，

zì qù shuì。

自去睡。

zài shí huà xià。

在石话下。

què shuō běn chǔ chéng zhōng yí gè mài gāo zhōu de wáng gōng，

却说本处城中一个卖糕粥的王公，

qí rì zǎo tiāo zhe yī dān gāo zhōu，

其日早挑着一担糕粥，

diǎn gè dēng lóng，

点个灯笼，

yí gè xiǎo hóu zi gēn zhe，

一个小猴子跟着，

chū lái gǎn zǎo shì。

出来赶早市。

zhèng lái dào sǐ shī biān guò，

正来到死尸边过，

què bèi bàn yī jiāo，

却被绊一跤，

bǎ nà lǎo zi yī dān gāo zhōu qīng pō zài dì xià。

把那老子一担糕粥倾泼在地下。

zhī jiàn xiǎo hóu zi jiào dào kǔ yě yí gè hé shàng zuì dào zài zhè lǐ。

只见小猴子叫道：“苦也！一个和尚醉倒在这里。

lǎo zi mō dé qǐ lái，

”老子摸得起来，

mō le liǎng shǒu xuè jī，

摸了两手血迹，

jiào shēng kǔ，

叫声苦，

bù zhī gāo dī。

不知高低。

jǐ jiā lín shè tīng dé，

几家邻舍听得，

dōu kāi le mén chū lái，

都开了门出来，

bǎ huǒ zhào shí，

把火照时，

zhī jiàn biàn dì dōu shì xuè zhōu，

只见遍地都是血粥，

liǎng gè shī shǒu tǎng zài dì shàng。

两个尸首躺在地上。

zhòng lín shè yī bǎ tuō zhù lǎo zi，

众邻舍一把拖住老子，

yào qù guān sī chén gào。

要去官司陈告。

zhèng shì huò cóng tiān jiàng，

正是：祸从天降，

zāi xiàng dì shēng。

灾向地生。

qià sì pò wū gèng zāo lián yè yǔ，

恰似破屋更遭连夜雨，

lòu chuán yòu yù dǎ tóu fēng。

漏船又遇打头风。

wáng gōng bì jìng bèi zhòng lín shè tuō zhù jiàn guān，

王公毕竟被众邻舍拖住见官，

zěn dì tuō shēn，

怎地脱身，

qiě tīng xià huí fēn jiě。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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