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二百三十八 · 唐纪五十四

司马光 - [宋]

起屠维赤奋若七月，尽玄黓执徐九月，凡三年有奇。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上之下

◎元和四年己丑，公元八零九年

秋，七月，壬戌，御史中丞李夷简弹京兆尹杨凭，前为江西观察使，贪污僭侈。丁卯，贬凭临贺尉。夷简，元懿之玄孙也。上命尽籍凭资产，李绛谏曰：“旧制，非反逆不籍其家。”上乃止。凭之亲友无敢送者，栎阳尉徐晦独至蓝田与别。太常卿权德舆素与晦善，谓之曰：“君送杨临贺，诚为厚矣，无乃为累乎！”对曰：“晦自布衣蒙杨公知奖，今日远谪，岂得不与之别！借如明公它日为谗人所逐，晦敢自同路人乎！”德舆嗟叹，称之于朝。后数日，李夷简奏为监察御史。晦谢曰：“晦平生未尝得望公颜色，公何从而取之！”夷简曰：“君不负杨临贺，肯负国乎！”

上密问诸学士曰：“今欲用王承宗为成德留后，割其德、棣二州更为一镇以离其势，并使承宗输二税，请官吏，一如师道，何如？’李绛等对曰：“德、棣之隶成德，为日已久，今一旦割之，恐承宗及其将士忧疑怨望，得以为辞。况其邻道情状一同，各虑它日分割，或潜相构扇。万一旅拒，倍难处置，愿更三思。所是二税、官吏，愿因吊祭使至彼，自以其意谕承宗，令上表陈乞如师道例，勿令知出陛下意。如此，则幸而听命，于理固顺，若其不听，体亦无损。”上又问：“今刘济、田季安皆有疾，若其物故，岂可尽如成德付授其子，天下何时当平！议者皆言‘宜乘此际代之，不受则发兵讨之，时不要失。’如何？”对曰：“群臣见陛下西取蜀，东取吴，易于反掌，故谄谀躁竞之人争献策画，劝开河北，不为国家深谋远虑，陛下亦以前日成功之易而信其言。臣等夙夜思之，河北之势与二方异。何则？西川、浙西皆非反侧之地，其四邻皆国家臂指之臣。刘辟、李锜独生狂谋，其下皆莫之与，辟、锜徒以货财啖之，大军一临，则涣然离耳。故臣等当时亦劝陛下诛之，以其万全故也。成德则不然，内则胶固岁深，外则蔓连势广，其将士百姓怀其累代煦妪之恩，不知君臣逆顺之理，谕之不从，威之不服，将为朝廷羞。又，邻道平居或相猜恨，及闻代易，必合为一心，盖各为子孙之谋，亦虑他日及此故也。万一馀道或相表里，兵连祸结，财尽力竭，西戎、北狄乘间窥窬，其为忧患可胜道哉！济、季安与承宗事体不殊，若物故之际，有间可乘，当临事图之。于今用兵，则恐未可。太平之业，非朝夕可致，愿陛下审处之。”时吴少诚病甚，降等复上言：“少诚病必不起。淮西事体与河北不同，四旁皆国家州县，不与贼邻，无党援相助。朝廷命帅，今正其时，万一不从，可议征讨。臣愿舍恒冀难致之策，就申蔡易成之谋。脱或恒冀连兵，事未如意，蔡州有衅，势可兴师，南北之役俱兴，财力之用不足。傥事不得已，须赦承宗，则恩德虚施，威令顿废。不如早赐处分，以收镇冀之心，坐待机宜，必获申蔡之利。”既而承宗久未得朝命，颇惧，累表自诉。八月，壬午，上乃遣京兆少尹裴武诣真定宣慰，承宗受诏甚恭，曰：“三军见迫，不暇俟朝旨，请献德、棣二州以明恳款。

丙申，安南都护张舟奏破环王三万众。

九月，甲辰朔，裴武复命。庚戌，以承宗为成德军节度、恒、冀、深、赵州观察使，德州刺史薛昌朝为保信军节度、德、棣二州观察使。昌朝，嵩之子，王氏之婿也，故就用之。田季安得飞报，先知之，使谓承宗曰：“昌朝阴与朝廷通，故受节钺。”承宗遽遣数百骑驰入德州，执昌朝，至真定，囚之。中使送昌朝节过魏州，季安阳为宴劳，留使者累日，比至德州，已不及矣。上以裴武为欺罔，又有谮之者曰：“武使还，先宿裴垍家，明旦乃入见。”上怒甚，以语李绛，欲贬武于岭南。绛曰：“武昔陷李怀光军中，守节不屈，岂容今日遽为奸回！盖贼多变诈，人未易尽其情。承宗始惧朝廷诛讨，故请献二州。既蒙恩贷，而邻道皆不欲成德开分割之端，计必有阴行间说诱而胁之，使不得守其初心者，非武之罪也。今陛下选武使入逆乱之地，使还，一语不相应，遽窜之暇荒，臣恐自今奉使贼廷者以武为戒，苟求便身，率为依阿两可之言，莫肯尽诚具陈利害，如此，非国家之利也。且垍、武久处朝廷，谙练事体，岂有使还未见天子而先宿宰相家乎！臣敢为陛下必保其不然，此殆有谗人欲伤武及垍者，愿陛下察之。”上良久曰：“理或有此。”遂不问。

丙辰，振武奏吐蕃五万馀骑至拂梯泉。辛未，丰州奏吐蕃万馀骑至大石谷，掠回鹘入贡还国者。

左神策军吏李昱贷长安富人钱八千缗，满三岁不偿，京兆尹许孟容收捕械系，立期使偿，曰：“期满不足，当死。”一军大惊。中尉诉于上，上遣中使宣旨，送本军，孟容不之遣。中使再至，孟容曰：“臣不奉诏，当死。然臣为陛下尹京畿，非抑制豪强，何以肃清辇下！钱未毕偿，昱不可得。”上嘉其刚直而许之，京城震栗。

上遣中使谕王承宗，使遣薛昌朝还镇。承宗不奉诏。冬，十月，癸未，制削夺承宗官爵，以左神策中尉吐突承璀为左、右神策、河中、河阳、浙西、宣歙等道行营兵马使、招讨处置等使。翰林学士白居易上奏，以为：“国家征伐，当责成将帅，近岁始以中使为监军。自古及今，未有征天下之兵，专令中使统领者也。今神策军既不置行营节度使，即承璀乃制将也。又充诸军招讨处置使，即承璀乃都统也。臣恐四方闻之，必轻朝廷；四夷闻之，必笑中国。陛下忍令后代相传云以中官为制将、都统自陛下始乎！臣又恐刘济、茂昭及希朝、从史乃至诸道将校皆耻受承璀指麾，心既不齐，功何由立！此是资承宗之计而挫诸将之势也。陛下念承璀勤劳，贵之可也；怜其忠赤，富之可也。至于军国权柄，动关理乱，朝廷制度，出自祖宗，陛下宁忍徇下之情而自隳法制，从人之欲而自损圣明，何不思于一时之间而取笑于万代之后乎！”时谏官、御史论承璀职名太重者相属，上皆不听。戊子，上御延英殿，度支使李元素、盐铁使李鄘、京兆尹许孟容、御史中丞李夷简、谏议大夫孟简、给事中吕元膺、穆质、右补阙独孤郁等极言其不可。上不得已，明日，削承璀四道兵马使，改处置为宣慰而已。李绛尝极言宦官骄横，侵害政事，谗毁忠贞。上曰：“此属安敢为谗！就使为之，朕亦不听。”绛曰：“此属大抵不知仁义，不分枉直，唯利是嗜，得赂则誉跖、足乔为廉良，怫意则毁龚、黄为贪暴，能用倾巧之智，构成疑似之端，朝夕左右浸润以入之，陛下必有时而信之矣。自古宦官败国者，备载方册，陛下岂得不防其渐乎！”

己亥，吐突承璀将神策兵发长安，命恒州四面籓镇各进兵招讨。

初，吴少诚宠其大将吴少阳，名以从弟，署为军职，出入少诚家如至亲，累迁申州刺史。少诚病，不知人，家僮鲜于熊儿诈以少诚命召少阳摄副使、知军州事。少诚有子元庆，少阳杀之。十一月，己巳，少诚薨，少阳自为留后。

是岁，云南王寻阁劝卒，子劝龙晟立。

田季安闻吐突承璀将兵讨王承宗，聚其徒曰：“师不跨河二十五年矣，今一旦越魏伐赵，赵虏，魏亦虏矣，计为之奈何？”其将有超伍而言者，曰：“愿借骑五千，以除君忧！”季安大呼曰：“壮哉！兵决出，格沮者斩！”

幽州牙将绛人谭忠为刘济使魏，知其谋，入谓季安曰：“如某之谋，是引天下之兵也。何者？今王师越魏伐赵，不使耆臣宿将而专付中臣，不输天下之甲而多出秦甲，君知谁为之谋？此乃天子自为之谋，欲将夸服于臣下也。若师未叩赵而先碎于魏，是上之谋反不如下，且能不耻于天下乎！既耻且怒，必任智士画长策，仗猛将练精兵，毕力再举涉河，鉴前之败，必不越魏而伐赵，校罪轻重，必不先赵而后魏，是上不上，下不下，当魏而来也。”季安曰：“然则若之何？”忠曰：“王师入魏，君厚犒之。于是悉甲压境，号曰伐赵，而可阴遗赵人书曰：‘魏若伐赵，则河北义士谓魏卖友；魏若与赵，则河南忠臣谓魏反君。卖友反君之名，魏不忍受。执事若能阴解陴障，遗魏一城，魏得持之奏捷天子以为符信，此乃使魏北得以奉赵，西得以为臣，于赵有角尖之耗，于魏获不世之利，执事岂能无意于魏乎！’赵人脱不拒君，是魏霸基安矣。”季安曰：“善！先生之来，是天眷魏也。”遂用忠之谋，与赵阴计，得其堂阳。忠归幽州，谋欲激刘济讨王承宗。会济合诸将言曰：“天子知我怨赵，今命我伐之，赵亦必大备我。伐与不伐孰利？”忠疾对曰：“天子终不使我伐赵，赵亦不备燕。”济怒曰：“尔何不直言济与承宗反乎！”命系忠狱。使人视成德之境，果不为备。后一日，诏果来，令济“专护北疆，勿使朕复挂胡忧，而得专心于承宗。”济乃解狱召忠曰：“信如子断矣，何以知之？”忠曰：“卢从史外亲燕，内实忌之；外绝赵，内实与之。此为赵画曰：‘燕以赵为障，虽怨赵，必不残赵，不必为备，’一且示赵不敢抗燕，二且使燕获疑天子。赵人既不备燕，潞人则走告于天子曰：‘燕厚怨赵，赵见伐而不备燕，是燕反与赵也。’此所以知天子终不使君伐赵，赵亦不备燕也。”济曰：“今则奈何？”忠曰：“燕、赵为怨，天下无不知。今天子伐赵，君坐全燕之甲，一人未济易水，此正使潞人以燕卖恩于赵，败忠于上，两皆售也。是燕贮忠义之心，卒染私赵之口，不见德于赵人，恶声徒嘈嘈于天下耳。惟君熟思之！”济曰：“吾知之矣。”乃下令军中曰：“五日毕出，后者醢以徇！”

◎元和五年庚寅，公元八一零年

春，正月，刘济自将兵七万人击王承宗，时诸军皆未进，济独前奋击，拔饶阳、束鹿。河东、河中、振武、义武四军为恒州北道招讨，会于定州。会望夜，军吏以有外军，请罢张灯。张茂昭曰：“三镇，官军也，何谓外军！”命张灯，不禁行人，不闭里门，三夜如平日，亦无敢喧哗者。

丁卯，河东将王荣拔王承宗洄湟镇。吐突承璀至行营，威令不振，与承宗战，屡败。左神策大将军郦定进战死。定进，骁将也，军中夺气。

洒南尹房式有不法事，东台监察御史元稹奏摄之，擅令停务。朝廷以为不可，罚一季俸，召还西京。至敷水驿，有内侍后至，破驿门呼骂而入，以马鞭击稹伤面。上复引稹前过，贬江陵士曹。翰林学士李绛、崔群言稹无罪。白居易上言：“中使陵辱朝士，中使不问而稹先贬，恐自今中使出外益暴横，人无敢言者。又，稹为御史，多所举奏，不避权势，切齿者众，恐自今无人肯为陛下当官执法，疾恶绳愆，有大奸猾，陛下无从得知。”上不听。

上以河朔方用兵，不能讨吴少阳。三月，己未，以少阳为淮西留后。

诸军讨王承宗者久无功，白居易上言，以为：“河北本不当用兵，今既出师，承璀未尝苦战，已失大将，与从史两军入贼境，迁延进退，不惟意在逗留，亦是力难支敌。希朝、茂昭至新市镇，竟不能过。刘济引全军攻围乐寿，久不能下。师道、季安元不可保，察其情状，似相计会，各收一县，遂不进军。陛下观此事势，成功有何所望！以臣愚见，须速罢兵，若又迟疑，其害有四：可为痛惜者二，可为深忧者二。何则？若保有成，即不论用度多少；既的知不可，即不合虚费赀粮。悟而后行，事亦非晚。今迟校一日有一日之费，更延旬月，所费滋多，终须罢兵，何如早罢！以府库钱帛、百姓脂膏资助河北诸侯，转令强大。此臣为陛下痛惜者一也。臣又恐河北诸将见吴少阳已受制命，必引事例轻重，同词请雪承宗。若章表继来，即义无不许。请而后舍，体势可知，转令承宗胶固同类。如此，则与夺皆由邻道，恩信不出朝廷，实恐威权尽归河北。此为陛下痛惜者二也。今天时已热，兵气相蒸，至于饥渴疲劳，疾疫暴露，驱以就战，人何以堪！纵不惜身，亦难忍苦。况神策乌杂城市之人，例皆不惯如此，忽思生路，或有奔逃，一人若逃，百人相扇，一军若散，诸军必摇，事忽至此，悔将何及！此为陛下深忧者一也。臣闻回鹘、吐蕃皆有细作，中国之事，小大尽知。今聚天下之兵，唯讨承宗一贼，自冬及夏，都未立功，则兵力之强弱，资费之多少，岂宜使西戌、北虏一一知之！忽见利生心，乘虚入寇，以今日之势力，可能救其首尾哉！兵连祸生，何事不有！万一及此，实关安危。此其为陛下深忧者二也。”

卢从史首建伐王承宗之谋，及朝廷兴师，从史逗留不进，阴与承宗通谋，令军士潜怀承宗号；又高刍粟之价以败度支，讽朝廷求平章事，诬奏诸道与贼通，不可进兵，上甚患之。会从史遣牙将王翊元入奏事，裴垍引与语，为言为臣之义，微动其心，翊元遂输诚，言从史阴谋及可取之状。垍令翊元还本军经营，复来京师，遂得其都知兵马使乌重胤等款要。垍言于上曰：“从史狡猾骄很，必将为乱。今闻其与承璀对营，视承璀如婴儿，往来殊不设备。失今不取，后虽兴大兵，未可以岁月平也。”上初愕然，熟思良久，乃许之。从史性贪，承璀盛陈奇玩，视其所欲，稍以遗之。从史喜，益相昵狎。甲申，承璀与行营兵马使李听谋，召从史入营博，伏壮士于幕下，突出，擒诣帐后缚之，内车中，驰诣京师。左右惊乱，承璀斩十馀人，谕以诏旨。从史营中士卒闻之，皆甲以出，操兵趋哗。乌重胤当军门叱之曰：“天子有诏，从者赏，敢违者斩！”士卒皆敛兵还部伍。会夜，车疾驱，未明，已出境。重胤，承洽之子；听，晟之子也。

丁亥，范希朝、张茂昭大破承宗之众于木刀沟。

上嘉乌重胤之功，欲即授以昭义节度使。李绛以为不可，请授重胤河阳，以河阳节度使孟元阳镇昭义。会吐突承璀奏，已牒重胤句当昭义留后，绛上言：“昭义五州据山东要害，魏博、恒、幽诸镇蟠结，朝廷恃此以制之。邢、滋、洺入其腹内，诚国之宝地，安危所系也。向为从史所据，使朝廷旰食，今幸而得之，承璀复以与重胤，臣闻之惊叹，实所痛心！昨国家诱执从史，虽为长策，已失大体。今承璀又以文牒差人为重镇留后，为之求旌节，无君之心，孰甚于此！陛下昨日得昭义，人神同庆，威令再立；今日忽以授本军牙将，物情顿沮，纪纲大紊。校计利害，更不若从史为之。何则？从史虽蓄奸谋，已是朝廷牧伯。重胤出于列校，以承璀一牒代之，窃恐河南、北诸侯闻之，无不愤怒，耻与为伍。且谓承璀诱重胤使逐从史而代其位，彼人人麾下各有将校，能无自危乎！傥刘济、茂昭、季安、执恭、韩弘、师道继有章表陈其情状，并指承璀专命之罪，不知陛下何以处之？若皆不报，则众怒益甚；若为之改除，则朝廷之威重去矣。”上复使枢密使梁守谦密谋于绛曰：“今重胤已总军务，事不得已，须应与节。”对曰：“从史为帅不由朝廷，故启其邪心，终成逆节。今以重胤典兵，即授之节，威福之柄不在朝廷，何以异于从史乎！重胤之得河阳，已为望外之福，岂敢更为旅拒！况重胤所以能执从史，本以杖顺成功，一旦自逆诏命，安知同列不袭其迹而动乎！重胤军中等夷甚多，必不愿重胤独为主帅。移之他镇，乃惬众心，何忧其致乱乎！”上悦，皆如其请。壬辰，以重胤为河阳节度使，元阳为昭义节度使。戊戌，贬卢从史欢州司马。

五月，乙巳，昭义军三千馀人夜溃，奔魏州。刘济奏拔安平。

庚申，吐蕃遣其臣论思邪热入见，且归路泌、郑叔矩之柩。甲子，奚寇灵州。

六月，甲申，白居易复上奏，以为：“臣比请罢兵，今之事势，又不如前，不知陛下复何所待！”是时，上每有军国大事，必与诸学士谋之。尝逾月不见学士，李绛等上言：“臣等饱食不言，其自为计则得矣，如陛下何！陛下询访理道，开纳直言，实天下之幸，岂臣等之幸！”上遽令“明日三殿对来。”白居易尝因论事，言“陛下错”，上色庄而罢，密召承旨李绛，谓：“白居易小臣不逊，须令出院。”绛曰：“陛下容纳直言，故群臣敢竭诚无隐。居易言虽少思，志在纳忠。陛下今日罪之，臣恐天下各思箝口，非所以广聪明，昭圣德也。”上悦，待居易如初。上尝欲近猎苑中，至蓬莱池西，谓左右曰：“李绛必谏，不如且止。”

秋，七月，庚子，王承宗遣使自陈为卢从史所离间，乞输贡赋，请官吏，许其自新。李师道等数上表请雪承宗，朝廷亦以师久无功，丁未，制洗雪承宗，以为成德军节度使，复以德、棣二州与之。悉罢诸道行营将士，共赐布帛二十八万端匹，加刘济中书令。

刘济之讨王承宗也，以长子绲为副大使，掌幽州留务。济军瀛州，次子总为瀛州刺史，济署行营都知兵马使，使屯饶阳。济有疾，总与判官张、孔目官成国宝谋，诈使人从长安来，曰：“朝廷以相公逗留无功，已除副大使为节度使矣。”明日，又使人来告曰：“副大使旌节已至太原。”又使人走而呼曰：“旌节已过代州。”举军惊骇。济愤怒不知所为，杀大将素与绲厚者数十人，追绲诣行营，以张兄皋代知留务。济自朝至日昃不食，渴索饮，总因置毒而进之。乙卯，济薨。绲行至涿州，总矫以父命杖杀之，遂领军务。

岭南监军许遂振以飞语毁节度使杨于陵于上，上命召于陵还，除冗官。裴垍曰：“于陵性廉直，陛下以遂振故黜籓臣，不可。”丁巳，以于陵为吏部侍郎。遂振寻自抵罪。

八月，乙亥，上与宰相语及神仙，问：“果有之乎？”李籓对曰：“秦始皇、汉武帝学仙之效，具载前史，太宗服天竺僧长年药致疾，此古今之明戒也。陛下春秋鼎盛，方励志太平，宜拒绝方士之说。苟道盛德充，人安国理，何忧无尧、舜之寿乎！”

九月，己亥，吐突承璀自行营还。辛亥，复为左卫上将军，充左军中尉。裴垍曰：“承璀首唱用兵，疲弊天下，卒无成功，陛下纵以旧恩不加显戮，岂得全不贬黜以谢天下乎！”给事中段平仲、吕元膺言承璀可斩。李绛奏称：“陛下不责承璀，他日复有败军之将，何以处之？若或诛之，则同罪异罚，彼必不服；若或释之，则谁不保身而玩寇乎！愿陛下割不忍之恩，行不易之典，使将帅有所惩劝。”间二日，上罢承璀中尉，降为军器使。中外相贺。

裴垍得风疾，上甚惜之，中使候问旁午于道。

丙寅，以太常卿权德舆为礼部尚书、同平章事。

义武节度使张茂昭请除代人，欲举族入朝。河北诸镇互遣人说止之，茂昭不从，凡四上表。上乃许之。以左庶子任迪简为义武行军司马。茂昭悉以易、定二州簿书管钥授迪简，遣其妻子先行，曰：“吾不欲子孙染于污俗。”茂昭既去，冬，十月，戊寅，虞侯杨伯玉作乱，囚迪简，辛已，义武将士共杀伯玉。兵马使张佐元又作乱，囚迪简，迪简乞归朝。既而将士复杀佐元，奉迪简主军务。时易定府库罄竭，闾阎亦空，迪简无以犒士，乃设粝饭与士卒共食之，身居戟门下经月。将士感之，共请迪简还寝，然后得安其位。上命以绫绢十万匹赐易定将士。壬辰，以迪简为义武节度使。甲午，以张茂昭为河中、慈、隰、晋、绛节度使，从行将校皆拜官。

右金吾大将军伊慎以钱三万缗赂右军中尉第五从直，求河中节度使。从直恐事泄，奏之。十一月，庚子，贬慎为右卫将军，坐死者三人。

初，慎自安州入朝，留其子宥主留事，朝廷因以为安州刺史，未能去也。会宥母卒于长安，宥利于兵权，不时发丧。鄂岳观察使郗士美遣僚属以事过其境，宥出迎，因告以凶问，先备篮舆，即日遣之。

甲辰，会王纁薨。

庚戌，以前河中节度使王锷为河东节度使。上左右受锷厚赂，多称誉之，上命锷兼平章事，李籓固执以为不可。权德舆曰：“宰相非序进之官。唐兴以来，方镇非大忠大勋，则跋扈者，朝廷或不得已而加之。今锷既无忠勋，朝廷又非不得已，何为遽以此名假之！”上乃止。锷有吏才，工于完聚。范希朝以河东全军出屯河北，耗散甚众。锷到镇之初，兵不满三万人，马不过六百匹，岁馀，兵至五万人，马有五千匹，器械精利，仓库充实，又进家财三十万缗，上复欲加锷平章事。李绛谏曰：“锷在太原，虽颇著绩效，今因献家财而命之，若后世何！”上乃止。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裴土自数以疾辞位。庚申，罢为兵部尚书。

十二月，戊寅，张茂昭入朝，请迁祖考之骨于京兆。

壬午，以御史中丞吕元膺为鄂岳观察使。元膺尝欲夜登城，门已锁，守者不为开。左右曰：“中丞也。”对曰：“夜中难辩真伪，虽中丞亦不可。”元膺乃还。明日，擢为重职。翰林学士、司勋郎中李张面陈吐突承璀专横，语极恳切。上作色曰：“卿言太过！”绛泣曰：“陛下置臣于腹心耳目之地，若臣畏避左右，爱身不言，是臣负陛下；言之而陛下恶闻，乃陛下负臣也。”上怒解，曰：“卿所言皆人所不能言，使联闻所不闻，真忠臣也！他日尽言，皆应如是。”己丑，以绛为中书舍人，学士如故。绛尝从容谏上聚财，上曰：“今两河数十州，皆国家政令所不及，河、湟数千里，沦于左衽，朕日夜思雪祖宗之耻，而财力不赡，故不得不蓄聚耳。不然，朕宫中用度极俭薄，多藏何用邪！”

◎元和六年辛卯，公元八一一年

春，正月，甲辰，以彰义留后吴少阳为节度使。

庚申，以前淮南节度使李志甫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二月壬申，李籓罢为太子詹事。

己丑，忻王造薨。

宦官恶李绛在翰林，以为户部侍郎，判本司。上问绛：“故事，户部侍郎皆进羡馀，卿独无进，何也？”对曰：“守士之官，厚敛于人以市私恩，天下犹共非之。况户部所掌，皆陛下府库之物，给纳有籍，安得羡馀！若自左藏输之内藏以为进奉，是犹东库移之西库，臣不敢踵此弊也。”上嘉其直，益重之。

乙巳，上问宰相：“为政宽猛何先？”权德舆对曰：“秦以惨刻而亡，汉以宽大而兴。太宗观《明堂图》，禁杖人背，是故安、史以来，屡有悖逆之臣，皆旋踵自亡，由祖宗仁政结于人心，人不能忘故也。然则宽猛之先后可见矣。”上善其言。

夏，四月，戊辰，以兵部尚书裴土自为太子宾客，李吉甫恶之也。

庚午，以刑部侍郎、盐铁转运使卢坦为户部侍郎、判度支。或告泗州刺史薛謇为代北水运使，有异马不以献。事下度支，使巡官往验，未返，上迟之，使品官刘泰昕按其事。户坦曰：“陛下既使有司验之，又使品官继往，岂大臣不足信于品官乎！臣请先就黜免。”上召泰昕还。

五月，前行营粮料使于皋谟、董溪坐赃数千缗，敕贷其死，皋谟流春州，溪流封州。行至潭州，并追遣中使赐死。权德舆上言，以为：“皋谟等罪当死，陛下肆诸市朝，谁不惧法！不当已赦而杀之。”溪，晋之子也。

庚子，以金吾大将军李惟简为凤翔节度使。陇州地与吐蕃接，旧常朝夕相伺，更入攻抄，人不得息。惟简以为边将当谨守备，蓄财谷以待寇，不当睹小利，起事盗恩，禁不得妄入其地。益市耕牛，铸农器，以给农之不能自具者，增垦田数十万亩。属岁屡稔，公私有馀，贩者流及它方。

赐振武节度使阿跌光进姓李氏。

六月，丁卯，李吉甫奏：“自汉至隋十有三代，设官之多，无如国家者。天宝以后，中原宿兵，见在可计者八十馀万，其馀为商贾、僧、道不服田亩者什有五六，是常以三分劳筋苦骨之人奉七分待衣坐食之辈也。今内外官以税钱给俸者不下万员，天下千三百馀县，或以一县之地而为州，一乡之民而为县者甚众，请敕有司详定废置，吏员可省者省之，州县可并者并之，入仕之涂可减者减之。又，国家旧章，依品制俸，官一品月俸钱三十缗；职田禄米不过千斛。艰难以来，增置使额，厚给俸钱，大历中，权臣月俸至九千缗，州无大小，刺史皆千缗。常兗为相。始立限约，李泌又量其闲剧，随事增加，时谓通济，理难减削。然犹有名存职废，或额去俸存，闲剧之间，厚薄顿异。请敕有司详考俸料、杂给，量定以闻。”于是命给事中段平仲、中书舍人韦贯之、兵部侍郎许孟容、户部侍郎李绛同详定。

秋，九月，富平人梁悦报父仇，杀秦杲，自诣县请罪。敕：“复仇，据《礼经》则义不同天，征法令则杀人者死。礼、法二事，皆王教之大端，有此异同，固资论辩，宜令都省集议闻奏。”职方员外郎韩愈议，以为：“律无其条，非阙文也。盖以不许复仇，则伤孝子之心而乖先王之训；许复仇，则人将倚法专杀，无以禁止其端矣。故圣人丁宁其义于经，而深没其文于律，其意将使法吏一断于法，而经术之士得引经而议也。宜定其制曰：‘凡复父仇者，事发，具申尚书省集议奏闻，酌其宜而处之。’则经律无失其指矣。”戊戌，敕：“梁悦杖一百，流循州。

甲寅，吏部奏准敕并省内外官计八百八员，诸司流外一千七百六十九人。

黔州大水坏城郭，观察使窦群发溪洞蛮以治之。督役太急，于是辰、溆二州蛮反，群讨之，不能定。戊午，贬群开州刺史。

冬，十一月，弓箭库使刘希光受羽林大将军孙瑞钱二万缗，为求方镇，事觉，赐死。事连左卫上将军、知内待省事吐突承璀，丙申，以承璀为淮南监军。上问李绛：“联出承璀何如？”对曰：“外人不意陛下遽能如是。”上曰：“此家奴耳，向以其驱使之久，故假以恩私；若有违犯，朕去之轻如一毛耳！”

十六宅诸王既不出阁，其女嫁不以时，选尚者皆由宦官，率以厚赂自达。李吉甫上言：“自古尚主必择其人，独近世不然。”十二月，壬申，诏封恩王等六女为县主，委中书、门下、宗正、吏部选门地人才称可者嫁之。

己丑，以户部侍郎李绛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吉甫为相，多修旧怨，上颇知之，故擢绛为相。吉甫善逢迎上意，而绛鲠直，数争论于上前；上多直绛而从其言，由是二人有隙。

闰月，辛卯朔，黔州奏：辰、溆贼帅张伯靖寇播州、费州。

试太子通事舍人李涉知上于吐突承璀恩顾未衰，乃投匦上疏，称“承璀有功，希光无罪。承璀久委心腹，不宜遽弃。”知匦使、谏议大夫孔癸戈见其副章，诘责不受。涉乃行赂，诣光顺门通之。癸戈闻之，上疏极言“涉奸险欺天，请加显戮。”戊申，贬涉峡州司仓。涉，渤之兄；癸戈，巢父之子也。

辛亥，惠昭太子宁薨。

是岁，天下大稔，米斗有直二钱者。

◎元和七年壬辰，公元八一二年

春，正月，辛未，以京兆尹元义方为鄜坊观察使。初，义方媚事吐突承璀，李吉甫欲自托于承璀，擢义方为京兆尹。李绛恶义方为人，故出之。义方入谢，因言“李绛私其同年许季同，除京兆少尹，出臣鄜坊，专作威福，欺罔聪明。”上曰：“朕谙李绛不知是。明日，将问之。”义方惶愧而出。明日，上以诘绛曰：“人于同年固有情乎？”对曰：“同年，乃四海九州之人偶同科第，或登科然后相识，情于何有！且陛下不以臣愚，备位宰相，宰相职在量才授任，若其人果才，虽在兄弟子侄之中犹将用之，况同年乎！避嫌而弃才，是乃便身，非徇公也。”上曰：“善，朕知卿必不尔。”遂趣义方之官。

振武河溢，毁东受降城。

三月，丙戌，上御延英殿，李吉甫言：“天下已太平，陛下宜为乐。”李绛曰：“汉文帝时兵木无刃，家给人足，贾谊犹以为厝火积薪之下，不可谓安。今法令所不能制者，河南、北五十馀州。犬戎腥膻，近接泾、陇，烽火屡惊。加之水旱时作，仓禀空虚，此正陛下宵衣旰食之时，岂得谓之太平，遽为乐哉！”上欣然曰：“卿言正合朕意。”退，谓左右曰：“吉甫专为悦媚，如李绛，真宰相也！”上尝问宰相：“贞元中政事下理，何乃至此？”李吉甫对曰：“德宗自任圣智，不信宰相而信他人，是使奸臣得乘间弄威福。政事不理，职此故也。”上曰：“然此亦未必皆德宗之过。朕幼在德宗左右，见事有得失，当时宰相亦未有再三执奏者，皆怀禄偷安，今日岂得专归咎于德宗邪！卿辈宜用此为戒，事有非是，当力陈不已，勿畏朕谴怒而遽止也。”李吉甫尝言：“人臣不当强谏，使君悦臣安，不亦美乎！”李绛曰：“人臣当犯颜苦口，指陈得失，若陷君于恶，岂得为忠！”上曰：“绛言是也。”吉甫至中书，卧不视事，长吁而已。李绛或久不谏，上辄诘之曰：“岂朕不能容受邪，将无事可谏也？”李吉甫又尝言于上曰：“赏罚，人主之二柄，不可偏废。陛下践祚以来，惠泽深矣，而威刑未振，中外懈惰，愿加严以振之。”上顾李绛曰：“何如？”对曰：“王者之政，尚德不尚刑，岂可舍成、康、文、景而效秦始皇父子乎！”上曰：“然。”后旬馀，于由页入对，亦劝上峻刑。又数日，上谓宰相曰：“于由页大是奸臣，劝朕峻刑，卿知其意乎？”皆对曰：“不知也。”上曰：“此欲使朕失人心耳。”吉甫失色，退而抑首不言笑竟日。

夏，四月，丙辰，以库部郎中、翰林学士崔群为中书舍人，学士如故。上嘉群谠直，命学士“自今奏事，必取崔群连署，然后进之。”群曰：“翰林举动皆为故事。必如是，后来万一有阿媚之人为之长，则下位直言无从而进矣。”固不奉诏。章三上，上乃从之。

五月，庚申，上谓宰相曰：“卿辈屡言淮、浙去岁水旱，近有御史自彼还，言不至为灾，事竟如何？”李绛对曰：“臣按淮南、浙西、浙东奏状，皆云水旱，人多流亡，求设法招抚，其意似恐朝廷罪之者，岂肯无灾而妄言有灾邪！此盖御史欲为奸谀以悦上意耳，愿得其主名，按致其法。”上曰：“卿言是也。国以人为本，闻有灾当亟救之，岂可尚复疑之邪！朕适者不思，失言耳。”命速蠲其租赋。上尝与宰相论治道于延英殿，日旰，暑甚，汗透御服，宰相恐上体倦，求退。上留之曰：“朕入禁中，所与处者独宫人、宦官耳，故乐与卿等且共谈为理之要，殊不知倦也。”

六月，癸已，司徒、同平章事杜佑以太保致仕。

秋，七月，乙亥，立遂王宥为太子，更名恒。恒，郭贵妃之子也。诸姬子澧王宽，长于恒。上将立恒，命崔群为宽草让表。群曰：“凡推己之有以与人谓之让。遂王，嫡子也，宽何让焉！”上乃止。

八月，戊戌，魏博节度使田季安薨。

初，季安娶洺州刺史元谊女，生子怀谏，为节度副使。牙内兵马使田兴，庭玠之子也，有勇力，颇读书，性恭逊。季安淫虐，兴数规谏，军中赖之。季安以为收众心，出为临清镇将，欲杀之。兴阳为风痹，灸灼满身，乃得免。季安病风，杀戮无度，军政废乱。夫人元氏召诸将立怀谏为副大使，知军务，时年十一。迁季安于别寝，月馀而薨。召田兴为步射都知兵马使。

辛亥，以左龙武大将军薛平为郑滑节度使，欲为控制魏博。上与宰相议魏博事，李吉甫请兴兵讨之，李绛以为魏博不必用兵，当自归朝廷。吉甫盛陈不可不用兵之状，上曰：“朕意亦以为然。”绛曰：“臣窃观两河蕃镇之跋扈者，皆分兵以隶诸将，不使专在一人，恐其权任太重，乘间而谋己故也。诸将势均力敌，莫能相制，欲广相连结，则众心不同，其谋必泄；欲独起为变，则兵少力微，势必不成。加以购赏既重，刑诛又峻，是以诸将互相顾忌，莫敢先发，跋扈者恃此以为长策。然臣窃思之，若常得严明主帅能制诸将之死命者以临之，则粗能自固矣。今怀谏乳臭子，不能自听断，军府大权必有所归，诸将厚薄不均，怨怒必起，不相服从，则向日分兵之策，适足为今日祸乱之阶也。田氏不为屠肆，则悉为俘囚矣，何烦天兵哉！彼自列将起代主帅，邻道所恶，莫甚于此。彼不倚朝廷之援以自存，则立为邻道所齑粉矣。故臣以为不必用兵，可坐待魏博之自归也。但愿陛下按兵养威，严敕诸道选练士马以须后敕。使贼中知之，不过数月，必有自效于军中者矣。至时，惟在朝廷应之敏速，中其机会，不爱爵禄以赏其人，使两河籓镇闻之，恐其麾下效之以取朝廷之赏，必皆恐惧，争为恭顺矣。此所谓不战而屈人兵者也。”上曰：“善！。他日，吉甫复于延英盛陈用兵之利，且言刍粮金帛皆已有备。上顾问绛，绛对曰：“兵不可轻动。前年讨恒州，四面发兵二十万，又发两神策兵自京师赴之，天下骚动，所费七百馀万缗，讫无成功，为天下笑。今疮痍未复，人皆惮战，若又以敕命驱之，臣恐非直无功，或生他变。况魏博不必用兵，事势明白，愿陛下勿疑。”上奋身抚案曰：“朕不用兵决矣。”绛曰：“陛下虽有是言，恐退朝之后，复有荧惑圣听者。”上正色厉声曰：“朕志已决，谁能惑也！”绛乃拜贺曰：“此社稷之福也。”

既而田怀谏幼弱，军政皆决于家僮蒋士则，数以爱憎移易诸将，众皆愤怒。朝命久未至，军中不安。田兴晨入府，士卒数千人大噪，环兴而拜，请为留后。兴惊仆于地，众不散。久之，兴度不免，乃谓众曰：“汝肯听吾言乎！”皆曰：“惟命。”兴曰：“勿犯副大使，守朝廷法令，申版籍，请官吏，然后可。”皆曰：“诺。”兴乃杀蒋士则等十馀人，迁怀谏于外。

资治通鑑 · 卷二百三十八 · 唐纪五十四翻译文

资治通鑑 · 卷二百三十八 · 唐纪五十四拼音版/注音版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èr bǎi sān shí bā táng jì wǔ shí sì。

资治通鉴 · 卷二百三十八 · 唐纪五十四。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tú wéi chì fèn ruò qī yuè，

起屠维赤奋若七月，

jǐn xuán yì zhí xú jiǔ yuè，

尽玄黓执徐九月，

fán sān nián yǒu qí。

凡三年有奇。

xiàn zōng zhāo wén zhāng wǔ dà shèng zhì shén xiào huáng dì shàng zhī xià yuán hé sì nián jǐ chǒu，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上之下 ◎元和四年己丑，

gōng yuán bā líng jiǔ nián qiū，

公元八零九年 秋，

qī yuè，

七月，

rén xū，

壬戌，

yù shǐ zhōng chéng lǐ yí jiǎn dàn jīng zhào yǐn yáng píng，

御史中丞李夷简弹京兆尹杨凭，

qián wèi jiāng xī guān chá shǐ，

前为江西观察使，

tān wū jiàn chǐ。

贪污僭侈。

dīng mǎo，

丁卯，

biǎn píng lín hè wèi。

贬凭临贺尉。

yí jiǎn，

夷简，

yuán yì zhī xuán sūn yě。

元懿之玄孙也。

shàng mìng jǐn jí píng zī chǎn，

上命尽籍凭资产，

lǐ jiàng jiàn yuē jiù zhì，

李绛谏曰：“旧制，

fēi fǎn nì bù jí qí jiā。

非反逆不籍其家。

shàng nǎi zhǐ。

”上乃止。

píng zhī qīn yǒu wú gǎn sòng zhě，

凭之亲友无敢送者，

lì yáng wèi xú huì dú zhì lán tián yǔ bié。

栎阳尉徐晦独至蓝田与别。

tài cháng qīng quán dé yú sù yǔ huì shàn，

太常卿权德舆素与晦善，

wèi zhī yuē jūn sòng yáng lín hè，

谓之曰：“君送杨临贺，

chéng wèi hòu yǐ，

诚为厚矣，

wú nǎi wèi lèi hū duì yuē huì zì bù yī méng yáng gōng zhī jiǎng，

无乃为累乎！”对曰：“晦自布衣蒙杨公知奖，

jīn rì yuǎn zhé，

今日远谪，

qǐ dé bù yǔ zhī bié jiè rú míng gōng tā rì wèi chán rén suǒ zhú，

岂得不与之别！借如明公它日为谗人所逐，

huì gǎn zì tóng lù rén hū dé yú jiē tàn，

晦敢自同路人乎！”德舆嗟叹，

chēng zhī yú cháo。

称之于朝。

hòu shù rì，

后数日，

lǐ yí jiǎn zòu wèi jiān chá yù shǐ。

李夷简奏为监察御史。

huì xiè yuē huì píng shēng wèi cháng dé wàng gōng yán sè，

晦谢曰：“晦平生未尝得望公颜色，

gōng hé cóng ér qǔ zhī yí jiǎn yuē jūn bù fù yáng lín hè，

公何从而取之！”夷简曰：“君不负杨临贺，

kěn fù guó hū shàng mì wèn zhū xué shì yuē jīn yù yòng wáng chéng zōng wèi chéng dé liú hòu，

肯负国乎！” 上密问诸学士曰：“今欲用王承宗为成德留后，

gē qí dé dì èr zhōu gèng wéi yī zhèn yǐ lí qí shì，

割其德、棣二州更为一镇以离其势，

bìng shǐ chéng zōng shū èr shuì，

并使承宗输二税，

qǐng guān lì，

请官吏，

yī rú shī dào，

一如师道，

hé rú lǐ jiàng děng duì yuē dé dì zhī lì chéng dé，

何如？’李绛等对曰：“德、棣之隶成德，

wèi rì yǐ jiǔ，

为日已久，

jīn yī dàn gē zhī，

今一旦割之，

kǒng chéng zōng jí qí jiàng shì yōu yí yuàn wàng，

恐承宗及其将士忧疑怨望，

dé yǐ wéi cí。

得以为辞。

kuàng qí lín dào qíng zhuàng yī tóng，

况其邻道情状一同，

gè lǜ tā rì fēn gē，

各虑它日分割，

huò qián xiāng gòu shàn。

或潜相构扇。

wàn yī lǚ jù，

万一旅拒，

bèi nán chǔ zhì，

倍难处置，

yuàn gèng sān sī。

愿更三思。

suǒ shì èr shuì guān lì，

所是二税、官吏，

yuàn yīn diào jì shǐ zhì bǐ，

愿因吊祭使至彼，

zì yǐ qí yì yù chéng zōng，

自以其意谕承宗，

lìng shàng biǎo chén qǐ rú shī dào lì，

令上表陈乞如师道例，

wù lìng zhī chū bì xià yì。

勿令知出陛下意。

rú cǐ，

如此，

zé xìng ér tīng mìng，

则幸而听命，

yú lǐ gù shùn，

于理固顺，

ruò qí bù tīng，

若其不听，

tǐ yì wú sǔn。

体亦无损。

shàng yòu wèn jīn liú jì tián jì ān jiē yǒu jí，

”上又问：“今刘济、田季安皆有疾，

ruò qí wù gù，

若其物故，

qǐ kě jǐn rú chéng dé fù shòu qí zi，

岂可尽如成德付授其子，

tiān xià hé shí dāng píng yì zhě jiē yán yí chéng cǐ jì dài zhī，

天下何时当平！议者皆言‘宜乘此际代之，

bù shòu zé fā bīng tǎo zhī，

不受则发兵讨之，

shí bú yào shī。

时不要失。

rú hé duì yuē qún chén jiàn bì xià xī qǔ shǔ，

’如何？”对曰：“群臣见陛下西取蜀，

dōng qǔ wú，

东取吴，

yì yú fǎn zhǎng，

易于反掌，

gù chǎn yú zào jìng zhī rén zhēng xiàn cè huà，

故谄谀躁竞之人争献策画，

quàn kāi hé běi，

劝开河北，

bù wéi guó jiā shēn móu yuǎn lǜ，

不为国家深谋远虑，

bì xià yì yǐ qián rì chéng gōng zhī yì ér xìn qí yán。

陛下亦以前日成功之易而信其言。

chén děng sù yè sī zhī，

臣等夙夜思之，

hé běi zhī shì yǔ èr fāng yì。

河北之势与二方异。

hé zé xī chuān zhè xī jiē fēi fǎn cè zhī dì，

何则？西川、浙西皆非反侧之地，

qí sì lín jiē guó jiā bì zhǐ zhī chén。

其四邻皆国家臂指之臣。

liú pì lǐ qí dú shēng kuáng móu，

刘辟、李锜独生狂谋，

qí xià jiē mò zhī yǔ，

其下皆莫之与，

pì qí tú yǐ huò cái dàn zhī，

辟、锜徒以货财啖之，

dà jūn yī lín，

大军一临，

zé huàn rán lí ěr。

则涣然离耳。

gù chén děng dāng shí yì quàn bì xià zhū zhī，

故臣等当时亦劝陛下诛之，

yǐ qí wàn quán gù yě。

以其万全故也。

chéng dé zé bù rán，

成德则不然，

nèi zé jiāo gù suì shēn，

内则胶固岁深，

wài zé màn lián shì guǎng，

外则蔓连势广，

qí jiàng shì bǎi xìng huái qí lěi dài xù yù zhī ēn，

其将士百姓怀其累代煦妪之恩，

bù zhī jūn chén nì shùn zhī lǐ，

不知君臣逆顺之理，

yù zhī bù cóng，

谕之不从，

wēi zhī bù fú，

威之不服，

jiāng wèi cháo tíng xiū。

将为朝廷羞。

yòu，

又，

lín dào píng jū huò xiāng cāi hèn，

邻道平居或相猜恨，

jí wén dài yì，

及闻代易，

bì hé wéi yī xīn，

必合为一心，

gài gè wèi zǐ sūn zhī móu，

盖各为子孙之谋，

yì lǜ tā rì jí cǐ gù yě。

亦虑他日及此故也。

wàn yī yú dào huò xiāng biǎo lǐ，

万一馀道或相表里，

bīng lián huò jié，

兵连祸结，

cái jìn lì jié，

财尽力竭，

xī róng běi dí chéng jiàn kuī yú，

西戎、北狄乘间窥窬，

qí wèi yōu huàn kě shèng dào zāi jì jì ān yǔ chéng zōng shì tǐ bù shū，

其为忧患可胜道哉！济、季安与承宗事体不殊，

ruò wù gù zhī jì，

若物故之际，

yǒu jiàn kě chéng，

有间可乘，

dāng lín shì tú zhī。

当临事图之。

yú jīn yòng bīng，

于今用兵，

zé kǒng wèi kě。

则恐未可。

tài píng zhī yè，

太平之业，

fēi zhāo xī kě zhì，

非朝夕可致，

yuàn bì xià shěn chǔ zhī。

愿陛下审处之。

shí wú shǎo chéng bìng shén，

”时吴少诚病甚，

jiàng děng fù shàng yán shǎo chéng bìng bì bù qǐ。

降等复上言：“少诚病必不起。

huái xī shì tǐ yǔ hé běi bù tóng，

淮西事体与河北不同，

sì páng jiē guó jiā zhōu xiàn，

四旁皆国家州县，

bù yǔ zéi lín，

不与贼邻，

wú dǎng yuán xiāng zhù。

无党援相助。

cháo tíng mìng shuài，

朝廷命帅，

jīn zhèng qí shí，

今正其时，

wàn yī bù cóng，

万一不从，

kě yì zhēng tǎo。

可议征讨。

chén yuàn shě héng jì nán zhì zhī cè，

臣愿舍恒冀难致之策，

jiù shēn cài yì chéng zhī móu。

就申蔡易成之谋。

tuō huò héng jì lián bīng，

脱或恒冀连兵，

shì wèi rú yì，

事未如意，

cài zhōu yǒu xìn，

蔡州有衅，

shì kě xīng shī，

势可兴师，

nán běi zhī yì jù xìng，

南北之役俱兴，

cái lì zhī yòng bù zú。

财力之用不足。

tǎng shì bù dé yǐ，

傥事不得已，

xū shè chéng zōng，

须赦承宗，

zé ēn dé xū shī，

则恩德虚施，

wēi lìng dùn fèi。

威令顿废。

bù rú zǎo cì chǔ fèn，

不如早赐处分，

yǐ shōu zhèn jì zhī xīn，

以收镇冀之心，

zuò dài jī yí，

坐待机宜，

bì huò shēn cài zhī lì。

必获申蔡之利。

jì ér chéng zōng jiǔ wèi dé cháo mìng，

”既而承宗久未得朝命，

pō jù，

颇惧，

lèi biǎo zì sù。

累表自诉。

bā yuè，

八月，

rén wǔ，

壬午，

shàng nǎi qiǎn jīng zhào shǎo yǐn péi wǔ yì zhēn dìng xuān wèi，

上乃遣京兆少尹裴武诣真定宣慰，

chéng zōng shòu zhào shén gōng，

承宗受诏甚恭，

yuē sān jūn jiàn pò，

曰：“三军见迫，

bù xiá qí cháo zhǐ，

不暇俟朝旨，

qǐng xiàn dé dì èr zhōu yǐ míng kěn kuǎn。

请献德、棣二州以明恳款。

bǐng shēn，

丙申，

ān nán dū hù zhāng zhōu zòu pò huán wáng sān wàn zhòng。

安南都护张舟奏破环王三万众。

jiǔ yuè，

九月，

jiǎ chén shuò，

甲辰朔，

péi wǔ fù mìng。

裴武复命。

gēng xū，

庚戌，

yǐ chéng zōng wèi chéng dé jūn jié dù héng jì shēn zhào zhōu guān chá shǐ，

以承宗为成德军节度、恒、冀、深、赵州观察使，

dé zhōu cì shǐ xuē chāng cháo wèi bǎo xìn jūn jié dù dé dì èr zhōu guān chá shǐ。

德州刺史薛昌朝为保信军节度、德、棣二州观察使。

chāng cháo，

昌朝，

sōng zhī zǐ，

嵩之子，

wáng shì zhī xù yě，

王氏之婿也，

gù jiù yòng zhī。

故就用之。

tián jì ān dé fēi bào，

田季安得飞报，

xiān zhī zhī，

先知之，

shǐ wèi chéng zōng yuē chāng cháo yīn yǔ cháo tíng tōng，

使谓承宗曰：“昌朝阴与朝廷通，

gù shòu jié yuè。

故受节钺。

chéng zōng jù qiǎn shù bǎi qí chí rù dé zhōu，

”承宗遽遣数百骑驰入德州，

zhí chāng cháo，

执昌朝，

zhì zhēn dìng，

至真定，

qiú zhī。

囚之。

zhōng shǐ sòng chāng cháo jié guò wèi zhōu，

中使送昌朝节过魏州，

jì ān yáng wèi yàn láo，

季安阳为宴劳，

liú shǐ zhě lèi rì，

留使者累日，

bǐ zhì dé zhōu，

比至德州，

yǐ bù jí yǐ。

已不及矣。

shàng yǐ péi wǔ wèi qī wǎng，

上以裴武为欺罔，

yòu yǒu zèn zhī zhě yuē wǔ shǐ hái，

又有谮之者曰：“武使还，

xiān sù péi jì jiā，

先宿裴垍家，

míng dàn nǎi rù jiàn。

明旦乃入见。

shàng nù shén，

”上怒甚，

yǐ yǔ lǐ jiàng，

以语李绛，

yù biǎn wǔ yú lǐng nán。

欲贬武于岭南。

jiàng yuē wǔ xī xiàn lǐ huái guāng jūn zhōng，

绛曰：“武昔陷李怀光军中，

shǒu jié bù qū，

守节不屈，

qǐ róng jīn rì jù wèi jiān huí gài zéi duō biàn zhà，

岂容今日遽为奸回！盖贼多变诈，

rén wèi yì jǐn qí qíng。

人未易尽其情。

chéng zōng shǐ jù cháo tíng zhū tǎo，

承宗始惧朝廷诛讨，

gù qǐng xiàn èr zhōu。

故请献二州。

jì méng ēn dài，

既蒙恩贷，

ér lín dào jiē bù yù chéng dé kāi fēn gē zhī duān，

而邻道皆不欲成德开分割之端，

jì bì yǒu yīn háng jiān shuō yòu ér xié zhī，

计必有阴行间说诱而胁之，

shǐ bù dé shǒu qí chū xīn zhě，

使不得守其初心者，

fēi wǔ zhī zuì yě。

非武之罪也。

jīn bì xià xuǎn wǔ shǐ rù nì luàn zhī dì，

今陛下选武使入逆乱之地，

shǐ hái，

使还，

yī yǔ bù xiāng yìng，

一语不相应，

jù cuàn zhī xiá huāng，

遽窜之暇荒，

chén kǒng zì jīn fèng shǐ zéi tíng zhě yǐ wǔ wèi jiè，

臣恐自今奉使贼廷者以武为戒，

gǒu qiú biàn shēn，

苟求便身，

lǜ wèi yī ā liǎng kě zhī yán，

率为依阿两可之言，

mò kěn jǐn chéng jù chén lì hài，

莫肯尽诚具陈利害，

rú cǐ，

如此，

fēi guó jiā zhī lì yě。

非国家之利也。

qiě jì wǔ jiǔ chù cháo tíng，

且垍、武久处朝廷，

ān liàn shì tǐ，

谙练事体，

qǐ yǒu shǐ hái wèi jiàn tiān zǐ ér xiān sù zǎi xiàng jiā hū chén gǎn wéi bì xià bì bǎo qí bù rán，

岂有使还未见天子而先宿宰相家乎！臣敢为陛下必保其不然，

cǐ dài yǒu chán rén yù shāng wǔ jí jì zhě，

此殆有谗人欲伤武及垍者，

yuàn bì xià chá zhī。

愿陛下察之。

shàng liáng jiǔ yuē lǐ huò yǒu cǐ。

”上良久曰：“理或有此。

suì bù wèn。

”遂不问。

bǐng chén，

丙辰，

zhèn wǔ zòu tǔ bō wǔ wàn yú qí zhì fú tī quán。

振武奏吐蕃五万馀骑至拂梯泉。

xīn wèi，

辛未，

fēng zhōu zòu tǔ bō wàn yú qí zhì dà shí gǔ，

丰州奏吐蕃万馀骑至大石谷，

lüè huí hú rù gòng hái guó zhě。

掠回鹘入贡还国者。

zuǒ shén cè jūn lì lǐ yù dài cháng ān fù rén qián bā qiān mín，

左神策军吏李昱贷长安富人钱八千缗，

mǎn sān suì bù cháng，

满三岁不偿，

jīng zhào yǐn xǔ mèng róng shōu bǔ xiè xì，

京兆尹许孟容收捕械系，

lì qī shǐ cháng，

立期使偿，

yuē qī mǎn bù zú，

曰：“期满不足，

dāng sǐ。

当死。

yī jūn dà jīng。

”一军大惊。

zhōng wèi sù yú shàng，

中尉诉于上，

shàng qiǎn zhōng shǐ xuān zhǐ，

上遣中使宣旨，

sòng běn jūn，

送本军，

mèng róng bù zhī qiǎn。

孟容不之遣。

zhōng shǐ zài zhì，

中使再至，

mèng róng yuē chén bù fèng zhào，

孟容曰：“臣不奉诏，

dāng sǐ。

当死。

rán chén wèi bì xià yǐn jīng jī，

然臣为陛下尹京畿，

fēi yì zhì háo qiáng，

非抑制豪强，

hé yǐ sù qīng niǎn xià qián wèi bì cháng，

何以肃清辇下！钱未毕偿，

yù bù kě dé。

昱不可得。

shàng jiā qí gāng zhí ér xǔ zhī，

”上嘉其刚直而许之，

jīng chéng zhèn lì。

京城震栗。

shàng qiǎn zhōng shǐ yù wáng chéng zōng，

上遣中使谕王承宗，

shǐ qiǎn xuē chāng cháo hái zhèn。

使遣薛昌朝还镇。

chéng zōng bù fèng zhào。

承宗不奉诏。

dōng，

冬，

shí yuè，

十月，

guǐ wèi，

癸未，

zhì xuē duó chéng zōng guān jué，

制削夺承宗官爵，

yǐ zuǒ shén cè zhōng wèi tǔ tū chéng cuǐ wèi zuǒ yòu shén cè hé zhōng hé yáng zhè xī xuān shè děng dào héng yíng bīng mǎ shǐ zhāo tǎo chǔ zhì děng shǐ。

以左神策中尉吐突承璀为左、右神策、河中、河阳、浙西、宣歙等道行营兵马使、招讨处置等使。

hàn lín xué shì bái jū yì shàng zòu，

翰林学士白居易上奏，

yǐ wéi guó jiā zhēng fá，

以为：“国家征伐，

dāng zé chéng jiàng shuài，

当责成将帅，

jìn suì shǐ yǐ zhōng shǐ wèi jiān jūn。

近岁始以中使为监军。

zì gǔ jí jīn，

自古及今，

wèi yǒu zhēng tiān xià zhī bīng，

未有征天下之兵，

zhuān lìng zhōng shǐ tǒng lǐng zhě yě。

专令中使统领者也。

jīn shén cè jūn jì bù zhì xíng yíng jié dù shǐ，

今神策军既不置行营节度使，

jí chéng cuǐ nǎi zhì jiāng yě。

即承璀乃制将也。

yòu chōng zhū jūn zhāo tǎo chǔ zhì shǐ，

又充诸军招讨处置使，

jí chéng cuǐ nǎi dū tǒng yě。

即承璀乃都统也。

chén kǒng sì fāng wén zhī，

臣恐四方闻之，

bì qīng cháo tíng sì yí wén zhī，

必轻朝廷；四夷闻之，

bì xiào zhōng guó。

必笑中国。

bì xià rěn lìng hòu dài xiāng chuán yún yǐ zhōng guān wèi zhì jiāng dū tǒng zì bì xià shǐ hū chén yòu kǒng liú jì mào zhāo jí xī cháo cóng shǐ nǎi zhì zhū dào jiàng xiào jiē chǐ shòu chéng cuǐ zhǐ huī，

陛下忍令后代相传云以中官为制将、都统自陛下始乎！臣又恐刘济、茂昭及希朝、从史乃至诸道将校皆耻受承璀指麾，

xīn jì bù qí，

心既不齐，

gōng hé yóu lì cǐ shì zī chéng zōng zhī jì ér cuò zhū jiàng zhī shì yě。

功何由立！此是资承宗之计而挫诸将之势也。

bì xià niàn chéng cuǐ qín láo，

陛下念承璀勤劳，

guì zhī kě yě lián qí zhōng chì，

贵之可也；怜其忠赤，

fù zhī kě yě。

富之可也。

zhì yú jūn guó quán bǐng，

至于军国权柄，

dòng guān lǐ luàn，

动关理乱，

cháo tíng zhì dù，

朝廷制度，

chū zì zǔ zōng，

出自祖宗，

bì xià níng rěn xùn xià zhī qíng ér zì huī fǎ zhì，

陛下宁忍徇下之情而自隳法制，

cóng rén zhī yù ér zì sǔn shèng míng，

从人之欲而自损圣明，

hé bù sī yú yī shí zhī jiān ér qǔ xiào yú wàn dài zhī hòu hū shí jiàn guān yù shǐ lùn chéng cuǐ zhí míng tài zhòng zhě xiāng shǔ，

何不思于一时之间而取笑于万代之后乎！”时谏官、御史论承璀职名太重者相属，

shàng jiē bù tīng。

上皆不听。

wù zǐ，

戊子，

shàng yù yán yīng diàn，

上御延英殿，

dù zhī shǐ lǐ yuán sù yán tiě shǐ lǐ yōng jīng zhào yǐn xǔ mèng róng yù shǐ zhōng chéng lǐ yí jiǎn jiàn yì dài fū mèng jiǎn jǐ shì zhōng lǚ yuán yīng mù zhì yòu bǔ quē dú gū yù děng jí yán qí bù kě。

度支使李元素、盐铁使李鄘、京兆尹许孟容、御史中丞李夷简、谏议大夫孟简、给事中吕元膺、穆质、右补阙独孤郁等极言其不可。

shàng bù dé yǐ，

上不得已，

míng rì，

明日，

xuē chéng cuǐ sì dào bīng mǎ shǐ，

削承璀四道兵马使，

gǎi chǔ zhì wèi xuān wèi ér yǐ。

改处置为宣慰而已。

lǐ jiàng cháng jí yán huàn guān jiāo hèng，

李绛尝极言宦官骄横，

qīn hài zhèng shì，

侵害政事，

chán huǐ zhōng zhēn。

谗毁忠贞。

shàng yuē cǐ shǔ ān gǎn wéi chán jiù shǐ wèi zhī，

上曰：“此属安敢为谗！就使为之，

zhèn yì bù tīng。

朕亦不听。

jiàng yuē cǐ shǔ dà dǐ bù zhī rén yì，

”绛曰：“此属大抵不知仁义，

bù fēn wǎng zhí，

不分枉直，

wéi lì shì shì，

唯利是嗜，

dé lù zé yù zhí zú qiáo wèi lián liáng，

得赂则誉跖、足乔为廉良，

fú yì zé huǐ gōng huáng wèi tān bào，

怫意则毁龚、黄为贪暴，

néng yòng qīng qiǎo zhī zhì，

能用倾巧之智，

gòu chéng yí sì zhī duān，

构成疑似之端，

zhāo xī zuǒ yòu jìn rùn yǐ rù zhī，

朝夕左右浸润以入之，

bì xià bì yǒu shí ér xìn zhī yǐ。

陛下必有时而信之矣。

zì gǔ huàn guān bài guó zhě，

自古宦官败国者，

bèi zài fāng cè，

备载方册，

bì xià qǐ dé bù fáng qí jiàn hū jǐ hài，

陛下岂得不防其渐乎！” 己亥，

tǔ tū chéng cuǐ jiāng shén cè bīng fā cháng ān，

吐突承璀将神策兵发长安，

mìng héng zhōu sì miàn fān zhèn gè jìn bīng zhāo tǎo。

命恒州四面籓镇各进兵招讨。

chū，

初，

wú shǎo chéng chǒng qí dà jiàng wú shǎo yáng，

吴少诚宠其大将吴少阳，

míng yǐ cóng dì，

名以从弟，

shǔ wèi jūn zhí，

署为军职，

chū rù shǎo chéng jiā rú zhì qīn，

出入少诚家如至亲，

lèi qiān shēn zhōu cì shǐ。

累迁申州刺史。

shǎo chéng bìng，

少诚病，

bù zhī rén，

不知人，

jiā tóng xiān yú xióng ér zhà yǐ shǎo chéng mìng zhào shǎo yáng shè fù shǐ zhī jūn zhōu shì。

家僮鲜于熊儿诈以少诚命召少阳摄副使、知军州事。

shǎo chéng yǒu zi yuán qìng，

少诚有子元庆，

shǎo yáng shā zhī。

少阳杀之。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jǐ sì，

己巳，

shǎo chéng hōng，

少诚薨，

shǎo yáng zì wèi liú hòu。

少阳自为留后。

shì suì，

是岁，

yún nán wáng xún gé quàn zú，

云南王寻阁劝卒，

zi quàn lóng chéng lì。

子劝龙晟立。

tián jì ān wén tǔ tū chéng cuǐ jiāng bīng tǎo wáng chéng zōng，

田季安闻吐突承璀将兵讨王承宗，

jù qí tú yuē shī bù kuà hé èr shí wǔ nián yǐ，

聚其徒曰：“师不跨河二十五年矣，

jīn yī dàn yuè wèi fá zhào，

今一旦越魏伐赵，

zhào lǔ，

赵虏，

wèi yì lǔ yǐ，

魏亦虏矣，

jì wèi zhī nài hé qí jiāng yǒu chāo wǔ ér yán zhě，

计为之奈何？”其将有超伍而言者，

yuē yuàn jiè qí wǔ qiān，

曰：“愿借骑五千，

yǐ chú jūn yōu jì ān dà hū yuē zhuàng zāi bīng jué chū，

以除君忧！”季安大呼曰：“壮哉！兵决出，

gé jǔ zhě zhǎn yōu zhōu yá jiāng jiàng rén tán zhōng wèi liú jì shǐ wèi，

格沮者斩！” 幽州牙将绛人谭忠为刘济使魏，

zhī qí móu，

知其谋，

rù wèi jì ān yuē rú mǒu zhī móu，

入谓季安曰：“如某之谋，

shì yǐn tiān xià zhī bīng yě。

是引天下之兵也。

hé zhě jīn wáng shī yuè wèi fá zhào，

何者？今王师越魏伐赵，

bù shǐ qí chén sù jiàng ér zhuān fù zhōng chén，

不使耆臣宿将而专付中臣，

bù shū tiān xià zhī jiǎ ér duō chū qín jiǎ，

不输天下之甲而多出秦甲，

jūn zhī shuí wèi zhī móu cǐ nǎi tiān zǐ zì wèi zhī móu，

君知谁为之谋？此乃天子自为之谋，

yù jiāng kuā fú yú chén xià yě。

欲将夸服于臣下也。

ruò shī wèi kòu zhào ér xiān suì yú wèi，

若师未叩赵而先碎于魏，

shì shàng zhī móu fǎn bù rú xià，

是上之谋反不如下，

qiě néng bù chǐ yú tiān xià hū jì chǐ qiě nù，

且能不耻于天下乎！既耻且怒，

bì rèn zhì shì huà cháng cè，

必任智士画长策，

zhàng měng jiàng liàn jīng bīng，

仗猛将练精兵，

bì lì zài jǔ shè hé，

毕力再举涉河，

jiàn qián zhī bài，

鉴前之败，

bì bù yuè wèi ér fá zhào，

必不越魏而伐赵，

xiào zuì qīng zhòng，

校罪轻重，

bì bù xiān zhào ér hòu wèi，

必不先赵而后魏，

shì shàng bù shàng，

是上不上，

xià bù xià，

下不下，

dāng wèi ér lái yě。

当魏而来也。

jì ān yuē rán zé ruò zhī hé zhōng yuē wáng shī rù wèi，

”季安曰：“然则若之何？”忠曰：“王师入魏，

jūn hòu kào zhī。

君厚犒之。

yú shì xī jiǎ yā jìng，

于是悉甲压境，

hào yuē fá zhào，

号曰伐赵，

ér kě yīn yí zhào rén shū yuē wèi ruò fá zhào，

而可阴遗赵人书曰：‘魏若伐赵，

zé hé běi yì shì wèi wèi mài yǒu wèi ruò yǔ zhào，

则河北义士谓魏卖友；魏若与赵，

zé hé nán zhōng chén wèi wèi fǎn jūn。

则河南忠臣谓魏反君。

mài yǒu fǎn jūn zhī míng，

卖友反君之名，

wèi bù rěn shòu。

魏不忍受。

zhí shì ruò néng yīn jiě pí zhàng，

执事若能阴解陴障，

yí wèi yī chéng，

遗魏一城，

wèi dé chí zhī zòu jié tiān zǐ yǐ wéi fú xìn，

魏得持之奏捷天子以为符信，

cǐ nǎi shǐ wèi běi dé yǐ fèng zhào，

此乃使魏北得以奉赵，

xī dé yǐ wéi chén，

西得以为臣，

yú zhào yǒu jiǎo jiān zhī hào，

于赵有角尖之耗，

yú wèi huò bù shì zhī lì，

于魏获不世之利，

zhí shì qǐ néng wú yì yú wèi hū zhào rén tuō bù jù jūn，

执事岂能无意于魏乎！’赵人脱不拒君，

shì wèi bà jī ān yǐ。

是魏霸基安矣。

jì ān yuē shàn xiān shēng zhī lái，

”季安曰：“善！先生之来，

shì tiān juàn wèi yě。

是天眷魏也。

suì yòng zhōng zhī móu，

”遂用忠之谋，

yǔ zhào yīn jì，

与赵阴计，

dé qí táng yáng。

得其堂阳。

zhōng guī yōu zhōu，

忠归幽州，

móu yù jī liú jì tǎo wáng chéng zōng。

谋欲激刘济讨王承宗。

huì jì hé zhū jiàng yán yuē tiān zǐ zhī wǒ yuàn zhào，

会济合诸将言曰：“天子知我怨赵，

jīn mìng wǒ fá zhī，

今命我伐之，

zhào yì bì dà bèi wǒ。

赵亦必大备我。

fá yǔ bù fá shú lì zhōng jí duì yuē tiān zǐ zhōng bù shǐ wǒ fá zhào，

伐与不伐孰利？”忠疾对曰：“天子终不使我伐赵，

zhào yì bù bèi yàn。

赵亦不备燕。

jì nù yuē ěr hé bù zhí yán jì yǔ chéng zōng fǎn hū mìng xì zhōng yù。

”济怒曰：“尔何不直言济与承宗反乎！”命系忠狱。

shǐ rén shì chéng dé zhī jìng，

使人视成德之境，

guǒ bù wéi bèi。

果不为备。

hòu yī rì，

后一日，

zhào guǒ lái，

诏果来，

lìng jì zhuān hù běi jiāng，

令济“专护北疆，

wù shǐ zhèn fù guà hú yōu，

勿使朕复挂胡忧，

ér dé zhuān xīn yú chéng zōng。

而得专心于承宗。

jì nǎi jiě yù zhào zhōng yuē xìn rú zi duàn yǐ，

”济乃解狱召忠曰：“信如子断矣，

hé yǐ zhī zhī zhōng yuē lú cóng shǐ wài qīn yàn，

何以知之？”忠曰：“卢从史外亲燕，

nèi shí jì zhī wài jué zhào，

内实忌之；外绝赵，

nèi shí yǔ zhī。

内实与之。

cǐ wèi zhào huà yuē yàn yǐ zhào wèi zhàng，

此为赵画曰：‘燕以赵为障，

suī yuàn zhào，

虽怨赵，

bì bù cán zhào，

必不残赵，

bù bì wèi bèi，

不必为备，

yī qiě shì zhào bù gǎn kàng yàn，

’一且示赵不敢抗燕，

èr qiě shǐ yàn huò yí tiān zǐ。

二且使燕获疑天子。

zhào rén jì bù bèi yàn，

赵人既不备燕，

lù rén zé zǒu gào yú tiān zǐ yuē yàn hòu yuàn zhào，

潞人则走告于天子曰：‘燕厚怨赵，

zhào jiàn fá ér bù bèi yàn，

赵见伐而不备燕，

shì yàn fǎn yǔ zhào yě。

是燕反与赵也。

cǐ suǒ yǐ zhī tiān zǐ zhōng bù shǐ jūn fá zhào，

’此所以知天子终不使君伐赵，

zhào yì bù bèi yàn yě。

赵亦不备燕也。

jì yuē jīn zé nài hé zhōng yuē yān zhào wèi yuàn，

”济曰：“今则奈何？”忠曰：“燕、赵为怨，

tiān xià wú bù zhī。

天下无不知。

jīn tiān zǐ fá zhào，

今天子伐赵，

jūn zuò quán yàn zhī jiǎ，

君坐全燕之甲，

yī rén wèi jì yì shuǐ，

一人未济易水，

cǐ zhèng shǐ lù rén yǐ yàn mài ēn yú zhào，

此正使潞人以燕卖恩于赵，

bài zhōng yú shàng，

败忠于上，

liǎng jiē shòu yě。

两皆售也。

shì yàn zhù zhōng yì zhī xīn，

是燕贮忠义之心，

zú rǎn sī zhào zhī kǒu，

卒染私赵之口，

bú jiàn dé yú zhào rén，

不见德于赵人，

è shēng tú cáo cáo yú tiān xià ěr。

恶声徒嘈嘈于天下耳。

wéi jūn shú sī zhī jì yuē wú zhī zhī yǐ。

惟君熟思之！”济曰：“吾知之矣。

nǎi xià lìng jūn zhōng yuē wǔ rì bì chū，

”乃下令军中曰：“五日毕出，

hòu zhě hǎi yǐ xùn yuán hé wǔ nián gēng yín，

后者醢以徇！” ◎元和五年庚寅，

gōng yuán bā yī líng nián chūn，

公元八一零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liú jì zì jiāng bīng qī wàn rén jī wáng chéng zōng，

刘济自将兵七万人击王承宗，

shí zhū jūn jiē wèi jìn，

时诸军皆未进，

jì dú qián fèn jī，

济独前奋击，

bá ráo yáng shù lù。

拔饶阳、束鹿。

hé dōng hé zhōng zhèn wǔ yì wǔ sì jūn wèi héng zhōu běi dào zhāo tǎo，

河东、河中、振武、义武四军为恒州北道招讨，

huì yú dìng zhōu。

会于定州。

huì wàng yè，

会望夜，

jūn lì yǐ yǒu wài jūn，

军吏以有外军，

qǐng bà zhāng dēng。

请罢张灯。

zhāng mào zhāo yuē sān zhèn，

张茂昭曰：“三镇，

guān jūn yě，

官军也，

hé wèi wài jūn mìng zhāng dēng，

何谓外军！”命张灯，

bù jīn xíng rén，

不禁行人，

bù bì lǐ mén，

不闭里门，

sān yè rú píng rì，

三夜如平日，

yì wú gǎn xuān huá zhě。

亦无敢喧哗者。

dīng mǎo，

丁卯，

hé dōng jiāng wáng róng bá wáng chéng zōng huí huáng zhèn。

河东将王荣拔王承宗洄湟镇。

tǔ tū chéng cuǐ zhì xíng yíng，

吐突承璀至行营，

wēi lìng bù zhèn，

威令不振，

yǔ chéng zōng zhàn，

与承宗战，

lǚ bài。

屡败。

zuǒ shén cè dà jiàng jūn lì dìng jìn zhàn sǐ。

左神策大将军郦定进战死。

dìng jìn，

定进，

xiāo jiàng yě，

骁将也，

jūn zhōng duó qì。

军中夺气。

sǎ nán yǐn fáng shì yǒu bù fǎ shì，

洒南尹房式有不法事，

dōng tái jiān chá yù shǐ yuán zhěn zòu shè zhī，

东台监察御史元稹奏摄之，

shàn lìng tíng wù。

擅令停务。

cháo tíng yǐ wéi bù kě，

朝廷以为不可，

fá yī jì fèng，

罚一季俸，

zhào hái xī jīng。

召还西京。

zhì fū shuǐ yì，

至敷水驿，

yǒu nèi shì hòu zhì，

有内侍后至，

pò yì mén hū mà ér rù，

破驿门呼骂而入，

yǐ mǎ biān jī zhěn shāng miàn。

以马鞭击稹伤面。

shàng fù yǐn zhěn qián guò，

上复引稹前过，

biǎn jiāng líng shì cáo。

贬江陵士曹。

hàn lín xué shì lǐ jiàng cuī qún yán zhěn wú zuì。

翰林学士李绛、崔群言稹无罪。

bái jū yì shàng yán zhōng shǐ líng rǔ cháo shì，

白居易上言：“中使陵辱朝士，

zhōng shǐ bù wèn ér zhěn xiān biǎn，

中使不问而稹先贬，

kǒng zì jīn zhōng shǐ chū wài yì bào héng，

恐自今中使出外益暴横，

rén wú gǎn yán zhě。

人无敢言者。

yòu，

又，

zhěn wèi yù shǐ，

稹为御史，

duō suǒ jǔ zòu，

多所举奏，

bù bì quán shì，

不避权势，

qiè chǐ zhě zhòng，

切齿者众，

kǒng zì jīn wú rén kěn wèi bì xià dāng guān zhí fǎ，

恐自今无人肯为陛下当官执法，

jí è shéng qiān，

疾恶绳愆，

yǒu dà jiān huá，

有大奸猾，

bì xià wú cóng dé zhī。

陛下无从得知。

shàng bù tīng。

”上不听。

shàng yǐ hé shuò fāng yòng bīng，

上以河朔方用兵，

bù néng tǎo wú shǎo yáng。

不能讨吴少阳。

sān yuè，

三月，

jǐ wèi，

己未，

yǐ shǎo yáng wèi huái xī liú hòu。

以少阳为淮西留后。

zhū jūn tǎo wáng chéng zōng zhě jiǔ wú gōng，

诸军讨王承宗者久无功，

bái jū yì shàng yán，

白居易上言，

yǐ wéi hé běi běn bù dàng yòng bīng，

以为：“河北本不当用兵，

jīn jì chū shī，

今既出师，

chéng cuǐ wèi cháng kǔ zhàn，

承璀未尝苦战，

yǐ shī dà jiàng，

已失大将，

yǔ cóng shǐ liǎng jūn rù zéi jìng，

与从史两军入贼境，

qiān yán jìn tuì，

迁延进退，

bù wéi yì zài dòu liú，

不惟意在逗留，

yì shì lì nán zhī dí。

亦是力难支敌。

xī cháo mào zhāo zhì xīn shì zhèn，

希朝、茂昭至新市镇，

jìng bù néng guò。

竟不能过。

liú jì yǐn quán jūn gōng wéi lè shòu，

刘济引全军攻围乐寿，

jiǔ bù néng xià。

久不能下。

shī dào jì ān yuán bù kě bǎo，

师道、季安元不可保，

chá qí qíng zhuàng，

察其情状，

shì xiāng jì huì，

似相计会，

gè shōu yī xiàn，

各收一县，

suì bù jìn jūn。

遂不进军。

bì xià guān cǐ shì shì，

陛下观此事势，

chéng gōng yǒu hé suǒ wàng yǐ chén yú jiàn，

成功有何所望！以臣愚见，

xū sù bà bīng，

须速罢兵，

ruò yòu chí yí，

若又迟疑，

qí hài yǒu sì kě wèi tòng xī zhě èr，

其害有四：可为痛惜者二，

kě wèi shēn yōu zhě èr。

可为深忧者二。

hé zé ruò bǎo yǒu chéng，

何则？若保有成，

jí bù lùn yòng dù duō shǎo jì de zhī bù kě，

即不论用度多少；既的知不可，

jí bù hé xū fèi zī liáng。

即不合虚费赀粮。

wù ér hòu xíng，

悟而后行，

shì yì fēi wǎn。

事亦非晚。

jīn chí xiào yī rì yǒu yī rì zhī fèi，

今迟校一日有一日之费，

gèng yán xún yuè，

更延旬月，

suǒ fèi zī duō，

所费滋多，

zhōng xū bà bīng，

终须罢兵，

hé rú zǎo bà yǐ fǔ kù qián bó bǎi xìng zhī gāo zī zhù hé běi zhū hóu，

何如早罢！以府库钱帛、百姓脂膏资助河北诸侯，

zhuǎn lìng qiáng dà。

转令强大。

cǐ chén wèi bì xià tòng xī zhě yī yě。

此臣为陛下痛惜者一也。

chén yòu kǒng hé běi zhū jiàng jiàn wú shǎo yáng yǐ shòu zhì mìng，

臣又恐河北诸将见吴少阳已受制命，

bì yǐn shì lì qīng zhòng，

必引事例轻重，

tóng cí qǐng xuě chéng zōng。

同词请雪承宗。

ruò zhāng biǎo jì lái，

若章表继来，

jí yì wú bù xǔ。

即义无不许。

qǐng ér hòu shě，

请而后舍，

tǐ shì kě zhī，

体势可知，

zhuǎn lìng chéng zōng jiāo gù tóng lèi。

转令承宗胶固同类。

rú cǐ，

如此，

zé yǔ duó jiē yóu lín dào，

则与夺皆由邻道，

ēn xìn bù chū cháo tíng，

恩信不出朝廷，

shí kǒng wēi quán jǐn guī hé běi。

实恐威权尽归河北。

cǐ wèi bì xià tòng xī zhě èr yě。

此为陛下痛惜者二也。

jīn tiān shí yǐ rè，

今天时已热，

bīng qì xiāng zhēng，

兵气相蒸，

zhì yú jī kě pí láo，

至于饥渴疲劳，

jí yì bào lù，

疾疫暴露，

qū yǐ jiù zhàn，

驱以就战，

rén hé yǐ kān zòng bù xī shēn，

人何以堪！纵不惜身，

yì nán rěn kǔ。

亦难忍苦。

kuàng shén cè wū zá chéng shì zhī rén，

况神策乌杂城市之人，

lì jiē bù guàn rú cǐ，

例皆不惯如此，

hū sī shēng lù，

忽思生路，

huò yǒu bēn táo，

或有奔逃，

yī rén ruò táo，

一人若逃，

bǎi rén xiāng shàn，

百人相扇，

yī jūn ruò sàn，

一军若散，

zhū jūn bì yáo，

诸军必摇，

shì hū zhì cǐ，

事忽至此，

huǐ jiāng hé jí cǐ wèi bì xià shēn yōu zhě yī yě。

悔将何及！此为陛下深忧者一也。

chén wén huí hú tǔ bō jiē yǒu xì zuò，

臣闻回鹘、吐蕃皆有细作，

zhōng guó zhī shì，

中国之事，

xiǎo dà jìn zhī。

小大尽知。

jīn jù tiān xià zhī bīng，

今聚天下之兵，

wéi tǎo chéng zōng yī zéi，

唯讨承宗一贼，

zì dōng jí xià，

自冬及夏，

dōu wèi lì gōng，

都未立功，

zé bīng lì zhī qiáng ruò，

则兵力之强弱，

zī fèi zhī duō shǎo，

资费之多少，

qǐ yí shǐ xī xū běi lǔ yī yī zhī zhī hū jiàn lì shēng xīn，

岂宜使西戌、北虏一一知之！忽见利生心，

chéng xū rù kòu，

乘虚入寇，

yǐ jīn rì zhī shì lì，

以今日之势力，

kě néng jiù qí shǒu wěi zāi bīng lián huò shēng，

可能救其首尾哉！兵连祸生，

hé shì bù yǒu wàn yī jí cǐ，

何事不有！万一及此，

shí guān ān wēi。

实关安危。

cǐ qí wèi bì xià shēn yōu zhě èr yě。

此其为陛下深忧者二也。

lú cóng shǐ shǒu jiàn fá wáng chéng zōng zhī móu，

” 卢从史首建伐王承宗之谋，

jí cháo tíng xīng shī，

及朝廷兴师，

cóng shǐ dòu liú bù jìn，

从史逗留不进，

yīn yǔ chéng zōng tōng móu，

阴与承宗通谋，

lìng jūn shì qián huái chéng zōng hào yòu gāo chú sù zhī jià yǐ bài dù zhī，

令军士潜怀承宗号；又高刍粟之价以败度支，

fěng cháo tíng qiú píng zhāng shì，

讽朝廷求平章事，

wū zòu zhū dào yǔ zéi tōng，

诬奏诸道与贼通，

bù kě jìn bīng，

不可进兵，

shàng shén huàn zhī。

上甚患之。

huì cóng shǐ qiǎn yá jiāng wáng yì yuán rù zòu shì，

会从史遣牙将王翊元入奏事，

péi jì yǐn yǔ yǔ，

裴垍引与语，

wèi yán wèi chén zhī yì，

为言为臣之义，

wēi dòng qí xīn，

微动其心，

yì yuán suì shū chéng，

翊元遂输诚，

yán cóng shǐ yīn móu jí kě qǔ zhī zhuàng。

言从史阴谋及可取之状。

jì lìng yì yuán huán běn jūn jīng yíng，

垍令翊元还本军经营，

fù lái jīng shī，

复来京师，

suì dé qí dōu zhī bīng mǎ shǐ wū zhòng yìn děng kuǎn yào。

遂得其都知兵马使乌重胤等款要。

jì yán yú shàng yuē cóng shǐ jiǎo huá jiāo hěn，

垍言于上曰：“从史狡猾骄很，

bì jiāng wèi luàn。

必将为乱。

jīn wén qí yǔ chéng cuǐ duì yíng，

今闻其与承璀对营，

shì chéng cuǐ rú yīng ér，

视承璀如婴儿，

wǎng lái shū bù shè bèi。

往来殊不设备。

shī jīn bù qǔ，

失今不取，

hòu suī xìng dà bīng，

后虽兴大兵，

wèi kě yǐ suì yuè píng yě。

未可以岁月平也。

shàng chū è rán，

”上初愕然，

shú sī liáng jiǔ，

熟思良久，

nǎi xǔ zhī。

乃许之。

cóng shǐ xìng tān，

从史性贪，

chéng cuǐ shèng chén qí wán，

承璀盛陈奇玩，

shì qí suǒ yù，

视其所欲，

shāo yǐ yí zhī。

稍以遗之。

cóng shǐ xǐ，

从史喜，

yì xiāng nì xiá。

益相昵狎。

jiǎ shēn，

甲申，

chéng cuǐ yǔ xíng yíng bīng mǎ shǐ lǐ tīng móu，

承璀与行营兵马使李听谋，

zhào cóng shǐ rù yíng bó，

召从史入营博，

fú zhuàng shì yú mù xià，

伏壮士于幕下，

tū chū，

突出，

qín yì zhàng hòu fù zhī，

擒诣帐后缚之，

nèi chē zhōng，

内车中，

chí yì jīng shī。

驰诣京师。

zuǒ yòu jīng luàn，

左右惊乱，

chéng cuǐ zhǎn shí yú rén，

承璀斩十馀人，

yù yǐ zhào zhǐ。

谕以诏旨。

cóng shǐ yíng zhōng shì zú wén zhī，

从史营中士卒闻之，

jiē jiǎ yǐ chū，

皆甲以出，

cāo bīng qū huā。

操兵趋哗。

wū zhòng yìn dāng jūn mén chì zhī yuē tiān zǐ yǒu zhào，

乌重胤当军门叱之曰：“天子有诏，

cóng zhě shǎng，

从者赏，

gǎn wéi zhě zhǎn shì zú jiē liǎn bīng hái bù wǔ。

敢违者斩！”士卒皆敛兵还部伍。

huì yè，

会夜，

chē jí qū，

车疾驱，

wèi míng，

未明，

yǐ chū jìng。

已出境。

zhòng yìn，

重胤，

chéng qià zhī zǐ tīng，

承洽之子；听，

chéng zhī zǐ yě。

晟之子也。

dīng hài，

丁亥，

fàn xī cháo zhāng mào zhāo dà pò chéng zōng zhī zhòng yú mù dāo gōu。

范希朝、张茂昭大破承宗之众于木刀沟。

shàng jiā wū zhòng yìn zhī gōng，

上嘉乌重胤之功，

yù jí shòu yǐ zhāo yì jié dù shǐ。

欲即授以昭义节度使。

lǐ jiàng yǐ wéi bù kě，

李绛以为不可，

qǐng shòu zhòng yìn hé yáng，

请授重胤河阳，

yǐ hé yáng jié dù shǐ mèng yuán yáng zhèn zhāo yì。

以河阳节度使孟元阳镇昭义。

huì tǔ tū chéng cuǐ zòu，

会吐突承璀奏，

yǐ dié zhòng yìn jù dāng zhāo yì liú hòu，

已牒重胤句当昭义留后，

jiàng shàng yán zhāo yì wǔ zhōu jù shān dōng yào hài，

绛上言：“昭义五州据山东要害，

wèi bó héng yōu zhū zhèn pán jié，

魏博、恒、幽诸镇蟠结，

cháo tíng shì cǐ yǐ zhì zhī。

朝廷恃此以制之。

xíng zī míng rù qí fù nèi，

邢、滋、洺入其腹内，

chéng guó zhī bǎo dì，

诚国之宝地，

ān wēi suǒ xì yě。

安危所系也。

xiàng wèi cóng shǐ suǒ jù，

向为从史所据，

shǐ cháo tíng gàn shí，

使朝廷旰食，

jīn xìng ér dé zhī，

今幸而得之，

chéng cuǐ fù yǐ yǔ zhòng yìn，

承璀复以与重胤，

chén wén zhī jīng tàn，

臣闻之惊叹，

shí suǒ tòng xīn zuó guó jiā yòu zhí cóng shǐ，

实所痛心！昨国家诱执从史，

suī wèi cháng cè，

虽为长策，

yǐ shī dà tǐ。

已失大体。

jīn chéng cuǐ yòu yǐ wén dié chāi rén wéi zhòng zhèn liú hòu，

今承璀又以文牒差人为重镇留后，

wèi zhī qiú jīng jié，

为之求旌节，

wú jūn zhī xīn，

无君之心，

shú shèn yú cǐ bì xià zuó rì dé zhāo yì，

孰甚于此！陛下昨日得昭义，

rén shén tóng qìng，

人神同庆，

wēi lìng zài lì jīn rì hū yǐ shòu běn jūn yá jiāng，

威令再立；今日忽以授本军牙将，

wù qíng dùn jǔ，

物情顿沮，

jì gāng dà wěn。

纪纲大紊。

xiào jì lì hài，

校计利害，

gèng bù ruò cóng shǐ wèi zhī。

更不若从史为之。

hé zé cóng shǐ suī xù jiān móu，

何则？从史虽蓄奸谋，

yǐ shì cháo tíng mù bó。

已是朝廷牧伯。

zhòng yìn chū yú liè xiào，

重胤出于列校，

yǐ chéng cuǐ yī dié dài zhī，

以承璀一牒代之，

qiè kǒng hé nán běi zhū hóu wén zhī，

窃恐河南、北诸侯闻之，

wú bù fèn nù，

无不愤怒，

chǐ yǔ wéi wǔ。

耻与为伍。

qiě wèi chéng cuǐ yòu zhòng yìn shǐ zhú cóng shǐ ér dài qí wèi，

且谓承璀诱重胤使逐从史而代其位，

bǐ rén rén huī xià gè yǒu jiàng xiào，

彼人人麾下各有将校，

néng wú zì wēi hū tǎng liú jì mào zhāo jì ān zhí gōng hán hóng shī dào jì yǒu zhāng biǎo chén qí qíng zhuàng，

能无自危乎！傥刘济、茂昭、季安、执恭、韩弘、师道继有章表陈其情状，

bìng zhǐ chéng cuǐ zhuān mìng zhī zuì，

并指承璀专命之罪，

bù zhī bì xià hé yǐ chù zhī ruò jiē bù bào，

不知陛下何以处之？若皆不报，

zé zhòng nù yì shén ruò wéi zhī gǎi chú，

则众怒益甚；若为之改除，

zé cháo tíng zhī wēi zhòng qù yǐ。

则朝廷之威重去矣。

shàng fù shǐ shū mì shǐ liáng shǒu qiān mì móu yú jiàng yuē jīn zhòng yìn yǐ zǒng jūn wù，

”上复使枢密使梁守谦密谋于绛曰：“今重胤已总军务，

shì bù dé yǐ，

事不得已，

xū yīng yǔ jié。

须应与节。

duì yuē cóng shǐ wèi shuài bù yóu cháo tíng，

”对曰：“从史为帅不由朝廷，

gù qǐ qí xié xīn，

故启其邪心，

zhōng chéng nì jié。

终成逆节。

jīn yǐ zhòng yìn diǎn bīng，

今以重胤典兵，

jí shòu zhī jié，

即授之节，

wēi fú zhī bǐng bù zài cháo tíng，

威福之柄不在朝廷，

hé yǐ yì yú cóng shǐ hū zhòng yìn zhī dé hé yáng，

何以异于从史乎！重胤之得河阳，

yǐ wèi wàng wài zhī fú，

已为望外之福，

qǐ gǎn gèng wéi lǚ jù kuàng zhòng yìn suǒ yǐ néng zhí cóng shǐ，

岂敢更为旅拒！况重胤所以能执从史，

běn yǐ zhàng shùn chéng gōng，

本以杖顺成功，

yī dàn zì nì zhào mìng，

一旦自逆诏命，

ān zhī tóng liè bù xí qí jī ér dòng hū zhòng yìn jūn zhōng děng yí shén duō，

安知同列不袭其迹而动乎！重胤军中等夷甚多，

bì bù yuàn zhòng yìn dú wéi zhǔ shuài。

必不愿重胤独为主帅。

yí zhī tā zhèn，

移之他镇，

nǎi qiè zhòng xīn，

乃惬众心，

hé yōu qí zhì luàn hū shàng yuè，

何忧其致乱乎！”上悦，

jiē rú qí qǐng。

皆如其请。

rén chén，

壬辰，

yǐ zhòng yìn wèi hé yáng jié dù shǐ，

以重胤为河阳节度使，

yuán yáng wèi zhāo yì jié dù shǐ。

元阳为昭义节度使。

wù xū，

戊戌，

biǎn lú cóng shǐ huān zhōu sī mǎ。

贬卢从史欢州司马。

wǔ yuè，

五月，

yǐ sì，

乙巳，

zhāo yì jūn sān qiān yú rén yè kuì，

昭义军三千馀人夜溃，

bēn wèi zhōu。

奔魏州。

liú jì zòu bá ān píng。

刘济奏拔安平。

gēng shēn，

庚申，

tǔ bō qiǎn qí chén lùn sī xié rè rù jiàn，

吐蕃遣其臣论思邪热入见，

qiě guī lù mì zhèng shū jǔ zhī jiù。

且归路泌、郑叔矩之柩。

jiǎ zǐ，

甲子，

xī kòu líng zhōu。

奚寇灵州。

liù yuè，

六月，

jiǎ shēn，

甲申，

bái jū yì fù shàng zòu，

白居易复上奏，

yǐ wéi chén bǐ qǐng bà bīng，

以为：“臣比请罢兵，

jīn zhī shì shì，

今之事势，

yòu bù rú qián，

又不如前，

bù zhī bì xià fù hé suǒ dài shì shí，

不知陛下复何所待！”是时，

shàng měi yǒu jūn guó dà shì，

上每有军国大事，

bì yǔ zhū xué shì móu zhī。

必与诸学士谋之。

cháng yú yuè bú jiàn xué shì，

尝逾月不见学士，

lǐ jiàng děng shàng yán chén děng bǎo shí bù yán，

李绛等上言：“臣等饱食不言，

qí zì wèi jì zé dé yǐ，

其自为计则得矣，

rú bì xià hé bì xià xún fǎng lǐ dào，

如陛下何！陛下询访理道，

kāi nà zhí yán，

开纳直言，

shí tiān xià zhī xìng，

实天下之幸，

qǐ chén děng zhī xìng shàng jù lìng míng rì sān diàn duì lái。

岂臣等之幸！”上遽令“明日三殿对来。

bái jū yì cháng yīn lùn shì，

”白居易尝因论事，

yán bì xià cuò，

言“陛下错”，

shàng sè zhuāng ér bà，

上色庄而罢，

mì zhào chéng zhǐ lǐ jiàng，

密召承旨李绛，

wèi bái jū yì xiǎo chén bù xùn，

谓：“白居易小臣不逊，

xū lìng chū yuàn。

须令出院。

jiàng yuē bì xià róng nà zhí yán，

”绛曰：“陛下容纳直言，

gù qún chén gǎn jié chéng wú yǐn。

故群臣敢竭诚无隐。

jū yì yán suī shǎo sī，

居易言虽少思，

zhì zài nà zhōng。

志在纳忠。

bì xià jīn rì zuì zhī，

陛下今日罪之，

chén kǒng tiān xià gè sī qián kǒu，

臣恐天下各思箝口，

fēi suǒ yǐ guǎng cōng míng，

非所以广聪明，

zhāo shèng dé yě。

昭圣德也。

shàng yuè，

”上悦，

dài jū yì rú chū。

待居易如初。

shàng cháng yù jìn liè yuàn zhōng，

上尝欲近猎苑中，

zhì péng lái chí xī，

至蓬莱池西，

wèi zuǒ yòu yuē lǐ jiàng bì jiàn，

谓左右曰：“李绛必谏，

bù rú qiě zhǐ。

不如且止。

qiū，

” 秋，

qī yuè，

七月，

gēng zǐ，

庚子，

wáng chéng zōng qiǎn shǐ zì chén wèi lú cóng shǐ suǒ lí jiàn，

王承宗遣使自陈为卢从史所离间，

qǐ shū gòng fù，

乞输贡赋，

qǐng guān lì，

请官吏，

xǔ qí zì xīn。

许其自新。

lǐ shī dào děng shù shàng biǎo qǐng xuě chéng zōng，

李师道等数上表请雪承宗，

cháo tíng yì yǐ shī jiǔ wú gōng，

朝廷亦以师久无功，

dīng wèi，

丁未，

zhì xǐ xuě chéng zōng，

制洗雪承宗，

yǐ wéi chéng dé jūn jié dù shǐ，

以为成德军节度使，

fù yǐ dé dì èr zhōu yǔ zhī。

复以德、棣二州与之。

xī bà zhū dào héng yíng jiàng shì，

悉罢诸道行营将士，

gòng cì bù bó èr shí bā wàn duān pǐ，

共赐布帛二十八万端匹，

jiā liú jì zhōng shū lìng。

加刘济中书令。

liú jì zhī tǎo wáng chéng zōng yě，

刘济之讨王承宗也，

yǐ zhǎng zǐ gǔn wèi fù dà shǐ，

以长子绲为副大使，

zhǎng yōu zhōu liú wù。

掌幽州留务。

jì jūn yíng zhōu，

济军瀛州，

cì zǐ zǒng wèi yíng zhōu cì shǐ，

次子总为瀛州刺史，

jì shǔ xíng yíng dōu zhī bīng mǎ shǐ，

济署行营都知兵马使，

shǐ tún ráo yáng。

使屯饶阳。

jì yǒu jí，

济有疾，

zǒng yǔ pàn guān zhāng kǒng mù guān chéng guó bǎo móu，

总与判官张、孔目官成国宝谋，

zhà shǐ rén cóng cháng ān lái，

诈使人从长安来，

yuē cháo tíng yǐ xiàng gōng dòu liú wú gōng，

曰：“朝廷以相公逗留无功，

yǐ chú fù dà shǐ wèi jié dù shǐ yǐ。

已除副大使为节度使矣。

míng rì，

”明日，

yòu shǐ rén lái gào yuē fù dà shǐ jīng jié yǐ zhì tài yuán。

又使人来告曰：“副大使旌节已至太原。

yòu shǐ rén zǒu ér hū yuē jīng jié yǐ guò dài zhōu。

”又使人走而呼曰：“旌节已过代州。

jǔ jūn jīng hài。

”举军惊骇。

jì fèn nù bù zhī suǒ wéi，

济愤怒不知所为，

shā dà jiàng sù yǔ gǔn hòu zhě shù shí rén，

杀大将素与绲厚者数十人，

zhuī gǔn yì xíng yíng，

追绲诣行营，

yǐ zhāng xiōng gāo dài zhī liú wù。

以张兄皋代知留务。

jì zì cháo zhì rì zè bù shí，

济自朝至日昃不食，

kě suǒ yǐn，

渴索饮，

zǒng yīn zhì dú ér jìn zhī。

总因置毒而进之。

yǐ mǎo，

乙卯，

jì hōng。

济薨。

gǔn xíng zhì zhuō zhōu，

绲行至涿州，

zǒng jiǎo yǐ fù mìng zhàng shā zhī，

总矫以父命杖杀之，

suì lǐng jūn wù。

遂领军务。

lǐng nán jiān jūn xǔ suì zhèn yǐ fēi yǔ huǐ jié dù shǐ yáng yú líng yú shàng，

岭南监军许遂振以飞语毁节度使杨于陵于上，

shàng mìng zhào yú líng hái，

上命召于陵还，

chú rǒng guān。

除冗官。

péi jì yuē yú líng xìng lián zhí，

裴垍曰：“于陵性廉直，

bì xià yǐ suì zhèn gù chù fān chén，

陛下以遂振故黜籓臣，

bù kě。

不可。

dīng sì，

”丁巳，

yǐ yú líng wèi lì bù shì láng。

以于陵为吏部侍郎。

suì zhèn xún zì dǐ zuì。

遂振寻自抵罪。

bā yuè，

八月，

yǐ hài，

乙亥，

shàng yǔ zǎi xiàng yǔ jí shén xiān，

上与宰相语及神仙，

wèn guǒ yǒu zhī hū lǐ fān duì yuē qín shǐ huáng hàn wǔ dì xué xiān zhī xiào，

问：“果有之乎？”李籓对曰：“秦始皇、汉武帝学仙之效，

jù zài qián shǐ，

具载前史，

tài zōng fú tiān zhú sēng cháng nián yào zhì jí，

太宗服天竺僧长年药致疾，

cǐ gǔ jīn zhī míng jiè yě。

此古今之明戒也。

bì xià chūn qiū dǐng shèng，

陛下春秋鼎盛，

fāng lì zhì tài píng，

方励志太平，

yí jù jué fāng shì zhī shuō。

宜拒绝方士之说。

gǒu dào shèng dé chōng，

苟道盛德充，

rén ān guó lǐ，

人安国理，

hé yōu wú yáo shùn zhī shòu hū jiǔ yuè，

何忧无尧、舜之寿乎！” 九月，

jǐ hài，

己亥，

tǔ tū chéng cuǐ zì xíng yíng hái。

吐突承璀自行营还。

xīn hài，

辛亥，

fù wèi zuǒ wèi shàng jiàng jūn，

复为左卫上将军，

chōng zuǒ jūn zhōng wèi。

充左军中尉。

péi jì yuē chéng cuǐ shǒu chàng yòng bīng，

裴垍曰：“承璀首唱用兵，

pí bì tiān xià，

疲弊天下，

zú wú chéng gōng，

卒无成功，

bì xià zòng yǐ jiù ēn bù jiā xiǎn lù，

陛下纵以旧恩不加显戮，

qǐ dé quán bù biǎn chù yǐ xiè tiān xià hū jǐ shì zhōng duàn píng zhòng lǚ yuán yīng yán chéng cuǐ kě zhǎn。

岂得全不贬黜以谢天下乎！”给事中段平仲、吕元膺言承璀可斩。

lǐ jiàng zòu chēng bì xià bù zé chéng cuǐ，

李绛奏称：“陛下不责承璀，

tā rì fù yǒu bài jūn zhī jiàng，

他日复有败军之将，

hé yǐ chù zhī ruò huò zhū zhī，

何以处之？若或诛之，

zé tóng zuì yì fá，

则同罪异罚，

bǐ bì bù fú ruò huò shì zhī，

彼必不服；若或释之，

zé shuí bù bǎo shēn ér wán kòu hū yuàn bì xià gē bù rěn zhī ēn，

则谁不保身而玩寇乎！愿陛下割不忍之恩，

xíng bù yì zhī diǎn，

行不易之典，

shǐ jiàng shuài yǒu suǒ chéng quàn。

使将帅有所惩劝。

jiān èr rì，

”间二日，

shàng bà chéng cuǐ zhōng wèi，

上罢承璀中尉，

jiàng wèi jūn qì shǐ。

降为军器使。

zhōng wài xiāng hè。

中外相贺。

péi jì dé fēng jí，

裴垍得风疾，

shàng shén xī zhī，

上甚惜之，

zhōng shǐ hòu wèn páng wǔ yú dào。

中使候问旁午于道。

bǐng yín，

丙寅，

yǐ tài cháng qīng quán dé yú wèi lǐ bù shàng shū tóng píng zhāng shì。

以太常卿权德舆为礼部尚书、同平章事。

yì wǔ jié dù shǐ zhāng mào zhāo qǐng chú dài rén，

义武节度使张茂昭请除代人，

yù jǔ zú rù cháo。

欲举族入朝。

hé běi zhū zhèn hù qiǎn rén shuō zhǐ zhī，

河北诸镇互遣人说止之，

mào zhāo bù cóng，

茂昭不从，

fán sì shàng biǎo。

凡四上表。

shàng nǎi xǔ zhī。

上乃许之。

yǐ zuǒ shù zǐ rèn dí jiǎn wèi yì wǔ xíng jūn sī mǎ。

以左庶子任迪简为义武行军司马。

mào zhāo xī yǐ yì dìng èr zhōu bù shū guǎn yào shòu dí jiǎn，

茂昭悉以易、定二州簿书管钥授迪简，

qiǎn qí qī zǐ xiān xíng，

遣其妻子先行，

yuē wú bù yù zǐ sūn rǎn yú wū sú。

曰：“吾不欲子孙染于污俗。

mào zhāo jì qù，

”茂昭既去，

dōng，

冬，

shí yuè，

十月，

wù yín，

戊寅，

yú hóu yáng bó yù zuò luàn，

虞侯杨伯玉作乱，

qiú dí jiǎn，

囚迪简，

xīn yǐ，

辛已，

yì wǔ jiàng shì gòng shā bó yù。

义武将士共杀伯玉。

bīng mǎ shǐ zhāng zuǒ yuán yòu zuò luàn，

兵马使张佐元又作乱，

qiú dí jiǎn，

囚迪简，

dí jiǎn qǐ guī cháo。

迪简乞归朝。

jì ér jiàng shì fù shā zuǒ yuán，

既而将士复杀佐元，

fèng dí jiǎn zhǔ jūn wù。

奉迪简主军务。

shí yì dìng fǔ kù qìng jié，

时易定府库罄竭，

lǘ yán yì kōng，

闾阎亦空，

dí jiǎn wú yǐ kào shì，

迪简无以犒士，

nǎi shè lì fàn yǔ shì zú gòng shí zhī，

乃设粝饭与士卒共食之，

shēn jū jǐ mén xià jīng yuè。

身居戟门下经月。

jiàng shì gǎn zhī，

将士感之，

gòng qǐng dí jiǎn hái qǐn，

共请迪简还寝，

rán hòu dé ān qí wèi。

然后得安其位。

shàng mìng yǐ líng juàn shí wàn pǐ cì yì dìng jiàng shì。

上命以绫绢十万匹赐易定将士。

rén chén，

壬辰，

yǐ dí jiǎn wèi yì wǔ jié dù shǐ。

以迪简为义武节度使。

jiǎ wǔ，

甲午，

yǐ zhāng mào zhāo wèi hé zhōng cí xí jìn jiàng jié dù shǐ，

以张茂昭为河中、慈、隰、晋、绛节度使，

cóng xíng jiàng xiào jiē bài guān。

从行将校皆拜官。

yòu jīn wú dà jiàng jūn yī shèn yǐ qián sān wàn mín lù yòu jūn zhōng wèi dì wǔ cóng zhí，

右金吾大将军伊慎以钱三万缗赂右军中尉第五从直，

qiú hé zhōng jié dù shǐ。

求河中节度使。

cóng zhí kǒng shì xiè，

从直恐事泄，

zòu zhī。

奏之。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gēng zǐ，

庚子，

biǎn shèn wèi yòu wèi jiāng jūn，

贬慎为右卫将军，

zuò sǐ zhě sān rén。

坐死者三人。

chū，

初，

shèn zì ān zhōu rù cháo，

慎自安州入朝，

liú qí zi yòu zhǔ liú shì，我来完善拼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