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 · 传 · 贾邹枚路传 】
贾山，颍川人也。祖父祛，故魏王时博士弟子也。山受学祛，所言涉猎书记，不能为醇儒。尝给事颍阴侯为骑。
孝文时，言治乱之道，借秦为谕，名曰《至言》。其辞曰：
臣闻为人臣者，尽忠竭愚，以直谏主，不避死亡之诛者，臣山是也。臣不敢以久远谕，愿借秦以为谕，唯陛下少加意焉。
夫布衣韦带之士，修身于内，成名于外，而使后世不绝息。至秦则不然。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赋敛重数，百姓任罢，赭衣半道，群盗满山，使天下之人戴目而视，倾耳而听。一夫大呼，天下响应者，陈胜是也。秦非徒如此也，起咸阳而西至雍，离宫三百，钟鼓帷帐，不移而具。又为阿房之殿，殿高数十仞，东西五里，南北千步，从车罗骑，四马鹜驰，旌旗不桡。为宫室之丽至于此，使其后世曾不得聚庐而托处焉。为驰道于天下，东穷燕、齐，南极吴、楚，江湖之上，濒海之观毕至。道广五十步，三丈而树，厚筑其外，隐以金椎，树以青松。为驰道之丽至于此，使其后世曾不得邪径而托足焉。死葬乎骊山，吏徒数十万人，旷日十年。下彻三泉合采金石，冶铜锢其内，■涂其外，被以珠玉，饰以翡翠，中成观游，上成山林，为葬薶之侈至于此，使其后世曾不得蓬颗蔽冢而托葬焉。秦以熊罴之力，虎狼之心，蚕食诸侯，并吞海内，而不笃礼义，故天殃已加矣。臣昧死以闻，愿陛下少留意而详择其中。
臣闻忠臣之事君也，言切直则不用而身危，不切直则不可以明道，故切直之言，明主所欲急闻，忠臣之所以蒙死而竭知也。地之硗者，虽有善种，不能生焉；江皋河濒，虽有恶种，无不猥大。昔者夏、商之季世，虽关龙逢、箕子、比干之贤，身死亡而道不用。文王之时，豪俊之士皆得竭其智，刍荛采薪之人皆得尽其力，此周之所以兴也。故地之美者善养禾，君之仁者善养士。雷霆之所击，无不摧折者；万钧之所压，无不糜灭者。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势重，非特万钧也。开道而求谏，和颜色而受之，用其言而显其身，士犹恐惧而不敢自尽，又乃况于纵欲恣行暴虐，恶闻其过乎！震之以威，压之以重，则虽有尧、舜之智，孟贲之勇，岂有不摧折者哉？如此，则人主不得闻其过失矣；弗闻，则社稷危矣。古者圣王之制，史在前书过失，工诵箴谏，瞽诵诗谏，公卿比谏，士传言谏，庶人谤于道，商旅议于市，然后君得闻其过失也。闻其过失而改之，见义而从之，所以永有天下也。天子之尊，四海之内，其义莫不为臣。然而养三老于大学，亲执酱而馈，执爵而酳，祝饐在前，祝鲠在后，公卿奉杖，大夫进履，举贤以自辅弼，求修正之士使直谏。故以天子之尊，尊养三老，视孝也；立辅弼之臣者，恐骄也；置直谏之士者，恐不得闻其过也；学问至于刍荛者，求兽无餍也；商人庶人诽谤已而改之，从善无不听也。
昔者，秦政力并万国，富有天下，破六国以为郡县，筑长城以为关塞。秦地之固，大小之势，轻重之权，其与一家之富，一夫之强，胡可胜计也！然而兵破于陈涉，地夺于刘氏者，何也？秦王贪狼暴虐，残贼天下，穷困万民，以适其欲也。昔者，周盖千八百国，以九州之民养千八百国之君，用民之力不过岁三日，什一而籍，君有余财，民有余力，而颂声作。秦皇帝以千八百国之民自养，力罢不能胜其役，财尽不能胜其求。一君之身耳，所以自养者驰骋弋猎之娱，天下弗能供也。劳罢者不得休息，饥寒者不得衣食，亡罪而死刑者无所告诉，人与之为怨，家与之为仇，故天下坏也。秦皇帝身在之时，天下已坏矣，而弗自知也。秦皇帝东巡狩，至会稽、琅邪，刻石著其功，自以为过尧、舜统；县石铸钟虡，筛土筑阿房之宫，自以为万世有天下也。古者圣王作谥，三四十世耳，虽尧、舜、禹、汤、文、武累世广德以为子孙基业，无过二三十世者也。秦皇帝曰死而以谥法，是父子名号有时相袭也，以一至万，则世世不相复也，故死而号曰始皇帝，其次曰二世皇帝者，欲以一至万也。秦皇帝计其功德，度其后嗣，世世无穷，然身死才数月耳，天下四面而攻之，宗庙灭绝矣。
秦皇帝居灭绝之中而不自知者何也？天下莫敢告也。其所以莫敢告者何也？亡养老之义，亡辅弼之臣，亡进谏之士，纵恣行诛，退诽谤之人，杀直谏之士，是以道谀偷合苟容，比其德则贤于尧、舜，课其功则贤于汤、武，天下已溃而莫之告也。诗曰：“匪言不能，胡此畏忌，听言则对，谮言则退。”此之谓也。又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天下未尝亡士也，然而文王独言以宁者何也？文王好仁则仁兴，得士而敬之则士用，用之有礼义。故不致其爱敬，则不能尽其心；不能尽其心，则不能尽其力；不能尽其力，则不能成其功。故古之贤君于其臣也，尊其爵禄而亲之；疾则临视之亡数，死则往吊哭之，临其小敛大敛，已棺涂而后为之服锡衰麻绖，而三临其丧；未敛不饮酒食肉，未葬不举乐，当宗庙之祭而死，为之废乐。故古之君人者于其臣也，可谓尽礼矣；服法服，端容貌，正颜色。然后见之。故臣下莫敢不竭力尽死以报其上，功德立于后世，而令闻不忘也。
今陛下念思祖考，术追厥功，图所以昭光洪业休德，使天下举贤良方正之士，天下皆焉，曰将兴尧、舜之道，三王之功矣。天下之士莫不精白以承休德。今方正之士皆在朝廷矣，又选其贤者使为常侍诸吏，与之驰驱射猎，一日再三出。臣恐朝廷之解驰，百官之堕于事也，诸侯闻之，又必怠于政矣。
陛下即位，亲自勉以厚天下，损食膳，不听乐，减外徭卫卒，止岁贡；省厩马以赋县传，去诸苑以赋农夫，出帛十万余匹以振贫民；礼高年，九十者一子不事，八十者二算不事；赐天下男子爵，大臣皆至公卿；发御府金赐大臣宗族，亡不被泽者；赦罪人，怜其亡发，赐之巾，怜其衣赭书其背，父子兄弟相见也，而赐之衣。平狱缓刑，天下莫不说喜。是以元年膏雨降，五谷登，此天之所以相陛下也。刑轻于它时而犯法者寡，衣食多于前年而盗贼少，此天下之所以顺陛下也。臣闻山东吏布诏令，民虽老赢瘙疾，扶杖而往听之，愿少须臾毋死，思见德化之成也。今功业方就，名闻方昭，四方乡风，今从豪俊之臣，方正之士，直与之日日猎射，击兔伐狐，以伤大业，绝天下之望，臣窃悼之。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臣不胜大愿，愿少衰射猎，以夏岁二月，定明堂，造太学，修先王之道。风行俗成，万世之基定，然后唯陛下所幸耳。
古者大臣不媟，故君子不常见其齐严之色、肃敬之容。大臣不得与宴游，方正修洁之士不得从射猎，使皆务其方以高其节，则群臣莫敢不正身修行，尽心以称大礼。如此，则陛下之道尊敬，功业施于四海，垂于万世子孙矣。诚不如此，则行日坏而荣日灭矣。夫士修之于家，而坏之于天子之廷，臣窃愍之。陛下与众臣宴游，与大臣方正朝廷论议。夫游不失乐，朝不失礼，议不失计，轨事之大者也。
其后，文帝除铸钱令，山复上书谏，以为变先帝法，非是。又讼淮南王无大罪，宜急令反国。又言柴唐子为不善，足以戒。章下诘责，对以为：“钱者，亡用器也，而可以易富贵。富贵者，人主之操柄也，令民为之，是与人主共操柄，不可长也。”其言多激切，善指事意，然终不加罚，所以广谏争之路也。其后复禁铸钱云。
邹阳，齐人也。汉兴，诸侯王皆自治民聘贤。吴王濞招致四方游士，阳与吴严忌、枚乘等俱仕吴，皆以文辩著名。久之，吴王以太子事怨望，称疾不朝，阴有邪谋，阳奏书谏。为其事尚隐，恶指斥言，故先引秦为谕，因道胡、越、齐、赵、淮南之难，然后乃致其意。其辞曰：
臣闻秦倚曲台之官，悬衡天下，画地而不犯，兵加胡、越；至其晚节末路，张耳、陈胜连从兵之据，以叩函谷，咸阳遂危。何则？列郡不相亲，万室不相救也。今胡数涉北河之外，上覆飞鸟，下不见伏菟，斗城不休，救兵不止，死者相随，辇车相属，转粟流输，千里不绝。何则？强赵责于河间，六齐望于惠后，城阳顾于卢博，三淮南之心思坟墓。大王不忧，臣恐救兵之不专，胡马遂进窥于邯郸，越水长沙，还舟青阳。虽使梁并淮阳之兵，下淮东，越广陵，以遏越人之粮，汉亦折西河而下，北守漳水，以辅大国，胡亦益进，越亦益深。此臣之所以大王患也。
臣闻交龙襄首奋翼，则浮云出流，雾雨咸集。圣王底节修德，则游谈之士归义思名。今臣尽智毕议，易精极虑，则无国不可奸；饰固陋之心，则何王之门不可曳长裾乎？然臣所以历数王之朝，背淮千里而自致者，非恶臣国而乐吴民也，窃高下风之行，尤说大王之义。故愿大王之无忽，察听其志。
臣闻鸷鸟累百，不如一鹗。夫全赵之时，武力鼎士衤玄服丛台之下者一旦成市，而不能止幽王之湛患。淮南连山东之侠，死士盈朝，不能还厉王之西也。然而计议不得，虽诸、贲不能安其位，亦明矣。故愿大王审画而已。
始孝文皇帝据关入立，寒心销志，不明求衣。自立天子之后，使东牟朱虚东褒义父之后，深割婴儿王之。壤子王梁、代，益以淮阳。卒仆济北，囚弟于雍者，岂非象新垣平等哉！今天子新据先帝之遗业，左规山东，右制关中，变权易势，大臣难知。大王弗察，臣恐周鼎复起于汉，新垣过计于朝，则我吴遗嗣，不可期于世矣。高皇帝烧栈道，水章邯，兵不留行，收弊民之倦，东驰函谷，西楚大破。水攻则章邯以亡其城，陆击则荆王以失其地，此皆国家之不几者也。愿大王孰察之。
吴王不内其言。
是时，景帝少弟梁孝王贵盛，亦待士。于是邹阳、枚乘、严忌知吴不可说，皆去之梁，从孝王游。
阳为人有智略，忼慨不苟合，介于羊胜、公孙诡之间。胜等疾阳，恶之孝王。孝王怒，下阳吏，将杀之。阳客游以谗见禽，恐死而负累，乃从狱中上书曰：
臣闻忠无不报，信不见疑，臣常以为然，徒虚语耳。昔荆轲慕燕丹之义，白虹贯日，太子畏之；卫先生为秦画长平之事，太白食昂，昭王疑之。夫精变天地而信不谕两主，岂不哀哉！今臣尽忠竭诚，毕议愿知，左右不明，卒从吏讯，为世所疑。是使荆轲、卫先生复起，而燕、秦不寤也。愿大王孰察之。
昔玉人献宝，楚王诛之；李斯竭忠，胡亥极刑。是以箕子阳狂，接舆避世，恐遭此患也。愿大王察玉人、李斯之意，而后楚王、胡亥之听，毋使臣为箕子、接舆所笑。臣闻比干剖心，子胥鸱夷，臣始不信，乃今知之。愿大王孰察，少加怜焉！
语曰：“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何则？知与不知也。故樊于期逃秦之燕，借荆轲首以奉丹事；王奢去齐之魏，临城自刭以却齐而存魏。夫王奢、樊于期非新于齐、秦而故于燕、魏也，所以去二国死两君者，行合于志，慕义无穷也。是以苏秦不信于天下，为燕尾生；自圭战亡六城，为魏取中山。何则？诚有以相知也。苏秦相燕，人恶之燕王，燕王按剑而怒，食以駃騠；白圭显于中山，人恶之于魏文侯，文侯赐以夜光之璧。何则？两主二臣，剖心析肝相信，岂移于浮辞哉！
故女无美恶，入官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嫉。昔司马喜膑脚于宋，卒相中山；范睢拉胁折齿于魏，卒为应侯。此二人者，皆信必然之画，捐朋党之私，挟孤独之交，故不能自免于嫉妒之人也。是以申徒狄蹈雍之河，徐衍负石入海。不容于世，义不苟取比周于朝以移主上之心。故百里奚乞食于道路，缪公委之以政；甯戚饭牛车下，桓公任之以国。此二人者，岂素宦于朝，借誉于左右，然后二主用之哉？感于心，合于行，坚如胶■，昆弟不能离，岂惑于众口哉？故偏听生奸，独任成乱。昔鲁听季孙之说逐孔子，宋任子冉之计囚墨翟。夫以孔、墨之辩，不能自免于谗谀，而二国以危。何则？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也。秦用戎人由余而伯中国，齐用越人子臧而强威、宣。此二国岂系于俗，牵于世，系奇偏之浮辞哉？公听并观，垂明当世。故意合则胡、越为兄弟，由余、子臧是矣；不合则骨肉为仇敌，朱、象、管、蔡是矣。今人主诚能用齐、秦之明，后宋、鲁之听，则五伯不足侔，而三王易为也。
是以圣王觉寤，捐子之之心，而不说田常之贤，封比干之后，修孕妇之墓，故功业覆于天下。何则？欲善亡厌也。夫晋文亲其仇，强伯诸侯；齐桓用其仇，而一匡天下。何则？慈仁殷勤，诚加于心，不可以虚辞借也。
至夫秦用商鞅之法，东弱韩、魏，立强天下，卒车裂之。越用大夫种之谋，禽劲吴而伯中国，逆诛其身。是以孙叔敖三去相而不悔，於陵子仲辞三公为人灌园。今人主诚能去骄傲之心，怀可报之意，披心腹，见情素，堕肝胆，施德厚，终与之穷达，无爱于士，则桀之犬可使吠尧，跖之客可使刺由，何况因万乘之权，假圣王之资乎！然则荆轲湛七族，要离燔妻子，岂足为大王道哉！
臣闻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以暗投人于道，众莫不按剑相眄者。何则？无因而至前也。蟠木根柢，轮囷离奇，而为万乘器者，以左右先为之容也。故无因而至前，虽出随珠和璧，祗怨结而不见德；有人先游，则枯木朽株，树功而不忘。今夫天下布衣穷居之士，身在贫羸，虽蒙尧、舜之术、挟伊、管之辩，怀龙逢、比干之意，而素无根柢之容，虽竭精神，欲开忠于当世之君，则人主必龚按剑相眄之迹矣。是使布衣之士不得为枯木朽株之资也。
是以圣王制世御俗，独化于陶钧之上，而不牵乎卑辞之语，不夺乎从多之口。故秦皇帝任中庶子蒙嘉之言，以信荆轲，而匕首窃发；周文王猎泾渭，载吕尚归，以王天下。秦信左右而亡，周用乌集而王。何则？以其能越挛拘之语，驰域外之议，独观乎昭旷之道也。今人主沉诌谀之辞，牵帷廧之制，使不羁之士与牛骥同皂，此鲍焦所以愤于世也。
臣闻盛饰入朝者不以私污义，底厉名号者不以利伤行。故里名胜母，曾子不入；邑号朝歌，墨子回车。今欲使天下寥廓之士笼于威重之权，胁于位势之贵，回面污行，以事谄谀之人，而求亲近于左右，则士有伏死堀穴岩薮之中耳，安有尽忠信而趋阙下者哉！
书奏孝王，孝王立出之，卒为上客。
初，胜、诡欲使王求为汉嗣，王又尝上书，愿赐容车之地径至长乐宫，自使梁国士众筑作甬道朝太后。爰盎等皆建以为不可。天子不许。梁王怒，令人刺杀盎。上疑梁杀之，使者冠盖相望责梁王。梁王始与胜、诡有谋，阳争以为不可，故见谗。枚先生、严夫子皆不敢谏。
及梁事败，胜、诡死，孝王恐诛，乃思阳言，深辞谢之，赍以千金，令求方略解罪于上者，阳素知齐人王先生，年八十余，多奇计，即往见，语以其事。王先生曰：“难哉！人主有私怨深怨，欲施必行之诛，诚难解也。以太后之尊，骨肉之亲，犹不能止，况臣下乎？昔秦始皇有伏怒于太后，群臣谏而死者以十数。得茅焦为廓大义，始皇非能说其言也，乃自强从之耳。茅焦亦廑脱死如毛氂耳，故事所以难者也。今子欲安之乎？”阳曰：“邹、鲁守经学，齐、楚多辩知，韩、魏时有奇节，吾将历问之。”王先生曰：“子行矣。还，过我而西。”
邹阳行月余，莫能为谋，还，过王先生，曰：“臣将西矣，为如何？”王先生曰：“吾先日欲献愚计，以为众不可盖，窃自薄陋不敢道也。若子行，必往见王长君，士无过此者矣。”邹阳发寤于心，曰：“敬诺。”辞去，不过梁，径至长安，因客见王长君。
长君者，王美人兄也，后封为盖侯。邹阳留数日，乘间而请曰：“臣非为长君无使令于前，故来侍也；愚戆窃不自料，愿有谒也。”长君跪曰：“幸甚。”阳曰：“窃闻长君弟得幸后宫，天下无有，而长君行迹多不循道理者。今爰盎事即穷竟，梁王恐诛。如此，则太后怫郁泣血，无所发怒，切齿侧目于贵臣矣。臣恐长君危于累卵，窃为足下忧之。”长君惧然曰：“将为之奈何？”阳曰：“长君诚能精为上言之，得毋竟梁事，长君必固自结于太后。太后厚德长君，入于骨髓，而长君之弟幸于两宫，金城之固也。又有存亡继绝之功，德布天下，名施无穷，愿长君深自计之。昔者，舜之弟象日以杀舜为事，及舜立为天子，封之于有卑。夫仁人之于兄弟，无臧怒，无宿怨，厚亲爱而已，是以后世称之。鲁公子庆父使仆人杀子般，狱有所归，季友不探其情而诛焉；庆父亲杀闵公，季子缓追免贼，《春秋》以为亲亲之道也。鲁哀姜薨于夷，孔子曰‘齐桓公法而不谲’，以为过也。以是说天子，侥幸梁事不奏。”长君曰：“诺。”乘间入而言之。及韩安国亦见长公主，事果得不治。
初，吴王濞与七国谋反，及发，齐、济北两国城守不行。汉既破吴，齐王自杀，不得立嗣。济北王亦欲自杀，幸全其妻子。齐人公孙玃谓济北王曰：“臣请试为大王明说梁王，通意天子，说而不用。死未晚也。”公孙玃遂见梁王，曰：“夫济北之地，东接强齐，南牵吴、越，北胁燕、赵，此四分五裂之国，权不足以自守，劲不足以扞寇，又非有奇怪云以待难也，虽坠言于吴，非其正计也。昔者郑祭仲许宋人立公子突以活其君，非义也，《春秋》记之，为其以生易死，以存易亡也。乡使济北见情实，示不从之端，则吴必先历齐毕济北，招燕、赵而总之。如此，则山东之从结而无隙矣。今吴、楚之王练诸侯之兵，驱白徒之众，西与天子争衡，济北独底节坚守不下。使吴失与而无助，跬步独进，瓦解土崩，破败而不救者，未必非济北之力也。夫以区区之济北而与诸侯争强，是以羔犊之弱而扞虎狼之敌也。守职不桡，可谓诚一矣。功义如此，尚见疑于上，胁肩低首，累足抚衿，使有自悔不前之心，非社稷之利也。臣恐藩臣守职者疑之。臣窃料之，能历西山，径长乐，抵未央，攘袂而正议者，独大王耳。上有全亡之功，下有安百姓之名，德沦于骨髓，恩加于无穷，愿大王留意详惟之。”孝王大说，使人驰以闻。济北王得不坐，徙封于淄川。
枚乘字叔，淮阳人也，为吴王濞郎中。吴王之初怨望谋为逆也，乘奏书谏曰：
臣闻得全者全昌，失全者全亡。舜无立锥之地，以有天下；禹无十户之聚，以王诸侯。汤、武之士不过百里，上不绝三光之明，下不伤百姓之心者，有王术也。故父子之道，天性也；忠臣不避重诛以直谏，则事无遗策，功流万世。臣乘愿披心腹而效愚忠，唯大王少加意念恻怛之心于臣乘言。
夫以一缕之任系千钧之重，上县无极之高，下垂不测之渊，虽甚愚之人犹知哀其将绝也。马方骇鼓而惊之，系方绝又重镇之；系绝于天下不可复结，队入深渊难以复出。其出不出，间不容发。能听忠臣之言，百举必脱。必若所欲为，危于累卵，难于上天；变所欲为，易于反掌，安于泰山。今欲极天命之寿，敝无穷之乐，究万乘之势，不出反掌之易，以居泰山之安，而欲乘累卵之危，走上天之难，此愚臣之所大惑也。
人性有畏其景而恶其迹者，却背而走，迹愈多，景愈疾，不知就阴而止，景灭迹绝。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欲汤之凔，一人炊之，百人扬之，无益也，不如绝薪止火而已。不绝之于彼，而救之于此，譬犹抱薪而救火也。养由基，楚之善射者也，去杨叶百步，百发百中。杨叶之大，加百中焉，可谓善射矣。然其所止，乃百步之内耳，比于臣乘，未知操弓持矢也。
福生有基，祸生有胎；纳其基，绝其胎，祸何自来？泰山之霤穿石，单极之纟亢断幹。水非石之钻，索非木之锯，渐靡使之然也。夫铢铢而称之，至石必差；寸寸而度之，至丈必过。石称丈量，径而寡失。夫十围之木，始生如蘖，足可搔而绝，手可擢而拔，据其未生，先其未形也。磨砻底厉，不见其损，有时而尽；种树畜养，不见其益，有时而大；积德累行，不知其善，有时而用；弃义背理，不知其恶，有时而亡。臣愿大王孰计而身行之，此百世不易之道也。
吴王不纳。乘等去而之梁，从孝王游。
景帝即位，御史大夫晃错为汉定制度，损削诸侯，吴王遂与六国谋反，举兵西乡，以诛错为名。汉闻之，斩错以谢诸侯。枚乘复说吴王曰：
昔者，秦西举胡戎之难，北备榆中之关，南距羌筰之塞，东当六国之从。六国乘信陵之籍，明苏秦之约，厉荆轲之威，并力一心以备秦。然秦卒禽六国，灭其社稷，而并天下，是何也？则地利不同，而民轻重不等也。今汉据全秦之地，兼六国之众，修戎狄之义，而南朝羌筰，此其与秦，地相什而民相百，大王之所明知也。今夫谗谀之臣为大王计者，不论骨肉之义，民之轻重，国之大小，以为吴祸，此臣所以为大王患也。
夫举吴兵以訾于汉，璧犹蝇蚋之附群牛，腐肉之齿利剑，锋接必无事矣。天子闻吴率失职诸侯，愿责先帝之遗约，今汉亲诛其三公，以谢前过，是大王之威加于天下，而功越于汤、武也。夫吴有诸侯之位，而实富于天子；有隐匿之名，而居过于中国。夫汉并二十四郡，十七诸侯，方输错出，运行数千里不绝于道，其珍怪不如东山之府。转粟西乡，陆行不绝，水行满河，不如海陵之仓。修治上林，杂以离宫，积聚玩好，圈守禽兽，不如长洲之苑。游曲台，临上路，不如朝夕之池。深壁高垒，副以关城，不如江淮之险。此臣之所为大王乐也。
今大王还兵疾归，尚得十半。不然，汉知吴之有吞天下之心也，赫然加怒，遣羽林黄头循江而下，龚大王之都；鲁东海绝吴之饷道；梁王饬车骑，习战射，积粟固守，以备荥阳，待吴之饥。大王虽欲反都，亦不得已。夫三淮南之计不负其约，齐王杀身以灭其迹，四国不得出兵其郡，赵囚邯郸，此不可掩，亦已明矣。大王已去千里之国，而制于十里之内矣。张、韩将此地，弓高宿左右，兵不得下壁，军不得太息，臣窃哀之。愿大王孰察焉。
吴王不用乘策，卒见禽灭。
汉既平七国，乘由是知名。景帝召拜乘为弘农都尉。乘久为大国上宾，与英俊并游，得其所好，不乐郡吏，以病去官。复游梁，梁客皆善属辞赋，乘尤高。孝王薨，乘归淮阴。
武帝自为太子闻乘名，及即位，乘年老，乃以安车蒲轮征乘，道死。诏问乘子，无能为文者，后乃得其薛子皋。
皋字少孺，乘在梁时，取皋母为小妻。乘之东归也，皋母不肯随乘，乘怒，分皋数千钱，留与母居。年十七，上书梁共王，得召为郎。三年，为王使，与冗从争，见谗恶遇罪，家室没入。皋亡至长安。会赦，上书北阙，自陈枚乘之子。上得大喜，召入见待诏，皋因赋殿中。诏使赋平乐馆，善之。拜为郎，使匈奴。皋不通经术，诙笑类俳倡，为赋颂好嫚戏，以故得媟默贵幸，比东方朔、郭舍人等，而不得比严助等得尊官。
武帝春秋二十九乃得皇子，群臣喜，故皋与东方朔作《皇太子生赋》及《立皇子禖祝》，受诏所为，皆不从故事，重皇子也。
初，卫皇后立，皋奏赋以戒终。皋为赋善于朔也。
从行至甘泉、雍、河东，东巡狩，封泰山，塞决河宣房，游观三辅离宫馆，临山泽，弋猎射驭狗马蹴鞠刻镂，上有所感，辄使赋之。为文疾，受诏辄成，故所赋者多。司马相如善为文而迟，故所作少而善于皋。皋赋辞中自言为赋不如相如，又言为赋乃俳，见视如倡，自悔类倡也。故其赋有诋娸东方朔，又自诋娸。其文骫骳，曲随其事，皆得其意，颇诙笑，不甚闲靡。凡可读者百二十篇，其尤女曼戏不可读者尚数十篇。
路温舒字长君，巨鹿东里人也。父为里监门。使温舒牧羊，温舒取泽中蒲，截以为牒，编用写书。稍习善，求为狱小吏，因学律令，转为狱史，县中疑事皆问焉。太守行县，见而异之，署决曹史。又受《春秋》，通大义。举孝廉，为山邑丞，坐法免，复为郡吏。
元凤中，廷尉光以治诏狱，请温舒署奏曹掾，守廷尉史。会昭帝崩，昌邑王贺废，宣帝初即位，温舒上书，言宜尚德缓刑。其辞曰：
臣闻齐有无知之祸，而桓公以兴；晋有骊姬之难，而文公用伯。近世赵王不终，诸吕作乱，而孝文为太宗。繇是观之，祸乱之作，将以开圣人也。故桓、文扶微兴坏，尊文武之业，泽加百姓，功润诸侯，虽不及三王，天下归仁焉。文帝永思至德，以承天心，崇仁义，省刑罚，通关梁，一远近，敬贤如大宾，爱民如赤子，内恕情之所安，而施之于海内，是以囹圄空虚，天下太平。夫继变化之后，必有异旧之恩，此贤圣所以昭天命也。往者，昭帝即世而无嗣，大臣忧戚，焦心合谋，皆以昌邑尊亲，援而立之。然天不授命，淫乱其心，遂以自亡。深察祸变之故，乃皇天之所以开至圣也。故大将军受命武帝，股肱汉国，披肝胆，决大计，黜亡义，立有德，辅天而行，然后宗庙以安，天下咸宁。
巨闻《春秋》正即位，大一统而慎始也。陛下初登至尊，与天合符，宜改前世之失，正始受之统，涤烦文，除民疾，存亡继绝，以应天意。
臣闻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狱之吏是也。秦之时，羞文学，好武勇，贱仁义之士，贵治狱之吏；正言者谓之诽谤，遏过者谓之妖言。故盛服先生不用于世，忠良切言皆郁于胸，誉谀之声日满于耳；虚美熏心，实祸蔽塞。此乃秦之所以亡天下也。方今天下赖陛下恩厚，亡金革之危，饥寒之患，父子夫妻戮力安家，然太平未洽者，狱乱之也。夫狱者，天下之大命也，死者不可复生，绝者不可复属。《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今治狱吏则不然，上下相驱，以刻为明；深者获公名，平者多后患。故治狱之吏皆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是以死人之血流离于市，被刑之徒比肩而立，大辟之计岁以万数，此仁圣之所以伤也。太平之未洽，凡以此也。夫人情安则乐生，痛则思死。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故囚人不胜痛，则饰辞以视之；吏治者利其然，则指道以明之；上奏畏却，则锻练而周内之。盖奏当之成，虽咎繇听之，犹以为死有余辜。何则？成练者众，文致之罪明也。是以狱吏专为深刻，残贼而亡极，偷为一切，不顾国患，此世之大贼也。故俗语曰：“画地为狱，议不入；刻木为吏，期不对。”此皆疾吏之风，悲痛之辞也。故天下之患，莫深于狱；败法乱正，离亲塞道，莫甚乎治狱之吏。此所谓一尚存者也。
臣闻乌鸢之卵不毁，而后凤凰集；诽谤之罪不诛，而后良言进。故古人有言：“山薮藏疾，川泽纳污，瑾瑜匿恶，国君含诟。”唯陛下除诽谤以招切言，开天下之口，广箴谏之路，扫亡秦之失，尊文、武之德，省法制，宽刑罚，以废治狱，则太平之风可兴于世，永履和乐，与天亡极，天下幸甚。
上善其言，迁广阳私府长。
内史举温舒文学高第，迁右扶风丞。时，诏书令公卿选可使匈奴者。温舒上书，愿给厮养，暴骨方对，以尽臣节。事下度辽将军范明友、太仆杜延年问状，罢归故官。久之，迁临淮太守，治有异迹，卒于官。
温舒从祖父受历数天文，以为汉厄三七之间，上封事以豫戒。成帝时，谷永亦言如此。及王莽篡位，欲章代汉之符，著其语焉。温舒子及孙皆至牧守大官。
赞曰：春秋鲁臧孙达以礼谏君，君子以为有后。贾山自下劘上，邹阳、枚乘游于危国，然卒免刑戮者，以其言正也。路温舒辞顺而意笃，遂为世家，宜哉！
【汉书 · 传 · 贾邹枚路传 】拼音版/注音版
hàn shū chuán jiǎ zōu méi lù chuán。
汉书 · 传 · 贾邹枚路传 。
bān gù。
班固。
jiǎ shān，
贾山，
yǐng chuān rén yě。
颍川人也。
zǔ fù qū，
祖父祛，
gù wèi wáng shí bó shì dì zǐ yě。
故魏王时博士弟子也。
shān shòu xué qū，
山受学祛，
suǒ yán shè liè shū jì，
所言涉猎书记，
bù néng wéi chún rú。
不能为醇儒。
cháng jǐ shì yǐng yīn hóu wèi qí。
尝给事颍阴侯为骑。
xiào wén shí，
孝文时，
yán zhì luàn zhī dào，
言治乱之道，
jiè qín wèi yù，
借秦为谕，
míng yuē zhì yán。
名曰《至言》。
qí cí yuē chén wén wéi rén chén zhě，
其辞曰： 臣闻为人臣者，
jìn zhōng jié yú，
尽忠竭愚，
yǐ zhí jiàn zhǔ，
以直谏主，
bù bì sǐ wáng zhī zhū zhě，
不避死亡之诛者，
chén shān shì yě。
臣山是也。
chén bù gǎn yǐ jiǔ yuǎn yù，
臣不敢以久远谕，
yuàn jiè qín yǐ wéi yù，
愿借秦以为谕，
wéi bì xià shǎo jiā yì yān。
唯陛下少加意焉。
fū bù yī wéi dài zhī shì，
夫布衣韦带之士，
xiū shēn yú nèi，
修身于内，
chéng míng yú wài，
成名于外，
ér shǐ hòu shì bù jué xī。
而使后世不绝息。
zhì qín zé bù rán。
至秦则不然。
guì wèi tiān zǐ，
贵为天子，
fù yǒu tiān xià，
富有天下，
fù liǎn chóng shù，
赋敛重数，
bǎi xìng rèn bà，
百姓任罢，
zhě yī bàn dào，
赭衣半道，
qún dào mǎn shān，
群盗满山，
shǐ tiān xià zhī rén dài mù ér shì，
使天下之人戴目而视，
qīng ěr ér tīng。
倾耳而听。
yī fū dà hū，
一夫大呼，
tiān xià xiǎng yìng zhě，
天下响应者，
chén shèng shì yě。
陈胜是也。
qín fēi tú rú cǐ yě，
秦非徒如此也，
qǐ xián yáng ér xī zhì yōng，
起咸阳而西至雍，
lí gōng sān bǎi，
离宫三百，
zhōng gǔ wéi zhàng，
钟鼓帷帐，
bù yí ér jù。
不移而具。
yòu wèi ē páng zhī diàn，
又为阿房之殿，
diàn gāo shù shí rèn，
殿高数十仞，
dōng xī wǔ lǐ，
东西五里，
nán běi qiān bù，
南北千步，
cóng chē luó qí，
从车罗骑，
sì mǎ wù chí，
四马鹜驰，
jīng qí bù ráo。
旌旗不桡。
wèi gōng shì zhī lì zhì yú cǐ，
为宫室之丽至于此，
shǐ qí hòu shì céng bù dé jù lú ér tuō chù yān。
使其后世曾不得聚庐而托处焉。
wèi chí dào yú tiān xià，
为驰道于天下，
dōng qióng yàn qí，
东穷燕、齐，
nán jí wú chǔ，
南极吴、楚，
jiāng hú zhī shàng，
江湖之上，
bīn hǎi zhī guān bì zhì。
濒海之观毕至。
dào guǎng wǔ shí bù，
道广五十步，
sān zhàng ér shù，
三丈而树，
hòu zhù qí wài，
厚筑其外，
yǐn yǐ jīn chuí，
隐以金椎，
shù yǐ qīng sōng。
树以青松。
wèi chí dào zhī lì zhì yú cǐ，
为驰道之丽至于此，
shǐ qí hòu shì céng bù dé xié jìng ér tuō zú yān。
使其后世曾不得邪径而托足焉。
sǐ zàng hū lí shān，
死葬乎骊山，
lì tú shù shí wàn rén，
吏徒数十万人，
kuàng rì shí nián。
旷日十年。
xià chè sān quán hé cǎi jīn shí，
下彻三泉合采金石，
yě tóng gù qí nèi，
冶铜锢其内，
tú qí wài，
■涂其外，
bèi yǐ zhū yù，
被以珠玉，
shì yǐ fěi cuì，
饰以翡翠，
zhōng chéng guān yóu，
中成观游，
shàng chéng shān lín，
上成山林，
wèi zàng mái zhī chǐ zhì yú cǐ，
为葬薶之侈至于此，
shǐ qí hòu shì céng bù dé péng kē bì zhǒng ér tuō zàng yān。
使其后世曾不得蓬颗蔽冢而托葬焉。
qín yǐ xióng pí zhī lì，
秦以熊罴之力，
hǔ láng zhī xīn，
虎狼之心，
cán shí zhū hóu，
蚕食诸侯，
bìng tūn hǎi nèi，
并吞海内，
ér bù dǔ lǐ yì，
而不笃礼义，
gù tiān yāng yǐ jiā yǐ。
故天殃已加矣。
chén mèi sǐ yǐ wén，
臣昧死以闻，
yuàn bì xià shǎo liú yì ér xiáng zé qí zhōng。
愿陛下少留意而详择其中。
chén wén zhōng chén zhī shì jūn yě，
臣闻忠臣之事君也，
yán qiè zhí zé bù yòng ér shēn wēi，
言切直则不用而身危，
bù qiè zhí zé bù kě yǐ míng dào，
不切直则不可以明道，
gù qiè zhí zhī yán，
故切直之言，
míng zhǔ suǒ yù jí wén，
明主所欲急闻，
zhōng chén zhī suǒ yǐ méng sǐ ér jié zhī yě。
忠臣之所以蒙死而竭知也。
dì zhī qiāo zhě，
地之硗者，
suī yǒu shàn zhǒng，
虽有善种，
bù néng shēng yān jiāng gāo hé bīn，
不能生焉；江皋河濒，
suī yǒu è zhǒng，
虽有恶种，
wú bù wěi dà。
无不猥大。
xī zhě xià shāng zhī jì shì，
昔者夏、商之季世，
suī guān lóng féng jī zǐ bǐ gàn zhī xián，
虽关龙逢、箕子、比干之贤，
shēn sǐ wáng ér dào bù yòng。
身死亡而道不用。
wén wáng zhī shí，
文王之时，
háo jùn zhī shì jiē dé jié qí zhì，
豪俊之士皆得竭其智，
chú ráo cǎi xīn zhī rén jiē dé jǐn qí lì，
刍荛采薪之人皆得尽其力，
cǐ zhōu zhī suǒ yǐ xìng yě。
此周之所以兴也。
gù dì zhī měi zhě shàn yǎng hé，
故地之美者善养禾，
jūn zhī rén zhě shàn yǎng shì。
君之仁者善养士。
léi tíng zhī suǒ jī，
雷霆之所击，
wú bù cuī shé zhě wàn jūn zhī suǒ yā，
无不摧折者；万钧之所压，
wú bù mí miè zhě。
无不糜灭者。
jīn rén zhǔ zhī wēi，
今人主之威，
fēi tè léi tíng yě shì zhòng，
非特雷霆也；势重，
fēi tè wàn jūn yě。
非特万钧也。
kāi dào ér qiú jiàn，
开道而求谏，
hé yán sè ér shòu zhī，
和颜色而受之，
yòng qí yán ér xiǎn qí shēn，
用其言而显其身，
shì yóu kǒng jù ér bù gǎn zì jìn，
士犹恐惧而不敢自尽，
yòu nǎi kuàng yú zòng yù zì xíng bào nüè，
又乃况于纵欲恣行暴虐，
è wén qí guò hū zhèn zhī yǐ wēi，
恶闻其过乎！震之以威，
yā zhī yǐ zhòng，
压之以重，
zé suī yǒu yáo shùn zhī zhì，
则虽有尧、舜之智，
mèng bēn zhī yǒng，
孟贲之勇，
qǐ yǒu bù cuī shé zhě zāi rú cǐ，
岂有不摧折者哉？如此，
zé rén zhǔ bù dé wén qí guò shī yǐ fú wén，
则人主不得闻其过失矣；弗闻，
zé shè jì wēi yǐ。
则社稷危矣。
gǔ zhě shèng wáng zhī zhì，
古者圣王之制，
shǐ zài qián shū guò shī，
史在前书过失，
gōng sòng zhēn jiàn，
工诵箴谏，
gǔ sòng shī jiàn，
瞽诵诗谏，
gōng qīng bǐ jiàn，
公卿比谏，
shì chuán yán jiàn，
士传言谏，
shù rén bàng yú dào，
庶人谤于道，
shāng lǚ yì yú shì，
商旅议于市，
rán hòu jūn dé wén qí guò shī yě。
然后君得闻其过失也。
wén qí guò shī ér gǎi zhī，
闻其过失而改之，
jiàn yì ér cóng zhī，
见义而从之，
suǒ yǐ yǒng yǒu tiān xià yě。
所以永有天下也。
tiān zǐ zhī zūn，
天子之尊，
sì hǎi zhī nèi，
四海之内，
qí yì mò bù wéi chén。
其义莫不为臣。
rán ér yǎng sān lǎo yú dà xué，
然而养三老于大学，
qīn zhí jiàng ér kuì，
亲执酱而馈，
zhí jué ér yìn，
执爵而酳，
zhù yì zài qián，
祝饐在前，
zhù gěng zài hòu，
祝鲠在后，
gōng qīng fèng zhàng，
公卿奉杖，
dài fū jìn lǚ，
大夫进履，
jǔ xián yǐ zì fǔ bì，
举贤以自辅弼，
qiú xiū zhèng zhī shì shǐ zhí jiàn。
求修正之士使直谏。
gù yǐ tiān zǐ zhī zūn，
故以天子之尊，
zūn yǎng sān lǎo，
尊养三老，
shì xiào yě lì fǔ bì zhī chén zhě，
视孝也；立辅弼之臣者，
kǒng jiāo yě zhì zhí jiàn zhī shì zhě，
恐骄也；置直谏之士者，
kǒng bù dé wén qí guò yě xué wèn zhì yú chú ráo zhě，
恐不得闻其过也；学问至于刍荛者，
qiú shòu wú yàn yě shāng rén shù rén fěi bàng yǐ ér gǎi zhī，
求兽无餍也；商人庶人诽谤已而改之，
cóng shàn wú bù tīng yě。
从善无不听也。
xī zhě，
昔者，
qín zhèng lì bìng wàn guó，
秦政力并万国，
fù yǒu tiān xià，
富有天下，
pò liù guó yǐ wéi jùn xiàn，
破六国以为郡县，
zhù cháng chéng yǐ wéi guān sài。
筑长城以为关塞。
qín dì zhī gù，
秦地之固，
dà xiǎo zhī shì，
大小之势，
qīng zhòng zhī quán，
轻重之权，
qí yǔ yī jiā zhī fù，
其与一家之富，
yī fū zhī qiáng，
一夫之强，
hú kě shèng jì yě rán ér bīng pò yú chén shè，
胡可胜计也！然而兵破于陈涉，
dì duó yú liú shì zhě，
地夺于刘氏者，
hé yě qín wáng tān láng bào nüè，
何也？秦王贪狼暴虐，
cán zéi tiān xià，
残贼天下，
qióng kùn wàn mín，
穷困万民，
yǐ shì qí yù yě。
以适其欲也。
xī zhě，
昔者，
zhōu gài qiān bā bǎi guó，
周盖千八百国，
yǐ jiǔ zhōu zhī mín yǎng qiān bā bǎi guó zhī jūn，
以九州之民养千八百国之君，
yòng mín zhī lì bù guò suì sān rì，
用民之力不过岁三日，
shén yī ér jí，
什一而籍，
jūn yǒu yú cái，
君有余财，
mín yǒu yú lì，
民有余力，
ér sòng shēng zuò。
而颂声作。
qín huáng dì yǐ qiān bā bǎi guó zhī mín zì yǎng，
秦皇帝以千八百国之民自养，
lì bà bù néng shèng qí yì，
力罢不能胜其役，
cái jǐn bù néng shèng qí qiú。
财尽不能胜其求。
yī jūn zhī shēn ěr，
一君之身耳，
suǒ yǐ zì yǎng zhě chí chěng yì liè zhī yú，
所以自养者驰骋弋猎之娱，
tiān xià fú néng gōng yě。
天下弗能供也。
láo bà zhě bù dé xiū xī，
劳罢者不得休息，
jī hán zhě bù dé yī shí，
饥寒者不得衣食，
wáng zuì ér sǐ xíng zhě wú suǒ gào sù，
亡罪而死刑者无所告诉，
rén yǔ zhī wèi yuàn，
人与之为怨，
jiā yǔ zhī wèi chóu，
家与之为仇，
gù tiān xià huài yě。
故天下坏也。
qín huáng dì shēn zài zhī shí，
秦皇帝身在之时，
tiān xià yǐ huài yǐ，
天下已坏矣，
ér fú zì zhī yě。
而弗自知也。
qín huáng dì dōng xún shòu，
秦皇帝东巡狩，
zhì kuài jī láng yá，
至会稽、琅邪，
kè shí zhe qí gōng，
刻石著其功，
zì yǐ wéi guò yáo shùn tǒng xiàn shí zhù zhōng jù，
自以为过尧、舜统；县石铸钟虡，
shāi tǔ zhù ē páng zhī gōng，
筛土筑阿房之宫，
zì yǐ wéi wàn shì yǒu tiān xià yě。
自以为万世有天下也。
gǔ zhě shèng wáng zuò shì，
古者圣王作谥，
sān sì shí shì ěr，
三四十世耳，
suī yáo shùn yǔ tāng wén wǔ lěi shì guǎng dé yǐ wéi zǐ sūn jī yè，
虽尧、舜、禹、汤、文、武累世广德以为子孙基业，
wú guò èr sān shí shì zhě yě。
无过二三十世者也。
qín huáng dì yuē sǐ ér yǐ shì fǎ，
秦皇帝曰死而以谥法，
shì fù zǐ míng hào yǒu shí xiāng xí yě，
是父子名号有时相袭也，
yǐ yī zhì wàn，
以一至万，
zé shì shì bù xiāng fù yě，
则世世不相复也，
gù sǐ ér hào yuē shǐ huáng dì，
故死而号曰始皇帝，
qí cì yuē èr shì huáng dì zhě，
其次曰二世皇帝者，
yù yǐ yī zhì wàn yě。
欲以一至万也。
qín huáng dì jì qí gōng dé，
秦皇帝计其功德，
dù qí hòu sì，
度其后嗣，
shì shì wú qióng，
世世无穷，
rán shēn sǐ cái shù yuè ěr，
然身死才数月耳，
tiān xià sì miàn ér gōng zhī，
天下四面而攻之，
zōng miào miè jué yǐ。
宗庙灭绝矣。
qín huáng dì jū miè jué zhī zhōng ér bù zì zhī zhě hé yě tiān xià mò gǎn gào yě。
秦皇帝居灭绝之中而不自知者何也？天下莫敢告也。
qí suǒ yǐ mò gǎn gào zhě hé yě wáng yǎng lǎo zhī yì，
其所以莫敢告者何也？亡养老之义，
wáng fǔ bì zhī chén，
亡辅弼之臣，
wáng jìn jiàn zhī shì，
亡进谏之士，
zòng zì xíng zhū，
纵恣行诛，
tuì fěi bàng zhī rén，
退诽谤之人，
shā zhí jiàn zhī shì，
杀直谏之士，
shì yǐ dào yú tōu hé gǒu róng，
是以道谀偷合苟容，
bǐ qí dé zé xián yú yáo shùn，
比其德则贤于尧、舜，
kè qí gōng zé xián yú tāng wǔ，
课其功则贤于汤、武，
tiān xià yǐ kuì ér mò zhī gào yě。
天下已溃而莫之告也。
shī yuē fěi yán bù néng，
诗曰：“匪言不能，
hú cǐ wèi jì，
胡此畏忌，
tīng yán zé duì，
听言则对，
zèn yán zé tuì。
谮言则退。
cǐ zhī wèi yě。
”此之谓也。
yòu yuē jì jì duō shì，
又曰：“济济多士，
wén wáng yǐ níng。
文王以宁。
tiān xià wèi cháng wáng shì yě，
”天下未尝亡士也，
rán ér wén wáng dú yán yǐ níng zhě hé yě wén wáng hǎo rén zé rén xìng，
然而文王独言以宁者何也？文王好仁则仁兴，
dé shì ér jìng zhī zé shì yòng，
得士而敬之则士用，
yòng zhī yǒu lǐ yì。
用之有礼义。
gù bù zhì qí ài jìng，
故不致其爱敬，
zé bù néng jǐn qí xīn bù néng jǐn qí xīn，
则不能尽其心；不能尽其心，
zé bù néng jǐn qí lì bù néng jǐn qí lì，
则不能尽其力；不能尽其力，
zé bù néng chéng qí gōng。
则不能成其功。
gù gǔ zhī xián jūn yú qí chén yě，
故古之贤君于其臣也，
zūn qí jué lù ér qīn zhī jí zé lín shì zhī wáng shù，
尊其爵禄而亲之；疾则临视之亡数，
sǐ zé wǎng diào kū zhī，
死则往吊哭之，
lín qí xiǎo liǎn dà liǎn，
临其小敛大敛，
yǐ guān tú ér hòu wèi zhī fú xī shuāi má dié，
已棺涂而后为之服锡衰麻绖，
ér sān lín qí sàng wèi liǎn bù yǐn jiǔ shí ròu，
而三临其丧；未敛不饮酒食肉，
wèi zàng bù jǔ lè，
未葬不举乐，
dāng zōng miào zhī jì ér sǐ，
当宗庙之祭而死，
wèi zhī fèi lè。
为之废乐。
gù gǔ zhī jūn rén zhě yú qí chén yě，
故古之君人者于其臣也，
kě wèi jǐn lǐ yǐ fú fǎ fú，
可谓尽礼矣；服法服，
duān róng mào，
端容貌，
zhèng yán sè。
正颜色。
rán hòu jiàn zhī。
然后见之。
gù chén xià mò gǎn bù jié lì jìn sǐ yǐ bào qí shàng，
故臣下莫敢不竭力尽死以报其上，
gōng dé lì yú hòu shì，
功德立于后世，
ér lìng wén bù wàng yě。
而令闻不忘也。
jīn bì xià niàn sī zǔ kǎo，
今陛下念思祖考，
shù zhuī jué gōng，
术追厥功，
tú suǒ yǐ zhāo guāng hóng yè xiū dé，
图所以昭光洪业休德，
shǐ tiān xià jǔ xián liáng fāng zhèng zhī shì，
使天下举贤良方正之士，
tiān xià jiē yān，
天下皆焉，
yuē jiāng xìng yáo shùn zhī dào，
曰将兴尧、舜之道，
sān wáng zhī gōng yǐ。
三王之功矣。
tiān xià zhī shì mò bù jīng bái yǐ chéng xiū dé。
天下之士莫不精白以承休德。
jīn fāng zhèng zhī shì jiē zài cháo tíng yǐ，
今方正之士皆在朝廷矣，
yòu xuǎn qí xián zhě shǐ wèi cháng shì zhū lì，
又选其贤者使为常侍诸吏，
yǔ zhī chí qū shè liè，
与之驰驱射猎，
yī rì zài sān chū。
一日再三出。
chén kǒng cháo tíng zhī jiě chí，
臣恐朝廷之解驰，
bǎi guān zhī duò yú shì yě，
百官之堕于事也，
zhū hóu wén zhī，
诸侯闻之，
yòu bì dài yú zhèng yǐ。
又必怠于政矣。
bì xià jí wèi，
陛下即位，
qīn zì miǎn yǐ hòu tiān xià，
亲自勉以厚天下，
sǔn shí shàn，
损食膳，
bù tīng lè，
不听乐，
jiǎn wài yáo wèi zú，
减外徭卫卒，
zhǐ suì gòng shěng jiù mǎ yǐ fù xiàn chuán，
止岁贡；省厩马以赋县传，
qù zhū yuàn yǐ fù nóng fū，
去诸苑以赋农夫，
chū bó shí wàn yú pǐ yǐ zhèn pín mín lǐ gāo nián，
出帛十万余匹以振贫民；礼高年，
jiǔ shí zhě yī zi bù shì，
九十者一子不事，
bā shí zhě èr suàn bù shì cì tiān xià nán zǐ jué，
八十者二算不事；赐天下男子爵，
dà chén jiē zhì gōng qīng fā yù fǔ jīn cì dà chén zōng zú，
大臣皆至公卿；发御府金赐大臣宗族，
wáng bù bèi zé zhě shè zuì rén，
亡不被泽者；赦罪人，
lián qí wáng fā，
怜其亡发，
cì zhī jīn，
赐之巾，
lián qí yī zhě shū qí bèi，
怜其衣赭书其背，
fù zǐ xiōng dì xiāng jiàn yě，
父子兄弟相见也，
ér cì zhī yī。
而赐之衣。
píng yù huǎn xíng，
平狱缓刑，
tiān xià mò bù shuō xǐ。
天下莫不说喜。
shì yǐ yuán nián gāo yǔ jiàng，
是以元年膏雨降，
wǔ gǔ dēng，
五谷登，
cǐ tiān zhī suǒ yǐ xiāng bì xià yě。
此天之所以相陛下也。
xíng qīng yú tā shí ér fàn fǎ zhě guǎ，
刑轻于它时而犯法者寡，
yī shí duō yú qián nián ér dào zéi shǎo，
衣食多于前年而盗贼少，
cǐ tiān xià zhī suǒ yǐ shùn bì xià yě。
此天下之所以顺陛下也。
chén wén shān dōng lì bù zhào lìng，
臣闻山东吏布诏令，
mín suī lǎo yíng sào jí，
民虽老赢瘙疾，
fú zhàng ér wǎng tīng zhī，
扶杖而往听之，
yuàn shǎo xū yú wú sǐ，
愿少须臾毋死，
sī jiàn dé huà zhī chéng yě。
思见德化之成也。
jīn gōng yè fāng jiù，
今功业方就，
míng wén fāng zhāo，
名闻方昭，
sì fāng xiāng fēng，
四方乡风，
jīn cóng háo jùn zhī chén，
今从豪俊之臣，
fāng zhèng zhī shì，
方正之士，
zhí yǔ zhī rì rì liè shè，
直与之日日猎射，
jī tù fá hú，
击兔伐狐，
yǐ shāng dà yè，
以伤大业，
jué tiān xià zhī wàng，
绝天下之望，
chén qiè dào zhī。
臣窃悼之。
shī yuē mí bù yǒu chū，
诗曰：“靡不有初，
xiān kè yǒu zhōng。
鲜克有终。
chén bù shèng dà yuàn，
”臣不胜大愿，
yuàn shǎo shuāi shè liè，
愿少衰射猎，
yǐ xià suì èr yuè，
以夏岁二月，
dìng míng táng，
定明堂，
zào tài xué，
造太学，
xiū xiān wáng zhī dào。
修先王之道。
fēng xíng sú chéng，
风行俗成，
wàn shì zhī jī dìng，
万世之基定，
rán hòu wéi bì xià suǒ xìng ěr。
然后唯陛下所幸耳。
gǔ zhě dà chén bù xiè，
古者大臣不媟，
gù jūn zǐ bù cháng jiàn qí qí yán zhī sè sù jìng zhī róng。
故君子不常见其齐严之色、肃敬之容。
dà chén bù dé yǔ yàn yóu，
大臣不得与宴游，
fāng zhèng xiū jié zhī shì bù dé cóng shè liè，
方正修洁之士不得从射猎，
shǐ jiē wù qí fāng yǐ gāo qí jié，
使皆务其方以高其节，
zé qún chén mò gǎn bù zhèng shēn xiū xíng，
则群臣莫敢不正身修行，
jìn xīn yǐ chēng dà lǐ。
尽心以称大礼。
rú cǐ，
如此，
zé bì xià zhī dào zūn jìng，
则陛下之道尊敬，
gōng yè shī yú sì hǎi，
功业施于四海，
chuí yú wàn shì zǐ sūn yǐ。
垂于万世子孙矣。
chéng bù rú cǐ，
诚不如此，
zé xíng rì huài ér róng rì miè yǐ。
则行日坏而荣日灭矣。
fū shì xiū zhī yú jiā，
夫士修之于家，
ér huài zhī yú tiān zǐ zhī tíng，
而坏之于天子之廷，
chén qiè mǐn zhī。
臣窃愍之。
bì xià yǔ zhòng chén yàn yóu，
陛下与众臣宴游，
yǔ dà chén fāng zhèng cháo tíng lùn yì。
与大臣方正朝廷论议。
fū yóu bù shī lè，
夫游不失乐，
cháo bù shī lǐ，
朝不失礼，
yì bù shī jì，
议不失计，
guǐ shì zhī dà zhě yě。
轨事之大者也。
qí hòu，
其后，
wén dì chú zhù qián lìng，
文帝除铸钱令，
shān fù shàng shū jiàn，
山复上书谏，
yǐ wéi biàn xiān dì fǎ，
以为变先帝法，
fēi shì。
非是。
yòu sòng huái nán wáng wú dà zuì，
又讼淮南王无大罪，
yí jí lìng fǎn guó。
宜急令反国。
yòu yán chái táng zǐ wèi bù shàn，
又言柴唐子为不善，
zú yǐ jiè。
足以戒。
zhāng xià jié zé，
章下诘责，
duì yǐ wéi qián zhě，
对以为：“钱者，
wáng yòng qì yě，
亡用器也，
ér kě yǐ yì fù guì。
而可以易富贵。
fù guì zhě，
富贵者，
rén zhǔ zhī cāo bǐng yě，
人主之操柄也，
lìng mín wèi zhī，
令民为之，
shì yú rén zhǔ gòng cāo bǐng，
是与人主共操柄，
bù kě zhǎng yě。
不可长也。
qí yán duō jī qiè，
”其言多激切，
shàn zhǐ shì yì，
善指事意，
rán zhōng bù jiā fá，
然终不加罚，
suǒ yǐ guǎng jiàn zhēng zhī lù yě。
所以广谏争之路也。
qí hòu fù jìn zhù qián yún。
其后复禁铸钱云。
zōu yáng，
邹阳，
qí rén yě。
齐人也。
hàn xìng，
汉兴，
zhū hóu wáng jiē zì zhì mín pìn xián。
诸侯王皆自治民聘贤。
wú wáng bì zhāo zhì sì fāng yóu shì，
吴王濞招致四方游士，
yáng yǔ wú yán jì méi chéng děng jù shì wú，
阳与吴严忌、枚乘等俱仕吴，
jiē yǐ wén biàn zhù míng。
皆以文辩著名。
jiǔ zhī，
久之，
wú wáng yǐ tài zǐ shì yuàn wàng，
吴王以太子事怨望，
chēng jí bù cháo，
称疾不朝，
yīn yǒu xié móu，
阴有邪谋，
yáng zòu shū jiàn。
阳奏书谏。
wèi qí shì shàng yǐn，
为其事尚隐，
è zhǐ chì yán，
恶指斥言，
gù xiān yǐn qín wèi yù，
故先引秦为谕，
yīn dào hú yuè qí zhào huái nán zhī nán，
因道胡、越、齐、赵、淮南之难，
rán hòu nǎi zhì qí yì。
然后乃致其意。
qí cí yuē chén wén qín yǐ qū tái zhī guān，
其辞曰： 臣闻秦倚曲台之官，
xuán héng tiān xià，
悬衡天下，
huà dì ér bù fàn，
画地而不犯，
bīng jiā hú yuè zhì qí wǎn jié mò lù，
兵加胡、越；至其晚节末路，
zhāng ěr chén shèng lián cóng bīng zhī jù，
张耳、陈胜连从兵之据，
yǐ kòu hán gǔ，
以叩函谷，
xián yáng suì wēi。
咸阳遂危。
hé zé liè jùn bù xiāng qīn，
何则？列郡不相亲，
wàn shì bù xiāng jiù yě。
万室不相救也。
jīn hú shù shè běi hé zhī wài，
今胡数涉北河之外，
shàng fù fēi niǎo，
上覆飞鸟，
xià bú jiàn fú tú，
下不见伏菟，
dòu chéng bù xiū，
斗城不休，
jiù bīng bù zhǐ，
救兵不止，
sǐ zhě xiāng suí，
死者相随，
niǎn chē xiāng shǔ，
辇车相属，
zhuǎn sù liú shū，
转粟流输，
qiān lǐ bù jué。
千里不绝。
hé zé qiáng zhào zé yú hé jiān，
何则？强赵责于河间，
liù qí wàng yú huì hòu，
六齐望于惠后，
chéng yáng gù yú lú bó，
城阳顾于卢博，
sān huái nán zhī xīn sī fén mù。
三淮南之心思坟墓。
dài wáng bù yōu，
大王不忧，
chén kǒng jiù bīng zhī bù zhuān，
臣恐救兵之不专，
hú mǎ suì jìn kuī yú hán dān，
胡马遂进窥于邯郸，
yuè shuǐ cháng shā，
越水长沙，
hái zhōu qīng yáng。
还舟青阳。
suī shǐ liáng bìng huái yáng zhī bīng，
虽使梁并淮阳之兵，
xià huái dōng，
下淮东，
yuè guǎng líng，
越广陵，
yǐ è yuè rén zhī liáng，
以遏越人之粮，
hàn yì zhé xī hé ér xià，
汉亦折西河而下，
běi shǒu zhāng shuǐ，
北守漳水，
yǐ fǔ dà guó，
以辅大国，
hú yì yì jìn，
胡亦益进，
yuè yì yì shēn。
越亦益深。
cǐ chén zhī suǒ yǐ dài wáng huàn yě。
此臣之所以大王患也。
chén wén jiāo lóng xiāng shǒu fèn yì，
臣闻交龙襄首奋翼，
zé fú yún chū liú，
则浮云出流，
wù yǔ xián jí。
雾雨咸集。
shèng wáng dǐ jié xiū dé，
圣王底节修德，
zé yóu tán zhī shì guī yì sī míng。
则游谈之士归义思名。
jīn chén jǐn zhì bì yì，
今臣尽智毕议，
yì jīng jí lǜ，
易精极虑，
zé wú guó bù kě jiān shì gù lòu zhī xīn，
则无国不可奸；饰固陋之心，
zé hé wáng zhī mén bù kě yè zhǎng jū hū rán chén suǒ yǐ lì shǔ wáng zhī cháo，
则何王之门不可曳长裾乎？然臣所以历数王之朝，
bèi huái qiān lǐ ér zì zhì zhě，
背淮千里而自致者，
fēi è chén guó ér lè wú mín yě，
非恶臣国而乐吴民也，
qiè gāo xià fēng zhī xíng，
窃高下风之行，
yóu shuō dài wáng zhī yì。
尤说大王之义。
gù yuàn dài wáng zhī wú hū，
故愿大王之无忽，
chá tīng qí zhì。
察听其志。
chén wén zhì niǎo lèi bǎi，
臣闻鸷鸟累百，
bù rú yī è。
不如一鹗。
fū quán zhào zhī shí，
夫全赵之时，
wǔ lì dǐng shì yī xuán fú cóng tái zhī xià zhě yī dàn chéng shì，
武力鼎士衤玄服丛台之下者一旦成市，
ér bù néng zhǐ yōu wáng zhī zhàn huàn。
而不能止幽王之湛患。
huái nán lián shān dōng zhī xiá，
淮南连山东之侠，
sǐ shì yíng cháo，
死士盈朝，
bù néng hái lì wáng zhī xī yě。
不能还厉王之西也。
rán ér jì yì bù dé，
然而计议不得，
suī zhū bēn bù néng ān qí wèi，
虽诸、贲不能安其位，
yì míng yǐ。
亦明矣。
gù yuàn dài wáng shěn huà ér yǐ。
故愿大王审画而已。
shǐ xiào wén huáng dì jù guān rù lì，
始孝文皇帝据关入立，
hán xīn xiāo zhì，
寒心销志，
bù míng qiú yī。
不明求衣。
zì lì tiān zǐ zhī hòu，
自立天子之后，
shǐ dōng móu zhū xū dōng bāo yì fù zhī hòu，
使东牟朱虚东褒义父之后，
shēn gē yīng ér wáng zhī。
深割婴儿王之。
rǎng zi wáng liáng dài，
壤子王梁、代，
yì yǐ huái yáng。
益以淮阳。
zú pū jì běi，
卒仆济北，
qiú dì yú yōng zhě，
囚弟于雍者，
qǐ fēi xiàng xīn yuán píng děng zāi jīn tiān zǐ xīn jù xiān dì zhī yí yè，
岂非象新垣平等哉！今天子新据先帝之遗业，
zuǒ guī shān dōng，
左规山东，
yòu zhì guān zhōng，
右制关中，
biàn quán yì shì，
变权易势，
dà chén nán zhī。
大臣难知。
dài wáng fú chá，
大王弗察，
chén kǒng zhōu dǐng fù qǐ yú hàn，
臣恐周鼎复起于汉，
xīn yuán guò jì yú cháo，
新垣过计于朝，
zé wǒ wú yí sì，
则我吴遗嗣，
bù kě qī yú shì yǐ。
不可期于世矣。
gāo huáng dì shāo zhàn dào，
高皇帝烧栈道，
shuǐ zhāng hán，
水章邯，
bīng bù liú xíng，
兵不留行，
shōu bì mín zhī juàn，
收弊民之倦，
dōng chí hán gǔ，
东驰函谷，
xī chǔ dà pò。
西楚大破。
shuǐ gōng zé zhāng hán yǐ wáng qí chéng，
水攻则章邯以亡其城，
lù jī zé jīng wáng yǐ shī qí dì，
陆击则荆王以失其地，
cǐ jiē guó jiā zhī bù jǐ zhě yě。
此皆国家之不几者也。
yuàn dài wáng shú chá zhī。
愿大王孰察之。
wú wáng bù nèi qí yán。
吴王不内其言。
shì shí，
是时，
jǐng dì shǎo dì liáng xiào wáng guì shèng，
景帝少弟梁孝王贵盛，
yì dài shì。
亦待士。
yú shì zōu yáng méi chéng yán jì zhī wú bù kě shuō，
于是邹阳、枚乘、严忌知吴不可说，
jiē qù zhī liáng，
皆去之梁，
cóng xiào wáng yóu。
从孝王游。
yáng wéi rén yǒu zhì lüè，
阳为人有智略，
kāng kǎi bù gǒu hé，
忼慨不苟合，
jiè yú yáng shèng gōng sūn guǐ zhī jiān。
介于羊胜、公孙诡之间。
shèng děng jí yáng，
胜等疾阳，
è zhī xiào wáng。
恶之孝王。
xiào wáng nù，
孝王怒，
xià yáng lì，
下阳吏，
jiāng shā zhī。
将杀之。
yáng kè yóu yǐ chán jiàn qín，
阳客游以谗见禽，
kǒng sǐ ér fù lèi，
恐死而负累，
nǎi cóng yù zhōng shàng shū yuē chén wén zhōng wú bù bào，
乃从狱中上书曰： 臣闻忠无不报，
xìn bú jiàn yí，
信不见疑，
chén cháng yǐ wéi rán，
臣常以为然，
tú xū yǔ ěr。
徒虚语耳。
xī jīng kē mù yàn dān zhī yì，
昔荆轲慕燕丹之义，
bái hóng guàn rì，
白虹贯日，
tài zǐ wèi zhī wèi xiān shēng wèi qín huà cháng píng zhī shì，
太子畏之；卫先生为秦画长平之事，
tài bái shí áng，
太白食昂，
zhāo wáng yí zhī。
昭王疑之。
fū jīng biàn tiān dì ér xìn bù yù liǎng zhǔ，
夫精变天地而信不谕两主，
qǐ bù āi zāi jīn chén jìn zhōng jié chéng，
岂不哀哉！今臣尽忠竭诚，
bì yì yuàn zhī，
毕议愿知，
zuǒ yòu bù míng，
左右不明，
zú cóng lì xùn，
卒从吏讯，
wèi shì suǒ yí。
为世所疑。
shì shǐ jīng kē wèi xiān shēng fù qǐ，
是使荆轲、卫先生复起，
ér yàn qín bù wù yě。
而燕、秦不寤也。
yuàn dài wáng shú chá zhī。
愿大王孰察之。
xī yù rén xiàn bǎo，
昔玉人献宝，
chǔ wáng zhū zhī lǐ sī jié zhōng，
楚王诛之；李斯竭忠，
hú hài jí xíng。
胡亥极刑。
shì yǐ jī zǐ yáng kuáng，
是以箕子阳狂，
jiē yú bì shì，
接舆避世，
kǒng zāo cǐ huàn yě。
恐遭此患也。
yuàn dài wáng chá yù rén lǐ sī zhī yì，
愿大王察玉人、李斯之意，
ér hòu chǔ wáng hú hài zhī tīng，
而后楚王、胡亥之听，
wú shǐ chén wèi jī zǐ jiē yú suǒ xiào。
毋使臣为箕子、接舆所笑。
chén wén bǐ gàn pōu xīn，
臣闻比干剖心，
zi xū chī yí，
子胥鸱夷，
chén shǐ bù xìn，
臣始不信，
nǎi jīn zhī zhī。
乃今知之。
yuàn dài wáng shú chá，
愿大王孰察，
shǎo jiā lián yān yǔ yuē yǒu bái tóu rú xīn，
少加怜焉！ 语曰：“有白头如新，
qīng gài rú gù。
倾盖如故。
hé zé zhī yǔ bù zhī yě。
”何则？知与不知也。
gù fán yú qī táo qín zhī yàn，
故樊于期逃秦之燕，
jiè jīng kē shǒu yǐ fèng dān shì wáng shē qù qí zhī wèi，
借荆轲首以奉丹事；王奢去齐之魏，
lín chéng zì jǐng yǐ què qí ér cún wèi。
临城自刭以却齐而存魏。
fū wáng shē fán yú qī fēi xīn yú qí qín ér gù yú yàn wèi yě，
夫王奢、樊于期非新于齐、秦而故于燕、魏也，
suǒ yǐ qù èr guó sǐ liǎng jūn zhě，
所以去二国死两君者，
xíng hé yú zhì，
行合于志，
mù yì wú qióng yě。
慕义无穷也。
shì yǐ sū qín bù xìn yú tiān xià，
是以苏秦不信于天下，
wèi yàn wěi shēng zì guī zhàn wáng liù chéng，
为燕尾生；自圭战亡六城，
wèi wèi qǔ zhōng shān。
为魏取中山。
hé zé chéng yǒu yǐ xiāng zhī yě。
何则？诚有以相知也。
sū qín xiāng yàn，
苏秦相燕，
rén è zhī yàn wáng，
人恶之燕王，
yàn wáng àn jiàn ér nù，
燕王按剑而怒，
shí yǐ jué tí bái guī xiǎn yú zhōng shān，
食以駃騠；白圭显于中山，
rén è zhī yú wèi wén hóu，
人恶之于魏文侯，
wén hóu cì yǐ yè guāng zhī bì。
文侯赐以夜光之璧。
hé zé liǎng zhǔ èr chén，
何则？两主二臣，
pōu xīn xī gān xiāng xìn，
剖心析肝相信，
qǐ yí yú fú cí zāi gù nǚ wú měi è，
岂移于浮辞哉！ 故女无美恶，
rù guān jiàn dù shì wú xián bù xiào，
入官见妒；士无贤不肖，
rù cháo jiàn jí。
入朝见嫉。
xī sī mǎ xǐ bìn jiǎo yú sòng，
昔司马喜膑脚于宋，
zú xiāng zhòng shān fàn suī lā xié zhé chǐ yú wèi，
卒相中山；范睢拉胁折齿于魏，
zú wèi yīng hóu。
卒为应侯。
cǐ èr rén zhě，
此二人者，
jiē xìn bì rán zhī huà，
皆信必然之画，
juān péng dǎng zhī sī，
捐朋党之私，
xié gū dú zhī jiāo，
挟孤独之交，
gù bù néng zì miǎn yú jí dù zhī rén yě。
故不能自免于嫉妒之人也。
shì yǐ shēn tú dí dǎo yōng zhī hé，
是以申徒狄蹈雍之河，
xú yǎn fù shí rù hǎi。
徐衍负石入海。
bù róng yú shì，
不容于世，
yì bù gǒu qǔ bǐ zhōu yú cháo yǐ yí zhǔ shàng zhī xīn。
义不苟取比周于朝以移主上之心。
gù bǎi lǐ xī qǐ shí yú dào lù，
故百里奚乞食于道路，
móu gōng wěi zhī yǐ zhèng níng qī fàn niú chē xià，
缪公委之以政；甯戚饭牛车下，
huán gōng rèn zhī yǐ guó。
桓公任之以国。
cǐ èr rén zhě，
此二人者，
qǐ sù huàn yú cháo，
岂素宦于朝，
jiè yù yú zuǒ yòu，
借誉于左右，
rán hòu èr zhǔ yòng zhī zāi gǎn yú xīn，
然后二主用之哉？感于心，
hé yú xíng，
合于行，
jiān rú jiāo，
坚如胶■，
kūn dì bù néng lí，
昆弟不能离，
qǐ huò yú zhòng kǒu zāi gù piān tīng shēng jiān，
岂惑于众口哉？故偏听生奸，
dú rèn chéng luàn。
独任成乱。
xī lǔ tīng jì sūn zhī shuō zhú kǒng zǐ，
昔鲁听季孙之说逐孔子，
sòng rèn zǐ rǎn zhī jì qiú mò dí。
宋任子冉之计囚墨翟。
fū yǐ kǒng mò zhī biàn，
夫以孔、墨之辩，
bù néng zì miǎn yú chán yú，
不能自免于谗谀，
ér èr guó yǐ wēi。
而二国以危。
hé zé zhòng kǒu shuò jīn，
何则？众口铄金，
jī huǐ xiāo gǔ yě。
积毁销骨也。
qín yòng róng rén yóu yú ér bó zhōng guó，
秦用戎人由余而伯中国，
qí yòng yuè rén zǐ zāng ér qiáng wēi xuān。
齐用越人子臧而强威、宣。
cǐ èr guó qǐ xì yú sú，
此二国岂系于俗，
qiān yú shì，
牵于世，
xì qí piān zhī fú cí zāi gōng tīng bìng guān，
系奇偏之浮辞哉？公听并观，
chuí míng dāng shì。
垂明当世。
gù yì hé zé hú yuè wèi xiōng dì，
故意合则胡、越为兄弟，
yóu yú zi zāng shì yǐ bù hé zé gǔ ròu wèi chóu dí，
由余、子臧是矣；不合则骨肉为仇敌，
zhū xiàng guǎn cài shì yǐ。
朱、象、管、蔡是矣。
jīn rén zhǔ chéng néng yòng qí qín zhī míng，
今人主诚能用齐、秦之明，
hòu sòng lǔ zhī tīng，
后宋、鲁之听，
zé wǔ bó bù zú móu，
则五伯不足侔，
ér sān wáng yì wèi yě。
而三王易为也。
shì yǐ shèng wáng jué wù，
是以圣王觉寤，
juān zi zhī zhī xīn，
捐子之之心，
ér bù shuō tián cháng zhī xián，
而不说田常之贤，
fēng bǐ gàn zhī hòu，
封比干之后，
xiū yùn fù zhī mù，
修孕妇之墓，
gù gōng yè fù yú tiān xià。
故功业覆于天下。
hé zé yù shàn wáng yàn yě。
何则？欲善亡厌也。
fū jìn wén qīn qí chóu，
夫晋文亲其仇，
qiáng bó zhū hóu qí huán yòng qí chóu，
强伯诸侯；齐桓用其仇，
ér yī kuāng tiān xià。
而一匡天下。
hé zé cí rén yīn qín，
何则？慈仁殷勤，
chéng jiā yú xīn，
诚加于心，
bù kě yǐ xū cí jiè yě。
不可以虚辞借也。
zhì fū qín yòng shāng yāng zhī fǎ，
至夫秦用商鞅之法，
dōng ruò hán wèi，
东弱韩、魏，
lì qiáng tiān xià，
立强天下，
zú chē liè zhī。
卒车裂之。
yuè yòng dài fū zhǒng zhī móu，
越用大夫种之谋，
qín jìn wú ér bó zhōng guó，
禽劲吴而伯中国，
nì zhū qí shēn。
逆诛其身。
shì yǐ sūn shū áo sān qù xiāng ér bù huǐ，
是以孙叔敖三去相而不悔，
yú líng zi zhòng cí sān gōng wéi rén guàn yuán。
於陵子仲辞三公为人灌园。
jīn rén zhǔ chéng néng qù jiāo ào zhī xīn，
今人主诚能去骄傲之心，
huái kě bào zhī yì，
怀可报之意，
pī xīn fù，
披心腹，
jiàn qíng sù，
见情素，
duò gān dǎn，
堕肝胆，
shī dé hòu，
施德厚，
zhōng yǔ zhī qióng dá，
终与之穷达，
wú ài yú shì，
无爱于士，
zé jié zhī quǎn kě shǐ fèi yáo，
则桀之犬可使吠尧，
zhí zhī kè kě shǐ cì yóu，
跖之客可使刺由，
hé kuàng yīn wàn shèng zhī quán，
何况因万乘之权，
jiǎ shèng wáng zhī zī hū rán zé jīng kē zhàn qī zú，
假圣王之资乎！然则荆轲湛七族，
yào lí fán qī zǐ，
要离燔妻子，
qǐ zú wèi dài wáng dào zāi chén wén míng yuè zhī zhū，
岂足为大王道哉！ 臣闻明月之珠，
yè guāng zhī bì，
夜光之璧，
yǐ àn tóu rén yú dào，
以暗投人于道，
zhòng mò bù àn jiàn xiāng miǎn zhě。
众莫不按剑相眄者。
hé zé wú yīn ér zhì qián yě。
何则？无因而至前也。
pán mù gēn dǐ，
蟠木根柢，
lún qūn lí qí，
轮囷离奇，
ér wèi wàn shèng qì zhě，
而为万乘器者，
yǐ zuǒ yòu xiān wèi zhī róng yě。
以左右先为之容也。
gù wú yīn ér zhì qián，
故无因而至前，
suī chū suí zhū hé bì，
虽出随珠和璧，
zhī yuàn jié ér bú jiàn dé yǒu rén xiān yóu，
祗怨结而不见德；有人先游，
zé kū mù xiǔ zhū，
则枯木朽株，
shù gōng ér bù wàng。
树功而不忘。
jīn fū tiān xià bù yī qióng jū zhī shì，
今夫天下布衣穷居之士，
shēn zài pín léi，
身在贫羸，
suī méng yáo shùn zhī shù xié yī guǎn zhī biàn，
虽蒙尧、舜之术、挟伊、管之辩，
huái lóng féng bǐ gàn zhī yì，
怀龙逢、比干之意，
ér sù wú gēn dǐ zhī róng，
而素无根柢之容，
suī jié jīng shén，
虽竭精神，
yù kāi zhōng yú dāng shì zhī jūn，
欲开忠于当世之君，
zé rén zhǔ bì gōng àn jiàn xiāng miǎn zhī jī yǐ。
则人主必龚按剑相眄之迹矣。
shì shǐ bù yī zhī shì bù dé wèi kū mù xiǔ zhū zhī zī yě。
是使布衣之士不得为枯木朽株之资也。
shì yǐ shèng wáng zhì shì yù sú，
是以圣王制世御俗，
dú huà yú táo jūn zhī shàng，
独化于陶钧之上，
ér bù qiān hū bēi cí zhī yǔ，
而不牵乎卑辞之语，
bù duó hū cóng duō zhī kǒu。
不夺乎从多之口。
gù qín huáng dì rèn zhōng shù zǐ méng jiā zhī yán，
故秦皇帝任中庶子蒙嘉之言，
yǐ xìn jīng kē，
以信荆轲，
ér bǐ shǒu qiè fā zhōu wén wáng liè jīng wèi，
而匕首窃发；周文王猎泾渭，
zài lǚ shàng guī，
载吕尚归，
yǐ wáng tiān xià。
以王天下。
qín xìn zuǒ yòu ér wáng，
秦信左右而亡，
zhōu yòng wū jí ér wáng。
周用乌集而王。
hé zé yǐ qí néng yuè luán jū zhī yǔ，
何则？以其能越挛拘之语，
chí yù wài zhī yì，
驰域外之议，
dú guān hū zhāo kuàng zhī dào yě。
独观乎昭旷之道也。
jīn rén zhǔ chén zhōu yú zhī cí，
今人主沉诌谀之辞，
qiān wéi qiáng zhī zhì，
牵帷廧之制，
shǐ bù jī zhī shì yǔ niú jì tóng zào，
使不羁之士与牛骥同皂，
cǐ bào jiāo suǒ yǐ fèn yú shì yě。
此鲍焦所以愤于世也。
chén wén shèng shì rù cháo zhě bù yǐ sī wū yì，
臣闻盛饰入朝者不以私污义，
dǐ lì míng hào zhě bù yǐ lì shāng xíng。
底厉名号者不以利伤行。
gù lǐ míng shèng mǔ，
故里名胜母，
zēng zǐ bù rù yì hào zhāo gē，
曾子不入；邑号朝歌，
mò zǐ huí chē。
墨子回车。
jīn yù shǐ tiān xià liáo kuò zhī shì lóng yú wēi zhòng zhī quán，
今欲使天下寥廓之士笼于威重之权，
xié yú wèi shì zhī guì，
胁于位势之贵，
huí miàn wū xíng，
回面污行，
yǐ shì chǎn yú zhī rén，
以事谄谀之人，
ér qiú qīn jìn yú zuǒ yòu，
而求亲近于左右，
zé shì yǒu fú sǐ kū xué yán sǒu zhī zhōng ěr，
则士有伏死堀穴岩薮之中耳，
ān yǒu jìn zhōng xìn ér qū què xià zhě zāi shū zòu xiào wáng，
安有尽忠信而趋阙下者哉！ 书奏孝王，
xiào wáng lì chū zhī，
孝王立出之，
zú wèi shàng kè。
卒为上客。
chū，
初，
shèng guǐ yù shǐ wáng qiú wèi hàn sì，
胜、诡欲使王求为汉嗣，
wáng yòu cháng shàng shū，
王又尝上书，
yuàn cì róng chē zhī dì jìng zhì cháng lè gōng，
愿赐容车之地径至长乐宫，
zì shǐ liáng guó shì zhòng zhù zuò yǒng dào cháo tài hòu。
自使梁国士众筑作甬道朝太后。
yuán àng děng jiē jiàn yǐ wéi bù kě。
爰盎等皆建以为不可。
tiān zǐ bù xǔ。
天子不许。
liáng wáng nù，
梁王怒，
lìng rén cì shā àng。
令人刺杀盎。
shàng yí liáng shā zhī，
上疑梁杀之，
shǐ zhě guān gài xiāng wàng zé liáng wáng。
使者冠盖相望责梁王。
liáng wáng shǐ yǔ shèng guǐ yǒu móu，
梁王始与胜、诡有谋，
yáng zhēng yǐ wéi bù kě，
阳争以为不可，
gù jiàn chán。
故见谗。
méi xiān shēng yán fū zǐ jiē bù gǎn jiàn。
枚先生、严夫子皆不敢谏。
jí liáng shì bài，
及梁事败，
shèng guǐ sǐ，
胜、诡死，
xiào wáng kǒng zhū，
孝王恐诛，
nǎi sī yáng yán，
乃思阳言，
shēn cí xiè zhī，
深辞谢之，
jī yǐ qiān jīn，
赍以千金，
lìng qiú fāng lüè jiě zuì yú shàng zhě，
令求方略解罪于上者，
yáng sù zhī qí rén wáng xiān shēng，
阳素知齐人王先生，
nián bā shí yú，
年八十余，
duō qí jì，
多奇计，
jí wǎng jiàn，
即往见，
yǔ yǐ qí shì。
语以其事。
wáng xiān shēng yuē nán zāi rén zhǔ yǒu sī yuàn shēn yuàn，
王先生曰：“难哉！人主有私怨深怨，
yù shī bì xíng zhī zhū，
欲施必行之诛，
chéng nán jiě yě。
诚难解也。
yǐ tài hòu zhī zūn，
以太后之尊，
gǔ ròu zhī qīn，
骨肉之亲，
yóu bù néng zhǐ，
犹不能止，
kuàng chén xià hū xī qín shǐ huáng yǒu fú nù yú tài hòu，
况臣下乎？昔秦始皇有伏怒于太后，
qún chén jiàn ér sǐ zhě yǐ shí shù。
群臣谏而死者以十数。
dé máo jiāo wèi kuò dà yì，
得茅焦为廓大义，
shǐ huáng fēi néng shuō qí yán yě，
始皇非能说其言也，
nǎi zì qiáng cóng zhī ěr。
乃自强从之耳。
máo jiāo yì jǐn tuō sǐ rú máo máo ěr，
茅焦亦廑脱死如毛氂耳，
gù shì suǒ yǐ nán zhě yě。
故事所以难者也。
jīn zi yù ān zhī hū yáng yuē zōu lǔ shǒu jīng xué，
今子欲安之乎？”阳曰：“邹、鲁守经学，
qí chǔ duō biàn zhī，
齐、楚多辩知，
hán wèi shí yǒu qí jié，
韩、魏时有奇节，
wú jiāng lì wèn zhī。
吾将历问之。
wáng xiān shēng yuē zi xíng yǐ。
”王先生曰：“子行矣。
hái，
还，
guò wǒ ér xī。
过我而西。
zōu yáng xíng yuè yú，
” 邹阳行月余，
mò néng wéi móu，
莫能为谋，
hái，
还，
guò wáng xiān shēng，
过王先生，
yuē chén jiāng xī yǐ，
曰：“臣将西矣，
wèi rú hé wáng xiān shēng yuē wú xiān rì yù xiàn yú jì，
为如何？”王先生曰：“吾先日欲献愚计，
yǐ wéi zhòng bù kě gài，
以为众不可盖，
qiè zì báo lòu bù gǎn dào yě。
窃自薄陋不敢道也。
ruò zi xíng，
若子行，
bì wǎng jiàn wáng cháng jūn，
必往见王长君，
shì wú guò cǐ zhě yǐ。
士无过此者矣。
zōu yáng fā wù yú xīn，
”邹阳发寤于心，
yuē jìng nuò。
曰：“敬诺。
cí qù，
”辞去，
bù guò liáng，
不过梁，
jìng zhì cháng ān，
径至长安，
yīn kè jiàn wáng cháng jūn。
因客见王长君。
zhǎng jūn zhě，
长君者，
wáng měi rén xiōng yě，
王美人兄也，
hòu fēng wèi gài hóu。
后封为盖侯。
zōu yáng liú shù rì，
邹阳留数日，
chéng jiàn ér qǐng yuē chén fēi wéi zhǎng jūn wú shǐ lìng yú qián，
乘间而请曰：“臣非为长君无使令于前，
gù lái shì yě yú gàng qiè bù zì liào，
故来侍也；愚戆窃不自料，
yuàn yǒu yè yě。
愿有谒也。
zhǎng jūn guì yuē xìng shèn。
”长君跪曰：“幸甚。
yáng yuē qiè wén zhǎng jūn dì de xìng hòu gōng，
”阳曰：“窃闻长君弟得幸后宫，
tiān xià wú yǒu，
天下无有，
ér zhǎng jūn xíng jī duō bù xún dào lǐ zhě。
而长君行迹多不循道理者。
jīn yuán àng shì jí qióng jìng，
今爰盎事即穷竟，
liáng wáng kǒng zhū。
梁王恐诛。
rú cǐ，
如此，
zé tài hòu fú yù qì xuè，
则太后怫郁泣血，
wú suǒ fā nù，
无所发怒，
qiè chǐ cè mù yú guì chén yǐ。
切齿侧目于贵臣矣。
chén kǒng zhǎng jūn wēi yú lěi luǎn，
臣恐长君危于累卵，
qiè wèi zú xià yōu zhī。
窃为足下忧之。
zhǎng jūn jù rán yuē jiāng wèi zhī nài hé yáng yuē zhǎng jūn chéng néng jīng wèi shàng yán zhī，
”长君惧然曰：“将为之奈何？”阳曰：“长君诚能精为上言之，
dé wú jìng liáng shì，
得毋竟梁事，
zhǎng jūn bì gù zì jié yú tài hòu。
长君必固自结于太后。
tài hòu hòu dé zhǎng jūn，
太后厚德长君，
rù yú gǔ suǐ，
入于骨髓，
ér zhǎng jūn zhī dì xìng yú liǎng gōng，
而长君之弟幸于两宫，
jīn chéng zhī gù yě。
金城之固也。
yòu yǒu cún wáng jì jué zhī gōng，
又有存亡继绝之功，
dé bù tiān xià，
德布天下，
míng shī wú qióng，
名施无穷，
yuàn zhǎng jūn shēn zì jì zhī。
愿长君深自计之。
xī zhě，
昔者，
shùn zhī dì xiàng rì yǐ shā shùn wèi shì，
舜之弟象日以杀舜为事，
jí shùn lì wèi tiān zǐ，
及舜立为天子，
fēng zhī yú yǒu bēi。
封之于有卑。
fū rén rén zhī yú xiōng dì，
夫仁人之于兄弟，
wú zāng nù，
无臧怒，
wú sù yuàn，
无宿怨，
hòu qīn ài ér yǐ，
厚亲爱而已，
shì yǐ hòu shì chēng zhī。
是以后世称之。
lǔ gōng zǐ qìng fù shǐ pú rén shā zi bān，
鲁公子庆父使仆人杀子般，
yù yǒu suǒ guī，
狱有所归，
jì yǒu bù tàn qí qíng ér zhū yān qìng fù qīn shā mǐn gōng，
季友不探其情而诛焉；庆父亲杀闵公，
jì zǐ huǎn zhuī miǎn zéi，
季子缓追免贼，
chūn qiū yǐ wéi qīn qīn zhī dào yě。
《春秋》以为亲亲之道也。
lǔ āi jiāng hōng yú yí，
鲁哀姜薨于夷，
kǒng zǐ yuē qí huán gōng fǎ ér bù jué，
孔子曰‘齐桓公法而不谲’，
yǐ wéi guò yě。
以为过也。
yǐ shì shuō tiān zǐ，
以是说天子，
jiǎo xìng liáng shì bù zòu。
侥幸梁事不奏。
zhǎng jūn yuē nuò。
”长君曰：“诺。
chéng jiàn rù ér yán zhī。
”乘间入而言之。
jí hán ān guó yì jiàn cháng gōng zhǔ，
及韩安国亦见长公主，
shì guǒ dé bù zhì。
事果得不治。
chū，
初，
wú wáng bì yǔ qī guó móu fǎn，
吴王濞与七国谋反，
jí fā，
及发，
qí jì běi liǎng guó chéng shǒu bù xíng。
齐、济北两国城守不行。
hàn jì pò wú，
汉既破吴，
qí wáng zì shā，
齐王自杀，
bù dé lì sì。
不得立嗣。
jì běi wáng yì yù zì shā，
济北王亦欲自杀，
xìng quán qí qī zǐ。
幸全其妻子。
qí rén gōng sūn jué wèi jì běi wáng yuē chén qǐng shì wèi dài wáng míng shuō liáng wáng，
齐人公孙玃谓济北王曰：“臣请试为大王明说梁王，
tōng yì tiān zǐ，
通意天子，
shuō ér bù yòng。
说而不用。
sǐ wèi wǎn yě。
死未晚也。
gōng sūn jué suì jiàn liáng wáng，
”公孙玃遂见梁王，
yuē fū jì běi zhī dì，
曰：“夫济北之地，
dōng jiē qiáng qí，
东接强齐，
nán qiān wú yuè，
南牵吴、越，
běi xié yān zhào，
北胁燕、赵，
cǐ sì fēn wǔ liè zhī guó，
此四分五裂之国，
quán bù zú yǐ zì shǒu，
权不足以自守，
jìn bù zú yǐ gǎn kòu，
劲不足以扞寇，
yòu fēi yǒu qí guài yún yǐ dài nán yě，
又非有奇怪云以待难也，
suī zhuì yán yú wú，
虽坠言于吴，
fēi qí zhèng jì yě。
非其正计也。
xī zhě zhèng jì zhòng xǔ sòng rén lì gōng zǐ tū yǐ huó qí jūn，
昔者郑祭仲许宋人立公子突以活其君，
fēi yì yě，
非义也，
chūn qiū jì zhī，
《春秋》记之，
wèi qí yǐ shēng yì sǐ，
为其以生易死，
yǐ cún yì wáng yě。
以存易亡也。
xiāng shǐ jì běi jiàn qíng shí，
乡使济北见情实，
shì bù cóng zhī duān，
示不从之端，
zé wú bì xiān lì qí bì jì běi，
则吴必先历齐毕济北，
zhāo yān zhào ér zǒng zhī。
招燕、赵而总之。
rú cǐ，
如此，
zé shān dōng zhī cóng jié ér wú xì yǐ。
则山东之从结而无隙矣。
jīn wú chǔ zhī wáng liàn zhū hóu zhī bīng，
今吴、楚之王练诸侯之兵，
qū bái tú zhī zhòng，
驱白徒之众，
xī yǔ tiān zǐ zhēng héng，
西与天子争衡，
jì běi dú dǐ jié jiān shǒu bù xià。
济北独底节坚守不下。
shǐ wú shī yǔ ér wú zhù，
使吴失与而无助，
kuǐ bù dú jìn，
跬步独进，
wǎ jiě tǔ bēng，
瓦解土崩，
pò bài ér bù jiù zhě，
破败而不救者，
wèi bì fēi jì běi zhī lì yě。
未必非济北之力也。
fū yǐ qū qū zhī jì běi ér yǔ zhū hóu zhēng qiáng，
夫以区区之济北而与诸侯争强，
shì yǐ gāo dú zhī ruò ér gǎn hǔ láng zhī dí yě。
是以羔犊之弱而扞虎狼之敌也。
shǒu zhí bù ráo，
守职不桡，
kě wèi chéng yī yǐ。
可谓诚一矣。
gōng yì rú cǐ，
功义如此，
shàng jiàn yí yú shàng，
尚见疑于上，
xié jiān dī shǒu，
胁肩低首，
lèi zú fǔ jīn，
累足抚衿，
shǐ yǒu zì huǐ bù qián zhī xīn，
使有自悔不前之心，
fēi shè jì zhī lì yě。
非社稷之利也。
chén kǒng fān chén shǒu zhí zhě yí zhī。
臣恐藩臣守职者疑之。
chén qiè liào zhī，
臣窃料之，
néng lì xī shān，
能历西山，
jìng cháng lè，
径长乐，
dǐ wèi yāng，
抵未央，
rǎng mèi ér zhèng yì zhě，
攘袂而正议者，
dú dài wáng ěr。
独大王耳。
shàng yǒu quán wáng zhī gōng，
上有全亡之功，
xià yǒu ān bǎi xìng zhī míng，
下有安百姓之名，
dé lún yú gǔ suǐ，
德沦于骨髓，
ēn jiā yú wú qióng，
恩加于无穷，
yuàn dài wáng liú yì xiáng wéi zhī。
愿大王留意详惟之。
xiào wáng dà yuè，
”孝王大说，
shǐ rén chí yǐ wén。
使人驰以闻。
jì běi wáng dé bù zuò，
济北王得不坐，
xǐ fēng yú zī chuān。
徙封于淄川。
méi chéng zì shū，
枚乘字叔，
huái yáng rén yě，
淮阳人也，
wèi wú wáng bì láng zhōng。
为吴王濞郎中。
wú wáng zhī chū yuàn wàng móu wèi nì yě，
吴王之初怨望谋为逆也，
chéng zòu shū jiàn yuē chén wén de quán zhě quán chāng，
乘奏书谏曰： 臣闻得全者全昌，
shī quán zhě quán wáng。
失全者全亡。
shùn wú lì zhuī zhī dì，
舜无立锥之地，
yǐ yǒu tiān xià yǔ wú shí hù zhī jù，
以有天下；禹无十户之聚，
yǐ wáng zhū hóu。
以王诸侯。
tāng wǔ zhī shì bù guò bǎi lǐ，
汤、武之士不过百里，
shàng bù jué sān guāng zhī míng，
上不绝三光之明，
xià bù shāng bǎi xìng zhī xīn zhě，
下不伤百姓之心者，
yǒu wáng shù yě。
有王术也。
gù fù zǐ zhī dào，
故父子之道，
tiān xìng yě zhōng chén bù bì zhòng zhū yǐ zhí jiàn，
天性也；忠臣不避重诛以直谏，
zé shì wú yí cè，
则事无遗策，
gōng liú wàn shì。
功流万世。
chén chéng yuàn pī xīn fù ér xiào yú zhōng，
臣乘愿披心腹而效愚忠，
wéi dài wáng shǎo jiā yì niàn cè dá zhī xīn yú chén chéng yán。
唯大王少加意念恻怛之心于臣乘言。
fū yǐ yī lǚ zhī rèn xì qiān jūn zhī zhòng，
夫以一缕之任系千钧之重，
shàng xiàn wú jí zhī gāo，
上县无极之高，
xià chuí bù cè zhī yuān，
下垂不测之渊，
suī shén yú zhī rén yóu zhī āi qí jiāng jué yě。
虽甚愚之人犹知哀其将绝也。
mǎ fāng hài gǔ ér jīng zhī，
马方骇鼓而惊之，
xì fāng jué yòu zhòng zhèn zhī xì jué yú tiān xià bù kě fù jié，
系方绝又重镇之；系绝于天下不可复结，
duì rù shēn yuān nán yǐ fù chū。
队入深渊难以复出。
qí chū bù chū，
其出不出，
jiān bù róng fà。
间不容发。
néng tīng zhōng chén zhī yán，
能听忠臣之言，
bǎi jǔ bì tuō。
百举必脱。
bì ruò suǒ yù wèi，
必若所欲为，
wēi yú lěi luǎn，
危于累卵，
nán yú shàng tiān biàn suǒ yù wèi，
难于上天；变所欲为，
yì yú fǎn zhǎng，
易于反掌，
ān yú tài shān。
安于泰山。
jīn yù jí tiān mìng zhī shòu，
今欲极天命之寿，
bì wú qióng zhī lè，
敝无穷之乐，
jiū wàn shèng zhī shì，
究万乘之势，
bù chū fǎn zhǎng zhī yì，
不出反掌之易，
yǐ jū tài shān zhī ān，
以居泰山之安，
ér yù chéng lěi luǎn zhī wēi，
而欲乘累卵之危，
zǒu shàng tiān zhī nán，
走上天之难，
cǐ yú chén zhī suǒ dà huò yě。
此愚臣之所大惑也。
rén xìng yǒu wèi qí jǐng ér è qí jī zhě，
人性有畏其景而恶其迹者，
què bèi ér zǒu，
却背而走，
jī yù duō，
迹愈多，
jǐng yù jí，
景愈疾，
bù zhī jiù yīn ér zhǐ，
不知就阴而止，
jǐng miè jī jué。
景灭迹绝。
yù rén wù wén，
欲人勿闻，
mò ruò wù yán yù rén wù zhī，
莫若勿
东汉扶风安陵人，字孟坚。班彪子。博学能文，续父所著《史记后传》未竟之业，被诬私修国史，下狱。弟班超上书力辩，乃获释。明帝重其学，除兰台令史，迁为郎，典校秘书，奉诏续成其父书。潜心二十余年，至章帝建初中修成《汉书》，当世重之。迁玄武司马，撰《白虎通德论》。和帝永元元年，随窦宪征匈奴，为中护军。宪败，受牵连，死狱中。善辞赋，有《两都赋》、《幽通赋》、《典引》等。后人辑有《班兰台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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