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 · 传 · 董仲舒传

班固 - [汉]

董仲舒，广川人也。少治《春秋》，孝景时为博士。下帷讲诵，弟子传以久次相授业，或莫见其面。盖三年不窥园，其精如此。进退容止，非礼不行，学士皆师尊之。

武帝即位，举贤良文学之士前后百数，而仲舒以贤良对策焉。

制曰：“朕获承至尊休德，传之亡穷，而施之罔极，任大而守重，是以夙夜不皇康宁，永惟万事之统，犹惧有阙。故广延四方之豪俊，郡国诸侯公选贤良修洁博习之士，欲闻大道之要，至论之极。今子大夫褎然为举首，朕甚嘉之。子大夫其精心致思，朕垂听而问焉。

盖闻五帝三王之道，改制作乐而天下洽和，百王同之。当虞氏之乐莫盛于《韶》，于周莫盛于《勺》。圣王已没，钟鼓管弦之声未衰，而大道微缺，陵夷至乎桀、纣之行，王道大坏矣。夫五百年之间，守文之君，当涂之士，欲则先王之法以戴翼其世者甚众，然犹不能反，日以仆灭，至后王而后止，岂其所持操或誖缪而失其统与？固天降命不查复反，必推之于大衰而后息与？乌乎！凡所为屑屑，夙兴夜寐，务法上古者，又将无补与？三代受命，其符安在？灾异之变，何缘而起？性命之情，或夭或寿，或仁或鄙，习闻其号，未烛厥理。伊欲风流而令行，刑轻而奸改，百姓和乐，政事宣昭，何修何饬而膏露降，百谷登，德润四海，泽臻草木，三光全，寒暑平，受天之祜，享鬼神之灵，德泽洋溢，施乎方外，延及群生？

子大夫明先圣之业，习俗化之变，终始之序，讲闻高谊之日久矣，其明以谕朕。科别其条，勿猥勿并，取之于术，慎其所出。乃其不正不直，不忠不极，枉于执事，书之不泄，兴于朕躬，毋悼后害。子大夫其尽心，靡有所隐，朕将亲览焉。

仲舒对曰：

陛下发德音，下明诏，求天命与情性，皆非愚臣之所能及也。臣谨案《春秋》之中，视前世已行之事，以观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尽欲扶持而全安之，事在强勉而已矣。强勉学习，则闻见博而知益明；强勉行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还至而有效者也。《诗》曰“夙夜匪解”，《书》云“茂哉茂哉！”皆强勉之谓也。

道者，所繇适于治之路也，仁义礼乐皆其具也。故圣王已没，而子孙长久安宁数百岁，此皆礼乐教化之功也。王者未作乐之时，乃用先五之乐宜于世者，而以深入教化于民。教化之情不得，雅颂之乐不成，故王者功成作乐，乐其德也。乐者，所以变民风，化民俗也；其变民也易，其化人也著。故声发于和而本于情，接于肌肤，臧于骨髓。故王道虽微缺，而管弦之声未衰也。夫虞氏之不为政久矣，然而乐颂遗风犹有存者，是以孔子在齐而闻《韶》也。夫人君莫不欲安存而恶危亡，然而政乱国危者甚众，所任者非其人，而所繇者非其道，是以政日以仆灭也。夫周道衰于幽、厉，非道亡也，幽、厉不繇也。至于宣王，思昔先王之德，兴滞补弊，明文、武之功业，周道粲然复兴，诗人美之而作，上天晁之，为生贤佐，后世称通，至今不绝。此夙夜不解行善之所致也。孔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也。故治乱废兴在于己，非天降命不得可反，其所操持誖谬失其统也。

臣闻天之所大奉使之王者，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受命之符也。天下之人同心归之，若归父母，故天瑞应诚而至。《书》曰“白鱼入于王舟，有火复于王屋，流为乌”，此盖受命之符也。周公曰“复哉复哉”，孔子曰“德不孤，必有邻”，皆积善累德之效也。及至后世，淫佚衰微，不能统理群生，诸侯背畔，残贱良民以争壤土，废德教而任刑罚。刑罚不中，则生邪气；邪气积于下，怨恶畜于上。上下不和，则阴阳缪盭而娇孽生矣。此灾异所缘而起也。

臣闻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质也，情者人之欲也。或夭或寿，或仁或鄙，陶冶而成之，不能粹美，有治乱之所在，故不齐也。孔子曰：“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故尧、舜行德则民仁寿，桀、纣行暴则民鄙夭。未上之化下，下之从上，犹泥之在钧，唯甄者之所为，犹金之在熔，唯冶者之所铸。“绥之斯俫，动之斯和”，此之谓也。

臣谨案《春秋》之文，求王道之端，得之于正。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也；正者，王之所为也。其意曰，上承天之所为，而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云尔。然则王者欲有所为，宜求其端于天。天道之大者在阴阳。阳为德，阴为刑；刑主杀而德主生。是故阳常居大夏，而以生育养长为事；阴常居大冬，而积于空虚不用之处。以此见天之任德不任刑也。天使阳出布施于上而主岁功，使阴入伏于下而时出佐阳；阳不得阴之助，亦不能独成岁。终阳以成岁为名，此天意也。王者承天意以从事，故任德教而不任刑。刑者不可任以治世，犹阴之不可任以成岁也。为政而任刑，不顺于天，故先王莫之肯为也。今废先王德教之官，而独任执法之吏治民，毋乃任刑之意与！孔子曰：“不教而诛谓之虐。”虐政用于下，而欲德教之被四海，故难成也。

臣谨案《春秋》谓一元之意，一者万物之所从始也，元者辞之所谓大也。谓一为元者，视大始而欲正本也。《春秋》深探其本，而反自贵者始。故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远近莫敢不壹于正，而亡有邪气奸其间者。是以阴阳调而风雨时，群生和而万民殖，五谷孰而草木茂，天地之间被润泽而大丰美，四海之内闻盛德而皆徕臣，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

孔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自悲可致此物，而身卑贱不得致也。今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势，又有能致之资，行高而恩厚，知明而意美，爱民而好士，可谓谊主矣。然而天地未应而美祥莫至者，何也？凡以教化不立而万民不正也。夫万民之从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是故教化立而奸邪皆止者，其堤防完也；教化废而奸邪并出，刑罚不能胜者，其堤防坏也。古之王者明于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太学以教于国，设痒序以化于邑，渐民以仁，摩民以谊，节民以礼，故其刑罚甚轻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习俗美也。

圣王之继乱世也，扫除其迹而悉去之，复修教化而崇起之。教化已明，习俗已成，子孙循之，行五六百岁尚未败也。至周之末世，大为亡道，以失天下。秦继其后，独不能改，又益甚之，重禁文学，不得挟书，弃捐礼谊而恶闻之，其心欲尽灭先圣之道，而颛为自恣苟简之治，故立为天子十四岁而国破亡矣。自古以来，未尝有以乱济乱，大败天下之民如秦者也。其遗毒余烈，至今未灭，使习俗薄恶，人民嚚顽，抵冒殊扞，孰烂如此之甚者也。孔子曰：“腐朽之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今汉继秦之后，如朽木、粪墙矣，虽欲善治之，亡可奈何。法出而奸生，令下而诈起，如以汤止沸，抱薪救火，愈甚亡益也。窃譬之琴瑟不调，甚者必解而更张之，乃可鼓也；为政而不行，甚者必变而更化之，乃可理也。当更张而不更张，虽有良工不能善调也：当更化而不更化，虽有大贤不能善治也。故汉得天下以来，常欲善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于当更化而不更化也。古人有言曰：“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今临政而愿治七十余岁矣，不如退而更化；更化则可善治，善治则灾害日去，福禄日来。《诗》云：“宜民宜人，受禄于人。”为政而宜于民者，固当受禄于天。夫仁、谊、礼、知、信五常之道，王者所当修饬也；五者修饬，故受天之晁，而享鬼神之灵，德施于方外，延及群生也。

天子览其对而异焉，乃复册之曰：

制曰：盖闻虞舜之时，游于岩郎之上，垂拱无为，而天下太平。周文王至于日昃不暇食，而宇内亦治。夫帝王之道，岂不同条共贯与？何逸劳之殊也？

盖俭者不造玄黄旌旗之饰。及至周室，设两观，乘大路，朱干玉戚，八佾陈于庭，而颂声兴。夫帝王之道岂异指哉？或曰良玉不瑑，又曰非文亡以辅德，二端异焉。

殷人执五刑以督奸，伤肌肤以惩恶。成、康不式，四十余年天下不犯，囹圄空虚。秦国用之，死者甚众，刑者相望，秏矣哀哉！

乌乎！朕夙寤晨兴，惟前帝王之宪，永思所以奉至尊，章洪业，皆在力本任贤。今朕亲耕籍田以为农先，劝孝弟，崇有德，使者冠盖相望，问勤劳，恤孤独，尽思极神，功烈休德未始云获也。今阴阳错缪，氛气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济，廉耻贸乱，贤不肖浑淆，未得其真，故详延特起之士，庶几乎！今子大夫待诏百有余人，或道世务而未济，稽诸上古之不同，考之于今而难行，毋乃牵于文系而不得骋与？将所繇异术，所闻殊方与？各悉对，著于篇，毋讳有司。明其指略，切磋究之。以称朕意。

仲舒对曰：

臣闻尧受命，以天下为忧，而未以位为乐也，故诛逐乱臣，务求贤圣，是以得舜、禹、稷、卨、咎繇。众圣辅德，贤能佐职，教化大行，天下和洽，万民皆安仁乐谊，各得其宜，动作应礼，从容中道。故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此之谓也。尧在位七十载，乃逊于位以禅虞舜。尧崩，天下不归尧子丹朱而归舜。舜知不可辟，乃即天子之位，以禹为相，因尧之辅佐，继其统业，是以垂拱无为而天下治。孔子曰“《韶》尽美矣，又尽善矣”，此之谓也。至于殷纣，逆天暴物，杀戮贤知，残贼百姓。伯夷、太公皆当世贤者，隐处而不为臣。守职之人皆奔走逃亡，入于河海。天下秏乱，万民不安，故天下去殷而从周。文王顺天理物，师用贤圣，是以闳夭、大颠、散宜生等亦聚于朝廷。爱施兆民，天下归之，故太公起海滨而即三公也。当此之时，纣尚在上，尊卑昏乱，百姓散亡，故文王悼痛而欲安之，是以日昃而不暇食民。孔子作《春秋》，先正王而系万事，见素王之文焉。由此观之，帝王之条贯同，然而劳逸异者，所遇之时异也。孔子曰“《武》尽美矣，未尽善也”，此之谓也。

臣闻制度文采玄黄之饰，所以明尊卑，异贵贱，而劝有德也。故《春秋》受命所先制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应天也。然则官至旌旗之制，有法而然者也。故孔子曰：“奢则不逊，俭则固。”俭非圣人之中制也。臣闻良玉不瑑，资质润美，不待刻瑑，此亡异于达巷党人不学而自知也。然则常玉不瑑，不成文章；君子不学，不成其德。

臣闻圣王之治天下也，少则习之学，长则材诸位，爵禄以养其德，刑罚以威其恶，故民晓于礼谊而耻犯其上。武王行大谊，平残贼，周公作礼乐以文之，至于成康之隆，囹圄空虚四十余年，此亦教化之渐而仁谊之流，非独伤肌肤之效也。至秦则不然。师申商之法，行韩非之说，憎帝王之道，以贪狼为俗，非有文德以教训于下也。诛名而不察实，为善者不必免，而犯恶者未必刑也。是以百官皆饰虚辞而不顾实，外有事君之礼，内有背上之心；造伪饰诈，趣利无耻；又好用憯酷之吏，赋敛亡度，竭民财力，百姓散亡，不得从耕织之业，群盗并起。是以刑者甚众，死者相望，而奸不息，俗化使然也。故孔子曰“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此之谓也。

今陛下并有天下，海内莫不率服，广览兼听，极群下之知，尽天下之美，至德昭然，施于方外。夜郎、康居，殊方万里，说德归谊，此太平之致也。然而功不加于百姓者，殆王心来加焉。曾子曰：“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于它，在乎加之意而已。”愿陛下因用所闻，设诚于内而致行之，则三王何异哉！

陛下亲耕籍田以为农先，夙寤晨兴，忧劳万民，思维往古，而务以求贤，此亦尧、舜之用心也，然而未云获者，士素不厉也。夫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养士之大者，莫大乎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教化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国之众，对亡应书者，是王道往往而绝也。臣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英俊宜可得矣。今之郡守、县令，民之师帅，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师帅不贤，则主德不宣，恩泽不流。今吏既亡教训于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与奸为市，贫穷孤弱，冤苦失职，甚不称陛下之意。是以阴阳错缪，氛气弃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济，皆长吏不明，使至于此也。

夫长吏多出于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弟选郎吏，又以富訾，未必贤也。且古所谓功者，以任官称职为差，非谓积日累久也。故小材虽累日，不离于小官；贤材虽未久，不害为辅佐。是以有司竭力尽知，务治其业而以赴功。今则不然。累日以取贵，积久以致官，是以廉耻贸乱，贤不肖浑淆，未得其真。臣愚以为使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择其吏民之贤者，岁贡各二人以给宿卫，且以观大臣之能；所贡贤者有赏，所贡不肖者有罚。夫如是，诸侯、吏二千石皆尽心于求贤，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遍得天下之贤人，则三王之盛易为，而尧、舜之名可及也。毋以日月为功，实试贤能为上，量材而授官，录德而定位，则廉耻殊路，贤不肖异处矣。陛下加惠，宽臣之罪，令勿牵制于文，使得切磋究之，臣敢不尽愚！

于是天子复册之。

制曰：盖闻“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故朕垂问乎天人之应，上嘉唐虞，下悼桀、纣，浸微浸灭浸明浸昌之道，虚心以改。今子大夫明于阴阳所以造化，习于先圣之道业，然而文采未极，岂惑乎当世之务哉？条贯靡竟，统纪未终，意朕之不明与？听若眩与？夫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谓久而不易者道也，意岂异哉？今子大夫既已著大道之极，陈治乱之端矣，其悉之究之，孰之复之。《诗》不云乎，“嗟尔君子，毋常安息，神之听之，介尔景福。”朕将亲览焉，子大夫其茂明之。

仲舒复对曰：

臣闻《论语》曰：“有始有卒者，其唯圣人虖！”今陛下幸加惠，留听于承学之臣，复下明册，以切其意，而究尽圣德，非愚臣之所能具也。前所上对，条贯靡竟，统纪不终，辞不别白，指不分明，此臣浅陋之罪也。

册曰：“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臣闻天者群物之祖也。故遍覆包函而无所殊，建日月风雨以和之，经阴阳寒暑以成之。故圣人法天而立道，亦溥爱而亡私，布德施仁以厚之，设谊立礼以导之。春者天之所以生也，仁者君之所以爱也；夏者天之所以长也，德者君之所以养也；霜者天之所以杀也，刑者君之所以罚也。繇此言之，天人之征，古今之道也。孔子作《春秋》，上揆之天道，下质诸人情，参之于古，考之于今。故《春秋》之所讥，灾害之所加也；《春秋》之所恶，怪异之所施也。书邦家之过，兼灾异之变；以此见人之所为，其美恶之极，乃与天地流通而往来相应，此亦言天之一端也。古者修教训之官，务以德善化民，民已大化之后，天下常亡一人之狱矣。今世废而不修，亡以化民，民以故弃行谊而死财利，是以犯法而罪多，一岁之狱以万千数。以此见古之不可不用也，故《春秋》变古则讥之。天令之谓命，命非圣人不行；质朴之谓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欲之谓情，情非度制不节。是故王者上谨于承天意，以顺命也；下务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别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举矣。人受命于天，固超然异于群生，入有父子兄弟之亲，出有君臣上下之谊，会聚相遇，则有耆老长幼之施，粲然有文以相接，欢然有恩以相爱，此人之所以贵也。生五谷以食之，桑麻以衣之，六畜以养之，服牛乘马，圈豹槛虎，是其得天之灵，贵于物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知自贵于物，然后知仁谊；知仁谊，然后重礼节；重礼节，然后安处善；安处善，然后乐循理；乐循理，然后谓之君之。故孔子曰“不知命，亡以为君子”，此之谓也。

册曰：“上嘉唐、虞，下悼桀、纣，浸微浸灭浸明浸昌之道，虚心以改。”臣闻众少成多，积小致臣，故圣人莫不以晻致明，以微致显。是以尧发于诸侯，舜兴乎深山，非一日而显也，盖有渐以致之矣。言出于已，不可塞也；行发于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故尽小者大，慎微者著。《诗》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胡尧兢兢日行其道，而舜业业日致其孝，善积而名显，德章而身尊，以其浸明浸昌之道也。积善在身，犹长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积恶在身，犹火之销膏，而人不见也。非明乎情性察乎流俗者，孰能知之？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而桀、纣之可为悼惧者也。夫善恶之相从，如景乡之应形声也。故桀、纣暴谩，谗贼并进，贤知隐伏，恶日显，国日乱，晏然自以如日在天，终陵夷而大坏。夫暴逆不仁者，非一日而亡也，亦以渐至，故桀、纣虽亡道，然犹享国十余年，此其浸微浸灭之道也。

册曰：“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谓久而不易者道也，意岂异哉？”臣闻夫乐而不乱复而不厌者谓之道；道者万世之弊，弊者道之失也。先王之道必有偏而不起之处，故政有眊而不行，举其偏者以补其弊而已矣。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将以救溢扶衰，所遭之变然也。故孔子曰：“亡为而治者，其舜乎！”改正朔，易服色，以顺天命而已；其余尽循尧道，何更为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变道之实。然夏上忠，殷上敬，周上文者，所继之救，当用此也。孔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此言百王之用，以此三者矣。夏因于虞，而独不言所损益者，其道如一而所上同也。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是以禹继舜，舜继尧，三圣相受而守一道，亡救弊之政也，故不言其所损益也。繇是观之，继治世者其道同，继乱世者其道变。今汉继大乱之后，若宜少损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

陛下有明德嘉道，愍世欲之靡薄，悼王道之不昭，故举贤良方正之士，论议考问，将欲兴仁谊之林德，明帝王之法制，建太平之道也。臣愚不肖，述所闻，诵所学，道师之言，廑能勿失耳。若乃论政事之得失，察天下之息耗，此大臣辅佐之职，三公九卿之任，非臣仲舒所能及也，然而臣窃有怪者。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共是天下，古以大治，上下和睦，习俗美盛，不令而行，不禁而止，吏亡奸邪，民亡盗贼，囹圄空虚，德润草木，泽被四海，凤皇来集，麒麟来游，以古准今，壹何不相逮之远也！安所缪盭而陵夷若是？意者有所失于古之道与？有所诡于天之理与？试迹之于古，返之于天，党可得见乎。

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齿者去其角，傅其翼者两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禄者，不食于力，不动于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与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乎！此民之所以嚣嚣苦不足也。身宠而载高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乘富贵之资力，以与民争利于下，民安能如之哉！是故众其奴婢，多其牛羊，广其田宅，博其产业，畜其积委，务此而亡已，以迫蹴民，民日削月浸，浸以大穷。富者奢侈羡溢，贫者穷急愁苦；穷急愁苦而不上救，则民不乐生；民不乐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此刑罚之所以蕃而奸邪不可胜者也。故受禄之家，食禄而已，不与民争业，然后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此上天之理，而亦太古之道，天子之所宜法以为制，大夫之所当循以为行也。故公仪子相鲁，之其家见织帛，怒而出其妻，食于舍而茹葵，愠而拔其葵，曰：“吾已食禄，又夺园夫红女利乎！”古之贤人君子在列位者皆如是，是故下高其行而从其教，民化其廉而不贪鄙。及至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缓于谊而急于利，亡推让之风而有争田之讼。故诗人疾而刺之，曰：“节彼南山，惟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尔好谊，则民乡仁而俗善；尔好利，则民好邪而俗败。由是观之，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视效，远方之所四面而内望也。近者视而放之，远者望而效之，岂可以居贤人之位而为庶人行哉！夫皇皇求财利常恐乏匮者，庶人之意也；皇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易》曰：“负且乘，致寇至。”乘车者君子之位也，负担着小人之事也，此言居君子之位而为庶人之行者，其患祸必至也。若居君子之位，当君子之行，则舍公仪休之相鲁，亡可为者矣。

《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

对既毕，天子以仲舒为江都相，事易王。易王，帝兄，素骄，好勇。仲舒以礼谊匡正，王敬重焉。久之，王问仲舒曰：“粤王勾践与大夫泄庸、种、蠡谋伐吴，遂灭之。孔子称殷有三仁，寡人亦以为粤有三仁。桓公决疑于管仲，寡人决疑于君。”仲舒对曰：“臣愚不足以奉大对。闻昔者鲁君问柳下惠：‘吾欲伐齐，何如？’柳下惠曰：‘不可。’归而有忧色，曰：‘吾闻伐国不问仁人，此言何为至于我哉！’徒见问耳，且犹羞之，况设诈以伐吴乎？由此言之，粤本无一仁。夫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是以仲尼之门，五尺之童羞称五伯，为其先诈力而后仁谊也。苟为诈而已，故不足称于大君子之门也。五伯比于他诸侯为贤，其比三王，犹武夫之与美玉也。”王曰：“善。”

仲舒治国，以《春秋》灾异之变推阴阳所以错行，故求雨，闭诸阳，纵诸阴，其止雨反是；行之一国，未尝不得所欲。中废为中大夫。先是辽东高庙、长陵高园殿灾，仲舒居家推说其意，草稿未上，主父偃候仲舒，私见，嫉之，窃其书而奏焉。上召视诸儒，仲舒弟子吕步舒不知其师书，以为大愚。于是下仲舒吏，当死，诏赦之，仲舒遂不敢复言灾异。

仲舒为人廉直。是时方外攘四夷，公孙弘治《春秋》不如仲舒，而弘希世用事，位至公卿。仲舒以弘为从谀，弘嫉之。胶西王亦上兄也，尤纵恣，数害吏二千石。弘乃言于上曰：“独董仲舒可使相胶西王。”胶西王闻仲舒大儒，善待之。仲舒恐久获罪，病免。凡相两国，辄事骄王，正身以率下，数上疏谏争，教令国中，所居而治。及去位归居，终不问家产业，以修学著书为事。

仲舒在家，朝廷如有大议，使使者及廷尉张汤就其家而问之，其对皆有明法。自武帝初立，魏其、武安侯为相而隆儒矣。及仲舒对册，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立学校之官，州郡举茂材孝廉，皆自仲舒发之。年老，以寿终于家，家徙茂陵，子及孙皆以学至大官。

仲舒所著，皆明经术之意，及上疏条教，凡百二十三篇。而说《春秋》事得失，《闻举》、《玉杯》、《蕃露》、《清明》、《竹林》之属，复数十篇，十余万言，皆传于后世。掇其切当世施朝廷者著于篇。

赞曰：刘向称：“董仲舒有王佐之材，虽伊、吕亡以加，管、晏之属，伯者之佐，殆不及也。”至向子歆以为：“伊、吕乃圣人之耦，王者不得则不兴。故颜渊死，孔子曰‘噫！天丧余。’唯此一人为能当之，自宰我、子赣、子游、子夏不与焉。仲舒遭汉承秦灭学之后，《六经》离析，下帷发愤，潜心大业，令后学者有所统壹，为群儒首。然考其师友渊源所渐，犹未及乎游、夏，而曰管、晏弗及，伊、吕不加，过矣。”至向曾孙龚，笃论君子也，以歆之言为然。

汉书 · 传 · 董仲舒传翻译文

汉书 · 传 · 董仲舒传拼音版/注音版

hàn shū chuán dǒng zhòng shū chuán。

汉书 · 传 · 董仲舒传。

bān gù。

班固。

dǒng zhòng shū，

董仲舒，

guǎng chuān rén yě。

广川人也。

shǎo zhì chūn qiū，

少治《春秋》，

xiào jǐng shí wéi bó shì。

孝景时为博士。

xià wéi jiǎng sòng，

下帷讲诵，

dì zǐ chuán yǐ jiǔ cì xiāng shòu yè，

弟子传以久次相授业，

huò mò jiàn qí miàn。

或莫见其面。

gài sān nián bù kuī yuán，

盖三年不窥园，

qí jīng rú cǐ。

其精如此。

jìn tuì róng zhǐ，

进退容止，

fēi lǐ bù xíng，

非礼不行，

xué shì jiē shī zūn zhī。

学士皆师尊之。

wǔ dì jí wèi，

武帝即位，

jǔ xián liáng wén xué zhī shì qián hòu bǎi shù，

举贤良文学之士前后百数，

ér zhòng shū yǐ xián liáng duì cè yān。

而仲舒以贤良对策焉。

zhì yuē zhèn huò chéng zhì zūn xiū dé，

制曰：“朕获承至尊休德，

chuán zhī wáng qióng，

传之亡穷，

ér shī zhī wǎng jí，

而施之罔极，

rèn dà ér shǒu zhòng，

任大而守重，

shì yǐ sù yè bù huáng kāng níng，

是以夙夜不皇康宁，

yǒng wéi wàn shì zhī tǒng，

永惟万事之统，

yóu jù yǒu quē。

犹惧有阙。

gù guǎng yán sì fāng zhī háo jùn，

故广延四方之豪俊，

jùn guó zhū hóu gōng xuǎn xián liáng xiū jié bó xí zhī shì，

郡国诸侯公选贤良修洁博习之士，

yù wén dà dào zhī yào，

欲闻大道之要，

zhì lùn zhī jí。

至论之极。

jīn zǐ dài fū xiù rán wèi jǔ shǒu，

今子大夫褎然为举首，

zhèn shén jiā zhī。

朕甚嘉之。

zǐ dài fū qí jīng xīn zhì sī，

子大夫其精心致思，

zhèn chuí tīng ér wèn yān。

朕垂听而问焉。

gài wén wǔ dì sān wáng zhī dào，

盖闻五帝三王之道，

gǎi zhì zuò yuè ér tiān xià qià hé，

改制作乐而天下洽和，

bǎi wáng tóng zhī。

百王同之。

dāng yú shì zhī lè mò shèng yú sháo，

当虞氏之乐莫盛于《韶》，

yú zhōu mò shèng yú sháo。

于周莫盛于《勺》。

shèng wáng yǐ méi，

圣王已没，

zhōng gǔ guǎn xián zhī shēng wèi shuāi，

钟鼓管弦之声未衰，

ér dà dào wēi quē，

而大道微缺，

líng yí zhì hū jié zhòu zhī xíng，

陵夷至乎桀、纣之行，

wáng dào dà huài yǐ。

王道大坏矣。

fū wǔ bǎi nián zhī jiān，

夫五百年之间，

shǒu wén zhī jūn，

守文之君，

dāng tú zhī shì，

当涂之士，

yù zé xiān wáng zhī fǎ yǐ dài yì qí shì zhě shén zhòng，

欲则先王之法以戴翼其世者甚众，

rán yóu bù néng fǎn，

然犹不能反，

rì yǐ pū miè，

日以仆灭，

zhì hòu wáng ér hòu zhǐ，

至后王而后止，

qǐ qí suǒ chí cāo huò bèi móu ér shī qí tǒng yǔ gù tiān jiàng mìng bù chá fù fǎn，

岂其所持操或誖缪而失其统与？固天降命不查复反，

bì tuī zhī yú dà shuāi ér hòu xī yǔ wū hū fán suǒ wéi xiè xiè，

必推之于大衰而后息与？乌乎！凡所为屑屑，

sù xīng yè mèi，

夙兴夜寐，

wù fǎ shàng gǔ zhě，

务法上古者，

yòu jiāng wú bǔ yǔ sān dài shòu mìng，

又将无补与？三代受命，

qí fú ān zài zāi yì zhī biàn，

其符安在？灾异之变，

hé yuán ér qǐ xìng mìng zhī qíng，

何缘而起？性命之情，

huò yāo huò shòu，

或夭或寿，

huò rén huò bǐ，

或仁或鄙，

xí wén qí hào，

习闻其号，

wèi zhú jué lǐ。

未烛厥理。

yī yù fēng liú ér lìng xíng，

伊欲风流而令行，

xíng qīng ér jiān gǎi，

刑轻而奸改，

bǎi xìng hé lè，

百姓和乐，

zhèng shì xuān zhāo，

政事宣昭，

hé xiū hé chì ér gāo lù jiàng，

何修何饬而膏露降，

bǎi gǔ dēng，

百谷登，

dé rùn sì hǎi，

德润四海，

zé zhēn cǎo mù，

泽臻草木，

sān guāng quán，

三光全，

hán shǔ píng，

寒暑平，

shòu tiān zhī hù，

受天之祜，

xiǎng guǐ shén zhī líng，

享鬼神之灵，

dé zé yáng yì，

德泽洋溢，

shī hū fāng wài，

施乎方外，

yán jí qún shēng zǐ dài fū míng xiān shèng zhī yè，

延及群生？ 子大夫明先圣之业，

xí sú huà zhī biàn，

习俗化之变，

zhōng shǐ zhī xù，

终始之序，

jiǎng wén gāo yì zhī rì jiǔ yǐ，

讲闻高谊之日久矣，

qí míng yǐ yù zhèn。

其明以谕朕。

kē bié qí tiáo，

科别其条，

wù wěi wù bìng，

勿猥勿并，

qǔ zhī yú shù，

取之于术，

shèn qí suǒ chū。

慎其所出。

nǎi qí bù zhèng bù zhí，

乃其不正不直，

bù zhōng bù jí，

不忠不极，

wǎng yú zhí shì，

枉于执事，

shū zhī bù xiè，

书之不泄，

xìng yú zhèn gōng，

兴于朕躬，

wú dào hòu hài。

毋悼后害。

zǐ dài fū qí jìn xīn，

子大夫其尽心，

mí yǒu suǒ yǐn，

靡有所隐，

zhèn jiāng qīn lǎn yān。

朕将亲览焉。

zhòng shū duì yuē bì xià fā dé yīn，

仲舒对曰： 陛下发德音，

xià míng zhào，

下明诏，

qiú tiān mìng yǔ qíng xìng，

求天命与情性，

jiē fēi yú chén zhī suǒ néng jí yě。

皆非愚臣之所能及也。

chén jǐn àn chūn qiū zhī zhōng，

臣谨案《春秋》之中，

shì qián shì yǐ xíng zhī shì，

视前世已行之事，

yǐ guān tiān rén xiāng yǔ zhī jì，

以观天人相与之际，

shén kě wèi yě。

甚可畏也。

guó jiā jiāng yǒu shī dào zhī bài，

国家将有失道之败，

ér tiān nǎi xiān chū zāi hài yǐ qiǎn gào zhī，

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

bù zhī zì xǐng，

不知自省，

yòu chū guài yì yǐ jǐng jù zhī，

又出怪异以警惧之，

shàng bù zhī biàn，

尚不知变，

ér shāng bài nǎi zhì。

而伤败乃至。

yǐ cǐ jiàn tiān xīn zhī rén ài rén jūn ér yù zhǐ qí luàn yě。

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

zì fēi dà wáng dào zhī shì zhě，

自非大亡道之世者，

tiān jǐn yù fú chí ér quán ān zhī，

天尽欲扶持而全安之，

shì zài qiáng miǎn ér yǐ yǐ。

事在强勉而已矣。

qiáng miǎn xué xí，

强勉学习，

zé wén jiàn bó ér zhī yì míng qiáng miǎn háng dào，

则闻见博而知益明；强勉行道，

zé dé rì qǐ ér dà yǒu gōng cǐ jiē kě shǐ hái zhì ér yǒu xiào zhě yě。

则德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还至而有效者也。

shī yuē sù yè fěi jiě，

《诗》曰“夙夜匪解”，

shū yún mào zāi mào zāi jiē qiáng miǎn zhī wèi yě。

《书》云“茂哉茂哉！”皆强勉之谓也。

dào zhě，

道者，

suǒ yáo shì yú zhì zhī lù yě，

所繇适于治之路也，

rén yì lǐ yuè jiē qí jù yě。

仁义礼乐皆其具也。

gù shèng wáng yǐ méi，

故圣王已没，

ér zǐ sūn cháng jiǔ ān níng shù bǎi suì，

而子孙长久安宁数百岁，

cǐ jiē lǐ yuè jiào huà zhī gōng yě。

此皆礼乐教化之功也。

wáng zhě wèi zuò yuè zhī shí，

王者未作乐之时，

nǎi yòng xiān wǔ zhī lè yí yú shì zhě，

乃用先五之乐宜于世者，

ér yǐ shēn rù jiào huà yú mín。

而以深入教化于民。

jiào huà zhī qíng bù dé，

教化之情不得，

yǎ sòng zhī lè bù chéng，

雅颂之乐不成，

gù wáng zhě gōng chéng zuò yuè，

故王者功成作乐，

lè qí dé yě。

乐其德也。

lè zhě，

乐者，

suǒ yǐ biàn mín fēng，

所以变民风，

huà mín sú yě qí biàn mín yě yì，

化民俗也；其变民也易，

qí huà rén yě zhe。

其化人也著。

gù shēng fā yú hé ér běn yú qíng，

故声发于和而本于情，

jiē yú jī fū，

接于肌肤，

zāng yú gǔ suǐ。

臧于骨髓。

gù wáng dào suī wēi quē，

故王道虽微缺，

ér guǎn xián zhī shēng wèi shuāi yě。

而管弦之声未衰也。

fū yú shì zhī bù wéi zhèng jiǔ yǐ，

夫虞氏之不为政久矣，

rán ér lè sòng yí fēng yóu yǒu cún zhě，

然而乐颂遗风犹有存者，

shì yǐ kǒng zǐ zài qí ér wén sháo yě。

是以孔子在齐而闻《韶》也。

fū rén jūn mò bù yù ān cún ér è wēi wáng，

夫人君莫不欲安存而恶危亡，

rán ér zhèng luàn guó wēi zhě shén zhòng，

然而政乱国危者甚众，

suǒ rèn zhě fēi qí rén，

所任者非其人，

ér suǒ yáo zhě fēi qí dào，

而所繇者非其道，

shì yǐ zhèng rì yǐ pū miè yě。

是以政日以仆灭也。

fū zhōu dào shuāi yú yōu lì，

夫周道衰于幽、厉，

fēi dào wáng yě，

非道亡也，

yōu lì bù yáo yě。

幽、厉不繇也。

zhì yú xuān wáng，

至于宣王，

sī xī xiān wáng zhī dé，

思昔先王之德，

xìng zhì bǔ bì，

兴滞补弊，

míng wén wǔ zhī gōng yè，

明文、武之功业，

zhōu dào càn rán fù xīng，

周道粲然复兴，

shī rén měi zhī ér zuò，

诗人美之而作，

shàng tiān cháo zhī，

上天晁之，

wéi shēng xián zuǒ，

为生贤佐，

hòu shì chēng tōng，

后世称通，

zhì jīn bù jué。

至今不绝。

cǐ sù yè bù jiě xíng shàn zhī suǒ zhì yě。

此夙夜不解行善之所致也。

kǒng zǐ yuē rén néng hóng dào，

孔子曰“人能弘道，

fēi dào hóng rén yě。

非道弘人”也。

gù zhì luàn fèi xìng zài yú jǐ，

故治乱废兴在于己，

fēi tiān jiàng mìng bù dé kě fǎn，

非天降命不得可反，

qí suǒ cāo chí bèi miù shī qí tǒng yě。

其所操持誖谬失其统也。

chén wén tiān zhī suǒ dà fèng shǐ zhī wáng zhě，

臣闻天之所大奉使之王者，

bì yǒu fēi rén lì suǒ néng zhì ér zì zhì zhě，

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

cǐ shòu mìng zhī fú yě。

此受命之符也。

tiān xià zhī rén tóng xīn guī zhī，

天下之人同心归之，

ruò guī fù mǔ，

若归父母，

gù tiān ruì yīng chéng ér zhì。

故天瑞应诚而至。

shū yuē bái yú rù yú wáng zhōu，

《书》曰“白鱼入于王舟，

yǒu huǒ fù yú wáng wū，

有火复于王屋，

liú wèi wū，

流为乌”，

cǐ gài shòu mìng zhī fú yě。

此盖受命之符也。

zhōu gōng yuē fù zāi fù zāi，

周公曰“复哉复哉”，

kǒng zǐ yuē dé bù gū，

孔子曰“德不孤，

bì yǒu lín，

必有邻”，

jiē jī shàn lèi dé zhī xiào yě。

皆积善累德之效也。

jí zhì hòu shì，

及至后世，

yín yì shuāi wēi，

淫佚衰微，

bù néng tǒng lǐ qún shēng，

不能统理群生，

zhū hóu bèi pàn，

诸侯背畔，

cán jiàn liáng mín yǐ zhēng rǎng tǔ，

残贱良民以争壤土，

fèi dé jiào ér rèn xíng fá。

废德教而任刑罚。

xíng fá bù zhōng，

刑罚不中，

zé shēng xié qì xié qì jī yú xià，

则生邪气；邪气积于下，

yuàn è chù yú shàng。

怨恶畜于上。

shàng xià bù hé，

上下不和，

zé yīn yáng móu lì ér jiāo niè shēng yǐ。

则阴阳缪盭而娇孽生矣。

cǐ zāi yì suǒ yuán ér qǐ yě。

此灾异所缘而起也。

chén wén mìng zhě tiān zhī lìng yě，

臣闻命者天之令也，

xìng zhě shēng zhī zhì yě，

性者生之质也，

qíng zhě rén zhī yù yě。

情者人之欲也。

huò yāo huò shòu，

或夭或寿，

huò rén huò bǐ，

或仁或鄙，

táo yě ér chéng zhī，

陶冶而成之，

bù néng cuì měi，

不能粹美，

yǒu zhì luàn zhī suǒ zài，

有治乱之所在，

gù bù qí yě。

故不齐也。

kǒng zǐ yuē jūn zǐ zhī dé fēng，

孔子曰：“君子之德风，

xiǎo rén zhī dé cǎo，

小人之德草，

cǎo shàng zhī fēng bì yǎn。

草上之风必偃。

gù yáo shùn xíng dé zé mín rén shòu，

”故尧、舜行德则民仁寿，

jié zhòu xíng bào zé mín bǐ yāo。

桀、纣行暴则民鄙夭。

wèi shàng zhī huà xià，

未上之化下，

xià zhī cóng shàng，

下之从上，

yóu ní zhī zài jūn，

犹泥之在钧，

wéi zhēn zhě zhī suǒ wéi，

唯甄者之所为，

yóu jīn zhī zài róng，

犹金之在熔，

wéi yě zhě zhī suǒ zhù。

唯冶者之所铸。

suí zhī sī lái，

“绥之斯俫，

dòng zhī sī hé，

动之斯和”，

cǐ zhī wèi yě。

此之谓也。

chén jǐn àn chūn qiū zhī wén，

臣谨案《春秋》之文，

qiú wáng dào zhī duān，

求王道之端，

dé zhī yú zhèng。

得之于正。

zhèng cì wáng，

正次王，

wáng cì chūn。

王次春。

chūn zhě，

春者，

tiān zhī suǒ wéi yě zhèng zhě，

天之所为也；正者，

wáng zhī suǒ wéi yě。

王之所为也。

qí yì yuē，

其意曰，

shàng chéng tiān zhī suǒ wéi，

上承天之所为，

ér xià yǐ zhèng qí suǒ wéi，

而下以正其所为，

zhèng wáng dào zhī duān yún ěr。

正王道之端云尔。

rán zé wáng zhě yù yǒu suǒ wéi，

然则王者欲有所为，

yí qiú qí duān yú tiān。

宜求其端于天。

tiān dào zhī dà zhě zài yīn yáng。

天道之大者在阴阳。

yáng wèi dé，

阳为德，

yīn wèi xíng xíng zhǔ shā ér dé zhǔ shēng。

阴为刑；刑主杀而德主生。

shì gù yáng cháng jū dà xià，

是故阳常居大夏，

ér yǐ shēng yù yǎng zhǎng wèi shì yīn cháng jū dà dōng，

而以生育养长为事；阴常居大冬，

ér jī yú kōng xū bù yòng zhī chù。

而积于空虚不用之处。

yǐ cǐ jiàn tiān zhī rèn dé bù rèn xíng yě。

以此见天之任德不任刑也。

tiān shǐ yáng chū bù shī yú shàng ér zhǔ suì gōng，

天使阳出布施于上而主岁功，

shǐ yīn rù fú yú xià ér shí chū zuǒ yáng yáng bù dé yīn zhī zhù，

使阴入伏于下而时出佐阳；阳不得阴之助，

yì bù néng dú chéng suì。

亦不能独成岁。

zhōng yáng yǐ chéng suì wéi míng，

终阳以成岁为名，

cǐ tiān yì yě。

此天意也。

wáng zhě chéng tiān yì yǐ cóng shì，

王者承天意以从事，

gù rèn dé jiào ér bù rèn xíng。

故任德教而不任刑。

xíng zhě bù kě rèn yǐ zhì shì，

刑者不可任以治世，

yóu yīn zhī bù kě rèn yǐ chéng suì yě。

犹阴之不可任以成岁也。

wéi zhèng ér rèn xíng，

为政而任刑，

bù shùn yú tiān，

不顺于天，

gù xiān wáng mò zhī kěn wèi yě。

故先王莫之肯为也。

jīn fèi xiān wáng dé jiào zhī guān，

今废先王德教之官，

ér dú rèn zhí fǎ zhī lì zhì mín，

而独任执法之吏治民，

wú nǎi rèn xíng zhī yì yǔ kǒng zǐ yuē bù jiào ér zhū wèi zhī nüè。

毋乃任刑之意与！孔子曰：“不教而诛谓之虐。

nüè zhèng yòng yú xià，

”虐政用于下，

ér yù dé jiào zhī bèi sì hǎi，

而欲德教之被四海，

gù nán chéng yě。

故难成也。

chén jǐn àn chūn qiū wèi yī yuán zhī yì，

臣谨案《春秋》谓一元之意，

yī zhě wàn wù zhī suǒ cóng shǐ yě，

一者万物之所从始也，

yuán zhě cí zhī suǒ wèi dà yě。

元者辞之所谓大也。

wèi yī wèi yuán zhě，

谓一为元者，

shì dà shǐ ér yù zhèng běn yě。

视大始而欲正本也。

chūn qiū shēn tàn qí běn，

《春秋》深探其本，

ér fǎn zì guì zhě shǐ。

而反自贵者始。

gù wéi rén jūn zhě，

故为人君者，

zhèng xīn yǐ zhèng cháo tíng，

正心以正朝廷，

zhèng cháo tíng yǐ zhèng bǎi guān，

正朝廷以正百官，

zhèng bǎi guān yǐ zhèng wàn mín，

正百官以正万民，

zhèng wàn mín yǐ zhèng sì fāng。

正万民以正四方。

sì fāng zhèng，

四方正，

yuǎn jìn mò gǎn bù yī yú zhèng，

远近莫敢不壹于正，

ér wáng yǒu xié qì jiān qí jiān zhě。

而亡有邪气奸其间者。

shì yǐ yīn yáng diào ér fēng yǔ shí，

是以阴阳调而风雨时，

qún shēng hé ér wàn mín zhí，

群生和而万民殖，

wǔ gǔ shú ér cǎo mù mào，

五谷孰而草木茂，

tiān dì zhī jiān bèi rùn zé ér dà fēng měi，

天地之间被润泽而大丰美，

sì hǎi zhī nèi wén shèng dé ér jiē lái chén，

四海之内闻盛德而皆徕臣，

zhū fú zhī wù，

诸福之物，

kě zhì zhī xiáng，

可致之祥，

mò bù bì zhì，

莫不毕至，

ér wáng dào zhōng yǐ。

而王道终矣。

kǒng zǐ yuē fèng niǎo bù zhì，

孔子曰：“凤鸟不至，

hé bù chū tú，

河不出图，

wú yǐ yǐ fū zì bēi kě zhì cǐ wù，

吾已矣夫！”自悲可致此物，

ér shēn bēi jiàn bù dé zhì yě。

而身卑贱不得致也。

jīn bì xià guì wèi tiān zǐ，

今陛下贵为天子，

fù yǒu sì hǎi，

富有四海，

jū dé zhì zhī wèi，

居得致之位，

cāo kě zhì zhī shì，

操可致之势，

yòu yǒu néng zhì zhī zī，

又有能致之资，

xíng gāo ér ēn hòu，

行高而恩厚，

zhī míng ér yì měi，

知明而意美，

ài mín ér hǎo shì，

爱民而好士，

kě wèi yì zhǔ yǐ。

可谓谊主矣。

rán ér tiān dì wèi yīng ér měi xiáng mò zhì zhě，

然而天地未应而美祥莫至者，

hé yě fán yǐ jiào huà bù lì ér wàn mín bù zhèng yě。

何也？凡以教化不立而万民不正也。

fū wàn mín zhī cóng lì yě，

夫万民之从利也，

rú shuǐ zhī zǒu xià，

如水之走下，

bù yǐ jiào huà dī fáng zhī，

不以教化堤防之，

bù néng zhǐ yě。

不能止也。

shì gù jiào huà lì ér jiān xié jiē zhǐ zhě，

是故教化立而奸邪皆止者，

qí dī fáng wán yě jiào huà fèi ér jiān xié bìng chū，

其堤防完也；教化废而奸邪并出，

xíng fá bù néng shèng zhě，

刑罚不能胜者，

qí dī fáng huài yě。

其堤防坏也。

gǔ zhī wáng zhě míng yú cǐ，

古之王者明于此，

shì gù nán miàn ér zhì tiān xià，

是故南面而治天下，

mò bù yǐ jiào huà wéi dà wù。

莫不以教化为大务。

lì tài xué yǐ jiào yú guó，

立太学以教于国，

shè yǎng xù yǐ huà yú yì，

设痒序以化于邑，

jiàn mín yǐ rén，

渐民以仁，

mó mín yǐ yì，

摩民以谊，

jié mín yǐ lǐ，

节民以礼，

gù qí xíng fá shén qīng ér jìn bù fàn zhě，

故其刑罚甚轻而禁不犯者，

jiào huà xíng ér xí sú měi yě。

教化行而习俗美也。

shèng wáng zhī jì luàn shì yě，

圣王之继乱世也，

sǎo chú qí jī ér xī qù zhī，

扫除其迹而悉去之，

fù xiū jiào huà ér chóng qǐ zhī。

复修教化而崇起之。

jiào huà yǐ míng，

教化已明，

xí sú yǐ chéng，

习俗已成，

zǐ sūn xún zhī，

子孙循之，

xíng wǔ liù bǎi suì shàng wèi bài yě。

行五六百岁尚未败也。

zhì zhōu zhī mò shì，

至周之末世，

dà wéi wáng dào，

大为亡道，

yǐ shī tiān xià。

以失天下。

qín jì qí hòu，

秦继其后，

dú bù néng gǎi，

独不能改，

yòu yì shén zhī，

又益甚之，

zhòng jìn wén xué，

重禁文学，

bù dé xié shū，

不得挟书，

qì juān lǐ yì ér è wén zhī，

弃捐礼谊而恶闻之，

qí xīn yù jǐn miè xiān shèng zhī dào，

其心欲尽灭先圣之道，

ér zhuān wèi zì zì gǒu jiǎn zhī zhì，

而颛为自恣苟简之治，

gù lì wèi tiān zǐ shí sì suì ér guó pò wáng yǐ。

故立为天子十四岁而国破亡矣。

zì gǔ yǐ lái，

自古以来，

wèi cháng yǒu yǐ luàn jì luàn，

未尝有以乱济乱，

dà bài tiān xià zhī mín rú qín zhě yě。

大败天下之民如秦者也。

qí yí dú yú liè，

其遗毒余烈，

zhì jīn wèi miè，

至今未灭，

shǐ xí sú báo è，

使习俗薄恶，

rén mín yín wán，

人民嚚顽，

dǐ mào shū gǎn，

抵冒殊扞，

shú làn rú cǐ zhī shèn zhě yě。

孰烂如此之甚者也。

kǒng zǐ yuē fǔ xiǔ zhī mù bù kě diāo yě，

孔子曰：“腐朽之木不可雕也，

fèn tǔ zhī qiáng bù kě wū yě。

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jīn hàn jì qín zhī hòu，

”今汉继秦之后，

rú xiǔ mù fèn qiáng yǐ，

如朽木、粪墙矣，

suī yù shàn zhì zhī，

虽欲善治之，

wáng kě nài hé。

亡可奈何。

fǎ chū ér jiān shēng，

法出而奸生，

lìng xià ér zhà qǐ，

令下而诈起，

rú yǐ tāng zhǐ fèi，

如以汤止沸，

bào xīn jiù huǒ，

抱薪救火，

yù shén wáng yì yě。

愈甚亡益也。

qiè pì zhī qín sè bù tiáo，

窃譬之琴瑟不调，

shèn zhě bì jiě ér gēng zhāng zhī，

甚者必解而更张之，

nǎi kě gǔ yě wéi zhèng ér bù xíng，

乃可鼓也；为政而不行，

shèn zhě bì biàn ér gèng huà zhī，

甚者必变而更化之，

nǎi kě lǐ yě。

乃可理也。

dāng gēng zhāng ér bù gēng zhāng，

当更张而不更张，

suī yǒu liáng gōng bù néng shàn diào yě dāng gèng huà ér bù gēng huà，

虽有良工不能善调也：当更化而不更化，

suī yǒu dà xián bù néng shàn zhì yě。

虽有大贤不能善治也。

gù hàn dé tiān xià yǐ lái，

故汉得天下以来，

cháng yù shàn zhì ér zhì jīn bù kě shàn zhì zhě，

常欲善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

shī zhī yú dāng gèng huà ér bù gēng huà yě。

失之于当更化而不更化也。

gǔ rén yǒu yán yuē lín yuān xiàn yú，

古人有言曰：“临渊羡鱼，

bù rú tuì ér jié wǎng。

不如退而结网。

jīn lín zhèng ér yuàn zhì qī shí yú suì yǐ，

”今临政而愿治七十余岁矣，

bù rú tuì ér gèng huà gèng huà zé kě shàn zhì，

不如退而更化；更化则可善治，

shàn zhì zé zāi hài rì qù，

善治则灾害日去，

fú lù rì lái。

福禄日来。

shī yún yí mín yí rén，

《诗》云：“宜民宜人，

shòu lù yú rén。

受禄于人。

wéi zhèng ér yí yú mín zhě，

”为政而宜于民者，

gù dāng shòu lù yú tiān。

固当受禄于天。

fū rén yì lǐ zhī xìn wǔ cháng zhī dào，

夫仁、谊、礼、知、信五常之道，

wáng zhě suǒ dāng xiū chì yě wǔ zhě xiū chì，

王者所当修饬也；五者修饬，

gù shòu tiān zhī cháo，

故受天之晁，

ér xiǎng guǐ shén zhī líng，

而享鬼神之灵，

dé shī yú fāng wài，

德施于方外，

yán jí qún shēng yě。

延及群生也。

tiān zǐ lǎn qí duì ér yì yān，

天子览其对而异焉，

nǎi fù cè zhī yuē zhì yuē gài wén yú shùn zhī shí，

乃复册之曰： 制曰：盖闻虞舜之时，

yóu yú yán láng zhī shàng，

游于岩郎之上，

chuí gǒng wú wéi，

垂拱无为，

ér tiān xià tài píng。

而天下太平。

zhōu wén wáng zhì yú rì zè bù xiá shí，

周文王至于日昃不暇食，

ér yǔ nèi yì zhì。

而宇内亦治。

fū dì wáng zhī dào，

夫帝王之道，

qǐ bù tóng tiáo gòng guàn yǔ hé yì láo zhī shū yě gài jiǎn zhě bù zào xuán huáng jīng qí zhī shì。

岂不同条共贯与？何逸劳之殊也？ 盖俭者不造玄黄旌旗之饰。

jí zhì zhōu shì，

及至周室，

shè liǎng guān，

设两观，

chéng dà lù，

乘大路，

zhū gān yù qī，

朱干玉戚，

bā yì chén yú tíng，

八佾陈于庭，

ér sòng shēng xìng。

而颂声兴。

fū dì wáng zhī dào qǐ yì zhǐ zāi huò yuē liáng yù bù zhuàn，

夫帝王之道岂异指哉？或曰良玉不瑑，

yòu yuē fēi wén wáng yǐ fǔ dé，

又曰非文亡以辅德，

èr duān yì yān。

二端异焉。

yīn rén zhí wǔ xíng yǐ dū jiān，

殷人执五刑以督奸，

shāng jī fū yǐ chéng è。

伤肌肤以惩恶。

chéng kāng bù shì，

成、康不式，

sì shí yú nián tiān xià bù fàn，

四十余年天下不犯，

líng yǔ kōng xū。

囹圄空虚。

qín guó yòng zhī，

秦国用之，

sǐ zhě shén zhòng，

死者甚众，

xíng zhě xiāng wàng，

刑者相望，

hào yǐ āi zāi wū hū zhèn sù wù chén xīng，

秏矣哀哉！ 乌乎！朕夙寤晨兴，

wéi qián dì wáng zhī xiàn，

惟前帝王之宪，

yǒng sī suǒ yǐ fèng zhì zūn，

永思所以奉至尊，

zhāng hóng yè，

章洪业，

jiē zài lì běn rèn xián。

皆在力本任贤。

jīn zhèn qīn gēng jí tián yǐ wéi nóng xiān，

今朕亲耕籍田以为农先，

quàn xiào dì，

劝孝弟，

chóng yǒu dé，

崇有德，

shǐ zhě guān gài xiāng wàng，

使者冠盖相望，

wèn qín láo，

问勤劳，

xù gū dú，

恤孤独，

jǐn sī jí shén，

尽思极神，

gōng liè xiū dé wèi shǐ yún huò yě。

功烈休德未始云获也。

jīn yīn yáng cuò móu，

今阴阳错缪，

fēn qì chōng sè，

氛气充塞，

qún shēng guǎ suì，

群生寡遂，

lí mín wèi jì，

黎民未济，

lián chǐ mào luàn，

廉耻贸乱，

xián bù xiào hún xiáo，

贤不肖浑淆，

wèi dé qí zhēn，

未得其真，

gù xiáng yán tè qǐ zhī shì，

故详延特起之士，

shù jī hū jīn zǐ dài fū dài zhào bǎi yǒu yú rén，

庶几乎！今子大夫待诏百有余人，

huò dào shì wù ér wèi jì，

或道世务而未济，

jī zhū shàng gǔ zhī bù tóng，

稽诸上古之不同，

kǎo zhī yú jīn ér nán xíng，

考之于今而难行，

wú nǎi qiān yú wén xì ér bù dé chěng yǔ jiāng suǒ yáo yì shù，

毋乃牵于文系而不得骋与？将所繇异术，

suǒ wén shū fāng yǔ gè xī duì，

所闻殊方与？各悉对，

zhe yú piān，

著于篇，

wú huì yǒu sī。

毋讳有司。

míng qí zhǐ lüè，

明其指略，

qiē cuō jiū zhī。

切磋究之。

yǐ chēng zhèn yì。

以称朕意。

zhòng shū duì yuē chén wén yáo shòu mìng，

仲舒对曰： 臣闻尧受命，

yǐ tiān xià wèi yōu，

以天下为忧，

ér wèi yǐ wèi wéi lè yě，

而未以位为乐也，

gù zhū zhú luàn chén，

故诛逐乱臣，

wù qiú xián shèng，

务求贤圣，

shì yǐ dé shùn yǔ jì xiè jiù yáo。

是以得舜、禹、稷、卨、咎繇。

zhòng shèng fǔ dé，

众圣辅德，

xián néng zuǒ zhí，

贤能佐职，

jiào huà dà xíng，

教化大行，

tiān xià hé qià，

天下和洽，

wàn mín jiē ān rén lè yì，

万民皆安仁乐谊，

gè dé qí yí，

各得其宜，

dòng zuò yīng lǐ，

动作应礼，

cóng róng zhōng dào。

从容中道。

gù kǒng zǐ yuē rú yǒu wáng zhě，

故孔子曰：“如有王者，

bì shì ér hòu rén，

必世而后仁，

cǐ zhī wèi yě。

”此之谓也。

yáo zài wèi qī shí zài，

尧在位七十载，

nǎi xùn yú wèi yǐ chán yú shùn。

乃逊于位以禅虞舜。

yáo bēng，

尧崩，

tiān xià bù guī yáo zi dān zhū ér guī shùn。

天下不归尧子丹朱而归舜。

shùn zhī bù kě pì，

舜知不可辟，

nǎi jí tiān zǐ zhī wèi，

乃即天子之位，

yǐ yǔ wèi xiāng，

以禹为相，

yīn yáo zhī fǔ zuǒ，

因尧之辅佐，

jì qí tǒng yè，

继其统业，

shì yǐ chuí gǒng wú wéi ér tiān xià zhì。

是以垂拱无为而天下治。

kǒng zǐ yuē sháo jìn měi yǐ，

孔子曰“《韶》尽美矣，

yòu jǐn shàn yǐ，

又尽善矣”，

cǐ zhī wèi yě。

此之谓也。

zhì yú yīn zhòu，

至于殷纣，

nì tiān bào wù，

逆天暴物，

shā lù xián zhī，

杀戮贤知，

cán zéi bǎi xìng。

残贼百姓。

bó yí tài gōng jiē dāng shì xián zhě，

伯夷、太公皆当世贤者，

yǐn chǔ ér bù wéi chén。

隐处而不为臣。

shǒu zhí zhī rén jiē bēn zǒu táo wáng，

守职之人皆奔走逃亡，

rù yú hé hǎi。

入于河海。

tiān xià hào luàn，

天下秏乱，

wàn mín bù ān，

万民不安，

gù tiān xià qù yīn ér cóng zhōu。

故天下去殷而从周。

wén wáng shùn tiān lǐ wù，

文王顺天理物，

shī yòng xián shèng，

师用贤圣，

shì yǐ hóng yāo dà diān sàn yí shēng děng yì jù yú cháo tíng。

是以闳夭、大颠、散宜生等亦聚于朝廷。

ài shī zhào mín，

爱施兆民，

tiān xià guī zhī，

天下归之，

gù tài gōng qǐ hǎi bīn ér jí sān gōng yě。

故太公起海滨而即三公也。

dāng cǐ zhī shí，

当此之时，

zhòu shàng zài shàng，

纣尚在上，

zūn bēi hūn luàn，

尊卑昏乱，

bǎi xìng sàn wáng，

百姓散亡，

gù wén wáng dào tòng ér yù ān zhī，

故文王悼痛而欲安之，

shì yǐ rì zè ér bù xiá shí mín。

是以日昃而不暇食民。

kǒng zǐ zuò chūn qiū，

孔子作《春秋》，

xiān zhèng wáng ér xì wàn shì，

先正王而系万事，

jiàn sù wáng zhī wén yān。

见素王之文焉。

yóu cǐ guān zhī，

由此观之，

dì wáng zhī tiáo guàn tóng，

帝王之条贯同，

rán ér láo yì yì zhě，

然而劳逸异者，

suǒ yù zhī shí yì yě。

所遇之时异也。

kǒng zǐ yuē wǔ jìn měi yǐ，

孔子曰“《武》尽美矣，

wèi jǐn shàn yě，

未尽善也”，

cǐ zhī wèi yě。

此之谓也。

chén wén zhì dù wén cǎi xuán huáng zhī shì，

臣闻制度文采玄黄之饰，

suǒ yǐ míng zūn bēi，

所以明尊卑，

yì guì jiàn，

异贵贱，

ér quàn yǒu dé yě。

而劝有德也。

gù chūn qiū shòu mìng suǒ xiān zhì zhě，

故《春秋》受命所先制者，

gǎi zhēng shuò，

改正朔，

yì fú sè，

易服色，

suǒ yǐ yìng tiān yě。

所以应天也。

rán zé guān zhì jīng qí zhī zhì，

然则官至旌旗之制，

yǒu fǎ ér rán zhě yě。

有法而然者也。

gù kǒng zǐ yuē shē zé bù xùn，

故孔子曰：“奢则不逊，

jiǎn zé gù。

俭则固。

jiǎn fēi shèng rén zhī zhōng zhì yě。

”俭非圣人之中制也。

chén wén liáng yù bù zhuàn，

臣闻良玉不瑑，

zī zhì rùn měi，

资质润美，

bù dài kè zhuàn，

不待刻瑑，

cǐ wáng yì yú dá xiàng dǎng rén bù xué ér zì zhī yě。

此亡异于达巷党人不学而自知也。

rán zé cháng yù bù zhuàn，

然则常玉不瑑，

bù chéng wén zhāng jūn zǐ bù xué，

不成文章；君子不学，

bù chéng qí dé。

不成其德。

chén wén shèng wáng zhī zhì tiān xià yě，

臣闻圣王之治天下也，

shǎo zé xí zhī xué，

少则习之学，

zhǎng zé cái zhū wèi，

长则材诸位，

jué lù yǐ yǎng qí dé，

爵禄以养其德，

xíng fá yǐ wēi qí è，

刑罚以威其恶，

gù mín xiǎo yú lǐ yì ér chǐ fàn qí shàng。

故民晓于礼谊而耻犯其上。

wǔ wáng xíng dà yì，

武王行大谊，

píng cán zéi，

平残贼，

zhōu gōng zuò lǐ yuè yǐ wén zhī，

周公作礼乐以文之，

zhì yú chéng kāng zhī lóng，

至于成康之隆，

líng yǔ kōng xū sì shí yú nián，

囹圄空虚四十余年，

cǐ yì jiào huà zhī jiàn ér rén yì zhī liú，

此亦教化之渐而仁谊之流，

fēi dú shāng jī fū zhī xiào yě。

非独伤肌肤之效也。

zhì qín zé bù rán。

至秦则不然。

shī shēn shāng zhī fǎ，

师申商之法，

xíng hán fēi zhī shuō，

行韩非之说，

zēng dì wáng zhī dào，

憎帝王之道，

yǐ tān láng wèi sú，

以贪狼为俗，

fēi yǒu wén dé yǐ jiào xùn yú xià yě。

非有文德以教训于下也。

zhū míng ér bù chá shí，

诛名而不察实，

wéi shàn zhě bù bì miǎn，

为善者不必免，

ér fàn è zhě wèi bì xíng yě。

而犯恶者未必刑也。

shì yǐ bǎi guān jiē shì xū cí ér bù gù shí，

是以百官皆饰虚辞而不顾实，

wài yǒu shì jūn zhī lǐ，

外有事君之礼，

nèi yǒu bèi shàng zhī xīn zào wěi shì zhà，

内有背上之心；造伪饰诈，

qù lì wú chǐ yòu hǎo yòng cǎn kù zhī lì，

趣利无耻；又好用憯酷之吏，

fù liǎn wáng dù，

赋敛亡度，

jié mín cái lì，

竭民财力，

bǎi xìng sàn wáng，

百姓散亡，

bù dé cóng gēng zhī zhī yè，

不得从耕织之业，

qún dào bìng qǐ。

群盗并起。

shì yǐ xíng zhě shén zhòng，

是以刑者甚众，

sǐ zhě xiāng wàng，

死者相望，

ér jiān bù xī，

而奸不息，

sú huà shǐ rán yě。

俗化使然也。

gù kǒng zǐ yuē dǎo zhī yǐ zhèng，

故孔子曰“导之以政，

qí zhī yǐ xíng，

齐之以刑，

mín miǎn ér wú chǐ，

民免而无耻”，

cǐ zhī wèi yě。

此之谓也。

jīn bì xià bìng yǒu tiān xià，

今陛下并有天下，

hǎi nèi mò bù lǜ fú，

海内莫不率服，

guǎng lǎn jiān tīng，

广览兼听，

jí qún xià zhī zhī，

极群下之知，

jǐn tiān xià zhī měi，

尽天下之美，

zhì dé zhāo rán，

至德昭然，

shī yú fāng wài。

施于方外。

yè láng kāng jū，

夜郎、康居，

shū fāng wàn lǐ，

殊方万里，

shuō dé guī yì，

说德归谊，

cǐ tài píng zhī zhì yě。

此太平之致也。

rán ér gōng bù jiā yú bǎi xìng zhě，

然而功不加于百姓者，

dài wáng xīn lái jiā yān。

殆王心来加焉。

zēng zǐ yuē zūn qí suǒ wén，

曾子曰：“尊其所闻，

zé gāo míng yǐ xíng qí suǒ zhī，

则高明矣；行其所知，

zé guāng dà yǐ。

则光大矣。

gāo míng guāng dà，

高明光大，

bù zài yú tā，

不在于它，

zài hu jiā zhī yì ér yǐ。

在乎加之意而已。

yuàn bì xià yīn yòng suǒ wén，

”愿陛下因用所闻，

shè chéng yú nèi ér zhì xíng zhī，

设诚于内而致行之，

zé sān wáng hé yì zāi bì xià qīn gēng jí tián yǐ wéi nóng xiān，

则三王何异哉！ 陛下亲耕籍田以为农先，

sù wù chén xīng，

夙寤晨兴，

yōu láo wàn mín，

忧劳万民，

sī wéi wǎng gǔ，

思维往古，

ér wù yǐ qiú xián，

而务以求贤，

cǐ yì yáo shùn zhī yòng xīn yě，

此亦尧、舜之用心也，

rán ér wèi yún huò zhě，

然而未云获者，

shì sù bù lì yě。

士素不厉也。

fū bù sù yǎng shì ér yù qiú xián，

夫不素养士而欲求贤，

pì yóu bù zuó yù ér qiú wén cǎi yě。

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也。

gù yǎng shì zhī dà zhě，

故养士之大者，

mò dà hū tài xué tài xué zhě，

莫大乎太学；太学者，

xián shì zhī suǒ guān yě，

贤士之所关也，

jiào huà zhī běn yuán yě。

教化之本原也。

jīn yǐ yī jùn yī guó zhī zhòng，

今以一郡一国之众，

duì wáng yīng shū zhě，

对亡应书者，

shì wáng dào wǎng wǎng ér jué yě。

是王道往往而绝也。

chén yuàn bì xià xìng tài xué，

臣愿陛下兴太学，

zhì míng shī，

置明师，

yǐ yǎng tiān xià zhī shì，

以养天下之士，

shù kǎo wèn yǐ jǐn qí cái，

数考问以尽其材，

zé yīng jùn yí kě dé yǐ。

则英俊宜可得矣。

jīn zhī jùn shǒu xiàn lìng，

今之郡守、县令，

mín zhī shī shuài，

民之师帅，

suǒ shǐ chéng liú ér xuān huà yě gù shī shuài bù xián，

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师帅不贤，

zé zhǔ dé bù xuān，

则主德不宣，

ēn zé bù liú。

恩泽不流。

jīn lì jì wáng jiào xùn yú xià，

今吏既亡教训于下，

huò bù chéng yòng zhǔ shàng zhī fǎ，

或不承用主上之法，

bào nüè bǎi xìng，

暴虐百姓，

yǔ jiān wèi shì，

与奸为市，

pín qióng gū ruò，

贫穷孤弱，

yuān kǔ shī zhí，

冤苦失职，

shén bù chēng bì xià zhī yì。

甚不称陛下之意。

shì yǐ yīn yáng cuò móu，

是以阴阳错缪，

fēn qì qì sāi，

氛气弃塞，

qún shēng guǎ suì，

群生寡遂，

lí mín wèi jì，

黎民未济，

jiē zhǎng lì bù míng，

皆长吏不明，

shǐ zhì yú cǐ yě。

使至于此也。

fū zhǎng lì duō chū yú láng zhōng zhōng láng，

夫长吏多出于郎中、中郎，

lì èr qiān dàn zǐ dì xuǎn láng lì，

吏二千石子弟选郎吏，

yòu yǐ fù zī，

又以富訾，

wèi bì xián yě。

未必贤也。

qiě gǔ suǒ wèi gōng zhě，

且古所谓功者，

yǐ rèn guān chèn zhí wèi chà，

以任官称职为差，

fēi wèi jī rì lěi jiǔ yě。

非谓积日累久也。

gù xiǎo cái suī lèi rì，

故小材虽累日，

bù lí yú xiǎo guān xián cái suī wèi jiǔ，

不离于小官；贤材虽未久，

bù hài wèi fǔ zuǒ。

不害为辅佐。

shì yǐ yǒu sī jié lì jìn zhī，

是以有司竭力尽知，

wù zhì qí yè ér yǐ fù gōng。

务治其业而以赴功。

jīn zé bù rán。

今则不然。

lèi rì yǐ qǔ guì，

累日以取贵，

jī jiǔ yǐ zhì guān，

积久以致官，

shì yǐ lián chǐ mào luàn，

是以廉耻贸乱，

xián bù xiào hún xiáo，

贤不肖浑淆，

wèi dé qí zhēn。

未得其真。

chén yú yǐ wéi shǐ zhū liè hóu jùn shǒu èr qiān dàn gè zé qí lì mín zhī xián zhě，

臣愚以为使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择其吏民之贤者，

suì gòng gè èr rén yǐ gěi sù wèi，

岁贡各二人以给宿卫，

qiě yǐ guān dà chén zhī néng suǒ gòng xián zhě yǒu shǎng，

且以观大臣之能；所贡贤者有赏，

suǒ gòng bù xiào zhě yǒu fá。

所贡不肖者有罚。

fū rú shì，

夫如是，

zhū hóu lì èr qiān dàn jiē jìn xīn yú qiú xián，

诸侯、吏二千石皆尽心于求贤，

tiān xià zhī shì kě dé ér guān shǐ yě。

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

biàn dé tiān xià zhī xián rén，

遍得天下之贤人，

zé sān wáng zhī shèng yì wèi，

则三王之盛易为，

ér yáo shùn zhī míng kě jí yě。

而尧、舜之名可及也。

wú yǐ rì yuè wèi gōng，

毋以日月为功，

shí shì xián néng wéi shàng，

实试贤能为上，

liàng cái ér shòu guān，

量材而授官，

lù dé ér dìng wèi，

录德而定位，

zé lián chǐ shū lù，

则廉耻殊路，

xián bù xiào yì chù yǐ。

贤不肖异处矣。

bì xià jiā huì，

陛下加惠，

kuān chén zhī zuì，

宽臣之罪，

lìng wù qiān zhì yú wén，

令勿牵制于文，

shǐ de qiē cuō jiū zhī，

使得切磋究之，

chén gǎn bù jìn yú yú shì tiān zǐ fù cè zhī。

臣敢不尽愚！ 于是天子复册之。

zhì yuē gài wén shàn yán tiān zhě bì yǒu zhēng yú rén，

制曰：盖闻“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

shàn yán gǔ zhě bì yǒu yàn yú jīn。

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

gù zhèn chuí wèn hū tiān rén zhī yīng，

故朕垂问乎天人之应，

shàng jiā táng yú，

上嘉唐虞，

xià dào jié zhòu，

下悼桀、纣，

jìn wēi jìn miè jìn míng jìn chāng zhī dào，

浸微浸灭浸明浸昌之道，

xū xīn yǐ gǎi。

虚心以改。

jīn zǐ dài fū míng yú yīn yáng suǒ yǐ zào huà，

今子大夫明于阴阳所以造化，

xí yú xiān shèng zhī dào yè，

习于先圣之道业，

rán ér wén cǎi wèi jí，

然而文采未极，

qǐ huò hū dāng shì zhī wù zāi tiáo guàn mí jìng，

岂惑乎当世之务哉？条贯靡竟，

tǒng jì wèi zhōng，

统纪未终，

yì zhèn zhī bù míng yǔ tīng ruò xuàn yǔ fū sān wáng zhī jiào suǒ zǔ bù tóng，

意朕之不明与？听若眩与？夫三王之教所祖不同，

ér jiē yǒu shī，

而皆有失，

huò wèi jiǔ ér bù yì zhě dào yě，

或谓久而不易者道也，

yì qǐ yì zāi jīn zǐ dài fū jì yǐ zhe dà dào zhī jí，

意岂异哉？今子大夫既已著大道之极，

chén zhì luàn zhī duān yǐ，

陈治乱之端矣，

qí xī zhī jiū zhī，

其悉之究之，

shú zhī fù zhī。

孰之复之。

shī bù yún hū，

《诗》不云乎，

jiē ěr jūn zǐ，

“嗟尔君子，

wú cháng ān xī，

毋常安息，

shén zhī tīng zhī，

神之听之，

jiè ěr jǐng fú。

介尔景福。

zhèn jiāng qīn lǎn yān，

”朕将亲览焉，

zǐ dài fū qí mào míng zhī。

子大夫其茂明之。

zhòng shū fù duì yuē chén wén lún yǔ yuē yǒu shǐ yǒu zú zhě，

仲舒复对曰： 臣闻《论语》曰：“有始有卒者，

qí wéi shèng rén hū jīn bì xià xìng jiā huì，

其唯圣人虖！”今陛下幸加惠，

liú tīng yú chéng xué zhī chén，

留听于承学之臣，

fù xià míng cè，

复下明册，

yǐ qiè qí yì，

以切其意，

ér jiū jǐn shèng dé，

而究尽圣德，

fēi yú chén zhī suǒ néng jù yě。

非愚臣之所能具也。

qián suǒ shàng duì，

前所上对，

tiáo guàn mí jìng，

条贯靡竟，

tǒng jì bù zhōng，

统纪不终，

cí bù bié bái，

辞不别白，

zhǐ bù fēn míng，

指不分明，

cǐ chén qiǎn lòu zhī zuì yě。

此臣浅陋之罪也。

cè yuē shàn yán tiān zhě bì yǒu zhēng yú rén，

册曰：“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

shàn yán gǔ zhě bì yǒu yàn yú jīn。

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

chén wén tiān zhě qún wù zhī zǔ yě。

”臣闻天者群物之祖也。

gù biàn fù bāo hán ér wú suǒ shū，

故遍覆包函而无所殊，

jiàn rì yuè fēng yǔ yǐ hé zhī，

建日月风雨以和之，

jīng yīn yáng hán shǔ yǐ chéng zhī。

经阴阳寒暑以成之。

gù shèng rén fǎ tiān ér lì dào，

故圣人法天而立道，

yì pǔ ài ér wáng sī，

亦溥爱而亡私，

bù dé shī rén yǐ hòu zhī，

布德施仁以厚之，

shè yì lì lǐ yǐ dǎo zhī。

设谊立礼以导之。

chūn zhě tiān zhī suǒ yǐ shēng yě，

春者天之所以生也，

rén zhě jūn zhī suǒ yǐ ài yě xià zhě tiān zhī suǒ yǐ zhǎng yě，

仁者君之所以爱也；夏者天之所以长也，

dé zhě jūn zhī suǒ yǐ yǎng yě shuāng zhě tiān zhī suǒ yǐ shā yě，

德者君之所以养也；霜者天之所以杀也，

xíng zhě jūn zhī suǒ yǐ fá yě。

刑者君之所以罚也。

yáo cǐ yán zhī，

繇此言之，

tiān rén zhī zhēng，

天人之征，

gǔ jīn zhī dào yě。

古今之道也。

kǒng zǐ zuò chūn qiū，

孔子作《春秋》，

shàng kuí zhī tiān dào，

上揆之天道，

xià zhì zhū rén qíng，

下质诸人情，

cān zhī yú gǔ，

参之于古，

kǎo zhī yú jīn。

考之于今。

gù chūn qiū zhī suǒ jī，

故《春秋》之所讥，

zāi hài zhī suǒ jiā yě chūn qiū zhī suǒ è，

灾害之所加也；《春秋》之所恶，

guài yì zhī suǒ shī yě。

怪异之所施也。

shū bāng jiā zhī guò，

书邦家之过，

jiān zāi yì zhī biàn yǐ cǐ jiàn rén zhī suǒ wéi，

兼灾异之变；以此见人之所为，

qí měi è zhī jí，

其美恶之极，

nǎi yǔ tiān dì liú tōng ér wǎng lái xiāng yìng，

乃与天地流通而往来相应，

cǐ yì yán tiān zhī yī duān yě。

此亦言天之一端也。

gǔ zhě xiū jiào xùn zhī guān，

古者修教训之官，

wù yǐ dé shàn huà mín，

务以德善化民，

mín yǐ dà huà zhī hòu，

民已大化之后，

tiān xià cháng wáng yī rén zhī yù yǐ。

天下常亡一人之狱矣。

jīn shì fèi ér bù xiū，

今世废而不修，

wáng yǐ huà mín，

亡以化民，

mín yǐ gù qì xíng yì ér sǐ cái lì，

民以故弃行谊而死财利，

shì yǐ fàn fǎ ér zuì duō，

是以犯法而罪多，

yī suì zhī yù yǐ wàn qiān shù。

一岁之狱以万千数。

yǐ cǐ jiàn gǔ zhī bù kě bù yòng yě，

以此见古之不可不用也，

gù chūn qiū biàn gǔ zé jī zhī。

故《春秋》变古则讥之。

tiān lìng zhī wèi mìng，

天令之谓命，

mìng fēi shèng rén bù xíng zhì piáo zhī wèi xìng，

命非圣人不行；质朴之谓性，

xìng fēi jiào huà bù chéng rén yù zhī wèi qíng，

性非教化不成；人欲之谓情，

qíng fēi dù zhì bù jié。

情非度制不节。

shì gù wáng zhě shàng jǐn yú chéng tiān yì，

是故王者上谨于承天意，

yǐ shùn mìng yě xià wù míng jiào huà mín，

以顺命也；下务明教化民，

yǐ chéng xìng yě zhèng fǎ dù zhī yí，

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

bié shàng xià zhī xù，

别上下之序，

yǐ fáng yù yě xiū cǐ sān zhě，

以防欲也；修此三者，

ér dà běn jǔ yǐ。

而大本举矣。

rén shòu mìng yú tiān，

人受命于天，

gù chāo rán yì yú qún shēng，

固超然异于群生，

rù yǒu fù zǐ xiōng dì zhī qīn，

入有父子兄弟之亲，

chū yǒu jūn chén shàng xià zhī yì，

出有君臣上下之谊，

huì jù xiāng yù，

会聚相遇，

zé yǒu qí lǎo cháng yòu zhī shī，

则有耆老长幼之施，

càn rán yǒu wén yǐ xiāng jiē，

粲然有文以相接，

huān rán yǒu ēn yǐ xiāng ài，

欢然有恩以相爱，

cǐ rén zhī suǒ yǐ guì yě。

此人之所以贵也。

shēng wǔ gǔ yǐ shí zhī，

生五谷以食之，

sāng má yǐ yī zhī，

桑麻以衣之，

liù chù yǐ yǎng zhī，

六畜以养之，

fú niú chéng mǎ，

服牛乘马，

quān bào kǎn hǔ，

圈豹槛虎，

shì qí dé tiān zhī líng，

是其得天之灵，

guì yú wù yě。

贵于物也。

gù kǒng zǐ yuē tiān dì zhī xìng rén wéi guì。

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

míng yú tiān xìng，

”明于天性，

zhī zì guì yú wù zhī zì guì yú wù，

知自贵于物；知自贵于物，

rán hòu zhī rén yì zhī rén yì，

然后知仁谊；知仁谊，

rán hòu zhòng lǐ jié zhòng lǐ jié，

然后重礼节；重礼节，

rán hòu ān chǔ shàn ān chǔ shàn，

然后安处善；安处善，

rán hòu lè xún lǐ lè xún lǐ，

然后乐循理；乐循理，

rán hòu wèi zhī jūn zhī。

然后谓之君之。

gù kǒng zǐ yuē bù zhī mìng，

故孔子曰“不知命，

wáng yǐ wéi jūn zǐ，

亡以为君子”，

cǐ zhī wèi yě。

此之谓也。

cè yuē shàng jiā táng yú，

册曰：“上嘉唐、虞，

xià dào jié zhòu，

下悼桀、纣，

jìn wēi jìn miè jìn míng jìn chāng zhī dào，

浸微浸灭浸明浸昌之道，

xū xīn yǐ gǎi。

虚心以改。

chén wén zhòng shào chéng duō，

”臣闻众少成多，

jī xiǎo zhì chén，

积小致臣，

gù shèng rén mò bù yǐ àn zhì míng，

故圣人莫不以晻致明，

yǐ wēi zhì xiǎn。

以微致显。

shì yǐ yáo fā yú zhū hóu，

是以尧发于诸侯，

shùn xìng hū shēn shān，

舜兴乎深山，

fēi yī rì ér xiǎn yě，

非一日而显也，

gài yǒu jiàn yǐ zhì zhī yǐ。

盖有渐以致之矣。

yán chū yú yǐ，

言出于已，

bù kě sài yě xíng fā yú shēn，

不可塞也；行发于身，

bù kě yǎn yě。

不可掩也。

yán xíng，

言行，

zhì zhī dà zhě，

治之大者，

jūn zǐ zhī suǒ yǐ dòng tiān dì yě。

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

gù jǐn xiǎo zhě dà，

故尽小者大，

shèn wēi zhě zhe。

慎微者著。

shī yún wéi cǐ wén wáng，

《诗》云：“惟此文王，

xiǎo xīn yì yì。

小心翼翼。

hú yáo jīng jīng rì xíng qí dào，

”胡尧兢兢日行其道，

ér shùn yè yè rì zhì qí xiào，

而舜业业日致其孝，

shàn jī ér míng xiǎn，

善积而名显，

dé zhāng ér shēn zūn，

德章而身尊，

yǐ qí jìn míng jìn chāng zhī dào yě。

以其浸明浸昌之道也。

jī shàn zài shēn，

积善在身，

yóu cháng rì jiā yì，

犹长日加益，

ér rén bù zhī yě jī è zài shēn，

而人不知也；积恶在身，

yóu huǒ zhī xiāo gāo，

犹火之销膏，

ér rén bú jiàn yě。

而人不见也。

fēi míng hū qíng xìng chá hū liú sú zhě，

非明乎情性察乎流俗者，

shú néng zhī zhī cǐ táng yú zhī suǒ yǐ de lìng míng，

孰能知之？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

ér jié zhòu zhī kě wèi dào jù zhě yě。

而桀、纣之可为悼惧者也。

fū shàn è zhī xiāng cóng，

夫善恶之相从，

rú jǐng xiāng zhī yīng xíng shēng yě。

如景乡之应形声也。

gù jié zhòu bào mán，

故桀、纣暴谩，

chán zéi bìng jìn，

谗贼并进，

xián zhī yǐn fú，

贤知隐伏，

è rì xiǎn，

恶日显，

guó rì luàn，

国日乱，

yàn rán zì yǐ rú rì zài tiān，

晏然自以如日在天，

zhōng líng yí ér dà huài。

终陵夷而大坏。

fū bào nì bù rén zhě，

夫暴逆不仁者，

fēi yī rì ér wáng yě，

非一日而亡也，

yì yǐ jiàn zhì，

亦以渐至，

gù jié zhòu suī wáng dào，

故桀、纣虽亡道，

rán yóu xiǎng guó shí yú nián，

然犹享国十余年，

cǐ qí jìn wēi jìn miè zhī dào yě。

此其浸微浸灭之道也。

cè yuē sān wáng zhī jiào suǒ zǔ bù tóng，

册曰：“三王之教所祖不同，

ér jiē yǒu shī，

而皆有失，

huò wèi jiǔ ér bù yì zhě dào yě，

或谓久而不易者道也，

yì qǐ yì zāi chén wén fū lè ér bù luàn fù ér bù yàn zhě wèi zhī dào dào zhě wàn shì zhī bì，

意岂异哉？”臣闻夫乐而不乱复而不厌者谓之道；道者万世之弊，

bì zhě dào zhī shī yě。

弊者道之失也。

xiān wáng zhī dào bì yǒu piān ér bù qǐ zhī chù，

先王之道必有偏而不起之处，

gù zhèng yǒu mào ér bù xíng，

故政有眊而不行，

jǔ qí piān zhě yǐ bǔ qí bì ér yǐ yǐ。

举其偏者以补其弊而已矣。

sān wáng zhī dào suǒ zǔ bù tóng，

三王之道所祖不同，

fēi qí xiāng fǎn，

非其相反，

jiāng yǐ jiù yì fú shuāi，

将以救溢扶衰，

suǒ zāo zhī biàn rán yě。

所遭之变然也。

gù kǒng zǐ yuē wáng wèi ér zhì zhě，

故孔子曰：“亡为而治者，

qí shùn hū gǎi zhēng shuò，

其舜乎！”改正朔，

yì fú sè，

易服色，

yǐ shùn tiān mìng ér yǐ qí yú jǐn xún yáo dào，

以顺天命而已；其余尽循尧道，

hé gèng wéi zāi gù wáng zhě yǒu gǎi zhì zhī míng，

何更为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

wáng biàn dào zhī shí。

亡变道之实。

rán xià shàng zhōng，

然夏上忠，

yīn shàng jìng，

殷上敬，

zhōu shàng wén zhě，

周上文者，

suǒ jì zhī jiù，

所继之救，

dāng yòng cǐ yě。

当用此也。

kǒng zǐ yuē yīn yīn yú xià lǐ，

孔子曰：“殷因于夏礼，

suǒ sǔn yì kě zhī yě zhōu yīn yú yīn lǐ，

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

suǒ sǔn yì kě zhī yě qí huò jì zhōu zhě，

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

suī bǎi shì kě zhī yě。

虽百世可知也。

cǐ yán bǎi wáng zhī yòng，

”此言百王之用，

yǐ cǐ sān zhě yǐ。

以此三者矣。

xià yīn yú yú，

夏因于虞，

ér dú bù yán suǒ sǔn yì zhě，

而独不言所损益者，

qí dào rú yī ér suǒ shàng tóng yě。

其道如一而所上同也。

dào zhī dà yuán chū yú tiān，

道之大原出于天，

tiān bù biàn，

天不变，

dào yì bù biàn，

道亦不变，

shì yǐ yǔ jì shùn，

是以禹继舜，

shùn jì yáo，

舜继尧，

sān shèng xiāng shòu ér shǒu yī dào，

三圣相受而守一道，

wáng jiù bì zhī zhèng yě，

亡救弊之政也，

gù bù yán qí suǒ sǔn yì yě。

故不言其所损益也。

yáo shì guān zhī，

繇是观之，

jì zhì shì zhě qí dào tóng，

继治世者其道同，

jì luàn shì zhě qí dào biàn。

继乱世者其道变。

jīn hàn jì dà luàn zhī hòu，

今汉继大乱之后，

ruò yí shǎo sǔn zhōu zhī wén zhì，

若宜少损周之文致，

yòng xià zhī zhōng zhě。

用夏之忠者。

bì xià yǒu míng dé jiā dào，

陛下有明德嘉道，

mǐn shì yù zhī mí báo，

愍世欲之靡薄，

dào wáng dào zhī bù zhāo，

悼王道之不昭，

gù jǔ xián liáng fāng zhèng zhī shì，

故举贤良方正之士，

lùn yì kǎo wèn，

论议考问，

jiāng yù xīng rén yì zhī lín dé，

将欲兴仁谊之林德，

míng dì wáng zhī fǎ zhì，

明帝王之法制，

jiàn tài píng zhī dào yě。

建太平之道也。

chén yú bù xiào，

臣愚不肖，

shù suǒ wén，

述所闻，

sòng suǒ xué，

诵所学，

dào shī zhī yán，

道师之言，

jǐn néng wù shī ěr。

廑能勿失耳。

ruò nǎi lùn zhèng shì zhī dé shī，

若乃论政事之得失，

chá tiān xià zhī xī hào，

察天下之息耗，

cǐ dà chén fǔ zuǒ zhī zhí，

此大臣辅佐之职，

sān gōng jiǔ qīng zhī rèn，

三公九卿之任，

fēi chén zhòng shū suǒ néng jí yě，

非臣仲舒所能及也，

rán ér chén qiè yǒu guài zhě。

然而臣窃有怪者。

fū gǔ zhī tiān xià yì jīn zhī tiān xià，

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

jīn zhī tiān xià yì gǔ zhī tiān xià，

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

gòng shì tiān xià，

共是天下，

gǔ yǐ dà zhì，

古以大治，

shàng xià hé mù，

上下和睦，

xí sú měi shèng，

习俗美盛，

bù lìng ér xíng，

不令而行，

bù jīn ér zhǐ，

不禁而止，

lì wáng jiān xié，

吏亡奸邪，

mín wáng dào zéi，

民亡盗贼，

líng yǔ kōng xū，

囹圄空虚，

dé rùn cǎo mù，

德润草木，

zé bèi sì hǎi，

泽被四海，

fèng huáng lái jí，

凤皇来集，

qí lín lái yóu，

麒麟来游，

yǐ gǔ zhǔn jīn，

以古准今，

yī hé bù xiāng dǎi zhī yuǎn yě ān suǒ móu lì ér líng yí ruò shì yì zhě yǒu suǒ shī yú gǔ zhī dào yǔ yǒu suǒ guǐ yú tiān zhī lǐ yǔ shì jī zhī yú gǔ，

壹何不相逮之远也！安所缪盭而陵夷若是？意者有所失于古之道与？有所诡于天之理与？试迹之于古，

fǎn zhī yú tiān，

返之于天，

dǎng kě dé jiàn hū。

党可得见乎。

fū tiān yì yǒu suǒ fēn yǔ，

夫天亦有所分予，

yǔ zhī chǐ zhě qù qí jiǎo，

予之齿者去其角，

fù qí yì zhě liǎng qí zú，

傅其翼者两其足，

shì suǒ shòu dà zhě bù dé qǔ xiǎo yě。

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

gǔ zhī suǒ yǔ lù zhě，

古之所予禄者，

bù shí yú lì，

不食于力，

bù dòng yú mò，

不动于末，

shì yì shòu dà zhě bù dé qǔ xiǎo，

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

yǔ tiān tóng yì zhě yě。

与天同意者也。

fū yǐ shòu dà，

夫已受大，

yòu qǔ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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