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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尚传_原文_翻译-陈寿

发布时间:2011-02-01 栏目:专题 投稿:细心的冥王星

原文

夏侯尚字伯仁,渊从子也。文帝与之亲友。太祖定冀州,尚为军司马,将骑从征伐,后为五官将文学。魏国初建,迁黄门侍郎。代郡胡叛,遣鄢陵侯彰征讨之,以尚参彰军事,定代地,还。太祖崩于洛阳。尚持节,奉梓宫还邺。并录前功,封平陵亭侯,拜散骑常侍,迁中领军。文帝践阼,更封平陵乡侯,迁征南将军,领荆州刺史,假节,都督南方诸军事。尚奏:“刘备别军在上庸,山道险难,彼不我虞,若以奇兵潜行,出其不意,则独克之势也。”遂勒诸军击破上庸,平三郡九县,迁征南大将军。孙权虽称藩,尚益修攻讨之备,权后果有贰心。黄初三年,车驾幸宛,使尚率诸军与曹真共围江陵。权将诸葛瑾与尚军对江,瑾渡入江中渚,而分水军于江中。尚夜多持油船,将步骑万余人,于下流潜渡,攻瑾诸军,夹江烧其舟船,水陆并攻,破之。城末拔,会大疫,诏敕尚引诸军还。益封六百户,并前干九百户,假钺,进为牧。荆州残荒,外接蛮夷。而与吴阻汉水为境,旧民多居江南。尚自上庸通道,西行七百余里,山民蛮夷多服从者。五六年间,降附数千家。五年,徙封昌陵乡侯。尚有爱妾嬖幸,宠夺适室。适室,曹氏女也,故文帝遣人绞杀之。尚悲感,发病恍惚,既葬埋妾,不胜思见,复出视之。文帝闻而恚之曰:“杜袭之轻薄尚,良有以也。”然以旧臣,恩宠不衰。六年,尚疾笃,还京都,帝数临幸,执手涕泣。尚薨,谥曰悼侯,子玄嗣。又分尚户三百,赐尚弟子奉爵关内侯。玄字太初。少知名,弱冠为散骑、黄门侍郎。尝进见,与皇后弟毛曾并坐。玄耻之。不悦形之于色。明帝恨之,左迁为羽林监。正始初,曹爽辅政。玄,爽之姑子也。累迁散骑常侍、中护军。太傅司马宣王问以时事,玄议以为:“夫官才用人,国之柄也;故铨衡专于台阁,上之分也;孝行存乎闾巷,优劣任之乡人,下之叙也。夫欲清教审选,在明其分叙,不使相涉而已。何者?上过其分,则恐所由之不本,而干势驰鹜之路开;下逾其叙,则恐天爵之外通,而机权之门多矣。夫天爵下通,是庶人议柄也;机权多门,是纷乱之原也。自州郡中正品度官才之来,有年载矣,缅缅纷纷,未闻整齐,岂非分叙参错,各失其要之所由哉!若令中正但考行伦辈,伦辈当行均,斯可官矣。何者?夫孝行着于家门,岂不忠恪于在官乎?仁怨称于九族,岂不达于为政乎?义断行于乡党,岂不堪于事任乎?三者之类,取于中正,虽不处其官名,斯任官可知矣。行有大小,比有高下,则所任之流,亦涣然明别矣。奚必使中正干铨衡之机于下,而执机柄者有所委仗于上,上下交侵,以生纷错哉?且台阁临下,考功校否,众职之属,各有官长,旦夕相考,莫究于此;闾阎之议,以意裁处,而使匠宰失位,众人驱骇,欲风俗清静,其可得乎?天台县远,众所绝意。所得至者,更在侧近,孰不修饰以要所求?所求有路,则修已家门者,已不如自达于乡党矣。自达乡党者,已不如自求之于州邦矣。苟开之有路,而患其饰真离本,虽复严责中正,督以刑罚,犹无益也。岂若使备帅其分,官长则各以其属能否献之台阁,台阁则据官长能否之第,参以乡闾德行之次,拟其伦比,勿使偏颇。中正则唯考其行迹,别其高下,审定辈类,勿使升降。台阁总之,如其所简或有参错,则其责负自在有司。官长所第,中正辈拟,比随次率而用之,如其不称,责负在外。然则内外相参,得失有所,互相形检,孰能相饰?斯则人心定而事理得,庶可以静风俗而审官才矣。“又以为:”古之建官,所以济育群生,统理民物也,故为之君长以司牧之。司牧之主,欲一而专,一则宫任定而上下安,专则职业修而事不烦。夫事简业修,上下相安而不治者,末之有也。先王建万国,虽其详未可得而究,然分疆画界,各守土境,则非重累羁绊之体也。下考殷、周五等之叙,徒有小大贵贱之差,亦无君官臣民而有二统互相牵制者也。夫官统不一,则职业不修;职业不修,则事何得而简?事之不简,则民何得而静?民之不静,则邪恶并兴,而奸伪滋长矣。先王达其如此,故专其职司而一其统业。始自秦世,不师圣道,私以御职,奸以待下;惧宰官之不修,立监牧以董之,畏督监之容曲,设司察以纠之;宰牧相累,监察相司,人怀异心,上下殊务。汉承其绪,莫能匡改。魏室之隆,日不暇及,五等之典,虽难卒复,可粗立仪准以一治制。今之长吏,皆君吏民,横重以郡守,累以刺史。若郡所摄,唯在大较,则与州同,无为再重。宜省郡守,但任刺史;刺史职存则监察不废,郡吏万数,还亲农业,以省烦费,丰财殖谷,一也。大县之才,皆堪郡守,是非之讼,每生意异,顺从则安,直己则争。夫和羹之美,在于合异,上下之益,在能相济,顺从乃安,此琴瑟一声也,荡而除之,则官省事简,二也。又干郡之吏,职监诸县,营护党亲,乡邑旧故,如有不副,而因公掣顿,民之困弊,咎生于此,若皆并合,则乱原自塞,三也。今承衰弊,民人雕落,贤才鲜少,任事者寡,郡县良吏,往往非一,郡受县成,其剧在下,而吏之上选,郡当先足,此为亲民之吏,专得底下,吏者民命,而常顽鄙,今如并之,吏多选清良者造职,大化宣流,民物获宁,四也。制使万户之县,名之郡守,五千以上,名之都尉,千户以下,令长如故,自长以上,考课迁用,转以能升,所牧亦增,此进才效功之叙也,若经制一定,则官才有次,治功齐名,五也。若省郡守,县皆径达,事不拥隔,官无留滞,三代之风,虽未可必,简一之化,庶几可致,便民省费,在于此矣。“又以为:”文质之更用,犹四时之迭兴也,王者体天理物,必因弊而济通之,时弥质则文之以礼,时泰侈则救之以质。今承百王之末,秦汉余流,世俗弥文,宜大改之易民望。今科制自公、列侯以下,位从大将军以上,皆得服绫锦、罗绮、纨素、金银饰镂之物,自是以下,杂采之服,通于贱人,虽上下等级,各示有差,然朝臣之制,已得侔至尊矣,玄黄之采,已得通于下矣。欲使市不鬻华丽之色,商不通难得之货,工不作雕刻之物,不可得也。是故宜大理其本,准度古法,文质之宜,取其中则,以为礼度。车舆服章,皆从质朴,禁除末俗华丽之事,使干朝之家,有位之室,不复有锦绮之饰,无兼采之服,纤巧之物,自上以下,至于朴素之差,示有等级而已,勿使过一二之觉。若夫功德之赐,上恩所特加,皆表之有司,然后服用之。夫上之化下,犹风之靡草。朴素之教兴于本朝,则弥侈之心自消于下矣。“宣王报书曰:“审官择人,除重官,改服制,皆大善。礼乡闾本行,朝廷考事,大指如所示。而中间一相承习,卒不能改。秦时无刺史,但有郡守长吏。汉家虽有刺史,奉六条而已,故刺史称传车,其吏言从事,居无常治,吏不成臣,其后转更为官司耳。昔贾谊亦患服制,汉文虽身服弋绨,犹不能使上下如意。恐此三事,当待贤能然后了耳。“玄又书曰:”汉文虽身衣弋绨,而不革正法度,内外有僭拟之服,宠臣受无限之赐,由是观之,似指立在身之名,非笃齐治制之意也。今公侯命世作宰,追踪上古,将隆至治,抑末正本,若制定于上,则化行于众矣。夫当宜改之时,留殷勤之心,令发之日,下之应也犹响寻声耳,犹垂谦谦,曰‘待贤能’,此伊周不正殷姬之典也。窃末喻焉。“顷之,为征西将军,假节都督雍、凉州诸军事。与曹爽共兴骆谷之役,时人讥之。爽诛,征玄为大鸿胪,数年徙太常。玄以爽抑绌,内不得意。中书令李丰虽宿为大将军司马景王所亲待,然私心在玄,遂结皇后父光禄大夫张缉,谋欲以玄辅政。丰既内握权柄,子尚公主,又与缉俱冯翊人,故缉信之。丰阴令弟兖州刺史翼求入朝,欲使将兵入,并力起。会翼求朝,不听。嘉平六年二月,当拜贵人,丰等欲因御临轩,诸门有陛兵,诛大将军,以玄代之,以缉为骠骑将军。丰密语黄门监苏铄、永宁署令乐敦、冗从仆射刘贤等曰:“卿诸人居内,多有不法,大将军严毅,累以为言,张当可以为诫。”铄等皆许以从命。大将军微闻其谋,请丰相见,丰不知而往,即杀之。事下有司,收玄、缉、铄、敦、贤等送廷尉。廷尉钟毓奏:“丰等谋迫胁至尊,擅诛冢宰,大逆无道,请论如法。”于是会公卿朝臣廷尉仪,咸以为“丰等各受殊宠,典综机密,缉承外戚椒房之尊。玄备世臣,并居列位,而包藏祸心,构图凶逆,交关阉竖,授以奸计,畏惮天威,不敢显谋,乃欲要君胁上,肆其诈虐,谋诛良辅,擅相建立,将以倾覆京室,颠危社稷。毓所正皆如科律,报毓施行。“诏书:”齐长公主,先帝遗爱,原其三子死命。“于是丰、玄、缉、敦、贤等皆夷三族,其余亲属徙乐浪郡。玄格量弘济,临斩东市,颜色不变,举动自若。时年四十六。正元中,绍功臣世,封尚从孙本为昌陵亭侯,邑三百户,以奉尚后。初,中领军高阳许允与丰、玄亲善。先是有诈作尺一诏书,以玄为大将军,允为太尉,共录尚书事。有何人天未明乘马以诏版付允门吏,曰“有诏”因便驰走。允即投书烧之。不以呈司马景王。后丰等事觉,徒允为镇北将军,假节,督河北诸军事。未发,以放散官物,收付廷尉,徙乐浪,道死。渭河王经亦与允俱称冀州名士。甘露中为尚书,坐高贵乡公事诛。始经为郡守。经母谓经曰:“汝田家子。今仕至二千石,物太过不祥,可以止矣。”经不能从,历二州刺史,司隶校尉,终以致败。允友人同郡崔赞,亦尝以处世太盛戒允云。评曰:夏侯、曹氏,世为婚姻。故惇、渊、仁、洪、休、尚、真等并以亲旧肺腑,贵重于时,左右勋业,咸有效劳。爽德薄位尊,沈溺盈溢,此固《伏易》所着,道家所忌也。玄以规格局度,世称其名,然与曹爽中外缱绻;荣位如斯,曾未闻匡弼其非,援致良才。举兹以论,焉能免之。

解释/注释/译文

夏侯尚字伯仁,夏侯渊的侄子,文帝与他交往甚密。太祖平定冀州,夏侯尚为军司马,率领骑兵跟随太祖征伐,后为五官将文学。魏国初建,升为黄门侍郎。代郡匈奴叛乱,太祖派鄢陵侯曹彰前去平乱,夏侯尚参与鄢陵侯的军事,这一仗他们平定了代郡,大胜而归。太祖在洛阳驾崩,夏侯尚被派手持符节,护送太祖的灵柩回邺都。统计夏侯尚前后功绩,被封为平陵亭侯,拜散骑常侍,迁中领军。文帝接受禅让称帝后,改封为平陵乡侯,迁升征南将军,领任荆州刺史,持朝廷符节都督南方军事。夏侯尚上书说:“刘备的一部分军队驻守上庸,那里山高路险,他们肯定不会想到我们会去偷袭,因此,我们可以派兵悄悄前去,出其不意,那样一定能消灭他们。”于是他带领一部分士兵一举攻下了上庸,平定了周围的三郡九县。这一仗后,他被任命为征南大将军。孙权虽然自称藩国,但夏侯尚还是做好了对付他反叛的准备。孙权后来果然产生了自立为王的野心。
黄初三年(222),皇帝驾临宛城,派夏侯尚与曹真一起,率领诸军共同围攻江陵。孙权派诸葛瑾与夏侯尚隔江对峙,诸葛瑾带兵渡河到了江中小洲,而将水军分散在附近江面上。夏侯尚夜里用许多小船,运着一万多步、骑兵,从下游悄悄地过河,攻打诸葛瑾的各路军队,烧他们的船只,水陆两路夹攻,击败了诸葛瑾的军队。江陵城尚未攻下,适逢瘟疫蔓延,皇帝诏令夏侯尚回师。又增加食邑六百户,加以前历次分封的,共计一千九百户,又假之以斧钺,进而为荆州牧。荆州地面荒凉残败,又与少数民族接壤,东面隔汉水与东吴相望,那里的百姓大都居住在江南。夏侯尚攻占上庸后,以此为通道,向西推进七百余里,山民及少数民族都来投奔他,在五、六年的时间里,向他投降并归附于他的有数千户。
黄初五年(224),封夏侯尚为昌陵乡侯。夏侯尚有一爱妾,被过于幸宠,几乎夺去了正室应有的权力,而夏侯尚的原配妻子是曹家的公主,所以文帝派人杀了爱妾。夏侯尚悲愤过度,生了一场大病,神情恍惚。爱妾已经下葬了,他还追念不已,又挖开墓穴,一睹芳容。文帝听说,很是恼怒,说:“杜袭看不起夏侯尚,实在是有道理。”然而因为夏侯尚的官爵是先帝任命的,因而文帝也没有撤去他的官职。
黄初六年(225),夏侯尚病重,回到京都,文帝数次去看望他,拉着他的手流下了眼泪。夏侯尚去世,谥号悼侯。儿子夏侯玄继其爵位。文帝又赐给夏侯尚家三百户封邑,赐给夏侯尚的弟弟之子夏侯奉关内侯的爵位。夏侯玄字太初,自小就很出名。二十岁时当上了散骑黄门侍郎。有一次他谒见皇上,侍卫官将他安排在皇后的弟弟毛曾的身旁,夏侯玄看不起毛曾,并在行动、语言中表露出来。明帝对此很气愤,将他贬为羽林监。
正始(240~249)初年,曹爽辅政。夏侯玄是曹爽姑姑的儿子,于是他又被重用,历任散骑常侍、中护军。太傅司马宣王与他谈及时事,夏侯玄认为:“依才选官授职,是掌管国家的权柄,因此,考察委派由尚书台专管,那是上级的职责,人的言德行孝表现于街巷中,优劣高下听凭乡邻议论,那是下层的评价。要想使政治清明,选派官吏审慎得当,就要明确上级评判和下层评价的界限,不使它们相互影响而已。这是为什么呢?假如上级的评判过度,恐怕形成的评判就脱离了实际,而投机钻营、溜须拍马的门就开了;假如下层的评价过度,就恐怕自然的爵位与外人相通,而机巧权变的门道就多了。自然的爵位与外人相通,这是百姓非议的把柄;机巧权变的道多,这是动乱纷扰的根源。州郡以中正品评衡量才干和官职,已经有数年了,可(各自的标准)相差很远很乱,从没听说有过整齐统一的时候,这岂不是上级的评判和下层的评价混杂相间,各自失去他们的侧重所造成的吗?如果选中正只考察那些同辈人的行为,那些人就应与他行为一致,这样才可以做官。为什么呢?如果他在家里显示出孝行,难道会在官任中不尽忠尽责么?仁爱宽恕被九族称道,难道不会贯彻在办理政务中么?在乡党里行义决然,难道会承担不起责任么?这三者都取决于中正。他们虽然并没有什么官名,但任命他们,就会知道他们干得不错。德行有高低,排位有上下,那么他们所应担任官职的级别次序,也就区别清楚、一目了然了。干嘛一定让中正在下层行使选派的职权,而掌握选派权力的人在上面又对中正有所倚仗,上级和下层相互干扰,生出纷乱错杂呢?并且尚书台到下层去考核他们的功过,而各种职守原有自己的官长,没完没了的考察,没有比这更烦琐的了。(同时)街头巷尾的议论,只是个人的主观判断,却弄得主管者失去了本来的位置,众人各自惊骇,要使风俗清静,这样能行吗?天台遥远,断绝了众人上进的意愿。能够到达的人,尽在旁边近处,谁又不装好人来图谋实现目的?如若实现目的有了门道,那在家里修身养性,便已不如自己去请求于乡党了;自己去请求于乡党,便已不如到州郡里去谋求了。假如开了门道,而担心他们掩饰真情、背离实际,尽管再去严厉地要求中正,以刑罚来监督,还是没有用的,怎能比得上让(上下)各自管辖自己的职务。做官长的,就以他的属下能力大小与否,汇报尚书台阁;尚书台阁便依据官长所作的能力大小与否的排列,参考其人在乡党中德行评价的次序,拟定其人的类属和等级,不使有所偏颇;中正便仅仅考察其人的日常行为,区分出高下,判定属于哪一类,不使升职降级。由尚书台阁来总揽它,如果尚书台阁的选派有什么差错失当,那责任便自在于主管部门。
根据长官所作能力大小与否的排列,中正所作的分类和高下评价,按照相应的级别来任派,如不称职,责任便在尚书台阁之外,那便内外相互监督,得失有凭据,相互对照检查,还有谁能相掩饰?这样就会人心安定,事情有条有理,差不多可以使风俗清静,而才干与官职一致了。”他又认为:“古代设立官职,是用来帮助、教化百姓,掌管民众,管理财物的,因此设立君长,以职权来辖治他们。长官的职权,应该要有统一的安排而专门化。安排统一,便官职明确而上下级相安;专门化。便业务好而办事不乱。职掌简明而业务精通,上下相安却不能治理百姓,那是没有的。先王建立万国,虽然其详细情况不能尽明,但划分各国疆界,使他们各自保守自己的边境,便不是以相互束缚牵累为重的体制。向下考察商周的五等爵位的评定,只有职位的大小贵贱的差别,而没有君主与官僚、大臣与民众的两个系统相互牵制的制度。“官职系统紊乱,业务便不精通;业务不精通,职权怎么能够简明?职权不明,人民怎能安宁?人民不安宁,种种邪恶的东西便会兴起,而奸诈巧伪就滋长出来了。先王明智,所以使官守的职权专门化,统一规划官守的分工。“从秦开始,不依圣人之道,以私心来掌权,以疑心对待下属。害怕主管官员不好,设立监察部门来监督他们;害怕督监宽容枉法,设立司察部门来纠察,(使得)官员相互牵制,监、司相互督察,每人都心怀异心,上上下下干的事不同。汉代承续秦的余绪,没有谁来纠正变动它。“魏国兴起,每天忙得没功夫顾及,五等分爵的旧制,尽管难以一下恢复,可以树立礼仪标准来统一官制。现今委派的长吏,都是代君主管理人民,以郡守为重,上面再加刺史之职。如果郡所管理的只是在大的方面,和州相同,(也就)不要再以它为重了。应该撤除郡守这一层,只派任刺史;有刺史一职保留,对下面的监察便不会荒废。郡吏有数万人,遣放下去亲操农耕,以节省繁多的开支,补充财力,增产粮食。这是第一。“大县县令的才干,都比得上郡守,于是,他们之间争论是非,常常产生不同的意见。顺从对方则相安,坚持己见则争执。调合肉羹的美,在于结合异样的东西;上下级相安得益,在于能相互帮助。顺应对方就安,这是让琴和瑟同奏一声,(这是不容易的),撤除郡守之职,便也减少了官任而使职权简明。
这是其二。“再者,主管一郡的官员,职责是监督几个县,(他们往往利用职权)照顾、回护朋党亲戚和乡邑的旧交故友,如果谁不合意,便借官府的名义去整治。民众艰难困苦、凋弊,祸害就产生在这里。如果把它们合并(到州一层),造成动乱的根源便会自然堵住。这是第三。“今天上承前世的衰败局面,人口减少,贤士良才更少见,担任公职的很少。郡县两级贤能的官员,情况也不一样。而郡在上坐享县的成就,繁难的工作却由下面做,但官吏的提升,郡却可以捷足先登。这样做就使与民相亲的官吏,专门被留在下层;官吏是百姓的命之所寄,而这么一来,(他们变得)常常愚顽鄙陋了。假如现在合并郡县,多选拔清良官吏去任职,王德教化宣布流传,百姓也可以安宁了。这是第四。“作出规定,使有一万户的县,(长官)称为郡守;五千户以上的,(长官)称为都尉;一千户以下的,(长官)照旧称为令、长。长吏以上的官位,通过考核来选用,又以能力政绩来提升,所治理的人口、权力也随之增加,这是促使施展才干建功效力的有效办法。如果这种制度统一规定下来,那就会使官职与才干有了等级,治理和功绩井然明朗,(任免升降就不会乱了)。这是第五。
“假如撤除了郡守这一层,县便可以直接通达上层,事情(的上传下达)便不会壅塞堵滞,官员的迁调便不会滞留,夏商周三代的教化,虽不一定能实现,但简明统一的官制精神,差不多可以达到了。方便百姓,节省开支,就在于这里了。”他又认为:“文与质的交替使用,就好比四季的相互更替。君王奉天来治理天下,就一定根据它的弊端来疏通救治。现实过分质实,便以礼仪来装饰它;现实过分奢华,便以质朴来挽救它。现在,承续百王的后绪,秦、汉的残余,世俗风习非常虚华,应大力改革它,以改变天下民众的仰慕(方向)。今天的等级观念规定,从公、列侯以下,大将军以上,都可以穿戴绫锦、罗绮、纟丸索、金银饰镂,从他们以下,杂乱各色的服饰,都与平民相同。尽管上下等级各有差别显示,但朝臣的服饰,已经都能和君王相比,黄、玄的色彩,已经能够通用于下面了。要想使市上不卖华丽颜色的(东西),商人不贩运难得稀罕的货物,工匠不去雕凿刻镂,是办不到的。因此,应该大力治理它的根本,以古代的法规为衡量标准,文和质适当采用,择取它的折衷原则,以此立为礼法制度。车辆轿乘、服饰纹绣,都遵循质朴的原则,下令禁止平民奢侈华靡之风,使朝臣和有爵位的家庭,不再有锦绣绮罗的装饰,没有两种以上颜色的衣服和纤巧的东西,自上到下,差别的反映也要朴素,只是表示出有等级区分罢了,不要使它有哪怕是很小的过分之感。假如是因为有功得到的赏赐,由君王特颁的恩宠,都要书面报告有关部门,然后(才能)穿戴。君上感化改变下属臣民,就像风吹草低一样。朴素的教化从本朝兴起,那么下民后代的奢侈之心也就自然消除了。”司马宣王回信给他说:“审核官员,选拔人员,撤掉重复的官职,改革服饰制度,(这几项,你说得)都非常好。依礼来分类区别在乡里的行为,朝廷考核职任,大致也该像你所说的。
然而,(现行制度)中有习惯上的承继,不能一下就改革。秦朝时,没有刺史一职,只有郡守长吏。汉代虽有刺史之职,只不过是奉持六卿的条敕,所以(那时的)刺史又称作‘传车’,他的职任是传达话和(政令),没有固定的治所府衙,官职也不是正式的臣,以后才进而变为专署长官罢了。过去,贾谊也担忧过服制问题,汉文帝采纳了,虽然身穿粗衣却还是不能使上下满意。恐怕(你所说的)这三桩事,应该等贤能的人来解决了。”夏侯玄又写信说:“汉文帝虽自己身穿绨袍,然而却不改革修正法制,使得朝廷内外有模仿越职的服饰,宦臣得到没有(制度礼仪规范)限制的赏赐,由这里来看,大概他的宗旨只在于修立自己的声名,并非属意于治国。现在,公侯您主宰一世,追赶上古,将要实现极大的安治,排抑末细,端正根本。如果在上面决定礼仪制度,下层众人便会化而行之。在适宜改革(旧的弊端)之时,心怀尽忠竭诚,那么在命令发布的时候,下面的反应也就会像回音追随声响一样。可您却还表示谦逊,说:‘等待贤能。’这就如同伊尹、周公不会端正商、周的制度。我自认为没说明道理。”不久,夏侯玄担任征西将军,持朝廷符节都督雍、凉二州的各种军务。他和曹爽共同发动骆谷战役,当时的人嘲笑他。曹爽被诛杀后,征聘夏侯玄为大鸿胪,几年后调升为太常卿。由于曹爽的缘故,夏侯玄遭连累,心里很不舒服。红潮网
中书令李丰尽管一直被大将军司马景王所宠幸,然而私下里却偏向夏侯玄。于是,他结交皇后的父亲、光禄大夫张缉,图谋让夏侯玄来辅政。李丰既在内掌权,儿子与公主联姻,又和张缉都是冯翊人,所以张缉听信他。李丰暗地命令他的弟弟、兖州刺史李翼请求入朝,想使他率兵进来,合力起事。等李翼请求朝见,却没被批准。
嘉平六年(254)二月,应当朝拜贵人,李丰等人打算借君王御驾亲临、各门有卫兵之机,诛杀大将军司马景王,以夏侯玄代替他,以张缉为骠骑将军。李丰秘密地告诉黄门监苏铄、永宁署令乐敦、冗从仆射刘贤等说:“你们几个人在内廷,不法的事很多,大将军司马景王这人严厉刚毅,反复强调,张当(的下场)可以作为鉴诫。”苏铄等应诺听从他的命令。
大将军司马景王悄悄听到了他的计划,请李丰来相见。李丰去了,立即被杀。这件事下交给主管部门,逮捕了夏侯玄、张缉、苏铄、乐敦、刘贤等人,押送给廷尉监管。廷尉钟毓启奏说:“李丰等人阴谋胁迫君主,诛杀丞相,大逆不道,请依法论处。”于是会集公卿百官廷尉来合议,都认为:“李丰等人各受特殊的恩宠,掌管机要;张缉得到君王姻亲的尊位;夏侯玄列为世代重臣。(他们)位居高官,然而却包藏祸心,谋划暴力叛逆,勾结宦官太监,授以奸计。由于畏惧顾忌天子之威,不敢明目张胆公开干,便想要胁君王,施展机诈作虐,图谋诛杀出色的辅政丞相,擅自互相委任,将要颠覆朝政。钟毓所判处的都符合刑法条律,可以施行。”皇帝的诏书说:“齐长公主,是先帝遗留在人间的骨肉,宽恕她三个儿子的死刑。”于是,李非、夏侯玄、张缉、乐敦、刘贤等,都被诛灭三族,其余的亲属迁到乐浪郡。夏侯玄心胸宽广,格调很高,在东市临刑时,面不改色,举止自如,和平常一样。时年四十六岁。
正元中(254~256),追封功臣之后,封夏侯尚的从孙夏侯本为昌陵亭侯,食邑三百户,以奉祀夏侯尚。当初,中领军高阳人许允和李丰、夏侯玄友善。在那件事之前,有一伪造的一尺一寸长的诏书,委任夏侯玄为大将军,委任许允为太尉,共同执掌朝政。有一身份不明之人,趁天未亮,骑马来把诏书交给许允家看门的人,说声“有诏”,随即驰马而去。许允随即把它扔掉烧毁,没有打开呈报给司马景王。后来,李丰等人的事情败露,调许允为镇北将军,持朝廷符节都督黄河以北的各项军务。任命没有公布,又以发放官物的罪名,将他抓起来交付廷尉论处。最后判处他流放乐浪郡,死在半路上。清河郡的王经,也和许允一样被称为冀州的名士。
甘露中(256~260),任职尚书,牵连在高贵乡公曹髦的事情里被杀了。起初,王经做郡守,他的母亲对他说:“你是农家子弟,今天做到二千石的官,事情太过头了不吉祥,可以到此为止了。”王经不听,历任两州刺史、司隶校尉,最后招来灾祸。许允的同乡朋友崔赞,也曾以处世太招摇劝告过许允。评曰:夏侯、曹氏两家,是世代的联姻亲戚,因此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曹休、夏侯尚、曹真等,都由于是亲戚旧好、肺腑之人而显贵一时,追随在君王左右,建功立业,也都有所贡献。曹爽缺乏深厚的道德修养却地位显贵,又过分沉溺于声色服玩的享乐,这原本就是《大易》上已经阐明的危害,是有道的人所忌讳的。夏侯玄以规划设计政治格局制度而留名于世,然而和曹爽内外纠扰厮缠在一起,地位如此荣耀,却从未听说他帮助改正曹爽的错误,为他引荐良才。从这里分析论证看出,他们怎能避免可悲的结局呢?
荀彧字文若,颍川郡颍阴县人。祖父荀淑,字季和,曾任郎陵县令,在汉顺帝、桓帝时,很有名望。荀淑生有八子,号称“八龙”。荀彧的父亲荀绲,曾任济南国相,叔父荀爽,曾任司空。荀彧年少时,南阳人何颙十分欣赏他,说:“这是个可以辅佐帝王的良才!”
永汉元年(189),荀彧被举为孝廉,授予守宫令。董卓之乱时,请求出任地方官,任亢父县令,终于弃官回乡,对父老们说:“颍川是四面受敌的兵家必争之地,天下有变,首当成为军事要冲,应赶紧离开这里,不要久留。”乡里很多人留恋故土,犹豫不决。适逢冀州牧同郡人韩馥派骑兵来迎接,无人跟他走,惟有荀彧带领宗族迁到冀州。此时袁绍已夺了韩馥的官位,以上宾之礼待荀彧,荀彧的弟弟荀谌及同郡人辛评、郭图,都得到袁绍任用。荀彧预料袁绍最终不会成就大业。当时魏太祖任奋武将军,驻在东郡。
初平二年(191),荀彧离开袁绍而随太祖。太祖很高兴,说:“你是我的张良啊!”任他为司马,这时荀彧才二十九岁。
当时董卓以其权势威慑天下,太祖以此事询问荀彧,荀彧说:“董卓肆意暴虐,必将以乱亡告终,不会有什么作为。”董卓派李莈等出关东,所到之处大肆掳掠,直到颍川、陈留才返回。荀彧家乡留下来的大多遭到杀掠。第二年,太祖兼任兖州牧,后又任镇东将军,荀彧常作司马跟随。
兴平元年(194),太祖征讨陶谦,任命荀彧主持留守事宜。适逢张邈、陈宫在兖州反叛,暗中迎奉吕布。吕布到后,张邈就派刘翊告诉荀彧说:“吕将军来帮助曹使君攻打陶谦,应赶快供他军粮。”众人将信将疑。荀彧知道张邈已经反叛,当即整肃军队,设置防务,速召东郡太守夏侯惇,而兖州各县已纷纷响应吕布了。其时太祖全军围攻陶谦,留守兵力少,而将领们多与张邈、陈宫通谋。夏侯..来到,当夜杀了谋反者几十人,将士们这才平定下来。豫州刺史郭贡率兵数万来到城下,有人说他与吕布是同谋,大家都很害怕。郭贡求见荀彧,荀彧准备前往。夏侯惇等人说:“您是一州的镇守者,前去必定危险,不能去!”荀彧说:“郭贡与张邈等人,本不是平素就有勾结,现在他来得很急,准是主意还没打定。趁他未定去说服他,即使不能为我所用,也可让他保持中立;如果先猜疑他,他将会被激怒而与张邈合谋。”郭贡看到荀彧毫无惧意,认为鄄城不易攻下,因此领兵离去。荀彧又与程昱计议,让他去说服范和东阿二县,最终保全了三座城,以等待太祖。太祖从徐州回师,在濮阳击败了吕布,吕布向东逃去。
兴平二年(195)夏天,太祖驻军乘氏县,发生饥荒,竟出现了人吃人的事。这时陶谦已死,太祖想趁机夺取徐州,回师再平定吕布。荀彧说:“先代汉高祖保守关东,光武帝占据河内,都是先巩固基地以控制天下,这样进可以制胜,退可以固守,所以虽有困难曲折却终于完成大业。将军本来是凭兖州起事,平定山东祸乱,百姓无不心悦诚服。况且兖州跨黄河、济水,是天下要冲,现虽残破,但还容易自保,此地就是将军您的关中、河内,不得不先稳定它。现在已击溃了李封、薛兰,如果分兵东击陈宫,陈宫必定不敢西顾,我们趁机组织队伍收割麦子,节约粮食,储备谷物,可以一举打垮吕布。然后向南联合扬州的刘繇,共讨袁术,以控制淮水、泗水一带。如果舍弃吕布不打而东攻徐州,多留守兵则攻城不够,少留守兵就会征百姓也来守城,不能打柴拾草。吕布乘机侵扰杀掠,民心将更恐惧,只有鄄城、范、卫三处可以保全,其余的地方都不为我们所有,这样就等于失去了兖州。要是徐州攻不下,将军将安身于何处?何况陶谦虽死,徐州也不易攻破。徐州已鉴于往年的失败,将会因畏惧而紧密联合,内外相应。现东方都已收麦,必会坚壁清野以防将军;将军久攻不下,抢掠又无收获,不出十天,十万人马尚未开战自己先已困乏了。上次讨伐徐州,实行了以暴力相惩罚,徐州子弟想到父兄被杀的耻辱,必定会誓死奋战,没有投降之心,即使能攻下徐州,还是不能占有它。
天下确实有舍这取那的事,以大换小,是可以的,以平安换危险,是可以的;权衡一时的形势,不顾忌根基不稳固,也是可以的。现今三者无一有利,希望将军对这种情况细细权衡。”太祖这才打消了攻徐州的念头,大力收割麦子,再次与吕布交战,分兵平定各县。吕布败走,兖州因此而平定。
建安元年(196),太祖击败黄巾军。汉献帝从黄河以东返回洛阳。太祖想迎献帝迁都许县,有人认为山东尚未平定,韩暹、杨奉新近迎天子到洛阳,北面联合张杨,尚不能即刻控制他们。荀彧劝太祖说:“从前晋文公迎周襄王返回而诸侯服从,汉高祖东征项羽,为义帝穿素服发丧而天下归心。自从天子蒙乱,将军您首先倡导义兵勤王,只是因为山东地区纷扰战乱,还不能远赴关右,但还是分派将领,冒险与朝廷通使节,虽挽救国难于朝廷之外,而心无时不系于王室,这是将军诚扶天下的一贯志向。现今天子已返回京城,而洛阳又狼藉不堪,一片荒芜,义士有保朝廷的想法,百姓感念旧主而更增哀伤,如能趁此机会,拥戴天子以顺从民心,这是大顺;秉持大公无私之心以使天下豪杰归服,这是大略;主持正义以纳英才俊杰,这是大德。这样,天下虽有人叛逆,必定不会成为我们的忧患,这是很清楚的。韩暹、杨奉岂敢为害?如不及时扶正朝廷,天下将生叛离之心,以后即使考虑此事,也来不及了。”于是太祖到了洛阳,迎接天子迁都许昌。天子任命太祖为大将军,提升荀彧为汉侍中,代理尚书令。经常居于朝中理朝政,太祖虽征战在外,军国大事都要与荀彧筹划。太祖问荀彧:“谁能替代您为我出谋划策?”荀彧说:“荀攸、钟繇。”原先,荀彧谈到出谋划策之士,曾举荐了戏志才。志才死后,又推荐了郭嘉。太祖认为荀彧知人善任,他所推荐的人大多是称职的,只有严象为扬州刺史,韦康为凉州刺史,后来兵败身亡。
自从太祖迎奉天子之后,袁绍心中不服。袁绍已经兼并了黄河以北各郡县,天下人都畏惧他的强大。太祖正在忧虑东边的吕布,抗拒南边的张绣,而张绣在宛县打败了太祖军。袁绍更加骄横,给太祖写信时,言辞无礼而傲慢。太祖大怒,出入举止不同于常,众人都说是因败于张绣的缘故。钟繇就这事问荀彧,荀彧说:“曹公是聪明人,必定不会追咎往事,可能是为其他事忧愁。”于是见太祖而询问,太祖便将袁绍的信给荀彧看,说:“我现在想讨伐不义,可力量敌不过他,怎么办?”荀彧说:“古来较量于成败场上的,如果真有才能,纵然弱小,也必将变得强盛;如果是庸人,纵然强大,也会变得弱小。刘邦、项羽的存亡,足以可以使人明白这个道理。现今与您争天下的人,只有袁绍了。袁绍这人貌似宽容而内心狭窄,任用人才却疑心太重,您明正通达,不拘小节,唯才是举,唯才是用,这在度量上胜过袁绍;袁绍遇事迟疑犹豫,少有决断,往往错过良机,您能决断大事,随机应变,不拘成规,这在谋略上胜过袁绍;袁绍军纪不严,法令不能确立,士兵虽多,却不能巧为任用,您法令严明,赏罚必行,士兵虽少,却都奋战效死,这在用兵上胜过袁绍;袁绍凭其名门贵族,装模作样,耍小技而博取名誉,所以士人中缺乏才能而喜好虚名者大多归附于他,您以仁爱之心待人,推诚相见,不求虚荣,行为谨严克己,而在奖励有功之人时无所吝惜,因此天下忠诚正直、讲求实效的士人都愿为您效劳,这在德行上胜过袁绍。
凭借这四方面的优势辅佐天子,扶持正义,征伐叛逆,谁敢不从?袁绍强大有何用?”太祖很高兴。荀彧又说:“不先攻取吕布,河北也还是不易谋取。”太祖说:“你说得极是。我所困惑的,是又担心袁绍侵扰关中,引发羌人、胡人作乱,向南勾引蜀、汉中二郡的刘璋;那样我将单独以兖、豫二州抗击天下兵力的六分之五,那该怎么办呢?”荀彧说:“关中将帅数以千计,没有人能统一起来,只有韩遂、马超最强。他们见崤山以东地区正在争战,必定各自拥兵自保。现在如果以恩德招抚他们,派遣使者与他们通好,维持和好,即使不能长久安定,但至少在您平定山东之前,足以不生变动。关西的事情可以托付给钟繇,这样您就可以放心出征了。”建安三年(198),太祖已击破张绣,东擒吕布,平定徐州,进而与袁绍相抗衡。孔融对荀彧说:“袁绍地广兵强,有田丰、许攸等谋臣替他出谋划策,审配、逢纪等忠臣为他干事,颜良、文丑勇冠三军,为他统领军队,恐怕很难战胜啊!”荀彧说:“袁绍兵虽众而法令不整肃,田丰刚愎而好犯上,许攸贪婪而不检束,审配专权而无谋,逢纪果决而刚愎自用,这两人料理后方,如果许攸家犯了法,一定不会放过,不宽纵,许攸必然叛变。至于颜良、文丑,不过匹夫之勇罢了,可以一战而擒!”
建安五年(200),与袁绍连续交战。太祖保守官渡,被袁绍包围。太祖军粮将尽,写信给荀彧,与他商议可否退兵许县以引开袁绍军队。荀彧回信说:“眼下军粮虽少,还比不上楚、汉在荥阳、成皋之间那样艰难。当时刘、项双方都不肯先退,先退的一方必定处于被动。您以仅及敌之十分之一的兵力,就地坚守,扼住敌人咽喉使其不能前进,已经半年了。敌人的底细已经清楚,锐气已经枯竭,局面必将有所变化,这正是使用奇谋的良机,不可失去啊!”太祖于是留了下来。进而以奇兵偷袭袁绍的其他军营,斩杀了他的大将淳于琼等,袁绍退走。审配因为许攸有不法行为,收捕其妻儿,许攸一怒之下背叛了袁绍;颜良、文丑被阵前斩首;田丰由于劝谏而被杀,一切正如荀彧所预想的那样。
建安六年(201),太祖为筹粮到了东平国的安民县,粮食太少,不足以与河北相峙,想要趁袁绍刚败,利用这个空隙讨伐刘表。荀彧说:“现在袁绍失败,部众离析,应趁此机会,一举平定河北;我们背靠兖州、豫州,如远征江、汉,这时袁绍要是收其残部,乘虚攻击我们的后方,您的大事就完了。”太祖于是再次驻军于黄河岸边。袁绍病死,太祖渡过黄河,袭击袁绍之子袁谭、袁尚;而高干、郭援侵略河东郡,关右震动,钟繇率马腾击败了他们。此事详情在《钟繇传》中另有记载。建安八年(203),太祖登录荀彧前后的功绩,上表请封荀彧为万岁亭侯。
建安九年(204),太祖攻下邺城,兼任冀州牧。有人劝太祖:“应恢复古代区划,设置九州,那么冀州所控制的地盘广大,天下就会服从您了。”太祖将采纳这个建议,荀彧说:“如果这样,冀州应包括河东、冯诩、扶风、河西、幽州、并州的地盘,所夺占囊括的地方众多。过去您打败袁尚,捉住审配,全国震惊,必定人人害怕不能保住自己的地盘,拥有自己的军队;现在使他们分属冀州,将会人心紧张。况且很多人在劝说关右诸将闭关自守;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以为是对他们一个一个地攻夺。一旦关西发生变乱,即使有守善之人,威迫之下也会为非作歹,那么袁尚得以宽限死期,袁谭也会心怀二意,刘表因此保守江、汉之间,天下就不那么容易平定了。希望您迅速领兵先平定河北,然后修复旧都洛阳,南征荆州,指责刘表不向朝廷进贡,那么天下都了解您的心意,人人安心;天下完全平定后,再计议恢复古制,这才是国家长久的利益。”太祖于是搁置了恢复古制的计划。这时荀攸已经是太祖主要的谋士。荀彧的哥哥荀衍任监军校尉驻守邺城,统领河北军事。太祖征讨袁尚时,高干暗地派士兵偷袭邺城,荀衍事先察觉,全部诛杀之,因功被封为列侯。太祖将女儿嫁给荀彧的长子荀恽,后称安阳公主。荀彧、荀攸均权重显贵,但都谦虚节俭,得到的赏赐、俸禄都分给宗族故里,自家并无余财。
建安十二年(207),又增加荀彧的封邑一千户,合计二千户。太祖将征讨刘表,问荀彧将采用什么计策,荀彧说:“现在中原地区已经平定,南方的处境就困难了,可以明里出兵宛、叶二县,而暗中抄小路轻装行进,打他个出其不意。”太祖照办。恰好此时刘表病死,太祖按荀彧的计策直趋宛、叶,刘表之子刘琮献出荆州而降。
建安十七年(212),董昭等人认为太祖应晋爵为国公,得到九锡的最高礼遇,以表彰他特殊的功勋,他们就此事秘密征求荀彧的意见。荀彧认为太祖本是起兵以匡正朝廷,安定国家,怀着忠诚之心,保持退让的实际行动;君子爱人是爱其德行,不应该这样做。太祖从此心中对他产生了不满。正好遇上征讨孙权,太祖上表请派荀彧到谯县慰劳军队,乘机擅自留下荀彧,让他作侍中、光禄大夫,持节,参谋丞相军事。太祖军队到了濡须,荀彧因病留在扬州寿春,忧郁而死,享年五十岁。追谥为敬侯。第二年,太祖就升为魏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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