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雄传_原文_翻译-范晔
原文
左雄字伯豪,南阳涅阳人也。安帝时,举孝廉,稍迁冀州刺史。州部多豪族,好请托,雄常闭门不与交通。奏案贪猾二千石,无所回忌。永建初,公车征拜议郎。时,顺帝新立,大臣懈怠,朝多阙政,雄数言事,其辞深切。尚书仆射虞诩以雄有忠公节,上疏荐之曰:“臣见方今公卿以下,类多拱默,以树恩为贤,尽节为愚,至相戒曰:‘白璧不可为,容容多后福。’伏见议郎左雄,数上封事,至引陛下身遭难厄,以为警戒,实有王臣蹇蹇之节,周公谟成王之风。宜擢在喉舌之官,必有匡弼之益。”由是拜雄尚书,再迁尚书令。上疏陈事曰:“臣闻柔远和迩,莫大宁人,宁人之务,莫重用贤,用贤之道,必存考黜。是以皋陶对禹,贵在知人。‘安人则惠,黎民怀之。’分伯建侯,代位亲民,民用和穆,礼让以兴。……臣愚以为守相长吏、惠和有显效者,可就增秩,勿使移徙,非父母丧不得去官。其不从法禁,不式王命,锢之终身,虽会赦令,不得齿列。若被劾奏,亡不就法者,徙家边郡,以惩其后。乡部亲民之吏,皆用儒生清白任从政者,宽其负算,增其秩禄,吏职满岁,宰府州郡乃得辟举。如此,威福之路塞,虚伪之端绝,送迎之役损,赋敛之源息。循理之吏,得成其化;率土之民,各宁其所。追配文、宣中兴之轨,流光垂祚,永世不刊。”帝感其言,申下有司,考其真伪,详所施行。雄之所言,皆明达政体,而宦竖擅权,终不能用。自是选代交互,令长月易,迎新送旧,劳扰无已,或官寺空旷,无人案事,每选部剧,乃至逃亡。永建四年,雄又奏征海内名儒为博士,使公卿子弟为诸生。有志操者,加其俸禄。及汝南谢廉,河南赵建,年始十二,各能通经,雄并奏拜童子郎。于是负书来学,云集京师。是时,大司农刘据以职事被谴,召诣尚书,传呼促步,又加以捶扑。雄上言:“九卿位亚三事,班在大臣,行有佩玉之节,动有庠序之仪。孝明皇帝始有扑罚,皆非古典。”帝从而改之,其后九卿无复捶扑者。自雄掌纳言,多所匡肃,每有章表奏议,台阁以为故事。迁司隶校尉。初雄荐周举为尚书举既称职议者咸称焉及在司隶又举故冀州刺史冯直以为将帅而直尝坐臧受罪举以此劾奏雄。雄悦曰:“吾尝事冯直之父而又与直善,今宣光以此奏吾,乃是韩厥之举也。”由是天下服焉。明年坐法免。后复为尚书。永和三年卒。
解释/注释/译文
左雄字伯豪,南阳涅阳人。汉安帝时,被推举为孝廉,不久升迁为冀州刺史。州部有很多豪门大族,喜欢相互请托,左雄经常把门关着,不与他们来往。左雄奏查拿办,贪污狡猾凶狠的二千石官员(郡守),没有什么回避忌讳。
永建初年,朝廷征召左雄入朝,封任为议郎。当时,汉顺帝新新近接位,大臣们懒散懈,朝廷政事有好多缺失。左雄几次上书言事,其言辞深刻恳切。尚书仆射虞诩认为左雄有忠诚公道的义节,给皇上写报告推荐他说:“我所见现在公卿以下的百官,大多数是拱手不行,缄默自守,认为得到皇帝恩宠就是贤能,为皇帝尽忠尽节就是愚蠢,甚至互相告诫说:‘像白璧那样纯洁的人不可以做,与众人能相互融合的人多有后福。’我见议郞左雄,多次上封事言事,甚至于引用皇上身遭困厄的事实,以之作为警戒,确实有帝王之臣的忠贞的节操,有周公规劝成王的风范。应该擢升左雄为喉舌进谏的官,一定会有匡扶辅弼的收效。”于是朝廷封任左雄为尚书,第二次升迁为尚书令。
左雄上书言事说:“臣听说怀柔安抚远方之邦,协同调和近处的老百姓,没有比安定人心更重要,安定人心最大的要务是是任用贤能。用贤人的方法,必须要有考升废黜的制度。所以皋陶对于夏禹可贵之处在于有知人之明。“安定人民就要施加恩惠,黎民百姓就会感激怀念他。”裂土分封,赐爵侯伯,代代继位都是是为了亲近人民,人民因此和平安定,礼义谦让的风俗因此兴旺起来。……我虽然愚陋,却认为太守国相等长吏,仁惠、和顺有显著成效的人,可给他们增加奉禄,不能随意使他们转任调动,除非是父母大丧,不能无故去职离任。那些不依从国法禁令,不为皇帝所用的人,终生禁锢不能做官,即使遇到赦令,也不能按资格录用。如果有被弹劾,亡命而不服国法的人,应将他全家流放到边境州郡,用来惩戒他们的后任。乡部直接与百姓接触的官员,都用儒生中身世清白而能够从政的人,宽免他们欠下的赋税,增加他们的俸禄,要他们在职任上干满一年之后,州郡府县方可征召推举他们。
像上述这样办,那作威作福的官吏的路子就堵塞了,弄虚无耻的弊端也也杜绝了,送往迎来的劳役也减省了,以赋税聚敛的的源头也止息了。依法循理的官吏,得以成就他的教化;普天之下的老百姓,在各方土地上得到安宁。追念依循汉文帝,汉宣帝中兴国家的轨迹,留下的光芒和福泽,永世不会改变。”
汉顺帝被左雄上书中的言辞感动了;申令有司考察奏书的真伪是非,再给以具体施行。左雄说的话,都明白地传达了为政的大体,但是宦官执掌朝政,最终还是不能采用。自此以后,选举替任交错频繁,县令县长月月更换,迎新送旧,劳耗骚扰没完没了。有的官府空旷无人办事,每当某人选任为局面混乱的州县乡部时,以至于拒任而而逃跑。
永建四年,左雄又奏请征召海内有名的儒生为博士,使公卿的子弟为学生。有志气有操行的,增加他们的奉禄。有汝南郡的谢廉、河南郡的赵建,年龄才刚刚十二岁,都能通晓经典,左雄都奏请封他们为童子郎。因此背起书包来学习的,云集于京师。
大司农刘据因本职事务被谴责,下诏送尚书府查办,一路上传呼催赶,又用捶撲敲打。左雄上书说:“九卿的官位仅仅次于三公,在大臣之列,行走时有身上的佩玉响着音节,举止间有庠序礼教的风仪。孝明皇帝的时候才有捶撲敲打的处罚,这都不合于古时的法制。”皇帝听从了他的意见并下诏改正做法,从此以后九卿再也没有受到过捶撲敲打的处罚。自从左雄执掌纳言之任,对朝廷多有匡扶肃理。每次他上表章奏议,台阁都把他的表章内容作为施政的成例。之后,左雄升迁为司隶校尉。
开初,左雄曾推荐周举担任尚书,周举到任后干得很出色,议论的人都称道这件事。等左雄升任为司隶校尉时,又推举前冀州刺吏冯担任将帅。而冯直曾经因为接受赃款获罪,周举因为左雄举荐冯直一事上奏弹劾左雄。左雄和颜悦色地说:“我曾经侍奉过冯直的父亲而又与冯直交情深厚,现在周举拿这件事弹劾我,这是春秋时晋韩厥那样的义举啊!”因此,天下人对左雄的奉公之心都很敬服。第二年,左雄犯法免官,后来又担任尚书。
孔僖字仲和,鲁国鲁人。曾祖父孔子建,年轻时游学长安,与崔篆友好。崔篆出仕王莽任建新大尹时,曾经劝孔子建出仕,子建回答他说:“我有做老百姓的心愿,您有做官的志气,各人听从各人的所爱,不是很好吗!我们所走的道路,既然不同,请从此分别。”就回去了,死在家里。
孔僖与崔篆的孙子崔骃是好朋友,同游太学,学习《春秋》,因为读吴王夫差的时事,孔僖丢下书叹息说:“如此,这是所谓画虎不成反为狗。”崔骃说:“是的。从前孝武皇帝做天子时,年纪轻轻的,才十八岁,崇信圣人之道,以先王为学习的榜样,五六年的时间,号称胜过文帝、景帝的恭俭。到后来任意而行,忘记了自己以前的好处。”孔僖道:“书传上这样的事情多着呢!”邻屋的另一位太学生梁郁附和着说:“这样,武帝也是狗吗?”孔僖、崔骃默然不做声。梁郁发怒恨他们,暗地里上书告崔骃、孔僖诽谤先帝,讥讽当世。朝廷把这件事交管事的人处理,崔骃去狱吏受审讯。孔僖看到逮捕他的人快来了,害怕被诛,于是上书肃宗申诉:“臣愚见,认为凡是称为诽谤的,是说实际上没有这回事,捏造诬蔑而已。至于孝武皇帝,政治的好与坏,在汉史上写得明明白白,有如日月。这是叫做直说书传实事,不算捏造。皇帝为善,天下的善就都归于他;皇帝不为善,天下的恶也都会集在他那里,这都是有原因的,所以不可以责于人。并且皇上即位以来,政治没有什么过失,德泽及于百姓的却很多,天下的人都是知道的,我等为什么要讥刺他呢?假使非议的是事实,那就应该坚决悔过改正;若是说得不适合,也应当宽容,又为什么要加罪他呀?我们被诛杀,死就死了,但天下的人,一定会改变过去对皇上的看法,从这件事观察皇上的用心。自今以后,如果看到不可的事,就绝对不会再说了啊。我之所以不吝惜死,还敢于毫无顾虑地这样说,真正是为皇上爱惜这天下大业。皇上如果不爱惜,那我有什么办法呢?齐桓公亲自揭露他先君的过错,以启发管仲,然后全体臣子得以尽心为国。现在皇上居然想为远在十世的武帝隐瞒事实,难道不是与桓公大相径庭吗?我恐怕官吏突然陷害我,令我含恨蒙受冤屈,不能申诉,使后世议论的人随便以皇上作比较,难道可以再使子孙补救遮掩吗?我恭谨地去朝廷等待重诛。”皇帝本来也无加罪孔僖等人的意思,奏书送上去,马上下诏不问罪,授孔僖兰台令史。
元和二年春,皇帝巡视东方,回来时经过鲁地,去阙里,用牛祭祀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奏黄帝、尧、舜、禹、汤、周六代的音乐,命令儒者讲《论语》。孔僖因向皇上道谢。皇帝说:“今天的大会,难道不是对于您孔氏的一种光荣吗?”孔僖回答道:“我听说贤明的圣主,没有不尊师重道的。现在皇上作为天子,亲自到我们这里,这是崇敬致礼老师,使圣德增辉。至于说到光荣,是不敢承当的。”皇帝大笑说:“不是圣人的子孙,哪里说得这样好的话啊!”就授孔僖郎中。
这年冬天,授临晋令,崔骃用《家林》占卜,说不吉利,阻止孔僖道:“你为什么不辞官呢?”孔僖说:“学习不为个人,出仕不选择什么样的官才做,凶吉在于自己,难道是由占卜决定的吗?”做了三年临晋县令,死在任上,遗体就地埋葬。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