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 · 第八十回 · 张顺凿漏海鳅船 宋江三败高太尉

施耐庵 - [明]

话说高太尉在济州城中帅府坐地，唤过王焕等众节度商议：传令将各路军马，拔寨收入城中；教现在节度使俱各全副披挂，伏于城内；各寨军士，尽数准备，摆列于城中；城上俱各不竖旌旗，只于北门上立黄旗一面，上书“天诏”二字。高俅与天使众官都在城上，只等宋江到来。

当日梁山泊中，先差没羽箭张清将带五百哨马，到济州城边周回转了一遭，望北去了。须臾，神行太保戴宗步行来探了一遭。人报与高太尉，亲自临月城上，女墙边，左右从者百余人，大张麾盖，前设香案。遥望北边宋江军马到来，前面金鼓，五方旌旗，众头领簸箕掌，栲栳圈，雁翅一般，摆列将来。当先为首，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在马上欠身，与高太尉声喏。高太尉见了，使人在城上叫道：“如今朝廷赦你们罪犯，特来招安，如何披甲前来？”宋江使戴宗至城下回复道：“我等大小人员，未蒙恩泽，不知诏意如何，未敢去其介胄。望太尉周全。可尽唤在城百姓耆老，一同听诏，那时承恩卸甲。”高太尉出令，教唤在城耆老百姓，尽都上城听诏。无移时，纷纷滚滚，尽皆到了。宋江等在城下，看见城上百姓老幼摆满，方才勒马向前。鸣鼓一通，众将下马。鸣鼓二通，众将步行到城边，背后小校，牵着战马，离城一箭之地，齐齐地伺候着。鸣鼓三通，众将在城下拱手，听城上开读诏书。那天使读道：

制曰：人之本心，本无二端；国之恒道，俱是一理。作善则为良民，造恶则为逆党。朕闻梁山泊聚众已久，不蒙善化，未复良心。今差天使颁降诏书，除宋江，卢俊义等大小人众所犯过恶，并与赦免。其为首者，诣京谢恩；协随助者，各归乡闾。呜呼，速沾雨露，以就去邪归正之心；毋犯雷霆，当效革故鼎新之意。故兹诏示，想宜悉知。

宣和　年　月　日

当时军师吴用正听读到“除宋江”三字，便目视花荣道：“将军听得么？”却才读罢诏书，花荣大叫：“既不赦我哥哥，我等投降则甚？”搭上箭，拽满弓，望着那个开诏使臣道：“看花荣神箭！”一箭射中面门，众人急救。城下众好汉一齐叫声：“反！”乱箭望城上射来，高太尉回避不迭。四门突出军马来，宋江军中，一声鼓响，一齐上马便走。城中官军追赶，约有五六里回来。只听得后军炮响，东有李逵，引步军杀来；西有扈三娘，引马军杀来。两路军兵，一齐合到。官军只怕有埋伏，急退时，宋江全伙却回身卷杀将来。三面夹攻，城中军马大乱，急急奔回，杀死者多。宋江收军，不教追赶，自回梁山泊去了。

却说高太尉在济州写表，申奏朝廷说：“宋江贼寇，射死天使，不伏招安。”外写密书，送与蔡太师、童枢密、杨太尉，烦为商议，教太师奏过天子，沿途接应粮草，星夜发兵前来，并力剿捕群贼。

却说蔡太师收得高太尉密书，径自入朝，奏知天子。天子闻奏，龙颜不悦云：“此寇数辱朝廷，累犯大逆。”随即降敕，教诸路各助军马，并听高太尉调遣。杨太尉已知节次失利，再于御营司选拨二将，就于龙猛、虎翼、捧日、忠义四营内，各选精兵五百，共计二千，跟随两个上将，去助高太尉杀贼。

这两员将军是谁？一个是八十万禁军都教头，官带左义卫亲军指挥使，护驾将军丘岳；一个是八十万禁军副教头，官带右义卫亲军指挥使，车骑将军周昂。这两个将军，累建奇功，名闻海外，深通武艺，威镇京师，又是高太尉心腹之人。当时杨太尉点定二将，限目下起身，来辞蔡太师。蔡京分付道：“小心在意，早建大功，必当重用！”二将辞谢了，去四营内，一个个选拣身长体健，腰细膀阔，山东、河北能登山、惯赴水，那一等精锐军汉，拨与二将。这丘岳、周昂辞了众省院官，去辞杨太尉，禀说：“明日出城。”杨太尉各赐与二将五匹好马，以为战阵之用。二将谢了太尉，各自回营，收拾起身。次日，军兵拴束了行程，都在御营司前伺候。丘岳、周昂二将分做四队：龙猛、虎翼二营一千军，有二千余骑军马，丘岳总领；捧日、忠义二营一千军，也有二千余骑军马，周昂总领。又有一千步军，分与二将随从。丘岳、周昂到辰牌时分，摆列出城。杨太尉亲自在城门上看军。且休说小校威雄，亲随勇猛。去那两面绣旗下，一丛战马之中，簇拥着护驾将军丘岳。怎生打扮，但见：

戴一顶缨撒火、锦兜鍪、双凤翅照天盔。披一副绿绒穿、红绵套、嵌连环锁子甲。穿一领翠沿边、珠络缝、荔枝红、圈金绣戏狮袍。系一条衬金叶、玉玲珑、双獭尾、红鞓钉盘螭带。着一双簇金线、海驴皮、胡桃纹、抹绿色云根靴。弯一张紫檀靶、泥金梢、龙角面、虎筋弦宝雕弓。悬一壶紫竹杆、朱红扣、凤尾翎、狼牙金点钢箭。挂一口七星装、沙鱼鞘、赛龙泉、欺巨阙霜锋剑。横一把撒朱缨、水磨杆、龙吞头、偃月样三停刀。骑一匹快登山、能跳涧、背金鞍、摇玉勒胭脂马。

那丘岳坐在马上，昂昂奇伟，领着左队人马，东京百姓看了，无不喝采。随后便是右队，捧日、忠义两营军马，端的整齐。去那两面绣旗下，一丛战马之中，簇拥着车骑将军周昂。怎生打扮，但见：

戴一顶吞龙头、撒青缨、珠闪烁烂银盔。披一副损枪尖、坏箭头、衬香绵熟钢甲。穿一领绣牡丹、飞双凤、圈金线绛红袍。系一条称狼腰、宜虎体、嵌七宝麒麟带。着一双起三尖、海兽皮、倒云根虎尾靴。弯一张雀画面、龙角靶、紫综绣六钧弓。攒一壶皂雕翎、铁木杆、透唐猊凿子箭。使一柄欺袁达、赛石丙、劈开山金蘸斧。驶一匹负千斤、高八尺、能冲阵火龙驹。悬一条简银杆、四方棱、赛金光劈楞简。

这周昂坐在马上，停停威猛。领着右队人马，来到城边，与丘岳下马，来拜辞杨太尉，作别众官，离了东京，取路望济州进发。

且说高太尉在济州，和闻参谋商议，比及添拨得军马到来，先使人去近处山林，砍伐木植大树；附近州县，拘刷造船匠人，就济州城外，搭起船场，打造战船；一面出榜，招募敢勇水手军士。

济州城中客店内，歇着一个客人，姓叶名春，原是泗州人氏，善会造船。因来山东，路经梁山泊过，被他那里小伙头目劫了本钱，流落在济州，不能够回乡。听得高太尉要伐木造船，征进梁山泊，以图取胜，将纸画成船样，来见高太尉。拜罢，禀道：“前者恩相以船征进，为何不能取胜？盖因船只皆是各处拘刷将来的，使风摇橹，俱不得法；更兼船小底尖，难以用武。叶春今献一计，若要收伏此寇，必须先造大船数百只。最大者名为大海鳅船。两边置二十四部水车，船中可容数百人，每车用十二个人踏动。外用竹笆遮护，可避箭矢。船面上竖立弩楼，另造车摆布放于上。如要进发，垛楼上一声梆子响，二十四部水车，一齐用力踏动，其船如飞，他将何等船只可以拦当！若是遇着敌军，船面上伏弩齐发，他将何物可以遮护！其第二等船，名为小海鳅船。两边只用十二部水车，船中可容百十人，前面后尾，都钉长钉，两边亦立弩楼，仍设遮洋笆片。这船却行梁山泊小港，当住这厮私路伏兵。若依此计，梁山之寇，指日唾手可平。”高太尉听说，看了图样，心中大喜。便叫取酒食衣服赏了叶春，就着做监造战船都作头。连日晓夜催并，砍伐木植，限日定时，要到济州交纳。各路府州县，均派合用造船物料。如若违限二日，笞四十，每一日加一等；若违限五日外者定依军令处斩。各处逼迫守令催督，百姓亡者数多，众民嗟怨。有诗为证：

井蛙小见岂知天，可慨高俅听谲言。

毕竟鳅船难取胜，伤财劳众枉徒然。

且不说叶春监造海鳅等船，却说各处添拨水军人等，陆续都到济州。高太尉分拨各寨节度使下听调，不在话下。只见门吏报道：“朝廷差遣丘岳、周昂二将到来。”高太尉令众节度使出城迎接。二将到帅府，参见了，太尉亲赐酒食，抚慰已毕，一面差人赏军，一面管待二将。二将便请太尉将令，引军出城搦战。高太尉道：“二公且消停数日，待海鳅船完备，那时水陆并进，船骑双行，一鼓可平贼寇。”丘岳、周昂禀道：“某等觑梁山泊草寇，如同儿戏，太尉放心，必然奏凯还京。”高俅道：“二将若果应口，吾当奏知天子前，必当重用。”是日宴散，就帅府前上马，回归本寨，且把军马屯驻听调。

不说高太尉催促造船征进，却说宋江与众头领自从济州城下叫反杀人，奔上梁山泊来，却与吴用等商议道：“两次招安，都伤犯了天使，越增的罪恶重了，朝廷必然又差军马来。”便差小喽罗下山去探事情如何，火急回报。不数日，只见小喽罗探知备细，报上山来：“高俅近日招募一水军，叫叶春为作头，打造大小海鳅船数百只，东京又新遣差两个御前指挥，俱到来助战。一个姓丘名岳，一个姓周名昂，二将英勇；各路又添拨到许多人马，前来助战。”宋江便与吴用计议道：“似此大船，飞游水面，如何破得？”吴用笑道：“有何惧哉！只消得几个水军头领便了。旱路上交锋，自有猛将应敌。然虽如此，料这等大船，要造必在数旬间，方得成就。目今尚有四五十日光景，先教一两个弟兄去那造船厂里，先薅恼他一遭，后却和他慢慢地放对。”宋江道：“此言最好！可教鼓上蚤时迁、金毛犬段景住，这两个走一遭。”吴用道：“再叫张青、孙新扮作拽树民夫，杂在人丛里入船厂去。叫顾大嫂、孙二娘扮做送饭妇人，和一般的妇人杂将入去，却叫时迁、段景住相帮。再用张清引军接应，方保万全。”前后唤到堂上，各各听令已了。众人欢喜无限，分投下山，自去行事。

却说高太尉晓夜催促督造船只，朝暮捉拿民夫供役。那济州东路上一带都是船厂，趱造大海鳅船百只，何止匠人数千，纷纷攘攘。那等蛮军，都拔出刀来，唬吓民夫，无分星夜，要趱完备。是日，时迁、段景住先到了厂内，两个商量道：“眼见的孙、张二夫妻，只是去船厂里放火，我和你也去那里，不显我和你高强。我们只伏在这里左右，等他船厂里火发，我便却去城门边伺候，必然有救军出来，乘势闪将入去，就城楼上放起火来，你便却去城西草料场里，也放起把火来，教他两下里救应不迭。这场惊吓不小。”两个自暗暗地相约了，身边都藏了引火的药头，各自去寻个安身之处。

却说张青、孙新两个来到济州城下，看见三五百人，拽木头入船厂里去。张、孙二人杂在人丛里，也去拽木头投厂里去。厂门口约有二百来军汉，各带腰刀，手拿棍棒，打着民夫，尽力拖拽入厂里面交纳。团团一遭，都是排栅；前后搭盖茅草厂屋，有二三百间。张青、孙新入到里面看时，匠人数千，解板的在一处，钉船的在一处，粘船的在一处。匠人民夫，乱滚滚往来，不记其数。这两个径投做饭的笆棚下去躲避。孙二娘、顾大嫂两个穿了些腌腌臜臜衣服，各提着个饭罐，随着一般送饭的妇人，打哄入去。看看天色渐晚，月色光明，众匠人大半尚兀自在那里挣趱未办的工程。当时近有二更时分，孙新、张青在左边船厂里放火，孙二娘、顾大嫂在右边船厂里放火。两下火起，草屋焰腾腾地价烧起来。船厂内民夫工匠，一齐发喊，拔翻众栅，各自逃生。

高太尉正睡间，忽听得人报道：“船场里火起！”急忙起来，差拨官军出城救应。丘岳、周昂二将各引本部军兵，出城救火。去不多时，城楼上一把火起。高太尉听了，亲自上马，引军上城救火时，又见报道：“西草场内又一把火起，照耀浑如白日。”丘、周二将引军去西草场中救护时，只听得鼓声振地，喊杀连天，原来没羽箭张清引着五百骠骑马军，在那里埋伏，看见丘岳、周昂引军来救应，张清便直杀将来，正迎着丘岳、周昂军马。张清大喝道：“梁山泊好汉全伙在此！”丘岳大怒，拍马舞刀，直取张清。张清手掿长枪来迎，不过三合，拍马便走。丘岳要逞功劳，随后赶来，大喝：“反贼休走！”张清按住长枪，轻轻去锦袋内偷取个石子在手，扭回身躯，看丘岳来得较近，手起喝声道：“着！”一石子正中丘岳面门，翻身落马。周昂见了，便和数个牙将，死命来救丘岳。周昂战住张清，众将救得丘岳上马去了。张清与周昂战不到数合，回马便走。周昂不赶。张清又回来，却见王焕、徐京、杨温、李从吉四路军到。张清手招引了五百骠骑军，竟回旧路去了。这里官军恐有伏兵，不敢去赶，收军兵回来，且只顾救火。三处火灭，天色已晓。高太尉教看丘岳中伤如何。原来那一石子，正打着面门，唇口里打落了四个牙齿；鼻子嘴唇，都打破了。高太尉着令医人治疗，见丘岳重伤，恨梁山泊深入骨髓。一面使人唤叶春，分付教在意造船征进。船厂四围，都教节度使下了寨栅，早晚提备，不在话下。

却说张青、孙新夫妻四人，俱各欢喜；时迁、段景住两个，都回旧路。六人已都有部从人马，迎接回梁山泊去了。都到忠义堂，去说放火一事。宋江大喜，设宴特赏六人。自此之后，不时间使人探视。造船将完，看看冬到。其年天气甚暖，高太尉心中暗喜，以为天助。叶春造船，也都完办，高太尉催趱水军，都要上船演习本事。大小海鳅等船陆续下水。城中帅府招募到四山五岳水手人等，约有一万余人。先教一半去各船上学踏车，着一半学放弩箭。不过二十余日，战船演习已都完足了。叶春请太尉看船，有诗为证：

自古兵机在速攻，锋摧师老岂成功。

高俅卤莽无通变，经岁劳民造战艟。

是日，高俅引领众多节度使、军官头目，都来看船。把海鳅船三百余只，分布水面。选十数只船，遍插旌旗，筛锣击鼓，梆子响处，两边水车，一齐踏动，端的是风飞电走。高太尉看了，心中大喜：似此如飞船只，此寇将何拦截，此战必胜。随取金银缎匹，赏赐叶春；其余人匠，各给盘缠，疏放归家。次日，高俅令有司宰乌牛、白马、猪、羊，果品，摆列金银钱纸，致祭水神。排列已了，众将请太尉行香。丘岳疮口已完，恨入心髓，只要活捉张清报仇。当同周昂与众节度使，一齐都上马，跟随高太尉到船边下马，随侍高俅致祭水神。香赞礼已毕，烧化楮帛，众将称贺已了，高俅叫取京师原带来的歌儿舞女，都令上船作乐侍宴。一面教军健车船演习，飞走水面，船上笙箫谩品，歌舞悠扬，游玩终夕不散。当夜就船中宿歇。次日，又设席面饮酌，一连三日筵宴，不肯开船。忽有人报道：“梁山泊贼人写一首诗，贴在济州城里土地庙前，有人揭得在此。”其诗写道：

帮闲得志一高俅，漫领三军水上游。

便有海鳅船万只，俱来泊内一齐休。

高太尉看了诗大怒，便要起军征剿：“若不杀尽贼寇，誓不回军！”闻参谋谏道：“太尉暂息雷霆之怒。想此狂寇惧怕，特写恶言唬吓，不为大事。消停数日之间，拨定了水陆军马，那时征进未迟。目今深冬，天气和暖，此天子洪福，元帅虎威也。”高俅听罢甚喜，遂入城中，商议拨军遣将。旱路上便调周昂、王焕同领大军，随行策应。却调项元镇、张开总领军马一万，直至梁山泊山前那条大路上守住厮杀。原来梁山泊自古四面八方，茫茫荡荡，都是芦苇烟水。近来只有山前这条大路，却是宋公明方才新筑的，旧不曾有。高太尉教调马军先进，截住这条路口。其余闻参谋、丘岳、徐京、梅展、王文德、杨温、李从吉、长史王瑾、造船人叶春、随行牙将、大小军校随从人等，都跟高太尉上船征进。闻参谋谏道：“主帅只可监督马军，陆路进发，不可自登水路，亲临险地。”高太尉道：“无伤。前番二次，皆不得其人，以致失陷了人马，折了许多船只。今番造得若干好船，我若不亲临监督，如何擒捉此寇？今次正要与贼人决一死战，汝不必多言！”闻参谋再不敢开口，只得跟随高太尉上船。高俅拨三十只大海鳅船，与先锋丘岳、徐京、梅展管领，拨五十只小海鳅船开路，令杨温同长史王瑾、船匠叶春管领。头船上立两面大红绣旗，上书十四个金字道：“搅海翻江冲巨浪，安邦定国灭洪妖。”中军船上，却是高太尉、闻参谋，引着歌儿舞女，自守中军队伍。向那三五十只大海鳅船上，摆开碧油幢、帅字旗、黄钺白旄、朱皂盖、中军器械。后面船上，便令王文德、李从吉压阵。此是十一月中时。马军得令先行。水军先锋丘岳、徐京、梅展三个，在头船上，首先进发，飞云卷雾，望梁山泊来。但见海鳅船：

前排箭洞，上列弩楼。冲波如蛟蜃之形，走水似鲲鲸之势。龙鳞密布，左右排二十四部绞车；雁翅齐分，前后列一十八般军器。青布织成皂盖，紫竹制作遮洋。往来冲击似飞梭，展转交锋欺快马。

宋江、吴用已知备细，预先布置已定，单等官军船只到来。当下三个先锋，催动船只，把小海鳅分在两边，当住小港；大海鳅船望中进发。众军诸将，正如蟹眼鹤顶，只望前面奔窜，迤逦来到梁山泊深处。只见远远地早有一簇船来，每只船上，只有十四五人，身上都有衣甲，当中坐着一个头领。前面三只船上，插着三把白旗，旗上写道：“梁山泊阮氏三雄。”中间阮小二，左边阮小五，右边阮小七。远远地望见明晃晃都是戎装衣甲，却原来尽把金银箔纸糊成的。

三个先锋见了，便叫前船上将火炮、火枪、火箭，一齐打放。那三阮全然不惧，料着船近，枪箭射得着时，发声喊，齐跳下水里去了。丘岳等夺得三只空船，又行不过三里来水面，见三只快船抢风摇来。头只船上，只见十数个人，都把青黛黄丹土朱泥粉，抹在身上，头上披着发，口中打着胡哨，飞也似来。两边两只船上，都只五七个人，搽红画绿不等。中央是玉竿孟康，左边是出洞蛟童威，右边是翻江蜃童猛。这里先锋丘岳，又叫打放火器，只见对面发声喊，都弃了船，一齐跳下水里去了。又捉得三只空船。再行不得三里多路，又见水面上三只中等船来。每船上四把橹，八个人摇动，十余个小喽罗，打着一面红旗，簇拥着一个头领坐在船头上，旗上写：“水军头领混江龙李俊。”左边这只船上，坐着这个头领，手掿铁枪，打着一面绿旗，上写道：“水军头领船火儿张横。”右边那只船上，立着那个好汉，上面不穿衣服，下腿赤着双脚，腰间插着几个铁凿，手中挽个铜锤，打着一面皂旗，银字上书：“头领浪里白跳张顺。”乘着船，高声说道：“承谢送船到泊。”三个先锋听了，喝教：“放箭！”弓弩响时，对面三只船上众好汉，都翻筋斗跳下水里去了。此是暮冬天气，官军船上招来的水手军士，那里敢下水去。

正犹豫间，只听得梁山泊顶上，号炮连珠价响，只见四分五落，芦苇丛中，钻出千百只小船来，水面如飞蝗一般。每只船上，只三五个人，船舱中竟不知有何物。大海鳅船要撞时，又撞不得。水车正要踏动时，前面水底下都填塞定了，车辐板竟踏不动。弩楼上放箭时，小船上人，一个个自顶片板遮护。看看逼将拢来，一个把挠钩搭住了舵，一个把板刀便砍那踏车的军士。早有五六十个爬上先锋船来。官军急要退时，后面又塞定了，急切退不得。前船正混战间，后船又大叫起来。高太尉和闻参谋在中军船上，听得大乱，急要上岸，只听得芦苇中金鼓大振，舱内军士一齐喊道：“船底漏了。”滚滚走入水来。前船后船，尽皆都漏，看看沉下去。四下小船，如蚂蚁相似，望大船边来。高太尉新船，缘何得漏？却原来是张顺引领一班儿高手水军，都把锤凿在船底下凿透船底，四下里滚入水来。

高太尉爬去舵楼上，叫后船救应，只见一个人从水底下钻将起来，便跳上舵楼来，口说道：“太尉，我救你性命。”高俅看时，却不认得。那人近前，便一手揪往高太尉巾帻，一手提住腰间束带，喝一声：“下去！”把高太尉扑通地丢下水里去。堪嗟赫赫中军将，翻作淹淹水底人！只见旁边两只小船，飞来救应，拖起太尉上船去。那个人便是浪里白跳张顺，水里拿人，浑如瓮中捉鳖，手到拈来。

前船丘岳见阵势大乱，急寻脱身之计，只见旁边水手丛中，走出一个水军来。丘岳不曾提防，被他赶上，只一刀，把丘岳砍下船去。那个便是梁山泊锦豹子杨林。徐京、梅展见杀了先锋丘岳，两节度奔来杀杨林。水军丛中，连抢出四个小头领来：一个是白面郎君郑天寿，一个是病大虫薛永，一个是打虎将李忠，一个是操刀鬼曹正，一发从后面杀来。徐京见不是头，便跳下水去逃命，不想水底下已有人在彼，又吃拿了。薛永将梅展一枪，搠着腿股，跌下舱里去。原来八个头领，来投充水军，尚兀自有三个在前船上：一个是青眼虎李云，一个是金钱豹子汤隆，一个是鬼脸儿杜兴。众节度使便有三头六臂，到此也施展不得。

梁山泊宋江、卢俊义，已自各分水陆进攻。宋江掌水路，卢俊义掌旱路。休说水路全胜，且说卢俊义引领诸将军马，从山前大路杀将出来，正与先锋周昂、王焕马头相迎。周昂见了，当先出马，高声大骂：“反贼，认得俺么？”卢俊义大喝：“无名小将，死在目前，尚且不知！”便挺枪跃马，直奔周昂，周昂也抡动大斧，纵马来敌。两将就山前大路上交锋，斗不到二十余合，未见胜败。只听得后队马军，发起喊来。原来梁山泊大队军马，都埋伏在山前两下大林丛中，一声喊起，四面杀将出来。东南关胜、秦明，西北林冲、呼延灼，众多英雄，四路齐到。项元镇、张开那里拦当得住，杀开条路，先逃性命走了。周昂、王焕不敢恋战，拖了枪斧，夺路而走，逃入济州城中；扎住军马，打听消息。

再说宋江掌水路，捉了高太尉，急教戴宗传令，不可杀害军士。中军大海鳅船上闻参谋等并歌儿舞女，一应部从，尽掳过船。鸣金收军，解投大寨。宋江、吴用、公孙胜等，都在忠义堂上，见张顺水渌渌地解到高俅。宋江见了，慌忙下堂扶住，便取过罗缎新鲜衣服，与高太尉从新换了，扶上堂来，请在正面而坐。宋江纳头便拜，口称：“死罪！”高俅慌忙答礼。宋江叫吴用、公孙胜扶住，拜罢，就请上坐。再叫燕青传令下去：“如若今后杀人者，定依军令，处以重刑！”号令下去，不多时，只见纷纷解上人来：童威、童猛解上徐京；李俊、张横解上王文德；杨雄、石秀解上杨温；三阮解上李从吉；郑天寿、薛永、李忠、曹正解上梅展；杨林解献丘岳首级；李云、汤隆、杜兴，解献叶春、王瑾首级；解珍、解宝掳捉闻参谋并歌儿舞女一应部从，解将到来。单单只走了四人：周昂、王焕、项元镇、张开。宋江都教换了衣服，从新整顿，尽皆请到忠义堂上，列坐相待。但是活捉军士，尽数放回济州。另教安排一只好船，安顿歌儿舞女一应部从，令他自行看守。有诗为证：

奉命高俅欠取裁，被人活捉上山来。

不知忠义为何物，翻宴梁山啸聚台。

当时宋江便教杀牛宰马，大设筵宴，一面分投赏军，一面大吹大擂，会集大小头领，都来与高太尉相见。各施礼毕，宋江持盏擎杯，吴用、公孙胜执瓶捧案，卢俊义等侍立相待。宋江开口道：“文面小吏，安敢叛逆圣朝，奈缘积累罪尤，逼得如此。二次虽奉天恩，中间委曲奸弊，难以缕陈。万望太尉慈悯，救拔深陷之人，得瞻天日，刻骨铭心，誓图死保。”

高俅见了众多好汉，一个个英雄猛烈，林冲、杨志怒目而视，有欲要发作之色，先有了十分惧怯，便道：“宋公明，你等放心！高某回朝，必当重奏，请降宽恩大赦，前来招安，重赏加官，大小义士，尽食天禄，以为良臣。”宋江听了大喜，拜谢太尉。当日筵会，甚是整齐，大小头领，轮番把盏，殷勤相劝。高太尉大醉，酒后不觉放荡，便道：“我自小学得一身相扑，天下无对。”卢俊义却也醉了，怪高太尉自夸天下无对，便指着燕青道：“我这个小兄弟，也会相扑，三番上岱岳争交，天下无对。”高俅便起身来，脱了衣裳，要与燕青厮扑。

众头领见宋江敬他是个天朝太尉，没奈何处，只得随顺听他说，不想要勒燕青相扑，正要灭高俅的嘴，都起身来道：“好，好！且看相扑！”众人都哄下堂去。宋江亦醉，主张不定。两个脱了衣裳，就厅阶上，宋江叫把软褥铺下。两个在剪绒毯上，吐个门户。高俅抢将入来，燕青手到，把高俅扭捽得定，只一交，攧翻在地褥上，做一块，半晌挣不起。这一扑，唤做守命扑。宋江、卢俊义慌忙扶起高俅，再穿了衣服，都笑道：“太尉醉了，如何相扑得成功，切乞恕罪！”高俅惶恐无限，却再入席，饮至夜深，扶入后堂歇了。

次日又排筵会，与高太尉压惊，高俅遂要辞回，与宋江等作别。宋江道：“某等淹留大贵人在此，并无异心。惹有瞒昧，天地诛戮！”高俅道：“若是义士肯放高某回京，便好全家于天子前保奏义士，定来招安，国家重用。若更翻变，天所不盖，地所不载，死于枪箭之下！”宋江听罢，叩首拜谢。高俅又道：“义士恐不信高某之言，可留下众将为当。”宋江道：“太尉乃大贵人之言，焉肯失信？何必拘留众将。容日各备鞍马，俱送回营。”高太尉谢了：“既承如此相款，深感厚意。只此告回。”宋江等众苦留。当日再排大宴，序旧论新，筵席直至更深方散。

第三日，高太尉定要下山，宋江等相留不住，再设筵宴送行，抬出金银彩缎之类，约数千金，专送太尉，为折席之礼；众节度使以下，另有馈送。高太尉推却不得，只得都受了。饮酒中间，宋江又提起招安一事。高俅道：“义士可叫一个精细之人，跟随某去，我直引他面见天子，奏知你梁山泊衷曲之事，随即好降诏敕。”宋江一心只要招安，便与吴用计议，教圣手书生萧让跟随太尉前去。吴用便道：“再教铁叫子乐和作伴，两个同去。”高太尉道：“既然义士相托，便留闻参谋在此为信。”宋江大喜。至第四日，宋江与吴用带二十余骑，送高太尉并众节度使下山，过金沙滩二十里外饯别。拜辞了高太尉，自回山寨，专等招安消息。

却说高太尉等一行人马，望济州回来，先有人报知，济州先锋周昂、王焕、项元镇、张开、太守张叔夜等出城迎接。高太尉进城，略住了数日，收拾军马，教众节度使各自领兵回程暂歇，听候调用。高太尉自带了周昂并大小牙将头目，领了三军，同萧让、乐和一行部从，离了济州，迤逦望东京进发。

不因高太尉带领梁山泊两个人来，有分教：风流出众，洞房深处遇君王；细作通神，相府园中寻俊杰。毕竟高太尉回京，怎地保奏招安宋江等众，且听下回分解。

水浒传 · 第八十回 · 张顺凿漏海鳅船 宋江三败高太尉翻译文

水浒传 · 第八十回 · 张顺凿漏海鳅船 宋江三败高太尉拼音版/注音版

shuǐ hǔ zhuàn dì bā shí huí zhāng shùn záo lòu hǎi qiū chuán sòng jiāng sān bài gāo tài wèi。

水浒传 · 第八十回 · 张顺凿漏海鳅船 宋江三败高太尉。

shī nài ān。

施耐庵。

huà shuō gāo tài wèi zài jì zhōu chéng zhōng shuài fǔ zuò dì，

话说高太尉在济州城中帅府坐地，

huàn guò wáng huàn děng zhòng jié dù shāng yì chuán lìng jiāng gè lù jūn mǎ，

唤过王焕等众节度商议：传令将各路军马，

bá zhài shōu rù chéng zhōng jiào xiàn zài jié dù shǐ jù gè quán fù pī guà，

拔寨收入城中；教现在节度使俱各全副披挂，

fú yú chéng nèi gè zhài jūn shì，

伏于城内；各寨军士，

jìn shù zhǔn bèi，

尽数准备，

bǎi liè yú chéng zhōng chéng shàng jù gè bù shù jīng qí，

摆列于城中；城上俱各不竖旌旗，

zhǐ yú běi mén shàng lì huáng qí yī miàn，

只于北门上立黄旗一面，

shàng shū tiān zhào èr zì。

上书“天诏”二字。

gāo qiú yǔ tiān shǐ zhòng guān dōu zài chéng shàng，

高俅与天使众官都在城上，

zhǐ děng sòng jiāng dào lái。

只等宋江到来。

dāng rì liáng shān pō zhōng，

当日梁山泊中，

xiān chà méi yǔ jiàn zhāng qīng jiāng dài wǔ bǎi shào mǎ，

先差没羽箭张清将带五百哨马，

dào jì zhōu chéng biān zhōu huí zhuǎn le yī zāo，

到济州城边周回转了一遭，

wàng běi qù le。

望北去了。

xū yú，

须臾，

shén xíng tài bǎo dài zōng bù xíng lái tàn le yī zāo。

神行太保戴宗步行来探了一遭。

rén bào yǔ gāo tài wèi，

人报与高太尉，

qīn zì lín yuè chéng shàng，

亲自临月城上，

nǚ qiáng biān，

女墙边，

zuǒ yòu cóng zhě bǎi yú rén，

左右从者百余人，

dà zhāng huī gài，

大张麾盖，

qián shè xiāng àn。

前设香案。

yáo wàng běi biān sòng jiāng jūn mǎ dào lái，

遥望北边宋江军马到来，

qián miàn jīn gǔ，

前面金鼓，

wǔ fāng jīng qí，

五方旌旗，

zhòng tóu lǐng bò ji zhǎng，

众头领簸箕掌，

kǎo lǎo quān，

栲栳圈，

yàn chì yì bān，

雁翅一般，

bǎi liè jiāng lái。

摆列将来。

dāng xiān wéi shǒu，

当先为首，

sòng jiāng lú jùn yì wú yòng gōng sūn shèng，

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

zài mǎ shàng qiàn shēn，

在马上欠身，

yǔ gāo tài wèi shēng nuò。

与高太尉声喏。

gāo tài wèi jiàn le，

高太尉见了，

shǐ rén zài chéng shàng jiào dào rú jīn zhāo tíng shè nǐ men zuì fàn，

使人在城上叫道：“如今朝廷赦你们罪犯，

tè lái zhāo ān，

特来招安，

rú hé pī jiǎ qián lái sòng jiāng shǐ dài zōng zhì chéng xià huí fù dào wǒ děng dà xiǎo rén yuán，

如何披甲前来？”宋江使戴宗至城下回复道：“我等大小人员，

wèi méng ēn zé，

未蒙恩泽，

bù zhī zhào yì rú hé，

不知诏意如何，

wèi gǎn qù qí jiè zhòu。

未敢去其介胄。

wàng tài wèi zhōu quán。

望太尉周全。

kě jǐn huàn zài chéng bǎi xìng qí lǎo，

可尽唤在城百姓耆老，

yī tóng tīng zhào，

一同听诏，

nà shí chéng ēn xiè jiǎ。

那时承恩卸甲。

gāo tài wèi chū lìng，

”高太尉出令，

jiào huàn zài chéng qí lǎo bǎi xìng，

教唤在城耆老百姓，

jǐn dōu shàng chéng tīng zhào。

尽都上城听诏。

wú yí shí，

无移时，

fēn fēn gǔn gǔn，

纷纷滚滚，

jìn jiē dào le。

尽皆到了。

sòng jiāng děng zài chéng xià，

宋江等在城下，

kàn jiàn chéng shàng bǎi xìng lǎo yòu bǎi mǎn，

看见城上百姓老幼摆满，

fāng cái lè mǎ xiàng qián。

方才勒马向前。

míng gǔ yī tòng，

鸣鼓一通，

zhòng jiāng xià mǎ。

众将下马。

míng gǔ èr tōng，

鸣鼓二通，

zhòng jiāng bù xíng dào chéng biān，

众将步行到城边，

bèi hòu xiǎo xiào，

背后小校，

qiān zhe zhàn mǎ，

牵着战马，

lí chéng yī jiàn zhī dì，

离城一箭之地，

qí qí dì cì hou zhe。

齐齐地伺候着。

míng gǔ sān tòng，

鸣鼓三通，

zhòng jiāng zài chéng xià gǒng shǒu，

众将在城下拱手，

tīng chéng shàng kāi dú zhào shū。

听城上开读诏书。

nà tiān shǐ dú dào zhì yuē rén zhī běn xīn，

那天使读道： 制曰：人之本心，

běn wú èr duān guó zhī héng dào，

本无二端；国之恒道，

jù shì yī lǐ。

俱是一理。

zuò shàn zé wèi liáng mín，

作善则为良民，

zào è zé wèi nì dǎng。

造恶则为逆党。

zhèn wén liáng shān pō jù zhòng yǐ jiǔ，

朕闻梁山泊聚众已久，

bù méng shàn huà，

不蒙善化，

wèi fù liáng xīn。

未复良心。

jīn chà tiān shǐ bān jiàng zhào shū，

今差天使颁降诏书，

chú sòng jiāng，

除宋江，

lú jùn yì děng dà xiǎo rén zhòng suǒ fàn guò è，

卢俊义等大小人众所犯过恶，

bìng yǔ shè miǎn。

并与赦免。

qí wéi shǒu zhě，

其为首者，

yì jīng xiè ēn xié suí zhù zhě，

诣京谢恩；协随助者，

gè guī xiāng lǘ。

各归乡闾。

wū hū，

呜呼，

sù zhān yǔ lù，

速沾雨露，

yǐ jiù qù xié guī zhèng zhī xīn wú fàn léi tíng，

以就去邪归正之心；毋犯雷霆，

dāng xiào gé gù dǐng xīn zhī yì。

当效革故鼎新之意。

gù zī zhào shì，

故兹诏示，

xiǎng yí xī zhī。

想宜悉知。

xuān hé　 nián　 yuè　 rì dāng shí jūn shī wú yòng zhèng tīng dú dào chú sòng jiāng sān zì，

宣和　年　月　日 当时军师吴用正听读到“除宋江”三字，

biàn mù shì huā róng dào jiāng jūn tīng dé me què cái dú bà zhào shū，

便目视花荣道：“将军听得么？”却才读罢诏书，

huā róng dà jiào jì bù shè wǒ gē ge，

花荣大叫：“既不赦我哥哥，

wǒ děng tóu xiáng zé shèn dā shàng jiàn，

我等投降则甚？”搭上箭，

zhuāi mǎn gōng，

拽满弓，

wàng zhe nà gè kāi zhào shǐ chén dào kàn huā róng shén jiàn yī jiàn shè zhòng miàn mén，

望着那个开诏使臣道：“看花荣神箭！”一箭射中面门，

zhòng rén jí jiù。

众人急救。

chéng xià zhòng hǎo hàn yī qí jiào shēng fǎn luàn jiàn wàng chéng shàng shè lái，

城下众好汉一齐叫声：“反！”乱箭望城上射来，

gāo tài wèi huí bì bù dié。

高太尉回避不迭。

sì mén tū chū jūn mǎ lái，

四门突出军马来，

sòng jiāng jūn zhōng，

宋江军中，

yī shēng gǔ xiǎng，

一声鼓响，

yī qí shàng mǎ biàn zǒu。

一齐上马便走。

chéng zhōng guān jūn zhuī gǎn，

城中官军追赶，

yuē yǒu wǔ liù lǐ huí lái。

约有五六里回来。

zhǐ tīng dé hòu jūn pào xiǎng，

只听得后军炮响，

dōng yǒu lǐ kuí，

东有李逵，

yǐn bù jūn shā lái xī yǒu hù sān niáng，

引步军杀来；西有扈三娘，

yǐn mǎ jūn shā lái。

引马军杀来。

liǎng lù jūn bīng，

两路军兵，

yī qí hé dào。

一齐合到。

guān jūn zhǐ pà yǒu mái fú，

官军只怕有埋伏，

jí tuì shí，

急退时，

sòng jiāng quán huǒ què huí shēn juǎn shā jiāng lái。

宋江全伙却回身卷杀将来。

sān miàn jiā gōng，

三面夹攻，

chéng zhōng jūn mǎ dà luàn，

城中军马大乱，

jí jí bēn huí，

急急奔回，

shā sǐ zhě duō。

杀死者多。

sòng jiāng shōu jūn，

宋江收军，

bù jiào zhuī gǎn，

不教追赶，

zì huí liáng shān pō qù le。

自回梁山泊去了。

què shuō gāo tài wèi zài jì zhōu xiě biǎo，

却说高太尉在济州写表，

shēn zòu cháo tíng shuō sòng jiāng zéi kòu，

申奏朝廷说：“宋江贼寇，

shè sǐ tiān shǐ，

射死天使，

bù fú zhāo ān。

不伏招安。

wài xiě mì shū，

”外写密书，

sòng yǔ cài tài shī tóng shū mì yáng tài wèi，

送与蔡太师、童枢密、杨太尉，

fán wèi shāng yì，

烦为商议，

jiào tài shī zòu guò tiān zǐ，

教太师奏过天子，

yán tú jiē yìng liáng cǎo，

沿途接应粮草，

xīng yè fā bīng qián lái，

星夜发兵前来，

bìng lì jiǎo bǔ qún zéi。

并力剿捕群贼。

què shuō cài tài shī shōu de gāo tài wèi mì shū，

却说蔡太师收得高太尉密书，

jìng zì rù cháo，

径自入朝，

zòu zhī tiān zǐ。

奏知天子。

tiān zǐ wén zòu，

天子闻奏，

lóng yán bù yuè yún cǐ kòu shù rǔ cháo tíng，

龙颜不悦云：“此寇数辱朝廷，

lèi fàn dà nì。

累犯大逆。

suí jí jiàng chì，

”随即降敕，

jiào zhū lù gè zhù jūn mǎ，

教诸路各助军马，

bìng tīng gāo tài wèi diào qiǎn。

并听高太尉调遣。

yáng tài wèi yǐ zhī jié cì shī lì，

杨太尉已知节次失利，

zài yú yù yíng sī xuǎn bō èr jiāng，

再于御营司选拨二将，

jiù yú lóng měng hǔ yì pěng rì zhōng yì sì yíng nèi，

就于龙猛、虎翼、捧日、忠义四营内，

gè xuǎn jīng bīng wǔ bǎi，

各选精兵五百，

gòng jì èr qiān，

共计二千，

gēn suí liǎng gè shàng jiàng，

跟随两个上将，

qù zhù gāo tài wèi shā zéi。

去助高太尉杀贼。

zhè liǎng yuán jiāng jūn shì shuí yí gè shì bā shí wàn jìn jūn dōu jiào tóu，

这两员将军是谁？一个是八十万禁军都教头，

guān dài zuǒ yì wèi qīn jūn zhǐ huī shǐ，

官带左义卫亲军指挥使，

hù jià jiāng jūn qiū yuè yí gè shì bā shí wàn jìn jūn fù jiào tóu，

护驾将军丘岳；一个是八十万禁军副教头，

guān dài yòu yì wèi qīn jūn zhǐ huī shǐ，

官带右义卫亲军指挥使，

chē qí jiāng jūn zhōu áng。

车骑将军周昂。

zhè liǎng gè jiāng jūn，

这两个将军，

lèi jiàn qí gōng，

累建奇功，

míng wén hǎi wài，

名闻海外，

shēn tōng wǔ yì，

深通武艺，

wēi zhèn jīng shī，

威镇京师，

yòu shì gāo tài wèi xīn fù zhī rén。

又是高太尉心腹之人。

dāng shí yáng tài wèi diǎn dìng èr jiāng，

当时杨太尉点定二将，

xiàn mù xià qǐ shēn，

限目下起身，

lái cí cài tài shī。

来辞蔡太师。

cài jīng fēn fù dào xiǎo xīn zài yì，

蔡京分付道：“小心在意，

zǎo jiàn dà gōng，

早建大功，

bì dāng zhòng yòng èr jiāng cí xiè le，

必当重用！”二将辞谢了，

qù sì yíng nèi，

去四营内，

yí gè gè xuǎn jiǎn shēn cháng tǐ jiàn，

一个个选拣身长体健，

yāo xì bǎng kuò，

腰细膀阔，

shān dōng hé běi néng dēng shān guàn fù shuǐ，

山东、河北能登山、惯赴水，

nà yī děng jīng ruì jūn hàn，

那一等精锐军汉，

bō yǔ èr jiāng。

拨与二将。

zhè qiū yuè zhōu áng cí le zhòng shěng yuàn guān，

这丘岳、周昂辞了众省院官，

qù cí yáng tài wèi，

去辞杨太尉，

bǐng shuō míng rì chū chéng。

禀说：“明日出城。

yáng tài wèi gè cì yǔ èr jiāng wǔ pǐ hǎo mǎ，

”杨太尉各赐与二将五匹好马，

yǐ wéi zhàn zhèn zhī yòng。

以为战阵之用。

èr jiāng xiè le tài wèi，

二将谢了太尉，

gè zì huí yíng，

各自回营，

shōu shí qǐ shēn。

收拾起身。

cì rì，

次日，

jūn bīng shuān shù le xíng chéng，

军兵拴束了行程，

dōu zài yù yíng sī qián cì hou。

都在御营司前伺候。

qiū yuè zhōu áng èr jiāng fēn zuò sì duì lóng měng hǔ yì èr yíng yī qiān jūn，

丘岳、周昂二将分做四队：龙猛、虎翼二营一千军，

yǒu èr qiān yú qí jūn mǎ，

有二千余骑军马，

qiū yuè zǒng lǐng pěng rì zhōng yì èr yíng yī qiān jūn，

丘岳总领；捧日、忠义二营一千军，

yě yǒu èr qiān yú qí jūn mǎ，

也有二千余骑军马，

zhōu áng zǒng lǐng。

周昂总领。

yòu yǒu yī qiān bù jūn，

又有一千步军，

fēn yǔ èr jiāng suí cóng。

分与二将随从。

qiū yuè zhōu áng dào chén pái shí fēn，

丘岳、周昂到辰牌时分，

bǎi liè chū chéng。

摆列出城。

yáng tài wèi qīn zì zài chéng mén shàng kàn jūn。

杨太尉亲自在城门上看军。

qiě xiū shuō xiǎo xiào wēi xióng，

且休说小校威雄，

qīn suí yǒng měng。

亲随勇猛。

qù nà liǎng miàn xiù qí xià，

去那两面绣旗下，

yī cóng zhàn mǎ zhī zhōng，

一丛战马之中，

cù yōng zhe hù jià jiāng jūn qiū yuè。

簇拥着护驾将军丘岳。

zěn shēng dǎ bàn，

怎生打扮，

dàn jiàn dài yī dǐng yīng sā huǒ jǐn dōu móu shuāng fèng chì zhào tiān kuī。

但见： 戴一顶缨撒火、锦兜鍪、双凤翅照天盔。

pī yī fù lǜ róng chuān hóng mián tào qiàn lián huán suǒ zǐ jiǎ。

披一副绿绒穿、红绵套、嵌连环锁子甲。

chuān yī lǐng cuì yán biān zhū luò fèng lì zhī hóng quān jīn xiù xì shī páo。

穿一领翠沿边、珠络缝、荔枝红、圈金绣戏狮袍。

xì yī tiáo chèn jīn yè yù líng lóng shuāng tǎ wěi hóng tīng dīng pán chī dài。

系一条衬金叶、玉玲珑、双獭尾、红鞓钉盘螭带。

zhe yī shuāng cù jīn xiàn hǎi lǘ pí hú táo wén mǒ lǜ sè yún gēn xuē。

着一双簇金线、海驴皮、胡桃纹、抹绿色云根靴。

wān yī zhāng zǐ tán bǎ ní jīn shāo lóng jiǎo miàn hǔ jīn xián bǎo diāo gōng。

弯一张紫檀靶、泥金梢、龙角面、虎筋弦宝雕弓。

xuán yī hú zǐ zhú gān zhū hóng kòu fèng wěi líng láng yá jīn diǎn gāng jiàn。

悬一壶紫竹杆、朱红扣、凤尾翎、狼牙金点钢箭。

guà yī kǒu qī xīng zhuāng shā yú qiào sài lóng quán qī jù quē shuāng fēng jiàn。

挂一口七星装、沙鱼鞘、赛龙泉、欺巨阙霜锋剑。

héng yī bǎ sā zhū yīng shuǐ mó gān lóng tūn tóu yǎn yuè yàng sān tíng dāo。

横一把撒朱缨、水磨杆、龙吞头、偃月样三停刀。

qí yī pǐ kuài dēng shān néng tiào jiàn bèi jīn ān yáo yù lēi yān zhī mǎ。

骑一匹快登山、能跳涧、背金鞍、摇玉勒胭脂马。

nà qiū yuè zuò zài mǎ shàng，

那丘岳坐在马上，

áng áng qí wěi，

昂昂奇伟，

lǐng zhe zuǒ duì rén mǎ，

领着左队人马，

dōng jīng bǎi xìng kàn le，

东京百姓看了，

wú bù hè cǎi。

无不喝采。

suí hòu biàn shì yòu duì，

随后便是右队，

pěng rì zhōng yì liǎng yíng jūn mǎ，

捧日、忠义两营军马，

duān dì zhěng qí。

端的整齐。

qù nà liǎng miàn xiù qí xià，

去那两面绣旗下，

yī cóng zhàn mǎ zhī zhōng，

一丛战马之中，

cù yōng zhe chē qí jiāng jūn zhōu áng。

簇拥着车骑将军周昂。

zěn shēng dǎ bàn，

怎生打扮，

dàn jiàn dài yī dǐng tūn lóng tóu sā qīng yīng zhū shǎn shuò làn yín kuī。

但见： 戴一顶吞龙头、撒青缨、珠闪烁烂银盔。

pī yī fù sǔn qiāng jiān huài jiàn tóu chèn xiāng mián shú gāng jiǎ。

披一副损枪尖、坏箭头、衬香绵熟钢甲。

chuān yī lǐng xiù mǔ dān fēi shuāng fèng quān jīn xiàn jiàng hóng páo。

穿一领绣牡丹、飞双凤、圈金线绛红袍。

xì yī tiáo chēng láng yāo yí hǔ tǐ qiàn qī bǎo qí lín dài。

系一条称狼腰、宜虎体、嵌七宝麒麟带。

zhe yī shuāng qǐ sān jiān hǎi shòu pí dào yún gēn hǔ wěi xuē。

着一双起三尖、海兽皮、倒云根虎尾靴。

wān yī zhāng què huà miàn lóng jiǎo bǎ zǐ zōng xiù liù jūn gōng。

弯一张雀画面、龙角靶、紫综绣六钧弓。

zǎn yī hú zào diāo líng tiě mù gǎn tòu táng ní záo zǐ jiàn。

攒一壶皂雕翎、铁木杆、透唐猊凿子箭。

shǐ yī bǐng qī yuán dá sài shí bǐng pī kāi shān jīn zhàn fǔ。

使一柄欺袁达、赛石丙、劈开山金蘸斧。

shǐ yī pǐ fù qiān jīn gāo bā chǐ néng chōng zhèn huǒ lóng jū。

驶一匹负千斤、高八尺、能冲阵火龙驹。

xuán yī tiáo jiǎn yín gān sì fāng léng sài jīn guāng pī léng jiǎn。

悬一条简银杆、四方棱、赛金光劈楞简。

zhè zhōu áng zuò zài mǎ shàng，

这周昂坐在马上，

tíng tíng wēi měng。

停停威猛。

lǐng zhe yòu duì rén mǎ，

领着右队人马，

lái dào chéng biān，

来到城边，

yǔ qiū yuè xià mǎ，

与丘岳下马，

lái bài cí yáng tài wèi，

来拜辞杨太尉，

zuò bié zhòng guān，

作别众官，

lí le dōng jīng，

离了东京，

qǔ lù wàng jì zhōu jìn fā。

取路望济州进发。

qiě shuō gāo tài wèi zài jì zhōu，

且说高太尉在济州，

hé wén cān móu shāng yì，

和闻参谋商议，

bǐ jí tiān bō dé jūn mǎ dào lái，

比及添拨得军马到来，

xiān shǐ rén qù jìn chù shān lín，

先使人去近处山林，

kǎn fá mù zhí dà shù fù jìn zhōu xiàn，

砍伐木植大树；附近州县，

jū shuā zào chuán jiàng rén，

拘刷造船匠人，

jiù jì zhōu chéng wài，

就济州城外，

dā qǐ chuán chǎng，

搭起船场，

dǎ zào zhàn chuán yī miàn chū bǎng，

打造战船；一面出榜，

zhāo mù gǎn yǒng shuǐ shǒu jūn shì。

招募敢勇水手军士。

jì zhōu chéng zhōng kè diàn nèi，

济州城中客店内，

xiē zhe yí gè kè rén，

歇着一个客人，

xìng yè míng chūn，

姓叶名春，

yuán shì sì zhōu rén shì，

原是泗州人氏，

shàn huì zào chuán。

善会造船。

yīn lái shān dōng，

因来山东，

lù jīng liáng shān pō guò，

路经梁山泊过，

bèi tā nà lǐ xiǎo huǒ tóu mù jié le běn qián，

被他那里小伙头目劫了本钱，

liú luò zài jì zhōu，

流落在济州，

bù néng gòu huí xiāng。

不能够回乡。

tīng dé gāo tài wèi yào fá mù zào chuán，

听得高太尉要伐木造船，

zhēng jìn liáng shān pō，

征进梁山泊，

yǐ tú qǔ shèng，

以图取胜，

jiāng zhǐ huà chéng chuán yàng，

将纸画成船样，

lái jiàn gāo tài wèi。

来见高太尉。

bài bà，

拜罢，

bǐng dào qián zhě ēn xiāng yǐ chuán zhēng jìn，

禀道：“前者恩相以船征进，

wèi hé bù néng qǔ shèng gài yīn chuán zhī jiē shì gè chù jū shuā jiāng lái de，

为何不能取胜？盖因船只皆是各处拘刷将来的，

shǐ fēng yáo lǔ，

使风摇橹，

jù bù dé fǎ gèng jiān chuán xiǎo dǐ jiān，

俱不得法；更兼船小底尖，

nán yǐ yòng wǔ。

难以用武。

yè chūn jīn xiàn yī jì，

叶春今献一计，

ruò yào shōu fú cǐ kòu，

若要收伏此寇，

bì xū xiān zào dà chuán shù bǎi zhǐ。

必须先造大船数百只。

zuì dà zhě míng wéi dà hǎi qiū chuán。

最大者名为大海鳅船。

liǎng biān zhì èr shí sì bù shuǐ chē，

两边置二十四部水车，

chuán zhōng kě róng shù bǎi rén，

船中可容数百人，

měi chē yòng shí èr gè rén tà dòng。

每车用十二个人踏动。

wài yòng zhú bā zhē hù，

外用竹笆遮护，

kě bì jiàn shǐ。

可避箭矢。

chuán miàn shàng shù lì nǔ lóu，

船面上竖立弩楼，

lìng zào chē bǎi bù fàng yú shàng。

另造车摆布放于上。

rú yào jìn fā，

如要进发，

duǒ lóu shàng yī shēng bāng zi xiǎng，

垛楼上一声梆子响，

èr shí sì bù shuǐ chē，

二十四部水车，

yī qí yòng lì tà dòng，

一齐用力踏动，

qí chuán rú fēi，

其船如飞，

tā jiāng hé děng chuán zhī kě yǐ lán dāng ruò shì yù zhe dí jūn，

他将何等船只可以拦当！若是遇着敌军，

chuán miàn shàng fú nǔ qí fā，

船面上伏弩齐发，

tā jiāng hé wù kě yǐ zhē hù qí dì èr děng chuán，

他将何物可以遮护！其第二等船，

míng wéi xiǎo hǎi qiū chuán。

名为小海鳅船。

liǎng biān zhǐ yòng shí èr bù shuǐ chē，

两边只用十二部水车，

chuán zhōng kě róng bǎi shí rén，

船中可容百十人，

qián miàn hòu wěi，

前面后尾，

dōu dīng cháng dìng，

都钉长钉，

liǎng biān yì lì nǔ lóu，

两边亦立弩楼，

réng shè zhē yáng bā piàn。

仍设遮洋笆片。

zhè chuán què xíng liáng shān pō xiǎo gǎng，

这船却行梁山泊小港，

dāng zhù zhè sī sī lù fú bīng。

当住这厮私路伏兵。

ruò yī cǐ jì，

若依此计，

liáng shān zhī kòu，

梁山之寇，

zhǐ rì tuò shǒu kě píng。

指日唾手可平。

gāo tài wèi tīng shuō，

”高太尉听说，

kàn le tú yàng，

看了图样，

xīn zhōng dà xǐ。

心中大喜。

biàn jiào qǔ jiǔ shí yī fú shǎng le yè chūn，

便叫取酒食衣服赏了叶春，

jiù zhe zuò jiān zào zhàn chuán dōu zuò tóu。

就着做监造战船都作头。

lián rì xiǎo yè cuī bìng，

连日晓夜催并，

kǎn fá mù zhí，

砍伐木植，

xiàn rì dìng shí，

限日定时，

yào dào jì zhōu jiāo nà。

要到济州交纳。

gè lù fǔ zhōu xiàn，

各路府州县，

jūn pài hé yòng zào chuán wù liào。

均派合用造船物料。

rú ruò wéi xiàn èr rì，

如若违限二日，

chī sì shí，

笞四十，

měi yī rì jiā yī děng ruò wéi xiàn wǔ rì wài zhě dìng yī jūn lìng chǔ zhǎn。

每一日加一等；若违限五日外者定依军令处斩。

gè chù bī pò shǒu lìng cuī dū，

各处逼迫守令催督，

bǎi xìng wáng zhě shù duō，

百姓亡者数多，

zhòng mín jiē yuàn。

众民嗟怨。

yǒu shī wèi zhèng jǐng wā xiǎo jiàn qǐ zhī tiān，

有诗为证： 井蛙小见岂知天，

kě kǎi gāo qiú tīng jué yán。

可慨高俅听谲言。

bì jìng qiū chuán nán qǔ shèng，

毕竟鳅船难取胜，

shāng cái láo zhòng wǎng tú rán。

伤财劳众枉徒然。

qiě bù shuō yè chūn jiān zào hǎi qiū děng chuán，

且不说叶春监造海鳅等船，

què shuō gè chù tiān bō shuǐ jūn rén děng，

却说各处添拨水军人等，

lù xù dōu dào jì zhōu。

陆续都到济州。

gāo tài wèi fēn bō gè zhài jié dù shǐ xià tīng diào，

高太尉分拨各寨节度使下听调，

bù zài huà xià。

不在话下。

zhī jiàn mén lì bào dào cháo tíng chāi qiǎn qiū yuè zhōu áng èr jiāng dào lái。

只见门吏报道：“朝廷差遣丘岳、周昂二将到来。

gāo tài wèi lìng zhòng jié dù shǐ chū chéng yíng jiē。

”高太尉令众节度使出城迎接。

èr jiāng dào shuài fǔ，

二将到帅府，

cān jiàn le，

参见了，

tài wèi qīn cì jiǔ shí，

太尉亲赐酒食，

fǔ wèi yǐ bì，

抚慰已毕，

yī miàn chāi rén shǎng jūn，

一面差人赏军，

yī miàn guǎn dài èr jiāng。

一面管待二将。

èr jiāng biàn qǐng tài wèi jiàng lìng，

二将便请太尉将令，

yǐn jūn chū chéng nuò zhàn。

引军出城搦战。

gāo tài wèi dào èr gōng qiě xiāo tíng shù rì，

高太尉道：“二公且消停数日，

dài hǎi qiū chuán wán bèi，

待海鳅船完备，

nà shí shuǐ lù bìng jìn，

那时水陆并进，

chuán qí shuāng xíng，

船骑双行，

yī gǔ kě píng zéi kòu。

一鼓可平贼寇。

qiū yuè zhōu áng bǐng dào mǒu děng qù liáng shān pō cǎo kòu，

”丘岳、周昂禀道：“某等觑梁山泊草寇，

rú tóng ér xì，

如同儿戏，

tài wèi fàng xīn，

太尉放心，

bì rán zòu kǎi hái jīng。

必然奏凯还京。

gāo qiú dào èr jiāng ruò guǒ yīng kǒu，

”高俅道：“二将若果应口，

wú dāng zòu zhī tiān zǐ qián，

吾当奏知天子前，

bì dāng zhòng yòng。

必当重用。

shì rì yàn sàn，

”是日宴散，

jiù shuài fǔ qián shàng mǎ，

就帅府前上马，

huí guī běn zhài，

回归本寨，

qiě bǎ jūn mǎ tún zhù tīng diào。

且把军马屯驻听调。

bù shuō gāo tài wèi cuī cù zào chuán zhēng jìn，

不说高太尉催促造船征进，

què shuō sòng jiāng yǔ zhòng tóu lǐng zì cóng jì zhōu chéng xià jiào fǎn shā rén，

却说宋江与众头领自从济州城下叫反杀人，

bēn shàng liáng shān pō lái，

奔上梁山泊来，

què yǔ wú yòng děng shāng yì dào liǎng cì zhāo ān，

却与吴用等商议道：“两次招安，

dōu shāng fàn le tiān shǐ，

都伤犯了天使，

yuè zēng de zuì è zhòng le，

越增的罪恶重了，

cháo tíng bì rán yòu chà jūn mǎ lái。

朝廷必然又差军马来。

biàn chà xiǎo lóu luó xià shān qù tàn shì qíng rú hé，

”便差小喽罗下山去探事情如何，

huǒ jí huí bào。

火急回报。

bù shù rì，

不数日，

zhī jiàn xiǎo lóu luó tàn zhī bèi xì，

只见小喽罗探知备细，

bào shàng shān lái gāo qiú jìn rì zhāo mù yī shuǐ jūn，

报上山来：“高俅近日招募一水军，

jiào yè chūn wèi zuò tóu，

叫叶春为作头，

dǎ zào dà xiǎo hǎi qiū chuán shù bǎi zhǐ，

打造大小海鳅船数百只，

dōng jīng yòu xīn qiǎn chà liǎng gè yù qián zhǐ huī，

东京又新遣差两个御前指挥，

jù dào lái zhù zhàn。

俱到来助战。

yí gè xìng qiū míng yuè，

一个姓丘名岳，

yí gè xìng zhōu míng áng，

一个姓周名昂，

èr jiāng yīng yǒng gè lù yòu tiān bō dào xǔ duō rén mǎ，

二将英勇；各路又添拨到许多人马，

qián lái zhù zhàn。

前来助战。

sòng jiāng biàn yǔ wú yòng jì yì dào shì cǐ dà chuán，

”宋江便与吴用计议道：“似此大船，

fēi yóu shuǐ miàn，

飞游水面，

rú hé pò dé wú yòng xiào dào yǒu hé jù zāi zhǐ xiāo de jǐ gè shuǐ jūn tóu lǐng biàn liǎo。

如何破得？”吴用笑道：“有何惧哉！只消得几个水军头领便了。

hàn lù shàng jiāo fēng，

旱路上交锋，

zì yǒu měng jiàng yìng dí。

自有猛将应敌。

rán suī rú cǐ，

然虽如此，

liào zhè děng dà chuán，

料这等大船，

yào zào bì zài shù xún jiān，

要造必在数旬间，

fāng dé chéng jiù。

方得成就。

mù jīn shàng yǒu sì wǔ shí rì guāng jǐng，

目今尚有四五十日光景，

xiān jiào yī liǎng gè dì xiōng qù nà zào chuán chǎng lǐ，

先教一两个弟兄去那造船厂里，

xiān hāo nǎo tā yī zāo，

先薅恼他一遭，

hòu què hé tā màn màn dì fàng duì。

后却和他慢慢地放对。

sòng jiāng dào cǐ yán zuì hǎo kě jiào gǔ shàng zǎo shí qiān jīn máo quǎn duàn jǐng zhù，

”宋江道：“此言最好！可教鼓上蚤时迁、金毛犬段景住，

zhè liǎng gè zǒu yī zāo。

这两个走一遭。

wú yòng dào zài jiào zhāng qīng sūn xīn bàn zuò zhuāi shù mín fū，

”吴用道：“再叫张青、孙新扮作拽树民夫，

zá zài rén cóng lǐ rù chuán chǎng qù。

杂在人丛里入船厂去。

jiào gù dà sǎo sūn èr niáng bàn zuò sòng fàn fù rén，

叫顾大嫂、孙二娘扮做送饭妇人，

hé yì bān de fù rén zá jiāng rù qù，

和一般的妇人杂将入去，

què jiào shí qiān duàn jǐng zhù xiāng bāng。

却叫时迁、段景住相帮。

zài yòng zhāng qīng yǐn jūn jiē yìng，

再用张清引军接应，

fāng bǎo wàn quán。

方保万全。

qián hòu huàn dào táng shàng，

”前后唤到堂上，

gè gè tīng lìng yǐ le。

各各听令已了。

zhòng rén huān xǐ wú xiàn，

众人欢喜无限，

fēn tóu xià shān，

分投下山，

zì qù xíng shì。

自去行事。

què shuō gāo tài wèi xiǎo yè cuī cù dū zào chuán zhī，

却说高太尉晓夜催促督造船只，

zhāo mù zhuō ná mín fū gōng yì。

朝暮捉拿民夫供役。

nà jì zhōu dōng lù shàng yí dài dōu shì chuán chǎng，

那济州东路上一带都是船厂，

zǎn zào dà hǎi qiū chuán bǎi zhǐ，

趱造大海鳅船百只，

hé zhǐ jiàng rén shù qiān，

何止匠人数千，

fēn fēn rǎng rǎng。

纷纷攘攘。

nà děng mán jūn，

那等蛮军，

dōu bá chū dāo lái，

都拔出刀来，

hǔ xià mín fū，

唬吓民夫，

wú fēn xīng yè，

无分星夜，

yào zǎn wán bèi。

要趱完备。

shì rì，

是日，

shí qiān duàn jǐng zhù xiān dào le chǎng nèi，

时迁、段景住先到了厂内，

liǎng gè shāng liáng dào yǎn jiàn de sūn zhāng èr fū qī，

两个商量道：“眼见的孙、张二夫妻，

zhǐ shì qù chuán chǎng lǐ fàng huǒ，

只是去船厂里放火，

wǒ hé nǐ yě qù nà lǐ，

我和你也去那里，

bù xiǎn wǒ hé nǐ gāo qiáng。

不显我和你高强。

wǒ men zhǐ fú zài zhè lǐ zuǒ yòu，

我们只伏在这里左右，

děng tā chuán chǎng lǐ huǒ fā，

等他船厂里火发，

wǒ biàn què qù chéng mén biān cì hou，

我便却去城门边伺候，

bì rán yǒu jiù jūn chū lái，

必然有救军出来，

chéng shì shǎn jiāng rù qù，

乘势闪将入去，

jiù chéng lóu shàng fàng qǐ huǒ lái，

就城楼上放起火来，

nǐ biàn què qù chéng xī cǎo liào chǎng lǐ，

你便却去城西草料场里，

yě fàng qǐ bǎ huǒ lái，

也放起把火来，

jiào tā liǎng xià lǐ jiù yìng bù dié。

教他两下里救应不迭。

zhè chǎng jīng xià bù xiǎo。

这场惊吓不小。

liǎng gè zì àn àn dì xiāng yuē le，

”两个自暗暗地相约了，

shēn biān dōu cáng le yǐn huǒ de yào tóu，

身边都藏了引火的药头，

gè zì qù xún gè ān shēn zhī chù。

各自去寻个安身之处。

què shuō zhāng qīng sūn xīn liǎng gè lái dào jì zhōu chéng xià，

却说张青、孙新两个来到济州城下，

kàn jiàn sān wǔ bǎi rén，

看见三五百人，

zhuāi mù tou rù chuán chǎng lǐ qù。

拽木头入船厂里去。

zhāng sūn èr rén zá zài rén cóng lǐ，

张、孙二人杂在人丛里，

yě qù zhuāi mù tou tóu chǎng lǐ qù。

也去拽木头投厂里去。

chǎng mén kǒu yuē yǒu èr bǎi lái jūn hàn，

厂门口约有二百来军汉，

gè dài yāo dāo，

各带腰刀，

shǒu ná gùn bàng，

手拿棍棒，

dǎ zhe mín fū，

打着民夫，

jìn lì tuō zhuài rù chǎng lǐ miàn jiāo nà。

尽力拖拽入厂里面交纳。

tuán tuán yī zāo，

团团一遭，

dōu shì pái zhà qián hòu dā gài máo cǎo chǎng wū，

都是排栅；前后搭盖茅草厂屋，

yǒu èr sān bǎi jiān。

有二三百间。

zhāng qīng sūn xīn rù dào lǐ miàn kàn shí，

张青、孙新入到里面看时，

jiàng rén shù qiān，

匠人数千，

jiě bǎn de zài yī chù，

解板的在一处，

dīng chuán de zài yī chù，

钉船的在一处，

zhān chuán de zài yī chù。

粘船的在一处。

jiàng rén mín fū，

匠人民夫，

luàn gǔn gǔn wǎng lái，

乱滚滚往来，

bù jì qí shù。

不记其数。

zhè liǎng gè jìng tóu zuò fàn de bā péng xià qù duǒ bì。

这两个径投做饭的笆棚下去躲避。

sūn èr niáng gù dà sǎo liǎng gè chuān le xiē yān ā zā zā yī fú，

孙二娘、顾大嫂两个穿了些腌腌臜臜衣服，

gè tí zhe gè fàn guàn，

各提着个饭罐，

suí zhe yì bān sòng fàn de fù rén，

随着一般送饭的妇人，

dǎ hǒng rù qù。

打哄入去。

kàn kàn tiān sè jiàn wǎn，

看看天色渐晚，

yuè sè guāng míng，

月色光明，

zhòng jiàng rén dà bàn shàng wū zì zài nà li zhēng zǎn wèi bàn de gōng chéng。

众匠人大半尚兀自在那里挣趱未办的工程。

dāng shí jìn yǒu èr gēng shí fēn，

当时近有二更时分，

sūn xīn zhāng qīng zài zuǒ biān chuán chǎng lǐ fàng huǒ，

孙新、张青在左边船厂里放火，

sūn èr niáng gù dà sǎo zài yòu biān chuán chǎng lǐ fàng huǒ。

孙二娘、顾大嫂在右边船厂里放火。

liǎng xià huǒ qǐ，

两下火起，

cǎo wū yàn téng téng dì jià shāo qǐ lái。

草屋焰腾腾地价烧起来。

chuán chǎng nèi mín fū gōng jiàng，

船厂内民夫工匠，

yī qí fā hǎn，

一齐发喊，

bá fān zhòng zhà，

拔翻众栅，

gè zì táo shēng。

各自逃生。

gāo tài wèi zhèng shuì jiān，

高太尉正睡间，

hū tīng dé rén bào dào chuán chǎng lǐ huǒ qǐ jí máng qǐ lái，

忽听得人报道：“船场里火起！”急忙起来，

chà bō guān jūn chū chéng jiù yìng。

差拨官军出城救应。

qiū yuè zhōu áng èr jiāng gè yǐn běn bù jūn bīng，

丘岳、周昂二将各引本部军兵，

chū chéng jiù huǒ。

出城救火。

qù bù duō shí，

去不多时，

chéng lóu shàng yī bǎ huǒ qǐ。

城楼上一把火起。

gāo tài wèi tīng le，

高太尉听了，

qīn zì shàng mǎ，

亲自上马，

yǐn jūn shàng chéng jiù huǒ shí，

引军上城救火时，

yòu jiàn bào dào xī cǎo chǎng nèi yòu yī bǎ huǒ qǐ，

又见报道：“西草场内又一把火起，

zhào yào hún rú bái rì。

照耀浑如白日。

qiū zhōu èr jiāng yǐn jūn qù xī cǎo chǎng zhōng jiù hù shí，

”丘、周二将引军去西草场中救护时，

zhǐ tīng dé gǔ shēng zhèn dì，

只听得鼓声振地，

hǎn shā lián tiān，

喊杀连天，

yuán lái méi yǔ jiàn zhāng qīng yǐn zháo wǔ bǎi piào qí mǎ jūn，

原来没羽箭张清引着五百骠骑马军，

zài nà li mái fú，

在那里埋伏，

kàn jiàn qiū yuè zhōu áng yǐn jūn lái jiù yìng，

看见丘岳、周昂引军来救应，

zhāng qīng biàn zhí shā jiāng lái，

张清便直杀将来，

zhèng yíng zhe qiū yuè zhōu áng jūn mǎ。

正迎着丘岳、周昂军马。

zhāng qīng dà hè dào liáng shān pō hǎo hàn quán huǒ zài cǐ qiū yuè dà nù，

张清大喝道：“梁山泊好汉全伙在此！”丘岳大怒，

pāi mǎ wǔ dāo，

拍马舞刀，

zhí qǔ zhāng qīng。

直取张清。

zhāng qīng shǒu nuò cháng qiāng lái yíng，

张清手掿长枪来迎，

bù guò sān hé，

不过三合，

pāi mǎ biàn zǒu。

拍马便走。

qiū yuè yào chěng gōng láo，

丘岳要逞功劳，

suí hòu gǎn lái，

随后赶来，

dà hē fǎn zéi xiū zǒu zhāng qīng àn zhù cháng qiāng，

大喝：“反贼休走！”张清按住长枪，

qīng qīng qù jǐn dài nèi tōu qǔ gè shí zǐ zài shǒu，

轻轻去锦袋内偷取个石子在手，

niǔ huí shēn qū，

扭回身躯，

kàn qiū yuè lái de jiào jìn，

看丘岳来得较近，

shǒu qǐ hē shēng dào zhe yī shí zǐ zhèng zhōng qiū yuè miàn mén，

手起喝声道：“着！”一石子正中丘岳面门，

fān shēn luò mǎ。

翻身落马。

zhōu áng jiàn le，

周昂见了，

biàn hé shù gè yá jiāng，

便和数个牙将，

sǐ mìng lái jiù qiū yuè。

死命来救丘岳。

zhōu áng zhàn zhù zhāng qīng，

周昂战住张清，

zhòng jiāng jiù dé qiū yuè shàng mǎ qù le。

众将救得丘岳上马去了。

zhāng qīng yǔ zhōu áng zhàn bú dào shù hé，

张清与周昂战不到数合，

huí mǎ biàn zǒu。

回马便走。

zhōu áng bù gǎn。

周昂不赶。

zhāng qīng yòu huí lái，

张清又回来，

què jiàn wáng huàn xú jīng yáng wēn lǐ cóng jí sì lù jūn dào。

却见王焕、徐京、杨温、李从吉四路军到。

zhāng qīng shǒu zhāo yǐn le wǔ bǎi piào qí jūn，

张清手招引了五百骠骑军，

jìng huí jiù lù qù le。

竟回旧路去了。

zhè lǐ guān jūn kǒng yǒu fú bīng，

这里官军恐有伏兵，

bù gǎn qù gǎn，

不敢去赶，

shōu jūn bīng huí lái，

收军兵回来，

qiě zhǐ gù jiù huǒ。

且只顾救火。

sān chù huǒ miè，

三处火灭，

tiān sè yǐ xiǎo。

天色已晓。

gāo tài wèi jiào kàn qiū yuè zhòng shāng rú hé。

高太尉教看丘岳中伤如何。

yuán lái nà yī shí zǐ，

原来那一石子，

zhèng dǎ zhe miàn mén，

正打着面门，

chún kǒu lǐ dǎ luò le sì gè yá chǐ bí zi zuǐ chún，

唇口里打落了四个牙齿；鼻子嘴唇，

dōu dǎ pò le。

都打破了。

gāo tài wèi zhe lìng yī rén zhì liáo，

高太尉着令医人治疗，

jiàn qiū yuè zhòng shāng，

见丘岳重伤，

hèn liáng shān pō shēn rù gǔ suǐ。

恨梁山泊深入骨髓。

yī miàn shǐ rén huàn yè chūn，

一面使人唤叶春，

fēn fù jiào zài yì zào chuán zhēng jìn。

分付教在意造船征进。

chuán chǎng sì wéi，

船厂四围，

dōu jiào jié dù shǐ xià le zhài zhà，

都教节度使下了寨栅，

zǎo wǎn tí bèi，

早晚提备，

bù zài huà xià。

不在话下。

què shuō zhāng qīng sūn xīn fū qī sì rén，

却说张青、孙新夫妻四人，

jù gè huān xǐ shí qiān duàn jǐng zhù liǎng gè，

俱各欢喜；时迁、段景住两个，

dōu huí jiù lù。

都回旧路。

liù rén yǐ dōu yǒu bù cóng rén mǎ，

六人已都有部从人马，

yíng jiē huí liáng shān pō qù le。

迎接回梁山泊去了。

dōu dào zhōng yì táng，

都到忠义堂，

qù shuō fàng huǒ yī shì。

去说放火一事。

sòng jiāng dà xǐ，

宋江大喜，

shè yàn tè shǎng liù rén。

设宴特赏六人。

zì cǐ zhī hòu，

自此之后，

bù shí jiān shǐ rén tàn shì。

不时间使人探视。

zào chuán jiāng wán，

造船将完，

kàn kàn dōng dào。

看看冬到。

qí nián tiān qì shén nuǎn，

其年天气甚暖，

gāo tài wèi xīn zhōng àn xǐ，

高太尉心中暗喜，

yǐ wéi tiān zhù。

以为天助。

yè chūn zào chuán，

叶春造船，

yě dōu wán bàn，

也都完办，

gāo tài wèi cuī zǎn shuǐ jūn，

高太尉催趱水军，

dōu yào shàng chuán yǎn xí běn shì。

都要上船演习本事。

dà xiǎo hǎi qiū děng chuán lù xù xià shuǐ。

大小海鳅等船陆续下水。

chéng zhōng shuài fǔ zhāo mù dào sì shān wǔ yuè shuǐ shǒu rén děng，

城中帅府招募到四山五岳水手人等，

yuē yǒu yī wàn yú rén。

约有一万余人。

xiān jiào yī bàn qù gè chuán shàng xué tà chē，

先教一半去各船上学踏车，

zhe yī bàn xué fàng nǔ jiàn。

着一半学放弩箭。

bù guò èr shí yú rì，

不过二十余日，

zhàn chuán yǎn xí yǐ dōu wán zú le。

战船演习已都完足了。

yè chūn qǐng tài wèi kàn chuán，

叶春请太尉看船，

yǒu shī wèi zhèng zì gǔ bīng jī zài sù gōng，

有诗为证： 自古兵机在速攻，

fēng cuī shī lǎo qǐ chéng gōng。

锋摧师老岂成功。

gāo qiú lǔ mǎng wú tōng biàn，

高俅卤莽无通变，

jīng suì láo mín zào zhàn chōng。

经岁劳民造战艟。

shì rì，

是日，

gāo qiú yǐn lǐng zhòng duō jié dù shǐ jūn guān tóu mù，

高俅引领众多节度使、军官头目，

dōu lái kàn chuán。

都来看船。

bǎ hǎi qiū chuán sān bǎi yú zhǐ，

把海鳅船三百余只，

fēn bù shuǐ miàn。

分布水面。

xuǎn shí shù zhǐ chuán，

选十数只船，

biàn chā jīng qí，

遍插旌旗，

shāi luó jī gǔ，

筛锣击鼓，

bāng zi xiǎng chù，

梆子响处，

liǎng biān shuǐ chē，

两边水车，

yī qí tà dòng，

一齐踏动，

duān dì shì fēng fēi diàn zǒu。

端的是风飞电走。

gāo tài wèi kàn le，

高太尉看了，

xīn zhōng dà xǐ shì cǐ rú fēi chuán zhī，

心中大喜：似此如飞船只，

cǐ kòu jiāng hé lán jié，

此寇将何拦截，

cǐ zhàn bì shèng。

此战必胜。

suí qǔ jīn yín duàn pǐ，

随取金银缎匹，

shǎng cì yè chūn qí yú rén jiàng，

赏赐叶春；其余人匠，

gè gěi pán chán，

各给盘缠，

shū fàng guī jiā。

疏放归家。

cì rì，

次日，

gāo qiú lìng yǒu sī zǎi wū niú bái mǎ zhū yáng，

高俅令有司宰乌牛、白马、猪、羊，

guǒ pǐn，

果品，

bǎi liè jīn yín qián zhǐ，

摆列金银钱纸，

zhì jì shuǐ shén。

致祭水神。

pái liè yǐ le，

排列已了，

zhòng jiāng qǐng tài wèi xíng xiāng。

众将请太尉行香。

qiū yuè chuāng kǒu yǐ wán，

丘岳疮口已完，

hèn rù xīn suǐ，

恨入心髓，

zhǐ yào huó zhuō zhāng qīng bào chóu。

只要活捉张清报仇。

dāng tóng zhōu áng yǔ zhòng jié dù shǐ，

当同周昂与众节度使，

yī qí dōu shàng mǎ，

一齐都上马，

gēn suí gāo tài wèi dào chuán biān xià mǎ，

跟随高太尉到船边下马，

suí shì gāo qiú zhì jì shuǐ shén。

随侍高俅致祭水神。

xiāng zàn lǐ yǐ bì，

香赞礼已毕，

shāo huà chǔ bó，

烧化楮帛，

zhòng jiāng chēng hè yǐ le，

众将称贺已了，

gāo qiú jiào qǔ jīng shī yuán dài lái de gē ér wǔ nǚ，

高俅叫取京师原带来的歌儿舞女，

dōu lìng shàng chuán zuò yuè shì yàn。

都令上船作乐侍宴。

yī miàn jiào jūn jiàn chē chuán yǎn xí，

一面教军健车船演习，

fēi zǒu shuǐ miàn，

飞走水面，

chuán shàng shēng xiāo mán pǐn，

船上笙箫谩品，

gē wǔ yōu yáng，

歌舞悠扬，

yóu wán zhōng xī bù sàn。

游玩终夕不散。

dàng yè jiù chuán zhōng sù xiē。

当夜就船中宿歇。

cì rì，

次日，

yòu shè xí miàn yǐn zhuó，

又设席面饮酌，

yī lián sān rì yán yàn，

一连三日筵宴，

bù kěn kāi chuán。

不肯开船。

hū yǒu rén bào dào liáng shān pō zéi rén xiě yī shǒu shī，

忽有人报道：“梁山泊贼人写一首诗，

tiē zài jì zhōu chéng lǐ tǔ dì miào qián，

贴在济州城里土地庙前，

yǒu rén jiē dé zài cǐ。

有人揭得在此。

qí shī xiě dào bāng xián dé zhì yī gāo qiú，

”其诗写道： 帮闲得志一高俅，

màn lǐng sān jūn shuǐ shàng yóu。

漫领三军水上游。

biàn yǒu hǎi qiū chuán wàn zhǐ，

便有海鳅船万只，

jù lái pō nèi yī qí xiū。

俱来泊内一齐休。

gāo tài wèi kàn le shī dà nù，

高太尉看了诗大怒，

biàn yào qǐ jūn zhēng jiǎo ruò bù shā jǐn zéi kòu，

便要起军征剿：“若不杀尽贼寇，

shì bù huí jūn wén cān móu jiàn dào tài wèi zàn xī léi tíng zhī nù。

誓不回军！”闻参谋谏道：“太尉暂息雷霆之怒。

xiǎng cǐ kuáng kòu jù pà，

想此狂寇惧怕，

tè xiě è yán hǔ xià，

特写恶言唬吓，

bù wéi dà shì。

不为大事。

xiāo tíng shù rì zhī jiān，

消停数日之间，

bō dìng le shuǐ lù jūn mǎ，

拨定了水陆军马，

nà shí zhēng jìn wèi chí。

那时征进未迟。

mù jīn shēn dōng，

目今深冬，

tiān qì hé nuǎn，

天气和暖，

cǐ tiān zǐ hóng fú，

此天子洪福，

yuán shuài hǔ wēi yě。

元帅虎威也。

gāo qiú tīng bà shén xǐ，

”高俅听罢甚喜，

suì rù chéng zhōng，

遂入城中，

shāng yì bō jūn qiǎn jiàng。

商议拨军遣将。

hàn lù shàng biàn diào zhōu áng wáng huàn tóng lǐng dà jūn，

旱路上便调周昂、王焕同领大军，

suí háng cè yìng。

随行策应。

què diào xiàng yuán zhèn zhāng kāi zǒng lǐng jūn mǎ yī wàn，

却调项元镇、张开总领军马一万，

zhí zhì liáng shān pō shān qián nà tiáo dà lù shàng shǒu zhù sī shā。

直至梁山泊山前那条大路上守住厮杀。

yuán lái liáng shān pō zì gǔ sì miàn bā fāng，

原来梁山泊自古四面八方，

máng máng dàng dàng，

茫茫荡荡，

dōu shì lú wěi yān shuǐ。

都是芦苇烟水。

jìn lái zhǐ yǒu shān qián zhè tiáo dà lù，

近来只有山前这条大路，

què shì sòng gōng míng fāng cái xīn zhù de，

却是宋公明方才新筑的，

jiù bù céng yǒu。

旧不曾有。

gāo tài wèi jiào diào mǎ jūn xiān jìn，

高太尉教调马军先进，

jié zhù zhè tiáo lù kǒu。

截住这条路口。

qí yú wén cān móu qiū yuè xú jīng méi zhǎn wáng wén dé yáng wēn lǐ cóng jí zhǎng shǐ wáng jǐn zào chuán rén yè chūn suí háng yá jiāng dà xiǎo jūn xiào suí cóng rén děng，

其余闻参谋、丘岳、徐京、梅展、王文德、杨温、李从吉、长史王瑾、造船人叶春、随行牙将、大小军校随从人等，

dōu gēn gāo tài wèi shàng chuán zhēng jìn。

都跟高太尉上船征进。

wén cān móu jiàn dào zhǔ shuài zhǐ kě jiān dū mǎ jūn，

闻参谋谏道：“主帅只可监督马军，

lù lù jìn fā，

陆路进发，

bù kě zì dēng shuǐ lù，

不可自登水路，

qīn lín xiǎn dì。

亲临险地。

gāo tài wèi dào wú shāng。

”高太尉道：“无伤。

qián fān èr cì，

前番二次，

jiē bù dé qí rén，

皆不得其人，

yǐ zhì shī xiàn le rén mǎ，

以致失陷了人马，

zhé le xǔ duō chuán zhī。

折了许多船只。

jīn fān zào dé ruò gān hǎo chuán，

今番造得若干好船，

wǒ ruò bù qīn lín jiān dū，

我若不亲临监督，

rú hé qín zhuō cǐ kòu jīn cì zhèng yào yǔ zéi rén jué yī sǐ zhàn，

如何擒捉此寇？今次正要与贼人决一死战，

rǔ bù bì duō yán wén cān móu zài bù gǎn kāi kǒu，

汝不必多言！”闻参谋再不敢开口，

zhǐ de gēn suí gāo tài wèi shàng chuán。

只得跟随高太尉上船。

gāo qiú bō sān shí zhǐ dà hǎi qiū chuán，

高俅拨三十只大海鳅船，

yǔ xiān fēng qiū yuè xú jīng méi zhǎn guǎn lǐng，

与先锋丘岳、徐京、梅展管领，

bō wǔ shí zhǐ xiǎo hǎi qiū chuán kāi lù，

拨五十只小海鳅船开路，

lìng yáng wēn tóng zhǎng shǐ wáng jǐn chuán jiàng yè chūn guǎn lǐng。

令杨温同长史王瑾、船匠叶春管领。

tóu chuán shàng lì liǎng miàn dà hóng xiù qí，

头船上立两面大红绣旗，

shàng shū shí sì gè jīn zì dào jiǎo hǎi fān jiāng chōng jù làng，

上书十四个金字道：“搅海翻江冲巨浪，

ān bāng dìng guó miè hóng yāo。

安邦定国灭洪妖。

zhōng jūn chuán shàng，

”中军船上，

què shì gāo tài wèi wén cān móu，

却是高太尉、闻参谋，

yǐn zháo gē ér wǔ nǚ，

引着歌儿舞女，

zì shǒu zhōng jūn duì wǔ。

自守中军队伍。

xiàng nà sān wǔ shí zhǐ dà hǎi qiū chuán shàng，

向那三五十只大海鳅船上，

bǎi kāi bì yóu chuáng shuài zì qí huáng yuè bái máo zhū zào gài zhōng jūn qì xiè。

摆开碧油幢、帅字旗、黄钺白旄、朱皂盖、中军器械。

hòu miàn chuán shàng，

后面船上，

biàn lìng wáng wén dé lǐ cóng jí yā zhèn。

便令王文德、李从吉压阵。

cǐ shì shí yī yuè zhōng shí。

此是十一月中时。

mǎ jūn de lìng xiān xíng。

马军得令先行。

shuǐ jūn xiān fēng qiū yuè xú jīng méi zhǎn sān ge，

水军先锋丘岳、徐京、梅展三个，

zài tóu chuán shàng，

在头船上，

shǒu xiān jìn fā，

首先进发，

fēi yún juǎn wù，

飞云卷雾，

wàng liáng shān pō lái。

望梁山泊来。

dàn jiàn hǎi qiū chuán qián pái jiàn dòng，

但见海鳅船： 前排箭洞，

shàng liè nǔ lóu。

上列弩楼。

chōng bō rú jiāo shèn zhī xíng，

冲波如蛟蜃之形，

zǒu shuǐ shì kūn jīng zhī shì。

走水似鲲鲸之势。

lóng lín mì bù，

龙鳞密布，

zuǒ yòu pái èr shí sì bù jiǎo chē yàn chì qí fēn，

左右排二十四部绞车；雁翅齐分，

qián hòu liè yī shí bā bān jūn qì。

前后列一十八般军器。

qīng bù zhī chéng zào gài，

青布织成皂盖，

zǐ zhú zhì zuò zhē yáng。

紫竹制作遮洋。

wǎng lái chōng jī shì fēi suō，

往来冲击似飞梭，

zhǎn zhuǎn jiāo fēng qī kuài mǎ。

展转交锋欺快马。

sòng jiāng wú yòng yǐ zhī bèi xì，

宋江、吴用已知备细，

yù xiān bù zhì yǐ dìng，

预先布置已定，

dān děng guān jūn chuán zhī dào lái。

单等官军船只到来。

dāng xià sān ge xiān fēng，

当下三个先锋，

cuī dòng chuán zhī，

催动船只，

bǎ xiǎo hǎi qiū fēn zài liǎng biān，

把小海鳅分在两边，

dāng zhù xiǎo gǎng dà hǎi qiū chuán wàng zhōng jìn fā。

当住小港；大海鳅船望中进发。

zhòng jūn zhū jiàng，

众军诸将，

zhèng rú xiè yǎn hè dǐng，

正如蟹眼鹤顶，

zhǐ wàng qián miàn bēn cuàn，

只望前面奔窜，

yǐ lǐ lái dào liáng shān pō shēn chù。

迤逦来到梁山泊深处。

zhī jiàn yuǎn yuǎn dì zǎo yǒu yī cù chuán lái，

只见远远地早有一簇船来，

měi zhǐ chuán shàng，

每只船上，

zhǐ yǒu shí sì wǔ rén，

只有十四五人，

shēn shàng dōu yǒu yì jiǎ，

身上都有衣甲，

dāng zhōng zuò zhe yí gè tóu lǐng。

当中坐着一个头领。

qián miàn sān zhǐ chuán shàng，

前面三只船上，

chā zhe sān bǎ bái qí，

插着三把白旗，

qí shàng xiě dào liáng shān pō ruǎn shì sān xióng。

旗上写道：“梁山泊阮氏三雄。

zhōng jiān ruǎn xiǎo èr，

”中间阮小二，

zuǒ biān ruǎn xiǎo wǔ，

左边阮小五，

yòu biān ruǎn xiǎo qī。

右边阮小七。

yuǎn yuǎn dì wàng jiàn míng huàng huǎng dōu shì róng zhuāng yì jiǎ，

远远地望见明晃晃都是戎装衣甲，

què yuán lái jǐn bǎ jīn yín bó zhǐ hú chéng de。

却原来尽把金银箔纸糊成的。

sān ge xiān fēng jiàn le，

三个先锋见了，

biàn jiào qián chuán shàng jiàng huǒ pào huǒ qiāng huǒ jiàn，

便叫前船上将火炮、火枪、火箭，

yī qí dǎ fàng。

一齐打放。

nà sān ruǎn quán rán bù jù，

那三阮全然不惧，

liào zhe chuán jìn，

料着船近，

qiāng jiàn shè de zháo shí，

枪箭射得着时，

fā shēng hǎn，

发声喊，

qí tiào xià shuǐ lǐ qù le。

齐跳下水里去了。

qiū yuè děng duó de sān zhǐ kōng chuán，

丘岳等夺得三只空船，

yòu xíng bù guò sān lǐ lái shuǐ miàn，

又行不过三里来水面，

jiàn sān zhǐ kuài chuán qiāng fēng yáo lái。

见三只快船抢风摇来。

tóu zhǐ chuán shàng，

头只船上，

zhī jiàn shí shù gè rén，

只见十数个人，

dōu bǎ qīng dài huáng dān tǔ zhū ní fěn，

都把青黛黄丹土朱泥粉，

mǒ zài shēn shàng，

抹在身上，

tóu shàng pī zhe fā，

头上披着发，

kǒu zhōng dǎ zhe hú shào，

口中打着胡哨，

fēi yě sì lái。

飞也似来。

liǎng biān liǎng zhǐ chuán shàng，

两边两只船上，

dōu zhǐ wǔ qī ge rén，

都只五七个人，

chá hóng huà lǜ bù děng。

搽红画绿不等。

zhōng yāng shì yù gān mèng kāng，

中央是玉竿孟康，

zuǒ biān shì chū dòng jiāo tóng wēi，

左边是出洞蛟童威，

yòu biān shì fān jiāng shèn tóng měng。

右边是翻江蜃童猛。

zhè lǐ xiān fēng qiū yuè，

这里先锋丘岳，

yòu jiào dǎ fàng huǒ qì，

又叫打放火器，

zhī jiàn duì miàn fā shēng hǎn，

只见对面发声喊，

dōu qì le chuán，

都弃了船，

yī qí tiào xià shuǐ lǐ qù le。

一齐跳下水里去了。

yòu zhuō dé sān zhǐ kōng chuán。

又捉得三只空船。

zài xíng bù dé sān lǐ duō lù，

再行不得三里多路，

yòu jiàn shuǐ miàn shàng sān zhǐ zhōng děng chuán lái。

又见水面上三只中等船来。

měi chuán shàng sì bǎ lǔ，

每船上四把橹，

bā gè rén yáo dòng，

八个人摇动，

shí yú gè xiǎo lóu luó，

十余个小喽罗，

dǎ zhe yī miàn hóng qí，

打着一面红旗，

cù yōng zhe yí gè tóu lǐng zuò zài chuán tóu shàng，

簇拥着一个头领坐在船头上，

qí shàng xiě shuǐ jūn tóu lǐng hùn jiāng lóng lǐ jùn。

旗上写：“水军头领混江龙李俊。

zuǒ biān zhè zhǐ chuán shàng，

”左边这只船上，

zuò zhe zhè gè tóu lǐng，

坐着这个头领，

shǒu nuò tiě qiāng，

手掿铁枪，

dǎ zhe yī miàn lǜ qí，

打着一面绿旗，

shàng xiě dào shuǐ jūn tóu lǐng chuán huǒ ér zhāng héng。

上写道：“水军头领船火儿张横。

yòu biān nà zhǐ chuán shàng，

”右边那只船上，

lì zhe nà gè hǎo hàn，

立着那个好汉，

shàng miàn bù chuān yī fu，

上面不穿衣服，

xià tuǐ chì zhe shuāng jiǎo，

下腿赤着双脚，

yāo jiān chā zhe jǐ gè tiě záo，

腰间插着几个铁凿，

shǒu zhōng wǎn gè tóng chuí，

手中挽个铜锤，

dǎ zhe yī miàn zào qí，

打着一面皂旗，

yín zì shàng shū tóu lǐng làng lǐ bái tiào zhāng shùn。

银字上书：“头领浪里白跳张顺。

chéng zhe chuán，

”乘着船，

gāo shēng shuō dào chéng xiè sòng chuán dào pō。

高声说道：“承谢送船到泊。

sān ge xiān fēng tīng le，

”三个先锋听了，

hē jiào fàng jiàn gōng nǔ xiǎng shí，

喝教：“放箭！”弓弩响时，

duì miàn sān zhǐ chuán shàng zhòng hǎo hàn，

对面三只船上众好汉，

dōu fān jīn dǒu tiào xià shuǐ lǐ qù le。

都翻筋斗跳下水里去了。

cǐ shì mù dōng tiān qì，

此是暮冬天气，

guān jūn chuán shàng zhāo lái de shuǐ shǒu jūn shì，

官军船上招来的水手军士，

nà lǐ gǎn xià shuǐ qù。

那里敢下水去。

zhèng yóu yù jiān，

正犹豫间，

zhǐ tīng dé liáng shān pō dǐng shàng，

只听得梁山泊顶上，

hào pào lián zhū jià xiǎng，

号炮连珠价响，

zhī jiàn sì fēn wǔ luò，

只见四分五落，

lú wěi cóng zhōng，

芦苇丛中，

zuān chū qiān bǎi zhǐ xiǎo chuán lái，

钻出千百只小船来，

shuǐ miàn rú fēi huáng yì bān。

水面如飞蝗一般。

měi zhǐ chuán shàng，

每只船上，

zhǐ sān wǔ gè rén，

只三五个人，

chuán cāng zhōng jìng bù zhī yǒu hé wù。

船舱中竟不知有何物。

dà hǎi qiū chuán yào zhuàng shí，

大海鳅船要撞时，

yòu zhuàng bù dé。

又撞不得。

shuǐ chē zhèng yào tà dòng shí，

水车正要踏动时，

qián miàn shuǐ dǐ xià dū tián sāi dìng le，

前面水底下都填塞定了，

chē fú bǎn jìng tà bù dòng。

车辐板竟踏不动。

nǔ lóu shàng fàng jiàn shí，

弩楼上放箭时，

xiǎo chuán shàng rén，

小船上人，

yí gè gè zì dǐng piàn bǎn zhē hù。

一个个自顶片板遮护。

kàn kàn bī jiāng lǒng lái，

看看逼将拢来，

yí gè bǎ náo gōu dā zhù le duò，

一个把挠钩搭住了舵，

yí gè bǎ bǎn dāo biàn kǎn nà tà chē de jūn shì。

一个把板刀便砍那踏车的军士。

zǎo yǒu wǔ liù shí gè pá shàng xiān fēng chuán lái。

早有五六十个爬上先锋船来。

guān jūn jí yào tuì shí，

官军急要退时，

hòu miàn yòu sāi dìng le，

后面又塞定了，

jí qiè tuì bù dé。

急切退不得。

qián chuán zhèng hùn zhàn jiān，

前船正混战间，

hòu chuán yòu dà jiào qǐ lái。

后船又大叫起来。

gāo tài wèi hé wén cān móu zài zhōng jūn chuán shàng，

高太尉和闻参谋在中军船上，

tīng dé dà luàn，

听得大乱，

jí yào shàng àn，

急要上岸，

zhǐ tīng dé lú wěi zhōng jīn gǔ dà zh

水浒传 · 第八十回 · 张顺凿漏海鳅船 宋江三败高太尉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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