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通·内篇·六家第一

刘知几 - [唐]

自古帝王编述文籍，《外篇》言之备矣。古往今来，质文递变，诸史之作，不恒厥体。榷而为论，其流有六：一曰《尚书》家，二曰《春秋》家，三曰《左传》家，四曰《国语》家，五曰《史记》家，六曰《汉书》家。今略陈其义，列之于《尚书》家者，其先出于太古。《易》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故知《书》之所起远矣。

至孔子观书于周室，得虞、夏、商、周四代之典，乃删其善者，定为《尚书》百篇。孔安国曰：“以其上古之书，谓之《尚书》。”《尚书璇玑钤》曰：“尚者，上也。上天垂文象，布节度，如天行也。”王肃曰：“上所言，下为史所书，故曰《尚书》也。”

推此三说，其义不同。盖《书》之所主，本于号令，所以宣王道之正义，发话言于臣下，故其所载，皆典、谟、训、诰、誓、命之文。至如《尧》、《舜》二典，直序人事，《禹贡》一篇，唯言地理，《洪范》总述灾祥，《顾命》都陈丧礼，兹亦为例不纯者也。

又有《周书》者，与《尚书》相类，即孔氏刊约百篇之外，凡为七十一章。

上自文、武，下终灵、景。甚有明允笃诚，典雅高义；时亦有浅末恒说，滓秽相参，殆似后之好事者所增益也。至若《职方》之言，与《周官》无异；《时训》之说，比《月令》多同。期百王之正书，《五经》之别录者也。

自宗周既殒，《书》体遂废，迄乎汉、魏，无能继者。至晋广陵相鲁国孔衍，以为国史所以表言行，昭法式，至于人理常事，不足备列。乃删汉、魏诸史，取其美词典言，足为龟镜者，定以篇第，纂成一家。由是有《汉尚书》、《后汉尚书》、《汉魏尚书》，凡为二十六卷。至隋秘书监太原王劭，又录开皇、仁寿时事，编而次之，以类相从，各为其目，勒成《隋书》八十卷。寻其义例，皆准《尚书》。

原夫《尚书》之所记也，若君臣相对，词旨可称，则一时之言，累篇咸载。

如言无足纪，语无可述，若此故事，虽有脱略，而观者不以为非。爰逮中叶，文籍大备，必剪截今文，摸拟古法，事非改辙，理涉守株。故舒元所撰《汉》、《魏》等书，不行于代也。若乃帝王无纪，公卿缺传，则年月失序，爵里难详，斯并昔之所忽，而今之所要。如君懋《隋书》，虽欲祖述商、周，宪章虞、夏，观其所述，乃似《孔子家语》、临川《世说》，谓画虎不成，反类犬也。故其书受嗤当代，良有以焉。 《春秋》家者，其先出于三代。案《汲冢琐语》太丁时事，且为《夏殷春秋》。孔子曰：“疏记通知远，《书》教也。”“属辞比事，《春秋》之教也。”知《春秋》始作，与《尚书》同时。

《琐语》又有《晋春秋》，记献公十七年事。《国语》云：晋羊舌肸习于春秋，悼公使传其太子。《左传》昭二年，晋韩宣子来聘，见《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斯则春秋之目，事匪一家。至于隐没无闻者，不可胜载。又案《竹书纪年》，其所纪事皆与《鲁春秋》同。孟子曰：“晋谓之乘，楚谓之梼杌，而鲁谓之春秋，春实一也。”然则乘与纪年、杌，其皆春秋之别名者乎！故《墨子》曰：“吾见百国春秋”，盖皆指此也。

逮仲尼之修《春秋》也，乃观周礼之旧法，遵鲁史之遗文；据行事，仍人道；就败以明罚，因兴以立功；假日月而定历数，藉朝聘而正礼乐；微婉其说，志晦其文；为不刊之言，著将来之法，故能弥历千载，而其书独行。

又案儒者之说春秋也，以事系日，以日系月；言春以包夏，举秋以兼冬，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苟如是，则晏子、虞卿、吕氏、陆贾其书篇第，本无年月，而亦谓之春秋，盖有异于此者也。

至太史公著《史记》，始以天子为本纪，考其宗旨，如法《春秋》。自是为国史者，皆用斯法。然时移世异，体式不同。其所书之事也，皆言罕褒讳，事无黜陟，故马迁所谓整齐故事耳，安得比于《春秋》哉！

《左传》家者，其先出于左丘明。孔子既著《春秋》，而丘明受经作传。盖传者，转也，转受经旨，以授后人。或曰传者，传也，所以传示来世。案孔安国注《尚书》，亦谓之传，斯则传者，亦训释之义乎。观《左传》之释经也，言见经文而事详传内，或传无而经有，或经阙而传存。其言简而要，其事详而博，信圣人之才羽翮，而述者之冠冕也。

逮孔子云没，经传不作。于时文籍，唯有《战国策》及《太史公书》而已。

至晋著作郎鲁国乐资，乃追采二史，撰为《春秋后传》。其书始以周贞王续前传鲁哀公后，至王赧入秦，又以秦文王之继周，终于二世之灭，合成三十卷。

当汉代史书，以迁、固为主，而纪传互出，表志相重，于文为烦，颇难周览。

至孝献帝，始命荀悦撮其书为编年体，依《左传》著《汉纪》三十篇。自是每代国史，皆有斯作，起自后汉，至于高齐。如张璠、孙盛、干宝、徐广、裴子野、吴均、何之元、王劭等，其所著书，或谓之春秋，或谓之纪，或谓之略，或谓之典，或谓之志。虽名各异，大抵皆依《左传》以为的准焉。

《国语》家者，其先亦出于左丘明。既为《春秋内传》，又稽其逸文，纂其别说，分周、鲁、齐、晋、郑、楚、吴、越八国事，起自周穆王，终于鲁悼公，别为《春秋外传国语》，合为二十一篇。其文以方《内传》，或重出而小异。然自古名儒贾逵、王肃、虞翻、韦曜之徒，并申以注释，治其章句，此亦《六经》之流，《三传》之亚也。

暨纵横互起，力战争雄，秦兼天下，而著《战国策》。其篇有东西二周、秦、齐、燕、楚、三晋、宋、卫、中山，合十二国，分为三十三卷。夫谓之策者，盖录而不序，故即简以为名。或云，汉代刘向以战国游士为之策谋，因谓之《战国策》。

至孔衍，又以《战国策》所书，未为尽善。乃引太史公所记，参其异同，删彼二家，聚为一录，号为《春秋后语》。除二周及宋、卫、中山，其所留者，七国而已。始自秦孝公，终于楚、汉之际，比于《春秋》，亦尽二百三十余年行事。

始衍撰《春秋时国语》，复撰《春秋后语》，勒成二书，各为十卷。今行于世者，唯《后语》存焉。按其书《序》云：“虽左氏莫能加”。世人皆尤其不量力，不度德。寻衍之此义，自比于丘明者，当谓《国语》，非《春秋传》也。必方以类聚，岂多嗤乎！

当汉氏失驭，英雄角力。司马彪又录其行事，因为《九州春秋》，州为一篇，合为九卷。寻其体统，亦近代之《国语》也。

自魏都许、洛，三方鼎峙；晋宅江、淮，四海幅裂。其君虽号同王者，而地实诸侯。所在史官，记其国事，为纪传者则规模班、马，创编年者则议拟荀、袁。

于是《史》、《汉》之体大行，而《国语》之风替矣。

《史记》家者，其先出于司马迁。自《五经》间行，百家竞列，事迹错糅，前后乖舛。至迁乃鸠集国史，采访家人，上起黄帝，下穷汉武，纪传以统君臣，书表以谱年爵，合百三十卷。因鲁史旧名，目之曰《史记》。自是汉世史官所续，皆以《史记》为名。迄乎东京著书，犹称《汉记》。

至梁武帝，又敕其群臣，上至太初，下终齐室，撰成《通史》六百二十卷。

其书自秦以上，皆以《史记》为本，而别采他说，以广异闻；至两汉已还，则全录当时纪传，而上下通达，臭味相依；又吴、蜀二主皆入世家，五胡及拓拔氏列于《夷狄传》。大抵其体皆如《史记》，其所为异者，唯无表而已。其后元魏济阴王晖，又著《科录》二百七十卷，其断限亦起自上古，而终于宋年。其编次多依于放《通史》，而取其行事尤相似者，共为一科，故以《科录》为号。皇家显庆中，符玺郎陇西李延寿抄撮近代诸史，南起自宋，终于陈，北始自魏，卒于隋，合一百八十篇，号曰《南北史》。其君臣流别，纪传群分，皆以类相从，各附于本国。凡此诸作，皆《史记》之流也。

寻《史记》疆宇辽阔，年月遐长，而分以纪传，散以书表。每论国家一政，而胡、越相悬；叙君臣一时，而参、商是隔。此其为体之失者也。兼其所载，多聚旧记，时采杂言，故使览之者事罕异闻，而语饶重出。此撰录之烦者也。

况《通史》以降，芜累尤深，遂使学者宁习本书，而怠窥新录。且撰次无几，而残缺遽多，可谓劳而无功，述者所宜深诫也。

《汉书》家者，其先出于班固。马迁撰《史记》，终于今上。自太初已下，阙而不录。班彪因之，演成《后记》，以续前编。至子固，乃断自高祖，尽于王莽，为十二纪、十志、八表、七十列传，勒成一史，目为《汉书》。

昔虞、夏之典，商、周之诰，孔氏所撰，皆谓之“书”。夫以“书”为名，亦稽古之伟称。寻其创造，皆准子长，但不为“世家”，改“书”曰“志”而已。

自东汉以后，作者相仍，皆袭其名号，无所变革，唯《东观》曰“记”，《三国》曰“志”。然称谓虽别，而体制皆同。

历观自古，史之所载也，《尚书》记周事，终秦穆，《春秋》述鲁文，止哀公，《纪年》不逮于魏亡，《史记》唯论于汉始。如《汉书》者，究西都之首末，穷刘氏之废兴，包举一代，撰成一书。言皆精炼，事甚该密，故学者寻讨，易为其功。自尔迄今，无改斯道。

于是考兹六家，商榷千载，盖史之流品，亦穷之于此矣。而朴散淳销，时移世异，《尚书》等四家，其体久废，所可祖述者，唯《左氏》及《汉书》二家而已。

史通·内篇·六家第一翻译文

史通·内篇·六家第一拼音版/注音版

shǐ tōng nèi piān liù jiā dì yī。

史通·内篇·六家第一。

liú zhī jǐ。

刘知几。

zì gǔ dì wáng biān shù wén jí，

自古帝王编述文籍，

wài piān yán zhī bèi yǐ。

《外篇》言之备矣。

gǔ wǎng jīn lái，

古往今来，

zhì wén dì biàn，

质文递变，

zhū shǐ zhī zuò，

诸史之作，

bù héng jué tǐ。

不恒厥体。

què ér wèi lùn，

榷而为论，

qí liú yǒu liù yī yuē shàng shū jiā，

其流有六：一曰《尚书》家，

èr yuē chūn qiū jiā，

二曰《春秋》家，

sān yuē zuǒ zhuàn jiā，

三曰《左传》家，

sì yuē guó yǔ jiā，

四曰《国语》家，

wǔ yuē shǐ jì jiā，

五曰《史记》家，

liù yuē hàn shū jiā。

六曰《汉书》家。

jīn lüè chén qí yì，

今略陈其义，

liè zhī yú shàng shū jiā zhě，

列之于《尚书》家者，

qí xiān chū yú tài gǔ。

其先出于太古。

yì yuē hé chū tú，

《易》曰：“河出《图》，

luò chū shū，

洛出《书》，

shèng rén zé zhī。

圣人则之。

gù zhī shū zhī suǒ qǐ yuǎn yǐ。

”故知《书》之所起远矣。

zhì kǒng zǐ guān shū yú zhōu shì，

至孔子观书于周室，

dé yú xià shāng zhōu sì dài zhī diǎn，

得虞、夏、商、周四代之典，

nǎi shān qí shàn zhě，

乃删其善者，

dìng wèi shàng shū bǎi piān。

定为《尚书》百篇。

kǒng ān guó yuē yǐ qí shàng gǔ zhī shū，

孔安国曰：“以其上古之书，

wèi zhī shàng shū。

谓之《尚书》。

shàng shū xuán jī qián yuē shàng zhě，

”《尚书璇玑钤》曰：“尚者，

shàng yě。

上也。

shàng tiān chuí wén xiàng，

上天垂文象，

bù jié dù，

布节度，

rú tiān xíng yě。

如天行也。

wáng sù yuē shàng suǒ yán，

”王肃曰：“上所言，

xià wèi shǐ suǒ shū，

下为史所书，

gù yuē shàng shū yě。

故曰《尚书》也。

tuī cǐ sān shuō，

” 推此三说，

qí yì bù tóng。

其义不同。

gài shū zhī suǒ zhǔ，

盖《书》之所主，

běn yú hào lìng，

本于号令，

suǒ yǐ xuān wáng dào zhī zhèng yì，

所以宣王道之正义，

fā huà yán yú chén xià，

发话言于臣下，

gù qí suǒ zài，

故其所载，

jiē diǎn mó xùn gào shì mìng zhī wén。

皆典、谟、训、诰、誓、命之文。

zhì rú yáo shùn èr diǎn，

至如《尧》、《舜》二典，

zhí xù rén shì，

直序人事，

yǔ gòng yī piān，

《禹贡》一篇，

wéi yán dì lǐ，

唯言地理，

hóng fàn zǒng shù zāi xiáng，

《洪范》总述灾祥，

gù mìng dōu chén sāng lǐ，

《顾命》都陈丧礼，

zī yì wèi lì bù chún zhě yě。

兹亦为例不纯者也。

yòu yǒu zhōu shū zhě，

又有《周书》者，

yǔ shàng shū xiāng lèi，

与《尚书》相类，

jí kǒng shì kān yuē bǎi piān zhī wài，

即孔氏刊约百篇之外，

fán wèi qī shí yī zhāng。

凡为七十一章。

shàng zì wén wǔ，

上自文、武，

xià zhōng líng jǐng。

下终灵、景。

shén yǒu míng yǔn dǔ chéng，

甚有明允笃诚，

diǎn yǎ gāo yì shí yì yǒu qiǎn mò héng shuō，

典雅高义；时亦有浅末恒说，

zǐ huì xiāng cān，

滓秽相参，

dài shì hòu zhī hào shì zhě suǒ zēng yì yě。

殆似后之好事者所增益也。

zhì ruò zhí fāng zhī yán，

至若《职方》之言，

yǔ zhōu guān wú yì shí xùn zhī shuō，

与《周官》无异；《时训》之说，

bǐ yuè lìng duō tóng。

比《月令》多同。

qī bǎi wáng zhī zhèng shū，

期百王之正书，

wǔ jīng zhī bié lù zhě yě。

《五经》之别录者也。

zì zōng zhōu jì yǔn，

自宗周既殒，

shū tǐ suì fèi，

《书》体遂废，

qì hū hàn wèi，

迄乎汉、魏，

wú néng jì zhě。

无能继者。

zhì jìn guǎng líng xiāng lǔ guó kǒng yǎn，

至晋广陵相鲁国孔衍，

yǐ wéi guó shǐ suǒ yǐ biǎo yán xíng，

以为国史所以表言行，

zhāo fǎ shì，

昭法式，

zhì yú rén lǐ cháng shì，

至于人理常事，

bù zú bèi liè。

不足备列。

nǎi shān hàn wèi zhū shǐ，

乃删汉、魏诸史，

qǔ qí měi cí diǎn yán，

取其美词典言，

zú wèi guī jìng zhě，

足为龟镜者，

dìng yǐ piān dì，

定以篇第，

zuǎn chéng yī jiā。

纂成一家。

yóu shì yǒu hàn shàng shū hòu hàn shàng shū hàn wèi shàng shū，

由是有《汉尚书》、《后汉尚书》、《汉魏尚书》，

fán wèi èr shí liù juǎn。

凡为二十六卷。

zhì suí mì shū jiān tài yuán wáng shào，

至隋秘书监太原王劭，

yòu lù kāi huáng rén shòu shí shì，

又录开皇、仁寿时事，

biān ér cì zhī，

编而次之，

yǐ lèi xiāng cóng，

以类相从，

gè wèi qí mù，

各为其目，

lēi chéng suí shū bā shí juǎn。

勒成《隋书》八十卷。

xún qí yì lì，

寻其义例，

jiē zhǔn shàng shū。

皆准《尚书》。

yuán fū shàng shū zhī suǒ jì yě，

原夫《尚书》之所记也，

ruò jūn chén xiāng duì，

若君臣相对，

cí zhǐ kě chēng，

词旨可称，

zé yī shí zhī yán，

则一时之言，

lèi piān xián zài。

累篇咸载。

rú yán wú zú jì，

如言无足纪，

yǔ wú kě shù，

语无可述，

ruò cǐ gù shì，

若此故事，

suī yǒu tuō lüè，

虽有脱略，

ér guān zhě bù yǐ wéi fēi。

而观者不以为非。

yuán dǎi zhōng yè，

爰逮中叶，

wén jí dà bèi，

文籍大备，

bì jiǎn jié jīn wén，

必剪截今文，

mō nǐ gǔ fǎ，

摸拟古法，

shì fēi gǎi zhé，

事非改辙，

lǐ shè shǒu zhū。

理涉守株。

gù shū yuán suǒ zhuàn hàn wèi děng shū，

故舒元所撰《汉》、《魏》等书，

bù xíng yú dài yě。

不行于代也。

ruò nǎi dì wáng wú jì，

若乃帝王无纪，

gōng qīng quē chuán，

公卿缺传，

zé nián yuè shī xù，

则年月失序，

jué lǐ nán xiáng，

爵里难详，

sī bìng xī zhī suǒ hū，

斯并昔之所忽，

ér jīn zhī suǒ yào。

而今之所要。

rú jūn mào suí shū，

如君懋《隋书》，

suī yù zǔ shù shāng zhōu，

虽欲祖述商、周，

xiàn zhāng yú xià，

宪章虞、夏，

guān qí suǒ shù，

观其所述，

nǎi shì kǒng zǐ jiā yǔ lín chuān shì shuō，

乃似《孔子家语》、临川《世说》，

wèi huà hǔ bù chéng，

谓画虎不成，

fǎn lèi quǎn yě。

反类犬也。

gù qí shū shòu chī dāng dài，

故其书受嗤当代，

liáng yǒu yǐ yān。

良有以焉。

chūn qiū jiā zhě，

《春秋》家者，

qí xiān chū yú sān dài。

其先出于三代。

àn jí zhǒng suǒ yǔ tài dīng shí shì，

案《汲冢琐语》太丁时事，

qiě wèi xià yīn chūn qiū。

且为《夏殷春秋》。

kǒng zǐ yuē shū jì tōng zhī yuǎn，

孔子曰：“疏记通知远，

shū jiào yě。

《书》教也。

zhǔ cí bǐ shì，

”“属辞比事，

chūn qiū zhī jiào yě。

《春秋》之教也。

zhī chūn qiū shǐ zuò，

”知《春秋》始作，

yǔ shàng shū tóng shí。

与《尚书》同时。

suǒ yǔ yòu yǒu jìn chūn qiū，

《琐语》又有《晋春秋》，

jì xiàn gōng shí qī nián shì。

记献公十七年事。

guó yǔ yún jìn yáng shé xī xí yú chūn qiū，

《国语》云：晋羊舌肸习于春秋，

dào gōng shǐ chuán qí tài zǐ。

悼公使传其太子。

zuǒ zhuàn zhāo èr nián，

《左传》昭二年，

jìn hán xuān zi lái pìn，

晋韩宣子来聘，

jiàn lǔ chūn qiū yuē zhōu lǐ jǐn zài lǔ yǐ。

见《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

sī zé chūn qiū zhī mù，

”斯则春秋之目，

shì fěi yī jiā。

事匪一家。

zhì yú yǐn mò wú wén zhě，

至于隐没无闻者，

bù kě shèng zài。

不可胜载。

yòu àn zhú shū jì nián，

又案《竹书纪年》，

qí suǒ jì shì jiē yǔ lǔ chūn qiū tóng。

其所纪事皆与《鲁春秋》同。

mèng zǐ yuē jìn wèi zhī chéng，

孟子曰：“晋谓之乘，

chǔ wèi zhī táo wù，

楚谓之梼杌，

ér lǔ wèi zhī chūn qiū，

而鲁谓之春秋，

chūn shí yī yě。

春实一也。

rán zé chéng yǔ jì nián wù，

”然则乘与纪年、杌，

qí jiē chūn qiū zhī bié míng zhě hū gù mò zǐ yuē wú jiàn bǎi guó chūn qiū，

其皆春秋之别名者乎！故《墨子》曰：“吾见百国春秋”，

gài jiē zhǐ cǐ yě。

盖皆指此也。

dǎi zhòng ní zhī xiū chūn qiū yě，

逮仲尼之修《春秋》也，

nǎi guān zhōu lǐ zhī jiù fǎ，

乃观周礼之旧法，

zūn lǔ shǐ zhī yí wén jù xíng shì，

遵鲁史之遗文；据行事，

réng rén dào jiù bài yǐ míng fá，

仍人道；就败以明罚，

yīn xìng yǐ lì gōng jià rì yuè ér dìng lì shǔ，

因兴以立功；假日月而定历数，

jí cháo pìn ér zhèng lǐ yuè wēi wǎn qí shuō，

藉朝聘而正礼乐；微婉其说，

zhì huì qí wén wèi bù kān zhī yán，

志晦其文；为不刊之言，

zhe jiāng lái zhī fǎ，

著将来之法，

gù néng mí lì qiān zǎi，

故能弥历千载，

ér qí shū dú xíng。

而其书独行。

yòu àn rú zhě zhī shuō chūn qiū yě，

又案儒者之说春秋也，

yǐ shì xì rì，

以事系日，

yǐ rì xì yuè yán chūn yǐ bāo xià，

以日系月；言春以包夏，

jǔ qiū yǐ jiān dōng，

举秋以兼冬，

nián yǒu sì shí，

年有四时，

gù cuò jǔ yǐ wéi suǒ jì zhī míng yě。

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

gǒu rú shì，

苟如是，

zé yàn zǐ yú qīng lǚ shì lù jiǎ qí shū piān dì，

则晏子、虞卿、吕氏、陆贾其书篇第，

běn wú nián yuè，

本无年月，

ér yì wèi zhī chūn qiū，

而亦谓之春秋，

gài yǒu yì yú cǐ zhě yě。

盖有异于此者也。

zhì tài shǐ gōng zhe shǐ jì，

至太史公著《史记》，

shǐ yǐ tiān zǐ wèi běn jì，

始以天子为本纪，

kǎo qí zōng zhǐ，

考其宗旨，

rú fǎ chūn qiū。

如法《春秋》。

zì shì wèi guó shǐ zhě，

自是为国史者，

jiē yòng sī fǎ。

皆用斯法。

rán shí yí shì yì，

然时移世异，

tǐ shì bù tóng。

体式不同。

qí suǒ shū zhī shì yě，

其所书之事也，

jiē yán hǎn bāo huì，

皆言罕褒讳，

shì wú chù zhì，

事无黜陟，

gù mǎ qiān suǒ wèi zhěng qí gù shì ěr，

故马迁所谓整齐故事耳，

ān dé bǐ yú chūn qiū zāi zuǒ zhuàn jiā zhě，

安得比于《春秋》哉！ 《左传》家者，

qí xiān chū yú zuǒ qiū míng。

其先出于左丘明。

kǒng zǐ jì zhe chūn qiū，

孔子既著《春秋》，

ér qiū míng shòu jīng zuò chuán。

而丘明受经作传。

gài chuán zhě，

盖传者，

zhuǎn yě，

转也，

zhuǎn shòu jīng zhǐ，

转受经旨，

yǐ shòu hòu rén。

以授后人。

huò yuē chuán zhě，

或曰传者，

chuán yě，

传也，

suǒ yǐ chuán shì lái shì。

所以传示来世。

àn kǒng ān guó zhù shàng shū，

案孔安国注《尚书》，

yì wèi zhī chuán，

亦谓之传，

sī zé chuán zhě，

斯则传者，

yì xùn shì zhī yì hū。

亦训释之义乎。

guān zuǒ zhuàn zhī shì jīng yě，

观《左传》之释经也，

yán jiàn jīng wén ér shì xiáng chuán nèi，

言见经文而事详传内，

huò chuán wú ér jīng yǒu，

或传无而经有，

huò jīng quē ér chuán cún。

或经阙而传存。

qí yán jiǎn ér yào，

其言简而要，

qí shì xiáng ér bó，

其事详而博，

xìn shèng rén zhī cái yǔ hé，

信圣人之才羽翮，

ér shù zhě zhī guān miǎn yě。

而述者之冠冕也。

dǎi kǒng zǐ yún méi，

逮孔子云没，

jīng zhuàn bù zuò。

经传不作。

yú shí wén jí，

于时文籍，

wéi yǒu zhàn guó cè jí tài shǐ gōng shū ér yǐ。

唯有《战国策》及《太史公书》而已。

zhì jìn zhù zuò láng lǔ guó lè zī，

至晋著作郎鲁国乐资，

nǎi zhuī cǎi èr shǐ，

乃追采二史，

zhuàn wèi chūn qiū hòu chuán。

撰为《春秋后传》。

qí shū shǐ yǐ zhōu zhēn wáng xù qián zhuàn lǔ āi gōng hòu，

其书始以周贞王续前传鲁哀公后，

zhì wáng nǎn rù qín，

至王赧入秦，

yòu yǐ qín wén wáng zhī jì zhōu，

又以秦文王之继周，

zhōng yú èr shì zhī miè，

终于二世之灭，

hé chéng sān shí juǎn。

合成三十卷。

dāng hàn dài shǐ shū，

当汉代史书，

yǐ qiān gù wéi zhǔ，

以迁、固为主，

ér jì chuán hù chū，

而纪传互出，

biǎo zhì xiāng zhòng，

表志相重，

yú wén wèi fán，

于文为烦，

pō nán zhōu lǎn。

颇难周览。

zhì xiào xiàn dì，

至孝献帝，

shǐ mìng xún yuè cuō qí shū wèi biān nián tǐ，

始命荀悦撮其书为编年体，

yī zuǒ zhuàn zhe hàn jì sān shí piān。

依《左传》著《汉纪》三十篇。

zì shì měi dài guó shǐ，

自是每代国史，

jiē yǒu sī zuò，

皆有斯作，

qǐ zì hòu hàn，

起自后汉，

zhì yú gāo qí。

至于高齐。

rú zhāng fán sūn shèng gàn bǎo xú guǎng péi zi yě wú jūn hé zhī yuán wáng shào děng，

如张璠、孙盛、干宝、徐广、裴子野、吴均、何之元、王劭等，

qí suǒ zhù shū，

其所著书，

huò wèi zhī chūn qiū，

或谓之春秋，

huò wèi zhī jì，

或谓之纪，

huò wèi zhī lüè，

或谓之略，

huò wèi zhī diǎn，

或谓之典，

huò wèi zhī zhì。

或谓之志。

suī míng gè yì，

虽名各异，

dà dǐ jiē yī zuǒ zhuàn yǐ wéi de zhǔn yān。

大抵皆依《左传》以为的准焉。

guó yǔ jiā zhě，

《国语》家者，

qí xiān yì chū yú zuǒ qiū míng。

其先亦出于左丘明。

jì wèi chūn qiū nèi zhuàn，

既为《春秋内传》，

yòu jī qí yì wén，

又稽其逸文，

zuǎn qí bié shuō，

纂其别说，

fēn zhōu lǔ qí jìn zhèng chǔ wú yuè bā guó shì，

分周、鲁、齐、晋、郑、楚、吴、越八国事，

qǐ zì zhōu mù wáng，

起自周穆王，

zhōng yú lǔ dào gōng，

终于鲁悼公，

bié wèi chūn qiū wài zhuàn guó yǔ，

别为《春秋外传国语》，

hé wéi èr shí yī piān。

合为二十一篇。

qí wén yǐ fāng nèi zhuàn，

其文以方《内传》，

huò chóng chū ér xiǎo yì。

或重出而小异。

rán zì gǔ míng rú jiǎ kuí wáng sù yú fān wéi yào zhī tú，

然自古名儒贾逵、王肃、虞翻、韦曜之徒，

bìng shēn yǐ zhù shì，

并申以注释，

zhì qí zhāng jù，

治其章句，

cǐ yì liù jīng zhī liú，

此亦《六经》之流，

sān chuán zhī yà yě。

《三传》之亚也。

jì zòng héng hù qǐ，

暨纵横互起，

lì zhàn zhēng xióng，

力战争雄，

qín jiān tiān xià，

秦兼天下，

ér zhe zhàn guó cè。

而著《战国策》。

qí piān yǒu dōng xī èr zhōu qín qí yàn chǔ sān jìn sòng wèi zhōng shān，

其篇有东西二周、秦、齐、燕、楚、三晋、宋、卫、中山，

hé shí èr guó，

合十二国，

fēn wéi sān shí sān juǎn。

分为三十三卷。

fū wèi zhī cè zhě，

夫谓之策者，

gài lù ér bù xù，

盖录而不序，

gù jí jiǎn yǐ wéi míng。

故即简以为名。

huò yún，

或云，

hàn dài liú xiàng yǐ zhàn guó yóu shì wèi zhī cè móu，

汉代刘向以战国游士为之策谋，

yīn wèi zhī zhàn guó cè。

因谓之《战国策》。

zhì kǒng yǎn，

至孔衍，

yòu yǐ zhàn guó cè suǒ shū，

又以《战国策》所书，

wèi wèi jǐn shàn。

未为尽善。

nǎi yǐn tài shǐ gōng suǒ jì，

乃引太史公所记，

cān qí yì tóng，

参其异同，

shān bǐ èr jiā，

删彼二家，

jù wèi yī lù，

聚为一录，

hào wèi chūn qiū hòu yǔ。

号为《春秋后语》。

chú èr zhōu jí sòng wèi zhōng shān，

除二周及宋、卫、中山，

qí suǒ liú zhě，

其所留者，

qī guó ér yǐ。

七国而已。

shǐ zì qín xiào gōng，

始自秦孝公，

zhōng yú chǔ hàn zhī jì，

终于楚、汉之际，

bǐ yú chūn qiū，

比于《春秋》，

yì jǐn èr bǎi sān shí yú nián xíng shì。

亦尽二百三十余年行事。

shǐ yǎn zhuàn chūn qiū shí guó yǔ，

始衍撰《春秋时国语》，

fù zhuàn chūn qiū hòu yǔ，

复撰《春秋后语》，

lēi chéng èr shū，

勒成二书，

gè wèi shí juǎn。

各为十卷。

jīn xíng yú shì zhě，

今行于世者，

wéi hòu yǔ cún yān。

唯《后语》存焉。

àn qí shū xù yún suī zuǒ shì mò néng jiā。

按其书《序》云：“虽左氏莫能加”。

shì rén jiē yóu qí bù liàng lì，

世人皆尤其不量力，

bù dù dé。

不度德。

xún yǎn zhī cǐ yì，

寻衍之此义，

zì bǐ yú qiū míng zhě，

自比于丘明者，

dāng wèi guó yǔ，

当谓《国语》，

fēi chūn qiū chuán yě。

非《春秋传》也。

bì fāng yǐ lèi jù，

必方以类聚，

qǐ duō chī hū dāng hàn shì shī yù，

岂多嗤乎！ 当汉氏失驭，

yīng xióng jué lì。

英雄角力。

sī mǎ biāo yòu lù qí xíng shì，

司马彪又录其行事，

yīn wèi jiǔ zhōu chūn qiū，

因为《九州春秋》，

zhōu wèi yī piān，

州为一篇，

hé wéi jiǔ juǎn。

合为九卷。

xún qí tǐ tǒng，

寻其体统，

yì jìn dài zhī guó yǔ yě。

亦近代之《国语》也。

zì wèi dū xǔ luò，

自魏都许、洛，

sān fāng dǐng zhì jìn zhái jiāng huái，

三方鼎峙；晋宅江、淮，

sì hǎi fú liè。

四海幅裂。

qí jūn suī hào tóng wáng zhě，

其君虽号同王者，

ér dì shí zhū hóu。

而地实诸侯。

suǒ zài shǐ guān，

所在史官，

jì qí guó shì，

记其国事，

wèi jì chuán zhě zé guī mó bān mǎ，

为纪传者则规模班、马，

chuàng biān nián zhě zé yì nǐ xún yuán。

创编年者则议拟荀、袁。

yú shì shǐ hàn zhī tǐ dà xíng，

于是《史》、《汉》之体大行，

ér guó yǔ zhī fēng tì yǐ。

而《国语》之风替矣。

shǐ jì jiā zhě，

《史记》家者，

qí xiān chū yú sī mǎ qiān。

其先出于司马迁。

zì wǔ jīng jiān xíng，

自《五经》间行，

bǎi jiā jìng liè，

百家竞列，

shì jī cuò róu，

事迹错糅，

qián hòu guāi chuǎn。

前后乖舛。

zhì qiān nǎi jiū jí guó shǐ，

至迁乃鸠集国史，

cǎi fǎng jiā rén，

采访家人，

shàng qǐ huáng dì，

上起黄帝，

xià qióng hàn wǔ，

下穷汉武，

jì chuán yǐ tǒng jūn chén，

纪传以统君臣，

shū biǎo yǐ pǔ nián jué，

书表以谱年爵，

hé bǎi sān shí juǎn。

合百三十卷。

yīn lǔ shǐ jiù míng，

因鲁史旧名，

mù zhī yuē shǐ jì。

目之曰《史记》。

zì shì hàn shì shǐ guān suǒ xù，

自是汉世史官所续，

jiē yǐ shǐ jì wéi míng。

皆以《史记》为名。

qì hū dōng jīng zhù shū，

迄乎东京著书，

yóu chēng hàn jì。

犹称《汉记》。

zhì liáng wǔ dì，

至梁武帝，

yòu chì qí qún chén，

又敕其群臣，

shàng zhì tài chū，

上至太初，

xià zhōng qí shì，

下终齐室，

zhuàn chéng tōng shǐ liù bǎi èr shí juǎn。

撰成《通史》六百二十卷。

qí shū zì qín yǐ shàng，

其书自秦以上，

jiē yǐ shǐ jì wéi běn，

皆以《史记》为本，

ér bié cǎi tā shuō，

而别采他说，

yǐ guǎng yì wén zhì liǎng hàn yǐ hái，

以广异闻；至两汉已还，

zé quán lù dāng shí jì chuán，

则全录当时纪传，

ér shàng xià tōng dá，

而上下通达，

chòu wèi xiāng yī yòu wú shǔ èr zhǔ jiē rù shì jiā，

臭味相依；又吴、蜀二主皆入世家，

wǔ hú jí tuò bá shì liè yú yí dí chuán。

五胡及拓拔氏列于《夷狄传》。

dà dǐ qí tǐ jiē rú shǐ jì，

大抵其体皆如《史记》，

qí suǒ wéi yì zhě，

其所为异者，

wéi wú biǎo ér yǐ。

唯无表而已。

qí hòu yuán wèi jì yīn wáng huī，

其后元魏济阴王晖，

yòu zhe kē lù èr bǎi qī shí juǎn，

又著《科录》二百七十卷，

qí duàn xiàn yì qǐ zì shàng gǔ，

其断限亦起自上古，

ér zhōng yú sòng nián。

而终于宋年。

qí biān cì duō yī yú fàng tōng shǐ，

其编次多依于放《通史》，

ér qǔ qí xíng shì yóu xiāng sì zhě，

而取其行事尤相似者，

gòng wèi yī kē，

共为一科，

gù yǐ kē lù wèi hào。

故以《科录》为号。

huáng jiā xiǎn qìng zhōng，

皇家显庆中，

fú xǐ láng lǒng xī lǐ yán shòu chāo cuō jìn dài zhū shǐ，

符玺郎陇西李延寿抄撮近代诸史，

nán qǐ zì sòng，

南起自宋，

zhōng yú chén，

终于陈，

běi shǐ zì wèi，

北始自魏，

zú yú suí，

卒于隋，

hé yī bǎi bā shí piān，

合一百八十篇，

hào yuē nán běi shǐ。

号曰《南北史》。

qí jūn chén liú bié，

其君臣流别，

jì chuán qún fēn，

纪传群分，

jiē yǐ lèi xiāng cóng，

皆以类相从，

gè fù yú běn guó。

各附于本国。

fán cǐ zhū zuò，

凡此诸作，

jiē shǐ jì zhī liú yě。

皆《史记》之流也。

xún shǐ jì jiāng yǔ liáo kuò，

寻《史记》疆宇辽阔，

nián yuè xiá zhǎng，

年月遐长，

ér fēn yǐ jì chuán，

而分以纪传，

sàn yǐ shū biǎo。

散以书表。

měi lùn guó jiā yī zhèng，

每论国家一政，

ér hú yuè xiāng xuán xù jūn chén yī shí，

而胡、越相悬；叙君臣一时，

ér shēn shāng shì gé。

而参、商是隔。

cǐ qí wèi tǐ zhī shī zhě yě。

此其为体之失者也。

jiān qí suǒ zài，

兼其所载，

duō jù jiù jì，

多聚旧记，

shí cǎi zá yán，

时采杂言，

gù shǐ lǎn zhī zhě shì hǎn yì wén，

故使览之者事罕异闻，

ér yǔ ráo chóng chū。

而语饶重出。

cǐ zhuàn lù zhī fán zhě yě。

此撰录之烦者也。

kuàng tōng shǐ yǐ jiàng，

况《通史》以降，

wú lěi yóu shēn，

芜累尤深，

suì shǐ xué zhě níng xí běn shū，

遂使学者宁习本书，

ér dài kuī xīn lù。

而怠窥新录。

qiě zhuàn cì wú jǐ，

且撰次无几，

ér cán quē jù duō，

而残缺遽多，

kě wèi láo ér wú gōng，

可谓劳而无功，

shù zhě suǒ yí shēn jiè yě。

述者所宜深诫也。

hàn shū jiā zhě，

《汉书》家者，

qí xiān chū yú bān gù。

其先出于班固。

mǎ qiān zhuàn shǐ jì，

马迁撰《史记》，

zhōng yú jīn shàng。

终于今上。

zì tài chū yǐ xià，

自太初已下，

quē ér bù lù。

阙而不录。

bān biāo yīn zhī，

班彪因之，

yǎn chéng hòu jì，

演成《后记》，

yǐ xù qián biān。

以续前编。

zhì zi gù，

至子固，

nǎi duàn zì gāo zǔ，

乃断自高祖，

jǐn yú wáng mǎng，

尽于王莽，

wèi shí èr jì shí zhì bā biǎo qī shí liè zhuàn，

为十二纪、十志、八表、七十列传，

lēi chéng yī shǐ，

勒成一史，

mù wèi hàn shū。

目为《汉书》。

xī yú xià zhī diǎn，

昔虞、夏之典，

shāng zhōu zhī gào，

商、周之诰，

kǒng shì suǒ zhuàn，

孔氏所撰，

jiē wèi zhī shū。

皆谓之“书”。

fū yǐ shū wéi míng，

夫以“书”为名，

yì jī gǔ zhī wěi chēng。

亦稽古之伟称。

xún qí chuàng zào，

寻其创造，

jiē zhǔn zǐ cháng，

皆准子长，

dàn bù wéi shì jiā，

但不为“世家”，

gǎi shū yuē zhì ér yǐ。

改“书”曰“志”而已。

zì dōng hàn yǐ hòu，

自东汉以后，

zuò zhě xiāng réng，

作者相仍，

jiē xí qí míng hào，

皆袭其名号，

wú suǒ biàn gé，

无所变革，

wéi dōng guān yuē jì，

唯《东观》曰“记”，

sān guó yuē zhì。

《三国》曰“志”。

rán chēng wèi suī bié，

然称谓虽别，

ér tǐ zhì jiē tóng。

而体制皆同。

lì guān zì gǔ，

历观自古，

shǐ zhī suǒ zài yě，

史之所载也，

shàng shū jì zhōu shì，

《尚书》记周事，

zhōng qín mù，

终秦穆，

chūn qiū shù lǔ wén，

《春秋》述鲁文，

zhǐ āi gōng，

止哀公，

jì nián bù dǎi yú wèi wáng，

《纪年》不逮于魏亡，

shǐ jì wéi lùn yú hàn shǐ。

《史记》唯论于汉始。

rú hàn shū zhě，

如《汉书》者，

jiū xī dōu zhī shǒu mò，

究西都之首末，

qióng liú shì zhī fèi xìng，

穷刘氏之废兴，

bāo jǔ yī dài，

包举一代，

zhuàn chéng yī shū。

撰成一书。

yán jiē jīng liàn，

言皆精炼，

shì shén gāi mì，

事甚该密，

gù xué zhě xún tǎo，

故学者寻讨，

yì wèi qí gōng。

易为其功。

zì ěr qì jīn，

自尔迄今，

wú gǎi sī dào。

无改斯道。

yú shì kǎo zī liù jiā，

于是考兹六家，

shāng què qiān zǎi，

商榷千载，

gài shǐ zhī liú pǐn，

盖史之流品，

yì qióng zhī yú cǐ yǐ。

亦穷之于此矣。

ér pǔ sàn chún xiāo，

而朴散淳销，

shí yí shì yì，

时移世异，

shàng shū děng sì jiā，

《尚书》等四家，

qí tǐ jiǔ fèi，

其体久废，

suǒ kě zǔ shù zhě，

所可祖述者，

wéi zuǒ shì jí hàn shū èr jiā ér yǐ。

唯《左氏》及《汉书》二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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