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 · 传 · 扬雄传下

班固 - [汉]

明年，上将大夸胡人以多禽兽，秋，命右扶风发民入南山，西自褒斜，东至弘农，南驱汉中，张罗罔罴罘，捕熊罴、豪猪、虎豹、狖玃、狐菟、麋鹿，载以槛车，输长杨射熊馆。以罔为周阹，纵禽兽其中，令胡人手搏之，自取其获，上亲临观焉。是时，农民不得收敛。雄从至射熊馆，还，上《长杨赋》，聊因笔墨之成文章，故借翰林以为主人，子墨为客卿以风。其辞曰：

子墨客卿问于翰林主人曰：“盖闻圣主之养民也，仁沾而恩洽，动不为身。今年猎长杨，先命右扶风，左太华而右褒斜，椓嶻{山辟}而为弋，纡南山以为罝，罗千乘于林莽，列万骑于山隅，帅军踤阹，锡戎获胡。扼熊罴，拖豪猪，木雍枪累，以为储胥，此天下之穷览极观也。虽然，亦颇扰于农民。三旬有余，其廑至矣，而功不图，恐不识者，外之则以为娱乐之游，内之则不以为干豆之事，岂为民乎哉！且人君以玄默为神，淡泊为德，今乐远出以露威灵，数摇动以罢车甲，本非人主之急务也，蒙窃或焉。”

翰林主人曰：“吁，谓之兹邪！若客，所谓知其一未睹其二，见其外不识其内者也。仆尝倦谈，不能一二其详，请略举凡，而客自览其切焉。”

客曰：“唯，唯。”

主人曰：“昔有强秦，封豕其士，窫窳其民，凿齿之徒相与摩牙而争之，豪俊麋沸云扰，群黎为之不康。于是上帝眷顾高祖，高祖奉命，顺斗极，运天关，横巨海，票昆仑，提剑而叱之，所麾城摲邑，下将降旗，一日之战，不可殚记。当此之勤，头蓬不暇疏，饥不及餐，鞮鍪生虮虱，介胄被沾汗，以为万姓请命乎皇天。乃展民之所诎，振民之所乏，规亿载，恢帝业，七年之间而天下密如也。

“逮至圣文，随风乘流，方垂意于至宁，躬服节俭，绨衣不敝，革鞜不穿，大夏不居，木器无文。于是后宫贱玳瑁而疏珠玑，却翡翠之饰，除雕瑑之巧，恶丽靡而不近，斥芬芳而不御，抑止丝竹晏衍之乐，憎闻郑、卫幼眇之声，是以玉衡正而太阶平也。

“其后熏鬻作虐，东夷横畔，羌戎睚眦，闽越相乱，遐萌为之不安，中国蒙被其难。于是圣武勃怒，爰整其旅，乃命票、卫，汾沄沸渭，云合电发，飙腾波流，机骇蜂轶，疾如奔星，击如震霆，砰轒辒，破穹庐，脑沙幕，髓余吾。遂猎乎王廷。驱橐它，烧蠡，分梨单于，磔裂属国，夷坑谷，拔卤莽，刊山石，蹂尸舆厮，系累老弱，兖鋋瘢耆、金镞淫夷者数十万人，皆稽颡树颔，扶服蛾伏，二十余年矣，尚不敢惕息。夫天兵四临，幽都先加，回戈邪指，南越相夷，靡节西征，羌僰东驰。是以遐方疏俗殊邻绝党之域，自上仁所不化，茂德所不绥，莫不跷足抗手，请献厥珍，使海内淡然，永亡边城之灾，金革之患。

“今朝廷纯仁，遵道显义，并包书林，圣风云靡；英华沉浮，洋溢八区，普天所覆，莫不沾濡；士有不谈王道者则樵夫笑之。故意者以为事罔隆而不杀，物靡盛而不亏，故平不肆险，安不忘危。乃时以有年出兵，整舆竦戎，振师五莋，习马长杨，简力狡兽，校武票禽。乃萃然登南山，瞰乌弋，西厌月<出骨>，东震日域。又恐后世迷于一时之事，常以此取国家之大务，淫荒田猎，陵夷而不御也，是以车不安轫，日未靡旃，从者仿佛，骫属而还；亦所以奉太宗之烈，遵文、武之度，复三王之田，反五帝之虞；使农不辍耰，工不下机，婚姻以时，男女莫违；出恺弟，行简易，矜劬劳，休力役；见百年，存孤弱，帅与之，同苦乐。然后陈钟鼓之乐，鸣鞀磬之和，建碣磍之虡，拮隔鸣球，掉八列之舞；酌允铄，肴乐胥，听庙中之雍雍，受神人之福祜；歌投颂，吹合雅。其勤苦此，故真神之所劳也。方将俟元符，以禅梁甫之基，增泰山之高，延光于将来，比荣乎往号，岂徒欲淫览浮观，驰聘粳稻之地，周流梨栗之林，蹂践刍荛，夸诩众庶，盛狖玃之收，多麋鹿之获哉！且盲不见咫尺，而离娄烛千里之隅；客徒爱胡人之获我禽兽，曾不知我亦已获其王侯。”

言未卒，墨客降席再拜稽首曰：“大哉体乎！允非小子之所能及也。乃今日发蒙，廓然已昭矣！”

哀帝时，丁、傅、董贤用事，诸附离之者或起家至二千石。时，雄方草《太玄》，有以自守，泊如也。或嘲雄以玄尚白，而雄解之，号曰《解嘲》。其辞曰：

客嘲扬子曰：“吾闻上世之士，人纲人纪，不生则已，生则上尊人君，下荣父母。析人之圭，儋人之爵，怀人之符，分人之禄，纡青拖紫，朱丹其毂。今子幸得遭明盛之世，处不讳之朝，与群贤同行，历金门上玉堂有日矣，曾不能画一奇，出一策，上说人主，下谈公卿。目如耀星，舌如电光，一从一衡，论者莫当，顾而作《太玄》五千文，支叶扶疏，独说十余万言，深者入黄泉，高者出苍天，大者含元气，纤者入无伦，然而位不过侍郎，擢才给事黄门。意者玄得毋尚白乎？何为官之拓落也？”

扬子笑而应之曰：“客徒欲朱丹吾毂，不知一跌将赤吾之族也！往者周罔解结，群鹿争逸，离为十二，合为六七，四分五剖，并为战国。士无常君，国亡定臣，得士者富，失士者贫，矫翼厉翮，恣意所存，战士或自盛以橐，或凿坏以遁。是故驺衍以颉亢而取世资，孟轲虽连蹇，犹为万乘师。

“今大汉左东海，右渠搜，前番禺，后陶涂。东南一尉，西北一候。徽以纠墨，制以质铁，散以礼乐，风以《诗》、《书》，旷以岁月，结以倚庐。天下之士，雷动云合，鱼鳞杂袭，咸营于八区，家家自以为稷、契，人人自以为咎繇，戴縰垂缨而谈者皆拟于阿衡，五尺童子羞比晏婴与夷吾，当涂者入青云，失路者委沟渠，旦握权则为卿相，夕失势则为匹夫；譬若江湖之雀，勃解之鸟，乘雁集不为之多，双凫飞不为之少。昔三仁去而殷虚，二老归而周炽，子胥死而吴亡，种、蠡存而粤伯，五羖入而秦喜，乐毅出而燕惧，范睢以折摺而危穰侯，蔡泽虽噤吟而笑唐举。故当其有事也，非萧、曹、子房、平、勃、樊、霍则不能安；当其亡事也，章句之徒相与坐而守之，亦亡所患。故世乱，则圣哲驰骛而不足；世治，则庸夫高枕而有余。

“夫上世之士，或解缚而相，或释褐而傅；或倚夷门而笑，或横江潭而渔；或七十说而不遇，或立谈间而封侯；或枉千乘于陋巷，或拥帚彗而先驱。是以士颇得信其舌而奋其笔，窒隙蹈瑕而无所诎也。当今县令不请士，郡守不迎师，群卿不揖客，将相不俯眉；言奇者见疑，行殊者得辟，是以欲谈者宛舌而固声，欲行者拟足而投迹。乡使上世之士处乎今，策非甲科，行非孝廉，举非方正，独可抗疏，时道是非，高得待诏，下触闻罢，又安得青紫？

“且吾闻之，炎炎者灭，隆隆者绝；观雷观火，为盈为实，天收其声，地藏其热。高明之家，鬼瞰其室。攫挐者亡，默默者存；位极者宗危，自守者身全。是故知玄知默，守道之极；爰清爰静，游神之廷；惟寂惟莫，守德之宅。世异事变，人道不殊，彼我易时，未知何如。今子乃以鸱枭而笑凤皇，执蝘蜓而嘲龟龙，不亦病乎！子徒笑我玄之尚白，吾亦笑子之病甚，不遭臾跗、扁鹊，悲夫！”

客曰：“然则靡《玄》无所成名乎？范、蔡以下何必《玄》哉？”

扬子曰：“范雎，魏之亡命也，折胁拉髂，免于微索，翕肩蹈背，扶服入橐，激卬万乘之主，界泾阳抵穰侯而代之，当也。蔡泽，山东之匹夫也，顉颐折頞，涕涶流沫，西揖强秦之相，扼其咽，炕其气，附其背而夺其位，时也。天下已定，金革已平，都于雒阳，娄敬委辂脱挽，掉三寸之舌，建不拔之策，举中国徙之长安，适也。五帝垂典，三王传礼，百世不易，叔孙通起于枹鼓之间，解甲投戈，遂作君臣之仪，得也。《甫刑》靡敝，秦法酷烈，圣汉权制，而萧何造律，宜也。故有造萧何律于唐、虞之世，则悖矣；有作叔孙通仪于夏、殷之时，则惑矣；有建娄敬之策于成周之世，则缪矣；有谈范、蔡之说于金、张、许、史之间，则狂矣。夫萧规曹随，留侯画策，陈平出奇，功若泰山，向若阺隤，唯其人之赡知哉，亦会其时之可为也。故为可为于可为之时，则从；为不可为于不可为之时，则凶。夫蔺先生收功于章台，四皓采荣于南山，公孙创业于金马，票骑发迹于祁连，司马长卿窃訾于卓氏，东方朔割炙于细君。仆诚不能与此数公者并，故默然独守吾《太玄》。”

雄以为赋者，将以风之也，必推类而言，极丽靡之辞，闳侈巨衍，竞于使人不能加也，既乃归之于正，然览者已过矣。往时武帝好神仙，相如上《大人赋》，欲以风，帝反缥缥有陵云之志。由是言之，赋劝而不止，明矣。又颇似俳优淳于髡、优孟之徒，非法度所存，贤人君子诗赋之正也，于是辍不复为。而大潭思浑天，参摹而四分之，极于八十一。旁则三摹九据，极之七百二十九赞，亦自然之道也。故观《易》者，见其卦而名之；观《玄》者，数其画而定之。《玄》首四重者，非卦也，数也。其用自天元推一昼一夜阴阳数度律历之纪，九九大运，与天终始。故《玄》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二百四十三表、七百二十九赞，分为三卷，曰一二三，与《泰初历》相庆，亦有颛顼之历焉。扌筮之以三策，关之以休咎，絣之以象类，播之以人事，文之以五行，拟之以道德仁义礼知。无主无名，要合《五经》，苟非其事，文不虚生。为其泰曼漶而不可知，故有《首》、《冲》、《错》、《测》、《摛》、《莹》、《数》、《文》、《掜》、《图》、《告》十一篇，皆以解剥《玄》体，离散其文，章句尚不存焉。《玄》文多，故不著，观之者难知，学之者难成。客有难《玄》大深，众人之不好也，雄解之，号曰《解难》。其辞曰：

客难扬子曰：“凡著书者，为众人之所好也，美味期乎合口，工声调于比耳。今吾子乃抗辞幽说，闳意眇指，独驰聘于有亡之际，而陶冶大炉，旁薄群生，历览者兹年矣，而殊不寤。亶费精神于此，而烦学者于彼，譬画者画于无形，弦者放于无声，殆不可乎？”

扬子曰：“俞。若夫闳言崇议，幽微之涂，盖难与览者同也。昔人有观象于天，视度于地，察法于人者，天丽且弥，地普而深，昔人之辞，乃玉乃金。彼岂好为艰难哉？势不得已也。独不见夫翠虯绛螭之将登乎天，必耸身于仓梧之渊；不阶浮云，翼疾风，虚举而上升，则不能撠胶葛，腾九闳。日月之经不千里，则不能烛六合，耀八纮；泰山之高不嶕峣，则不能浡滃云而散歊烝。是以宓牺氏之作《易》也，绵络天地，经以八卦，文王附六爻，孔子错其象而彖其辞，然后发天地之臧，定万物之基。《典》、《谟》之篇，《雅》、《颂》之声，不温纯深润，则不足以扬鸿烈而章缉熙。盖胥靡为宰，寂寞为尸；大味必淡，大音必希；大语叫叫，大道低回。是以声之眇者不可同于众人之耳，形之美者不可棍于世俗之目，辞之衍者不可齐于庸人之听。今夫弦者，高张急徽，追趋逐耆，则坐者不期而附矣；试为之族《咸池》，揄《六茎》，发《箫韶》，咏《九成》，则莫有和也。是故钟期死，伯牙绝弦破琴而不肯与众鼓；獿人亡，则匠石辍斤而不敢妄斫。师旷之调钟，俟知音者之在后也；孔子作《春秋》，几君子之前睹也。老聃有遗言，贵知我者希，此非其操与！”

雄见诸子各以其知舛驰，大氐诋訾圣人，即为怪迂。析辩诡辞，以挠世事，虽小辩，终破大道而或众，使溺于所闻而不自知其非也。及太史公记六国，历楚、汉，讫麟止，不与圣人同，是非颇谬于经。故人时有问雄者，常用法应之，撰以为十三卷，象《论语》，号曰《法言》。《法言》文多不著，独著其目：

天降生民，倥侗颛蒙，恣于情性，聪明不开，训诸理。撰《学行》第一。

降周迄孔，成于王道，终后诞章乖离，诸子图微。撰《吾子》第二。

事有本真，陈施于亿，动不克咸，本诸身。撰《修身》第三。

芒芒天道，在昔圣考，过则失中，不及则不至，不可奸罔。撰《问道》第四。

神心曶恍，经纬万方，事系诸道德仁谊礼。撰《问神》第五。

明哲煌煌，旁烛亡疆，逊于不虞，以保天命。撰《问明》第六。

假言周于天地，赞于神明，幽弘横广，绝于迩言。撰《寡见》第七。

圣人聪明渊懿，继天测灵，冠于群伦，经诸范。撰《五百》第八。

立政鼓众，动化天下，莫上于中和，中和之发，在于哲民情。撰《先知》第九。

仲尼以来，国君、将相、卿士、名臣参差不齐，一概诸圣。撰《重黎》第十。

仲尼之后，讫于汉道，德行颜、闵、股肱萧、曹，爰及名将尊卑之条，称述品藻。撰《渊骞》第十一。

君子纯终领闻，蠢迪检押，旁开圣则。撰《君子》第十二。

孝莫大于宁亲，宁亲莫大于宁神，宁神莫大于四表之欢心。撰《孝至》第十三。

赞曰：雄之自序云尔。初，雄年四十余，自蜀来至游京师，大司马车骑将军王音奇其文雅，召以为门下史，荐雄待诏，岁余，奏《羽猎赋》，除为郎，给事黄门，与王莽、刘歆并。哀帝之初，又与董贤同官。当成、哀、平间，莽、贤皆为三公，权倾人主，所荐莫不拔擢，而雄三世不徙官。及莽篡位，谈说之士用符命称功德获封爵者甚众，雄复不侯，以耆老久次转为大夫，恬于势利乃如是。实好古而乐道，其意欲求文章成名于后世，以为经莫大于《易》，故作《太玄》；传莫大于《论语》，作《法言》；史篇莫善于《仓颉》，作《训纂》；箴莫善于《虞箴》，作《州箴》；赋莫深于《离骚》，反而广之；辞莫丽于相如，作四赋；皆斟酌其本，相与放依而驰骋云。用心于内，不求于外，于时人皆曶之；唯刘歆及范逡敬焉，而醒潭以为绝伦。

王莽时，刘歆、甄丰皆为上公，莽既以符命自立，即位之后，欲绝其原以神前事，而丰子寻、歆子棻复献之。莽诛丰父子，投棻四裔，辞所连及，便收不请。时，雄校书天禄阁上，治狱使者来，欲收雄，雄恐不能自免，乃从阁上自投下，几死。莽闻之曰：“雄素不与事，何故在此？”间请问其故，乃刘棻尝从雄学作奇字，雄不知情。有诏勿问。然京师为之语曰：“惟寂寞，自投阁；爰清静，作符命。”

雄以病免，复召为大夫。家素贫，耆酒，人希至其门。时有好事者载酒肴从游学，而巨鹿侯芭常从雄居，受其《太玄》、《法言》焉。刘歆亦尝观之，谓雄曰：“空自苦！今学者有禄利，然向不能明《易》，又如《玄》何？吾恐后人用覆酱瓿也。”雄笑而不应。年七十一，天凤五年卒，侯芭为起坟，丧之三年。

时，大司空王邑、纳言严尤闻雄死，谓桓谭曰：“子常称扬雄书，岂能传于后世乎？”谭曰：“必传。顾君与谭不及见也。凡人贱近而贵远，亲见扬子云禄位容貌不能动人，故轻其书。昔老聃著虚无之言两篇，薄仁义，非礼学，然后世好之者尚以为过于《五经》，自汉文、景之君及司马迁皆有是言。今诊子之书文义至深，而论不诡于圣人，若使遭遇时君，更阅贤知，为所称善，则必度越诸子矣。”诸儒或讥以为雄非圣人而作经，犹春秋吴楚之君僣号称王，盖诛绝之罪也。自雄之没至今四十余年，其《法言》大行，而《玄》终不显，然篇籍具存。

汉书 · 传 · 扬雄传下翻译文

汉书 · 传 · 扬雄传下拼音版/注音版

hàn shū chuán yáng xióng chuán xià。

汉书 · 传 · 扬雄传下。

bān gù。

班固。

míng nián，

明年，

shàng jiàng dà kuā hú rén yǐ duō qín shòu，

上将大夸胡人以多禽兽，

qiū，

秋，

mìng yòu fú fēng fā mín rù nán shān，

命右扶风发民入南山，

xī zì bāo xié，

西自褒斜，

dōng zhì hóng nóng，

东至弘农，

nán qū hàn zhōng，

南驱汉中，

zhāng luó wǎng pí fú，

张罗罔罴罘，

bǔ xióng pí háo zhū hǔ bào yòu jué hú tú mí lù，

捕熊罴、豪猪、虎豹、狖玃、狐菟、麋鹿，

zài yǐ jiàn chē，

载以槛车，

shū zhǎng yáng shè xióng guǎn。

输长杨射熊馆。

yǐ wǎng wèi zhōu qū，

以罔为周阹，

zòng qín shòu qí zhōng，

纵禽兽其中，

lìng hú rén shǒu bó zhī，

令胡人手搏之，

zì qǔ qí huò，

自取其获，

shàng qīn lín guān yān。

上亲临观焉。

shì shí，

是时，

nóng mín bù dé shōu liǎn。

农民不得收敛。

xióng cóng zhì shè xióng guǎn，

雄从至射熊馆，

hái，

还，

shàng zhǎng yáng fù，

上《长杨赋》，

liáo yīn bǐ mò zhī chéng wén zhāng，

聊因笔墨之成文章，

gù jiè hàn lín yǐ wéi zhǔ rén，

故借翰林以为主人，

zǐ mò wèi kè qīng yǐ fēng。

子墨为客卿以风。

qí cí yuē zǐ mò kè qīng wèn yú hàn lín zhǔ rén yuē gài wén shèng zhǔ zhī yǎng mín yě，

其辞曰： 子墨客卿问于翰林主人曰：“盖闻圣主之养民也，

rén zhān ér ēn qià，

仁沾而恩洽，

dòng bù wéi shēn。

动不为身。

jīn nián liè zhǎng yáng，

今年猎长杨，

xiān mìng yòu fú fēng，

先命右扶风，

zuǒ tài huá ér yòu bāo xié，

左太华而右褒斜，

zhuó zá shān pì ér wèi yì，

椓嶻{山辟}而为弋，

yū nán shān yǐ wéi jū，

纡南山以为罝，

luó qiān shèng yú lín mǎng，

罗千乘于林莽，

liè wàn qí yú shān yú，

列万骑于山隅，

shuài jūn zú qū，

帅军踤阹，

xī róng huò hú。

锡戎获胡。

è xióng pí，

扼熊罴，

tuō háo zhū，

拖豪猪，

mù yōng qiāng lèi，

木雍枪累，

yǐ wéi chǔ xū，

以为储胥，

cǐ tiān xià zhī qióng lǎn jí guān yě。

此天下之穷览极观也。

suī rán，

虽然，

yì pō rǎo yú nóng mín。

亦颇扰于农民。

sān xún yǒu yú，

三旬有余，

qí jǐn zhì yǐ，

其廑至矣，

ér gōng bù tú，

而功不图，

kǒng bù shí zhě，

恐不识者，

wài zhī zé yǐ wéi yú lè zhī yóu，

外之则以为娱乐之游，

nèi zhī zé bù yǐ wéi gàn dòu zhī shì，

内之则不以为干豆之事，

qǐ wèi mín hū zāi qiě rén jūn yǐ xuán mò wèi shén，

岂为民乎哉！且人君以玄默为神，

dàn bó wèi dé，

淡泊为德，

jīn lè yuǎn chū yǐ lù wēi líng，

今乐远出以露威灵，

shù yáo dòng yǐ bà chē jiǎ，

数摇动以罢车甲，

běn fēi rén zhǔ zhī jí wù yě，

本非人主之急务也，

méng qiè huò yān。

蒙窃或焉。

hàn lín zhǔ rén yuē xū，

” 翰林主人曰：“吁，

wèi zhī zī xié ruò kè，

谓之兹邪！若客，

suǒ wèi zhī qí yī wèi dǔ qí èr，

所谓知其一未睹其二，

jiàn qí wài bù shí qí nèi zhě yě。

见其外不识其内者也。

pū cháng juàn tán，

仆尝倦谈，

bù néng yī èr qí xiáng，

不能一二其详，

qǐng lüè jǔ fán，

请略举凡，

ér kè zì lǎn qí qiè yān。

而客自览其切焉。

kè yuē wéi，

” 客曰：“唯，

wéi。

唯。

zhǔ rén yuē xī yǒu qiáng qín，

” 主人曰：“昔有强秦，

fēng shǐ qí shì，

封豕其士，

yà yǔ qí mín，

窫窳其民，

záo chǐ zhī tú xiāng yǔ mó yá ér zhēng zhī，

凿齿之徒相与摩牙而争之，

háo jùn mí fèi yún rǎo，

豪俊麋沸云扰，

qún lí wèi zhī bù kāng。

群黎为之不康。

yú shì shàng dì juàn gù gāo zǔ，

于是上帝眷顾高祖，

gāo zǔ fèng mìng，

高祖奉命，

shùn dòu jí，

顺斗极，

yùn tiān guān，

运天关，

héng jù hǎi，

横巨海，

piào kūn lún，

票昆仑，

tí jiàn ér chì zhī，

提剑而叱之，

suǒ huī chéng chàn yì，

所麾城摲邑，

xià jiāng jiàng qí，

下将降旗，

yī rì zhī zhàn，

一日之战，

bù kě dān jì。

不可殚记。

dāng cǐ zhī qín，

当此之勤，

tóu péng bù xiá shū，

头蓬不暇疏，

jī bù jí cān，

饥不及餐，

dī móu shēng jǐ shī，

鞮鍪生虮虱，

jiè zhòu bèi zhān hàn，

介胄被沾汗，

yǐ wéi wàn xìng qǐng mìng hū huáng tiān。

以为万姓请命乎皇天。

nǎi zhǎn mín zhī suǒ qū，

乃展民之所诎，

zhèn mín zhī suǒ fá，

振民之所乏，

guī yì zài，

规亿载，

huī dì yè，

恢帝业，

qī nián zhī jiān ér tiān xià mì rú yě。

七年之间而天下密如也。

dǎi zhì shèng wén，

“逮至圣文，

suí fēng chéng liú，

随风乘流，

fāng chuí yì yú zhì níng，

方垂意于至宁，

gōng fú jié jiǎn，

躬服节俭，

tí yī bù bì，

绨衣不敝，

gé tà bù chuān，

革鞜不穿，

dà xià bù jū，

大夏不居，

mù qì wú wén。

木器无文。

yú shì hòu gōng jiàn dài mào ér shū zhū jī，

于是后宫贱玳瑁而疏珠玑，

què fěi cuì zhī shì，

却翡翠之饰，

chú diāo zhuàn zhī qiǎo，

除雕瑑之巧，

è lì mí ér bù jìn，

恶丽靡而不近，

chì fēn fāng ér bù yù，

斥芬芳而不御，

yì zhǐ sī zhú yàn yǎn zhī lè，

抑止丝竹晏衍之乐，

zēng wén zhèng wèi yòu miǎo zhī shēng，

憎闻郑、卫幼眇之声，

shì yǐ yù héng zhèng ér tài jiē píng yě。

是以玉衡正而太阶平也。

qí hòu xūn yù zuò nüè，

“其后熏鬻作虐，

dōng yí héng pàn，

东夷横畔，

qiāng róng yá zì，

羌戎睚眦，

mǐn yuè xiāng luàn，

闽越相乱，

xiá méng wèi zhī bù ān，

遐萌为之不安，

zhōng guó méng bèi qí nán。

中国蒙被其难。

yú shì shèng wǔ bó nù，

于是圣武勃怒，

yuán zhěng qí lǚ，

爰整其旅，

nǎi mìng piào wèi，

乃命票、卫，

fén yún fèi wèi，

汾沄沸渭，

yún hé diàn fà，

云合电发，

biāo téng bō liú，

飙腾波流，

jī hài fēng yì，

机骇蜂轶，

jí rú bēn xīng，

疾如奔星，

jī rú zhèn tíng，

击如震霆，

pēng fén wēn，

砰轒辒，

pò qióng lú，

破穹庐，

nǎo shā mù，

脑沙幕，

suǐ yú wú。

髓余吾。

suì liè hū wáng tíng。

遂猎乎王廷。

qū tuó tā，

驱橐它，

shāo lí，

烧蠡，

fēn lí chán yú，

分梨单于，

zhé liè shǔ guó，

磔裂属国，

yí kēng gǔ，

夷坑谷，

bá lǔ mǎng，

拔卤莽，

kān shān shí，

刊山石，

róu shī yú sī，

蹂尸舆厮，

xì lèi lǎo ruò，

系累老弱，

yǎn chán bān qí jīn zú yín yí zhě shù shí wàn rén，

兖鋋瘢耆、金镞淫夷者数十万人，

jiē jī sǎng shù hàn，

皆稽颡树颔，

fú fú é fú，

扶服蛾伏，

èr shí yú nián yǐ，

二十余年矣，

shàng bù gǎn tì xī。

尚不敢惕息。

fū tiān bīng sì lín，

夫天兵四临，

yōu dōu xiān jiā，

幽都先加，

huí gē xié zhǐ，

回戈邪指，

nán yuè xiāng yí，

南越相夷，

mí jié xī zhēng，

靡节西征，

qiāng bó dōng chí。

羌僰东驰。

shì yǐ xiá fāng shū sú shū lín jué dǎng zhī yù，

是以遐方疏俗殊邻绝党之域，

zì shàng rén suǒ bù huà，

自上仁所不化，

mào dé suǒ bù suí，

茂德所不绥，

mò bù qiāo zú kàng shǒu，

莫不跷足抗手，

qǐng xiàn jué zhēn，

请献厥珍，

shǐ hǎi nèi dàn rán，

使海内淡然，

yǒng wáng biān chéng zhī zāi，

永亡边城之灾，

jīn gé zhī huàn。

金革之患。

jīn zhāo tíng chún rén，

“今朝廷纯仁，

zūn dào xiǎn yì，

遵道显义，

bìng bāo shū lín，

并包书林，

shèng fēng yún mí yīng huá chén fú，

圣风云靡；英华沉浮，

yáng yì bā qū，

洋溢八区，

pǔ tiān suǒ fù，

普天所覆，

mò bù zhān rú shì yǒu bù tán wáng dào zhě zé qiáo fū xiào zhī。

莫不沾濡；士有不谈王道者则樵夫笑之。

gù yì zhě yǐ wéi shì wǎng lóng ér bù shā，

故意者以为事罔隆而不杀，

wù mí shèng ér bù kuī，

物靡盛而不亏，

gù píng bù sì xiǎn，

故平不肆险，

ān bù wàng wēi。

安不忘危。

nǎi shí yǐ yǒu nián chū bīng，

乃时以有年出兵，

zhěng yú sǒng róng，

整舆竦戎，

zhèn shī wǔ zuó，

振师五莋，

xí mǎ zhǎng yáng，

习马长杨，

jiǎn lì jiǎo shòu，

简力狡兽，

xiào wǔ piào qín。

校武票禽。

nǎi cuì rán dēng nán shān，

乃萃然登南山，

kàn wū yì，

瞰乌弋，

xī yàn yuè chū gǔ，

西厌月<出骨>，

dōng zhèn rì yù。

东震日域。

yòu kǒng hòu shì mí yú yī shí zhī shì，

又恐后世迷于一时之事，

cháng yǐ cǐ qǔ guó jiā zhī dà wù，

常以此取国家之大务，

yín huāng tián liè，

淫荒田猎，

líng yí ér bù yù yě，

陵夷而不御也，

shì yǐ chē bù ān rèn，

是以车不安轫，

rì wèi mí zhān，

日未靡旃，

cóng zhě fǎng fú，

从者仿佛，

wěi shǔ ér hái yì suǒ yǐ fèng tài zōng zhī liè，

骫属而还；亦所以奉太宗之烈，

zūn wén wǔ zhī dù，

遵文、武之度，

fù sān wáng zhī tián，

复三王之田，

fǎn wǔ dì zhī yú shǐ nóng bù chuò yōu，

反五帝之虞；使农不辍耰，

gōng bù xià jī，

工不下机，

hūn yīn yǐ shí，

婚姻以时，

nán nǚ mò wéi chū kǎi tì，

男女莫违；出恺弟，

xíng jiǎn yì，

行简易，

jīn qú láo，

矜劬劳，

xiū lì yì jiàn bǎi nián，

休力役；见百年，

cún gū ruò，

存孤弱，

shuài yǔ zhī，

帅与之，

tóng kǔ lè。

同苦乐。

rán hòu chén zhōng gǔ zhī lè，

然后陈钟鼓之乐，

míng táo qìng zhī hé，

鸣鞀磬之和，

jiàn jié xiá zhī jù，

建碣磍之虡，

jié gé míng qiú，

拮隔鸣球，

diào bā liè zhī wǔ zhuó yǔn shuò，

掉八列之舞；酌允铄，

yáo lè xū，

肴乐胥，

tīng miào zhōng zhī yōng yōng，

听庙中之雍雍，

shòu shén rén zhī fú hù gē tóu sòng，

受神人之福祜；歌投颂，

chuī hé yǎ。

吹合雅。

qí qín kǔ cǐ，

其勤苦此，

gù zhēn shén zhī suǒ láo yě。

故真神之所劳也。

fāng jiāng qí yuán fú，

方将俟元符，

yǐ chán liáng fǔ zhī jī，

以禅梁甫之基，

zēng tài shān zhī gāo，

增泰山之高，

yán guāng yú jiāng lái，

延光于将来，

bǐ róng hū wǎng hào，

比荣乎往号，

qǐ tú yù yín lǎn fú guān，

岂徒欲淫览浮观，

chí pìn jīng dào zhī dì，

驰聘粳稻之地，

zhōu liú lí lì zhī lín，

周流梨栗之林，

róu jiàn chú ráo，

蹂践刍荛，

kuā xǔ zhòng shù，

夸诩众庶，

shèng yòu jué zhī shōu，

盛狖玃之收，

duō mí lù zhī huò zāi qiě máng bú jiàn zhǐ chǐ，

多麋鹿之获哉！且盲不见咫尺，

ér lí lóu zhú qiān lǐ zhī yú kè tú ài hú rén zhī huò wǒ qín shòu，

而离娄烛千里之隅；客徒爱胡人之获我禽兽，

céng bù zhī wǒ yì yǐ huò qí wáng hóu。

曾不知我亦已获其王侯。

yán wèi zú，

” 言未卒，

mò kè jiàng xí zài bài qǐ shǒu yuē dà zāi tǐ hū yǔn fēi xiǎo zi zhī suǒ néng jí yě。

墨客降席再拜稽首曰：“大哉体乎！允非小子之所能及也。

nǎi jīn rì fā mēng，

乃今日发蒙，

kuò rán yǐ zhāo yǐ āi dì shí，

廓然已昭矣！” 哀帝时，

dīng fù dǒng xián yòng shì，

丁、傅、董贤用事，

zhū fù lí zhī zhě huò qǐ jiā zhì èr qiān dàn。

诸附离之者或起家至二千石。

shí，

时，

xióng fāng cǎo tài xuán，

雄方草《太玄》，

yǒu yǐ zì shǒu，

有以自守，

pō rú yě。

泊如也。

huò cháo xióng yǐ xuán shàng bái，

或嘲雄以玄尚白，

ér xióng jiě zhī，

而雄解之，

hào yuē jiě cháo。

号曰《解嘲》。

qí cí yuē kè cháo yáng zǐ yuē wú wén shàng shì zhī shì，

其辞曰： 客嘲扬子曰：“吾闻上世之士，

rén gāng rén jì，

人纲人纪，

bù shēng zé yǐ，

不生则已，

shēng zé shàng zūn rén jūn，

生则上尊人君，

xià róng fù mǔ。

下荣父母。

xī rén zhī guī，

析人之圭，

dān rén zhī jué，

儋人之爵，

huái rén zhī fú，

怀人之符，

fēn rén zhī lù，

分人之禄，

yū qīng tuō zǐ，

纡青拖紫，

zhū dān qí gǔ。

朱丹其毂。

jīn zi xìng de zāo míng shèng zhī shì，

今子幸得遭明盛之世，

chù bù huì zhī cháo，

处不讳之朝，

yǔ qún xián tóng háng，

与群贤同行，

lì jīn mén shàng yù táng yǒu rì yǐ，

历金门上玉堂有日矣，

céng bù néng huà yī qí，

曾不能画一奇，

chū yī cè，

出一策，

shàng shuō rén zhǔ，

上说人主，

xià tán gōng qīng。

下谈公卿。

mù rú yào xīng，

目如耀星，

shé rú diàn guāng，

舌如电光，

yī cóng yī héng，

一从一衡，

lùn zhě mò dāng，

论者莫当，

gù ér zuò tài xuán wǔ qiān wén，

顾而作《太玄》五千文，

zhī yè fú shū，

支叶扶疏，

dú shuō shí yú wàn yán，

独说十余万言，

shēn zhě rù huáng quán，

深者入黄泉，

gāo zhě chū cāng tiān，

高者出苍天，

dà zhě hán yuán qì，

大者含元气，

xiān zhě rù wú lún，

纤者入无伦，

rán ér wèi bù guò shì láng，

然而位不过侍郎，

zhuó cái jǐ shì huáng mén。

擢才给事黄门。

yì zhě xuán dé wú shàng bái hū hé wéi guān zhī tà luò yě yáng zi xiào ér yīng zhī yuē kè tú yù zhū dān wú gǔ，

意者玄得毋尚白乎？何为官之拓落也？” 扬子笑而应之曰：“客徒欲朱丹吾毂，

bù zhī yī diē jiāng chì wú zhī zú yě wǎng zhě zhōu wǎng jiě jié，

不知一跌将赤吾之族也！往者周罔解结，

qún lù zhēng yì，

群鹿争逸，

lí wèi shí èr，

离为十二，

hé wéi liù qī，

合为六七，

sì fēn wǔ pōu，

四分五剖，

bìng wèi zhàn guó。

并为战国。

shì wú cháng jūn，

士无常君，

guó wáng dìng chén，

国亡定臣，

dé shì zhě fù，

得士者富，

shī shì zhě pín，

失士者贫，

jiǎo yì lì hé，

矫翼厉翮，

zì yì suǒ cún，

恣意所存，

zhàn shì huò zì shèng yǐ tuó，

战士或自盛以橐，

huò záo pī yǐ dùn。

或凿坏以遁。

shì gù zōu yǎn yǐ jié kàng ér qǔ shì zī，

是故驺衍以颉亢而取世资，

mèng kē suī lián jiǎn，

孟轲虽连蹇，

yóu wèi wàn shèng shī。

犹为万乘师。

jīn dà hàn zuǒ dōng hǎi，

“今大汉左东海，

yòu qú sōu，

右渠搜，

qián pān yú，

前番禺，

hòu táo tú。

后陶涂。

dōng nán yī wèi，

东南一尉，

xī běi yī hòu。

西北一候。

huī yǐ jiū mò，

徽以纠墨，

zhì yǐ zhì tiě，

制以质铁，

sàn yǐ lǐ yuè，

散以礼乐，

fēng yǐ shī shū，

风以《诗》、《书》，

kuàng yǐ suì yuè，

旷以岁月，

jié yǐ yǐ lú。

结以倚庐。

tiān xià zhī shì，

天下之士，

léi dòng yún hé，

雷动云合，

yú lín zá xí，

鱼鳞杂袭，

xián yíng yú bā qū，

咸营于八区，

jiā jiā zì yǐ wéi jì qì，

家家自以为稷、契，

rén rén zì yǐ wéi jiù yáo，

人人自以为咎繇，

dài xǐ chuí yīng ér tán zhě jiē nǐ yú ā héng，

戴縰垂缨而谈者皆拟于阿衡，

wǔ chǐ tóng zǐ xiū bǐ yàn yīng yǔ yí wú，

五尺童子羞比晏婴与夷吾，

dāng tú zhě rù qīng yún，

当涂者入青云，

shī lù zhě wěi gōu qú，

失路者委沟渠，

dàn wò quán zé wèi qīng xiàng，

旦握权则为卿相，

xī shī shì zé wèi pǐ fū pì ruò jiāng hú zhī què，

夕失势则为匹夫；譬若江湖之雀，

bó jiě zhī niǎo，

勃解之鸟，

chéng yàn jí bù wéi zhī duō，

乘雁集不为之多，

shuāng fú fēi bù wéi zhī shǎo。

双凫飞不为之少。

xī sān rén qù ér yīn xū，

昔三仁去而殷虚，

èr lǎo guī ér zhōu chì，

二老归而周炽，

zi xū sǐ ér wú wáng，

子胥死而吴亡，

zhǒng lí cún ér yuè bó，

种、蠡存而粤伯，

wǔ gǔ rù ér qín xǐ，

五羖入而秦喜，

lè yì chū ér yàn jù，

乐毅出而燕惧，

fàn suī yǐ zhé zhé ér wēi ráng hóu，

范睢以折摺而危穰侯，

cài zé suī jìn yín ér xiào táng jǔ。

蔡泽虽噤吟而笑唐举。

gù dāng qí yǒu shì yě，

故当其有事也，

fēi xiāo cáo zǐ fáng píng bó fán huò zé bù néng ān dāng qí wáng shì yě，

非萧、曹、子房、平、勃、樊、霍则不能安；当其亡事也，

zhāng jù zhī tú xiāng yǔ zuò ér shǒu zhī，

章句之徒相与坐而守之，

yì wáng suǒ huàn。

亦亡所患。

gù shì luàn，

故世乱，

zé shèng zhé chí wù ér bù zú shì zhì，

则圣哲驰骛而不足；世治，

zé yōng fū gāo zhěn ér yǒu yú。

则庸夫高枕而有余。

fū shàng shì zhī shì，

“夫上世之士，

huò jiě fù ér xiāng，

或解缚而相，

huò shì hè ér fù huò yǐ yí mén ér xiào，

或释褐而傅；或倚夷门而笑，

huò héng jiāng tán ér yú huò qī shí shuō ér bù yù，

或横江潭而渔；或七十说而不遇，

huò lì tán jiān ér fēng hóu huò wǎng qiān shèng yú lòu xiàng，

或立谈间而封侯；或枉千乘于陋巷，

huò yōng zhǒu huì ér xiān qū。

或拥帚彗而先驱。

shì yǐ shì pō dé xìn qí shé ér fèn qí bǐ，

是以士颇得信其舌而奋其笔，

zhì xì dǎo xiá ér wú suǒ qū yě。

窒隙蹈瑕而无所诎也。

dāng jīn xiàn lìng bù qǐng shì，

当今县令不请士，

jùn shǒu bù yíng shī，

郡守不迎师，

qún qīng bù yī kè，

群卿不揖客，

jiàng xiàng bù fǔ méi yán qí zhě jiàn yí，

将相不俯眉；言奇者见疑，

xíng shū zhě dé pì，

行殊者得辟，

shì yǐ yù tán zhě wǎn shé ér gù shēng，

是以欲谈者宛舌而固声，

yù xíng zhě nǐ zú ér tóu jī。

欲行者拟足而投迹。

xiāng shǐ shàng shì zhī shì chù hū jīn，

乡使上世之士处乎今，

cè fēi jiǎ kē，

策非甲科，

xíng fēi xiào lián，

行非孝廉，

jǔ fēi fāng zhèng，

举非方正，

dú kě kàng shū，

独可抗疏，

shí dào shì fēi，

时道是非，

gāo dé dài zhào，

高得待诏，

xià chù wén bà，

下触闻罢，

yòu ān dé qīng zǐ qiě wú wén zhī，

又安得青紫？ “且吾闻之，

yán yán zhě miè，

炎炎者灭，

lóng lóng zhě jué guān léi guān huǒ，

隆隆者绝；观雷观火，

wèi yíng wèi shí，

为盈为实，

tiān shōu qí shēng，

天收其声，

dì cáng qí rè。

地藏其热。

gāo míng zhī jiā，

高明之家，

guǐ kàn qí shì。

鬼瞰其室。

jué ná zhě wáng，

攫挐者亡，

mò mò zhě cún wèi jí zhě zōng wēi，

默默者存；位极者宗危，

zì shǒu zhě shēn quán。

自守者身全。

shì gù zhī xuán zhī mò，

是故知玄知默，

shǒu dào zhī jí yuán qīng yuán jìng，

守道之极；爰清爰静，

yóu shén zhī tíng wéi jì wéi mò，

游神之廷；惟寂惟莫，

shǒu dé zhī zhái。

守德之宅。

shì yì shì biàn，

世异事变，

rén dào bù shū，

人道不殊，

bǐ wǒ yì shí，

彼我易时，

wèi zhī hé rú。

未知何如。

jīn zi nǎi yǐ chī xiāo ér xiào fèng huáng，

今子乃以鸱枭而笑凤皇，

zhí yǎn tíng ér cháo guī lóng，

执蝘蜓而嘲龟龙，

bù yì bìng hū zi tú xiào wǒ xuán zhī shàng bái，

不亦病乎！子徒笑我玄之尚白，

wú yì xiào zi zhī bìng shén，

吾亦笑子之病甚，

bù zāo yú fū biǎn què，

不遭臾跗、扁鹊，

bēi fū kè yuē rán zé mí xuán wú suǒ chéng míng hū fàn cài yǐ xià hé bì xuán zāi yáng zǐ yuē fàn jū，

悲夫！” 客曰：“然则靡《玄》无所成名乎？范、蔡以下何必《玄》哉？” 扬子曰：“范雎，

wèi zhī wáng mìng yě，

魏之亡命也，

zhé xié lā qià，

折胁拉髂，

miǎn yú wēi suǒ，

免于微索，

xī jiān dǎo bèi，

翕肩蹈背，

fú fú rù tuó，

扶服入橐，

jī áng wàn shèng zhī zhǔ，

激卬万乘之主，

jiè jīng yáng dǐ ráng hóu ér dài zhī，

界泾阳抵穰侯而代之，

dāng yě。

当也。

cài zé，

蔡泽，

shān dōng zhī pǐ fū yě，

山东之匹夫也，

qīn yí zhé è，

顉颐折頞，

tì tuō liú mò，

涕涶流沫，

xī yī qiáng qín zhī xiāng，

西揖强秦之相，

è qí yàn，

扼其咽，

kàng qí qì，

炕其气，

fù qí bèi ér duó qí wèi，

附其背而夺其位，

shí yě。

时也。

tiān xià yǐ dìng，

天下已定，

jīn gé yǐ píng，

金革已平，

dōu yú luò yáng，

都于雒阳，

lóu jìng wěi lù tuō wǎn，

娄敬委辂脱挽，

diào sān cùn zhī shé，

掉三寸之舌，

jiàn bù bá zhī cè，

建不拔之策，

jǔ zhōng guó xǐ zhī cháng ān，

举中国徙之长安，

shì yě。

适也。

wǔ dì chuí diǎn，

五帝垂典，

sān wáng chuán lǐ，

三王传礼，

bǎi shì bù yì，

百世不易，

shū sūn tōng qǐ yú bāo gǔ zhī jiān，

叔孙通起于枹鼓之间，

jiě jiǎ tóu gē，

解甲投戈，

suì zuò jūn chén zhī yí，

遂作君臣之仪，

de yě。

得也。

fǔ xíng mí bì，

《甫刑》靡敝，

qín fǎ kù liè，

秦法酷烈，

shèng hàn quán zhì，

圣汉权制，

ér xiāo hé zào lǜ，

而萧何造律，

yí yě。

宜也。

gù yǒu zào xiāo hé lǜ yú táng yú zhī shì，

故有造萧何律于唐、虞之世，

zé bèi yǐ yǒu zuò shū sūn tōng yí yú xià yīn zhī shí，

则悖矣；有作叔孙通仪于夏、殷之时，

zé huò yǐ yǒu jiàn lóu jìng zhī cè yú chéng zhōu zhī shì，

则惑矣；有建娄敬之策于成周之世，

zé móu yǐ yǒu tán fàn cài zhī shuō yú jīn zhāng xǔ shǐ zhī jiān，

则缪矣；有谈范、蔡之说于金、张、许、史之间，

zé kuáng yǐ。

则狂矣。

fū xiāo guī cáo suí，

夫萧规曹随，

liú hóu huà cè，

留侯画策，

chén píng chū qí，

陈平出奇，

gōng ruò tài shān，

功若泰山，

xiàng ruò dǐ tuí，

向若阺隤，

wéi qí rén zhī shàn zhī zāi，

唯其人之赡知哉，

yì huì qí shí zhī kě wèi yě。

亦会其时之可为也。

gù wèi kě wèi yú kě wèi zhī shí，

故为可为于可为之时，

zé cóng wèi bù kě wèi yú bù kě wèi zhī shí，

则从；为不可为于不可为之时，

zé xiōng。

则凶。

fū lìn xiān shēng shōu gōng yú zhāng tái，

夫蔺先生收功于章台，

sì hào cǎi róng yú nán shān，

四皓采荣于南山，

gōng sūn chuàng yè yú jīn mǎ，

公孙创业于金马，

piào qí fā jī yú qí lián，

票骑发迹于祁连，

sī mǎ zhǎng qīng qiè zī yú zhuō shì，

司马长卿窃訾于卓氏，

dōng fāng shuò gē zhì yú xì jūn。

东方朔割炙于细君。

pū chéng bù néng yǔ cǐ shù gōng zhě bìng，

仆诚不能与此数公者并，

gù mò rán dú shǒu wú tài xuán。

故默然独守吾《太玄》。

xióng yǐ wéi fù zhě，

” 雄以为赋者，

jiāng yǐ fēng zhī yě，

将以风之也，

bì tuī lèi ér yán，

必推类而言，

jí lì mí zhī cí，

极丽靡之辞，

hóng chǐ jù yǎn，

闳侈巨衍，

jìng yú shǐ rén bù néng jiā yě，

竞于使人不能加也，

jì nǎi guī zhī yú zhèng，

既乃归之于正，

rán lǎn zhě yǐ guò yǐ。

然览者已过矣。

wǎng shí wǔ dì hǎo shén xiān，

往时武帝好神仙，

xiàng rú shàng dà rén fù，

相如上《大人赋》，

yù yǐ fēng，

欲以风，

dì fǎn piāo piāo yǒu líng yún zhī zhì。

帝反缥缥有陵云之志。

yóu shì yán zhī，

由是言之，

fù quàn ér bù zhǐ，

赋劝而不止，

míng yǐ。

明矣。

yòu pō shì pái yōu chún yú kūn yōu mèng zhī tú，

又颇似俳优淳于髡、优孟之徒，

fēi fǎ dù suǒ cún，

非法度所存，

xián rén jūn zǐ shī fù zhī zhèng yě，

贤人君子诗赋之正也，

yú shì chuò bù fù wèi。

于是辍不复为。

ér dà tán sī hún tiān，

而大潭思浑天，

cān mó ér sì fēn zhī，

参摹而四分之，

jí yú bā shí yī。

极于八十一。

páng zé sān mó jiǔ jù，

旁则三摹九据，

jí zhī qī bǎi èr shí jiǔ zàn，

极之七百二十九赞，

yì zì rán zhī dào yě。

亦自然之道也。

gù guān yì zhě，

故观《易》者，

jiàn qí guà ér míng zhī guān xuán zhě，

见其卦而名之；观《玄》者，

shù qí huà ér dìng zhī。

数其画而定之。

xuán shǒu sì zhòng zhě，

《玄》首四重者，

fēi guà yě，

非卦也，

shù yě。

数也。

qí yòng zì tiān yuán tuī yī zhòu yī yè yīn yáng shù dù lǜ lì zhī jì，

其用自天元推一昼一夜阴阳数度律历之纪，

jiǔ jiǔ dà yùn，

九九大运，

yǔ tiān zhōng shǐ。

与天终始。

gù xuán sān fāng jiǔ zhōu èr shí qī bù bā shí yī jiā èr bǎi sì shí sān biǎo qī bǎi èr shí jiǔ zàn，

故《玄》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二百四十三表、七百二十九赞，

fēn wéi sān juǎn，

分为三卷，

yuē yī èr sān，

曰一二三，

yǔ tài chū lì xiāng qìng，

与《泰初历》相庆，

yì yǒu zhuān xū zhī lì yān。

亦有颛顼之历焉。

shou shì zhī yǐ sān cè，

扌筮之以三策，

guān zhī yǐ xiū jiù，

关之以休咎，

bēng zhī yǐ xiàng lèi，

絣之以象类，

bō zhī yǐ rén shì，

播之以人事，

wén zhī yǐ wǔ xíng，

文之以五行，

nǐ zhī yǐ dào dé rén yì lǐ zhī。

拟之以道德仁义礼知。

wú zhǔ wú míng，

无主无名，

yào hé wǔ jīng，

要合《五经》，

gǒu fēi qí shì，

苟非其事，

wén bù xū shēng。

文不虚生。

wèi qí tài màn huàn ér bù kě zhī，

为其泰曼漶而不可知，

gù yǒu shǒu chōng cuò cè chī yíng shù wén yì tú gào shí yī piān，

故有《首》、《冲》、《错》、《测》、《摛》、《莹》、《数》、《文》、《掜》、《图》、《告》十一篇，

jiē yǐ jiě bō xuán tǐ，

皆以解剥《玄》体，

lí sàn qí wén，

离散其文，

zhāng jù shàng bù cún yān。

章句尚不存焉。

xuán wén duō，

《玄》文多，

gù bù zhe，

故不著，

guān zhī zhě nán zhī，

观之者难知，

xué zhī zhě nán chéng。

学之者难成。

kè yǒu nán xuán dà shēn，

客有难《玄》大深，

zhòng rén zhī bù hǎo yě，

众人之不好也，

xióng jiě zhī，

雄解之，

hào yuē jiě nán。

号曰《解难》。

qí cí yuē kè nán yáng zǐ yuē fán zhù shū zhě，

其辞曰： 客难扬子曰：“凡著书者，

wèi zhòng rén zhī suǒ hǎo yě，

为众人之所好也，

měi wèi qī hū hé kǒu，

美味期乎合口，

gōng shēng diào yú bǐ ěr。

工声调于比耳。

jīn wú zi nǎi kàng cí yōu shuō，

今吾子乃抗辞幽说，

hóng yì miǎo zhǐ，

闳意眇指，

dú chí pìn yú yǒu wáng zhī jì，

独驰聘于有亡之际，

ér táo yě dà lú，

而陶冶大炉，

páng báo qún shēng，

旁薄群生，

lì lǎn zhě zī nián yǐ，

历览者兹年矣，

ér shū bù wù。

而殊不寤。

dǎn fèi jīng shén yú cǐ，

亶费精神于此，

ér fán xué zhě yú bǐ，

而烦学者于彼，

pì huà zhě huà yú wú xíng，

譬画者画于无形，

xián zhě fàng yú wú shēng，

弦者放于无声，

dài bù kě hū yáng zǐ yuē yú。

殆不可乎？” 扬子曰：“俞。

ruò fú hóng yán chóng yì，

若夫闳言崇议，

yōu wēi zhī tú，

幽微之涂，

gài nán yǔ lǎn zhě tóng yě。

盖难与览者同也。

xī rén yǒu guān xiàng yú tiān，

昔人有观象于天，

shì dù yú dì，

视度于地，

chá fǎ yú rén zhě，

察法于人者，

tiān lì qiě mí，

天丽且弥，

dì pǔ ér shēn，

地普而深，

xī rén zhī cí，

昔人之辞，

nǎi yù nǎi jīn。

乃玉乃金。

bǐ qǐ hǎo wèi jiān nán zāi shì bù dé yǐ yě。

彼岂好为艰难哉？势不得已也。

dú bú jiàn fū cuì qiú jiàng chī zhī jiāng dēng hū tiān，

独不见夫翠虯绛螭之将登乎天，

bì sǒng shēn yú cāng wú zhī yuān bù jiē fú yún，

必耸身于仓梧之渊；不阶浮云，

yì jí fēng，

翼疾风，

xū jǔ ér shàng shēng，

虚举而上升，

zé bù néng jǐ jiāo gé，

则不能撠胶葛，

téng jiǔ hóng。

腾九闳。

rì yuè zhī jīng bù qiān lǐ，

日月之经不千里，

zé bù néng zhú liù hé，

则不能烛六合，

yào bā hóng tài shān zhī gāo bù jiāo yáo，

耀八纮；泰山之高不嶕峣，

zé bù néng bó wēng yún ér sàn xiāo zhēng。

则不能浡滃云而散歊烝。

shì yǐ mì xī shì zhī zuò yì yě，

是以宓牺氏之作《易》也，

mián luò tiān dì，

绵络天地，

jīng yǐ bā guà，

经以八卦，

wén wáng fù liù yáo，

文王附六爻，

kǒng zǐ cuò qí xiàng ér tuàn qí cí，

孔子错其象而彖其辞，

rán hòu fā tiān dì zhī zāng，

然后发天地之臧，

dìng wàn wù zhī jī。

定万物之基。

diǎn mó zhī piān，

《典》、《谟》之篇，

yǎ sòng zhī shēng，

《雅》、《颂》之声，

bù wēn chún shēn rùn，

不温纯深润，

zé bù zú yǐ yáng hóng liè ér zhāng jī xī。

则不足以扬鸿烈而章缉熙。

gài xū mí wèi zǎi，

盖胥靡为宰，

jì mò wèi shī dà wèi bì dàn，

寂寞为尸；大味必淡，

dà yīn bì xī dà yǔ jiào jiào，

大音必希；大语叫叫，

dà dào dī huí。

大道低回。

shì yǐ shēng zhī miǎo zhě bù kě tóng yú zhòng rén zhī ěr，

是以声之眇者不可同于众人之耳，

xíng zhī měi zhě bù kě gùn yú shì sú zhī mù，

形之美者不可棍于世俗之目，

cí zhī yǎn zhě bù kě qí yú yōng rén zhī tīng。

辞之衍者不可齐于庸人之听。

jīn fū xián zhě，

今夫弦者，

gāo zhāng jí huī，

高张急徽，

zhuī qū zhú shì，

追趋逐耆，

zé zuò zhě bù qī ér fù yǐ shì wèi zhī zú xián chí，

则坐者不期而附矣；试为之族《咸池》，

yú liù jīng，

揄《六茎》，

fā xiāo sháo，

发《箫韶》，

yǒng jiǔ chéng，

咏《九成》，

zé mò yǒu hé yě。

则莫有和也。

shì gù zhōng qī sǐ，

是故钟期死，

bó yá jué xián pò qín ér bù kěn yǔ zhòng gǔ nǎo rén wáng，

伯牙绝弦破琴而不肯与众鼓；獿人亡，

zé jiàng shí chuò jīn ér bù gǎn wàng zhuó。

则匠石辍斤而不敢妄斫。

shī kuàng zhī diào zhōng，

师旷之调钟，

qí zhī yīn zhě zhī zài hòu yě kǒng zǐ zuò chūn qiū，

俟知音者之在后也；孔子作《春秋》，

jǐ jūn zǐ zhī qián dǔ yě。

几君子之前睹也。

lǎo dān yǒu yí yán，

老聃有遗言，

guì zhī wǒ zhě xī，

贵知我者希，

cǐ fēi qí cāo yǔ xióng jiàn zhū zǐ gè yǐ qí zhī chuǎn chí，

此非其操与！” 雄见诸子各以其知舛驰，

dà dī dǐ zī shèng rén，

大氐诋訾圣人，

jí wéi guài yū。

即为怪迂。

xī biàn guǐ cí，

析辩诡辞，

yǐ náo shì shì，

以挠世事，

suī xiǎo biàn，

虽小辩，

zhōng pò dà dào ér huò zhòng，

终破大道而或众，

shǐ nì yú suǒ wén ér bù zì zhī qí fēi yě。

使溺于所闻而不自知其非也。

jí tài shǐ gōng jì liù guó，

及太史公记六国，

lì chǔ hàn，

历楚、汉，

qì lín zhǐ，

讫麟止，

bù yǔ shèng rén tóng，

不与圣人同，

shì fēi pō miù yú jīng。

是非颇谬于经。

gù rén shí yǒu wèn xióng zhě，

故人时有问雄者，

cháng yòng fǎ yīng zhī，

常用法应之，

zhuàn yǐ wéi shí sān juǎn，

撰以为十三卷，

xiàng lún yǔ，

象《论语》，

hào yuē fǎ yán。

号曰《法言》。

fǎ yán wén duō bù zhe，

《法言》文多不著，

dú zhe qí mù tiān jiàng shēng mín，

独著其目： 天降生民，

kōng tóng zhuān méng，

倥侗颛蒙，

zì yú qíng xìng，

恣于情性，

cōng míng bù kāi，

聪明不开，

xùn zhū lǐ。

训诸理。

zhuàn xué xíng dì yī。

撰《学行》第一。

jiàng zhōu qì kǒng，

降周迄孔，

chéng yú wáng dào，

成于王道，

zhōng hòu dàn zhāng guāi lí，

终后诞章乖离，

zhū zǐ tú wēi。

诸子图微。

zhuàn wú zi dì èr。

撰《吾子》第二。

shì yǒu běn zhēn，

事有本真，

chén shī yú yì，

陈施于亿，

dòng bù kè xián，

动不克咸，

běn zhū shēn。

本诸身。

zhuàn xiū shēn dì sān。

撰《修身》第三。

máng máng tiān dào，

芒芒天道，

zài xī shèng kǎo，

在昔圣考，

guò zé shī zhōng，

过则失中，

bù jí zé bù zhì，

不及则不至，

bù kě jiān wǎng。

不可奸罔。

zhuàn wèn dào dì sì。

撰《问道》第四。

shén xīn hū huǎng，

神心曶恍，

jīng wěi wàn fāng，

经纬万方，

shì xì zhū dào dé rén yì lǐ。

事系诸道德仁谊礼。

zhuàn wèn shén dì wǔ。

撰《问神》第五。

míng zhé huáng huáng，

明哲煌煌，

páng zhú wáng jiāng，

旁烛亡疆，

xùn yú bù yú，

逊于不虞，

yǐ bǎo tiān mìng。

以保天命。

zhuàn wèn míng dì liù。

撰《问明》第六。

jiǎ yán zhōu yú tiān dì，

假言周于天地，

zàn yú shén míng，

赞于神明，

yōu hóng héng guǎng，

幽弘横广，

jué yú ěr yán。

绝于迩言。

zhuàn guǎ jiàn dì qī。

撰《寡见》第七。

shèng rén cōng míng yuān yì，

圣人聪明渊懿，

jì tiān cè líng，

继天测灵，

guān yú qún lún，

冠于群伦，

jīng zhū fàn。

经诸范。

zhuàn wǔ bǎi dì bā。

撰《五百》第八。

lì zhèng gǔ zhòng，

立政鼓众，

dòng huà tiān xià，

动化天下，

mò shàng yú zhōng hé，

莫上于中和，

zhōng hé zhī fā，

中和之发，

zài yú zhé mín qíng。

在于哲民情。

zhuàn xiān zhī dì jiǔ。

撰《先知》第九。

zhòng ní yǐ lái，

仲尼以来，

guó jūn jiàng xiàng qīng shì míng chén cēn cī bù qí，

国君、将相、卿士、名臣参差不齐，

yī gài zhū shèng。

一概诸圣。

zhuàn zhòng lí dì shí。

撰《重黎》第十。

zhòng ní zhī hòu，

仲尼之后，

qì yú hàn dào，

讫于汉道，

dé xíng yán mǐn gǔ gōng xiāo cáo，

德行颜、闵、股肱萧、曹，

yuán jí míng jiàng zūn bēi zhī tiáo，

爰及名将尊卑之条，

chēng shù pǐn zǎo。

称述品藻。

zhuàn yuān qiān dì shí yī。

撰《渊骞》第十一。

jūn zǐ chún zhōng lǐng wén，

君子纯终领闻，

chǔn dí jiǎn yā，

蠢迪检押，

páng kāi shèng zé。

旁开圣则。

zhuàn jūn zǐ dì shí èr。

撰《君子》第十二。

xiào mò dà yú níng qīn，

孝莫大于宁亲，

níng qīn mò dà yú níng shén，

宁亲莫大于宁神，

níng shén mò dà yú sì biǎo zhī huān xīn。

宁神莫大于四表之欢心。

zhuàn xiào zhì dì shí sān。

撰《孝至》第十三。

zàn yuē xióng zhī zì xù yún ěr。

赞曰：雄之自序云尔。

chū，

初，

xióng nián sì shí yú，

雄年四十余，

zì shǔ lái zhì yóu jīng shī，

自蜀来至游京师，

dà sī mǎ chē qí jiāng jūn wáng yīn qí qí wén yǎ，

大司马车骑将军王音奇其文雅，

zhào yǐ wéi mén xià shǐ，

召以为门下史，

jiàn xióng dài zhào，

荐雄待诏，

suì yú，

岁余，

zòu yǔ liè fù，

奏《羽猎赋》，

chú wèi láng，

除为郎，

jǐ shì huáng mén，

给事黄门，

yǔ wáng mǎng liú xīn bìng。

与王莽、刘歆并。

āi dì zhī chū，

哀帝之初，

yòu yǔ dǒng xián tóng guān。

又与董贤同官。

dàng chéng āi píng jiān，

当成、哀、平间，

mǎng xián jiē wèi sān gōng，

莽、贤皆为三公，

quán qīng rén zhǔ，

权倾人主，

suǒ jiàn mò bù bá zhuó，

所荐莫不拔擢，

ér xióng sān shì bù xǐ guān。

而雄三世不徙官。

jí mǎng cuàn wèi，

及莽篡位，

tán shuō zhī shì yòng fú mìng chēng gōng dé huò fēng jué zhě shén zhòng，

谈说之士用符命称功德获封爵者甚众，

xióng fù bù hóu，

雄复不侯，

yǐ qí lǎo jiǔ cì zhuǎn wéi dài fū，

以耆老久次转为大夫，

tián yú shì lì nǎi rú shì。

恬于势利乃如是。

shí hào gǔ ér lè dào，

实好古而乐道，

qí yì yù qiú wén zhāng chéng míng yú hòu shì，

其意欲求文章成名于后世，

yǐ wéi jīng mò dà yú yì，

以为经莫大于《易》，

gù zuò tài xuán chuán mò dà yú lún yǔ，

故作《太玄》；传莫大于《论语》，

zuò fǎ yán shǐ piān mò shàn yú cāng jié，

作《法言》；史篇莫善于《仓颉》，

zuò xùn zuǎn zhēn mò shàn yú yú zhēn，

作《训纂》；箴莫善于《虞箴》，

zuò zhōu zhēn fù mò shēn yú lí sāo，

作《州箴》；赋莫深于《离骚》，

fǎn ér guǎng zhī cí mò lì yú xiàng rú，

反而广之；辞莫丽于相如，

zuò sì fù jiē zhēn zhuó qí běn，

作四赋；皆斟酌其本，

xiāng yǔ fàng yī ér chí chěng yún。

相与放依而驰骋云。

yòng xīn yú nèi，

用心于内，

bù qiú yú wài，

不求于外，

yú shí rén jiē hū zhī wéi liú xīn jí fàn qūn jìng yān，

于时人皆曶之；唯刘歆及范逡敬焉，

ér xǐng tán yǐ wéi jué lún。

而醒潭以为绝伦。

wáng mǎng shí，

王莽时，

liú xīn zhēn fēng jiē wèi shàng gōng，

刘歆、甄丰皆为上公，

mǎng jì yǐ fú mìng zì lì，

莽既以符命自立，

jí wèi zhī hòu，

即位之后，

yù jué qí yuán yǐ shén qián shì，

欲绝其原以神前事，

ér fēng zi xún xīn zi fēn fù xiàn zhī。

而丰子寻、歆子棻复献之。

mǎng zhū fēng fù zǐ，

莽诛丰父子，

tóu fēn sì yì，

投棻四裔，

cí suǒ lián jí，

辞所连及，

biàn shōu bù qǐng。

便收不请。

shí，

时，

xióng jiào shū tiān lù gé shàng，

雄校书天禄阁上，

zhì yù shǐ zhě lái，

治狱使者来，

yù shōu xióng，

欲收雄，

xióng kǒng bù néng zì miǎn，

雄恐不能自免，

nǎi cóng gé shàng zì tóu xià，

乃从阁上自投下，

jǐ sǐ。

几死。

mǎng wén zhī yuē xióng sù bù yǔ shì，

莽闻之曰：“雄素不与事，

hé gù zài cǐ jiān qǐng wèn qí gù，

何故在此？”间请问其故，

nǎi liú fēn cháng cóng xióng xué zuò qí zì，

乃刘棻尝从雄学作奇字，

xióng bù zhī qíng。

雄不知情。

yǒu zhào wù wèn。

有诏勿问。

rán jīng shī wèi zhī yǔ yuē wéi jì mò，

然京师为之语曰：“惟寂寞，

zì tóu gé yuán qīng jìng，

自投阁；爰清静，

zuò fú mìng。

作符命。

xióng yǐ bìng miǎn，

” 雄以病免，

fù zhào wèi dài fū。

复召为大夫。

jiā sù pín，

家素贫，

qí jiǔ，

耆酒，

rén xī zhì qí mén。

人希至其门。

shí yǒu hào shì zhě zài jiǔ yáo cóng yóu xué，

时有好事者载酒肴从游学，

ér jù lù hóu bā cháng cóng xióng jū，

而巨鹿侯芭常从雄居，

shòu qí tài xuán fǎ yán yān。

受其《太玄》、《法言》焉。

liú xīn yì cháng guān zhī，

刘歆亦尝观之，

wèi xióng yuē kōng zì kǔ jīn xué zhě yǒu lù lì，

谓雄曰：“空自苦！今学者有禄利，

rán xiàng bù néng míng yì，

然向不能明《易》，

yòu rú xuán hé wú kǒng hòu rén yòng fù jiàng bù yě。

又如《玄》何？吾恐后人用覆酱瓿也。

xióng xiào ér bù yīng。

”雄笑而不应。

nián qī shí yī，

年七十一，

tiān fèng wǔ nián zú，

天凤五年卒，

hóu bā wèi qǐ fén，

侯芭为起坟，

sàng zhī sān nián。

丧之三年。

shí，

时，

dà sī kōng wáng yì nà yán yán yóu wén xióng sǐ，

大司空王邑、纳言严尤闻雄死，

wèi huán tán yuē zi cháng chēng yáng xióng shū，

谓桓谭曰：“子常称扬雄书，

qǐ néng chuán yú hòu shì hū tán yuē bì chuán。

岂能传于后世乎？”谭曰：“必传。

gù jūn yǔ tán bù jí jiàn yě。

顾君与谭不及见也。

fán rén jiàn jìn ér guì yuǎn，

凡人贱近而贵远，

qīn jiàn yáng zi yún lù wèi róng mào bù néng dòng rén，

亲见扬子云禄位容貌不能动人，

gù qīng qí shū。

故轻其书。

xī lǎo dān zhe xū wú zhī yán liǎng piān，

昔老聃著虚无之言两篇，

báo rén yì，

薄仁义，

fēi lǐ xué，

非礼学，

rán hòu shì hǎo zhī zhě shàng yǐ wéi guò yú wǔ jīng，

然后世好之者尚以为过于《五经》，

zì hàn wén jǐng zhī jūn jí sī mǎ qiān jiē yǒu shì yán。

自汉文、景之君及司马迁皆有是言。

jīn zhěn zi zhī shū wén yì zhì shēn，

今诊子之书文义至深，

ér lùn bù guǐ yú shèng rén，

而论不诡于圣人，

ruò shǐ zāo yù shí jūn，

若使遭遇时君，

gèng yuè xián zhī，

更阅贤知，

wèi suǒ chēng shàn，

为所称善，

zé bì dù yuè zhū zǐ yǐ。

则必度越诸子矣。

zhū rú huò jī yǐ wéi xióng fēi shèng rén ér zuò jīng，

”诸儒或讥以为雄非圣人而作经，

yóu chūn qiū wú chǔ zhī jūn tiě hào chēng wáng，

犹春秋吴楚之君僣号称王，

gài zhū jué zhī zuì yě。

盖诛绝之罪也。

zì xióng zhī méi zhì jīn sì shí yú nián，

自雄之没至今四十余年，

qí fǎ yán dà xíng，

其《法言》大行，

ér xuán zhōng bù xiǎn，

而《玄》终不显，

rán piān jí jù cún。

然篇籍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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