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 · 传 · 张冯汲郑传

班固 - [汉]

张释之字季，南阳堵阳人也。与兄仲同居，以赀为骑郎，事文帝，十年不得调，亡所知名。释之曰：“久宦减仲之产，不遂。”欲免归。中郎将爰盎知其贤，惜其去，乃请徙释之补谒者。释之既朝毕，因前言便宜事。文帝曰：“卑之，毋甚高论，令今可行也。”于是释之言秦、汉之间事，秦所以失，汉所以兴者。文帝称善，拜释之为谒者仆射。

从行，上登虎圈，问上林尉禽兽簿，十余问，尉左右视，尽不能对。虎圈啬夫从旁代尉对上所问禽兽簿甚悉，欲以观其能口对向应亡穷者。文帝曰：“吏不当如此邪？尉亡赖！”诏释之拜啬夫为上林令。释之前曰：“陛下以绛侯周勃何如人也？”上曰：“上者。”又复问：“东阳侯张相如何如人也？”上复曰：“长者。”释之曰：“夫绛侯、东阳侯称为长者，此两人言事曾不能出口，岂效此啬夫喋喋利口捷给哉！且秦以任刀笔之吏，争以亟疾苛察相高，其敝徒文具，亡恻隐之实。以故不闻其过，陵夷至于二世，天下土崩。今陛下以啬夫口辩而超迁之，臣恐天下随风靡，争口辩，亡其实。且下之化上，疾于景{乡冋}，举错不可不察也。”文帝曰：“善。”乃止不拜啬夫。

就车，召释之骖乘，徐行，行问释之秦之敝。具以质言。至宫，上拜释之为公车令。

顷之，太子与梁王共车入朝，不下司马门，于是释之追止太子、梁王毋入殿门。遂劾不下公门不敬，奏之。薄太后闻之，文帝免冠谢曰：“教儿子不谨。”薄太后使使承诏赦太子、梁王，然后得入。文帝繇是奇释之，拜为中大夫。

顷之，至中郎将。从行至霸陵，上居外临厕。时慎夫人从，上指视慎夫人新丰道，曰：“此走邯郸道也。”使慎夫人鼓瑟，上自倚瑟而歌，意凄怆悲怀，顾谓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为椁，用纻絮斫陈漆其间，岂可动哉！”左右皆曰：“善。”释之前曰：“使其中有可欲，虽锢南山犹有隙；使其中亡可欲，虽亡石椁，又何戚焉？”文帝称善。其后，拜释之为廷尉。

顷之，上行出中渭桥，有一人从桥下走，乘舆马惊。于是使骑捕之，属廷尉。释之治问。曰：“县人来，闻跸，匿桥下。久，以为行过，既出，见车骑，即走耳。”释之奏当：“此人犯跸，当罚金。”上怒曰：“此人亲惊吾马，马赖和柔，令它马，固不败伤我乎？而廷尉乃当之罚金！”释之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是，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也。且方其时，上使使诛之则已。今已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壹倾，天下用法皆为之轻重，民安所错其手足？唯陛下察之。”上良久曰：“廷尉当是也。”

其后人有盗高庙座前玉环，得，文帝怒，下廷尉治。案盗宗庙服御物者为奏，当弃市。上大怒曰：“人亡道，乃盗先帝器！吾属廷尉者，欲致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所以共承宗庙意也。”释之免冠顿首谢曰：“法如是足也。且罪等，然以逆顺为基。今盗宗庙器而族之，有如万分一，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抔土，陛下且何以加其法乎？”文帝与太后言之，乃许廷尉当。是时，中尉条侯周亚夫与梁相山都侯王恬启见释之持议平，乃结为亲友。张廷尉繇此天下称之。

文帝崩，景帝立，释之恐，称疾。欲免去，惧大诛至；欲见，则未知何如。用王生计，卒见谢，景帝不过也。

王生者，善为黄、老言，处士。尝召居廷中，公卿尽会立。王生老人，曰“吾袜解”，顾谓释之：“为我结袜！”释之跪而结之，既已，人或让王生：“独奈何廷辱张廷尉如此？”王生曰：“吾老且贱，自度终亡益于张廷尉。廷尉方天下名臣，吾故聊使结袜，欲以重之。”诸公闻之，贤王生而重释之。

释之事景帝岁余，为淮南相，犹尚以前过也。年老病卒。其子挚，字长公，官至大夫，免。以不能取容当世，故终身不仕。

冯唐，祖父赵人也。父徙代。汉兴徙安陵。唐以孝著，为郎中署长，事文帝。帝辇过，问唐曰：“父老何自为郎？家安在？”具以实言。文帝曰：“吾居代时，吾尚食监高祛数为我言赵将李齐之贤，战于巨鹿下。吾每饮食，意未尝不在巨鹿也。父老知之乎？”唐对曰：“齐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也。”上曰：“何已？”唐曰：“臣大父在赵时，为官帅将，善李牧。臣父故为代相，善李齐，知其为人也。”上既闻廉颇、李牧为人，良说，乃拊髀曰：“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为将，岂忧匈奴哉！”唐曰：“主臣！陛下虽有廉颇、李牧，不能用也。”上怒，起入禁中。良久，召唐让曰：“公众辱我，独亡间处乎？”唐谢曰：“鄙人不知忌讳。”

当是时，匈奴新大入朝那，杀北地都尉卬。上以胡寇为意，乃卒复问唐曰：“公何以言吾不能用颇、牧也？”唐对曰，“臣闻上古王者遣将也，跪而推毂，曰：‘闑以内寡人制之，闑以外将军制之；军功爵赏，皆决于外，归而奏之。’此非空言也。臣大父言李牧之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于外，不从中复也。委任而责成功，故李牧乃得尽其知能，选车千三百乘，彀骑万三千匹，百金之士十万，是以北逐单于，破东胡，灭澹林，西抑强秦，南支韩、魏。当是时，赵几伯。后会赵王迁立，其母倡也，用郭开谗，而诛李牧，令颜聚代之。是以为秦所灭。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军市租尽以给士卒，出私养钱，五日壹杀牛，以飨宾客军吏舍人，是以匈奴远避，不近云中之塞。虏尝一入，尚帅车骑击之，所杀甚众。夫士卒尽家人子，起田中从军，安知尺籍伍符？终日力战，斩首捕虏，上功莫府，一言不相应，文吏以法绳之。其赏不行，吏奉法必用。愚以为陛下法太明，赏太轻，罚太重。且云中守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罚作之。繇此言之，陛下虽得李牧，不能用也。臣诚愚，触忌讳，死罪！”文帝说。是日，令唐持节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而拜唐为车骑都尉，主中尉及郡国车士。

十年，景帝立，以唐为楚相。武帝即位，求贤良，举唐。唐时年九十余，不能为官，乃以子遂为郎。遂字王孙，亦奇士。魏尚，槐里人也。

汲黯字长孺，濮阳人也。其行有宠于古之卫君也。至黯十世，世为卿大夫。以父任，孝景时为太子洗马，以严见惮。

武帝即位，黯为谒者。东粤相攻，上使黯往视之。至吴而还，报曰：“粤人相攻，固其俗，不足以辱天子使者。”河内失火，烧千余家，上使黯往视之。还报曰：“家人失火，屋比延烧，不足忧。臣过河内，河内贫人伤水旱万余家，或父子相食，臣谨以便宜，持节发河内仓粟以振贫民。请归节，伏矫制罚。”上贤而释之，迁为荥阳令。黯耻为令，称疾归田里。上闻，乃召为中大夫。以数切谏，不得久留内，迁为东海太守。

黯学黄、老言，治官民，好清静，择丞史任之，责大指而已，不细苛。黯多病，卧阁内不出。岁余，东海大治，称之。上闻，召为主爵都尉，列于九卿。治务在无为而已，引大体，不拘文法。

为人性倨，少礼，面折，不能容人之过。合己者善待之，不合者弗能忍见，士亦以此不附焉。然好游侠，任气节，行修洁。其谏，犯主之颜色。常慕傅伯、爰盎之为人。善灌夫、郑当时及宗正刘弃疾。亦以数直谏，不得久居位。

是时，太后弟武安侯田蚡为丞相，中二千石拜谒，蚡弗为礼。黯见蚡，未尝拜，揖之。上方招文学儒者，上曰吾欲云云，默对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上怒，变色而罢朝。公卿皆为黯惧。上退，谓人曰：“甚矣，汲黯之戆心！”群臣或数黯，黯曰：“天子置公卿辅弼之臣，宁令从谀承意，陷主于不谊乎？且已在其位，纵爱身，奈辱朝廷何！”

黯多病，病且满三月，上常赐告者数，终不愈。最后，严助为请告。上曰：“汲黯何如人也？”曰：“使黯任职居官，亡以愈人，然至其辅少主守成，虽自谓贲、育弗能夺也。”上曰：“然。古有社稷之臣，至如汲黯，近之矣！”

大将军青侍中，上踞厕视之。丞相弘宴见，上或时不冠。至如见黯，不冠不见也。上尝坐武帐，黯前奏事，上不冠，望见黯，避帷中，使人可其奏。其见敬礼如此。

张汤以更定律令为廷尉，黯质责汤于上前，曰：“公为正卿，上不能褒先帝之功业，下不能化天下之邪心，安国富民，使囹圄空虚，何空取高皇帝约束纷更之为？而公以此无种矣！”黯时与汤论议，汤辩常在文深小苛，黯愤发，骂曰：“天下谓刀笔吏不可为公卿，果然。必汤也，令天下重足而立，仄目而视矣！”

是时，汉方征匈奴，招怀四夷。黯务少事，间常言与胡和亲，毋起兵。上方乡儒术，尊公孙弘，及事益多，吏民巧。上分别文法，汤等数奏决谳以幸。而黯常毁儒，面触弘等徒怀诈饰智以阿人主取容，而刀笔之吏专深文巧诋，陷人于罔，以自为功。上愈益贵弘、汤，弘、汤心疾黯，虽上亦不说也，欲诛之以事。弘为丞相，乃言上曰：“右内史界部中多贵人宗室，难治，非素重臣弗能任，请徙黯。”为右内史数岁，官事不废。

大将军青既益尊，姊为皇后，然黯与亢礼。或说黯曰：“自天子欲令群臣下大将军，大将军尊贵，诚重，君不可以不拜。”黯曰：“夫以大将军有揖客，反不重耶？”大将军闻，愈贤黯，数请问以朝廷所疑，遇黯加于平日。

淮南王谋反，惮黯，曰：“黯好直谏，守节死义；至说公孙弘等，如发蒙耳。”

上既数征匈奴有功，黯言益不用。

始黯列九卿矣，而公孙弘、张汤为小吏。及弘、汤稍贵，与黯同位，黯又非毁弘、汤。已而弘至丞相，封侯，汤御史大夫，黯时丞史皆与同列，或尊用过之。黯褊心，不能无少望，见上，言曰：“陛下用群臣如积薪耳，后来者居上。”黯罢，上曰：“人果不可以无学，观汲黯之言，日益甚矣。”

居无何，匈奴浑邪王帅众来降，汉发车二万乘。县官亡钱，从民贳马。民或匿马，马不具。上怒，欲斩长安令。黯曰：“长安令亡罪，独斩臣黯，民乃肯出马。且匈奴畔其主而降汉，徐以县次传之，何至令天下骚动，罢中国，甘心夷狄之人乎！”上默然。后浑邪王至，贾人与市者，坐当死五百余人。黯入，请间，见高门，曰：“夫匈奴攻当路塞，绝和亲，中国举兵诛之，死伤不可胜计，而费以巨万百数。臣愚以为陛下得胡人，皆以为奴婢，赐从军死者家；卤获，因与之，以谢天下，塞百姓之心。今纵不能，浑邪帅数万之众来，虚府库赏赐，发良民侍养，若奉骄子。愚民安知市买长安中而文吏绳以为阑出财物如边关乎？陛下纵不能得匈奴之赢以谢天下，又以微文杀无知者五百余人，臣窃为陛下弗取也。”上弗许，曰：“吾久不闻汲黯之言，今又复妄发矣。”后数月，黯坐小法，会赦，免官。于是黯隐于田园者数年。

会更立五铢钱，民多盗铸钱者，楚地尤甚。上以为淮阳，楚地之郊也，召黯拜为淮阳太守。黯伏谢不受印绶，诏数强予，然后奉诏。召上殿，黯泣曰：“臣自以为填沟壑，不复见陛下，不意陛下复收之。臣常有狗马之心，今病，力不能任郡事。臣愿为中郎，出入禁闼，补过拾遗，臣之愿也。”上曰：“君薄淮阳邪？吾今召君矣。顾淮阳吏民不相得，吾徒得君重，卧而治之。”黯既辞，过大行李息，曰：“黯弃逐居郡，不得与朝廷议矣。然御史大夫汤智足以距谏，诈足以饰非，非肯正为天下言，专阿主意。主意所不欲，因而毁之；主意所欲，因而誉之。好兴事，舞文法，内怀诈以御主心，外挟贼吏以为重。公列九卿不早言之何？公与之俱受其戮矣！”息畏汤，终不敢言。黯居郡如其故治，淮阳政清。

后张汤败，上闻黯与息言，抵息罪。令黯以诸侯相秩居淮阳。居淮阳十岁而卒。卒后，上以黯故，官其弟仁至九卿，子偃至诸侯相。黯姊子司马安亦少与黯为太子洗马。安文深巧善宦，四至九卿，以河南太守卒。昆弟以安故，同时至二千石十人。濮阳段宏始事盖侯信，信任宏，官亦再至九卿。然卫人仕者皆严惮汲黯，出其下。

郑当时字庄，陈人也。其先郑君尝事项籍，籍死而属汉。高祖令诸故项籍臣名籍，郑君独不奉诏。诏尽拜名籍者为大夫，而逐郑君。郑君死孝文时。

当时以任侠自喜，脱张羽于厄，声闻梁、楚间。孝景时，为太子舍人。每五日洗沐，常置驿马长安诸郊，请谢宾客，夜以继日，至明旦，常恐不遍。当时好黄、老言，其慕长者，如恐不称。自见年少官薄，然其知友皆大父行，天下有名之士也。

武帝即位，当时稍迁为鲁中尉，济南太守，江都相，至九卿为右内史。以武安魏其时议，贬秩为詹事，迁为大司农。

当时为大吏，戒门下：“客至，亡贵贱亡留门者。”执宾主之礼，以其贵下人。性廉，又不治产，卬奉赐给诸公。然其馈遗人，不过具器食。每朝，候上间说，未尝不言天下长者。其推毂士及官属丞史，诚有味其言也。常引以为贤于己。未尝名吏，与官属言，若恐伤之。闻人之善言，进之上，唯恐后。山东诸公为此翕然称郑庄。

使视决河，自请治行五日。上曰：“吾闻郑庄行，千里不赍粮，治行者何也？”然当时以朝，常趋和承意，不敢甚斥臧否。汉征匈奴，招四夷，天下费多，财用益屈。当时为大司农，任人宾客僦，入多逋负。司马安为淮阳太守，发其事，当时在此陷罪，赎为庶人。顷之，守长史。迁汝南太守，数岁，以官卒。昆弟以当时故，至二千石者六七人。

当时始与汲黯列为九卿，内行修。两人中废，宾客益落。当时死，家亡余财。

先是，下刲翟公为廷尉，宾客亦填门，及废，门外可设爵罗。后复为廷尉，客欲往，翟公大署其门，曰：“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

赞曰：张释之之守法，冯唐之论将，汲黯之正直，郑当时之推士，不如是，亦何以成名哉！扬子以为孝文帝诎帝尊以信亚夫之军，曷为不能用颇、牧？彼将有激云尔。

汉书 · 传 · 张冯汲郑传 翻译文

汉书 · 传 · 张冯汲郑传 拼音版/注音版

hàn shū chuán zhāng féng jí zhèng chuán。

汉书 · 传 · 张冯汲郑传 。

bān gù。

班固。

zhāng shì zhī zì jì，

张释之字季，

nán yáng dǔ yáng rén yě。

南阳堵阳人也。

yǔ xiōng zhòng tóng jū，

与兄仲同居，

yǐ zī wèi qí láng，

以赀为骑郎，

shì wén dì，

事文帝，

shí nián bù dé diào，

十年不得调，

wáng suǒ zhī míng。

亡所知名。

shì zhī yuē jiǔ huàn jiǎn zhòng zhī chǎn，

释之曰：“久宦减仲之产，

bù suí。

不遂。

yù miǎn guī。

”欲免归。

zhōng láng jiàng yuán àng zhī qí xián，

中郎将爰盎知其贤，

xī qí qù，

惜其去，

nǎi qǐng xǐ shì zhī bǔ yè zhě。

乃请徙释之补谒者。

shì zhī jì cháo bì，

释之既朝毕，

yīn qián yán pián yí shì。

因前言便宜事。

wén dì yuē bēi zhī，

文帝曰：“卑之，

wú shén gāo lùn，

毋甚高论，

lìng jīn kě xíng yě。

令今可行也。

yú shì shì zhī yán qín hàn zhī jiān shì，

”于是释之言秦、汉之间事，

qín suǒ yǐ shī，

秦所以失，

hàn suǒ yǐ xìng zhě。

汉所以兴者。

wén dì chēng shàn，

文帝称善，

bài shì zhī wèi yè zhě pú yè。

拜释之为谒者仆射。

cóng xíng，

从行，

shàng dēng hǔ quān，

上登虎圈，

wèn shàng lín wèi qín shòu bù，

问上林尉禽兽簿，

shí yú wèn，

十余问，

wèi zuǒ yòu shì，

尉左右视，

jǐn bù néng duì。

尽不能对。

hǔ quān sè fū cóng páng dài wèi duì shàng suǒ wèn qín shòu bù shén xī，

虎圈啬夫从旁代尉对上所问禽兽簿甚悉，

yù yǐ guān qí néng kǒu duì xiàng yīng wáng qióng zhě。

欲以观其能口对向应亡穷者。

wén dì yuē lì bù dàng rú cǐ xié wèi wáng lài zhào shì zhī bài sè fū wèi shàng lín lìng。

文帝曰：“吏不当如此邪？尉亡赖！”诏释之拜啬夫为上林令。

shì zhī qián yuē bì xià yǐ jiàng hóu zhōu bó hé rú rén yě shàng yuē shàng zhě。

释之前曰：“陛下以绛侯周勃何如人也？”上曰：“上者。

yòu fù wèn dōng yáng hóu zhāng xiàng rú hé rú rén yě shàng fù yuē zhǎng zhě。

”又复问：“东阳侯张相如何如人也？”上复曰：“长者。

shì zhī yuē fū jiàng hóu dōng yáng hóu chēng wéi zhǎng zhě，

”释之曰：“夫绛侯、东阳侯称为长者，

cǐ liǎng rén yán shì céng bù néng chū kǒu，

此两人言事曾不能出口，

qǐ xiào cǐ sè fū dié dié lì kǒu jié gěi zāi qiě qín yǐ rèn dāo bǐ zhī lì，

岂效此啬夫喋喋利口捷给哉！且秦以任刀笔之吏，

zhēng yǐ jí jí kē chá xiāng gāo，

争以亟疾苛察相高，

qí bì tú wén jù，

其敝徒文具，

wáng cè yǐn zhī shí。

亡恻隐之实。

yǐ gù bù wén qí guò，

以故不闻其过，

líng yí zhì yú èr shì，

陵夷至于二世，

tiān xià tǔ bēng。

天下土崩。

jīn bì xià yǐ sè fū kǒu biàn ér chāo qiān zhī，

今陛下以啬夫口辩而超迁之，

chén kǒng tiān xià suí fēng mǐ，

臣恐天下随风靡，

zhēng kǒu biàn，

争口辩，

wáng qí shí。

亡其实。

qiě xià zhī huà shàng，

且下之化上，

jí yú jǐng xiāng jiōng，

疾于景{乡冋}，

jǔ cuò bù kě bù chá yě。

举错不可不察也。

wén dì yuē shàn。

”文帝曰：“善。

nǎi zhǐ bù bài sè fū。

”乃止不拜啬夫。

jiù chē，

就车，

zhào shì zhī cān chéng，

召释之骖乘，

xú xíng，

徐行，

xíng wèn shì zhī qín zhī bì。

行问释之秦之敝。

jù yǐ zhì yán。

具以质言。

zhì gōng，

至宫，

shàng bài shì zhī wèi gōng chē lìng。

上拜释之为公车令。

qǐng zhī，

顷之，

tài zǐ yǔ liáng wáng gòng chē rù cháo，

太子与梁王共车入朝，

bù xià sī mǎ mén，

不下司马门，

yú shì shì zhī zhuī zhǐ tài zǐ liáng wáng wú rù diàn mén。

于是释之追止太子、梁王毋入殿门。

suì hé bù xià gōng mén bù jìng，

遂劾不下公门不敬，

zòu zhī。

奏之。

báo tài hòu wén zhī，

薄太后闻之，

wén dì miǎn guān xiè yuē jiào ér zi bù jǐn。

文帝免冠谢曰：“教儿子不谨。

báo tài hòu shǐ shǐ chéng zhào shè tài zǐ liáng wáng，

”薄太后使使承诏赦太子、梁王，

rán hòu dé rù。

然后得入。

wén dì yáo shì qí shì zhī，

文帝繇是奇释之，

bài wèi zhōng dài fū。

拜为中大夫。

qǐng zhī，

顷之，

zhì zhōng láng jiàng。

至中郎将。

cóng xíng zhì bà líng，

从行至霸陵，

shàng jū wài lín cè。

上居外临厕。

shí shèn fū rén cóng，

时慎夫人从，

shàng zhǐ shì shèn fū rén xīn fēng dào，

上指视慎夫人新丰道，

yuē cǐ zǒu hán dān dào yě。

曰：“此走邯郸道也。

shǐ shèn fū rén gǔ sè，

”使慎夫人鼓瑟，

shàng zì yǐ sè ér gē，

上自倚瑟而歌，

yì qī chuàng bēi huái，

意凄怆悲怀，

gù wèi qún chén yuē jiē hū yǐ běi shān shí wèi guǒ，

顾谓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为椁，

yòng zhù xù zhuó chén qī qí jiān，

用纻絮斫陈漆其间，

qǐ kě dòng zāi zuǒ yòu jiē yuē shàn。

岂可动哉！”左右皆曰：“善。

shì zhī qián yuē shǐ qí zhōng yǒu kě yù，

”释之前曰：“使其中有可欲，

suī gù nán shān yóu yǒu xì shǐ qí zhōng wáng kě yù，

虽锢南山犹有隙；使其中亡可欲，

suī wáng shí guǒ，

虽亡石椁，

yòu hé qī yān wén dì chēng shàn。

又何戚焉？”文帝称善。

qí hòu，

其后，

bài shì zhī wèi tíng wèi。

拜释之为廷尉。

qǐng zhī，

顷之，

shàng xíng chū zhōng wèi qiáo，

上行出中渭桥，

yǒu yī rén cóng qiáo xià zǒu，

有一人从桥下走，

shèng yú mǎ jīng。

乘舆马惊。

yú shì shǐ qí bǔ zhī，

于是使骑捕之，

shǔ tíng wèi。

属廷尉。

shì zhī zhì wèn。

释之治问。

yuē xiàn rén lái，

曰：“县人来，

wén bì，

闻跸，

nì qiáo xià。

匿桥下。

jiǔ，

久，

yǐ wéi xíng guò，

以为行过，

jì chū，

既出，

jiàn chē qí，

见车骑，

jí zǒu ěr。

即走耳。

shì zhī zòu dāng cǐ rén fàn bì，

”释之奏当：“此人犯跸，

dāng fá jīn。

当罚金。

shàng nù yuē cǐ rén qīn jīng wú mǎ，

”上怒曰：“此人亲惊吾马，

mǎ lài hé róu，

马赖和柔，

lìng tā mǎ，

令它马，

gù bù bài shāng wǒ hū ér tíng wèi nǎi dāng zhī fá jīn shì zhī yuē fǎ zhě，

固不败伤我乎？而廷尉乃当之罚金！”释之曰：“法者，

tiān zǐ suǒ yǔ tiān xià gōng gòng yě。

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

jīn fǎ rú shì，

今法如是，

gèng zhòng zhī，

更重之，

shì fǎ bù xìn yú mín yě。

是法不信于民也。

qiě fāng qí shí，

且方其时，

shàng shǐ shǐ zhū zhī zé yǐ。

上使使诛之则已。

jīn yǐ xià tíng wèi，

今已下廷尉，

tíng wèi，

廷尉，

tiān xià zhī píng yě，

天下之平也，

yī qīng，

壹倾，

tiān xià yòng fǎ jiē wèi zhī qīng zhòng，

天下用法皆为之轻重，

mín ān suǒ cuò qí shǒu zú wéi bì xià chá zhī。

民安所错其手足？唯陛下察之。

shàng liáng jiǔ yuē tíng wèi dàng shì yě。

”上良久曰：“廷尉当是也。

qí hòu rén yǒu dào gāo miào zuò qián yù huán，

” 其后人有盗高庙座前玉环，

dé，

得，

wén dì nù，

文帝怒，

xià tíng wèi zhì。

下廷尉治。

àn dào zōng miào fú yù wù zhě wèi zòu，

案盗宗庙服御物者为奏，

dāng qì shì。

当弃市。

shàng dà nù yuē rén wáng dào，

上大怒曰：“人亡道，

nǎi dào xiān dì qì wú shǔ tíng wèi zhě，

乃盗先帝器！吾属廷尉者，

yù zhì zhī zú，

欲致之族，

ér jūn yǐ fǎ zòu zhī，

而君以法奏之，

fēi wú suǒ yǐ gòng chéng zōng miào yì yě。

非吾所以共承宗庙意也。

shì zhī miǎn guān dùn shǒu xiè yuē fǎ rú shì zú yě。

”释之免冠顿首谢曰：“法如是足也。

qiě zuì děng，

且罪等，

rán yǐ nì shùn wèi jī。

然以逆顺为基。

jīn dào zōng miào qì ér zú zhī，

今盗宗庙器而族之，

yǒu rú wàn fēn yī，

有如万分一，

jiǎ lìng yú mín qǔ cháng líng yī póu tǔ，

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抔土，

bì xià qiě hé yǐ jiā qí fǎ hū wén dì yǔ tài hòu yán zhī，

陛下且何以加其法乎？”文帝与太后言之，

nǎi xǔ tíng wèi dāng。

乃许廷尉当。

shì shí，

是时，

zhōng wèi tiáo hóu zhōu yà fū yǔ liáng xiāng shān dōu hóu wáng tián qǐ jiàn shì zhī chí yì píng，

中尉条侯周亚夫与梁相山都侯王恬启见释之持议平，

nǎi jié wèi qīn yǒu。

乃结为亲友。

zhāng tíng wèi yáo cǐ tiān xià chēng zhī。

张廷尉繇此天下称之。

wén dì bēng，

文帝崩，

jǐng dì lì，

景帝立，

shì zhī kǒng，

释之恐，

chēng jí。

称疾。

yù miǎn qù，

欲免去，

jù dà zhū zhì yù jiàn，

惧大诛至；欲见，

zé wèi zhī hé rú。

则未知何如。

yòng wáng shēng jì，

用王生计，

zú jiàn xiè，

卒见谢，

jǐng dì bù guò yě。

景帝不过也。

wáng shēng zhě，

王生者，

shàn wèi huáng lǎo yán，

善为黄、老言，

chǔ shì。

处士。

cháng zhào jū tíng zhōng，

尝召居廷中，

gōng qīng jǐn huì lì。

公卿尽会立。

wáng shēng lǎo rén，

王生老人，

yuē wú wà jiě，

曰“吾袜解”，

gù wèi shì zhī wèi wǒ jié wà shì zhī guì ér jié zhī，

顾谓释之：“为我结袜！”释之跪而结之，

jì yǐ，

既已，

rén huò ràng wáng shēng dú nài hé tíng rǔ zhāng tíng wèi rú cǐ wáng shēng yuē wú lǎo qiě jiàn，

人或让王生：“独奈何廷辱张廷尉如此？”王生曰：“吾老且贱，

zì dù zhōng wáng yì yú zhāng tíng wèi。

自度终亡益于张廷尉。

tíng wèi fāng tiān xià míng chén，

廷尉方天下名臣，

wú gù liáo shǐ jié wà，

吾故聊使结袜，

yù yǐ zhòng zhī。

欲以重之。

zhū gōng wén zhī，

”诸公闻之，

xián wáng shēng ér zhòng shì zhī。

贤王生而重释之。

shì zhī shì jǐng dì suì yú，

释之事景帝岁余，

wèi huái nán xiāng，

为淮南相，

yóu shàng yǐ qián guò yě。

犹尚以前过也。

nián lǎo bìng zú。

年老病卒。

qí zi zhì，

其子挚，

zì cháng gōng，

字长公，

guān zhì dài fū，

官至大夫，

miǎn。

免。

yǐ bù néng qǔ róng dāng shì，

以不能取容当世，

gù zhōng shēn bù shì。

故终身不仕。

féng táng，

冯唐，

zǔ fù zhào rén yě。

祖父赵人也。

fù xǐ dài。

父徙代。

hàn xìng xǐ ān líng。

汉兴徙安陵。

táng yǐ xiào zhe，

唐以孝著，

wèi láng zhōng shǔ zhǎng，

为郎中署长，

shì wén dì。

事文帝。

dì niǎn guò，

帝辇过，

wèn táng yuē fù lǎo hé zì wèi láng jiā ān zài jù yǐ shí yán。

问唐曰：“父老何自为郎？家安在？”具以实言。

wén dì yuē wú jū dài shí，

文帝曰：“吾居代时，

wú shàng shí jiān gāo qū shù wèi wǒ yán zhào jiāng lǐ qí zhī xián，

吾尚食监高祛数为我言赵将李齐之贤，

zhàn yú jù lù xià。

战于巨鹿下。

wú měi yǐn shí，

吾每饮食，

yì wèi cháng bù zài jù lù yě。

意未尝不在巨鹿也。

fù lǎo zhī zhī hū táng duì yuē qí shàng bù rú lián pō lǐ mù zhī wèi jiāng yě。

父老知之乎？”唐对曰：“齐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也。

shàng yuē hé yǐ táng yuē chén dà fù zài zhào shí，

”上曰：“何已？”唐曰：“臣大父在赵时，

wèi guān shuài jiāng，

为官帅将，

shàn lǐ mù。

善李牧。

chén fù gù wèi dài xiāng，

臣父故为代相，

shàn lǐ qí，

善李齐，

zhī qí wéi rén yě。

知其为人也。

shàng jì wén lián pō lǐ mù wéi rén，

”上既闻廉颇、李牧为人，

liáng shuō，

良说，

nǎi fǔ bì yuē jiē hū wú dú bù dé lián pō lǐ mù wèi jiāng，

乃拊髀曰：“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为将，

qǐ yōu xiōng nú zāi táng yuē zhǔ chén bì xià suī yǒu lián pō lǐ mù，

岂忧匈奴哉！”唐曰：“主臣！陛下虽有廉颇、李牧，

bù néng yòng yě。

不能用也。

shàng nù，

”上怒，

qǐ rù jìn zhōng。

起入禁中。

liáng jiǔ，

良久，

zhào táng ràng yuē gōng zhòng rǔ wǒ，

召唐让曰：“公众辱我，

dú wáng jiān chù hū táng xiè yuē bǐ rén bù zhī jì huì。

独亡间处乎？”唐谢曰：“鄙人不知忌讳。

dàng shì shí，

” 当是时，

xiōng nú xīn dà rù cháo nà，

匈奴新大入朝那，

shā běi dì dū wèi áng。

杀北地都尉卬。

shàng yǐ hú kòu wèi yì，

上以胡寇为意，

nǎi zú fù wèn táng yuē gōng hé yǐ yán wú bù néng yòng pō mù yě táng duì yuē，

乃卒复问唐曰：“公何以言吾不能用颇、牧也？”唐对曰，

chén wén shàng gǔ wáng zhě qiǎn jiàng yě，

“臣闻上古王者遣将也，

guì ér tuī gǔ，

跪而推毂，

yuē niè yǐ nèi guǎ rén zhì zhī，

曰：‘闑以内寡人制之，

niè yǐ wài jiāng jūn zhì zhī jūn gōng jué shǎng，

闑以外将军制之；军功爵赏，

jiē jué yú wài，

皆决于外，

guī ér zòu zhī。

归而奏之。

cǐ fēi kōng yán yě。

’此非空言也。

chén dà fù yán lǐ mù zhī wèi zhào jiāng jū biān，

臣大父言李牧之为赵将居边，

jūn shì zhī zū jiē zì yòng xiǎng shì，

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

shǎng cì jué yú wài，

赏赐决于外，

bù cóng zhōng fù yě。

不从中复也。

wěi rèn ér zé chéng gōng，

委任而责成功，

gù lǐ mù nǎi dé jǐn qí zhī néng，

故李牧乃得尽其知能，

xuǎn chē qiān sān bǎi chéng，

选车千三百乘，

gòu qí wàn sān qiān pǐ，

彀骑万三千匹，

bǎi jīn zhī shì shí wàn，

百金之士十万，

shì yǐ běi zhú chán yú，

是以北逐单于，

pò dōng hú，

破东胡，

miè dàn lín，

灭澹林，

xī yì qiáng qín，

西抑强秦，

nán zhī hán wèi。

南支韩、魏。

dàng shì shí，

当是时，

zhào jǐ bó。

赵几伯。

hòu huì zhào wáng qiān lì，

后会赵王迁立，

qí mǔ chàng yě，

其母倡也，

yòng guō kāi chán，

用郭开谗，

ér zhū lǐ mù，

而诛李牧，

lìng yán jù dài zhī。

令颜聚代之。

shì yǐ wéi qín suǒ miè。

是以为秦所灭。

jīn chén qiè wén wèi shàng wèi yún zhōng shǒu，

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

jūn shì zū jǐn yǐ gěi shì zú，

军市租尽以给士卒，

chū sī yǎng qián，

出私养钱，

wǔ rì yī shā niú，

五日壹杀牛，

yǐ xiǎng bīn kè jūn lì shè rén，

以飨宾客军吏舍人，

shì yǐ xiōng nú yuǎn bì，

是以匈奴远避，

bù jìn yún zhōng zhī sāi。

不近云中之塞。

lǔ cháng yī rù，

虏尝一入，

shàng shuài chē qí jī zhī，

尚帅车骑击之，

suǒ shā shén zhòng。

所杀甚众。

fū shì zú jǐn jiā rén zǐ，

夫士卒尽家人子，

qǐ tián zhōng cóng jūn，

起田中从军，

ān zhī chǐ jí wǔ fú zhōng rì lì zhàn，

安知尺籍伍符？终日力战，

zhǎn shǒu bǔ lǔ，

斩首捕虏，

shàng gōng mò fǔ，

上功莫府，

yī yán bù xiāng yìng，

一言不相应，

wén lì yǐ fǎ shéng zhī。

文吏以法绳之。

qí shǎng bù xíng，

其赏不行，

lì fèng fǎ bì yòng。

吏奉法必用。

yú yǐ wéi bì xià fǎ tài míng，

愚以为陛下法太明，

shǎng tài qīng，

赏太轻，

fá tài zhòng。

罚太重。

qiě yún zhōng shǒu shàng zuò shàng gōng shǒu lǔ chà liù jí，

且云中守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

bì xià xià zhī lì，

陛下下之吏，

xuē qí jué，

削其爵，

fá zuò zhī。

罚作之。

yáo cǐ yán zhī，

繇此言之，

bì xià suī dé lǐ mù，

陛下虽得李牧，

bù néng yòng yě。

不能用也。

chén chéng yú，

臣诚愚，

chù jì huì，

触忌讳，

sǐ zuì wén dì shuō。

死罪！”文帝说。

shì rì，

是日，

lìng táng chí jié shè wèi shàng，

令唐持节赦魏尚，

fù yǐ wéi yún zhōng shǒu，

复以为云中守，

ér bài táng wèi chē qí dū wèi，

而拜唐为车骑都尉，

zhǔ zhōng wèi jí jùn guó chē shì。

主中尉及郡国车士。

shí nián，

十年，

jǐng dì lì，

景帝立，

yǐ táng wèi chǔ xiāng。

以唐为楚相。

wǔ dì jí wèi，

武帝即位，

qiú xián liáng，

求贤良，

jǔ táng。

举唐。

táng shí nián jiǔ shí yú，

唐时年九十余，

bù néng wéi guān，

不能为官，

nǎi yǐ zi suì wèi láng。

乃以子遂为郎。

suì zì wáng sūn，

遂字王孙，

yì qí shì。

亦奇士。

wèi shàng，

魏尚，

huái lǐ rén yě。

槐里人也。

jí àn zì cháng rú，

汲黯字长孺，

pú yáng rén yě。

濮阳人也。

qí xíng yǒu chǒng yú gǔ zhī wèi jūn yě。

其行有宠于古之卫君也。

zhì àn shí shì，

至黯十世，

shì wèi qīng dài fū。

世为卿大夫。

yǐ fù rèn，

以父任，

xiào jǐng shí wéi tài zǐ xiǎn mǎ，

孝景时为太子洗马，

yǐ yán jiàn dàn。

以严见惮。

wǔ dì jí wèi，

武帝即位，

àn wèi yè zhě。

黯为谒者。

dōng yuè xiāng gōng，

东粤相攻，

shàng shǐ àn wǎng shì zhī。

上使黯往视之。

zhì wú ér hái，

至吴而还，

bào yuē yuè rén xiāng gōng，

报曰：“粤人相攻，

gù qí sú，

固其俗，

bù zú yǐ rǔ tiān zǐ shǐ zhě。

不足以辱天子使者。

hé nèi shī huǒ，

”河内失火，

shāo qiān yú jiā，

烧千余家，

shàng shǐ àn wǎng shì zhī。

上使黯往视之。

hái bào yuē jiā rén shī huǒ，

还报曰：“家人失火，

wū bǐ yán shāo，

屋比延烧，

bù zú yōu。

不足忧。

chén guò hé nèi，

臣过河内，

hé nèi pín rén shāng shuǐ hàn wàn yú jiā，

河内贫人伤水旱万余家，

huò fù zǐ xiāng shí，

或父子相食，

chén jǐn yǐ pián yí，

臣谨以便宜，

chí jié fā hé nèi cāng sù yǐ zhèn pín mín。

持节发河内仓粟以振贫民。

qǐng guī jié，

请归节，

fú jiǎo zhì fá。

伏矫制罚。

shàng xián ér shì zhī，

”上贤而释之，

qiān wèi xíng yáng lìng。

迁为荥阳令。

àn chǐ wèi lìng，

黯耻为令，

chēng jí guī tián lǐ。

称疾归田里。

shàng wén，

上闻，

nǎi zhào wèi zhōng dài fū。

乃召为中大夫。

yǐ shù qiè jiàn，

以数切谏，

bù dé jiǔ liú nèi，

不得久留内，

qiān wèi dōng hǎi tài shǒu。

迁为东海太守。

àn xué huáng lǎo yán，

黯学黄、老言，

zhì guān mín，

治官民，

hǎo qīng jìng，

好清静，

zé chéng shǐ rèn zhī，

择丞史任之，

zé dà zhǐ ér yǐ，

责大指而已，

bù xì kē。

不细苛。

àn duō bìng，

黯多病，

wò gé nèi bù chū。

卧阁内不出。

suì yú，

岁余，

dōng hǎi dà zhì，

东海大治，

chēng zhī。

称之。

shàng wén，

上闻，

zhào wéi zhǔ jué dū wèi，

召为主爵都尉，

liè yú jiǔ qīng。

列于九卿。

zhì wù zài wú wéi ér yǐ，

治务在无为而已，

yǐn dà tǐ，

引大体，

bù jū wén fǎ。

不拘文法。

wéi rén xìng jù，

为人性倨，

shǎo lǐ，

少礼，

miàn zhé，

面折，

bù néng róng rén zhī guò。

不能容人之过。

hé jǐ zhě shàn dài zhī，

合己者善待之，

bù hé zhě fú néng rěn jiàn，

不合者弗能忍见，

shì yì yǐ cǐ bù fù yān。

士亦以此不附焉。

rán hǎo yóu xiá，

然好游侠，

rèn qì jié，

任气节，

xíng xiū jié。

行修洁。

qí jiàn，

其谏，

fàn zhǔ zhī yán sè。

犯主之颜色。

cháng mù fù bó yuán àng zhī wéi rén。

常慕傅伯、爰盎之为人。

shàn guàn fū zhèng dāng shí jí zōng zhèng liú qì jí。

善灌夫、郑当时及宗正刘弃疾。

yì yǐ shù zhí jiàn，

亦以数直谏，

bù dé jiǔ jū wèi。

不得久居位。

shì shí，

是时，

tài hòu dì wǔ ān hóu tián fén wèi chéng xiàng，

太后弟武安侯田蚡为丞相，

zhōng èr qiān dàn bài yè，

中二千石拜谒，

fén fú wèi lǐ。

蚡弗为礼。

àn jiàn fén，

黯见蚡，

wèi cháng bài，

未尝拜，

yī zhī。

揖之。

shàng fāng zhāo wén xué rú zhě，

上方招文学儒者，

shàng yuē wú yù yún yún，

上曰吾欲云云，

mò duì yuē bì xià nèi duō yù ér wài shī rén yì，

默对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

nài hé yù xiào táng yú zhī zhì hū shàng nù，

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上怒，

biàn sè ér bà cháo。

变色而罢朝。

gōng qīng jiē wèi àn jù。

公卿皆为黯惧。

shàng tuì，

上退，

wèi rén yuē shén yǐ，

谓人曰：“甚矣，

jí àn zhī gàng xīn qún chén huò shù àn，

汲黯之戆心！”群臣或数黯，

àn yuē tiān zǐ zhì gōng qīng fǔ bì zhī chén，

黯曰：“天子置公卿辅弼之臣，

níng lìng cóng yú chéng yì，

宁令从谀承意，

xiàn zhǔ yú bù yì hū qiě yǐ zài qí wèi，

陷主于不谊乎？且已在其位，

zòng ài shēn，

纵爱身，

nài rǔ cháo tíng hé àn duō bìng，

奈辱朝廷何！” 黯多病，

bìng qiě mǎn sān yuè，

病且满三月，

shàng cháng cì gào zhě shù，

上常赐告者数，

zhōng bù yù。

终不愈。

zuì hòu，

最后，

yán zhù wèi qǐng gào。

严助为请告。

shàng yuē jí àn hé rú rén yě yuē shǐ àn rèn zhí jū guān，

上曰：“汲黯何如人也？”曰：“使黯任职居官，

wáng yǐ yù rén，

亡以愈人，

rán zhì qí fǔ shǎo zhǔ shǒu chéng，

然至其辅少主守成，

suī zì wèi bēn yù fú néng duó yě。

虽自谓贲、育弗能夺也。

shàng yuē rán。

”上曰：“然。

gǔ yǒu shè jì zhī chén，

古有社稷之臣，

zhì rú jí àn，

至如汲黯，

jìn zhī yǐ dà jiàng jūn qīng shì zhōng，

近之矣！” 大将军青侍中，

shàng jù cè shì zhī。

上踞厕视之。

chéng xiàng hóng yàn jiàn，

丞相弘宴见，

shàng huò shí bù guān。

上或时不冠。

zhì rú jiàn àn，

至如见黯，

bù guān bú jiàn yě。

不冠不见也。

shàng cháng zuò wǔ zhàng，

上尝坐武帐，

àn qián zòu shì，

黯前奏事，

shàng bù guān，

上不冠，

wàng jiàn àn，

望见黯，

bì wéi zhōng，

避帷中，

shǐ rén kě qí zòu。

使人可其奏。

qí jiàn jìng lǐ rú cǐ。

其见敬礼如此。

zhāng tāng yǐ gēng dìng lǜ lìng wèi tíng wèi，

张汤以更定律令为廷尉，

àn zhì zé tāng yú shàng qián，

黯质责汤于上前，

yuē gōng wèi zhèng qīng，

曰：“公为正卿，

shàng bù néng bāo xiān dì zhī gōng yè，

上不能褒先帝之功业，

xià bù néng huà tiān xià zhī xié xīn，

下不能化天下之邪心，

ān guó fù mín，

安国富民，

shǐ líng yǔ kōng xū，

使囹圄空虚，

hé kōng qǔ gāo huáng dì yuē shù fēn gèng zhī wèi ér gōng yǐ cǐ wú zhǒng yǐ àn shí yǔ tāng lùn yì，

何空取高皇帝约束纷更之为？而公以此无种矣！”黯时与汤论议，

tāng biàn cháng zài wén shēn xiǎo kē，

汤辩常在文深小苛，

àn fèn fā，

黯愤发，

mà yuē tiān xià wèi dāo bǐ lì bù kě wèi gōng qīng，

骂曰：“天下谓刀笔吏不可为公卿，

guǒ rán。

果然。

bì tāng yě，

必汤也，

lìng tiān xià chóng zú ér lì，

令天下重足而立，

zè mù ér shì yǐ shì shí，

仄目而视矣！” 是时，

hàn fāng zhēng xiōng nú，

汉方征匈奴，

zhāo huái sì yí。

招怀四夷。

àn wù shǎo shì，

黯务少事，

jiān cháng yán yǔ hú hé qīn，

间常言与胡和亲，

wú qǐ bīng。

毋起兵。

shàng fāng xiāng rú shù，

上方乡儒术，

zūn gōng sūn hóng，

尊公孙弘，

jí shì yì duō，

及事益多，

lì mín qiǎo。

吏民巧。

shàng fèn bié wén fǎ，

上分别文法，

tāng děng shù zòu jué yàn yǐ xìng。

汤等数奏决谳以幸。

ér àn cháng huǐ rú，

而黯常毁儒，

miàn chù hóng děng tú huái zhà shì zhì yǐ ā rén zhǔ qǔ róng，

面触弘等徒怀诈饰智以阿人主取容，

ér dāo bǐ zhī lì zhuān shēn wén qiǎo dǐ，

而刀笔之吏专深文巧诋，

xiàn rén yú wǎng，

陷人于罔，

yǐ zì wèi gōng。

以自为功。

shàng yù yì guì hóng tāng，

上愈益贵弘、汤，

hóng tāng xīn jí àn，

弘、汤心疾黯，

suī shàng yì bù shuō yě，

虽上亦不说也，

yù zhū zhī yǐ shì。

欲诛之以事。

hóng wèi chéng xiàng，

弘为丞相，

nǎi yán shàng yuē yòu nèi shǐ jiè bù zhōng duō guì rén zōng shì，

乃言上曰：“右内史界部中多贵人宗室，

nán zhì，

难治，

fēi sù zhòng chén fú néng rèn，

非素重臣弗能任，

qǐng xǐ àn。

请徙黯。

wèi yòu nèi shǐ shù suì，

”为右内史数岁，

guān shì bù fèi。

官事不废。

dà jiàng jūn qīng jì yì zūn，

大将军青既益尊，

zǐ wèi huáng hòu，

姊为皇后，

rán àn yǔ kàng lǐ。

然黯与亢礼。

huò shuō àn yuē zì tiān zǐ yù lìng qún chén xià dà jiàng jūn，

或说黯曰：“自天子欲令群臣下大将军，

dà jiàng jūn zūn guì，

大将军尊贵，

chéng zhòng，

诚重，

jūn bù kě yǐ bù bài。

君不可以不拜。

àn yuē fū yǐ dà jiàng jūn yǒu yī kè，

”黯曰：“夫以大将军有揖客，

fǎn bù zhòng yé dà jiàng jūn wén，

反不重耶？”大将军闻，

yù xián àn，

愈贤黯，

shù qǐng wèn yǐ cháo tíng suǒ yí，

数请问以朝廷所疑，

yù àn jiā yú píng rì。

遇黯加于平日。

huái nán wáng móu fǎn，

淮南王谋反，

dàn àn，

惮黯，

yuē àn hǎo zhí jiàn，

曰：“黯好直谏，

shǒu jié sǐ yì zhì shuō gōng sūn hóng děng，

守节死义；至说公孙弘等，

rú fā mēng ěr。

如发蒙耳。

shàng jì shù zhēng xiōng nú yǒu gōng，

” 上既数征匈奴有功，

àn yán yì bù yòng。

黯言益不用。

shǐ àn liè jiǔ qīng yǐ，

始黯列九卿矣，

ér gōng sūn hóng zhāng tāng wèi xiǎo lì。

而公孙弘、张汤为小吏。

jí hóng tāng shāo guì，

及弘、汤稍贵，

yǔ àn tóng wèi，

与黯同位，

àn yòu fēi huǐ hóng tāng。

黯又非毁弘、汤。

yǐ ér hóng zhì chéng xiàng，

已而弘至丞相，

fēng hóu，

封侯，

tāng yù shǐ dài fū，

汤御史大夫，

àn shí chéng shǐ jiē yǔ tóng liè，

黯时丞史皆与同列，

huò zūn yòng guò zhī。

或尊用过之。

àn biǎn xīn，

黯褊心，

bù néng wú shǎo wàng，

不能无少望，

jiàn shàng，

见上，

yán yuē bì xià yòng qún chén rú jī xīn ěr，

言曰：“陛下用群臣如积薪耳，

hòu lái zhě jū shàng。

后来者居上。

àn bà，

”黯罢，

shàng yuē rén guǒ bù kě yǐ wú xué，

上曰：“人果不可以无学，

guān jí àn zhī yán，

观汲黯之言，

rì yì shén yǐ。

日益甚矣。

jū wú hé，

” 居无何，

xiōng nú hún xié wáng shuài zhòng lái jiàng，

匈奴浑邪王帅众来降，

hàn fā chē èr wàn shèng。

汉发车二万乘。

xiàn guān wáng qián，

县官亡钱，

cóng mín shì mǎ。

从民贳马。

mín huò nì mǎ，

民或匿马，

mǎ bù jù。

马不具。

shàng nù，

上怒，

yù zhǎn cháng ān lìng。

欲斩长安令。

àn yuē cháng ān lìng wáng zuì，

黯曰：“长安令亡罪，

dú zhǎn chén àn，

独斩臣黯，

mín nǎi kěn chū mǎ。

民乃肯出马。

qiě xiōng nú pàn qí zhǔ ér jiàng hàn，

且匈奴畔其主而降汉，

xú yǐ xiàn cì chuán zhī，

徐以县次传之，

hé zhì lìng tiān xià sāo dòng，

何至令天下骚动，

bà zhōng guó，

罢中国，

gān xīn yí dí zhī rén hū shàng mò rán。

甘心夷狄之人乎！”上默然。

hòu hún xié wáng zhì，

后浑邪王至，

gǔ rén yǔ shì zhě，

贾人与市者，

zuò dāng sǐ wǔ bǎi yú rén。

坐当死五百余人。

àn rù，

黯入，

qǐng jiān，

请间，

jiàn gāo mén，

见高门，

yuē fū xiōng nú gōng dāng lù sāi，

曰：“夫匈奴攻当路塞，

jué hé qīn，

绝和亲，

zhōng guó jǔ bīng zhū zhī，

中国举兵诛之，

sǐ shāng bù kě shèng jì，

死伤不可胜计，

ér fèi yǐ jù wàn bǎi shù。

而费以巨万百数。

chén yú yǐ wéi bì xià de hú rén，

臣愚以为陛下得胡人，

jiē yǐ wéi nú bì，

皆以为奴婢，

cì cóng jūn sǐ zhě jiā lǔ huò，

赐从军死者家；卤获，

yīn yǔ zhī，

因与之，

yǐ xiè tiān xià，

以谢天下，

sāi bǎi xìng zhī xīn。

塞百姓之心。

jīn zòng bù néng，

今纵不能，

hún xié shuài shù wàn zhī zhòng lái，

浑邪帅数万之众来，

xū fǔ kù shǎng cì，

虚府库赏赐，

fā liáng mín shì yǎng，

发良民侍养，

ruò fèng jiāo zǐ。

若奉骄子。

yú mín ān zhī shì mǎi cháng ān zhōng ér wén lì shéng yǐ wéi lán chū cái wù rú biān guān hū bì xià zòng bù néng dé xiōng nú zhī yíng yǐ xiè tiān xià，

愚民安知市买长安中而文吏绳以为阑出财物如边关乎？陛下纵不能得匈奴之赢以谢天下，

yòu yǐ wēi wén shā wú zhī zhě wǔ bǎi yú rén，

又以微文杀无知者五百余人，

chén qiè wèi bì xià fú qǔ yě。

臣窃为陛下弗取也。

shàng fú xǔ，

”上弗许，

yuē wú jiǔ bù wén jí àn zhī yán，

曰：“吾久不闻汲黯之言，

jīn yòu fù wàng fā yǐ。

今又复妄发矣。

hòu shù yuè，

”后数月，

àn zuò xiǎo fǎ，

黯坐小法，

huì shè，

会赦，

miǎn guān。

免官。

yú shì àn yǐn yú tián yuán zhě shù nián。

于是黯隐于田园者数年。

huì gèng lì wǔ zhū qián，

会更立五铢钱，

mín duō dào zhù qián zhě，

民多盗铸钱者，

chǔ dì yóu shén。

楚地尤甚。

shàng yǐ wéi huái yáng，

上以为淮阳，

chǔ dì zhī jiāo yě，

楚地之郊也，

zhào àn bài wèi huái yáng tài shǒu。

召黯拜为淮阳太守。

àn fú xiè bù shòu yìn shòu，

黯伏谢不受印绶，

zhào shù qiáng yǔ，

诏数强予，

rán hòu fèng zhào。

然后奉诏。

zhào shàng diàn，

召上殿，

àn qì yuē chén zì yǐ wéi tián gōu hè，

黯泣曰：“臣自以为填沟壑，

bù fù jiàn bì xià，

不复见陛下，

bù yì bì xià fù shōu zhī。

不意陛下复收之。

chén cháng yǒu gǒu mǎ zhī xīn，

臣常有狗马之心，

jīn bìng，

今病，

lì bù néng rèn jùn shì。

力不能任郡事。

chén yuàn wèi zhōng láng，

臣愿为中郎，

chū rù jìn tà，

出入禁闼，

bǔ guò shí yí，

补过拾遗，

chén zhī yuàn yě。

臣之愿也。

shàng yuē jūn báo huái yáng xié wú jīn zhào jūn yǐ。

”上曰：“君薄淮阳邪？吾今召君矣。

gù huái yáng lì mín bù xiāng de，

顾淮阳吏民不相得，

wú tú dé jūn zhòng，

吾徒得君重，

wò ér zhì zhī。

卧而治之。

àn jì cí，

”黯既辞，

guò dà xíng lǐ xī，

过大行李息，

yuē àn qì zhú jū jùn，

曰：“黯弃逐居郡，

bù dé yǔ cháo tíng yì yǐ。

不得与朝廷议矣。

rán yù shǐ dài fū tāng zhì zú yǐ jù jiàn，

然御史大夫汤智足以距谏，

zhà zú yǐ shì fēi，

诈足以饰非，

fēi kěn zhèng wèi tiān xià yán，

非肯正为天下言，

zhuān ā zhǔ yì。

专阿主意。

zhǔ yì suǒ bù yù，

主意所不欲，

yīn ér huǐ zhī zhǔ yì suǒ yù，

因而毁之；主意所欲，

yīn ér yù zhī。

因而誉之。

hǎo xìng shì，

好兴事，

wǔ wén fǎ，

舞文法，

nèi huái zhà yǐ yù zhǔ xīn，

内怀诈以御主心，

wài xié zéi lì yǐ wéi zhòng。

外挟贼吏以为重。

gōng liè jiǔ qīng bù zǎo yán zhī hé gōng yǔ zhī jù shòu qí lù yǐ xī wèi tāng，

公列九卿不早言之何？公与之俱受其戮矣！”息畏汤，

zhōng bù gǎn yán。

终不敢言。

àn jū jùn rú qí gù zhì，

黯居郡如其故治，

huái yáng zhèng qīng。

淮阳政清。

hòu zhāng tāng bài，

后张汤败，

shàng wén àn yǔ xī yán，

上闻黯与息言，

dǐ xī zuì。

抵息罪。

lìng àn yǐ zhū hóu xiāng zhì jū huái yáng。

令黯以诸侯相秩居淮阳。

jū huái yáng shí suì ér zú。

居淮阳十岁而卒。

zú hòu，

卒后，

shàng yǐ àn gù，

上以黯故，

guān qí dì rén zhì jiǔ qīng，

官其弟仁至九卿，

zi yǎn zhì zhū hóu xiāng。

子偃至诸侯相。

àn zǐ zi sī mǎ ān yì shǎo yǔ àn wèi tài zǐ xiǎn mǎ。

黯姊子司马安亦少与黯为太子洗马。

ān wén shēn qiǎo shàn huàn，

安文深巧善宦，

sì zhì jiǔ qīng，

四至九卿，

yǐ hé nán tài shǒu zú。

以河南太守卒。

kūn dì yǐ ān gù，

昆弟以安故，

tóng shí zhì èr qiān dàn shí rén。

同时至二千石十人。

pú yáng duàn hóng shǐ shì gài hóu xìn，

濮阳段宏始事盖侯信，

xìn rèn hóng，

信任宏，

guān yì zài zhì jiǔ qīng。

官亦再至九卿。

rán wèi rén shì zhě jiē yán dàn jí àn，

然卫人仕者皆严惮汲黯，

chū qí xià。

出其下。

zhèng dāng shí zì zhuāng，

郑当时字庄，

chén rén yě。

陈人也。

qí xiān zhèng jūn cháng shì xiàng jí，

其先郑君尝事项籍，

jí sǐ ér shǔ hàn。

籍死而属汉。

gāo zǔ lìng zhū gù xiàng jí chén míng jí，

高祖令诸故项籍臣名籍，

zhèng jūn dú bù fèng zhào。

郑君独不奉诏。

zhào jǐn bài míng jí zhě wèi dài fū，

诏尽拜名籍者为大夫，

ér zhú zhèng jūn。

而逐郑君。

zhèng jūn sǐ xiào wén shí。

郑君死孝文时。

dāng shí yǐ rèn xiá zì xǐ，

当时以任侠自喜，

tuō zhāng yǔ yú è，

脱张羽于厄，

shēng wén liáng chǔ jiān。

声闻梁、楚间。

xiào jǐng shí，

孝景时，

wèi tài zǐ shè rén。

为太子舍人。

měi wǔ rì xǐ mù，

每五日洗沐，

cháng zhì yì mǎ cháng ān zhū jiāo，

常置驿马长安诸郊，

qǐng xiè bīn kè，

请谢宾客，

yè yǐ jì rì，

夜以继日，

zhì míng dàn，

至明旦，

cháng kǒng bù biàn。

常恐不遍。

dāng shí hǎo huáng lǎo yán，

当时好黄、老言，

qí mù zhǎng zhě，

其慕长者，

rú kǒng bù chēng。

如恐不称。

zì xiàn nián shǎo guān báo，

自见年少官薄，

rán qí zhī yǒu jiē dà fù xíng，

然其知友皆大父行，

tiān xià yǒu míng zhī shì yě。

天下有名之士也。

wǔ dì jí wèi，

武帝即位，

dāng shí shāo qiān wèi lǔ zhōng wèi，

当时稍迁为鲁中尉，

jǐ nán tài shǒu，

济南太守，

jiāng dū xiāng，

江都相，

zhì jiǔ qīng wèi yòu nèi shǐ。

至九卿为右内史。

yǐ wǔ ān wèi qí shí yì，

以武安魏其时议，

biǎn zhì wèi zhān shì，

贬秩为詹事，

qiān wèi dà sī nóng。

迁为大司农。

dāng shí wéi dà lì，

当时为大吏，

jiè mén xià kè zhì，

戒门下：“客至，

wáng guì jiàn wáng liú mén zhě。

亡贵贱亡留门者。

zhí bīn zhǔ zhī lǐ，

”执宾主之礼，

yǐ qí guì xià rén。

以其贵下人。

xìng lián，

性廉，

yòu bù zhì chǎn，

又不治产，

áng fèng cì gěi zhū gōng。

卬奉赐给诸公。

rán qí kuì yí rén，

然其馈遗人，

bù guò jù qì shí。

不过具器食。

měi cháo，

每朝，

hòu shàng jiān shuō，

候上间说，

wèi cháng bù yán tiān xià zhǎng zhě。

未尝不言天下长者。

qí tuī gǔ shì jí guān shǔ chéng shǐ，

其推毂士及官属丞史，

chéng yǒu wèi qí yán yě。

诚有味其言也。

cháng yǐn yǐ wéi xián yú jǐ。

常引以为贤于己。

wèi cháng míng lì，

未尝名吏，

yǔ guān shǔ yán，

与官属言，

ruò kǒng shāng zhī。

若恐伤之。

wén rén zhī shàn yán，

闻人之善言，

jìn zhī shàng，

进之上，

wéi kǒng hòu。

唯恐后。

shān dōng zhū gōng wèi cǐ xī rán chēng zhèng zhuāng。

山东诸公为此翕然称郑庄。

shǐ shì jué hé，

使视决河，

zì qǐng zhì xíng wǔ rì。

自请治行五日。

shàng yuē wú wén zhèng zhuāng xíng，

上曰：“吾闻郑庄行，

qiān lǐ bù jī liáng，

千里不赍粮，

zhì xíng zhě hé yě rán dāng shí yǐ cháo，

治行者何也？”然当时以朝，

cháng qū hé chéng yì，

常趋和承意，

bù gǎn shén chì zāng pǐ。

不敢甚斥臧否。

hàn zhēng xiōng nú，

汉征匈奴，

zhāo sì yí，

招四夷，

tiān xià fèi duō，

天下费多，

cái yòng yì qū。

财用益屈。

dāng shí wéi dà sī nóng，

当时为大司农，

rèn rén bīn kè jiù，

任人宾客僦，

rù duō bū fù。

入多逋负。

sī mǎ ān wèi huái yáng tài shǒu，

司马安为淮阳太守，

fā qí shì，

发其事，

dāng shí zài cǐ xiàn zuì，

当时在此陷罪，

shú wèi shù rén。

赎为庶人。

qǐng zhī，

顷之，

shǒu zhǎng shǐ。

守长史。

qiān rǔ nán tài shǒu，

迁汝南太守，

shù suì，

数岁，

yǐ guān zú。

以官卒。

kūn dì yǐ dāng shí gù，

昆弟以当时故，

zhì èr qiān dàn zhě liù qī rén。

至二千石者六七人。

dāng shí shǐ yǔ jí àn liè wéi jiǔ qīng，

当时始与汲黯列为九卿，

nèi háng xiū。

内行修。

liǎng rén zhōng fèi，

两人中废，

bīn kè yì luò。

宾客益落。

dāng shí sǐ，

当时死，

jiā wáng yú cái。

家亡余财。

xiān shì，

先是，

xià kuī dí gōng wèi tíng wèi，

下刲翟公为廷尉，

bīn kè yì tián mén，

宾客亦填门，

jí fèi，

及废，

mén wài kě shè jué luó。

门外可设爵罗。

hòu fù wèi tíng wèi，

后复为廷尉，

kè yù wǎng，

客欲往，

dí gōng dà shǔ qí mén，

翟公大署其门，

yuē yī sǐ yī shēng，

曰：“一死一生，

nǎi zhī jiāo qíng yī pín yī fù，

乃知交情；一贫一富，

nǎi zhī jiāo tài yī guì yī jiàn，

乃知交态；一贵一贱，

jiāo qíng nǎi jiàn。

交情乃见。

zàn yuē zhāng shì zhī zhī shǒu fǎ，

” 赞曰：张释之之守法，

féng táng zhī lùn jiāng，

冯唐之论将，

jí àn zhī zhèng zhí，

汲黯之正直，

zhèng dāng shí zhī tuī shì，

郑当时之推士，

bù rú shì，

不如是，

yì hé yǐ chéng míng zāi yáng zi yǐ wéi xiào wén dì qū dì zūn yǐ xìn yà fū zhī jūn，

亦何以成名哉！扬子以为孝文帝诎帝尊以信亚夫之军，

hé wèi bù néng yòng pō mù bǐ jiāng yǒu jī yún ěr。

曷为不能用颇、牧？彼将有激云尔。

。

。

汉书 · 传 · 张冯汲郑传 注释

汉书 · 传 · 张冯汲郑传 评析

汉书 · 传 · 张冯汲郑传 赏析

汉书 · 传 · 张冯汲郑传 辑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