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 · 传 · 爰盎晁错传

班固 - [汉]

爰盎字丝。其父楚人也，故为群盗，徙安陵。高后时，盎为吕禄舍人。孝文即位，盎兄哙任盎为郎中。

绛侯为丞相，朝罢趋出，意得甚。上礼之恭，常目送之。盎进曰：“丞相何如人也？”上曰：“社稷臣。”盎曰：“绛侯所谓功臣，非社稷臣。社稷臣主在与在，主亡与亡。方吕后时，诸吕用事，擅相王，刘氏不绝如带。是时绛侯为太尉，本兵柄，弗能正。吕后崩，大臣相与共诛诸吕，太尉主兵，适会其成功，所谓功臣，非社稷臣。丞相如有骄主色，陛下谦让，臣主失礼，窃为陛下弗取也。”后朝，上益庄，丞相益畏。已而绛侯望盎曰：“吾与汝兄善，今儿乃毁我！”盎遂不谢。及绛侯就国，人上书告以为反，征系请室，诸公莫敢为言，唯盎明绛侯无罪。绛侯得释，盎颇有力。绛侯乃大与盎结交。

淮南厉王朝，杀辟阳侯，居处骄甚。盎谏曰：“诸侯太骄必生患，可适削地。”上弗许。淮南王益横。谋反发觉，上征淮南王，迁之蜀，槛车传送。盎时为中郎将，谏曰：“陛下素骄之，弗稍禁，以至此，今又暴摧折之。淮南王为人刚，有如遇霜露行道死，陛下竟为以天下大弗能容，有杀弟名，奈何？”上不听，遂行之。

淮南王至雍，病死。闻，上辍食，哭甚哀。盎入，顿首请罪。上曰：“以不用公言至此。”盎曰：“上自宽，此往事，岂可悔哉！且陛下有高世行三，此不足以毁名。”上曰：“吾高世三者何事？”盎曰：“陛下居代时，太后尝病，三年，陛下不交睫解衣，汤药非陛下口所尝弗进。夫曾参以布衣犹难之，今陛下亲以王者修之，过曾参远矣。诸吕用事，大臣颛制，然陛下从代乘六乘传，驰不测渊，虽贲、育之勇不及陛下。陛下至代邸，西乡让天子者三，南乡让天子者再。夫许由一让，陛下五以天下让，过许由四矣。且陛下迁淮南王，欲以苦其志，使改过，有司宿卫不谨，故病死。”于是上乃解，盎繇此名重朝廷。

盎常引大体慷慨。宦者赵谈以数幸，常害盎，盎患之。盎兄子种为常侍骑，谏盎曰：“君众辱之，后虽恶君，上不复信。”于是上朝东宫，赵谈骖乘，盎伏车前曰：“臣闻天子所与共六尺舆者，皆天下豪英。今汉虽乏人，陛下独奈何与刀锯之余共载！”于是上笑，下赵谈。谈泣下车。

上从霸陵上，欲西驰下峻阪，盎揽辔。上曰：“将军怯邪？”盎言曰：“臣闻千金之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不侥幸。今陛下聘六飞，驰不测山，有如马惊车败，陛下纵自轻，奈高庙、太后何？”上乃止。

上幸上林，皇后、慎夫人从。其在禁中，常同坐。及坐，郎署长布席，盎引却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起，起。盎因前说曰：“臣闻尊卑有序则上下和，今陛下既以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岂可以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则厚赐之。陛下所以为慎夫人，适所以祸之也。独不见‘人豕’乎？”于是上乃说，入语慎夫人。慎夫人赐盎金五十斤。

然盎亦以数直谏，不得久居中。调为陇西都尉，仁爱士卒，士卒皆争为死。迁齐相，徒为吴相。辞行，种谓盎曰：“吴王骄日久，国多奸，今丝欲刻治，彼不上书告君，则利剑刺君矣。南方卑湿，丝能日饮，亡何，说王毋反而已。如此幸得脱。”盎用种之计，吴王厚遇盎。

盎告归，道逢丞相申屠嘉，下车拜谒，丞相从车上谢。盎还，愧其吏，乃之丞相舍上谒，求见丞相。丞相良久乃见。因跪曰：“愿请间。”丞相曰：“使君所言公事，之曹与长史掾议之，吾且奏之；则私，吾不受私语。”盎即起说曰：“君为相，自度孰与陈平、绛侯？”丞相曰：“不如。”盎曰：“善，君自谓弗如。夫陈平、绛侯辅翼高帝，定天下，为将相，而诛诸吕，存刘氏；君乃为材官蹶张，迁为队帅，积功至淮阳守，非有奇计攻城野战之功。且陛下从代来，每朝，郎官者上书疏，未尝不止辇受。其言不可用，置之；言可采，未尝不称善。何也？欲以致天下贤英士大夫，日闻所不闻，以益圣。而君自闭箝天下之口，而日益愚。夫以圣主责愚相，君受祸不久矣。”丞相乃再拜曰：“嘉鄙人，乃不知，将军幸教。”引与入坐，为上客。

盎素不好晁错，错所居坐，盎辄避；盎所居坐，错亦避：两人未尝同堂语。及孝景即位，晁错为御史大夫，使吏案盎受吴王财物，抵罪，诏赦以为庶人。吴、楚反闻，错谓丞史曰：“爰盎多受吴王金钱，专为蔽匿，言不反。今果反，欲请治盎，宜知其计谋。”丞史曰：“事未发，治之有绝。今兵西向，治之何益！且盎不宜有谋。”错犹与未决。人有告盎，盎恐，夜见窦婴，为言吴所以反，愿至前，口对状。婴入言，上乃召盎。盎入见，竟言吴所以反，独急斩错以谢吴，吴可罢。上拜盎为泰常，窦婴为大将军。两人素相善。是时，诸陵长安中贤大夫争附两人。车骑随者日数百乘。

及晁错已诛，盎以泰常使吴。吴王欲使将，不肯。欲杀之，使一都尉以五百人围守盎军中。初，盎为吴相时，从史盗私盎侍儿。盎知之，弗泄，遇之如故。人有告从史，“君知女与侍者通”，乃亡去。盎驱自追之，遂以侍者赐之，复为从史。及盎使吴见守，从史适在守盎校为司马，乃悉以其装赍买二石醇醪，会天寒，士卒饥渴，饮醉西南陬卒，卒皆卧。司马夜引盎起，曰：“君可以去矣，吴王期旦日斩君。”盎弗信，曰：“何为者？”司马曰：“臣故为君从史盗侍儿者也。”盎乃惊，谢曰：“公幸有亲，吾不足累公。”司马曰：“君疵去，臣亦且亡，辟吾亲，君何患！”乃以刀决帐，道从醉卒直出。司马与分背。盎解节旄怀之，屐步行七十里，明，见梁骑，驰去，遂归报。

吴、楚已破，上更以元王子平陆侯礼为楚王，以盎为楚相。尝上书，不用。盎病免家居，与闾里浮湛，相随行斗鸡走狗。雒阳剧孟尝过盎，盎善待之。安陵富人有谓盎曰：“吾闻剧孟博徒，将军何自通之？”盎曰：“剧孟虽博徒，然母死，客送丧车千余乘，此亦有过人者。且缓急人所有。夫一旦叩门，不以亲为解，不以在亡为辞，天下所望者，独季心、剧孟。今公阳从数骑，一旦有缓急，宁足恃乎！”遂骂富人，弗与通。诸公闻之，皆多盎。

盎虽居家，景帝时时使人问筹策。梁王欲求为嗣，盎进说，其后语塞。梁王以此怨盎，使人刺盎。刺者至关中，问盎，称之皆不容口。乃见盎曰：“臣受梁王金刺君，君长者，不忍刺君。然后刺者十余曹，备之！”盎心不乐，家多怪，乃之棓生所问占。还，梁刺客后曹果遮刺杀盎安陵郭门外。

晁错，颍川人也。学申、商刑名于轵张恢生所，与雒阳宋孟及刘带同师。以文学为太常掌故。

错为人峭直刻深。孝文时，天下亡治《尚书》者，独闻齐有伏生，故秦博士，治《尚书》，年九十余，老不可征。乃诏太常，使人受之。太常遣错受《尚书》伏生所，还，因上书称说。诏以为太子舍人，门大夫，迁博士。又上书言：“人主所以尊显功名扬于万世之后者，以知术数也。故人主知所以临制臣下而治其众，则群臣畏服矣；知所以听言受事，则不欺蔽矣；知所以安利万民，则海内必从矣；知所以忠孝事上，则臣子之行备矣：此四者，臣窃为皇太子急之。人臣之议或曰皇太子亡以知事为也，臣之愚，诚以为不然。窃观上世之君，不能奉其宗庙而劫杀于其臣者，皆不知术数者也。皇太子所读书多矣，而未深知术数者，不问书说也。夫多诵而不知其说，所谓劳苦而不为功。臣窃观皇太子材智高奇，驭射技艺过人绝远，然于术数未有所守者，以陛下为心也。窃愿陛下幸择圣人之术可用今世者，以赐皇太子，因时使太子陈明于前。唯陛下裁察。”上善之，于是拜错为太子家令。以其辩得幸太子，太子家号曰“智囊”。

是时匈奴强，数寇边，上发兵以御之。错上言兵事，曰：

臣闻汉兴以来，胡虏数入边地，小入则小利，大入则大利；高后时再入陇西，攻城屠邑，驱略畜产；其后复入陇西，杀吏卒，大寇盗。窃闻战胜之威，民气百倍；败兵之卒，没世不复。自高后以来，陇西三困于匈奴矣，民气破伤，亡有胜意。今兹陇西之吏，赖社稷之神灵，奉陛下之明诏，和辑士卒，底厉其节，起破伤之民以当乘胜之匈奴，用少击众，杀一王，败其众而大有利。非陇西之民有勇怯，乃将吏之制巧拙异也。故兵法曰：“有必胜之将，无必胜之心。”繇此观之，安边境，立功名，在于良将，不可不择也。

臣又闻用兵，临战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习，三曰器用利。兵法曰：丈五之沟，渐车之水，山林积石，经川丘阜，草木所在，此步兵之地也，车骑二不当一。土山丘陵，曼衍相属，平原广野，此车骑之地，步兵十不当一。平陵相远，川谷居间，仰高临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当一。两陈相近，平地浅草，可前可后，此长戟之地也，剑楯三不当一。萑苇竹萧，草木蒙茏，枝叶茂接，此矛鋋之地也，长戟二不当一。曲道相伏，险厄相薄，此剑楯之地也，弓弩三不当一。士不选练，卒不服习，起居不精，动静不集，趋利弗及，避难不毕，前击后解，与金鼓之指相失，此不习勤卒之过也，百不当十。兵不完利，与空手同；甲不坚密，与袒裼同；弩不可以及远，与短兵同；射不能中，与亡矢同；中不能入，与亡镞同：此将不省兵之祸也，五不当一。故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敌也；卒不可用，以其将予敌也；将不知兵，以其主矛敌也；君不择将，以其国予敌也。四者，兵之至要也。

臣又闻小大异形，强弱异势，险易异备。夫卑身以事强，小国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敌国之形也；以蛮夷攻蛮夷，中国之形也。今匈奴地形、技艺与中国异。上下山阪，出入溪涧，中国之马弗与也；险道倾仄，且驰且射，中国之骑弗与也；风雨罢劳，饥渴不困，中国之人弗与也：此匈奴之长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轻车突骑，则匈奴之众易挠乱也；劲弩长戟，射疏及远，则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坚甲利刃，长短相杂，游弩往来，什伍俱前，则匈奴之兵弗能当也；材官驺发，矢道同的，则匈奴之革笥木荐弗能支也；下马地斗，剑戟相接，去就相薄，则匈奴之足弗能给也：此中国之长技也。以此观之，匈奴之长技三，中国之长技五。陛下又兴数十万之众，以诛数万之匈奴，众寡之计，以一击十之术也。

虽然，兵，匈器；战，危事也。以大为小，以强为弱，在俯卬之间耳。夫以人之死争胜，跌而不振，则悔之亡及也。帝王之道，出于万全。今降胡义渠蛮夷之属来归谊者，其众数千，饮食长技与匈奴同，可赐之坚甲絮衣，劲弓利矢，益以边郡之良骑。令明将能知其习俗和辑其心者，以陛下之明约将之。即有险阻，以此当之；平地通道，则以轻车材官制之。两军相为表里，各用其长技，衡加之以众，此万全之术也。

传曰：“狂夫之言，而明主择焉。”臣错愚陋，昧死上狂言，唯陛下财择。

文帝嘉之，乃赐错玺书宠答焉，曰：“皇帝问太子家令：上书言兵体三章，闻之。书言‘狂夫之言，而明主择焉’。今则不然。言者不狂，而择者不明，国之大患，故在于此。使夫不明择于不狂，是以万听而万不当也。”

错复言守边备塞、劝农力本，当世急务二事，曰：

臣闻秦时北攻胡貉，筑塞河上，南攻杨粤，置戍卒焉。其起兵而攻胡、粤者，非以卫边地而救民死也，贪戾而欲广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乱。且夫起兵而不知其势，战则为人禽，屯则卒积死。夫胡貉之地，积阴之处也，木皮三寸，冰厚六尺，食肉而饮酪，其人密理，鸟兽毳毛，其性能寒。杨粤之地少阴多阳，其人疏理，鸟兽希毛，其性能暑。秦之戍卒不能其水土，戍者死于边，输者偾于道。秦民见行，如往弃市，因以谪发之，名曰“谪戍”。先发吏有谪及赘婿、贾人，后以尝有市籍者，又后以大父母、父母尝有市籍者，后入闾，取其左。发之不顺，行者深恐，有背畔之心。凡民守战至死而不降北者，以计为之也。故战胜守固则有拜爵之赏，攻城屠邑则得其财卤以富家室，故能使其众蒙矢石，赴汤火，视死如生。今秦之发卒也，有万死之害，而亡铢两之报，死事之后不得一算之复，天下明知祸烈及已也。陈胜行戍，至于大泽，为天下先倡，天下从之如流水者，秦以威劫而行之之敝也。

胡人衣食之业不著于地，其势易以扰乱边境。何以明之？胡人食肉饮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归居，如飞鸟走兽于广野，美草甘水则止，草尽水竭则移。以是观之，往来转徙，时至时去，此胡人之生业，而中国之所以离南亩也。今使胡人数处转牧行猎于塞下，或当燕、代，或当上郡、北地、陇西，以候备塞之卒，卒少则入。陛下不救，则边民绝望而有降敌之心；救之，少发则不足，多发，远县才至，则胡又已去。聚而不罢，为费甚大；罢之，则胡复入。如此连年，则中国贫苦而民不安矣。

陛下幸忧边境，遣将吏发卒以治塞，甚大惠也。然令远方之卒守塞，一岁而更，不知胡人之能，不如选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备之。以便为之高城深堑，具蔺石，布渠答，复为一城其内，城间百五十岁。要害之处，通川之道，调立城邑，毋下千家，为中周虎落。先为室屋，具田器，乃募罪人及免徒复作令居之；不足，募以丁奴婢赎罪及输奴婢欲以拜爵者；不足，乃募民之欲往者。皆赐高爵，复其家。予冬夏衣，廪食，能自给而止。郡县之民得买其爵，以自增至卿。其亡夫若妻者，县官买与之。人情非有匹敌，不能久安其处。塞下之民，禄利不厚，不可使久居危难之地。胡人入驱而能止其所驱者，以其半予之，县官为赎其民。如是，则邑里相救助，赴胡不避死。非以德上也，欲全亲戚而利其财也。此与东方之戍卒不习地势而心畏胡者，功相万也。以陛下之时，徙民实边，使远方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亡系虏之患，利施后世，名称圣明，其与秦之行怨民，相去远矣。

上从其言，募民徙塞下。错复言：

陛下幸募民相徒以实塞下，使屯戍之事益省，输将之费益寡，甚大惠也。下吏诚能称厚惠，奉明法，存恤所徙之老弱，善遇其壮士，和辑其心而勿侵刻，使先至者安乐而不思故乡，则贫民相募而劝往矣。臣闻古之徙远方以实广虚也，相其阴阳之和，尝其水泉之味，审其土地之宜，观其草木之饶，然后营邑立城，制里割宅，通田作之道，正阡陌之界，先为筑室，家有一堂二内，门户之闭，置器物焉，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此民所以轻去故乡而劝之新邑也。为置医巫，以救疾病，以修祭祀，男女有昏，生死相恤，坟墓相从，种树畜长，室屋完安，此所以使民乐其处而有长居之心也。

臣又闻古之制边县以备敌也，使五家为伍，伍有长；十长一里，里有假士；四里一连，连有假五百；十连一邑，邑有假候：皆择其邑之贤材有护，习地形知民心者，居则习民于射法，出则教民于应敌。故卒伍成于内，则军正定于外。服习以成，勿令迁徙，幼则同游，长则共事。夜战声相知，则足以相救；昼战目相见，则足以相识；欢爱之心，足以相死。如此而劝以厚赏，威以重罚，则前死不还踵矣。所徙之民非壮有材力，但费衣粮，不可用也；虽有材力，不得良吏，犹亡功也。

陛下绝匈奴不与和亲，臣窃意其冬来南也，壹大治，则终身创矣。欲立威者，始于折胶，来而不能困，使得气去，后未易服也。愚臣亡识，唯陛下财察。

后诏有司举贤良文学士，错在选中。上亲策诏之，曰：

惟十有五年九月壬子，皇帝曰：“昔者大禹勤求贤士，施及方外，四极之内，舟车所至，人迹所及，靡不闻命，以辅其不逮；近者献其明，远者通厥聪，比善戮力，以翼天子。是以大禹能亡失德，夏以长楙。高皇帝亲除大害，去乱从，并建豪英，以为官师，为谏争，辅天子之阙，而翼戴汉宗也。赖天之灵，宗庙之福，方内以安，泽及四夷。今朕获执天子之正，以承宗庙之祀，朕既不德，又不敏，明弗能烛，而智不能治，此大夫之所著闻也。故诏有司、诸侯王、三公、九卿及主郡吏，各帅其志，以选贤良明于国家之大体，通于人事之终始，及能直言极谏者，各有人数，将以匡朕之不逮。二三大夫之行当此三道，朕甚嘉之，故登大夫于朝，亲谕朕志。大夫其上三道之要，及永惟朕之不德，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宁，四者之阙，悉陈其志，毋有所隐。上以荐先帝之宗庙，下以兴愚民之休利，著之于篇，朕亲览焉，观大夫所以佐朕，至与不至。书之，周之密之，重之闭之。兴自朕躬，大夫其正论，毋枉执事。乌乎，戒之！二三大夫其帅志毋怠！”

错对曰：

平阳侯臣窋、汝阴侯臣灶、颍阴侯臣何、廷尉臣宜昌、陇西太守臣昆邪所选贤良太子家令臣错昧死再拜言：臣窃闻古之贤主莫不求贤以为辅翼，故黄帝得力牧而为五帝先，大禹得咎繇而为三王祖，齐桓得管子而为五伯长。今陛下讲于大禹及高皇帝之建豪英也，退托于不明，以求贤良，让之至也。臣窃观上世之传，若高皇帝之建功业，陛下之德厚而得贤佐，皆有司之所览，刻于玉版，藏于金匮，历之春秋，纪之后世，为帝者祖宗，与天地相终。今臣窋等乃以臣错充赋，甚不称明诏求贤之意。臣错草茅臣，亡识知，昧死上愚对，曰：

诏策曰“明于国家大体”，愚臣窃以古之五帝明之。臣闻五帝神对，其臣莫能及，故自亲事，处于法官之中，明堂之上；动静上配天，下顺地，中得人。故众生之类亡下覆也，根著之徒亡不载也；烛以光明，亡偏异也；德上及飞鸟，下至水虫草木诸产，皆被其泽。然后阴阳调，四时节，日月光，风雨时，膏露降，五谷熟，袄孽灭，贼气息，民不疾疫，河出图，洛出书，神龙至，凤鸟翔，德泽满天下，灵光施四海。此谓配天地，治国大体之功也。

诏策曰“通于人事终始”，愚臣窃以古之三王明之。臣闻三王臣主俱贤，故合谋相辅，计安天下，莫不本于人情。人情莫不欲寿，三王生而不伤也；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而不困也；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而不危也；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尽也。其为法令也，合于人情而后行之；其动众使民也，本于人事然后为之。取人以己，内恕及人。情之所恶，不以强人；情之所欲，不以禁民。是以天下乐其政，归其德，望之若父母，从之若流水；百姓和亲，国家安宁，名位不失，施及后世。此明于人情终始之功也。

诏策曰“直言极谏”，愚臣窃以五伯之臣明之。臣闻五伯不及其臣，故属之以国，任之以事。五伯之佐之为人臣也，察身而不敢诬，奉法令不容私，尽心力不敢矜，遭患难不避死，见贤不居其上，受禄不过其量，不以亡能居尊显之位。自行若此，可谓方正之士矣。其立法也，非以苦民伤众而为之机陷也，以之兴利除害，尊主安民而救暴乱也。其行赏也，非虚取民财妄予人也，以劝天下之忠孝而明其功也。故功多者赏厚，功少者赏薄。如此，敛民财以顾其功，而民不恨者，知与而安己也。其行罚也，非以忿怒妄诛而从暴心也，以禁天下不忠不孝而害国者也。故罪大者罚重，罪小者罚轻。如此，民虽伏罪至死而不怨者，知罪罚之至，自取之也。立法若此，可谓平正之吏矣。法之逆者，请而更之，不以伤民；主行之暴者，逆而复之，不以伤国。救主之失，补主之过，扬主之美，明主之功，使主内亡邪辟之行，外亡骞污之名。事君若此，可谓直言极谏之士矣。此五伯之所以德匡天下，威正诸侯，功业甚美，名声章明。举天下之贤主，五伯与焉，此身不及其臣而使得直言极谏补其不逮之功也。今陛下人民之众，威武之重，德惠之厚，令行禁止之势，万万于五伯，而赐愚臣策曰“匡朕之不逮”，愚臣何足以识陛下之高明而奉承之！

诏策曰“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宁”，愚臣窃以秦事明之。臣闻秦始并天下之时，其主不及三王，而臣不及其佐，然功力不迟者，何也？地形便，山川利，财用足，民利战。其所与并者六国，六国者，臣主皆不肖，谋不辑，民不用，故当此之时，秦最富强。夫国富强而邻国乱者，帝王之资也，故秦能兼六国，立为天子。当此之时，三王之功不能进焉。及其末涂之衰也，任不肖而信谗贼；宫室过度，耆欲亡极，民力罢尽，赋敛不节；矜奋自贤，群臣恐谀，骄溢纵恣，不顾患祸；妄赏以随喜意，妄诛以快怒心，法令烦憯，刑罚暴酷，轻绝人命，身自射杀；天下寒心，莫安其处。奸邪之吏，乘其乱法，以成其威，狱官主断，生杀自恣。上下瓦解，各自为制。秦始乱之时，吏之所先侵者，贫人贱民也；至其中节，所侵者富人吏家也；及其末涂，所侵者宗室大臣也。是故亲疏皆危，外内咸怨，离散逋逃，人有走心。陈胜先倡，天下大溃，绝祀亡世，为异姓福。此吏不平，政不宣，民不宁之祸也。今陛下配天象地，覆露万民，绝秦之迹，除其乱法；躬亲本事，废去淫末；除苛解娆，宽大爱人；肉刑不用，罪人亡帑；非谤不治，铸钱者除；通关去塞，不孽诸侯；宾礼长老，爱恤少孤；罪人有期，后宫出嫁；尊赐孝悌，农民不租；明诏军师，爱士大夫；求进方正，废退奸邪；除去阴刑，害民者诛；忧劳百姓，列侯就都；亲耕节用，视民不奢。所为天下兴利除害，变法易故，以安海内者，大功数十，皆上世之所难及，陛下行之，道纯德厚，元元之民幸矣。

诏策曰“永惟朕之不德”，愚臣不足以当之。

诏策曰“悉陈其志，毋有所隐”，愚臣窃以五帝之贤臣明之。臣闻五帝其臣莫能及，则自亲之；三王臣主俱贤，则共忧之；五伯不及其臣，则任使之。此所以神明不遗，而贤圣不废也，故各当其世而立功德焉。传曰“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待，能明其世者谓之天子”，此之谓也。窃闻战不胜者易其地，民贫穷者变其业。今以陛下神明德厚，资财不下五帝，临制天下，至今十有六年，民不益富，盗贼不衰，边境未安，其所以然，意者陛下未之躬亲，而待群臣也。今执事之臣皆天下之选已，然莫能望陛下清光，譬之犹五帝之佐也。陛下不自躬亲，而待不望清光之臣，臣窃恐神明之遗也。日损一日，岁亡一岁，日月益暮，盛德不及究于天下，以传万世，愚臣不自度量，窃为陛下惜之。昧死上狂惑草茅之愚，臣言惟陛下财择。

时，贾谊已死，对策者百余人，唯错为高第，繇是迁中大夫。错又言宜削诸侯事，及法令可更定者，书凡三十篇。孝文虽不尽听，然奇其材。当是时，太子善错计策，爰盎诸大功臣多不好错。

景帝即位，以错为内史。错数请间言事，辄听，幸倾九卿，法令多所更定。丞相申屠嘉心弗便，力未有以伤。内史府居太上庙堧中，门东出，不便，错乃穿门南出，凿庙堧垣。丞相大怒，欲因此过为奏请诛错。错闻之，即请间为上言之。丞相奏事，因言错擅凿庙垣为门，请下廷尉诛。上曰：“此非庙垣，乃堧中垣，不致于法。”丞相谢。罢朝，因怒谓长史曰：“吾当先斩以闻，乃先请，固误。”丞相遂发病死。错以此愈贵。

迁为御史大夫，请诸侯之罪过，削其支郡。奏上，上令公卿、列侯、宗室杂议，莫敢难，独窦婴争之，繇此与错有隙。错所更令三十章，诸侯讙哗。错父闻之，从颍川来，谓错曰：“上初即位，公为政用事，侵削诸侯，疏人骨肉，口让多怨，公何为也？”错曰：“固也。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庙不安。”父曰：“刘氏安矣，而晁氏危，吾去公归矣！”遂饮药死，曰“吾不忍见祸逮身。”

后十余日，吴、楚七国俱反，以诛错为名。上与错议出军事，错欲令上自将兵，而身居守。会窦婴言爰盎，诏召入见，上方与错调兵食。上问盎曰：“君尝为吴相，知吴臣田禄伯为人乎？今吴、楚反，于公意何如？”对曰：“不足忧也，今破矣。”上曰：“吴王即山铸钱，煮海为盐，诱天下豪桀，白头举事，此其计不百全，岂发乎？何以言其无能为也？”盎对曰：“吴铜、盐之利则有之，安得豪桀而诱之！诚令吴得豪桀，亦且辅而为谊，不反矣。吴所诱，皆亡赖子弟，亡命铸钱奸人，故相诱以乱。”错曰：“盎策之善。”上问曰：“计安出？”盎对曰：“愿屏左右。”上屏人，独错在。盎曰：“臣所言，人臣不得知。”乃屏错。错趋避东箱，甚恨。上卒问盎，对曰：“吴、楚相遗书，言高皇帝王子弟各有分地，今贼臣晁错擅适诸侯，削夺之地，以故反名为西共诛错，复故地而罢。方今计，独有斩错，发使赦吴、楚七国，复其故地，则兵可毋血刃而俱罢。”于是上默然良久，曰：“顾诚何如，吾不爱一人谢天下。”盎曰：“愚计出此，唯上孰计之。”乃拜盎为泰常，密装治行。

后十余日，丞相青翟、中尉嘉、廷慰欧劾奏错曰：“吴王反逆亡道，欲危宗庙，天下所当共诛。今御史大夫错议曰：‘兵数百万，独属群臣，不可信，陛下不如自出临兵，使错居守。徐、僮之旁吴所未下者可以予吴。’错不称陛下德信，欲疏群臣百姓，又欲以城邑予吴，亡臣子礼，大逆无道。错当要斩，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臣请论如法。”制曰：“可。”错殊不知。乃使中尉召错，绐载行市。错衣朝衣，斩东市。

错已死，谒者仆射邓公为校尉，击吴、楚为将。还，上书言军事，见上。上问曰：“道军所来，闻晁错死，吴、楚罢不？”邓公曰：“吴为反数十岁矣，发怒削地，以诛错为名，其意不在错也。且臣怒天下之士箝口不敢复言矣。”上曰：“何哉？”邓公曰：“夫晁错患诸侯强大不可制，故请削之，以尊京师，万世之利也。计划始行，卒受大戮，内杜忠臣之口，外为诸侯报仇，臣窃为陛下不取也。”于是景帝喟然长息，曰：“公言善。吾亦恨之！”乃拜邓公为城阳中尉。

邓公，成固人也，多奇计。建元年中，上招贤良，公卿言邓先。邓先时免，起家为九卿。一年，复谢病免归。其子章，以修黄、老言显诸公间。

赞曰：爰盎虽不好学，亦善傅会，仁心为质，引义慷慨。遭孝文初立，资适逢世。时已变易，及吴壹说，果于用辩，身亦不遂。晁错锐于为国远虑，而不见身害。其父睹之，经于沟渎，亡益救败，不如赵母指括，以全其宗。悲夫！错虽不终，世哀其忠。故论其施行之语著于篇。

汉书 · 传 · 爰盎晁错传翻译文

汉书 · 传 · 爰盎晁错传拼音版/注音版

hàn shū chuán yuán àng cháo cuò chuán。

汉书 · 传 · 爰盎晁错传。

bān gù。

班固。

yuán àng zì sī。

爰盎字丝。

qí fù chǔ rén yě，

其父楚人也，

gù wèi qún dào，

故为群盗，

xǐ ān líng。

徙安陵。

gāo hòu shí，

高后时，

àng wèi lǚ lù shè rén。

盎为吕禄舍人。

xiào wén jí wèi，

孝文即位，

àng xiōng kuài rèn àng wèi láng zhōng。

盎兄哙任盎为郎中。

jiàng hóu wèi chéng xiàng，

绛侯为丞相，

cháo bà qū chū，

朝罢趋出，

yì de shén。

意得甚。

shàng lǐ zhī gōng，

上礼之恭，

cháng mù sòng zhī。

常目送之。

àng jìn yuē chéng xiàng hé rú rén yě shàng yuē shè jì chén。

盎进曰：“丞相何如人也？”上曰：“社稷臣。

àng yuē jiàng hóu suǒ wèi gōng chén，

”盎曰：“绛侯所谓功臣，

fēi shè jì chén。

非社稷臣。

shè jì chén zhǔ zài yǔ zài，

社稷臣主在与在，

zhǔ wáng yǔ wáng。

主亡与亡。

fāng lǚ hòu shí，

方吕后时，

zhū lǚ yòng shì，

诸吕用事，

shàn xiāng wáng，

擅相王，

liú shì bù jué rú dài。

刘氏不绝如带。

shì shí jiàng hóu wèi tài wèi，

是时绛侯为太尉，

běn bīng bǐng，

本兵柄，

fú néng zhèng。

弗能正。

lǚ hòu bēng，

吕后崩，

dà chén xiāng yǔ gòng zhū zhū lǚ，

大臣相与共诛诸吕，

tài wèi zhǔ bīng，

太尉主兵，

shì huì qí chéng gōng，

适会其成功，

suǒ wèi gōng chén，

所谓功臣，

fēi shè jì chén。

非社稷臣。

chéng xiàng rú yǒu jiāo zhǔ sè，

丞相如有骄主色，

bì xià qiān ràng，

陛下谦让，

chén zhǔ shī lǐ，

臣主失礼，

qiè wèi bì xià fú qǔ yě。

窃为陛下弗取也。

hòu cháo，

”后朝，

shàng yì zhuāng，

上益庄，

chéng xiàng yì wèi。

丞相益畏。

yǐ ér jiàng hóu wàng àng yuē wú yǔ rǔ xiōng shàn，

已而绛侯望盎曰：“吾与汝兄善，

jīn ér nǎi huǐ wǒ àng suì bù xiè。

今儿乃毁我！”盎遂不谢。

jí jiàng hóu jiù guó，

及绛侯就国，

rén shàng shū gào yǐ wéi fǎn，

人上书告以为反，

zhēng xì qǐng shì，

征系请室，

zhū gōng mò gǎn wéi yán，

诸公莫敢为言，

wéi àng míng jiàng hóu wú zuì。

唯盎明绛侯无罪。

jiàng hóu dé shì，

绛侯得释，

àng pō yǒu lì。

盎颇有力。

jiàng hóu nǎi dà yǔ àng jié jiāo。

绛侯乃大与盎结交。

huái nán lì wáng cháo，

淮南厉王朝，

shā pì yáng hóu，

杀辟阳侯，

jū chǔ jiāo shén。

居处骄甚。

àng jiàn yuē zhū hóu tài jiāo bì shēng huàn，

盎谏曰：“诸侯太骄必生患，

kě shì xuē dì。

可适削地。

shàng fú xǔ。

”上弗许。

huái nán wáng yì héng。

淮南王益横。

móu fǎn fā jué，

谋反发觉，

shàng zhēng huái nán wáng，

上征淮南王，

qiān zhī shǔ，

迁之蜀，

jiàn chē chuán sòng。

槛车传送。

àng shí wéi zhōng láng jiàng，

盎时为中郎将，

jiàn yuē bì xià sù jiāo zhī，

谏曰：“陛下素骄之，

fú shāo jìn，

弗稍禁，

yǐ zhì cǐ，

以至此，

jīn yòu bào cuī shé zhī。

今又暴摧折之。

huái nán wáng wéi rén gāng，

淮南王为人刚，

yǒu rú yù shuāng lù háng dào sǐ，

有如遇霜露行道死，

bì xià jìng wèi yǐ tiān xià dà fú néng róng，

陛下竟为以天下大弗能容，

yǒu shā dì míng，

有杀弟名，

nài hé shàng bù tīng，

奈何？”上不听，

suì xíng zhī。

遂行之。

huái nán wáng zhì yōng，

淮南王至雍，

bìng sǐ。

病死。

wén，

闻，

shàng chuò shí，

上辍食，

kū shén āi。

哭甚哀。

àng rù，

盎入，

dùn shǒu qǐng zuì。

顿首请罪。

shàng yuē yǐ bù yòng gōng yán zhì cǐ。

上曰：“以不用公言至此。

àng yuē shàng zì kuān，

”盎曰：“上自宽，

cǐ wǎng shì，

此往事，

qǐ kě huǐ zāi qiě bì xià yǒu gāo shì háng sān，

岂可悔哉！且陛下有高世行三，

cǐ bù zú yǐ huǐ míng。

此不足以毁名。

shàng yuē wú gāo shì sān zhě hé shì àng yuē bì xià jū dài shí，

”上曰：“吾高世三者何事？”盎曰：“陛下居代时，

tài hòu cháng bìng，

太后尝病，

sān nián，

三年，

bì xià bù jiāo jié jiě yī，

陛下不交睫解衣，

tāng yào fēi bì xià kǒu suǒ cháng fú jìn。

汤药非陛下口所尝弗进。

fū zēng shēn yǐ bù yī yóu nán zhī，

夫曾参以布衣犹难之，

jīn bì xià qīn yǐ wáng zhě xiū zhī，

今陛下亲以王者修之，

guò zēng shēn yuǎn yǐ。

过曾参远矣。

zhū lǚ yòng shì，

诸吕用事，

dà chén zhuān zhì，

大臣颛制，

rán bì xià cóng dài chéng liù chéng chuán，

然陛下从代乘六乘传，

chí bù cè yuān，

驰不测渊，

suī bēn yù zhī yǒng bù jí bì xià。

虽贲、育之勇不及陛下。

bì xià zhì dài dǐ，

陛下至代邸，

xī xiāng ràng tiān zǐ zhě sān，

西乡让天子者三，

nán xiāng ràng tiān zǐ zhě zài。

南乡让天子者再。

fū xǔ yóu yī ràng，

夫许由一让，

bì xià wǔ yǐ tiān xià ràng，

陛下五以天下让，

guò xǔ yóu sì yǐ。

过许由四矣。

qiě bì xià qiān huái nán wáng，

且陛下迁淮南王，

yù yǐ kǔ qí zhì，

欲以苦其志，

shǐ gǎi guò，

使改过，

yǒu sī sù wèi bù jǐn，

有司宿卫不谨，

gù bìng sǐ。

故病死。

yú shì shàng nǎi jiě，

”于是上乃解，

àng yáo cǐ míng zhòng cháo tíng。

盎繇此名重朝廷。

àng cháng yǐn dà tǐ kāng kǎi。

盎常引大体慷慨。

huàn zhě zhào tán yǐ shù xìng，

宦者赵谈以数幸，

cháng hài àng，

常害盎，

àng huàn zhī。

盎患之。

àng xiōng zi zhǒng wèi cháng shì qí，

盎兄子种为常侍骑，

jiàn àng yuē jūn zhòng rǔ zhī，

谏盎曰：“君众辱之，

hòu suī è jūn，

后虽恶君，

shàng bù fù xìn。

上不复信。

yú shì shàng cháo dōng gōng，

”于是上朝东宫，

zhào tán cān chéng，

赵谈骖乘，

àng fú chē qián yuē chén wén tiān zǐ suǒ yǔ gòng liù chǐ yú zhě，

盎伏车前曰：“臣闻天子所与共六尺舆者，

jiē tiān xià háo yīng。

皆天下豪英。

jīn hàn suī fá rén，

今汉虽乏人，

bì xià dú nài hé yǔ dāo jù zhī yú gòng zài yú shì shàng xiào，

陛下独奈何与刀锯之余共载！”于是上笑，

xià zhào tán。

下赵谈。

tán qì xià chē。

谈泣下车。

shàng cóng bà líng shàng，

上从霸陵上，

yù xī chí xià jùn bǎn，

欲西驰下峻阪，

àng lǎn pèi。

盎揽辔。

shàng yuē jiāng jūn qiè xié àng yán yuē chén wén qiān jīn zhī zǐ bù chuí táng，

上曰：“将军怯邪？”盎言曰：“臣闻千金之子不垂堂，

bǎi jīn zhī zǐ bù qí héng，

百金之子不骑衡，

shèng zhǔ bù chéng wēi，

圣主不乘危，

bù jiǎo xìng。

不侥幸。

jīn bì xià pìn liù fēi，

今陛下聘六飞，

chí bù cè shān，

驰不测山，

yǒu rú mǎ jīng chē bài，

有如马惊车败，

bì xià zòng zì qīng，

陛下纵自轻，

nài gāo miào tài hòu hé shàng nǎi zhǐ。

奈高庙、太后何？”上乃止。

shàng xìng shàng lín，

上幸上林，

huáng hòu shèn fū rén cóng。

皇后、慎夫人从。

qí zài jìn zhōng，

其在禁中，

cháng tóng zuò。

常同坐。

jí zuò，

及坐，

láng shǔ zhǎng bù xí，

郎署长布席，

àng yǐn què shèn fū rén zuò。

盎引却慎夫人坐。

shèn fū rén nù，

慎夫人怒，

bù kěn zuò。

不肯坐。

shàng yì qǐ，

上亦起，

qǐ。

起。

àng yīn qián shuō yuē chén wén zūn bēi yǒu xù zé shàng xià hé，

盎因前说曰：“臣闻尊卑有序则上下和，

jīn bì xià jì yǐ lì hòu，

今陛下既以立后，

shèn fū rén nǎi qiè，

慎夫人乃妾，

qiè zhǔ qǐ kě yǐ tóng zuò zāi qiě bì xià xìng zhī，

妾、主岂可以同坐哉！且陛下幸之，

zé hòu cì zhī。

则厚赐之。

bì xià suǒ yǐ wéi shèn fū rén，

陛下所以为慎夫人，

shì suǒ yǐ huò zhī yě。

适所以祸之也。

dú bú jiàn rén shǐ hū yú shì shàng nǎi shuō，

独不见‘人豕’乎？”于是上乃说，

rù yǔ shèn fū rén。

入语慎夫人。

shèn fū rén cì àng jīn wǔ shí jīn。

慎夫人赐盎金五十斤。

rán àng yì yǐ shù zhí jiàn，

然盎亦以数直谏，

bù dé jiǔ jū zhōng。

不得久居中。

diào wèi lǒng xī dū wèi，

调为陇西都尉，

rén ài shì zú，

仁爱士卒，

shì zú jiē zhēng wèi sǐ。

士卒皆争为死。

qiān qí xiāng，

迁齐相，

tú wèi wú xiāng。

徒为吴相。

cí xíng，

辞行，

zhǒng wèi àng yuē wú wáng jiāo rì jiǔ，

种谓盎曰：“吴王骄日久，

guó duō jiān，

国多奸，

jīn sī yù kè zhì，

今丝欲刻治，

bǐ bù shàng shū gào jūn，

彼不上书告君，

zé lì jiàn cì jūn yǐ。

则利剑刺君矣。

nán fāng bēi shī，

南方卑湿，

sī néng rì yǐn，

丝能日饮，

wáng hé，

亡何，

shuō wáng wú fǎn ér yǐ。

说王毋反而已。

rú cǐ xìng de tuō。

如此幸得脱。

àng yòng zhǒng zhī jì，

”盎用种之计，

wú wáng hòu yù àng。

吴王厚遇盎。

àng gào guī，

盎告归，

dào féng chéng xiàng shēn tú jiā，

道逢丞相申屠嘉，

xià chē bài yè，

下车拜谒，

chéng xiàng cóng chē shàng xiè。

丞相从车上谢。

àng hái，

盎还，

kuì qí lì，

愧其吏，

nǎi zhī chéng xiàng shě shàng yè，

乃之丞相舍上谒，

qiú jiàn chéng xiàng。

求见丞相。

chéng xiàng liáng jiǔ nǎi jiàn。

丞相良久乃见。

yīn guì yuē yuàn qǐng jiān。

因跪曰：“愿请间。

chéng xiàng yuē shǐ jūn suǒ yán gōng shì，

”丞相曰：“使君所言公事，

zhī cáo yǔ zhǎng shǐ yuàn yì zhī，

之曹与长史掾议之，

wú qiě zòu zhī zé sī，

吾且奏之；则私，

wú bù shòu sī yǔ。

吾不受私语。

àng jí qǐ shuō yuē jūn wèi xiāng，

”盎即起说曰：“君为相，

zì dù shú yǔ chén píng jiàng hóu chéng xiàng yuē bù rú。

自度孰与陈平、绛侯？”丞相曰：“不如。

àng yuē shàn，

”盎曰：“善，

jūn zì wèi fú rú。

君自谓弗如。

fū chén píng jiàng hóu fǔ yì gāo dì，

夫陈平、绛侯辅翼高帝，

dìng tiān xià，

定天下，

wèi jiàng xiàng，

为将相，

ér zhū zhū lǚ，

而诛诸吕，

cún liú shì jūn nǎi wèi cái guān jué zhāng，

存刘氏；君乃为材官蹶张，

qiān wèi duì shuài，

迁为队帅，

jī gōng zhì huái yáng shǒu，

积功至淮阳守，

fēi yǒu qí jì gōng chéng yě zhàn zhī gōng。

非有奇计攻城野战之功。

qiě bì xià cóng dài lái，

且陛下从代来，

měi cháo，

每朝，

láng guān zhě shàng shū shū，

郎官者上书疏，

wèi cháng bù zhǐ niǎn shòu。

未尝不止辇受。

qí yán bù kě yòng，

其言不可用，

zhì zhī yán kě cǎi，

置之；言可采，

wèi cháng bù chēng shàn。

未尝不称善。

hé yě yù yǐ zhì tiān xià xián yīng shì dài fū，

何也？欲以致天下贤英士大夫，

rì wén suǒ bù wén，

日闻所不闻，

yǐ yì shèng。

以益圣。

ér jūn zì bì qián tiān xià zhī kǒu，

而君自闭箝天下之口，

ér rì yì yú。

而日益愚。

fū yǐ shèng zhǔ zé yú xiāng，

夫以圣主责愚相，

jūn shòu huò bù jiǔ yǐ。

君受祸不久矣。

chéng xiàng nǎi zài bài yuē jiā bǐ rén，

”丞相乃再拜曰：“嘉鄙人，

nǎi bù zhī，

乃不知，

jiāng jūn xìng jiào。

将军幸教。

yǐn yǔ rù zuò，

”引与入坐，

wèi shàng kè。

为上客。

àng sù bù hǎo cháo cuò，

盎素不好晁错，

cuò suǒ jū zuò，

错所居坐，

àng zhé bì àng suǒ jū zuò，

盎辄避；盎所居坐，

cuò yì bì liǎng rén wèi cháng tóng táng yǔ。

错亦避：两人未尝同堂语。

jí xiào jǐng jí wèi，

及孝景即位，

cháo cuò wèi yù shǐ dài fū，

晁错为御史大夫，

shǐ lì àn àng shòu wú wáng cái wù，

使吏案盎受吴王财物，

dǐ zuì，

抵罪，

zhào shè yǐ wéi shù rén。

诏赦以为庶人。

wú chǔ fǎn wén，

吴、楚反闻，

cuò wèi chéng shǐ yuē yuán àng duō shòu wú wáng jīn qián，

错谓丞史曰：“爰盎多受吴王金钱，

zhuān wèi bì nì，

专为蔽匿，

yán bù fǎn。

言不反。

jīn guǒ fǎn，

今果反，

yù qǐng zhì àng，

欲请治盎，

yí zhī qí jì móu。

宜知其计谋。

chéng shǐ yuē shì wèi fā，

”丞史曰：“事未发，

zhì zhī yǒu jué。

治之有绝。

jīn bīng xī xiàng，

今兵西向，

zhì zhī hé yì qiě àng bù yí yǒu móu。

治之何益！且盎不宜有谋。

cuò yóu yǔ wèi jué。

”错犹与未决。

rén yǒu gào àng，

人有告盎，

àng kǒng，

盎恐，

yè jiàn dòu yīng，

夜见窦婴，

wèi yán wú suǒ yǐ fǎn，

为言吴所以反，

yuàn zhì qián，

愿至前，

kǒu duì zhuàng。

口对状。

yīng rù yán，

婴入言，

shàng nǎi zhào àng。

上乃召盎。

àng rù jiàn，

盎入见，

jìng yán wú suǒ yǐ fǎn，

竟言吴所以反，

dú jí zhǎn cuò yǐ xiè wú，

独急斩错以谢吴，

wú kě bà。

吴可罢。

shàng bài àng wèi tài cháng，

上拜盎为泰常，

dòu yīng wèi dà jiàng jūn。

窦婴为大将军。

liǎng rén sù xiāng shàn。

两人素相善。

shì shí，

是时，

zhū líng cháng ān zhōng xián dài fū zhēng fù liǎng rén。

诸陵长安中贤大夫争附两人。

chē qí suí zhě rì shù bǎi chéng。

车骑随者日数百乘。

jí cháo cuò yǐ zhū，

及晁错已诛，

àng yǐ tài cháng shǐ wú。

盎以泰常使吴。

wú wáng yù shǐ jiāng，

吴王欲使将，

bù kěn。

不肯。

yù shā zhī，

欲杀之，

shǐ yī dū wèi yǐ wǔ bǎi rén wéi shǒu àng jūn zhōng。

使一都尉以五百人围守盎军中。

chū，

初，

àng wèi wú xiāng shí，

盎为吴相时，

cóng shǐ dào sī àng shì ér。

从史盗私盎侍儿。

àng zhī zhī，

盎知之，

fú xiè，

弗泄，

yù zhī rú gù。

遇之如故。

rén yǒu gào cóng shǐ，

人有告从史，

jūn zhī nǚ yǔ shì zhě tōng，

“君知女与侍者通”，

nǎi wáng qù。

乃亡去。

àng qū zì zhuī zhī，

盎驱自追之，

suì yǐ shì zhě cì zhī，

遂以侍者赐之，

fù wèi cóng shǐ。

复为从史。

jí àng shǐ wú jiàn shǒu，

及盎使吴见守，

cóng shǐ shì zài shǒu àng xiào wèi sī mǎ，

从史适在守盎校为司马，

nǎi xī yǐ qí zhuāng jī mǎi èr shí chún láo，

乃悉以其装赍买二石醇醪，

huì tiān hán，

会天寒，

shì zú jī kě，

士卒饥渴，

yǐn zuì xī nán zōu zú，

饮醉西南陬卒，

zú jiē wò。

卒皆卧。

sī mǎ yè yǐn àng qǐ，

司马夜引盎起，

yuē jūn kě yǐ qù yǐ，

曰：“君可以去矣，

wú wáng qī dàn rì zhǎn jūn。

吴王期旦日斩君。

àng fú xìn，

”盎弗信，

yuē hé wéi zhě sī mǎ yuē chén gù wèi jūn cóng shǐ dào shì ér zhě yě。

曰：“何为者？”司马曰：“臣故为君从史盗侍儿者也。

àng nǎi jīng，

”盎乃惊，

xiè yuē gōng xìng yǒu qīn，

谢曰：“公幸有亲，

wú bù zú lèi gōng。

吾不足累公。

sī mǎ yuē jūn cī qù，

”司马曰：“君疵去，

chén yì qiě wáng，

臣亦且亡，

pì wú qīn，

辟吾亲，

jūn hé huàn nǎi yǐ dāo jué zhàng，

君何患！”乃以刀决帐，

dào cóng zuì zú zhí chū。

道从醉卒直出。

sī mǎ yǔ fēn bèi。

司马与分背。

àng jiě jié máo huái zhī，

盎解节旄怀之，

jī bù xíng qī shí lǐ，

屐步行七十里，

míng，

明，

jiàn liáng qí，

见梁骑，

chí qù，

驰去，

suì guī bào。

遂归报。

wú chǔ yǐ pò，

吴、楚已破，

shàng gèng yǐ yuán wáng zǐ píng lù hóu lǐ wèi chǔ wáng，

上更以元王子平陆侯礼为楚王，

yǐ àng wèi chǔ xiāng。

以盎为楚相。

cháng shàng shū，

尝上书，

bù yòng。

不用。

àng bìng miǎn jiā jū，

盎病免家居，

yǔ lǘ lǐ fú zhàn，

与闾里浮湛，

xiāng suí háng dòu jī zǒu gǒu。

相随行斗鸡走狗。

luò yáng jù mèng cháng guò àng，

雒阳剧孟尝过盎，

àng shàn dài zhī。

盎善待之。

ān líng fù rén yǒu wèi àng yuē wú wén jù mèng bó tú，

安陵富人有谓盎曰：“吾闻剧孟博徒，

jiāng jūn hé zì tōng zhī àng yuē jù mèng suī bó tú，

将军何自通之？”盎曰：“剧孟虽博徒，

rán mǔ sǐ，

然母死，

kè sòng sàng chē qiān yú chéng，

客送丧车千余乘，

cǐ yì yǒu guò rén zhě。

此亦有过人者。

qiě huǎn jí rén suǒ yǒu。

且缓急人所有。

fū yī dàn kòu mén，

夫一旦叩门，

bù yǐ qīn wèi jiě，

不以亲为解，

bù yǐ zài wáng wèi cí，

不以在亡为辞，

tiān xià suǒ wàng zhě，

天下所望者，

dú jì xīn jù mèng。

独季心、剧孟。

jīn gōng yáng cóng shù qí，

今公阳从数骑，

yī dàn yǒu huǎn jí，

一旦有缓急，

níng zú shì hū suì mà fù rén，

宁足恃乎！”遂骂富人，

fú yǔ tōng。

弗与通。

zhū gōng wén zhī，

诸公闻之，

jiē duō àng。

皆多盎。

àng suī jū jiā，

盎虽居家，

jǐng dì shí shí shǐ rén wèn chóu cè。

景帝时时使人问筹策。

liáng wáng yù qiú wèi sì，

梁王欲求为嗣，

àng jìn shuō，

盎进说，

qí hòu yǔ sè。

其后语塞。

liáng wáng yǐ cǐ yuàn àng，

梁王以此怨盎，

shǐ rén cì àng。

使人刺盎。

cì zhě zhì guān zhōng，

刺者至关中，

wèn àng，

问盎，

chēng zhī jiē bù róng kǒu。

称之皆不容口。

nǎi jiàn àng yuē chén shòu liáng wáng jīn cì jūn，

乃见盎曰：“臣受梁王金刺君，

jūn zhǎng zhě，

君长者，

bù rěn cì jūn。

不忍刺君。

rán hòu cì zhě shí yú cáo，

然后刺者十余曹，

bèi zhī àng xīn bù lè，

备之！”盎心不乐，

jiā duō guài，

家多怪，

nǎi zhī bàng shēng suǒ wèn zhàn。

乃之棓生所问占。

hái，

还，

liáng cì kè hòu cáo guǒ zhē cì shā àng ān líng guō mén wài。

梁刺客后曹果遮刺杀盎安陵郭门外。

cháo cuò，

晁错，

yǐng chuān rén yě。

颍川人也。

xué shēn shāng xíng míng yú zhǐ zhāng huī shēng suǒ，

学申、商刑名于轵张恢生所，

yǔ luò yáng sòng mèng jí liú dài tóng shī。

与雒阳宋孟及刘带同师。

yǐ wén xué wèi tài cháng zhǎng gù。

以文学为太常掌故。

cuò wéi rén qiào zhí kè shēn。

错为人峭直刻深。

xiào wén shí，

孝文时，

tiān xià wáng zhì shàng shū zhě，

天下亡治《尚书》者，

dú wén qí yǒu fú shēng，

独闻齐有伏生，

gù qín bó shì，

故秦博士，

zhì shàng shū，

治《尚书》，

nián jiǔ shí yú，

年九十余，

lǎo bù kě zhēng。

老不可征。

nǎi zhào tài cháng，

乃诏太常，

shǐ rén shòu zhī。

使人受之。

tài cháng qiǎn cuò shòu shàng shū fú shēng suǒ，

太常遣错受《尚书》伏生所，

hái，

还，

yīn shàng shū chēng shuō。

因上书称说。

zhào yǐ wéi tài zǐ shè rén，

诏以为太子舍人，

mén dài fū，

门大夫，

qiān bó shì。

迁博士。

yòu shàng shū yán rén zhǔ suǒ yǐ zūn xiǎn gōng míng yáng yú wàn shì zhī hòu zhě，

又上书言：“人主所以尊显功名扬于万世之后者，

yǐ zhī shù shù yě。

以知术数也。

gù rén zhǔ zhī suǒ yǐ lín zhì chén xià ér zhì qí zhòng，

故人主知所以临制臣下而治其众，

zé qún chén wèi fú yǐ zhī suǒ yǐ tīng yán shòu shì，

则群臣畏服矣；知所以听言受事，

zé bù qī bì yǐ zhī suǒ yǐ ān lì wàn mín，

则不欺蔽矣；知所以安利万民，

zé hǎi nèi bì cóng yǐ zhī suǒ yǐ zhōng xiào shì shàng，

则海内必从矣；知所以忠孝事上，

zé chén zǐ zhī xíng bèi yǐ cǐ sì zhě，

则臣子之行备矣：此四者，

chén qiè wèi huáng tài zǐ jí zhī。

臣窃为皇太子急之。

rén chén zhī yì huò yuē huáng tài zǐ wáng yǐ zhī shì wèi yě，

人臣之议或曰皇太子亡以知事为也，

chén zhī yú，

臣之愚，

chéng yǐ wéi bù rán。

诚以为不然。

qiè guān shàng shì zhī jūn，

窃观上世之君，

bù néng fèng qí zōng miào ér jié shā yú qí chén zhě，

不能奉其宗庙而劫杀于其臣者，

jiē bù zhī shù shù zhě yě。

皆不知术数者也。

huáng tài zǐ suǒ dú shū duō yǐ，

皇太子所读书多矣，

ér wèi shēn zhì shù shù zhě，

而未深知术数者，

bù wèn shū shuō yě。

不问书说也。

fū duō sòng ér bù zhī qí shuō，

夫多诵而不知其说，

suǒ wèi láo kǔ ér bù wéi gōng。

所谓劳苦而不为功。

chén qiè guān huáng tài zǐ cái zhì gāo qí，

臣窃观皇太子材智高奇，

yù shè jì yì guò rén jué yuǎn，

驭射技艺过人绝远，

rán yú shù shù wèi yǒu suǒ shǒu zhě，

然于术数未有所守者，

yǐ bì xià wèi xīn yě。

以陛下为心也。

qiè yuàn bì xià xìng zé shèng rén zhī shù kě yòng jīn shì zhě，

窃愿陛下幸择圣人之术可用今世者，

yǐ cì huáng tài zǐ，

以赐皇太子，

yīn shí shǐ tài zǐ chén míng yú qián。

因时使太子陈明于前。

wéi bì xià cái chá。

唯陛下裁察。

shàng shàn zhī，

”上善之，

yú shì bài cuò wèi tài zǐ jiā lìng。

于是拜错为太子家令。

yǐ qí biàn de xìng tài zǐ，

以其辩得幸太子，

tài zǐ jiā hào yuē zhì náng。

太子家号曰“智囊”。

shì shí xiōng nú qiáng，

是时匈奴强，

shù kòu biān，

数寇边，

shàng fā bīng yǐ yù zhī。

上发兵以御之。

cuò shàng yán bīng shì，

错上言兵事，

yuē chén wén hàn xìng yǐ lái，

曰： 臣闻汉兴以来，

hú lǔ shù rù biān dì，

胡虏数入边地，

xiǎo rù zé xiǎo lì，

小入则小利，

dà rù zé dà lì gāo hòu shí zài rù lǒng xī，

大入则大利；高后时再入陇西，

gōng chéng tú yì，

攻城屠邑，

qū lüè xù chǎn qí hòu fù rù lǒng xī，

驱略畜产；其后复入陇西，

shā lì zú，

杀吏卒，

dà kòu dào。

大寇盗。

qiè wén zhàn shèng zhī wēi，

窃闻战胜之威，

mín qì bǎi bèi bài bīng zhī zú，

民气百倍；败兵之卒，

mò shì bù fù。

没世不复。

zì gāo hòu yǐ lái，

自高后以来，

lǒng xī sān kùn yú xiōng nú yǐ，

陇西三困于匈奴矣，

mín qì pò shāng，

民气破伤，

wáng yǒu shèng yì。

亡有胜意。

jīn zī lǒng xī zhī lì，

今兹陇西之吏，

lài shè jì zhī shén líng，

赖社稷之神灵，

fèng bì xià zhī míng zhào，

奉陛下之明诏，

hé jí shì zú，

和辑士卒，

dǐ lì qí jié，

底厉其节，

qǐ pò shāng zhī mín yǐ dāng chéng shèng zhī xiōng nú，

起破伤之民以当乘胜之匈奴，

yòng shǎo jī zhòng，

用少击众，

shā yī wáng，

杀一王，

bài qí zhòng ér dà yǒu lì。

败其众而大有利。

fēi lǒng xī zhī mín yǒu yǒng qiè，

非陇西之民有勇怯，

nǎi jiāng lì zhī zhì qiǎo zhuō yì yě。

乃将吏之制巧拙异也。

gù bīng fǎ yuē yǒu bì shèng zhī jiāng，

故兵法曰：“有必胜之将，

wú bì shèng zhī xīn。

无必胜之心。

yáo cǐ guān zhī，

”繇此观之，

ān biān jìng，

安边境，

lì gōng míng，

立功名，

zài yú liáng jiàng，

在于良将，

bù kě bù zé yě。

不可不择也。

chén yòu wén yòng bīng，

臣又闻用兵，

lín zhàn hé rèn zhī jí zhě sān yī yuē de dì xíng，

临战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

èr yuē zú fú xí，

二曰卒服习，

sān yuē qì yòng lì。

三曰器用利。

bīng fǎ yuē zhàng wǔ zhī gōu，

兵法曰：丈五之沟，

jiàn chē zhī shuǐ，

渐车之水，

shān lín jī shí，

山林积石，

jīng chuān qiū fù，

经川丘阜，

cǎo mù suǒ zài，

草木所在，

cǐ bù bīng zhī dì yě，

此步兵之地也，

chē qí èr bù dàng yī。

车骑二不当一。

tǔ shān qiū líng，

土山丘陵，

màn yǎn xiāng shǔ，

曼衍相属，

píng yuán guǎng yě，

平原广野，

cǐ chē qí zhī dì，

此车骑之地，

bù bīng shí bù dàng yī。

步兵十不当一。

píng líng xiāng yuǎn，

平陵相远，

chuān gǔ jū jiān，

川谷居间，

yǎng gāo lín xià，

仰高临下，

cǐ gōng nǔ zhī dì yě，

此弓弩之地也，

duǎn bīng bǎi bù dàng yī。

短兵百不当一。

liǎng chén xiāng jìn，

两陈相近，

píng dì qiǎn cǎo，

平地浅草，

kě qián kě hòu，

可前可后，

cǐ cháng jǐ zhī dì yě，

此长戟之地也，

jiàn dùn sān bù dàng yī。

剑楯三不当一。

huán wěi zhú xiāo，

萑苇竹萧，

cǎo mù méng lóng，

草木蒙茏，

zhī yè mào jiē，

枝叶茂接，

cǐ máo chán zhī dì yě，

此矛鋋之地也，

cháng jǐ èr bù dàng yī。

长戟二不当一。

qū dào xiāng fú，

曲道相伏，

xiǎn è xiāng báo，

险厄相薄，

cǐ jiàn dùn zhī dì yě，

此剑楯之地也，

gōng nǔ sān bù dàng yī。

弓弩三不当一。

shì bù xuǎn liàn，

士不选练，

zú bù fú xí，

卒不服习，

qǐ jū bù jīng，

起居不精，

dòng jìng bù jí，

动静不集，

qū lì fú jí，

趋利弗及，

bì nàn bù bì，

避难不毕，

qián jī hòu jiě，

前击后解，

yǔ jīn gǔ zhī zhǐ xiāng shī，

与金鼓之指相失，

cǐ bù xí qín zú zhī guò yě，

此不习勤卒之过也，

bǎi bù dàng shí。

百不当十。

bīng bù wán lì，

兵不完利，

yǔ kōng shǒu tóng jiǎ bù jiān mì，

与空手同；甲不坚密，

yǔ tǎn xī tóng nǔ bù kě yǐ jí yuǎn，

与袒裼同；弩不可以及远，

yǔ duǎn bīng tóng shè bù néng zhōng，

与短兵同；射不能中，

yǔ wáng shǐ tóng zhōng bù néng rù，

与亡矢同；中不能入，

yǔ wáng zú tóng cǐ jiāng bù xǐng bīng zhī huò yě，

与亡镞同：此将不省兵之祸也，

wǔ bù dàng yī。

五不当一。

gù bīng fǎ yuē qì xiè bù lì，

故兵法曰：“器械不利，

yǐ qí zú yǔ dí yě zú bù kě yòng，

以其卒予敌也；卒不可用，

yǐ qí jiāng yǔ dí yě jiāng bù zhī bīng，

以其将予敌也；将不知兵，

yǐ qí zhǔ máo dí yě jūn bù zé jiāng，

以其主矛敌也；君不择将，

yǐ qí guó yǔ dí yě。

以其国予敌也。

sì zhě，

四者，

bīng zhī zhì yào yě。

兵之至要也。

chén yòu wén xiǎo dà yì xíng，

臣又闻小大异形，

qiáng ruò yì shì，

强弱异势，

xiǎn yì yì bèi。

险易异备。

fū bēi shēn yǐ shì qiáng，

夫卑身以事强，

xiǎo guó zhī xíng yě hé xiǎo yǐ gōng dà，

小国之形也；合小以攻大，

dí guó zhī xíng yě yǐ mán yí gōng mán yí，

敌国之形也；以蛮夷攻蛮夷，

zhōng guó zhī xíng yě。

中国之形也。

jīn xiōng nú dì xíng jì yì yǔ zhōng guó yì。

今匈奴地形、技艺与中国异。

shàng xià shān bǎn，

上下山阪，

chū rù xī jiàn，

出入溪涧，

zhōng guó zhī mǎ fú yǔ yě xiǎn dào qīng zè，

中国之马弗与也；险道倾仄，

qiě chí qiě shè，

且驰且射，

zhōng guó zhī qí fú yǔ yě fēng yǔ bà láo，

中国之骑弗与也；风雨罢劳，

jī kě bù kùn，

饥渴不困，

zhōng guó zhī rén fú yǔ yě cǐ xiōng nú zhī zhǎng jì yě。

中国之人弗与也：此匈奴之长技也。

ruò fú píng yuán yì dì，

若夫平原易地，

qīng chē tū qí，

轻车突骑，

zé xiōng nú zhī zhòng yì náo luàn yě jìn nǔ cháng jǐ，

则匈奴之众易挠乱也；劲弩长戟，

shè shū jí yuǎn，

射疏及远，

zé xiōng nú zhī gōng fú néng gé yě jiān jiǎ lì rèn，

则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坚甲利刃，

cháng duǎn xiāng zá，

长短相杂，

yóu nǔ wǎng lái，

游弩往来，

shén wǔ jù qián，

什伍俱前，

zé xiōng nú zhī bīng fú néng dāng yě cái guān zōu fā，

则匈奴之兵弗能当也；材官驺发，

shǐ dào tóng de，

矢道同的，

zé xiōng nú zhī gé sì mù jiàn fú néng zhī yě xià mǎ dì dòu，

则匈奴之革笥木荐弗能支也；下马地斗，

jiàn jǐ xiāng jiē，

剑戟相接，

qù jiù xiāng báo，

去就相薄，

zé xiōng nú zhī zú fú néng gěi yě cǐ zhōng guó zhī zhǎng jì yě。

则匈奴之足弗能给也：此中国之长技也。

yǐ cǐ guān zhī，

以此观之，

xiōng nú zhī zhǎng jì sān，

匈奴之长技三，

zhōng guó zhī zhǎng jì wǔ。

中国之长技五。

bì xià yòu xìng shù shí wàn zhī zhòng，

陛下又兴数十万之众，

yǐ zhū shù wàn zhī xiōng nú，

以诛数万之匈奴，

zhòng guǎ zhī jì，

众寡之计，

yǐ yī jī shí zhī shù yě。

以一击十之术也。

suī rán，

虽然，

bīng，

兵，

xiōng qì zhàn，

匈器；战，

wēi shì yě。

危事也。

yǐ dà wéi xiǎo，

以大为小，

yǐ qiáng wèi ruò，

以强为弱，

zài fǔ áng zhī jiān ěr。

在俯卬之间耳。

fū yǐ rén zhī sǐ zhēng shèng，

夫以人之死争胜，

diē ér bù zhèn，

跌而不振，

zé huǐ zhī wáng jí yě。

则悔之亡及也。

dì wáng zhī dào，

帝王之道，

chū yú wàn quán。

出于万全。

jīn jiàng hú yì qú mán yí zhī shǔ lái guī yì zhě，

今降胡义渠蛮夷之属来归谊者，

qí zhòng shù qiān，

其众数千，

yǐn shí zhǎng jì yǔ xiōng nú tóng，

饮食长技与匈奴同，

kě cì zhī jiān jiǎ xù yī，

可赐之坚甲絮衣，

jìn gōng lì shǐ，

劲弓利矢，

yì yǐ biān jùn zhī liáng qí。

益以边郡之良骑。

lìng míng jiāng néng zhī qí xí sú hé jí qí xīn zhě，

令明将能知其习俗和辑其心者，

yǐ bì xià zhī míng yuē jiāng zhī。

以陛下之明约将之。

jí yǒu xiǎn zǔ，

即有险阻，

yǐ cǐ dāng zhī píng dì tōng dào，

以此当之；平地通道，

zé yǐ qīng chē cái guān zhì zhī。

则以轻车材官制之。

liǎng jūn xiāng wèi biǎo lǐ，

两军相为表里，

gè yòng qí zhǎng jì，

各用其长技，

héng jiā zhī yǐ zhòng，

衡加之以众，

cǐ wàn quán zhī shù yě。

此万全之术也。

chuán yuē kuáng fū zhī yán，

传曰：“狂夫之言，

ér míng zhǔ zé yān。

而明主择焉。

chén cuò yú lòu，

”臣错愚陋，

mèi sǐ shàng kuáng yán，

昧死上狂言，

wéi bì xià cái zé。

唯陛下财择。

wén dì jiā zhī，

文帝嘉之，

nǎi cì cuò xǐ shū chǒng dá yān，

乃赐错玺书宠答焉，

yuē huáng dì wèn tài zǐ jiā lìng shàng shū yán bīng tǐ sān zhāng，

曰：“皇帝问太子家令：上书言兵体三章，

wén zhī。

闻之。

shū yán kuáng fū zhī yán，

书言‘狂夫之言，

ér míng zhǔ zé yān。

而明主择焉’。

jīn zé bù rán。

今则不然。

yán zhě bù kuáng，

言者不狂，

ér zé zhě bù míng，

而择者不明，

guó zhī dà huàn，

国之大患，

gù zài yú cǐ。

故在于此。

shǐ fū bù míng zé yú bù kuáng，

使夫不明择于不狂，

shì yǐ wàn tīng ér wàn bù dàng yě。

是以万听而万不当也。

cuò fù yán shǒu biān bèi sāi quàn nóng lì běn，

” 错复言守边备塞、劝农力本，

dāng shì jí wù èr shì，

当世急务二事，

yuē chén wén qín shí běi gōng hú háo，

曰： 臣闻秦时北攻胡貉，

zhù sāi hé shàng，

筑塞河上，

nán gōng yáng yuè，

南攻杨粤，

zhì shù zú yān。

置戍卒焉。

qí qǐ bīng ér gōng hú yuè zhě，

其起兵而攻胡、粤者，

fēi yǐ wèi biān dì ér jiù mín sǐ yě，

非以卫边地而救民死也，

tān lì ér yù guǎng dà yě，

贪戾而欲广大也，

gù gōng wèi lì ér tiān xià luàn。

故功未立而天下乱。

qiě fú qǐ bīng ér bù zhī qí shì，

且夫起兵而不知其势，

zhàn zé wéi rén qín，

战则为人禽，

tún zé zú jī sǐ。

屯则卒积死。

fū hú háo zhī dì，

夫胡貉之地，

jī yīn zhī chù yě，

积阴之处也，

mù pí sān cùn，

木皮三寸，

bīng hòu liù chǐ，

冰厚六尺，

shí ròu ér yǐn lào，

食肉而饮酪，

qí rén mì lǐ，

其人密理，

niǎo shòu cuì máo，

鸟兽毳毛，

qí xìng néng hán。

其性能寒。

yáng yuè zhī dì shǎo yīn duō yáng，

杨粤之地少阴多阳，

qí rén shū lǐ，

其人疏理，

niǎo shòu xī máo，

鸟兽希毛，

qí xìng néng shǔ。

其性能暑。

qín zhī shù zú bù néng qí shuǐ tǔ，

秦之戍卒不能其水土，

shù zhě sǐ yú biān，

戍者死于边，

shū zhě fèn yú dào。

输者偾于道。

qín mín jiàn xíng，

秦民见行，

rú wǎng qì shì，

如往弃市，

yīn yǐ zhé fā zhī，

因以谪发之，

míng yuē zhé shù。

名曰“谪戍”。

xiān fā lì yǒu zhé jí zhuì xù gǔ rén，

先发吏有谪及赘婿、贾人，

hòu yǐ cháng yǒu shì jí zhě，

后以尝有市籍者，

yòu hòu yǐ dà fù mǔ fù mǔ cháng yǒu shì jí zhě，

又后以大父母、父母尝有市籍者，

hòu rù lǘ，

后入闾，

qǔ qí zuǒ。

取其左。

fā zhī bù shùn，

发之不顺，

xíng zhě shēn kǒng，

行者深恐，

yǒu bèi pàn zhī xīn。

有背畔之心。

fán mín shǒu zhàn zhì sǐ ér bù jiàng běi zhě，

凡民守战至死而不降北者，

yǐ jì wèi zhī yě。

以计为之也。

gù zhàn shèng shǒu gù zé yǒu bài jué zhī shǎng，

故战胜守固则有拜爵之赏，

gōng chéng tú yì zé dé qí cái lǔ yǐ fù jiā shì，

攻城屠邑则得其财卤以富家室，

gù néng shǐ qí zhòng méng shǐ shí，

故能使其众蒙矢石，

fù tāng huǒ，

赴汤火，

shì sǐ rú shēng。

视死如生。

jīn qín zhī fā zú yě，

今秦之发卒也，

yǒu wàn sǐ zhī hài，

有万死之害，

ér wáng zhū liǎng zhī bào，

而亡铢两之报，

sǐ shì zhī hòu bù dé yī suàn zhī fù，

死事之后不得一算之复，

tiān xià míng zhī huò liè jí yǐ yě。

天下明知祸烈及已也。

chén shèng xíng shù，

陈胜行戍，

zhì yú dà zé，

至于大泽，

wèi tiān xià xiān chàng，

为天下先倡，

tiān xià cóng zhī rú liú shuǐ zhě，

天下从之如流水者，

qín yǐ wēi jié ér xíng zhī zhī bì yě。

秦以威劫而行之之敝也。

hú rén yī shí zhī yè bù zhe yú dì，

胡人衣食之业不著于地，

qí shì yì yǐ rǎo luàn biān jìng。

其势易以扰乱边境。

hé yǐ míng zhī hú rén shí ròu yǐn lào，

何以明之？胡人食肉饮酪，

yī pí máo，

衣皮毛，

fēi yǒu chéng guō tián zhái zhī guī jū，

非有城郭田宅之归居，

rú fēi niǎo zǒu shòu yú guǎng yě，

如飞鸟走兽于广野，

měi cǎo gān shuǐ zé zhǐ，

美草甘水则止，

cǎo jǐn shuǐ jié zé yí。

草尽水竭则移。

yǐ shì guān zhī，

以是观之，

wǎng lái zhuǎn xǐ，

往来转徙，

shí zhì shí qù，

时至时去，

cǐ hú rén zhī shēng yè，

此胡人之生业，

ér zhōng guó zhī suǒ yǐ lí nán mǔ yě。

而中国之所以离南亩也。

jīn shǐ hú rén shù chù zhuǎn mù xíng liè yú sāi xià，

今使胡人数处转牧行猎于塞下，

huò dāng yàn dài，

或当燕、代，

huò dāng shàng jùn běi dì lǒng xī，

或当上郡、北地、陇西，

yǐ hòu bèi sāi zhī zú，

以候备塞之卒，

zú shǎo zé rù。

卒少则入。

bì xià bù jiù，

陛下不救，

zé biān mín jué wàng ér yǒu jiàng dí zhī xīn jiù zhī，

则边民绝望而有降敌之心；救之，

shǎo fā zé bù zú，

少发则不足，

duō fā，

多发，

yuǎn xiàn cái zhì，

远县才至，

zé hú yòu yǐ qù。

则胡又已去。

jù ér bù bà，

聚而不罢，

wèi fèi shén dà bà zhī，

为费甚大；罢之，

zé hú fù rù。

则胡复入。

rú cǐ lián nián，

如此连年，

zé zhōng guó pín kǔ ér mín bù ān yǐ。

则中国贫苦而民不安矣。

bì xià xìng yōu biān jìng，

陛下幸忧边境，

qiǎn jiàng lì fā zú yǐ zhì sāi，

遣将吏发卒以治塞，

shén dà huì yě。

甚大惠也。

rán lìng yuǎn fāng zhī zú shǒu sāi，

然令远方之卒守塞，

yī suì ér gèng，

一岁而更，

bù zhī hú rén zhī néng，

不知胡人之能，

bù rú xuǎn cháng jū zhě，

不如选常居者，

jiā shì tián zuò，

家室田作，

qiě yǐ bèi zhī。

且以备之。

yǐ biàn wèi zhī gāo chéng shēn qiàn，

以便为之高城深堑，

jù lìn shí，

具蔺石，

bù qú dá，

布渠答，

fù wèi yī chéng qí nèi，

复为一城其内，

chéng jiān bǎi wǔ shí suì。

城间百五十岁。

yào hài zhī chù，

要害之处，

tōng chuān zhī dào，

通川之道，

diào lì chéng yì，

调立城邑，

wú xià qiān jiā，

毋下千家，

wèi zhōng zhōu hǔ luò。

为中周虎落。

xiān wèi shì wū，

先为室屋，

jù tián qì，

具田器，

nǎi mù zuì rén jí miǎn tú fù zuò lìng jū zhī bù zú，

乃募罪人及免徒复作令居之；不足，

mù yǐ dīng nú bì shú zuì jí shū nú bì yù yǐ bài jué zhě bù zú，

募以丁奴婢赎罪及输奴婢欲以拜爵者；不足，

nǎi mù mín zhī yù wǎng zhě。

乃募民之欲往者。

jiē cì gāo jué，

皆赐高爵，

fù qí jiā。

复其家。

yǔ dōng xià yī，

予冬夏衣，

lǐn shí，

廪食，

néng zì jǐ ér zhǐ。

能自给而止。

jùn xiàn zhī mín dé mǎi qí jué，

郡县之民得买其爵，

yǐ zì zēng zhì qīng。

以自增至卿。

qí wáng fū ruò qī zhě，

其亡夫若妻者，

xiàn guān mǎi yǔ zhī。

县官买与之。

rén qíng fēi yǒu pǐ dí，

人情非有匹敌，

bù néng jiǔ ān qí chù。

不能久安其处。

sāi xià zhī mín，

塞下之民，

lù lì bù hòu，

禄利不厚，

bù kě shǐ jiǔ jū wēi nàn zhī dì。

不可使久居危难之地。

hú rén rù qū ér néng zhǐ qí suǒ qū zhě，

胡人入驱而能止其所驱者，

yǐ qí bàn yǔ zhī，

以其半予之，

xiàn guān wèi shú qí mín。

县官为赎其民。

rú shì，

如是，

zé yì lǐ xiāng jiù zhù，

则邑里相救助，

fù hú bù bì sǐ。

赴胡不避死。

fēi yǐ dé shàng yě，

非以德上也，

yù quán qīn qī ér lì qí cái yě。

欲全亲戚而利其财也。

cǐ yǔ dōng fāng zhī shù zú bù xí dì shì ér xīn wèi hú zhě，

此与东方之戍卒不习地势而心畏胡者，

gōng xiāng wàn yě。

功相万也。

yǐ bì xià zhī shí，

以陛下之时，

xǐ mín shí biān，

徙民实边，

shǐ yuǎn fāng wáng tún shù zhī shì，

使远方亡屯戍之事，

sāi xià zhī mín fù zǐ xiāng bǎo，

塞下之民父子相保，

wáng xì lǔ zhī huàn，

亡系虏之患，

lì shī hòu shì，

利施后世，

míng chēng shèng míng，

名称圣明，

qí yǔ qín zhī xíng yuàn mín，

其与秦之行怨民，

xiāng qù yuǎn yǐ。

相去远矣。

shàng cóng qí yán，

上从其言，

mù mín xǐ sāi xià。

募民徙塞下。

cuò fù yán bì xià xìng mù mín xiāng tú yǐ shí sāi xià，

错复言： 陛下幸募民相徒以实塞下，

shǐ tún shù zhī shì yì shěng，

使屯戍之事益省，

shū jiāng zhī fèi yì guǎ，

输将之费益寡，

shén dà huì yě。

甚大惠也。

xià lì chéng néng chēng hòu huì，

下吏诚能称厚惠，

fèng míng fǎ，

奉明法，

cún xù suǒ xǐ zhī lǎo ruò，

存恤所徙之老弱，

shàn yù qí zhuàng shì，

善遇其壮士，

hé jí qí xīn ér wù qīn kè，

和辑其心而勿侵刻，

shǐ xiān zhì zhě ān lè ér bù sī gù xiāng，

使先至者安乐而不思故乡，

zé pín mín xiāng mù ér quàn wǎng yǐ。

则贫民相募而劝往矣。

chén wén gǔ zhī xǐ yuǎn fāng yǐ shí guǎng xū yě，

臣闻古之徙远方以实广虚也，

xiāng qí yīn yáng zhī hé，

相其阴阳之和，

cháng qí shuǐ quán zhī wèi，

尝其水泉之味，

shěn qí tǔ dì zhī yí，

审其土地之宜，

guān qí cǎo mù zhī ráo，

观其草木之饶，

rán hòu yíng yì lì chéng，

然后营邑立城，

zhì lǐ gē zhái，

制里割宅，

tōng tián zuò zhī dào，

通田作之道，

zhèng qiān mò zhī jiè，

正阡陌之界，

xiān wèi zhù shì，

先为筑室，

jiā yǒu yī táng èr nèi，

家有一堂二内，

mén hù zhī bì，

门户之闭，

zhì qì wù yān，

置器物焉，

mín zhì yǒu suǒ jū，

民至有所居，

zuò yǒu suǒ yòng，

作有所用，

cǐ mín suǒ yǐ qīng qù gù xiāng ér quàn zhī xīn yì yě。

此民所以轻去故乡而劝之新邑也。

wèi zhì yī wū，

为置医巫，

yǐ jiù jí bìng，

以救疾病，

yǐ xiū jì sì，

以修祭祀，

nán nǚ yǒu hūn，

男女有昏，

shēng sǐ xiāng xù，

生死相恤，

fén mù xiāng cóng，

坟墓相从，

zhòng shù chù zhǎng，

种树畜长，

shì wū wán ān，

室屋完安，

cǐ suǒ yǐ shǐ mín yuè qí chù ér yǒu zhǎng jū zhī xīn yě。

此所以使民乐其处而有长居之心也。

chén yòu wén gǔ zhī zhì biān xiàn yǐ bèi dí yě，

臣又闻古之制边县以备敌也，

shǐ wǔ jiā wéi wǔ，

使五家为伍，

wǔ yǒu zhǎng shí zhǎng yī lǐ，

伍有长；十长一里，

lǐ yǒu jiǎ shì sì lǐ yī lián，

里有假士；四里一连，

lián yǒu jiǎ wǔ bǎi shí lián yī yì，

连有假五百；十连一邑，

yì yǒu jiǎ hòu jiē zé qí yì zhī xián cái yǒu hù，

邑有假候：皆择其邑之贤材有护，

xí dì xíng zhī mín xīn zhě，

习地形知民心者，

jū zé xí mín yú shè fǎ，

居则习民于射法，

chū zé jiào mín yú yìng dí。

出则教民于应敌。

gù zú wǔ chéng yú nèi，

故卒伍成于内，

zé jūn zhèng dìng yú wài。

则军正定于外。

fú xí yǐ chéng，

服习以成，

wù lìng qiān xǐ，

勿令迁徙，

yòu zé tóng yóu，

幼则同游，

zhǎng zé gòng shì。

长则共事。

yè zhàn shēng xiāng zhī，

夜战声相知，

zé zú yǐ xiāng jiù zhòu zhàn mù xiāng jiàn，

则足以相救；昼战目相见，

zé zú yǐ xiāng shí huān ài zhī xīn，

则足以相识；欢爱之心，

zú yǐ xiāng sǐ。

足以相死。

rú cǐ ér quàn yǐ hòu shǎng，

如此而劝以厚赏，

wēi yǐ zhòng fá，

威以重罚，

zé qián sǐ bù hái zhǒng yǐ。

则前死不还踵矣。

suǒ xǐ zhī mín fēi zhuàng yǒu cái lì，

所徙之民非壮有材力，

dàn fèi yī liáng，

但费衣粮，

bù kě yòng yě suī yǒu cái lì，

不可用也；虽有材力，

bù dé liáng lì，

不得良吏，

yóu wáng gōng yě。

犹亡功也。

bì xià jué xiōng nú bù yǔ hé qīn，

陛下绝匈奴不与和亲，

chén qiè yì qí dōng lái nán yě，

臣窃意其冬来南也，

yī dà zhì，

壹大治，

zé zhōng shēn chuàng yǐ。

则终身创矣。

yù lì wēi zhě，

欲立威者，

shǐ yú zhé jiāo，

始于折胶，

lái ér bù néng kùn，

来而不能困，

shǐ de qì qù，

使得气去，

hòu wèi yì fú yě。

后未易服也。

yú chén wáng shí，

愚臣亡识，

wéi bì xià cái chá。

唯陛下财察。

hòu zhào yǒu sī jǔ xián liáng wén xué shì，

后诏有司举贤良文学士，

cuò zài xuǎn zhòng。

错在选中。

shàng qīn cè zhào zhī，

上亲策诏之，

yuē wéi shí yǒu wǔ nián jiǔ yuè rén zǐ，

曰： 惟十有五年九月壬子，

huáng dì yuē xī zhě dà yǔ qín qiú xián shì，

皇帝曰：“昔者大禹勤求贤士，

shī jí fāng wài，

施及方外，

sì jí zhī nèi，

四极之内，

zhōu chē suǒ zhì，

舟车所至，

rén jī suǒ jí，

人迹所及，

mí bù wén mìng，

靡不闻命，

yǐ fǔ qí bù dǎi jìn zhě xiàn qí míng，

以辅其不逮；近者献其明，

yuǎn zhě tōng jué cōng，

远者通厥聪，

bǐ shàn lù lì，

比善戮力，

yǐ yì tiān zǐ。

以翼天子。

shì yǐ dà yǔ néng wáng shī dé，

是以大禹能亡失德，

xià yǐ zhǎng mào。

夏以长楙。

gāo huáng dì qīn chú dà hài，

高皇帝亲除大害，

qù luàn cóng，

去乱从，

bìng jiàn háo yīng，

并建豪英，

yǐ wéi guān shī，

以为官师，

wèi jiàn zhēng，

为谏争，

fǔ tiān zǐ zhī quē，

辅天子之阙，

ér yì dài hàn zōng yě。

而翼戴汉宗也。

lài tiān zhī líng，

赖天之灵，

zōng miào zhī fú，

宗庙之福，

fāng nèi yǐ ān，

方内以安，

zé jí sì yí。

泽及四夷。

jīn zhèn huò zhí tiān zǐ zhī zhèng，

今朕获执天子之正，

yǐ chéng zōng miào zhī sì，

以承宗庙之祀，

zhèn jì bù dé，

朕既不德，

yòu bù mǐn，

又不敏，

míng fú néng zhú，

明弗能烛，

ér zhì bù néng zhì，

而智不能治，

cǐ dài fū zhī suǒ zhe wén yě。

此大夫之所著闻也。

gù zhào yǒu sī zhū hóu wáng sān gōng jiǔ qīng jí zhǔ jùn lì，

故诏有司、诸侯王、三公、九卿及主郡吏，

gè shuài qí zhì，

各帅其志，

yǐ xuǎn xián liáng míng yú guó jiā zhī dà tǐ，

以选贤良明于国家之大体，

tōng yú rén shì zhī zhōng shǐ，

通于人事之终始，

jí néng zhí yán jí jiàn zhě，

及能直言极谏者，

gè yǒu rén shù，

各有人数，

jiāng yǐ kuāng zhèn zhī bù dǎi。

将以匡朕之不逮。

èr sān dài fū zhī háng dāng cǐ sān dào，

二三大夫之行当此三道，

zhèn shén jiā zhī，

朕甚嘉之，

gù dēng dài fū yú cháo，

故登大夫于朝，

qīn yù zhèn zhì。

亲谕朕志。

dài fū qí shàng sān dào zhī yào，

大夫其上三道之要，

jí yǒng wéi zhèn zhī bù dé，

及永惟朕之不德，

lì zhī bù píng，

吏之不平，

zhèng zhī bù xuān，

政之不宣，

mín zhī bù níng，

民之不宁，

sì zhě zhī quē，

四者之阙，

xī chén qí zhì，

悉陈其志，

wú yǒu suǒ yǐn。

毋有所隐。

shàng yǐ jiàn xiān dì zhī zōng miào，

上以荐先帝之宗庙，

xià yǐ xìng yú mín zhī xiū lì，

下以兴愚民之休利，

zhe zhī yú piān，

著之于篇，

zhèn qīn lǎn yān，

朕亲览焉，

guān dài fū suǒ yǐ zuǒ zhèn，

观大夫所以佐朕，

zhì yǔ bù zhì。

至与不至。

shū zhī，

书之，

zhōu zhī mì zhī，

周之密之，

zhòng zhī bì zhī。

重之闭之。

xìng zì zhèn gōng，

兴自朕躬，

dài fū qí zhèng lùn，

大夫其正论，

wú wǎng zhí shì。

毋枉执事。

wū hū，

乌乎，

jiè zhī èr sān dài fū qí shuài zhì wú dài cuò duì yuē píng yáng hóu chén zhú rǔ yīn hóu chén zào yǐng yīn hóu chén hé tíng wèi chén yí chāng lǒng xī tài shǒu chén kūn xié suǒ xuǎn xián liáng tài zǐ jiā lìng chén cuò mèi sǐ zài bài yán chén qiè wén gǔ zhī xián zhǔ mò bù qiú xián yǐ wéi fǔ yì，

戒之！二三大夫其帅志毋怠！” 错对曰： 平阳侯臣窋、汝阴侯臣灶、颍阴侯臣何、廷尉臣宜昌、陇西太守臣昆邪所选贤良太子家令臣错昧死再拜言：臣窃闻古之贤主莫不求贤以为辅翼，

gù huáng dì dé lì mù ér wèi wǔ dì xiān，

故黄帝得力牧而为五帝先，

dà yǔ dé jiù yáo ér wèi sān wáng zǔ，

大禹得咎繇而为三王祖，

qí huán dé guǎn zǐ ér wèi wǔ bó zhǎng。

齐桓得管子而为五伯长。

jīn bì xià jiǎng yú dà yǔ jí gāo huáng dì zhī jiàn háo yīng yě，

今陛下讲于大禹及高皇帝之建豪英也，

tuì tuō yú bù míng，

退托于不明，

yǐ qiú xián liáng，

以求贤良，

ràng zhī zhì yě。

让之至也。

chén qiè guān shàng shì zhī chuán，

臣窃观上世之传，

ruò gāo huáng dì zhī jiàn gōng yè，

若高皇帝之建功业，

bì xià zhī dé hòu ér dé xián zuǒ，

陛下之德厚而得贤佐，

jiē yǒu sī zhī suǒ lǎn，

皆有司之所览，

kè yú yù bǎn，

刻于玉版，

cáng yú jīn kuì，

藏于金匮，

lì zhī chūn qiū，

历之春秋，

jì zhī hòu shì，

纪之后世，

wèi dì zhě zǔ zōng，

为帝者祖宗，

yǔ tiān dì xiāng zhōng。

与天地相终。

jīn chén zhú děng nǎi yǐ chén cuò chōng fù，

今臣窋等乃以臣错充赋，

shén bù chēng míng zhào qiú xián zhī yì。

甚不称明诏求贤之意。

chén cuò cǎo máo chén，

臣错草茅臣，

wáng shí zhī，

亡识知，

mèi sǐ shàng yú duì，

昧死上愚对，

yuē zhào cè yuē míng yú guó jiā dà tǐ，

曰： 诏策曰“明于国家大体”，

yú chén qiè yǐ gǔ zhī wǔ dì míng zhī。

愚臣窃以古之五帝明之。

chén wén wǔ dì shén duì，

臣闻五帝神对，

qí chén mò néng jí，

其臣莫能及，

gù zì qīn shì，

故自亲事，

chǔ yú fǎ guān zhī zhōng，

处于法官之中，

míng táng zhī shàng dòng jìng shàng pèi tiān，

明堂之上；动静上配天，

xià shùn dì，

下顺地，

zhōng de rén。

中得人。

gù zhòng shēng zhī lèi wáng xià fù yě，

故众生之类亡下覆也，

gēn zhe zhī tú wáng bù zài yě zhú yǐ guāng míng，

根著之徒亡不载也；烛以光明，

wáng piān yì yě dé shàng jí fēi niǎo，

亡偏异也；德上及飞鸟，

xià zhì shuǐ chóng cǎo mù zhū chǎn，

下至水虫草木诸产，

jiē bèi qí zé。

皆被其泽。

rán hòu yīn yáng diào，

然后阴阳调，

sì shí jié，

四时节，

rì yuè guāng，

日月光，

fēng yǔ shí，

风雨时，

gāo lù jiàng，

膏露降，

wǔ gǔ shú，

五谷熟，

ǎo niè miè，

袄孽灭，

zéi qì xī，

贼气息，

mín bù jí yì，

民不疾疫，

hé chū tú，

河出图，

luò chū shū，

洛出书，

shén lóng zhì，

神龙至，

fèng niǎo xiáng，

凤鸟翔，

dé zé mǎn tiān xià，

德泽满天下，

líng guāng shī sì hǎi。

灵光施四海。

cǐ wèi pèi tiān dì，

此谓配天地，

zhì guó dà tǐ zhī gōng yě。

治国大体之功也。

zhào cè yuē tōng yú rén shì zhōng shǐ，

诏策曰“通于人事终始”，

yú chén qiè yǐ gǔ zhī sān wáng míng zhī。

愚臣窃以古之三王明之。

chén wén sān wáng chén zhǔ jù xián，

臣闻三王臣主俱贤，

gù hé móu xiāng fǔ，

故合谋相辅，

jì ān tiān xià，

计安天下，

mò bù běn yú rén qíng。

莫不本于人情。

rén qíng mò bù yù shòu，

人情莫不欲寿，

sān wáng shēng ér bù shāng yě rén qíng mò bù yù fù，

三王生而不伤也；人情莫不欲富，

sān wáng hòu ér bù kùn yě rén qíng mò bù yù ān，

三王厚而不困也；人情莫不欲安，

sān wáng fú ér bù wēi yě rén qíng mò bù yù yì，

三王扶而不危也；人情莫不欲逸，

sān wáng jié qí lì ér bù jìn yě。

三王节其力而不尽也。

qí wèi fǎ lìng yě，

其为法令也，

hé yú rén qíng ér hòu xíng zhī qí dòng zhòng shǐ mín yě，

合于人情而后行之；其动众使民也，

běn yú rén shì rán hòu wèi zhī。

本于人事然后为之。

qǔ rén yǐ jǐ，

取人以己，

nèi shù jí rén。

内恕及人。

qíng zhī suǒ è，

情之所恶，

bù yǐ qiǎng rén qíng zhī suǒ yù，

不以强人；情之所欲，

bù yǐ jìn mín。

不以禁民。

shì yǐ tiān xià lè qí zhèng，

是以天下乐其政，

guī qí dé，

归其德，

wàng zhī ruò fù mǔ，

望之若父母，

cóng zhī ruò liú shuǐ bǎi xìng hé qīn，

从之若流水；百姓和亲，

guó jiā ān níng，

国家安宁，

míng wèi bù shī，

名位不失，

shī jí hòu shì。

施及后世。

cǐ míng yú rén qíng zhōng shǐ zhī gōng yě。

此明于人情终始之功也。

zhào cè yuē zhí yán jí jiàn，

诏策曰“直言极谏”，

yú chén qiè yǐ wǔ bó zhī chén míng zhī。

愚臣窃以五伯之臣明之。

chén wén wǔ bó bù jí qí chén，

臣闻五伯不及其臣，

gù shǔ zhī yǐ guó，

故属之以国，

rèn zhī yǐ shì。

任之以事。

wǔ bó zhī zuǒ zhī wéi rén chén yě，

五伯之佐之为人臣也，

chá shēn ér bù gǎn wū，

察身而不敢诬，

fèng fǎ lìng bù róng sī，

奉法令不容私，

jìn xīn lì bù gǎn jīn，

尽心力不敢矜，

zāo huàn nàn bù bì sǐ，

遭患难不避死，

jiàn xián bù jū qí shàng，

见贤不居其上，

shòu lù bù guò qí liàng，

受禄不过其量，

bù yǐ wáng néng jū zūn xiǎn zhī wèi。

不以亡能居尊显之位。

zì xíng ruò cǐ，

自行若此，

kě wèi fāng zhèng zhī shì yǐ。

可谓方正之士矣。

qí lì fǎ yě，

其立法也，

fēi yǐ kǔ mín shāng zhòng ér wèi zhī jī xiàn yě，

非以苦民伤众而为之机陷也，

yǐ zhī xīng lì chú hài，

以之兴利除害，

zūn zhǔ ān mín ér jiù bào luàn yě。

尊主安民而救暴乱也。

qí xíng shǎng yě，

汉书 · 传 · 爰盎晁错传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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