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 · 七十列传 · 淮阴侯列传 】

【史记 · 七十列传 · 淮阴侯列传 】翻译文

淮阴侯韩信，是淮阴人。当初为平民百姓时，贫穷，没有出众的德行，不能够被推选去做小吏，又不能做买卖维持生活，经常寄居在别人家吃闲饭，人们大多厌恶他。曾经多次前往下乡南昌亭亭长处吃闲饭，接连数月，亭长的妻子嫌恶他，于是清晨做饭饱食一顿。开饭的时候，韩信去了，却不给他准备饭食。韩信也明白他们的用意。一怒之下，最终离去不再回来。

韩信在城下钓鱼，有几位老大娘漂洗涤丝棉，其中一位大娘看见韩信饿了，就给韩信吃饭。几十天都如此，直到漂洗完毕。韩信很高兴，对那位大娘说：“我一定会有重重地报答您的时候。”大娘生气地说：“大丈夫不能养活自己，我是可怜你这位公子才给你饭吃，难道是希望你报答吗？”

淮阴屠户中有个年轻人欺侮韩信说：“你虽然长的高大，喜欢带刀佩剑，其实是个胆小鬼罢了。”又当众侮辱他说：“你能杀死我，就拿剑刺我；如果杀不死，就从我胯下爬过去。”于是韩信用眼睛盯着他很久，低下身去，趴在地上，从他的两腿之间爬了过去。满街的人都笑话韩信，认为他胆小。

等到项梁率领抗秦义军渡过淮河向西进军的时候，韩信带了宝剑去投奔他，留在他的部下，一直默默无闻。项梁失败后，改归项羽，项羽认命他做郎中。他好几次向项羽献计策，都没有被采纳。刘邦率军进入蜀地时，韩信脱离楚军去投奔他，当了一名接待来客的小官。有一次，韩信犯了案，被判了死刑，和他同案的十三个人都挨次被杀了，轮到杀他的时候，他抬起头来，正好看到滕公，就说：“汉王不打算得天下吗？为什么杀掉壮士？”滕公听他的口气不凡，见他的状貌威武，就放了他不杀。同他谈话，更加佩服得了不得，便把他推荐给汉王。汉王派他做管理粮饷的治粟都尉，还是不认为他是个奇才。

韩信又多次和萧何谈天，萧何也很佩服他。汉王的部下多半是东方人，都想回到故乡去，因此队伍到达南郑时，半路上跑掉的军官就多到了几十个。韩信料想萧何他们已经在汉王面前多次保荐过他了，可是汉王一直不重用自己，就也逃跑了。萧何听说韩信逃跑了，来不及把此事报告汉王，就径自去追赶。有个不明底细的人报告汉王说：“丞相萧何逃跑了。”汉王极为生气，就像失掉了左右手似的。

隔了一两天，萧何回来见汉王，汉王一边生气一边欢喜，骂道：“你逃跑，是为什么？”萧何答道：“我不敢逃跑，我是追逃跑的人。“你去追回来的是谁？”萧何说：“韩信啊。”汉王又骂道：“军官跑掉的有好几十，你都没有追；倒去追韩信，这是撒谎。”萧何说：“那些军官是容易得到的，至于像韩信这样的人才，是普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的。大王假如只想老做汉中王，当然用不上他；假如要想争夺天下，除了韩信就没有可以商量大计的人。只看大王如何打算罢了。”汉王说：“我也打算回东方去呀，哪里能够老闷在这个鬼地方呢？”萧何说：“大王如果决计打回东方去，能够重用韩信，他就会留下来；假如不能重用他，那么，韩信终究还是要跑掉的。”汉王说：“我看你的面子，派他做个将军吧。”萧何说：“即使让他做将军，韩信也一定不肯留下来的。”汉王说：“那么，让他做大将。”萧何说：“太好了。”当下汉王就想叫韩信来拜将。萧何说：“大王一向傲慢无礼，如果任命一位大将，就象是呼唤一个小孩子一样，这就是韩信离去的原因。大王如果诚心拜他做大将，就该拣个好日子，自己事先斋戒，搭起一座高坛，按照任命大将的仪式办理，那才行啊！”汉王答应了。那些军官们听说了，个个暗自高兴，人人都以为自己会被任命为大将，等到举行仪式的时候，才知道是韩信，全军上下都大吃一惊。

任命韩信的仪式结束后，汉王就座。汉王说：“丞相多次称道将军，将军用什么计策指教我呢？”韩信谦让了一番，趁势问汉王说：“如今向东争夺天下，难道敌人不是项王吗？”汉王说：“是。”韩信说：“大王自己估计在勇敢、强悍、仁厚、兵力方面与项王相比，谁强？”汉王沉默了好长时间，说：“不如项王。”韩信拜了两拜，赞成地说：“我也认为大王比不上他呀。然而，我曾经侍奉过他，请让我说说项王的为人吧。项王震怒咆哮时，吓得千百人不敢稍动，但不能放手任用有才能的将领，这只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项王待人恭敬慈爱，言语温和，有生病的人，心疼的流泪，将自己的饮食分给他，等到有的人立下战功，该加封进爵时，把刻好的大印放在手里玩磨的失去了棱角，舍不得给人，这就是所说的妇人的仁慈啊。项王即使是称霸天下，使诸侯臣服，但他放弃了关中的有利地形，而建都彭城。又违背了义帝的约定，将自己的亲信分封为王，诸侯们愤愤不平。诸侯们看到项王把义帝迁移到江南僻远的地方，也都回去驱逐自己的国君，占据了好的地方自立为王。项王军队所经过的地方，没有不横遭摧残毁灭的，天下的人大都怨恨，百姓不愿归附，只不过迫于威势，勉强服从罢了。虽然名义上是霸主，实际上却失去了天下的民心。所以说他的优势很容易转化为劣势。如今大王果真能够与他反其道而行：任用天下英勇善战的人才，有什么不可以被诛灭的呢？用天下的城邑分封给有功之臣，有什么人不心服口服呢？以正义之师，顺从将士东归的心愿，有什么样的敌人不能击溃呢？况且项羽分封的三个王，原来都是秦朝的将领，率领秦地的子弟打了好几年仗，被杀死和逃跑的多到没法计算，又欺骗他们的部下向诸侯投降。到达新安，项王狡诈地活埋了已投降的秦军二十多万人，唯独章邯、司马欣和董翳得以留存，秦地的父老兄弟把这三个人恨入骨髓。而今项羽凭恃着威势，强行封立这三个人为王，秦地的百姓没有谁爱戴他们。而大王进入武关，秋毫无犯，废除了秦朝的苛酷法令，与秦地百姓约法三章，秦地百姓没有不想要大王在秦地做王的。根据诸侯的成约，大王理当在关中做王，关中的百姓都知道这件事，大王失掉了应得的爵位进入汉中，秦地百姓没有不遗憾的。如今大王发动军队向东挺进，只要一道文书三秦封地就可以平定了。”于是汉王特别高兴，自认为得到韩信太晚了。就听从韩信的谋划，部署各路将领攻击的目标。

八月，汉王出兵经过陈仓向东挺进，平定了三秦。汉二年（前205），兵出函谷关，收服了魏王、河南王，韩王、殷王也相继投降。汉王又联合齐王、赵王共同攻击楚军。四月，到彭城，汉军兵败，溃散而回。韩信又收集溃散的人马与汉王在荥阳会合，在京县、索亭之间又摧垮楚军。因此楚军始终不能西进。

汉军在彭城败退之后，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叛汉降楚，齐国和赵国也背叛汉王跟楚国和解。六月，魏王豹以探望老母疾病为由请假回乡，一到封国，立即切断黄河渡口临晋关的交通要道，反叛汉王，与楚军订约讲和。汉王派郦生游说魏豹，没有成功。这年八月，汉王任命韩信为左丞相，攻打魏王豹。魏王把主力部队驻扎在蒲坂，堵塞了黄河渡口临晋关。韩信就增设疑兵，故意排列开战船，假装要在临晋渡河，而隐蔽的部队却从夏阳用木制的盆瓮浮水渡河，偷袭安邑。魏王豹惊慌失措，带领军队迎击韩信，韩信就俘虏了魏豹，平定了魏地，改置为河东郡。汉王派张耳和韩信一起，领兵向东进发，向北攻击赵国和代国。这年闰九月打垮了代国军队。在阏与生擒了夏说。韩信攻克魏国，摧毁代国后，汉王就立刻派人调走韩信的精锐部队，开往荥阳去抵御楚军。

韩信和张耳率领几十万人马，想要突破井陉口，攻击赵国。赵王、成安君陈余听说汉军将要来袭击赵国，在井陉口聚集兵力，号称二十万大军。广武君李左车向成安君献计说：“听说汉将韩信渡过西河，俘虏魏豹，生擒夏说，新近血洗阏与，如今又以张耳辅助，计议要夺取赵国。这是乘胜利的锐气离开本国远征，其锋芒不可阻挡。可是，我听说千里运送粮饷，士兵们就会面带饥色，临时砍柴割草烧火做饭，军队就不能经常吃饱。眼下井陉这条道路，两辆战车不能并行，骑兵不能排成行列，行进的军队迤逦数百里，运粮草食物的队伍势必远远地落到后边，希望您临时拨给我奇兵三万人，从隐蔽小路拦截他们的粮草，您就深挖战壕，高筑营垒，使营盘变得坚固，不与交战。他们向前不得战斗，向后无法退却，我出奇兵截断他们的后路，使他们在荒野什么东西也抢掠不到，用不了十天，两将的人头就可送到将军帐下。希望您仔细考虑我的计策。否则，一定会被他二人俘虏。”成安君，是信奉儒家学说的刻板书生，经常宣称正义的军队不用欺骗诡计，说：“我听说兵书上讲，兵力十倍于敌人，就可以包围它，超过敌人一倍就可以交战。现在韩信的军队号称数万，实际上不过数千。竟然跋涉千里来袭击我们，已经极其疲惫。如今像这样回避不出击，强大的后续部队到来，又怎么对付呢？诸侯们会认为我胆小，就会轻易地来攻打我们。”不采纳广武君的计谋。

韩信派人暗中打探，了解到没有采纳广武君的计谋，回来报告，韩信大喜，才敢领兵进入井陉狭道。离井陉口还有三十里，停下来宿营。半夜传令出发，挑选了两千名轻装骑兵，每人拿一面红旗，从隐蔽小道上山，在山上隐蔽着观察赵国的军队。韩信告诫说：“交战时，赵军见我军败逃，一定会倾巢出动追赶我军，你们火速冲进赵军的营垒，拔掉赵军的旗帜，竖起汉军的红旗。”又让副将传达开饭的命令。说：“今天打垮了赵军正式会餐”。将领们都不相信，假意回答道：“好。”韩信对手下军官说：“赵军已先占据了有利地形筑造了营垒，他们看不到我们大将旗帜、仪仗，就不肯攻击我军的先头部队，怕我们到了险要的地方退回去。”韩信就派出万人为先头部队，出了井陉口，背靠河水摆开战斗队列。赵军远远望见，大笑不止。天刚蒙蒙亮，韩信设置起大将的旗帜和仪仗，大吹大擂地开出井陉口。赵军打开营垒攻击汉军，激战了很长时间。这时，韩信张耳假装抛旗弃鼓，逃回河边的阵地。河边阵地的部队打开营门放他们进去。然后再和赵军激战。赵军果然倾巢出动，争夺汉军的旗鼓、追逐韩信、张耳。韩信、耳新已进入河边阵地。全军殊死奋战，赵军无法把他们打败。韩信预先派出去的两千轻骑兵，等到赵军倾巢出动去追逐战利品的时候，就火速冲进赵军空虚的营垒，把赵军的旗帜全部拔掉，竖立起汉军的两千面红旗。这时，赵军已不能取胜，又不能俘获韩信等人，想要退回营垒，营垒插满了汉军的红旗，大为震惊，以为汉军已经全部俘获了赵王的将领，于是军队大乱，纷纷落荒潜逃，赵将即使诛杀逃兵，也不能禁止。于是汉兵前后夹击，彻底摧垮了赵军，俘虏了大批人马，杀死成安君，生擒赵王。

韩信传令全军，不要杀害广武君，有能活捉他的赏给千金。于是就有人捆着广武君送到军营，韩信亲自给他解开绳索，请他面向东坐，自己面向西对坐着，按照对待老师那样对待他。

众将献上首级和俘虏，结束后，都向韩信祝贺，趁机向韩信说：“兵法上说：‘行军布阵应该右边和背后靠山，前边和左边临水’。这次将军反而令我们背水列阵，说‘打垮了赵军正式会餐’，我等并不信服，然而竟真取得了胜利，这是什么战术啊？”韩信回答说：“这也在兵法上，只是诸位不了解罢了。兵法上不是说‘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吗？况且我平素没有得到机会训练诸位将士，这就是所说的‘赶着街市上的百姓去打仗’，按照这种形势下不把将士们置之死地，使人人为保全自己而战不可；如果给他们留有生路，就都跑了，难道还能得到他们的支持用他们吗？”将领们都佩服地说：“好。将军的谋略不是我们所能赶得上的呀。”

于是韩信问广武君说：“我要向北攻打燕国，向东讨伐齐国，怎么办才能成功呢？”广武君推辞说：“我听说‘打了败仗的将领，没资格谈论勇敢，亡了国的大夫没有资格谋划国家的生存’。而今我是兵败国亡的俘虏，有什么资格计议大事呢？”韩信说：“我听说，百里奚在虞国而虞国灭亡了，在秦国而秦国却能称霸，这并不是因为他在虞国愚蠢，而到了秦国就聪明了，而在于国君任用不任用他，采纳不采纳他的意见。果真让成安君采纳了你的计谋，像我韩信也早被生擒了。因为没采纳您的计谋，所以我才能够侍奉您啊。”韩信坚决请教说：“我倾心听从你的计谋，希望您不要推辞。”广武君说：“我听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所以俗话说：‘狂人的话，圣人也可以选择’。只恐怕我的计谋不足以采用，但我愿献愚诚，忠心效力。成安君本来有百战百胜的计谋，然而一旦失掉它，军队在鄗城之下战败，自己在泜水之上亡身。而今将军横渡西河，俘虏魏王，在阏与生擒夏说，一举攻克井陉，不到一早晨的时间就打垮了赵军二十万，诛杀了成安君。名声传扬四海，声威震动天下，农民们预感到兵灾临头，没有不放下农具，停止耕作，穿好的，吃好的，打发日子，专心倾听战争的消息，等待死亡的来临。像这些，都是将军在策略上的长处。然而，眼下百姓劳苦，士卒疲惫，很难用以作战。如果将军发动疲惫的军队，停留在燕国坚固的城池之下，要战恐怕时间过长，力量不足不能攻克。实情暴露，威势就会减弱，旷日持久，粮食耗尽，而弱小的燕国不肯降服，齐国一定会拒守边境，以图自强。燕、齐两国坚持不肯降服，那么，刘项双方的胜负就不能断定。像这样，就是将军战略上的短处。我的见识浅薄，但我私下认为攻燕伐齐是失策啊。所以，善于带兵打仗的人不拿自己的短处攻击敌人的长处，而是拿自己的长处去攻击敌人的短处。”韩信说：“虽然如此，那么应该怎么办呢？”广武君回答说：“如今为将军打算，不如按兵不动，安定赵国的社会秩序，抚恤阵亡将士的遗孤。方圆百里之内，每天送来的牛肉美酒，用以犒劳将士。摆出向北进攻燕国的姿态，而后派出说客，拿著书信，在燕国显示自己战略上的长处，燕国必不敢不听从。燕国顺从之后，再派说客往东劝降齐国。齐国就会闻风而降服。即使有聪明睿智的人，也不知该怎样替齐国谋划了。如果这样，那么，夺取天下的大事都可以谋求了。用兵本来就有先虚张声势，而后采取实际行动的，我说的就是这种情况。”韩信说：“好。”听从了他的计策。派遣使者出使燕国，燕国听到消息果然立刻降服。于是派人报告汉王，并请求立张耳为赵王，用以镇抚赵国。汉王答应了他的请求，就封张耳为赵王。

楚国多次派出奇兵渡过黄河攻击赵国。赵国张耳和韩信往来救援，在行军中安定赵国的城邑，调兵支援汉王。楚军正把汉王紧紧地围困在荥阳，汉王从南面突围，到宛县、叶县一带，接纳了黥布，奔入成皋，楚军又急忙包围了成皋。六月间，汉王逃出成皋，向东渡过黄河，只有滕公相随，去张耳军队在修武的驻地。一到，就住进客馆里。第二天早晨，他自称是汉王的使臣，骑马奔入赵军的营垒。韩信、张耳还没有起床，汉王就在他们的卧室里夺取了他们的印信和兵符，用军旗召集众将，更换了他们的职务。韩信、张耳起床后，才知道汉王来了，大为震惊。汉王夺取了他二人统率的军队，命令张耳防守赵地，任命韩信为国相，让他收集赵国还没有发往荥阳的部队，去攻打齐国。

韩信领兵向东进发，还没渡过平原津，听说汉王派郦食其已经说服齐王归顺了。韩信打算停止进军。范阳说客蒯通规劝韩信说：“将军是奉诏攻打齐国，汉王只不过暗中派遣一个密使游说齐国投降，难道有诏令停止将军进攻吗？为什么不进军呢？况且郦生不过是个读书人，坐着车子，鼓动三寸之舌，就收服齐国七十多座城邑。将军率领数万大军，一年多的时间才攻克赵国五十多座城邑。为将多年，反不如一个读书小子的功劳吗？”于是韩信认为他说得对，听从他的计策，就率军渡过黄河。齐王听从郦生的规劝以后，挽留郦生开怀畅饮，撤除了防备汉军的设施。韩信乘机突袭齐国属下的军队，很快就打到国都临菑。齐王田广认为被郦生出卖了，就把他煮死，而后逃往高密，派出使者前往楚国求救。韩信平定临菑以后，就向东追赶田广，一直追到高密城西。楚国也派龙且率领兵马，号称二十万，前来救援齐国。

齐王田广和司马龙且两支部队合兵一起与韩信作战，还没交锋，有人规劝龙且说：“汉军远离国土，拼死作战，其锋芒锐不可挡。齐楚两军在本乡本土作战，士兵容易逃散。不如深沟高垒，坚守不出。让齐王派他亲信大臣，去安抚已经沦陷的城邑，这些城邑的官吏和百姓知道他们的国王还在，楚军又来援救，一定会反叛汉军。汉军客居两千里之外，齐国城邑的人都纷纷起来反叛他们，那势必得不到粮食，这就可以迫使他们不战而降。”龙且说：“我一向了解韩信的为人，容易对付他。而且援救齐国，不战而使韩信投降，我还有什么功劳？如今战胜他，齐国一半土地可以分封给我，为什么不打？”于是决定开战，与韩信隔着潍水摆开阵势。韩信下令连夜赶做一万多口袋，装满沙土，堵住潍水上游，带领一半军队渡过河去，攻击龙且，假装战败，往回跑。龙且果然高兴地说：“本来我就知道韩信胆小害怕。”于是就渡过潍水追赶韩信。韩信下令挖开堵塞潍水的沙袋，河水汹涌而来，龙且的军队一多半还没渡过河去，韩信立即回师猛烈反击，杀死了龙且。龙且在潍水东岸尚未渡河的部队，见势四散逃跑，齐王田广也逃跑了。韩信追赶败兵直到城阳，把楚军士兵全部俘虏了。

汉四年（前203），韩信降服且平定了整个齐国。派人向汉王上书，说：“齐国狡诈多变，反复无常，南面的边境与楚国交界，不设立一个暂时代理的王来镇抚，局势一定不能稳定。为有利于当前的局势，希望允许我暂时代理齐王。”正当这时，楚军在荥阳紧紧地围困着汉王，韩信的使者到了，汉王打开书信一看，勃然大怒，骂道：“我在这儿被围困，日夜盼着你来帮助我，你却想自立为王！”张良、陈平暗中踩汉王的脚，凑近汉王的耳朵说：“目前汉军处境不利，怎么能禁止韩信称王呢？不如趁机册立他为王，很好地待他，让他自己镇守齐国。不然可能发生变乱。”汉王醒悟，又故意骂道：“大丈夫平定了诸侯，就做真王罢了，何必做个暂时代理的王呢？”就派遣张良前往，册立韩信为齐王，征调他的军队攻打楚军。

楚军失去龙且后，项王害怕了，派盱眙人武涉前往规劝齐王韩信说：“天下人对秦朝的统治痛恨已久了，大家才合力攻打它。秦朝破灭后，按照功劳裂土分封，各自为王，以便休兵罢战。如今汉王又兴师东进，侵犯他人的境界，掠夺他人的封地，已经攻破三秦，率领军队开出函谷关，收集各路诸侯的军队向东进击楚国，他的意图是不吞并整个天下，不肯罢休，他贪心不足到这步田地，太过份了。况且汉王不可信任，自身落到项王的掌握之中多次了，是项王的怜悯使他活下来，然而一经脱身，就背弃盟约，再次进攻项王。他是这样地不可亲近，不可信任。如今您即使自认为和汉王交情深厚，替他竭尽全力作战，最终还得被他所擒。您所以能够延续到今天，是因为项王还存在啊。当前刘、项争夺天下的胜败，举足轻重的是您。您向右边站，那么汉王胜，您向左边站，那么项王胜。假若项王今天被消灭，下一个就该消灭您了。您和项王有旧交情，为什么不反汉与楚联和，三分天下自立为王呢？如今，放过这个时机，必然要站到汉王一边攻打项王，一个聪明睿智的人，难道应该这样做吗？”韩信辞谢说：“我侍奉项王，官不过郎中，职位不过是个持戟的卫士，言不听，计不用，所以我背楚归汉。汉王授予我上将军的印信，给我几万人马，脱下他身上的衣服给我穿，把好食物让给我吃，言听计用，所以我才能够到今天这个样子。人家对我亲近、信赖，我背叛他不吉祥，即使到死也不变心。希望您替我辞谢项王的盛情！”

武涉走后，齐国人蒯通知道天下胜负的关键在于韩信，想出奇计打动他，就用看相的身份规劝韩信，说：“我曾经学过看相技艺。”韩信说：“先生给人看相用什么方法？”蒯通回答说：“人的高贵卑贱在于骨骼，忧愁、喜悦在于面色，成功失败在于决断。用这三项验证人相万无一失。”韩信说：“好，先生看看我的相怎么样？”蒯通回答说：“希望随从人员暂时回避一下。”韩信说：“周围的人离开吧。”蒯通说：“看您的面相，只不过封侯，而且还有危险不安全。看您的背相，显贵而不可言。”韩信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蒯通说：“当初，天下举兵起事的时候，英雄豪杰纷纷建立名号，一声呼喊，天下有志之士像云雾那样聚集，像鱼鳞那样杂沓，如同火焰迸飞，狂风骤起。正当这时，关心的只是灭亡秦朝罢了。而今，楚汉分争，使天下无辜的百姓肝胆涂地，父子的尸骨暴露在荒郊野外，数不胜数。楚国人从彭城起事，转战四方，追逐败兵，直到荥阳，乘着胜利，像卷席子一样向前挺进，声势震动天下。然后军队被困在京、索之间，被阻于成皋以西的山岳地带不能再前进，已经三年了。汉王统领几十万人马在巩县、洛阳一带抗拒楚军，凭借着山河的险要，虽然一日数战，却无尺寸之功，以至遭受挫折失败，几乎不能自救。在荥阳战败，在成皋受伤，于是逃到宛、叶两县之间，这就是所说的智尽勇乏了。

将士的锐气长期困顿于险要关塞而被挫伤，仓库的粮食也消耗殆尽，百姓疲劳困苦，怨声载道，人心动荡，无依无靠。以我估计，这样的局面不是天下的圣贤就不能平息这场天下的祸乱。当今刘、项二王的命运都悬挂在您的手里。您协助汉王，汉王就胜利；协助楚王，楚王就胜利。我愿意披肝沥胆，敬献愚计，只恐怕您不采纳啊。果真能听从我的计策，不如让楚、汉双方都不受损害，同时存在下去，你和他们三分天下，鼎足而立，形成那种局面，就没有谁敢轻举妄动。凭借您的贤能圣德，拥有众多的人马装备，占据强大的齐国，迫使燕、赵屈从，出兵到刘、项两军的空虚地带，牵制他们的后方，顺应百姓的心愿，向西去制止刘、项分争，为军民百姓请求保全生命，那么，天下就会迅速地群起而响应，有谁敢不听从！而后，割取大国的疆土，削弱强国的威势，用以分封诸侯。诸侯恢复之后，天下就会感恩戴德，归服听命于齐。稳守齐国故有的疆土，据有胶河、泗水流域，用恩德感召诸侯，恭谨谦让，那么天下的君王就会相继前来朝拜齐国。听说：‘苍天赐予的好处不接受反而会受到惩罚；时机到了不采取行动，反而要遭祸殃’。希望您仔细地考虑这件事。”　　韩信说：“汉王给我的待遇很优厚，他的车子给我坐，他的衣裳给我穿，他的食物给我吃。我听说，坐人家车子的人，要分担人家的祸患，穿人家衣裳的人，心里要想着人家的忧患，吃人家食物的人，要为人家的事业效死，我怎么能够图谋私利而背信弃义呢！”蒯通说：“你自认为和汉王友好，想建立流传万世的功业，我私下认为这种想法错了。当初常山王、成安君还是平民百姓时，结成割掉脑袋也不反悔的交情，后来因为张黡、陈泽的事发生争执，使得二人彼此仇恨。常山王背叛项王，搂着脖子抱着头狼狈逃跑，归降汉王。汉王借给他军队向东进击，在泜水以南杀死了成安君，身首异处，被天下人耻笑。这两个人的交情，可以说是天下最要好的。然而到头来，都想把对方置于死地，这是为什么呢？祸患产生于贪得无厌而人心又难以猜测。如今您打算用忠诚、信义与汉王结交，一定比不上张耳、陈余结交更巩固，而你们之间的关连的事情又比张黡、陈泽的事件重要的多，所以我认为您断定汉王不会危害自己，也错了。大夫文种、范蠡使濒临灭亡的越国保存下来，辅佐勾践称霸诸侯，功成名就之后，文种被迫自杀，范蠡被迫逃亡。野兽已经打完了，猎犬被烹杀。以交情友谊而论，您和汉王就比不上张耳与成安君了，以忠诚信义而论也就赶不上大夫文种、范蠡与越王勾践了。从这两个事例看，足够您断定是非了。希望您深思熟虑地考虑。况且我听说，勇敢、谋略使君主感到威胁的人，有危险；而功勋卓著冠盖天下的人得不到赏赐。请让我说一说大王的功绩和谋略吧：您横渡西河，俘虏赵王，生擒夏说，带领军队夺取井陉，杀死成安君，攻占了赵国，以声威镇服燕国，平定安抚齐国，向南摧毁楚国军队二十万，向东杀死楚将龙且，西面向汉王捷报，这可以说是功劳天下无二。而计谋出众，世上少有。如今您据有威胁君主的威势，持有不能封赏的功绩，归附楚国，楚国人不信任；归附汉国，汉国人震惊恐惧：您带着这样大的功绩和声威，那里是您可去的地方呢？身处臣子地位而有着使国君感到威胁的震动，名望高于天下所有的人，我私下为您感到危险。”韩信说：“先生暂且说到这儿吧！让我考虑考虑。”　　此后过了数日，蒯通又对韩信说：“能够听取别人的善意，就能预见事情发展变化的征兆，能反复思考，就能把握成功的关键。听取意见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决策失误而能够长治久安的人，实在少有。听取意见很少判断失误的人，就不能用花言巧语去惑乱他；计谋筹划周到不本末倒置的人，就不能用花言巧语去扰乱他。甘愿做劈柴喂马差事的人，就会失掉争取万乘之国权柄的机会；安心微薄俸禄的人，就得不到公卿宰相的高位。所以办事坚决是聪明人果断的表现，犹豫不决是办事情的祸害。专在细小的事情上用心思，就会丢掉天下的大事，有判断是非的智慧，决定后又不敢冒然行动，这是所有事情的祸根。所以俗话说：“猛虎犹豫不能决断，不如黄蜂、蝎子用毒刺去螫；骏马徘徊不前，不如劣马安然慢步；勇士孟贲狐疑不定，不如凡夫俗子，决心实干，以求达到目的；即使有虞舜、夏禹的智慧，闭上嘴巴不讲话，不如聋哑人借助打手势起作用’。这些俗语都说明付诸行动是最可宝贵的。所有的事业都难以成功而容易失败，时机难以抓住而容易失掉。时机啊时机，丢掉了就不会再来。希望您仔细地考虑斟酌。”韩信犹豫不决，不忍心背叛汉王，又自认为功勋卓著，汉王终究不会夺去自己的齐国，于是谢绝了蒯通。蒯通的规劝没有被采纳，就假装疯癫做了巫师。　　汉王被围困在固陵时，采用了张良的计策，征召齐王韩信，于是韩信率领军队在垓下与汉王会师。项羽被打败后，高祖用突然袭击的办法夺取了齐王的军权。汉五年正月，改封齐王韩信为楚王，建都下邳。　　韩信到了下邳，召见曾经分给他饭吃的那位漂母，赐给她黄金千斤。轮到下乡南昌亭亭长，赐给百钱，说：“您，是小人，做好事有始无终。”召见曾经侮辱过自己、让自己从他胯下爬过去的年轻人，任用他做了中尉，并告诉将相们说：“这是位壮士。当侮辱我的时候，我难道不能杀死他吗？杀掉他没有意义，所以我忍受了一时的侮辱而成就了今天的功业。”　　项王部下逃亡的将领钟离昧，家住伊庐，一向与韩信友好。项王死后，他逃出来归附韩信。汉王怨恨钟离昧，听说他在楚国，诏令楚国逮捕钟离昧。韩信初到楚国，巡行所属县邑，进进出出都带着武装卫队。汉六年，有人上书告发韩信谋反。高帝采纳陈平的计谋，假托天子外出巡视会见诸侯，南方有个云梦泽，派使臣通告各诸侯到陈县聚会，说：“我要巡视云梦泽。”其实是要袭击韩信，韩信却不知道。高祖将要到楚国时，韩信曾想发兵反叛，又认为自己没有罪，想朝见高祖，又怕被擒。有人对韩信说：“杀了钟离昧去朝见皇上，皇上一定高兴，就没有祸患了。”韩信去见钟离昧商量。钟离昧说：“汉王所以不攻打楚国，是因为我在您这里，你想逮捕我取悦汉王，我今天死，你也会紧跟着死的。”于是骂韩信说：“你不是个忠厚的人！”终于刎颈身死。韩信拿着他的人头，到陈县朝拜高帝。皇上命令武士捆绑了韩信，押在随行的车上。韩信说：“果真像人们说的‘狡兔死了，出色的猎狗就遭到烹杀；高翔的飞禽光了，优良的弓箭收藏起来；敌国破灭，谋臣死亡’。现在天下已经平安，我本来应当遭烹杀！”皇上说：“有人告发你谋反。”就给韩信带上了刑具。到了洛阳，赦免了韩信的罪过，改封为淮阴侯。

韩信知道汉王畏忌自己的才能，常常托病不参加朝见和侍行。从此，韩信日夜怨恨却又希望被重用，在家闷闷不乐，和绛侯、灌婴处于同等地位感到羞耻。韩信曾经拜访樊哙将军，樊哙跪拜送迎，自称臣子。说：“大王怎么竟肯光临。”韩信出门笑着说：“我这辈子就是和樊哙你这般人同伍的啊！”皇上曾经悠闲地和韩信谈论各位将军才能的高下，认为各有长短。皇上问韩信：“像我的才能能统率多少兵马？”韩信说：“陛下不过能统率十万。”皇上说：“你怎么样？”回答说：“我是越多越好。”皇上笑着说：“您越多越好，为什么还被我辖制？”韩信说：“陛下不善于统领士卒而善于领导将领，这就是我被陛下辖制的原因。况且陛下是上天赐予的，不是人力能做到的。”

陈豨被任命为钜鹿郡守，向淮阴侯辞行。淮阴侯拉着他的手避开左右侍从在庭院里漫步，仰望苍天叹息说：“您可以听听我的知心话吗？有些心里话想跟您谈谈。”陈豨说：“一切听任将军吩咐！”淮阴侯说：“您管辖的地区，是天下精兵聚集的地方；而您，是陛下信任宠幸的臣子。如果有人告发说您反叛，陛下一定不会相信；再次告发，陛下就怀疑了；三次告发，陛下必然大怒而亲自率兵前来围剿。我为您在京城做内应，天下就可以取得了。”陈豨一向知道韩信的雄才大略。深信不疑，说：“我一定听从您的指教！”汉十年，陈豨果然反叛。皇上亲自率领兵马前往，韩信托病没有随从。暗中派人到陈豨处说：“只管起兵，我在这里协助您。”韩信就和家臣商量，夜里假传诏书赦免各官府服役的罪犯和奴隶，打算发动他们去袭击吕后和太子。部署完毕，等待着陈豨的消息。他的一位家臣得罪了韩信，韩信把他囚禁起来，打算杀掉他。他的弟弟上书告变，向吕后告发了韩信准备反叛的情况。吕后打算把韩信召来，又怕他不肯就范，就和萧相国谋划，令人假说从皇上那儿来，说陈豨已被俘获处死，列侯群臣都来祝贺。萧相国欺骗韩信说：“即使有病，也要强打精神进宫祝贺吧。”韩信进宫，吕后命令武士把韩信捆起来，在长乐宫的钟室杀掉了。韩信临斩时说：“我后悔没有采纳蒯通的计谋，以至被妇女小子所欺骗，难道不是天意吗？”于是诛杀了韩信三族。

高祖从平叛陈豨的军中回到京城，见韩信已死，又高兴又怜悯他，问：“韩信临死时说过什么话？”吕后说：“韩信说悔恨没有采纳蒯通的计谋。”高祖说：“那人是齐国的说客。”就诏令齐国捕捉蒯通。蒯通被带到，皇上说：“你唆使淮阴侯反叛吗？”回答说：“是。我的确教过他，那小子不采纳我的计策，所以有自取灭亡的下场。假如那小子采纳我的计策，陛下怎能够灭掉他呢？”皇上生气地说：“煮了他。”蒯通说：“哎呀，煮死我，冤枉啊！”皇上说：“你唆使韩信造反，有什么冤枉？”蒯通说：“秦朝法度败坏，政权瓦解的时候，崤山以东六国大乱，各路诸侯纷纷起事，一时天下英雄豪杰像乌鸦一样聚集。秦朝失去了他的帝位，天下英杰都来抢夺它，于是才智高超，行动敏捷的人率先得到它。跖的狗对着尧狂叫，尧并不是不仁德，只因为他不是狗的主人。正当这时，我只知道有个韩信，并不知道有陛下。况且天下磨快武器、手执利刃想干陛下所干的事业的人太多了，只是力不从心罢了。您怎么能够把他们都煮死呢？”高祖说：“放掉他。”就赦免了蒯通的罪过。

太史公说：我到淮阴，淮阴人对我说，韩信即使是平民百姓时，他的心志就与众不同。他母亲死了，家中贫困没有用来葬母亲的钱，可他还是到处寻找又高又宽敞的坟地，让坟墓旁可以安置万户人家。我看了他母亲的坟墓，的确如此。假使韩信学会谦让，不夸耀自己的功劳，不自恃自己的才能的话，那就差不多了。他在汉朝的功勋可以和周朝的周公、召公、太公这些人一样，后世子孙就可以享祭不绝。可是，他没能致力于这样做，而天下已经安定，竟然图谋叛乱，被诛灭宗族，不也是应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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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 · 七十列传 · 淮阴侯列传 】拼音版/注音版

shǐ jì qī shí liè zhuàn huái yīn hóu liè zhuàn。

史记 · 七十列传 · 淮阴侯列传 。

sī mǎ qiān。

司马迁。

huái yīn hóu hán xìn zhě，

淮阴侯韩信者，

huái yīn rén yě。

淮阴人也。

shǐ wèi bù yī shí，

始为布衣时，

pín wú xíng，

贫无行，

bù dé tuī zé wèi lì，

不得推择为吏，

yòu bù néng zhì shēng shāng gǔ jīng shāng。

又不能治生商贾（经商）。

cháng cóng rén jì shí yǐn，

常从人寄食饮，

rén duō yàn zhī zhě。

人多厌之者。

cháng shù cóng qí xià xiāng nán chāng tíng cháng jì shí，

常数从其下乡南昌亭长寄食，

shù yuè，

数月，

tíng cháng qī huàn zhī，

亭长妻患之，

nǎi chén chuī rù tóng rù shí。

乃晨炊蓐（同褥）食。

shí shí，

食时，

xìn wǎng，

信往，

bù wéi jù shí。

不为具食。

xìn yì zhī qí yì，

信亦知其意，

nù，

怒，

jìng jué qù。

竟绝去。

xìn diào yú chéng xià，

信钓于城下，

zhū mǔ piào，

诸母漂，

yǒu yī mǔ jiàn xìn jī，

有一母见信饥，

fàn xìn，

饭信，

jìng piào shù shí rì。

竟漂数十日。

xìn xǐ，

信喜，

wèi piào mǔ yuē wú bì yǒu yǐ zhòng bào mǔ。

谓漂母曰：“吾必有以重报母。

mǔ nù yuē dà zhàng fū bù néng zì shí，

”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

wú āi wáng sūn ér jìn shí，

吾哀王孙而进食，

qǐ wàng bào hū huái yīn tú zhōng shào nián yǒu wǔ xìn zhě，

岂望报乎！” 淮阴屠中少年有侮信者，

yuē ruò suī zhǎng dà，

曰：“若虽长大，

hǎo dài dāo jiàn，

好带刀剑，

zhōng qíng qiè ěr。

中情怯耳。

zhòng rǔ zhī yuē xìn néng sǐ，

”众辱之曰：“信能死，

cì wǒ bù néng sǐ，

刺我；不能死，

chū wǒ kù xià。

出我袴下。

yú shì xìn shú shì zhī，

”于是信孰视之，

fǔ chū kù xià，

俯出袴下，

pú fú tóng pú fú。

蒲伏（同匍匐）。

yī shì rén jiē xiào xìn，

一市人皆笑信，

yǐ wéi qiè。

以为怯。

jí xiàng liáng dù huái，

及项梁渡淮，

xìn zhàng jiàn cóng zhī，

信杖剑从之，

jū huī xià，

居麾下，

wèi dé zhī míng。

未得知名。

xiàng liáng bài，

项梁败，

yòu shǔ xiàng yǔ，

又属项羽，

yǔ yǐ wéi láng zhōng。

羽以为郎中。

shù yǐ cè gàn xiàng yǔ，

数以策干项羽，

yǔ bù yòng。

羽不用。

hàn wáng zhī rù shǔ，

汉王之入蜀，

xìn wáng chǔ guī hàn，

信亡楚归汉，

wèi dé zhī míng，

未得知名，

wèi lián áo。

为连敖。

zuò fǎ dāng zhǎn，

坐法当斩，

qí bèi shí sān rén jiē yǐ zhǎn，

其辈十三人皆已斩，

cì zhì xìn，

次至信，

xìn nǎi yǎng shì，

信乃仰视，

shì jiàn téng gōng，

适见滕公，

yuē shàng bù yù jiù tiān xià hū hé wéi zhǎn zhuàng shì téng gōng qí qí yán，

曰：“上不欲就天下乎？何为斩壮士！”滕公奇其言，

zhuàng qí mào，

壮其貌，

shì ér bù zhǎn。

释而不斩。

yǔ yǔ，

与语，

dà yuè zhī。

大说之。

yán yú shàng，

言于上，

shàng bài yǐ wéi zhì sù dū wèi，

上拜以为治粟都尉，

shàng wèi zhī qí yě。

上未之奇也。

xìn shù yǔ xiāo hé yǔ，

信数与萧何语，

hé qí zhī。

何奇之。

zhì nán zhèng，

至南郑，

zhū jiàng háng dào wáng zhě shù shí rén，

诸将行道亡者数十人，

xìn dù hé děng yǐ shù yán shàng，

信度何等已数言上，

shàng bù wǒ yòng，

上不我用，

jí wáng。

即亡。

hé wén xìn wáng，

何闻信亡，

bù jí yǐ wén，

不及以闻，

zì zhuī zhī。

自追之。

rén yǒu yán shàng yuē chéng xiàng hé wáng。

人有言上曰：“丞相何亡。

shàng dà nù，

”上大怒，

rú shī zuǒ yòu shǒu。

如失左右手。

jū yī èr rì，

居一二日，

hé lái yè shàng，

何来谒上，

shàng qiě nù qiě xǐ，

上且怒且喜，

mà hé yuē ruò wáng，

骂何曰：“若亡，

hé yě hé yuē chén bù gǎn wáng yě，

何也？”何曰：“臣不敢亡也，

chén zhuī wáng zhě。

臣追亡者。

shàng yuē ruò suǒ zhuī zhě shuí yuē hán xìn yě。

”上曰：“若所追者谁？”曰：“韩信也。

shàng fù mà yuē zhū jiàng wáng zhě yǐ shí shù，

”上复骂曰：“诸将亡者以十数，

gōng wú suǒ zhuī zhuī xìn，

公无所追；追信，

zhà yě。

诈也。

hé yuē zhū jiàng yì dé ěr。

”何曰：“诸将易得耳。

zhì rú xìn zhě，

至如信者，

guó shì wú shuāng。

国士无双。

wáng bì yù zhǎng wáng hàn zhōng，

王必欲长王汉中，

wú suǒ shì xìn bì yù zhēng tiān xià，

无所事信；必欲争天下，

fēi xìn wú suǒ yǔ jì shì zhě。

非信无所与计事者。

gù wáng cè ān suǒ jué ěr。

顾王策安所决耳。

wáng yuē wú yì yù dōng ěr，

”王曰：“吾亦欲东耳，

ān néng yù yù jiǔ jū cǐ hū hé yuē wáng jì bì yù dōng，

安能郁郁久居此乎？”何曰：“王计必欲东，

néng yòng xìn，

能用信，

xìn jí liú bù néng yòng，

信即留；不能用，

xìn zhōng wáng ěr。

信终亡耳。

wáng yuē wú wèi gōng yǐ wéi jiāng。

”王曰：“吾为公以为将。

hé yuē suī wèi jiāng，

”何曰：“虽为将，

xìn bì bù liú。

信必不留。

wáng yuē yǐ wéi dà jiàng。

”王曰：“以为大将。

hé yuē xìng shèn。

”何曰：“幸甚。

yú shì wáng yù zhào xìn bài zhī。

”于是王欲召信拜之。

hé yuē wáng sù màn wú lǐ，

何曰：“王素慢无礼，

jīn bài dà jiàng rú hū xiǎo ér ěr，

今拜大将如呼小儿耳，

cǐ nǎi xìn suǒ yǐ qù yě。

此乃信所以去也。

wáng bì yù bài zhī，

王必欲拜之，

zé liáng rì，

择良日，

zhāi jiè，

斋戒，

shè tán chǎng，

设坛场，

jù lǐ，

具礼，

nǎi kě ěr。

乃可耳。

wáng xǔ zhī。

”王许之。

zhū jiàng jiē xǐ，

诸将皆喜，

rén rén gè zì yǐ wéi dé dà jiàng。

人人各自以为得大将。

zhì bài dà jiàng，

至拜大将，

nǎi hán xìn yě，

乃韩信也，

yī jūn jiē jīng。

一军皆惊。

xìn bài lǐ bì，

信拜礼毕，

shàng zuò。

上坐。

wáng yuē chéng xiàng shù yán jiāng jūn，

王曰：“丞相数言将军，

jiāng jūn hé yǐ jiào guǎ rén jì cè xìn xiè，

将军何以教寡人计策？”信谢，

yīn wèn wáng yuē jīn dōng xiāng zhēng quán tiān xià，

因问王曰：“今东乡争权天下，

qǐ fēi xiàng wáng xié hàn wáng yuē rán。

岂非项王邪？”汉王曰：“然。

yuē dài wáng zì liào yǒng hàn rén jiàng shú yǔ xiàng wáng hàn wáng mò rán liáng jiǔ，

”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彊孰与项王？”汉王默然良久，

yuē bù rú yě。

曰：“不如也。

xìn zài bài hè yuē wéi xìn yì wèi dài wáng bù rú yě。

”信再拜贺曰：“惟信亦为大王不如也。

rán chén cháng shì zhī，

然臣尝事之，

qǐng yán xiàng wáng zhī wéi rén yě。

请言项王之为人也。

xiàng wáng yīn è chì zhà，

项王喑恶叱咤，

qiān rén jiē fèi，

千人皆废，

rán bù néng rèn shǔ xián jiāng，

然不能任属贤将，

cǐ tè pǐ fū zhī yǒng ěr。

此特匹夫之勇耳。

xiàng wáng jiàn rén gōng jìng cí ài，

项王见人恭敬慈爱，

yán yǔ ǒu ǒu，

言语呕呕，

rén yǒu jí bìng，

人有疾病，

tì qì fēn shí yǐn，

涕泣分食饮，

zhì shǐ rén yǒu gōng dāng fēng jué zhě，

至使人有功当封爵者，

yìn wán bì，

印刓敝，

rěn bù néng yǔ，

忍不能予，

cǐ suǒ wèi fù rén zhī rén yě。

此所谓妇人之仁也。

xiàng wáng suī bà tiān xià ér chén zhū hóu，

项王虽霸天下而臣诸侯，

bù jū guān zhōng ér dōu péng chéng。

不居关中而都彭城。

yǒu bèi yì dì zhī yuē，

有背义帝之约，

ér yǐ qīn ài wáng，

而以亲爱王，

zhū hóu bù píng。

诸侯不平。

zhū hóu zhī jiàn xiàng wáng qiān zhú yì dì zhì jiāng nán，

诸侯之见项王迁逐义帝置江南，

yì jiē guī zhú qí zhǔ ér zì wáng shàn dì。

亦皆归逐其主而自王善地。

xiàng wáng suǒ guò wú bù cán miè zhě，

项王所过无不残灭者，

tiān xià duō yuàn，

天下多怨，

bǎi xìng bù qīn fù，

百姓不亲附，

tè jié yú wēi jiàng ěr。

特劫于威彊耳。

míng suī wèi bà，

名虽为霸，

shí shī tiān xià xīn。

实失天下心。

gù yuē qí jiàng yì ruò。

故曰其彊易弱。

jīn dài wáng chéng néng fǎn qí dào rèn tiān xià wǔ yǒng，

今大王诚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

hé suǒ bù zhū yǐ tiān xià chéng yì fēng gōng chén，

何所不诛！以天下城邑封功臣，

hé suǒ bù fú yǐ yì bīng cóng sī dōng guī zhī shì，

何所不服！以义兵从思东归之士，

hé suǒ bù sàn qiě sān qín wáng wèi qín jiāng，

何所不散！且三秦王为秦将，

jiāng qín zǐ dì shù suì yǐ，

将秦子弟数岁矣，

suǒ shā wáng bù kě shèng jì，

所杀亡不可胜计，

yòu qī qí zhòng jiàng zhū hóu，

又欺其众降诸侯，

zhì xīn ān，

至新安，

xiàng wáng zhà kēng qín jiàng zú èr shí yú wàn，

项王诈坑秦降卒二十馀万，

wéi dú hán xīn yì dé tuō，

唯独邯、欣、翳得脱，

qín fù xiōng yuàn cǐ sān rén，

秦父兄怨此三人，

tòng rù gǔ suǐ。

痛入骨髓。

jīn chǔ jiàng yǐ wēi wáng cǐ sān rén，

今楚彊以威王此三人，

qín mín mò ài yě。

秦民莫爱也。

dài wáng zhī rù wǔ guān，

大王之入武关，

qiū háo wú suǒ hài，

秋毫无所害，

chú qín kē fǎ，

除秦苛法，

yǔ qín mín yuē fǎ sān zhāng ěr，

与秦民约法三章耳，

qín mín wú bù yù de dài wáng wáng qín zhě。

秦民无不欲得大王王秦者。

yú zhū hóu zhī yuē，

于诸侯之约，

dài wáng dāng wáng guān zhōng，

大王当王关中，

guān zhōng mín xián zhī zhī。

关中民咸知之。

dài wáng shī zhí rù hàn zhōng，

大王失职入汉中，

qín mín wú bù hèn zhě。

秦民无不恨者。

jīn dài wáng jǔ ér dōng，

今大王举而东，

sān qín kě chuán xí ér dìng yě。

三秦可传檄而定也。

yú shì hàn wáng dà xǐ，

”于是汉王大喜，

zì yǐ wéi dé xìn wǎn。

自以为得信晚。

suì tīng xìn jì，

遂听信计，

bù shǔ zhū jiàng suǒ jī。

部署诸将所击。

bā yuè，

八月，

hàn wáng jǔ bīng dōng chū chén cāng，

汉王举兵东出陈仓，

dìng sān qín。

定三秦。

hàn èr nián，

汉二年，

chū guān，

出关，

shōu wèi hé nán，

收魏、河南，

hán yīn wáng jiē jiàng。

韩、殷王皆降。

hé qí zhào gòng jī chǔ。

合齐、赵共击楚。

sì yuè，

四月，

zhì péng chéng，

至彭城，

hàn bīng bài sàn ér hái。

汉兵败散而还。

xìn fù shōu bīng yǔ hàn wáng huì xíng yáng，

信复收兵与汉王会荥阳，

fù jī pò chǔ jīng suǒ zhī jiān，

复击破楚京、索之间，

yǐ gù chǔ bīng zú bù néng xī。

以故楚兵卒不能西。

hàn zhī bài què péng chéng，

汉之败却彭城，

sāi wáng xīn dí wáng yì wáng hàn jiàng chǔ，

塞王欣、翟王翳亡汉降楚，

qí zhào yì fǎn hàn yǔ chǔ hé。

齐、赵亦反汉与楚和。

liù yuè，

六月，

wèi wáng bào yè guī shì qīn jí，

魏王豹谒归视亲疾，

zhì guó，

至国，

jí jué hé guān fǎn hàn，

即绝河关反汉，

yǔ chǔ yuē hé。

与楚约和。

hàn wáng shǐ lì shēng shuō bào，

汉王使郦生说豹，

bù xià。

不下。

qí bā yuè，

其八月，

yǐ xìn wèi zuǒ chéng xiàng，

以信为左丞相，

jī wèi。

击魏。

wèi wáng shèng bīng pú bǎn，

魏王盛兵蒲坂，

sāi lín jìn，

塞临晋，

xìn nǎi yì wèi yí bīng，

信乃益为疑兵，

chén chuán yù dù lín jìn，

陈船欲度临晋，

ér fú bīng cóng xià yáng yǐ mù yīng fǒu dù jūn，

而伏兵从夏阳以木罂缻渡军，

xí ān yì。

袭安邑。

wèi wáng bào jīng，

魏王豹惊，

yǐn bīng yíng xìn，

引兵迎信，

xìn suì lǔ bào，

信遂虏豹，

dìng wèi wèi hé dōng jùn。

定魏为河东郡。

hàn wáng qiǎn zhāng ěr yǔ xìn jù，

汉王遣张耳与信俱，

yǐn bīng dōng，

引兵东，

běi jī zhào dài。

北击赵、代。

hòu jiǔ yuè，

后九月，

pò dài bīng，

破代兵，

qín xià shuō è yǔ。

禽夏说阏与。

xìn zhī xià wèi pò dài，

信之下魏破代，

hàn zhé shǐ rén shōu qí jīng bīng，

汉辄使人收其精兵，

yì xíng yáng yǐ jù chǔ。

诣荥阳以距楚。

xìn yǔ zhāng ěr yǐ bīng shù wàn，

信与张耳以兵数万，

yù dōng xià jǐng xíng jī zhào。

欲东下井陉击赵。

zhào wáng chéng ān jūn chén yú wén hàn qiě xí zhī yě，

赵王、成安君陈馀闻汉且袭之也，

jù bīng jǐng xíng kǒu，

聚兵井陉口，

hào chēng èr shí wàn。

号称二十万。

guǎng wǔ jūn lǐ zuǒ chē shuō chéng ān jūn yuē wén hàn jiāng hán xìn shè xī hé，

广武君李左车说成安君曰：“闻汉将韩信涉西河，

lǔ wèi wáng，

虏魏王，

qín xià shuō，

禽夏说，

xīn dié xuè è yǔ，

新喋血阏与，

jīn nǎi fǔ yǐ zhāng ěr，

今乃辅以张耳，

yì yù xià zhào，

议欲下赵，

cǐ chéng shèng ér qù guó yuǎn dòu，

此乘胜而去国远斗，

qí fēng bù kě dāng。

其锋不可当。

chén wén qiān lǐ kuì liáng，

臣闻千里馈粮，

shì yǒu jī sè，

士有饥色，

qiáo sū hòu cuàn，

樵苏后爨，

shī bù sù bǎo。

师不宿饱。

jīn jǐng xíng zhī dào，

今井陉之道，

chē bù dé fāng guǐ，

车不得方轨，

qí bù dé chéng liè，

骑不得成列，

xíng shù bǎi lǐ，

行数百里，

qí shì liáng shí bì zài qí hòu。

其势粮食必在其后。

yuán zú xià jiǎ chén qí bīng sān wàn rén，

原足下假臣奇兵三万人，

cóng jiān dào jué qí zī zhòng zú xià shēn gōu gāo lěi，

从间道绝其辎重；足下深沟高垒，

jiān yíng wù yǔ zhàn。

坚营勿与战。

bǐ qián bù dé dòu，

彼前不得斗，

tuì bù dé hái，

退不得还，

wú qí bīng jué qí hòu，

吾奇兵绝其后，

shǐ yě wú suǒ lüè，

使野无所掠，

bù zhì shí rì，

不至十日，

ér liǎng jiāng zhī tóu kě zhì yú xì xià。

而两将之头可致于戏下。

yuán jūn liú yì chén zhī jì。

原君留意臣之计。

fǒu，

否，

bì wèi èr zi suǒ qín yǐ。

必为二子所禽矣。

chéng ān jūn，

”成安君，

rú zhě yě，

儒者也，

cháng chēng yì bīng bù yòng zhà móu qí jì，

常称义兵不用诈谋奇计，

yuē wú wén bīng fǎ shí zé wéi zhī，

曰：“吾闻兵法十则围之，

bèi zé zhàn。

倍则战。

jīn hán xìn bīng hào shù wàn，

今韩信兵号数万，

qí shí bù guò shù qiān。

其实不过数千。

néng qiān lǐ ér xí wǒ，

能千里而袭我，

yì yǐ bà jí。

亦已罢极。

jīn rú cǐ bì ér bù jī，

今如此避而不击，

hòu yǒu dà zhě，

后有大者，

hé yǐ jiā zhī zé zhū hóu wèi wú qiè，

何以加之！则诸侯谓吾怯，

ér qīng lái fá wǒ。

而轻来伐我。

bù tīng guǎng wǔ jūn cè，

”不听广武君策，

guǎng wǔ jūn cè bù yòng。

广武君策不用。

hán xìn shǐ rén jiān shì，

韩信使人间视，

zhī qí bù yòng，

知其不用，

hái bào，

还报，

zé dà xǐ，

则大喜，

nǎi gǎn yǐn bīng suì xià。

乃敢引兵遂下。

wèi zhì jǐng xíng kǒu sān shí lǐ，

未至井陉口三十里，

zhǐ shě。

止舍。

yè bàn chuán fā，

夜半传发，

xuǎn qīng qí èr qiān rén，

选轻骑二千人，

rén chí yī chì zhì，

人持一赤帜，

cóng jiān dào bì shān ér wàng zhào jūn，

从间道萆山而望赵军，

jiè yuē zhào jiàn wǒ zǒu，

诫曰：“赵见我走，

bì kōng bì zhú wǒ，

必空壁逐我，

ruò jí rù zhào bì，

若疾入赵壁，

bá zhào zhì，

拔赵帜，

lì hàn chì zhì。

立汉赤帜。

lìng qí pí jiàng chuán sūn，

”令其裨将传飧，

yuē jīn rì pò zhào huì shí zhū jiàng jiē mò xìn，

曰：“今日破赵会食！”诸将皆莫信，

xiáng yīng yuē nuò。

详应曰：“诺。

wèi jūn lì yuē zhào yǐ xiān jù biàn dì wèi bì，

”谓军吏曰：“赵已先据便地为壁，

qiě bǐ wèi jiàn wú dà jiàng qí gǔ，

且彼未见吾大将旗鼓，

wèi kěn jī qián xíng，

未肯击前行，

kǒng wú zhì zǔ xiǎn ér hái。

恐吾至阻险而还。

xìn nǎi shǐ wàn rén xiān xíng，

”信乃使万人先行，

chū，

出，

bèi shuǐ chén。

背水陈。

zhào jūn wàng jiàn ér dà xiào。

赵军望见而大笑。

píng dàn，

平旦，

xìn jiàn dà jiàng zhī qí gǔ，

信建大将之旗鼓，

gǔ xíng chū jǐng xíng kǒu，

鼓行出井陉口，

zhào kāi bì jī zhī，

赵开壁击之，

dà zhàn liáng jiǔ。

大战良久。

yú shì xìn zhāng ěr xiáng qì gǔ qí，

于是信、张耳详弃鼓旗，

zǒu shuǐ shàng jūn。

走水上军。

shuǐ shàng jūn kāi rù zhī，

水上军开入之，

fù jí zhàn。

复疾战。

zhào guǒ kōng bì zhēng hàn gǔ qí，

赵果空壁争汉鼓旗，

zhú hán xìn zhāng ěr。

逐韩信、张耳。

hán xìn zhāng ěr yǐ rù shuǐ shàng jūn，

韩信、张耳已入水上军，

jūn jiē shū sǐ zhàn，

军皆殊死战，

bù kě bài。

不可败。

xìn suǒ chū qí bīng èr qiān qí，

信所出奇兵二千骑，

gòng hòu zhào kōng bì zhú lì，

共候赵空壁逐利，

zé chí rù zhào bì，

则驰入赵壁，

jiē bá zhào qí，

皆拔赵旗，

lì hàn chì zhì èr qiān。

立汉赤帜二千。

zhào jūn yǐ bù shèng，

赵军已不胜，

bù néng dé xìn děng，

不能得信等，

yù hái guī bì，

欲还归壁，

bì jiē hàn chì zhì，

壁皆汉赤帜，

ér dà jīng，

而大惊，

yǐ wéi hàn jiē yǐ dé zhào wáng jiāng yǐ，

以为汉皆已得赵王将矣，

bīng suì luàn，

兵遂乱，

dùn zǒu，

遁走，

zhào jiāng suī zhǎn zhī，

赵将虽斩之，

bù néng jìn yě。

不能禁也。

yú shì hàn bīng jiā jī，

于是汉兵夹击，

dà pò lǔ zhào jūn，

大破虏赵军，

zhǎn chéng ān jūn zhī shuǐ shàng，

斩成安君泜水上，

qín zhào wáng xiē。

禽赵王歇。

xìn nǎi lìng jūn zhōng wú shā guǎng wǔ jūn，

信乃令军中毋杀广武君，

yǒu néng shēng de zhě gòu qiān jīn。

有能生得者购千金。

yú shì yǒu fù guǎng wǔ jūn ér zhì xì xià zhě，

于是有缚广武君而致戏下者，

xìn nǎi jiě qí fù，

信乃解其缚，

dōng xiāng zuò，

东乡坐，

xī xiāng duì，

西乡对，

shī shì zhī。

师事之。

zhū jiàng xiào shǒu lǔ，

诸将效首虏，

xiū，

休，

bì hè，

毕贺，

yīn wèn xìn yuē bīng fǎ yòu bèi shān líng，

因问信曰：“兵法右倍山陵，

qián zuǒ shuǐ zé，

前左水泽，

jīn zhě jiāng jūn lìng chén děng fǎn bèi shuǐ chén，

今者将军令臣等反背水陈，

yuē pò zhào huì shí，

曰破赵会食，

chén děng bù fú。

臣等不服。

rán jìng yǐ shèng，

然竟以胜，

cǐ hé shù yě xìn yuē cǐ zài bīng fǎ，

此何术也？”信曰：“此在兵法，

gù zhū jūn bù chá ěr。

顾诸君不察耳。

bīng fǎ bù yuē xiàn zhī sǐ dì ér hòu shēng，

兵法不曰‘陷之死地而后生，

zhì zhī wáng dì ér hòu cún qiě xìn fēi děi sù fǔ xún shì dài fū yě，

置之亡地而后存’？且信非得素拊循士大夫也，

cǐ suǒ wèi qū shì rén ér zhàn zhī，

此所谓‘驱市人而战之’，

qí shì fēi zhì zhī sǐ dì，

其势非置之死地，

shǐ rén rén zì wéi zhàn jīn yǔ zhī shēng dì，

使人人自为战；今予之生地，

jiē zǒu，

皆走，

níng shàng kě dé ér yòng zhī hū zhū jiàng jiē fú yuē shàn。

宁尚可得而用之乎！”诸将皆服曰：“善。

fēi chén suǒ jí yě。

非臣所及也。

yú shì xìn wèn guǎng wǔ jūn yuē pū yù běi gōng yàn，

” 于是信问广武君曰：“仆欲北攻燕，

dōng fá qí，

东伐齐，

hé ruò ér yǒu gōng guǎng wǔ jūn cí xiè yuē chén wén bài jūn zhī jiàng，

何若而有功？”广武君辞谢曰：“臣闻败军之将，

bù kě yǐ yán yǒng，

不可以言勇，

wáng guó zhī dài fū，

亡国之大夫，

bù kě yǐ tú cún。

不可以图存。

jīn chén bài wáng zhī lǔ，

今臣败亡之虏，

hé zú yǐ quán dà shì hū xìn yuē pū wén zhī，

何足以权大事乎！”信曰：“仆闻之，

bǎi lǐ xī jū yú ér yú wáng，

百里奚居虞而虞亡，

zài qín ér qín bà，

在秦而秦霸，

fēi yú yú yú ér zhì yú qín yě，

非愚于虞而智于秦也，

yòng yǔ bù yòng，

用与不用，

tīng yǔ bù tīng yě。

听与不听也。

chéng lìng chéng ān jūn tīng zú xià jì，

诚令成安君听足下计，

ruò xìn zhě yì yǐ wèi qín yǐ。

若信者亦已为禽矣。

yǐ bù yòng zú xià，

以不用足下，

gù xìn dé shì ěr。

故信得侍耳。

yīn gù wèn yuē pū wěi xīn guī jì，

”因固问曰：“仆委心归计，

yuàn zú xià wù cí。

愿足下勿辞。

guǎng wǔ jūn yuē chén wén zhì zhě qiān lǜ，

”广武君曰：“臣闻智者千虑，

bì yǒu yī shī yú zhě qiān lǜ，

必有一失；愚者千虑，

bì yǒu yī de。

必有一得。

gù yuē kuáng fū zhī yán，

故曰‘狂夫之言，

shèng rén zé yān。

圣人择焉’。

gù kǒng chén jì wèi bì zú yòng，

顾恐臣计未必足用，

yuán xiào yú zhōng。

原效愚忠。

fū chéng ān jūn yǒu bǎi zhàn bǎi shèng zhī jì，

夫成安君有百战百胜之计，

yī dàn ér shī zhī，

一旦而失之，

jūn bài hào xià，

军败鄗下，

shēn sǐ zhī shàng。

身死泜上。

jīn jiāng jūn shè xī hé，

今将军涉西河，

lǔ wèi wáng，

虏魏王，

qín xià shuō è yǔ，

禽夏说阏与，

yī jǔ ér xià jǐng xíng，

一举而下井陉，

bù zhōng cháo pò zhào èr shí wàn zhòng，

不终朝破赵二十万众，

zhū chéng ān jūn。

诛成安君。

míng wén hǎi nèi，

名闻海内，

wēi zhèn tiān xià，

威震天下，

nóng fū mò bù chuò gēng shì lěi，

农夫莫不辍耕释耒，

yú yī gān shí，

褕衣甘食，

qīng ěr yǐ dài mìng zhě。

倾耳以待命者。

ruò cǐ，

若此，

jiāng jūn zhī suǒ zhǎng yě。

将军之所长也。

rán ér zhòng láo zú bà，

然而众劳卒罢，

qí shí nán yòng。

其实难用。

jīn jiāng jūn yù jǔ juàn bà zhī bīng，

今将军欲举倦罢之兵，

dùn zhī yàn jiān chéng zhī xià，

顿之燕坚城之下，

yù zhàn kǒng jiǔ lì bù néng bá，

欲战恐久力不能拔，

qíng xiàn shì qū，

情见势屈，

kuàng rì liáng jié，

旷日粮竭，

ér ruò yàn bù fú，

而弱燕不服，

qí bì jù jìng yǐ zì jiàng yě。

齐必距境以自彊也。

yàn qí xiāng chí ér bù xià，

燕齐相持而不下，

zé liú xiàng zhī quán wèi yǒu suǒ fēn yě。

则刘项之权未有所分也。

ruò cǐ zhě，

若此者，

jiāng jūn suǒ duǎn yě。

将军所短也。

chén yú，

臣愚，

qiè yǐ wéi yì guò yǐ。

窃以为亦过矣。

gù shàn yòng bīng zhě bù yǐ duǎn jī zhǎng，

故善用兵者不以短击长，

ér yǐ zhǎng jī duǎn。

而以长击短。

hán xìn yuē rán zé hé yóu guǎng wǔ jūn duì yuē fāng jīn wèi jiāng jūn jì，

”韩信曰：“然则何由？”广武君对曰：“方今为将军计，

mò rú àn jiǎ xiū bīng，

莫如案甲休兵，

zhèn zhào fǔ qí gū，

镇赵抚其孤，

bǎi lǐ zhī nèi，

百里之内，

niú jiǔ rì zhì，

牛酒日至，

yǐ xiǎng shì dài fū yì bīng，

以飨士大夫醳兵，

běi shǒu yàn lù，

北首燕路，

ér hòu qiǎn biàn shì fèng zhǐ chǐ zhī shū，

而后遣辩士奉咫尺之书，

bào qí suǒ cháng yú yàn，

暴其所长于燕，

yàn bì bù gǎn bù tīng cóng。

燕必不敢不听从。

yàn yǐ cóng，

燕已从，

shǐ xuān yán zhě dōng gào qí，

使喧言者东告齐，

qí bì cóng fēng ér fú，

齐必从风而服，

suī yǒu zhì zhě，

虽有智者，

yì bù zhī wèi qí jì yǐ。

亦不知为齐计矣。

rú shì，

如是，

zé tiān xià shì jiē kě tú yě。

则天下事皆可图也。

bīng gù yǒu xiān shēng ér hòu shí zhě，

兵固有先声而后实者，

cǐ zhī wèi yě。

此之谓也。

hán xìn yuē shàn。

”韩信曰：“善。

cóng qí cè，

”从其策，

fā shǐ shǐ yàn，

发使使燕，

yàn cóng fēng ér mí。

燕从风而靡。

nǎi qiǎn shǐ bào hàn，

乃遣使报汉，

yīn qǐng lì zhāng ěr wèi zhào wáng，

因请立张耳为赵王，

yǐ zhèn fǔ qí guó。

以镇抚其国。

hàn wáng xǔ zhī，

汉王许之，

nǎi lì zhāng ěr wèi zhào wáng。

乃立张耳为赵王。

chǔ shù shǐ qí bīng dù hé jī zhào，

楚数使奇兵渡河击赵，

zhào wáng ěr hán xìn wǎng lái jiù zhào，

赵王耳、韩信往来救赵，

yīn xíng dìng zhào chéng yì，

因行定赵城邑，

fā bīng yì hàn。

发兵诣汉。

chǔ fāng jí wéi hàn wáng yú xíng yáng，

楚方急围汉王于荥阳，

hàn wáng nán chū，

汉王南出，

zhī wǎn yè jiān，

之宛、叶间，

dé qíng bù，

得黥布，

zǒu rù chéng gāo，

走入成皋，

chǔ yòu fù jí wéi zhī。

楚又复急围之。

liù yuè，

六月，

hàn wáng chū chéng gāo，

汉王出成皋，

dōng dù hé，

东渡河，

dú yǔ téng gōng jù，

独与滕公俱，

cóng zhāng ěr jūn xiū wǔ。

从张耳军修武。

zhì，

至，

sù chuán shě。

宿传舍。

chén zì chēng hàn shǐ，

晨自称汉使，

chí rù zhào bì。

驰入赵壁。

zhāng ěr hán xìn wèi qǐ，

张耳、韩信未起，

jí qí wò nèi shàng duó qí yìn fú，

即其卧内上夺其印符，

yǐ huī zhào zhū jiàng，

以麾召诸将，

yì zhì zhī。

易置之。

xìn ěr qǐ，

信、耳起，

nǎi zhī hàn wáng lái，

乃知汉王来，

dà jīng。

大惊。

hàn wáng duó liǎng rén jūn，

汉王夺两人军，

jí lìng zhāng ěr bèi shǒu zhào dì。

即令张耳备守赵地。

bài hán xìn wèi xiàng guó，

拜韩信为相国，

shōu zhào bīng wèi fā zhě jī qí。

收赵兵未发者击齐。

xìn yǐn bīng dōng，

信引兵东，

wèi dù píng yuán，

未渡平原，

wén hàn wáng shǐ lì shí qí yǐ shuō xià qí，

闻汉王使郦食其已说下齐，

hán xìn yù zhǐ。

韩信欲止。

fàn yáng biàn shì kuǎi tōng shuō xìn yuē jiāng jūn shòu zhào jī qí，

范阳辩士蒯通说信曰：“将军受诏击齐，

ér hàn dú fā jiān shǐ xià qí，

而汉独发间使下齐，

níng yǒu zhào zhǐ jiāng jūn hū hé yǐ dé wú xíng yě qiě lì shēng yī shì，

宁有诏止将军乎？何以得毋行也！且郦生一士，

fú shì diào sān cùn zhī shé，

伏轼掉三寸之舌，

xià qí qī shí yú chéng，

下齐七十馀城，

jiāng jūn jiāng shù wàn zhòng，

将军将数万众，

suì yú nǎi xià zhào wǔ shí yú，

岁馀乃下赵五十馀，

wèi jiāng shù suì，

为将数岁，

fǎn bù rú yī shù rú zhī gōng hū yú shì xìn rán zhī，

反不如一竖儒之功乎？”于是信然之，

cóng qí jì，

从其计，

suì dù hé。

遂渡河。

qí yǐ tīng lì shēng，

齐已听郦生，

jí liú zòng jiǔ，

即留纵酒，

bà bèi hàn shǒu yù。

罢备汉守御。

xìn yīn xí qí lì xià jūn，

信因袭齐历下军，

suì zhì lín zāi。

遂至临菑。

qí wáng tián guǎng yǐ lì shēng mài jǐ，

齐王田广以郦生卖己，

nǎi hēng zhī，

乃亨之，

ér zǒu gāo mì，

而走高密，

shǐ shǐ zhī chǔ qǐng jiù。

使使之楚请救。

hán xìn yǐ dìng lín zāi，

韩信已定临菑，

suì dōng zhuī guǎng zhì gāo mì xī。

遂东追广至高密西。

chǔ yì shǐ lóng qiě jiāng，

楚亦使龙且将，

hào chēng èr shí wàn，

号称二十万，

jiù qí。

救齐。

qí wáng guǎng lóng qiě bìng jūn yǔ xìn zhàn，

齐王广、龙且并军与信战，

wèi hé。

未合。

rén huò shuō lóng qiě yuē hàn bīng yuǎn dòu qióng zhàn，

人或说龙且曰：“汉兵远斗穷战，

qí fēng bù kě dāng。

其锋不可当。

qí chǔ zì jū qí dì zhàn，

齐、楚自居其地战，

bīng yì bài sàn。

兵易败散。

bù rú shēn bì，

不如深壁，

lìng qí wáng shǐ qí xìn chén zhāo suǒ wáng chéng，

令齐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

wáng chéng wén qí wáng zài，

亡城闻其王在，

chǔ lái jiù，

楚来救，

bì fǎn hàn。

必反汉。

hàn bīng èr qiān lǐ kè jū，

汉兵二千里客居，

qí chéng jiē fǎn zhī，

齐城皆反之，

qí shì wú suǒ de shí，

其势无所得食，

kě wú zhàn ér jiàng yě。

可无战而降也。

lóng qiě yuē wú píng shēng zhī hán xìn wéi rén，

”龙且曰：“吾平生知韩信为人，

yì yǔ ěr。

易与耳。

qiě fú jiù qí bù zhàn ér jiàng zhī，

且夫救齐不战而降之，

wú hé gōng jīn zhàn ér shèng zhī，

吾何功？今战而胜之，

qí zhī bàn kě dé，

齐之半可得，

hé wéi zhǐ suì zhàn，

何为止！”遂战，

yǔ xìn jiā wéi shuǐ chén。

与信夹潍水陈。

hán xìn nǎi yè lìng rén wéi wàn yú náng，

韩信乃夜令人为万馀囊，

mǎn shèng shā，

满盛沙，

yōng shuǐ shàng liú，

壅水上流，

yǐn jūn bàn dù，

引军半渡，

jī lóng qiě，

击龙且，

xiáng bù shèng，

详不胜，

hái zǒu。

还走。

lóng qiě guǒ xǐ yuē gù zhī xìn qiè yě。

龙且果喜曰：“固知信怯也。

suì zhuī xìn dù shuǐ。

”遂追信渡水。

xìn shǐ rén jué yōng náng，

信使人决壅囊，

shuǐ dà zhì。

水大至。

lóng qiě jūn dà bàn bù dé dù，

龙且军大半不得渡，

jí jí jī，

即急击，

shā lóng qiě。

杀龙且。

lóng qiě shuǐ dōng jūn sàn zǒu，

龙且水东军散走，

qí wáng guǎng wáng qù。

齐王广亡去。

xìn suì zhuī běi zhì chéng yáng，

信遂追北至城阳，

jiē lǔ chǔ zú。

皆虏楚卒。

hàn sì nián，

汉四年，

suì jiē jiàng píng qí。

遂皆降平齐。

shǐ rén yán hàn wáng yuē qí wěi zhà duō biàn，

使人言汉王曰：“齐伪诈多变，

fǎn fù zhī guó yě，

反覆之国也，

nán biān chǔ，

南边楚，

bù wéi jiǎ wáng yǐ zhèn zhī，

不为假王以镇之，

qí shì bù dìng。

其势不定。

yuán wèi jiǎ wáng biàn。

原为假王便。

dàng shì shí，

”当是时，

chǔ fāng jí wéi hàn wáng yú xíng yáng，

楚方急围汉王于荥阳，

hán xìn shǐ zhě zhì，

韩信使者至，

fā shū，

发书，

hàn wáng dà nù，

汉王大怒，

mà yuē wú kùn yú cǐ，

骂曰：“吾困于此，

dàn mù wàng ruò lái zuǒ wǒ，

旦暮望若来佐我，

nǎi yù zì lì wèi wáng zhāng liáng chén píng niè hàn wáng zú，

乃欲自立为王！”张良、陈平蹑汉王足，

yīn fù ěr yǔ yuē hàn fāng bù lì，

因附耳语曰：“汉方不利，

níng néng jìn xìn zhī wáng hū bù rú yīn ér lì，

宁能禁信之王乎？不如因而立，

shàn yù zhī，

善遇之，

shǐ zì wèi shǒu。

使自为守。

bù rán，

不然，

biàn shēng。

变生。

hàn wáng yì wù，

”汉王亦悟，

yīn fù mà yuē dà zhàng fū dìng zhū hóu，

因复骂曰：“大丈夫定诸侯，

jí wéi zhēn wáng ěr，

即为真王耳，

hé yǐ jiǎ wèi nǎi qiǎn zhāng liáng wǎng lì xìn wèi qí wáng，

何以假为！”乃遣张良往立信为齐王，

zhēng qí bīng jī chǔ。

征其兵击楚。

chǔ yǐ wáng lóng qiě，

楚已亡龙且，

xiàng wáng kǒng，

项王恐，

shǐ xū yí rén wǔ shè wǎng shuō qí wáng xìn yuē tiān xià gòng kǔ qín jiǔ yǐ，

使盱眙人武涉往说齐王信曰：“天下共苦秦久矣，

xiāng yǔ lù lì jī qín。

相与戮力击秦。

qín yǐ pò，

秦已破，

jì gōng gē dì，

计功割地，

fēn tǔ ér wáng zhī，

分土而王之，

yǐ xiū shì zú。

以休士卒。

jīn hàn wáng fù xīng bīng ér dōng，

今汉王复兴兵而东，

qīn rén zhī fēn，

侵人之分，

duó rén zhī dì，

夺人之地，

yǐ pò sān qín，

已破三秦，

yǐn bīng chū guān，

引兵出关，

shōu zhū hóu zhī bīng yǐ dōng jī chǔ，

收诸侯之兵以东击楚，

qí yì fēi jǐn tūn tiān xià zhě bù xiū，

其意非尽吞天下者不休，

qí bù zhī yàn zú rú shì shèn yě。

其不知厌足如是甚也。

qiě hàn wáng bù kě bì，

且汉王不可必，

shēn jū xiàng wáng zhǎng wò zhōng shù yǐ，

身居项王掌握中数矣，

xiàng wáng lián ér huó zhī，

项王怜而活之，

rán dé tuō，

然得脱，

zhé bèi yuē，

辄倍约，

fù jī xiàng wáng，

复击项王，

qí bù kě qīn xìn rú cǐ。

其不可亲信如此。

jīn zú xià suī zì yǐ yǔ hàn wáng wèi hòu jiāo，

今足下虽自以与汉王为厚交，

wèi zhī jìn lì yòng bīng，

为之尽力用兵，

zhōng wèi zhī suǒ qín yǐ。

终为之所禽矣。

zú xià suǒ yǐ dé xū yú zhì jīn zhě，

足下所以得须臾至今者，

yǐ xiàng wáng shàng cún yě。

以项王尚存也。

dāng jīn èr wáng zhī shì，

当今二王之事，

quán zài zú xià。

权在足下。

zú xià yòu tóu zé hàn wáng shèng，

足下右投则汉王胜，

zuǒ tóu zé xiàng wáng shèng。

左投则项王胜。

xiàng wáng jīn rì wáng，

项王今日亡，

zé cì qǔ zú xià。

则次取足下。

zú xià yǔ xiàng wáng yǒu gù，

足下与项王有故，

hé bù fǎn hàn yǔ chǔ lián hé，

何不反汉与楚连和，

cān fēn tiān xià wáng zhī jīn shì cǐ shí，

参分天下王之？今释此时，

ér zì bì yú hàn yǐ jī chǔ，

而自必于汉以击楚，

qiě wèi zhì zhě gù ruò cǐ hū hán xìn xiè yuē chén shì xiàng wáng，

且为智者固若此乎！”韩信谢曰：“臣事项王，

guān bù guò láng zhōng，

官不过郎中，

wèi bù guò zhí jǐ，

位不过执戟，

yán bù tīng，

言不听，

huà bù yòng，

画不用，

gù bèi chǔ ér guī hàn。

故倍楚而归汉。

hàn wáng shòu wǒ shàng jiàng jūn yìn，

汉王授我上将军印，

yǔ wǒ shù wàn zhòng，

予我数万众，

jiě yī yī wǒ，

解衣衣我，

tuī shí shí wǒ，

推食食我，

yán tīng jì yòng，

言听计用，

gù wú dé yǐ zhì yú cǐ。

故吾得以至于此。

fū rén shēn qīn xìn wǒ，

夫人深亲信我，

wǒ bèi zhī bù xiáng，

我倍之不祥，

suī sǐ bù yì。

虽死不易。

xìng wèi xìn xiè xiàng wáng wǔ shè yǐ qù，

幸为信谢项王！” 武涉已去，

qí rén kuǎi tōng zhī tiān xià quán zài hán xìn，

齐人蒯通知天下权在韩信，

yù wèi qí cè ér gǎn dòng zhī，

欲为奇策而感动之，

yǐ xiāng rén shuō hán xìn yuē pū cháng shòu xiāng rén zhī shù。

以相人说韩信曰：“仆尝受相人之术。

hán xìn yuē xiān shēng xiàng rén hé rú duì yuē guì jiàn zài yú gǔ fǎ，

”韩信曰：“先生相人何如？”对曰：“贵贱在于骨法，

yōu xǐ zài yú yú róng sè，

忧喜在于于容色，

chéng bài zài yú jué duàn，

成败在于决断，

yǐ cǐ cān zhī，

以此参之，

wàn bù shī yī。

万不失一。

hán xìn yuē shàn。

”韩信曰：“善。

xiān shēng xiàng guǎ rén hé rú duì yuē yuán shǎo jiàn。

先生相寡人何如？”对曰：“原少间。

xìn yuē zuǒ yòu qù yǐ。

”信曰：“左右去矣。

tōng yuē xiāng jūn zhī miàn，

”通曰：“相君之面，

bù guò fēng hóu，

不过封侯，

yòu wēi bù ān。

又危不安。

xiāng jūn zhī bèi，

相君之背，

guì nǎi bù kě yán。

贵乃不可言。

hán xìn yuē hé wèi yě kuǎi tōng yuē tiān xià chū fā nàn yě，

”韩信曰：“何谓也？”蒯通曰：“天下初发难也，

jùn xióng háo jié jiàn hào yī hū，

俊雄豪桀建号壹呼，

tiān xià zhī shì yún hé wù jí，

天下之士云合雾集，

yú lín zá yuān，

鱼鳞襍鹓，

biāo zhì fēng qǐ。

熛至风起。

dāng cǐ zhī shí，

当此之时，

yōu zài wáng qín ér yǐ。

忧在亡秦而已。

jīn chǔ hàn fēn zhēng，

今楚汉分争，

shǐ tiān xià wú zuì zhī rén gān dǎn tú dì，

使天下无罪之人肝胆涂地，

fù zǐ bào hái gǔ yú zhōng yě，

父子暴骸骨于中野，

bù kě shèng shǔ。

不可胜数。

chǔ rén qǐ péng chéng，

楚人起彭城，

zhuǎn dòu zhú běi，

转斗逐北，

zhì yú xíng yáng，

至于荥阳，

chéng lì xí juǎn，

乘利席卷，

wēi zhèn tiān xià。

威震天下。

rán bīng kùn yú jīng suǒ zhī jiān，

然兵困于京、索之间，

pò xī shān ér bù néng jìn zhě，

迫西山而不能进者，

sān nián yú cǐ yǐ。

三年于此矣。

hàn wáng jiāng shù shí wàn zhī zhòng，

汉王将数十万之众，

jù gǒng luò，

距巩、雒，

zǔ shān hé zhī xiǎn，

阻山河之险，

yī rì shù zhàn，

一日数战，

wú chǐ cùn zhī gōng，

无尺寸之功，

zhé běi bù jiù，

折北不救，

bài xíng yáng，

败荥阳，

shāng chéng gāo，

伤成皋，

suì zǒu wǎn yè zhī jiān，

遂走宛、叶之间，

cǐ suǒ wèi zhì yǒng jù kùn zhě yě。

此所谓智勇俱困者也。

fū ruì qì cuò yú xiǎn sāi，

夫锐气挫于险塞，

ér liáng shí jié yú nèi fǔ，

而粮食竭于内府，

bǎi xìng bà jí yuàn wàng，

百姓罢极怨望，

róng róng wú suǒ yǐ。

容容无所倚。

yǐ chén liào zhī，

以臣料之，

qí shì fēi tiān xià zhī xián shèng gù bù néng xī tiān xià zhī huò。

其势非天下之贤圣固不能息天下之祸。

dāng jīn liǎng zhǔ zhī mìng xiàn yú zú xià。

当今两主之命县于足下。

zú xià wèi hàn zé hàn shèng，

足下为汉则汉胜，

yǔ chǔ zé chǔ shèng。

与楚则楚胜。

chén yuán pī fù xīn，

臣原披腹心，

shū gān dǎn，

输肝胆，

xiào yú jì，

效愚计，

kǒng zú xià bù néng yòng yě。

恐足下不能用也。

chéng néng tīng chén zhī jì，

诚能听臣之计，

mò ruò liǎng lì ér jù cún zhī，

莫若两利而俱存之，

cān fēn tiān xià，

参分天下，

dǐng zú ér jū，

鼎足而居，

qí shì mò gǎn xiān dòng。

其势莫敢先动。

fū yǐ zú xià zhī xián shèng，

夫以足下之贤圣，

yǒu jiǎ bīng zhī zhòng，

有甲兵之众，

jù jiàng qí，

据彊齐，

cóng yān zhào，

从燕、赵，

chū kōng xū zhī dì ér zhì qí hòu，

出空虚之地而制其后，

yīn mín zhī yù，

因民之欲，

xī xiāng wèi bǎi xìng qǐng mìng，

西乡为百姓请命，

zé tiān xià fēng zǒu ér xiǎng yìng yǐ，

则天下风走而响应矣，

shú gǎn bù tīng gē dà ruò jiàng，

孰敢不听！割大弱彊，

yǐ lì zhū hóu，

以立诸侯，

zhū hóu yǐ lì，

诸侯已立，

tiān xià fú tīng ér guī dé yú qí。

天下服听而归德于齐。

àn qí zhī gù，

案齐之故，

yǒu jiāo sì zhī dì，

有胶、泗之地，

huái zhū hóu yǐ dé，

怀诸侯以德，

shēn gǒng yī ràng，

深拱揖让，

zé tiān xià zhī jūn wáng xiāng shuài ér cháo yú qí yǐ。

则天下之君王相率而朝于齐矣。

gài wén tiān yǔ fú qǔ，

盖闻“天与弗取，

fǎn shòu qí jiù shí zhì bù xíng，

反受其咎；时至不行，

fǎn shòu qí yāng。

反受其殃。

yuán zú xià shú lǜ zhī。

原足下孰虑之。

hán xìn yuē hàn wáng yù wǒ shén hòu，

” 韩信曰：“汉王遇我甚厚，

zài wǒ yǐ qí chē，

载我以其车，

yī wǒ yǐ qí yī，

衣我以其衣，

shí wǒ yǐ qí shí。

食我以其食。

wú wén zhī，

吾闻之，

chéng rén zhī chē zhě zài rén zhī huàn，

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

yī rén zhī yī zhě huái rén zhī yōu，

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

shí rén zhī shí zhě sǐ rén zhī shì，

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

wú qǐ kě yǐ xiāng lì bèi yì hū kuǎi shēng yuē zú xià zì yǐ wéi shàn hàn wáng，

吾岂可以乡利倍义乎！”蒯生曰：“足下自以为善汉王，

yù jiàn wàn shì zhī yè，

欲建万世之业，

chén qiè yǐ wéi wù yǐ。

臣窃以为误矣。

shǐ cháng shān wáng chéng ān jūn wèi bù yī shí，

始常山王、成安君为布衣时，

xiāng yǔ wèi wěn jǐng zhī jiāo，

相与为刎颈之交，

hòu zhēng zhāng yǎn chén zé zhī shì，

后争张黡、陈泽之事，

èr rén xiāng yuàn。

二人相怨。

cháng shān wáng bèi xiàng wáng，

常山王背项王，

fèng xiàng yīng tóu ér cuàn，

奉项婴头而窜，

táo guī yú hàn wáng。

逃归于汉王。

hàn wáng jiè bīng ér dōng xià，

汉王借兵而东下，

shā chéng ān jūn zhī shuǐ zhī nán，

杀成安君泜水之南，

tóu zú yì chǔ，

头足异处，

zú wèi tiān xià xiào。

卒为天下笑。

cǐ èr rén xiāng yǔ，

此二人相与，

tiān xià zhì huān yě。

天下至驩也。

rán ér zú xiāng qín zhě，

然而卒相禽者，

hé yě huàn shēng yú duō yù ér rén xīn nán cè yě。

何也？患生于多欲而人心难测也。

jīn zú xià yù xíng zhōng xìn yǐ jiāo yú hàn wáng，

今足下欲行忠信以交于汉王，

bì bù néng gù yú èr jūn zhī xiāng yǔ yě，

必不能固于二君之相与也，

ér shì duō dà yú zhāng yǎn chén zé。

而事多大于张黡、陈泽。

gù chén yǐ wéi zú xià bì hàn wáng zhī bù wēi jǐ，

故臣以为足下必汉王之不危己，

yì wù yǐ。

亦误矣。

dài fū zhǒng fàn lǐ cún wáng yuè，

大夫种、范蠡存亡越，

bà gōu jiàn，

霸勾践，

lì gōng chéng míng ér shēn sǐ wáng。

立功成名而身死亡。

yě shòu yǐ jǐn ér liè gǒu pēng。

野兽已尽而猎狗烹。

fū yǐ jiāo yǒu yán zhī，

夫以交友言之，

zé bù rú zhāng ěr zhī yǔ chéng ān jūn zhě yě yǐ zhōng xìn yán zhī，

则不如张耳之与成安君者也；以忠信言之，

zé bù guò dài fū zhǒng fàn lǐ zhī yú gōu jiàn yě。

则不过大夫种、范蠡之于勾践也。

cǐ èr rén zhě，

此二人者，

zú yǐ guān yǐ。

足以观矣。

yuán zú xià shēn lǜ zhī。

原足下深虑之。

qiě chén wén yǒng lüè zhèn zhǔ zhě shēn wēi，

且臣闻勇略震主者身危，

ér gōng gài tiān xià zhě bù shǎng。

而功盖天下者不赏。

chén qǐng yán dài wáng gōng lüè zú xià shè xī hé，

臣请言大王功略：足下涉西河，

lǔ wèi wáng，

虏魏王，

qín xià shuō，

禽夏说，

yǐn bīng xià jǐng xíng，

引兵下井陉，

zhū chéng ān jūn，

诛成安君，

xùn zhào，

徇赵，

xié yàn，

胁燕，

dìng qí，

定齐，

nán cuī chǔ rén zhī bīng èr shí wàn，

南摧楚人之兵二十万，

dōng shā lóng qiě，

东杀龙且，

xī xiāng yǐ bào，

西乡以报，

cǐ suǒ wèi gōng wú èr yú tiān xià，

此所谓功无二于天下，

ér lüè bù shì chū zhě yě。

而略不世出者也。

jīn zú xià dài zhèn zhǔ zhī wēi，

今足下戴震主之威，

xié bù shǎng zhī gōng，

挟不赏之功，

guī chǔ，

归楚，

chǔ rén bù xìn guī hàn，

楚人不信；归汉，

hàn rén zhèn kǒng zú xià yù chí shì ān guī hū fū shì zài rén chén zhī wèi ér yǒu zhèn zhǔ zhī wēi，

汉人震恐：足下欲持是安归乎？夫势在人臣之位而有震主之威，

míng gāo tiān xià，

名高天下，

qiè wèi zú xià wēi zhī。

窃为足下危之。

hán xìn xiè yuē xiān shēng qiě xiū yǐ，

”韩信谢曰：“先生且休矣，

wú jiāng niàn zhī。

吾将念之。

hòu shù rì，

” 后数日，

kuǎi tōng fù shuō yuē fū tīng zhě shì zhī hòu yě，

蒯通复说曰：“夫听者事之候也，

jì zhě shì zhī jī yě，

计者事之机也，

tīng guò jì shī ér néng jiǔ ān zhě，

听过计失而能久安者，

xiān yǐ。

鲜矣。

tīng bù shī yī èr zhě，

听不失一二者，

bù kě luàn yǐ yán jì bù shī běn mò zhě，

不可乱以言；计不失本末者，

bù kě fēn yǐ cí。

不可纷以辞。

fū suí sī yǎng zhī yì zhě，

夫随厮养之役者，

shī wàn shèng zhī quán shǒu dān shí zhī lù zhě，

失万乘之权；守儋石之禄者，

quē qīng xiàng zhī wèi。

阙卿相之位。

gù zhī zhě jué zhī duàn yě，

故知者决之断也，

yí zhě shì zhī hài yě，

疑者事之害也，

shěn háo máo zhī xiǎo jì，

审豪氂之小计，

yí tiān xià zhī dà shù，

遗天下之大数，

zhì chéng zhī zhī，

智诚知之，

jué fú gǎn xíng zhě，

决弗敢行者，

bǎi shì zhī huò yě。

百事之祸也。

gù yuē měng hǔ zhī yóu yù，

故曰‘猛虎之犹豫，

bù ruò fēng chài zhī zhì shì qí jì zhī jú zhú，

不若蜂虿之致螫；骐骥之局躅，

bù rú nú mǎ zhī ān bù mèng bēn zhī hú yí，

不如驽马之安步；孟贲之狐疑，

bù rú yōng fū zhī bì zhì yě suī yǒu shùn yǔ zhī zhì，

不如庸夫之必至也；虽有舜禹之智，

yín ér bù yán，

吟而不言，

bù rú yīn lóng zhī zhǐ huī yě。

不如喑聋之指麾也’。

cǐ yán guì néng xíng zhī。

此言贵能行之。

fū gōng zhě nán chéng ér yì bài，

夫功者难成而易败，

shí zhě nán de ér yì shī yě。

时者难得而易失也。

shí hū shí，

时乎时，

bù zài lái。

不再来。

yuán zú xià xiáng chá zhī。

原足下详察之。

hán xìn yóu yù bù rěn bèi hàn，

”韩信犹豫不忍倍汉，

yòu zì yǐ wéi gōng duō，

又自以为功多，

hàn zhōng bù duó wǒ qí，

汉终不夺我齐，

suì xiè kuǎi tōng。

遂谢蒯通。

kuǎi tōng shuō bù tīng，

蒯通说不听，

yǐ xiáng kuáng wèi wū。

已详狂为巫。

hàn wáng zhī kùn gù líng，

汉王之困固陵，

yòng zhāng liáng jì，

用张良计，

zhào qí wáng xìn，

召齐王信，

suì jiāng bīng huì gāi xià。

遂将兵会垓下。

xiàng yǔ yǐ pò，

项羽已破，

gāo zǔ xí duó qí wáng jūn。

高祖袭夺齐王军。

hàn wǔ nián zhēng yuè，

汉五年正月，

xǐ qí wáng xìn wèi chǔ wáng，

徙齐王信为楚王，

dū xià pī。

都下邳。

xìn zhì guó，

信至国，

zhào suǒ cóng shí piào mǔ，

召所从食漂母，

cì qiān jīn。

赐千金。

jí xià xiāng nán chāng tíng cháng，

及下乡南昌亭长，

cì bǎi qián，

赐百钱，

yuē gōng，

曰：“公，

xiǎo rén yě，

小人也，

wéi dé bù zú。

为德不卒。

zhào rǔ jǐ zhī shào nián lìng chū kuà xià zhě yǐ wéi chǔ zhōng wèi。

”召辱己之少年令出胯下者以为楚中尉。

gào zhū jiàng xiāng yuē cǐ zhuàng shì yě。

告诸将相曰：“此壮士也。

fāng rǔ wǒ shí，

方辱我时，

wǒ níng bù néng shā zhī xié shā zhī wú míng，

我宁不能杀之邪？杀之无名，

gù rěn ér jiù yú cǐ。

故忍而就于此。

xiàng wáng wáng jiāng zhōng lí mèi jiā zài yī lú，

” 项王亡将钟离眛家在伊庐，

sù yǔ xìn shàn。

素与信善。

xiàng wáng sǐ hòu，

项王死后，

wáng guī xìn。

亡归信。

hàn wáng yuàn mèi，

汉王怨眛，

wén qí zài chǔ，

闻其在楚，

zhào chǔ bǔ mèi。

诏楚捕眛。

xìn chū zhī guó，

信初之国，

xíng xiàn yì，

行县邑，

chén bīng chū rù。

陈兵出入。

hàn liù nián，

汉六年，

rén yǒu shàng shū gào chǔ wáng xìn fǎn。

人有上书告楚王信反。

gāo dì yǐ chén píng jì，

高帝以陈平计，

tiān zǐ xún shòu huì zhū hóu，

天子巡狩会诸侯，

nán fāng yǒu yún mèng，

南方有云梦，

fā shǐ gào zhū hóu huì chén wú jiāng yóu yún mèng。

发使告诸侯会陈：“吾将游云梦。

shí yù xí xìn，

”实欲袭信，

xìn fú zhī。

信弗知。

gāo zǔ qiě zhì chǔ，

高祖且至楚，

xìn yù fā bīng fǎn，

信欲发兵反，

zì dù wú zuì，

自度无罪，

yù yè shàng，

欲谒上，

kǒng jiàn qín。

恐见禽。

rén huò shuō xìn yuē zhǎn mèi yè shàng，

人或说信曰：“斩眛谒上，

shàng bì xǐ，

上必喜，

wú huàn。

无患。

xìn jiàn mèi jì shì，

”信见眛计事，

mèi yuē hàn suǒ yǐ bù jī qǔ chǔ，

眛曰：“汉所以不击取楚，

yǐ mèi zài gōng suǒ。

以眛在公所。

ruò yù bǔ wǒ yǐ zì mèi yú hàn，

若欲捕我以自媚于汉，

wú jīn rì sǐ，

吾今日死，

gōng yì suí shǒu wáng yǐ。

公亦随手亡矣。

nǎi mà xìn yuē gōng fēi zhǎng zhě zú zì jǐng。

”乃骂信曰：“公非长者！”卒自刭。

xìn chí qí shǒu，

信持其首，

yè gāo zǔ yú chén。

谒高祖于陈。

shàng lìng wǔ shì fù xìn，

上令武士缚信，

zài hòu chē。

载后车。

xìn yuē guǒ ruò rén yán，

信曰：“果若人言，

jiǎo tù sǐ，

‘狡兔死，

liáng gǒu hēng gāo niǎo jǐn，

良狗亨；高鸟尽，

liáng gōng cáng dí guó pò，

良弓藏；敌国破，

móu chén wáng。

谋臣亡。

tiān xià yǐ dìng，

’天下已定，

wǒ gù dāng hēng shàng yuē rén gào gōng fǎn。

我固当亨！”上曰：“人告公反。

suì xiè xì xìn。

”遂械系信。

zhì luò yáng，

至雒阳，

shè xìn zuì，

赦信罪，

yǐ wéi huái yīn hóu。

以为淮阴侯。

xìn zhī hàn wáng wèi è qí néng，

信知汉王畏恶其能，

cháng chēng bìng bù cháo cóng。

常称病不朝从。

xìn yóu cǐ rì yè yuàn wàng，

信由此日夜怨望，

jū cháng yāng yāng，

居常鞅鞅，

xiū yǔ jiàng guàn děng liè。

羞与绛、灌等列。

xìn cháng guò fán jiāng jūn kuài，

信尝过樊将军哙，

kuài guì bài sòng yíng，

哙跪拜送迎，

yán chēng chén，

言称臣，

yuē dài wáng nǎi kěn lín chén xìn chū mén，

曰：“大王乃肯临臣！”信出门，

xiào yuē shēng nǎi yǔ kuài děng wéi wǔ shàng cháng cóng róng yǔ xìn yán zhū jiàng néng bù，

笑曰：“生乃与哙等为伍！”上尝从容与信言诸将能不，

gè yǒu chà。

各有差。

shàng wèn yuē rú wǒ néng jiāng jǐ hé xìn yuē bì xià bù guò néng jiāng shí wàn。

上问曰：“如我能将几何？”信曰：“陛下不过能将十万。

shàng yuē yú jūn hé rú yuē chén duō duō ér yì shàn ěr。

”上曰：“于君何如？”曰：“臣多多而益善耳。

shàng xiào yuē duō duō yì shàn，

”上笑曰：“多多益善，

hé wéi wèi wǒ qín xìn yuē bì xià bù néng jiāng bīng，

何为为我禽？”信曰：“陛下不能将兵，

ér shàn qiāng qiāng，

而善将将，

cǐ nǎi xìn zhī suǒ yǐ wéi bì xià qín yě。

此乃信之所以为陛下禽也。

qiě bì xià suǒ wèi tiān shòu，

且陛下所谓天授，

fēi rén lì yě。

非人力也。

chén xī bài wèi jù lù shǒu，

” 陈豨拜为钜鹿守，

cí yú huái yīn hóu。

辞于淮阴侯。

huái yīn hóu qiè qí shǒu，

淮阴侯挈其手，

pì zuǒ yòu yǔ zhī bù yú tíng，

辟左右与之步于庭，

yǎng tiān tàn yuē zi kě yǔ yán hū yù yǔ zi yǒu yán yě。

仰天叹曰：“子可与言乎？欲与子有言也。

xī yuē wéi jiāng jūn lìng zhī。

”豨曰：“唯将军令之。

huái yīn hóu yuē gōng zhī suǒ jū，

”淮阴侯曰：“公之所居，

tiān xià jīng bīng chù yě ér gōng，

天下精兵处也；而公，

bì xià zhī xìn xìng chén yě。

陛下之信幸臣也。

rén yán gōng zhī pàn，

人言公之畔，

bì xià bì bù xìn zài zhì，

陛下必不信；再至，

bì xià nǎi yí yǐ sān zhì，

陛下乃疑矣；三至，

bì nù ér zì jiāng。

必怒而自将。

wú wèi gōng cóng zhōng qǐ，

吾为公从中起，

tiān xià kě tú yě。

天下可图也。

chén xī sù zhī qí néng yě，

”陈豨素知其能也，

xìn zhī，

信之，

yuē jǐn fèng jiào hàn shí nián，

曰：“谨奉教！”汉十年，

chén xī guǒ fǎn。

陈豨果反。

shàng zì jiāng ér wǎng，

上自将而往，

xìn bìng bù cóng。

信病不从。

yīn shǐ rén zhì xī suǒ，

阴使人至豨所，

yuē dì jǔ bīng，

曰：“第举兵，

wú cóng cǐ zhù gōng。

吾从此助公。

xìn nǎi móu yǔ jiā chén yè zhà zhào shè zhū guān tú nú，

”信乃谋与家臣夜诈诏赦诸官徒奴，

yù fā yǐ xí lǚ hòu tài zǐ。

欲发以袭吕后、太子。

bù shǔ yǐ dìng，

部署已定，

dài xī bào。

待豨报。

qí shè rén dé zuì yú xìn，

其舍人得罪于信，

xìn qiú，

信囚，

yù shā zhī。

欲杀之。

shè rén dì shàng biàn，

舍人弟上变，

gào xìn yù fǎn zhuàng yú lǚ hòu。

告信欲反状于吕后。

lǚ hòu yù zhào，

吕后欲召，

kǒng qí dǎng bù jiù，

恐其党不就，

nǎi yǔ xiāo xiàng guó móu，

乃与萧相国谋，

zhà lìng rén cóng shàng suǒ lái，

诈令人从上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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