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 · 七十列传 · 田叔列传

司马迁 - [汉]

田叔者，赵陉城人也。其先，齐田氏苗裔也。叔喜剑，学黄老术于乐巨公所。叔为人刻廉自喜，喜游诸公。赵人举之赵相赵午，午言之赵王张敖所，赵王以为郎中。数岁，切直廉平，赵王贤之，未及迁。

会陈豨反代，汉七年，高祖往诛之，过赵，赵王张敖自持案进食，礼恭甚，高祖箕踞骂之。是时赵相赵午等数十人皆怒，谓张王曰：“王事上礼备矣，今遇王如是，臣等请为乱。”赵王啮指出血，曰：“先人失国，微陛下，臣等当虫出。公等柰何言若是！毋复出口矣！”于是贯高等曰：“王长者，不倍德。”卒私相与谋弑上。会事发觉，汉下诏捕赵王及群臣反者。于是赵午等皆自杀，唯贯高就系。是时汉下诏书：“赵有敢随王者罪三族。”唯孟舒、田叔等十馀人赭衣自髡钳，称王家奴，随赵王敖至长安。贯高事明白，赵王敖得出，废为宣平侯，乃进言田叔等十馀人。上尽召见，与语，汉廷臣毋能出其右者，上说，尽拜为郡守、诸侯相。叔为汉中守十馀年，会高后崩，诸吕作乱，大臣诛之，立孝文帝。

孝文帝既立，召田叔问之曰：“公知天下长者乎？”对曰：“臣何足以知之！”上曰：“公，长者也，宜知之。”叔顿首曰：“故云中守孟舒，长者也。”是时孟舒坐虏大入塞盗劫，云中尤甚，免。上曰：“先帝置孟舒云中十馀年矣，虏曾一人，孟舒不能坚守，毋故士卒战死者数百人。长者固杀人乎？公何以言孟舒为长者也？”叔叩头对曰：“是乃孟舒所以为长者也。夫贯高等谋反，上下明诏，赵有敢随张王，罪三族。然孟舒自髡钳，随张王敖之所在，欲以身死之，岂自知为云中守哉！汉与楚相距，士卒罢敝。匈奴冒顿新服北夷，来为边害，孟舒知士卒罢敝，不忍出言，士争临城死敌，如子为父，弟为兄，以故死者数百人。孟舒岂故驱战之哉！是乃孟舒所以为长者也。”于是上曰：“贤哉孟舒！”复召孟舒以为云中守。

后数岁，叔坐法失官。梁孝王使人杀故吴相袁盎，景帝召田叔案梁，具得其事，还报。景帝曰：“梁有之乎？”叔对曰：“死罪！有之。”上曰：“其事安在？”田叔曰：“上毋以梁事为也。”上曰：“何也？”曰：“今梁王不伏诛，是汉法不行也；如其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卧不安席，此忧在陛下也。”景帝大贤之，以为鲁相。

鲁相初到，民自言相，讼王取其财物百馀人。田叔取其渠率二十人，各笞五十，馀各搏二十，怒之曰：“王非若主邪？何自敢言若主！”鲁王闻之大惭，发中府钱，使相偿之。相曰：“王自夺之，使相偿之，是王为恶而相为善也。相毋与偿之。”于是王乃尽偿之。

鲁王好猎，相常从入苑中，王辄休相就馆舍，相出，常暴坐待王苑外。王数使人请相休，终不休，曰：“我王暴露苑中，我独何为就舍！”鲁王以故不大出游。

数年，叔以官卒，鲁以百金祠，少子仁不受也，曰：“不以百金伤先人名。”

仁以壮健为卫将军舍人，数从击匈奴。卫将军进言仁，仁为郎中。数岁，为二千石丞相长史，失官。其后使刺举三河。上东巡，仁奏事有辞，上说，拜为京辅都尉。月馀，上迁拜为司直。数岁，坐太子事。时左相自将兵，令司直田仁主闭守城门，坐纵太子，下吏诛死。仁发兵，长陵令车千秋上变仁，仁族死。陉城今在中山国。

太史公曰：孔子称曰“居是国必闻其政”，田叔之谓乎！义不忘贤，明主之美以救过。仁与余善，余故并论之。

褚先生曰：臣为郎时，闻之曰田仁故与任安相善。任安，荥阳人也。少孤贫困，为人将车之长安，留，求事为小吏，未有因缘也，因占著名数。武功，扶风西界小邑也，谷口蜀刬道近山。安以为武功小邑，无豪，易高也，安留，代人为求盗亭父。后为亭长。邑中人民俱出猎，任安常为人分麋鹿雉兔，部署老小当壮剧易处，众人皆喜，曰：“无怂也，任少卿分别平，有智略。”明日复合会，会者数百人。任少卿曰：“某子甲何为不来乎？”诸人皆怪其见之疾也。其后除为三老，举为亲民，出为三百石长，治民。坐上行出游共帐不办，斥免。

乃为卫将军舍人，与田仁会，俱为舍人，居门下，同心相爱。此二人家贫，无钱用以事将军家监，家监使养恶啮马。两人同床卧，仁窃言曰：“不知人哉家监也！”任安曰：“将军尚不知人，何乃家监也！”卫将军从此两人过平阳主，主家令两人与骑奴同席而食，此二子拔刀列断席别坐。主家皆怪而恶之，莫敢呵。

其后有诏募择卫将军舍人以为郎，将军取舍人中富给者，令具鞍马绛衣玉具剑，欲入奏之。会贤大夫少府赵禹来过卫将军，将军呼所举舍人以示赵禹。赵禹以次问之，十馀人无一人习事有智略者。赵禹曰：“吾闻之，将门之下必有将类。传曰‘不知其君视其所使，不知其子视其所友’。今有诏举将军舍人者，欲以观将军而能得贤者文武之士也。今徒取富人子上之，又无智略，如木偶人衣之绮绣耳，将柰之何？”于是赵禹悉召卫将军舍人百馀人，以次问之，得田仁、任安，曰：“独此两人可耳，馀无可用者。”卫将军见此两人贫，意不平。赵禹去，谓两人曰：“各自具鞍马新绛衣。”两人对曰：“家贫无用具也。”将军怒曰：“今两君家自为贫，何为出此言？鞅鞅如有移德于我者，何也？”将军不得已，上籍以闻。有诏召见卫将军舍人，此二人前见，诏问能略相推第也。田仁对曰；“提桴鼓立军门，使士大夫乐死战斗，仁不及任安。”任安对曰：“夫决嫌疑。定是非，辩治官，使百姓无怨心，安不及仁也。”武帝大笑曰：“善。”使任安护北军，使田仁护边田穀于河上。此两人立名天下。

其后用任安为益州刺史，以田仁为丞相长史。

田仁上书言：“天下郡太守多为奸利，三河尤甚，臣请先刺举三河。三河太守皆内倚中贵人，与三公有亲属，无所畏惮，宜先正三河以警天下奸吏。”是时河南、河内太守皆御史大夫杜父兄子弟也，河东太守石丞相子孙也。是时石氏九人为二千石，方盛贵。田仁数上书言之。杜大夫及石氏使人谢，谓田少卿曰：“吾非敢有语言也，原少卿无相诬污也。”仁已刺三河，三河太守皆下吏诛死。仁还奏事，武帝说，以仁为能不畏彊御，拜仁为丞相司直，威振天下。

其后逢太子有兵事，丞相自将兵，使司直主城门。司直以为太子骨肉之亲，父子之间不甚欲近，去之诸陵过。是时武帝在甘泉，使御史大夫暴君下责丞相“何为纵太子”，丞相对言“使司直部守城门而开太子”。上书以闻，请捕系司直。司直下吏，诛死。

是时任安为北军使者护军，太子立车北军南门外，召任安，与节令发兵。安拜受节，入，闭门不出。武帝闻之，以为任安为详邪，不傅事，何也？任安笞辱北军钱官小吏，小吏上书言之，以为受太子节，言“幸与我其鲜好者”。书上闻，武帝曰：“是老吏也，见兵事起，欲坐观成败，见胜者欲合从之，有两心。安有当死之罪甚众，吾常活之，今怀诈，有不忠之心。”下安吏，诛死。

夫月满则亏，物盛则衰，天地之常也。知进而不知退，久乘富贵，祸积为祟。故范蠡之去越，辞不受官位，名传后世，万岁不忘，岂可及哉！后进者慎戒之。

史记 · 七十列传 · 田叔列传翻译文

田叔是赵国陉城人，他的祖先是齐国田氏的后代。田叔喜欢剑术，曾在乐巨公的住处向他学习黄、老的学说。田叔为人刻峭廉洁，并以此自得。喜欢和那些德高望重的人交游。赵国人把他推荐给赵相赵午，赵午又在赵王张敖那里称道他，赵王任命他为郎中。任职几年，他峻切刚直清廉公平，赵王虽赏识他，却没有来得及提升他。

恰逢陈豨在代地谋反，汉七年（前200），高祖前去诛讨，途径赵国，赵王张敖亲端食盘献食，礼节十分恭敬，汉高祖却傲慢地平伸开两条腿坐着大骂他。当时赵相赵午等几十人都为此发怒，对赵王张敖说：“您侍奉皇上礼节完备周全，现在对待您竟是如此，我们要求造反。”赵王咬破自己的指头出了血，说：“我的父亲失去了国家，没有陛下，我们会死后尸体生蛆无人收尸，你们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不要再说了！”于是贯高等议论说：“赵王是忠厚长者，不肯背弃皇上的恩德。”就私下里互相谋划弑杀皇上。恰好事情被发觉了，汉朝下命令逮捕赵王和谋反的群臣。于是赵午等人都自杀了，只有贯高愿被囚系。这时汉朝又下诏书说：“赵国有胆敢跟随赵王进京的罪及三族。”只有孟舒、田叔等十多人穿着赤褐色的囚衣，自己剃掉头发，颈上带着刑具，假称赵王的家奴跟随赵王张敖到了长安。贯高等人谋反的事搞清楚了，赵王张敖得以释放出狱，被废黜为宣平侯，就推荐称赞田叔等十多人。皇上全部召见他们，跟他们谈话，认为朝中的大臣没有能超过他们的，皇上十分高兴，任命他们都做了郡守或诸侯的国相。

田叔汉中郡守十多年，正逢高后去世，诸侯作乱，大臣杀死他们，拥立了汉文帝。

汉文帝即位后，召见田叔问他说：“先生知道谁是天下忠厚长者吗？”田叔回答说：“臣哪里能够知道！”皇帝说：“先生是长者啊，应该能够知道。”田叔叩头说：“从前的云中郡太守孟舒是长者。”当时孟舒因为抵御匈奴犯边抢劫不力而触犯刑律，云中郡遭侵犯抢劫尤为严重，被免职。文帝说：“先帝安置孟舒任云中郡太守十多年了，匈奴才入侵，孟舒就不能坚守，毫无道理地让士兵死掉几百人。长者本该杀人吗？先生怎么能说孟舒是长者呢？”田叔叩头回答说：“这就是孟舒为长者的原因。贯高等人谋反，皇上下达了确切明白的诏书，赵国有敢跟随赵王张敖的人罪及三族。然而孟舒自己剃掉头发颈带刑具，跟随赵王张敖到他要去的地方，想要为他效死，自己哪里料到要做云中郡太守呢！汉和楚长期对峙，士兵疲劳困苦。匈奴王冒（mò，墨）顿（dú，读）刚刚征服北夷，又来我们边塞为害，孟舒知道士兵疲劳困苦，不忍心命令他们再作战，士兵们登城拼死作战，像儿子为父亲、弟弟为兄长打仗一样，由于这个缘故战死者有几百人。孟舒哪里是故意驱使他们作战呢！这就是孟舒是长者的原因。”于是皇帝说：“孟舒真是贤德啊！”又召回了孟舒，让他重新做了云中郡太守。

几年后，田叔因犯法失去汉中郡太守的职务。梁孝王派人暗杀从前吴国丞相袁盎，汉景帝召回田叔让他到梁国审查这个案件，田叔查清了这个案件的全部事实，回朝报告。汉景帝说：“梁王有派人暗杀袁盎的事吗？”回答说：“臣死罪！梁王有那件事！”皇帝说：“有罪证吗？”田叔说：“皇上不要过问梁王的事。”皇帝说：“为什么呢？”田叔说：“现在梁王如不伏法被处死，这是汉朝的刑法不能实行啊；如果他伏法而死，太后就会吃饭不香睡眠不安，这又是您的忧虑啊！”汉景帝非常赏识他，让他做了鲁国的丞相。

田叔刚刚到任，一百多位百姓主动找他，指责鲁王夺取财务的事情。田叔抓住为首的二十个人，每人笞打五十大板，其余的人各打手心二十，对他们发怒说：“鲁王不是你们的君主吗？怎么敢毁谤君主呢！”鲁王听说后，非常惭愧，从内库中拿出钱来让国相偿还他们。田叔说：“君王自己夺来的，让国相偿还，这是君王做坏事而国相做好事。国相不能参与偿还的事。”于是鲁王就尽数偿还给百姓。

鲁王喜欢打猎，田叔经常跟随进入狩猎的苑囿，鲁王总是要他到馆舍中休息，田叔就走出苑囿，常常坐在露天地里等待鲁王。鲁王多次派人请他去休息，他终究不肯去休息，说：“我们鲁王暴露在苑囿中，我怎能独自到馆舍中呢！”鲁王因为这个缘故不再大举出外游猎。

几年后，田叔在鲁国国相的任上死去，鲁王用一百斤黄金给他作祭礼。小儿子田仁不肯接受，说：“不能因为一百斤黄金损害先父的名声。”

田仁因为身体强健做了卫青将军的门客。多次跟随他攻打匈奴。卫将军推荐称赞田仁，田仁做了郎中。几年后，担任了享有两千石俸禄的丞相长史，接着又失去职位。后来派他侦视纠察河南、河东、河内三郡。皇帝到东方巡守，田仁奏事言辞精妙，皇帝很高兴，任命他做了京辅都尉。过了一个多月，皇帝又提升他做了司直。几年后因太子谋反受到牵连。当时左丞相刘屈牦亲自率领军队和太子作战，命令司直田仁负责关闭守卫城门，因田仁使太子从城门逃逸而犯罪，交给法官审理后处以死刑。一说田仁带兵到长陵，长陵令车千秋告发田仁叛变，田仁被灭族处死。陉城现·在属于中山国。

太史公说：孔子用称赞口气说“住到这个国家一定参与它的政务”，这样的话说的也是田叔吧！他有节义而不忘贤德，使君王之美发扬光大，还能纠正君王的过失，田仁和我关系很好，我所以把田叔田仁放在一起进行叙述。

褚先生说：我做侍郎时，听到说田仁早先就和任安关系很好。任安是荥阳人。幼小时就成了孤儿，生活贫困，给别人驾驭车子到了长安，留了下来，想做一个小吏，没有机会，就了解估算一些地方著录户籍的情况及人口的多少等。武功是在扶风西边的小县，山谷口靠山处有通往蜀地的栈道。任安认为武功是一个小县，没有豪门大族，容易提高自己的地位，就留居下来，代替别人做求盗，亭父。后来做了亭长。县里的百姓都出城打猎、任安常常给人们分配麋鹿、野鸡、野兔等猎获物，合理安排老人、孩子和壮丁到或难或易的地方，大家都很高兴，说：“没有关系，任少卿分析辨别事情公平，有智谋。”明天又集合开会，聚会的有几百人。任少卿说：“某某的儿子名叫甲的，为什么不来呢？”大家都惊讶他认识人的迅速。后来他被任命为乡中的三老，举荐为亲民之吏，主持乡邑之事，后

又被任命为享受三百石俸禄的官长，管理百姓。由于皇帝出巡时陈设帷帐供给使用的事情没有做，被罢免官职。

这以后就做了卫青将军的门客，和田仁在一起，都做门客，住在将军府里，二人知心友爱。这二人都家中贫困，没有钱去买通将军的管家，管家让他们喂养主人的烈马。两人同床而眠，田仁悄悄地说：“太不了解人了，这个管家！”任安说：“将军尚且不了解人，何况他是管家呢？”一次卫将军让他俩跟随自己拜访平阳公主，公主家的人让他们俩和骑奴同在一张席子上吃饭，这两人拔刀割裂席子和骑奴分席而坐。公主家的人都惊异而厌恶他俩，也没有谁敢大声喝斥。

后来皇帝下诏书征募选拔卫将军的门客做自己的侍从官，将军挑选了门客中富裕的人，让他们准备好鞍马、绛衣和用玉装饰的剑，然后想去进宫报告。正好贤能的大夫、少府赵禹前来拜访卫将军，将军召集所举荐的门客给赵禹看。赵禹依次考问他们，十多个人中没有一个通晓事理有智谋的。赵禹说：“我听说，将军家中一定有能当将军一类的人才。古书说：‘不了解那个国君看一看他任用的人，不了解那个人看一看他结交的朋友。’现在皇帝下诏书命令举荐将军门客的原因，想要以此看一看将军能够得到怎样贤德的人和文武人才。现在只是挑选有钱人的子弟上报，这些人没有智谋，就像木偶人穿上锦绣衣服罢了，你准备怎么办呢？”于是赵禹召集卫将军的全部门客一百多人，又依次考问他们，发现了田仁，任安，说：“只有这两个人行啊，其余的都没有能够任用的。”卫将军看到这两个人贫困，内心忿忿不平。赵禹走后，对他们俩人说：“各人自己去准备鞍子和新绛衣等。”两人回答说：“家中贫困没有可用的东西。”卫将军发怒说：“现在您两位自己是贫穷的，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呢？愤愤不平的样子好像对我有过恩德，这是为什么？”卫将军出于无可奈何，只得写了报告让皇帝闻知。皇帝下达诏书召集卫将军的门客，这两个人前去拜见，皇帝召见时询问他们的才智情况让他们互相推举评价。田仁回答说：“手执鼓槌，站立军门，使部下甘心情愿为战斗而死，我不如任安。”任安回答说：“决断嫌疑，评判是非，辨别属下的官员，使百姓没有怨恨之心，我不如田仁。”汉武帝大笑着说：“好！”让任安监护北军，让田仁到黄河边上监护边塞的屯田和生产谷物的事情。这两人马上名播天下。

后来，让任安做了益州刺史，让田仁做了丞相长史。

田仁曾上书给皇帝说：“天下各郡太守中很多人行为不轨而谋私利，三河地方（河西，河东，河内）尤为严重，臣请求首先侦视督察三河地区。三河地区的太守都在京城内有宠幸的太监为靠山，和三公（丞相、太尉、御史大夫）有亲属关系，没有什么所畏惧忌惮的，应该先纠正三河太守来警告天下行为不轨的官吏。”当时，河西郡、河内郡太守都是御史大夫杜周的亲属，河东郡太守是丞相石庆的后代。这时石家有九人担任享受二千石俸禄的官吏，正处在兴盛显赫的势头上。田仁多次上书谈及此事。御使大夫杜周和石氏派人来道歉，对田少卿说：“我不是敢于说三道四，希望少卿不要用诬告玷污我们。”田仁侦视督察三河后，三河太守都被送交法官审理后处以死刑。田仁回朝报告，汉武帝很高兴，认为田仁有才干，不畏惧横暴有权势的人，任命田仁做了丞相司直，声威震动天下。

后来田仁遇上太子谋反事发，丞相亲自率领军队，命令司直田仁守卫城门。田仁认为太子和皇帝是骨肉之亲，不想卷进他们父子之间的冲突，就离开城门到各个陵寝去，使太子得以逃出城门。这时汉武帝正在甘泉宫，派御史大夫暴胜之前来责问丞相：“为什么放跑太子？”丞相回答说：“我命令司直守卫城门他却开门放了太子。”御史大夫上报给皇帝，请求批准逮捕司直。司直被送交法官审问后处死。

这时任安担任北军使者护军，太子在北军的南门外停下车，召见任安，把符节给他，命他调动北军。任安下拜接受符节，进去后，把军门关上不再出来。汉武帝听说后，既认为任安是假装受节，不肯附和太子，又心怀疑惑？任安曾笞打羞辱北军掌管钱财的小吏，小吏趁机上书报告，揭发他接受太子符节，及太子还说：“希望把好的军队交给我的事”。汉武帝看过报告，说“这是老于世故的官吏，看到太子谋反的事发生，想要坐观胜败，看到谁胜利就附和顺从谁，有二心。任安犯有判死刑的罪很多，我常常让他活下来，现在竟心怀欺诈，有不忠之心。”把任安交法官审判判处了死刑。

月亮圆了就会亏缺，事物极盛就会衰弱，这是天地间万物的规律。只知进取却不知后退，长时间居于富贵之位，也会因灾殃积累而给人带来祸难。所以范蠡离开越国，不肯接受官职爵位，才名声传于后世，万年不被人遗忘，一般人哪能比得上他呢！后来者千万要以田仁、任安为借鉴。

史记 · 七十列传 · 田叔列传拼音版/注音版

shǐ jì qī shí liè zhuàn tián shū liè zhuàn。

史记 · 七十列传 · 田叔列传。

sī mǎ qiān。

司马迁。

tián shū zhě，

田叔者，

zhào xíng chéng rén yě。

赵陉城人也。

qí xiān，

其先，

qí tián shì miáo yì yě。

齐田氏苗裔也。

shū xǐ jiàn，

叔喜剑，

xué huáng lǎo shù yú lè jù gōng suǒ。

学黄老术于乐巨公所。

shū wéi rén kè lián zì xǐ，

叔为人刻廉自喜，

xǐ yóu zhū gōng。

喜游诸公。

zhào rén jǔ zhī zhào xiāng zhào wǔ，

赵人举之赵相赵午，

wǔ yán zhī zhào wáng zhāng áo suǒ，

午言之赵王张敖所，

zhào wáng yǐ wéi láng zhōng。

赵王以为郎中。

shù suì，

数岁，

qiè zhí lián píng，

切直廉平，

zhào wáng xián zhī，

赵王贤之，

wèi jí qiān。

未及迁。

huì chén xī fǎn dài，

会陈豨反代，

hàn qī nián，

汉七年，

gāo zǔ wǎng zhū zhī，

高祖往诛之，

guò zhào，

过赵，

zhào wáng zhāng áo zì chí àn jìn shí，

赵王张敖自持案进食，

lǐ gōng shén，

礼恭甚，

gāo zǔ jī jù mà zhī。

高祖箕踞骂之。

shì shí zhào xiāng zhào wǔ děng shù shí rén jiē nù，

是时赵相赵午等数十人皆怒，

wèi zhāng wáng yuē wáng shì shàng lǐ bèi yǐ，

谓张王曰：“王事上礼备矣，

jīn yù wáng rú shì，

今遇王如是，

chén děng qǐng wèi luàn。

臣等请为乱。

zhào wáng niè zhǐ chū xuè，

”赵王啮指出血，

yuē xiān rén shī guó，

曰：“先人失国，

wēi bì xià，

微陛下，

chén děng dāng chóng chū。

臣等当虫出。

gōng děng nài hé yán ruò shì wú fù chū kǒu yǐ yú shì guàn gāo děng yuē wáng cháng zhě，

公等柰何言若是！毋复出口矣！”于是贯高等曰：“王长者，

bù bèi dé。

不倍德。

zú sī xiāng yǔ móu shì shàng。

”卒私相与谋弑上。

huì shì fā jué，

会事发觉，

hàn xià zhào bǔ zhào wáng jí qún chén fǎn zhě。

汉下诏捕赵王及群臣反者。

yú shì zhào wǔ děng jiē zì shā，

于是赵午等皆自杀，

wéi guàn gāo jiù xì。

唯贯高就系。

shì shí hàn xià zhào shū zhào yǒu gǎn suí wáng zhě zuì sān zú。

是时汉下诏书：“赵有敢随王者罪三族。

wéi mèng shū tián shū děng shí yú rén zhě yī zì kūn qián，

”唯孟舒、田叔等十馀人赭衣自髡钳，

chēng wáng jiā nú，

称王家奴，

suí zhào wáng áo zhì cháng ān。

随赵王敖至长安。

guàn gāo shì míng bái，

贯高事明白，

zhào wáng áo dé chū，

赵王敖得出，

fèi wèi xuān píng hóu，

废为宣平侯，

nǎi jìn yán tián shū děng shí yú rén。

乃进言田叔等十馀人。

shàng jǐn zhào jiàn，

上尽召见，

yǔ yǔ，

与语，

hàn tíng chén wú néng chū qí yòu zhě，

汉廷臣毋能出其右者，

shàng shuō，

上说，

jǐn bài wèi jùn shǒu zhū hóu xiāng。

尽拜为郡守、诸侯相。

shū wèi hàn zhōng shǒu shí yú nián，

叔为汉中守十馀年，

huì gāo hòu bēng，

会高后崩，

zhū lǚ zuò luàn，

诸吕作乱，

dà chén zhū zhī，

大臣诛之，

lì xiào wén dì。

立孝文帝。

xiào wén dì jì lì，

孝文帝既立，

zhào tián shū wèn zhī yuē gōng zhī tiān xià zhǎng zhě hū duì yuē chén hé zú yǐ zhī zhī shàng yuē gōng，

召田叔问之曰：“公知天下长者乎？”对曰：“臣何足以知之！”上曰：“公，

zhǎng zhě yě，

长者也，

yí zhī zhī。

宜知之。

shū dùn shǒu yuē gù yún zhōng shǒu mèng shū，

”叔顿首曰：“故云中守孟舒，

zhǎng zhě yě。

长者也。

shì shí mèng shū zuò lǔ dà rù sāi dào jié，

”是时孟舒坐虏大入塞盗劫，

yún zhōng yóu shén，

云中尤甚，

miǎn。

免。

shàng yuē xiān dì zhì mèng shū yún zhōng shí yú nián yǐ，

上曰：“先帝置孟舒云中十馀年矣，

lǔ céng yī rén，

虏曾一人，

mèng shū bù néng jiān shǒu，

孟舒不能坚守，

wú gù shì zú zhàn sǐ zhě shù bǎi rén。

毋故士卒战死者数百人。

zhǎng zhě gù shā rén hū gōng hé yǐ yán mèng shū wèi zhǎng zhě yě shū kòu tóu duì yuē shì nǎi mèng shū suǒ yǐ wéi zhǎng zhě yě。

长者固杀人乎？公何以言孟舒为长者也？”叔叩头对曰：“是乃孟舒所以为长者也。

fū guàn gāo děng móu fǎn，

夫贯高等谋反，

shàng xià míng zhào，

上下明诏，

zhào yǒu gǎn suí zhāng wáng，

赵有敢随张王，

zuì sān zú。

罪三族。

rán mèng shū zì kūn qián，

然孟舒自髡钳，

suí zhāng wáng áo zhī suǒ zài，

随张王敖之所在，

yù yǐ shēn sǐ zhī，

欲以身死之，

qǐ zì zhī wèi yún zhōng shǒu zāi hàn yǔ chǔ xiāng jù，

岂自知为云中守哉！汉与楚相距，

shì zú bà bì。

士卒罢敝。

xiōng nú mò dú xīn fú běi yí，

匈奴冒顿新服北夷，

lái wèi biān hài，

来为边害，

mèng shū zhī shì zú bà bì，

孟舒知士卒罢敝，

bù rěn chū yán，

不忍出言，

shì zhēng lín chéng sǐ dí，

士争临城死敌，

rú zi wèi fù，

如子为父，

dì wèi xiōng，

弟为兄，

yǐ gù sǐ zhě shù bǎi rén。

以故死者数百人。

mèng shū qǐ gù qū zhàn zhī zāi shì nǎi mèng shū suǒ yǐ wéi zhǎng zhě yě。

孟舒岂故驱战之哉！是乃孟舒所以为长者也。

yú shì shàng yuē xián zāi mèng shū fù zhào mèng shū yǐ wéi yún zhōng shǒu。

”于是上曰：“贤哉孟舒！”复召孟舒以为云中守。

hòu shù suì，

后数岁，

shū zuò fǎ shī guān。

叔坐法失官。

liáng xiào wáng shǐ rén shā gù wú xiāng yuán àng，

梁孝王使人杀故吴相袁盎，

jǐng dì zhào tián shū àn liáng，

景帝召田叔案梁，

jù dé qí shì，

具得其事，

hái bào。

还报。

jǐng dì yuē liáng yǒu zhī hū shū duì yuē sǐ zuì yǒu zhī。

景帝曰：“梁有之乎？”叔对曰：“死罪！有之。

shàng yuē qí shì ān zài tián shū yuē shàng wú yǐ liáng shì wèi yě。

”上曰：“其事安在？”田叔曰：“上毋以梁事为也。

shàng yuē hé yě yuē jīn liáng wáng bù fú zhū，

”上曰：“何也？”曰：“今梁王不伏诛，

shì hàn fǎ bù xíng yě rú qí fú fǎ，

是汉法不行也；如其伏法，

ér tài hòu shí bù gān wèi，

而太后食不甘味，

wò bù ān xí，

卧不安席，

cǐ yōu zài bì xià yě。

此忧在陛下也。

jǐng dì dà xián zhī，

”景帝大贤之，

yǐ wéi lǔ xiāng。

以为鲁相。

lǔ xiāng chū dào，

鲁相初到，

mín zì yán xiāng，

民自言相，

sòng wáng qǔ qí cái wù bǎi yú rén。

讼王取其财物百馀人。

tián shū qǔ qí qú lǜ èr shí rén，

田叔取其渠率二十人，

gè chī wǔ shí，

各笞五十，

yú gè bó èr shí，

馀各搏二十，

nù zhī yuē wáng fēi ruò zhǔ xié hé zì gǎn yán ruò zhǔ lǔ wáng wén zhī dà cán，

怒之曰：“王非若主邪？何自敢言若主！”鲁王闻之大惭，

fā zhōng fǔ qián，

发中府钱，

shǐ xiāng cháng zhī。

使相偿之。

xiāng yuē wáng zì duó zhī，

相曰：“王自夺之，

shǐ xiāng cháng zhī，

使相偿之，

shì wáng wèi è ér xiāng wéi shàn yě。

是王为恶而相为善也。

xiāng wú yǔ cháng zhī。

相毋与偿之。

yú shì wáng nǎi jǐn cháng zhī。

”于是王乃尽偿之。

lǔ wáng hǎo liè，

鲁王好猎，

xiāng cháng cóng rù yuàn zhōng，

相常从入苑中，

wáng zhé xiū xiāng jiù guǎn shè，

王辄休相就馆舍，

xiāng chū，

相出，

cháng bào zuò dài wáng yuàn wài。

常暴坐待王苑外。

wáng shù shǐ rén qǐng xiāng xiū，

王数使人请相休，

zhōng bù xiū，

终不休，

yuē wǒ wáng bào lù yuàn zhōng，

曰：“我王暴露苑中，

wǒ dú hé wéi jiù shě lǔ wáng yǐ gù bù dà chū yóu。

我独何为就舍！”鲁王以故不大出游。

shù nián，

数年，

shū yǐ guān zú，

叔以官卒，

lǔ yǐ bǎi jīn cí，

鲁以百金祠，

shǎo zǐ rén bù shòu yě，

少子仁不受也，

yuē bù yǐ bǎi jīn shāng xiān rén míng。

曰：“不以百金伤先人名。

rén yǐ zhuàng jiàn wèi wèi jiāng jūn shè rén，

” 仁以壮健为卫将军舍人，

shù cóng jī xiōng nú。

数从击匈奴。

wèi jiāng jūn jìn yán rén，

卫将军进言仁，

rén wèi láng zhōng。

仁为郎中。

shù suì，

数岁，

wèi èr qiān dàn chéng xiàng zhǎng shǐ，

为二千石丞相长史，

shī guān。

失官。

qí hòu shǐ cì jǔ sān hé。

其后使刺举三河。

shàng dōng xún，

上东巡，

rén zòu shì yǒu cí，

仁奏事有辞，

shàng shuō，

上说，

bài wèi jīng fǔ dū wèi。

拜为京辅都尉。

yuè yú，

月馀，

shàng qiān bài wèi sī zhí。

上迁拜为司直。

shù suì，

数岁，

zuò tài zǐ shì。

坐太子事。

shí zuǒ xiāng zì jiāng bīng，

时左相自将兵，

lìng sī zhí tián rén zhǔ bì shǒu chéng mén，

令司直田仁主闭守城门，

zuò zòng tài zǐ，

坐纵太子，

xià lì zhū sǐ。

下吏诛死。

rén fā bīng，

仁发兵，

cháng líng lìng chē qiān qiū shàng biàn rén，

长陵令车千秋上变仁，

rén zú sǐ。

仁族死。

xíng chéng jīn zài zhōng shān guó。

陉城今在中山国。

tài shǐ gōng yuē kǒng zǐ chēng yuē jū shì guó bì wén qí zhèng，

太史公曰：孔子称曰“居是国必闻其政”，

tián shū zhī wèi hū yì bù wàng xián，

田叔之谓乎！义不忘贤，

míng zhǔ zhī měi yǐ jiù guò。

明主之美以救过。

rén yǔ yú shàn，

仁与余善，

yú gù bìng lùn zhī。

余故并论之。

chǔ xiān shēng yuē chén wèi láng shí，

褚先生曰：臣为郎时，

wén zhī yuē tián rén gù yǔ rèn ān xiāng shàn。

闻之曰田仁故与任安相善。

rèn ān，

任安，

xíng yáng rén yě。

荥阳人也。

shǎo gū pín kùn，

少孤贫困，

wéi rén jiāng chē zhī cháng ān，

为人将车之长安，

liú，

留，

qiú shì wèi xiǎo lì，

求事为小吏，

wèi yǒu yīn yuán yě，

未有因缘也，

yīn zhàn zhù míng shù。

因占著名数。

wǔ gōng，

武功，

fú fēng xī jiè xiǎo yì yě，

扶风西界小邑也，

gǔ kǒu shǔ chǎn dào jìn shān。

谷口蜀刬道近山。

ān yǐ wéi wǔ gōng xiǎo yì，

安以为武功小邑，

wú háo，

无豪，

yì gāo yě，

易高也，

ān liú，

安留，

dài rén wéi qiú dào tíng fù。

代人为求盗亭父。

hòu wèi tíng cháng。

后为亭长。

yì zhōng rén mín jù chū liè，

邑中人民俱出猎，

rèn ān cháng wéi rén fēn mí lù zhì tù，

任安常为人分麋鹿雉兔，

bù shǔ lǎo xiǎo dāng zhuàng jù yì chù，

部署老小当壮剧易处，

zhòng rén jiē xǐ，

众人皆喜，

yuē wú sǒng yě，

曰：“无怂也，

rèn shǎo qīng fēn bié píng，

任少卿分别平，

yǒu zhì lüè。

有智略。

míng rì fù hé huì，

”明日复合会，

huì zhě shù bǎi rén。

会者数百人。

rèn shǎo qīng yuē mǒu zi jiǎ hé wéi bù lái hū zhū rén jiē guài qí jiàn zhī jí yě。

任少卿曰：“某子甲何为不来乎？”诸人皆怪其见之疾也。

qí hòu chú wèi sān lǎo，

其后除为三老，

jǔ wèi qīn mín，

举为亲民，

chū wèi sān bǎi shí zhǎng，

出为三百石长，

zhì mín。

治民。

zuò shàng xíng chū yóu gòng zhàng bù bàn，

坐上行出游共帐不办，

chì miǎn。

斥免。

nǎi wèi wèi jiāng jūn shè rén，

乃为卫将军舍人，

yǔ tián rén huì，

与田仁会，

jù wèi shè rén，

俱为舍人，

jū mén xià，

居门下，

tóng xīn xiāng ài。

同心相爱。

cǐ èr rén jiā pín，

此二人家贫，

wú qián yòng yǐ shì jiāng jūn jiā jiān，

无钱用以事将军家监，

jiā jiān shǐ yǎng è niè mǎ。

家监使养恶啮马。

liǎng rén tóng chuáng wò，

两人同床卧，

rén qiè yán yuē bù zhī rén zāi jiā jiān yě rèn ān yuē jiāng jūn shàng bù zhī rén，

仁窃言曰：“不知人哉家监也！”任安曰：“将军尚不知人，

hé nǎi jiā jiān yě wèi jiāng jūn cóng cǐ liǎng rén guò píng yáng zhǔ，

何乃家监也！”卫将军从此两人过平阳主，

zhǔ jiā lìng liǎng rén yǔ qí nú tóng xí ér shí，

主家令两人与骑奴同席而食，

cǐ èr zi bá dāo liè duàn xí bié zuò。

此二子拔刀列断席别坐。

zhǔ jiā jiē guài ér è zhī，

主家皆怪而恶之，

mò gǎn ā。

莫敢呵。

qí hòu yǒu zhào mù zé wèi jiāng jūn shè rén yǐ wéi láng，

其后有诏募择卫将军舍人以为郎，

jiāng jūn qǔ shè rén zhōng fù gěi zhě，

将军取舍人中富给者，

lìng jù ān mǎ jiàng yī yù jù jiàn，

令具鞍马绛衣玉具剑，

yù rù zòu zhī。

欲入奏之。

huì xián dài fū shào fǔ zhào yǔ lái guò wèi jiāng jūn，

会贤大夫少府赵禹来过卫将军，

jiāng jūn hū suǒ jǔ shè rén yǐ shì zhào yǔ。

将军呼所举舍人以示赵禹。

zhào yǔ yǐ cì wèn zhī，

赵禹以次问之，

shí yú rén wú yī rén xí shì yǒu zhì lüè zhě。

十馀人无一人习事有智略者。

zhào yǔ yuē wú wén zhī，

赵禹曰：“吾闻之，

jiàng mén zhī xià bì yǒu jiāng lèi。

将门之下必有将类。

chuán yuē bù zhī qí jūn shì qí suǒ shǐ，

传曰‘不知其君视其所使，

bù zhī qí zi shì qí suǒ yǒu。

不知其子视其所友’。

jīn yǒu zhào jǔ jiāng jūn shè rén zhě，

今有诏举将军舍人者，

yù yǐ guān jiāng jūn ér néng dé xián zhě wén wǔ zhī shì yě。

欲以观将军而能得贤者文武之士也。

jīn tú qǔ fù rén zǐ shàng zhī，

今徒取富人子上之，

yòu wú zhì lüè，

又无智略，

rú mù ǒu rén yī zhī qǐ xiù ěr，

如木偶人衣之绮绣耳，

jiāng nài zhī hé yú shì zhào yǔ xī zhào wèi jiāng jūn shè rén bǎi yú rén，

将柰之何？”于是赵禹悉召卫将军舍人百馀人，

yǐ cì wèn zhī，

以次问之，

dé tián rén rèn ān，

得田仁、任安，

yuē dú cǐ liǎng rén kě ěr，

曰：“独此两人可耳，

yú wú kě yòng zhě。

馀无可用者。

wèi jiāng jūn jiàn cǐ liǎng rén pín，

”卫将军见此两人贫，

yì bù píng。

意不平。

zhào yǔ qù，

赵禹去，

wèi liǎng rén yuē gè zì jù ān mǎ xīn jiàng yī。

谓两人曰：“各自具鞍马新绛衣。

liǎng rén duì yuē jiā pín wú yòng jù yě。

”两人对曰：“家贫无用具也。

jiāng jūn nù yuē jīn liǎng jūn jiā zì wèi pín，

”将军怒曰：“今两君家自为贫，

hé wéi chū cǐ yán yāng yāng rú yǒu yí dé yú wǒ zhě，

何为出此言？鞅鞅如有移德于我者，

hé yě jiāng jūn bù dé yǐ，

何也？”将军不得已，

shàng jí yǐ wén。

上籍以闻。

yǒu zhào zhào jiàn wèi jiāng jūn shè rén，

有诏召见卫将军舍人，

cǐ èr rén qián jiàn，

此二人前见，

zhào wèn néng lüè xiāng tuī dì yě。

诏问能略相推第也。

tián rén duì yuē tí fú gǔ lì jūn mén，

田仁对曰；“提桴鼓立军门，

shǐ shì dài fū lè sǐ zhàn dòu，

使士大夫乐死战斗，

rén bù jí rèn ān。

仁不及任安。

rèn ān duì yuē fū jué xián yí。

”任安对曰：“夫决嫌疑。

dìng shì fēi，

定是非，

biàn zhì guān，

辩治官，

shǐ bǎi xìng wú yuàn xīn，

使百姓无怨心，

ān bù jí rén yě。

安不及仁也。

wǔ dì dà xiào yuē shàn。

”武帝大笑曰：“善。

shǐ rèn ān hù běi jūn，

”使任安护北军，

shǐ tián rén hù biān tián gǔ yú hé shàng。

使田仁护边田穀于河上。

cǐ liǎng rén lì míng tiān xià。

此两人立名天下。

qí hòu yòng rèn ān wèi yì zhōu cì shǐ，

其后用任安为益州刺史，

yǐ tián rén wèi chéng xiàng zhǎng shǐ。

以田仁为丞相长史。

tián rén shàng shū yán tiān xià jùn tài shǒu duō wèi jiān lì，

田仁上书言：“天下郡太守多为奸利，

sān hé yóu shén，

三河尤甚，

chén qǐng xiān cì jǔ sān hé。

臣请先刺举三河。

sān hé tài shǒu jiē nèi yǐ zhōng guì rén，

三河太守皆内倚中贵人，

yǔ sān gōng yǒu qīn shǔ，

与三公有亲属，

wú suǒ wèi dàn，

无所畏惮，

yí xiān zhèng sān hé yǐ jǐng tiān xià jiān lì。

宜先正三河以警天下奸吏。

shì shí hé nán hé nèi tài shǒu jiē yù shǐ dài fū dù fù xiōng zǐ dì yě，

”是时河南、河内太守皆御史大夫杜父兄子弟也，

hé dōng tài shǒu shí chéng xiàng zǐ sūn yě。

河东太守石丞相子孙也。

shì shí shí shì jiǔ rén wéi èr qiān dàn，

是时石氏九人为二千石，

fāng shèng guì。

方盛贵。

tián rén shù shàng shū yán zhī。

田仁数上书言之。

dù dài fū jí shí shì shǐ rén xiè，

杜大夫及石氏使人谢，

wèi tián shǎo qīng yuē wú fēi gǎn yǒu yǔ yán yě，

谓田少卿曰：“吾非敢有语言也，

yuán shǎo qīng wú xiāng wū wū yě。

原少卿无相诬污也。

rén yǐ cì sān hé，

”仁已刺三河，

sān hé tài shǒu jiē xià lì zhū sǐ。

三河太守皆下吏诛死。

rén hái zòu shì，

仁还奏事，

wǔ dì shuō，

武帝说，

yǐ rén wèi néng bù wèi jiàng yù，

以仁为能不畏彊御，

bài rén wèi chéng xiàng sī zhí，

拜仁为丞相司直，

wēi zhèn tiān xià。

威振天下。

qí hòu féng tài zǐ yǒu bīng shì，

其后逢太子有兵事，

chéng xiàng zì jiāng bīng，

丞相自将兵，

shǐ sī zhí zhǔ chéng mén。

使司直主城门。

sī zhí yǐ wéi tài zǐ gǔ ròu zhī qīn，

司直以为太子骨肉之亲，

fù zǐ zhī jiān bù shèn yù jìn，

父子之间不甚欲近，

qù zhī zhū líng guò。

去之诸陵过。

shì shí wǔ dì zài gān quán，

是时武帝在甘泉，

shǐ yù shǐ dài fū bào jūn xià zé chéng xiàng hé wéi zòng tài zǐ，

使御史大夫暴君下责丞相“何为纵太子”，

chéng xiàng duì yán shǐ sī zhí bù shǒu chéng mén ér kāi tài zǐ。

丞相对言“使司直部守城门而开太子”。

shàng shū yǐ wén，

上书以闻，

qǐng bǔ xì sī zhí。

请捕系司直。

sī zhí xià lì，

司直下吏，

zhū sǐ。

诛死。

shì shí rèn ān wèi běi jūn shǐ zhě hù jūn，

是时任安为北军使者护军，

tài zǐ lì chē běi jūn nán mén wài，

太子立车北军南门外，

zhào rèn ān，

召任安，

yǔ jié lìng fā bīng。

与节令发兵。

ān bài shòu jié，

安拜受节，

rù，

入，

bì mén bù chū。

闭门不出。

wǔ dì wén zhī，

武帝闻之，

yǐ wéi rèn ān wèi xiáng xié，

以为任安为详邪，

bù fù shì，

不傅事，

hé yě rèn ān chī rǔ běi jūn qián guān xiǎo lì，

何也？任安笞辱北军钱官小吏，

xiǎo lì shàng shū yán zhī，

小吏上书言之，

yǐ wéi shòu tài zǐ jié，

以为受太子节，

yán xìng yǔ wǒ qí xiān hǎo zhě。

言“幸与我其鲜好者”。

shū shàng wén，

书上闻，

wǔ dì yuē shì lǎo lì yě，

武帝曰：“是老吏也，

jiàn bīng shì qǐ，

见兵事起，

yù zuò guān chéng bài，

欲坐观成败，

jiàn shèng zhě yù hé cóng zhī，

见胜者欲合从之，

yǒu liǎng xīn。

有两心。

ān yǒu dāng sǐ zhī zuì shén zhòng，

安有当死之罪甚众，

wú cháng huó zhī，

吾常活之，

jīn huái zhà，

今怀诈，

yǒu bù zhōng zhī xīn。

有不忠之心。

xià ān lì，

”下安吏，

zhū sǐ。

诛死。

fū yuè mǎn zé kuī，

夫月满则亏，

wù shèng zé shuāi，

物盛则衰，

tiān dì zhī cháng yě。

天地之常也。

zhī jìn ér bù zhī tuì，

知进而不知退，

jiǔ chéng fù guì，

久乘富贵，

huò jī wèi suì。

祸积为祟。

gù fàn lǐ zhī qù yuè，

故范蠡之去越，

cí bù shòu guān wèi，

辞不受官位，

míng chuán hòu shì，

名传后世，

wàn suì bù wàng，

万岁不忘，

qǐ kě jí zāi hòu jìn zhě shèn jiè zhī。

岂可及哉！后进者慎戒之。

史记 · 七十列传 · 田叔列传注释

史记 · 七十列传 · 田叔列传评析

《史记·田叔列传》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传，为《史记》中的第四十四篇列传。是田叔的单人传记，传中亦略微提及田叔的后代田仁及田仁之友任安。在这篇记载田叔事迹的传记中，作者以赞佩的口吻突出表现了田叔“义不忘贤、明主之美以救过”的品质和“刻廉自喜”的性格。在这个人物身上，虽然瑕疵互见，但瑕不掩瑜，他的忠诚、严于律己的品格以独有的魅力吸引着古往今来的读者。

史记 · 七十列传 · 田叔列传赏析

史记 · 七十列传 · 田叔列传辑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