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 · 三十世家 · 陈丞相世家

司马迁 - [汉]

陈丞相平者，阳武户牖乡人也。少时家贫，好读书，有田三十亩，独与兄伯居。伯常耕田，纵平使游学。平为人长大美色。人或谓陈平曰：“贫何食而肥若是？”其嫂嫉平之不视家生产，曰：“亦食糠核耳。有叔如此，不如无有。”伯闻之，逐其妇而弃之。

及平长，可娶妻，富人莫肯与者，贫者平亦耻之。久之，户牖富人有张负，张负女孙五嫁而夫辄死，人莫敢娶。平欲得之。邑中有丧，平贫，侍丧，以先往后罢为助。张负既见之丧所，独视伟平，平亦以故后去。负随平至其家，家乃负郭穷巷，以弊席为门，然门外多有长者车辙。张负归，谓其子仲曰：“吾欲以女孙予陈平。”张仲曰：“平贫不事事，一县中尽笑其所为，独柰何予女乎？”负曰：“人固有好美如陈平而长贫贱者乎？”卒与女。为平贫，乃假贷币以聘，予酒肉之资以内妇。负诫其孙曰：“毋以贫故，事人不谨。事兄伯如事父，事嫂如母。”平既娶张氏女，赍用益饶，游道日广。

里中社，平为宰，分肉食甚均。父老曰：“善，陈孺子之为宰！”平曰：“嗟乎，使平得宰天下，亦如是肉矣！”

陈涉起而王陈，使周市略定魏地，立魏咎为魏王，与秦军相攻于临济。陈平固已前谢其兄伯，从少年往事魏王咎于临济。魏王以为太仆。说魏王不听，人或谗之，陈平亡去。

久之，项羽略地至河上，陈平往归之，从入破秦，赐平爵卿。项羽之东王彭城也，汉王还定三秦而东，殷王反楚。项羽乃以平为信武君，将魏王咎客在楚者以往，击降殷王而还。项王使项悍拜平为都尉，赐金二十镒。居无何，汉王攻下殷。项王怒，将诛定殷者将吏。陈平惧诛，乃封其金与印，使使归项王，而平身间行杖剑亡。渡河，船人见其美丈夫独行，疑其亡将，要中当有金玉宝器，目之，欲杀平。平恐，乃解衣裸而佐刺船。船人知其无有，乃止。

平遂至修武降汉，因魏无知求见汉王，汉王召入。是时万石君奋为汉王中涓，受平谒，入见平。平等七人俱进，赐食。王曰：“罢，就舍矣。”平曰：“臣为事来，所言不可以过今日。”于是汉王与语而说之，问曰：“子之居楚何官？”曰：“为都尉。”是日乃拜平为都尉，使为参乘，典护军。诸将尽讙，曰：“大王一日得楚之亡卒，未知其高下，而即与同载，反使监护军长者！”汉王闻之，愈益幸平。遂与东伐项王。至彭城，为楚所败。引而还，收散兵至荥阳，以平为亚将，属于韩王信，军广武。

绛侯、灌婴等咸谗陈平曰：“平虽美丈夫，如冠玉耳，其中未必有也。臣闻平居家时，盗其嫂；事魏不容，亡归楚；归楚不中，又亡归汉。今日大王尊官之，令护军。臣闻平受诸将金，金多者得善处，金少者得恶处。平，反覆乱臣也，原王察之。”汉王疑之，召让魏无知。无知曰：“臣所言者，能也；陛下所问者，行也。今有尾生、孝己之行而无益处于胜负之数，陛下何暇用之乎？楚汉相距，臣进奇谋之士，顾其计诚足以利国家不耳。且盗嫂受金又何足疑乎？”汉王召让平曰：“先生事魏不中，遂事楚而去，今又从吾游，信者固多心乎？”平曰：“臣事魏王，魏王不能用臣说，故去事项王。项王不能信人，其所任爱，非诸项即妻之昆弟，虽有奇士不能用，平乃去楚。闻汉王之能用人，故归大王。臣裸身来，不受金无以为资。诚臣计画有可采者，大王用之；使无可用者，金具在，请封输官，得请骸骨。”汉王乃谢，厚赐，拜为护军中尉，尽护诸将。诸将乃不敢复言。

其后，楚急攻，绝汉甬道，围汉王于荥阳城。久之，汉王患之，请割荥阳以西以和。项王不听。汉王谓陈平曰：“天下纷纷，何时定乎？”陈平曰：“项王为人，恭敬爱人，士之廉节好礼者多归之。至于行功爵邑，重之，士亦以此不附。今大王慢而少礼，士廉节者不来；然大王能饶人以爵邑，士之顽钝嗜利无耻者亦多归汉。诚各去其两短，袭其两长，天下指麾则定矣。然大王恣侮人，不能得廉节之士。顾楚有可乱者，彼项王骨鲠之臣亚父、钟离眛、龙且、周殷之属，不过数人耳。大王诚能出捐数万斤金，行反间，间其君臣，以疑其心，项王为人意忌信谗，必内相诛。汉因举兵而攻之，破楚必矣。”汉王以为然，乃出黄金四万斤，与陈平，恣所为，不问其出入。

陈平既多以金纵反间于楚军，宣言诸将钟离眛等为项王将，功多矣，然而终不得裂地而王，欲与汉为一，以灭项氏而分王其地。项羽果意不信钟离眜等。项王既疑之，使使至汉。汉王为太牢具，举进。见楚使，即详惊曰：“吾以为亚父使，乃项王使！”复持去，更以恶草具进楚使。楚使归，具以报项王。项王果大疑亚父。亚父欲急攻下荥阳城，项王不信，不肯听。亚父闻项王疑之，乃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原请骸骨归！”未至彭城，疽发背而死。陈平乃夜出女子二千人荥阳城东门，楚因击之，陈平乃与汉王从城西门夜出去。遂入关，收散兵复东。

其明年，淮阴侯破齐，自立为齐王，使使言之汉王。汉王大怒而骂，陈平蹑汉王。汉王亦悟，乃厚遇齐使，使张子房卒立信为齐王。封平以户牖乡。用其奇计策，卒灭楚。常以护军中尉从定燕王臧荼。

汉六年，人有上书告楚王韩信反。高帝问诸将，诸将曰：“亟发兵坑竖子耳。”高帝默然。问陈平，平固辞谢，曰：“诸将云何？”上具告之。陈平曰：“人之上书言信反，有知之者乎？”曰：“未有。”曰：“信知之乎？”曰：“不知。”陈平曰：“陛下精兵孰与楚？”上曰：“不能过。”平曰：“陛下将用兵有能过韩信者乎？”上曰：“莫及也。”平曰：“今兵不如楚精，而将不能及，而举兵攻之，是趣之战也，窃为陛下危之。”上曰：“为之柰何？”平曰：“古者天子巡狩，会诸侯。南方有云梦，陛下弟出伪游云梦，会诸侯于陈。陈，楚之西界，信闻天子以好出游，其势必无事而郊迎谒。谒，而陛下因禽之，此特一力士之事耳。”高帝以为然，乃发使告诸侯会陈，“吾将南游云梦”。上因随以行。行未至陈，楚王信果郊迎道中。高帝豫具武士，见信至，即执缚之，载后车。信呼曰：“天下已定，我固当烹！”高帝顾谓信曰：“若毋声！而反，明矣！”武士反接之。遂会诸侯于陈，尽定楚地。还至雒阳，赦信以为淮阴侯，而与功臣剖符定封。

于是与平剖符，世世勿绝，为户牖侯。平辞曰：“此非臣之功也。”上曰：“吾用先生谋计，战胜克敌，非功而何？”平曰：“非魏无知臣安得进？”上曰；“若子可谓不背本矣。”乃复赏魏无知。其明年，以护军中尉从攻反者韩王信于代。卒至平城，为匈奴所围，七日不得食。高帝用陈平奇计，使单于阏氏，围以得开。高帝既出，其计秘，世莫得闻。

高帝南过曲逆，上其城，望见其屋室甚大，曰：“壮哉县！吾行天下，独见洛阳与是耳。”顾问御史曰：“曲逆户口几何？”对曰：“始秦时三万馀户，间者兵数起，多亡匿，今见五千户。”于是乃诏御史，更以陈平为曲逆侯，尽食之，除前所食户牖。

其后常以护军中尉从攻陈豨及黥布。凡六出奇计，辄益邑，凡六益封。奇计或颇秘，世莫能闻也。

高帝从破布军还，病创，徐行至长安。燕王卢绾反，上使樊哙以相国将兵攻之。既行，人有短恶哙者。高帝怒曰：“哙见吾病，乃冀我死也。”用陈平谋而召绛侯周勃受诏床下，曰：“陈平亟驰传载勃代哙将，平至军中即斩哙头！”二人既受诏，驰传未至军，行计之曰：“樊哙，帝之故人也，功多，且又乃吕后弟吕媭之夫，有亲且贵，帝以忿怒故，欲斩之，则恐后悔。宁囚而致上，上自诛之。”未至军，为坛，以节召樊哙。哙受诏，即反接载槛车，传诣长安，而令绛侯勃代将，将兵定燕反县。

平行闻高帝崩，平恐吕太后及吕媭谗怒，乃驰传先去。逢使者诏平与灌婴屯于荥阳。平受诏，立复驰至宫，哭甚哀，因奏事丧前。吕太后哀之，曰：“君劳，出休矣。”平畏谗之就，因固请得宿卫中。太后乃以为郎中令，曰：“傅教孝惠。”是后吕媭谗乃不得行。樊哙至，则赦复爵邑。

孝惠帝六年，相国曹参卒，以安国侯王陵为右丞相，陈平为左丞相。

王陵者，故沛人，始为县豪，高祖微时，兄事陵。陵少文，任气，好直言。及高祖起沛，入至咸阳，陵亦自聚党数千人，居南阳，不肯从沛公。及汉王之还攻项籍，陵乃以兵属汉。项羽取陵母置军中，陵使至，则东乡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既私送使者，泣曰：“为老妾语陵，谨事汉王。汉王，长者也，无以老妾故，持二心。妾以死送使者。”遂伏剑而死。项王怒，烹陵母。陵卒从汉王定天下。以善雍齿，雍齿，高帝之仇，而陵本无意从高帝，以故晚封，为安国侯。

安国侯既为右丞相，二岁，孝惠帝崩。高后欲立诸吕为王，问王陵，王陵曰：“不可。”问陈平，陈平曰：“可。”吕太后怒，乃详迁陵为帝太傅，实不用陵。陵怒，谢疾免，杜门竟不朝请，七年而卒。

陵之免丞相，吕太后乃徙平为右丞相，以辟阳侯审食其为左丞相。左丞相不治，常给事于中。

食其亦沛人。汉王之败彭城西，楚取太上皇、吕后为质，食其以舍人侍吕后。其后从破项籍为侯，幸于吕太后。及为相，居中，百官皆因决事。

吕媭常以前陈平为高帝谋执樊哙，数谗曰：“陈平为相非治事，日饮醇酒，戏妇女。”陈平闻，日益甚。吕太后闻之，私独喜。面质吕媭于陈平曰：“鄙语曰‘儿妇人口不可用’，顾君与我何如耳。无畏吕媭之谗也。”

吕太后立诸吕为王，陈平伪听之。及吕太后崩，平与太尉勃合谋，卒诛诸吕，立孝文皇帝，陈平本谋也。审食其免相。

孝文帝立，以为太尉勃亲以兵诛吕氏，功多；陈平欲让勃尊位，乃谢病。孝文帝初立，怪平病，问之。平曰：“高祖时，勃功不如臣平。及诛诸吕，臣功亦不如勃。原以右丞相让勃。”于是孝文帝乃以绛侯勃为右丞相，位次第一；平徙为左丞相，位次第二。赐平金千斤，益封三千户。

居顷之，孝文皇帝既益明习国家事，朝而问右丞相勃曰：“天下一岁决狱几何？”勃谢曰：“不知。”问：“天下一岁钱谷出入几何？”勃又谢不知，汗出沾背，愧不能对。于是上亦问左丞相平。平曰：“有主者。”上曰：“主者谓谁？”平曰：“陛下即问决狱，责廷尉；问钱谷，责治粟内史。”上曰：“苟各有主者，而君所主者何事也？”平谢曰：“主臣！陛下不知其驽下，使待罪宰相。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育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焉。”孝文帝乃称善。右丞相大惭，出而让陈平曰：“君独不素教我对！”陈平笑曰：“君居其位，不知其任邪？且陛下即问长安中盗贼数，君欲强对邪？”于是绛侯自知其能不如平远矣。居顷之，绛侯谢病请免相，陈平专为一丞相。

孝文帝二年，丞相陈平卒，谥为献侯。子共侯买代侯。二年卒，子简侯恢代侯。二十三年卒，子何代侯。二十三年，何坐略人妻，弃市，国除。

始陈平曰：“我多阴谋，是道家之所禁。吾世即废，亦已矣，终不能复起，以吾多阴祸也。”然其后曾孙陈掌以卫氏亲贵戚，原得续封陈氏，然终不得。

太史公曰：陈丞相平少时，本好黄帝、老子之术。方其割肉俎上之时，其意固已远矣。倾侧扰攘楚魏之间，卒归高帝。常出奇计，救纷纠之难，振国家之患。及吕后时，事多故矣，然平竟自脱，定宗庙，以荣名终，称贤相，岂不善始善终哉！非知谋孰能当此者乎？

史记 · 三十世家 · 陈丞相世家 翻译文

陈丞相陈平，阳武县户牖乡人。年轻时家中贫穷，喜欢读书，有田地三十亩，仅同哥哥陈伯住在一起。陈伯平常在家种地，听任陈平出外求学。陈平长得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有人对陈平说：“你家里那么穷，吃了什么长得这么魁梧？”陈平的嫂子恼恨陈平不看顾家庭，不从事劳动生产，说：“也不过吃糠咽菜罢了，有这样的小叔子，还不如没有。”陈伯听到这些话，赶走了他的妻子并休弃了她。

等到陈平长大成人该娶媳妇了，富有的人家没有谁肯把女儿嫁给他，娶穷人家的媳妇陈平又感到羞耻。过了好长时间，户牖有个叫张负的富人，他的孙女嫁了五次人，丈夫都死了，没有人再敢娶她。陈平却想娶她。乡镇中有人办丧事，陈平因为家贫，就去帮忙料理丧事，靠着早去晚归多得些报酬以贴补家用。张负在丧家见到他，相中了这个高大魁梧的陈平；陈平也因为这个缘故，很晚才离开丧家。一次，张负跟着陈平到了陈家，陈家意在靠近外城城墙的偏僻小巷子里，拿一领破席就当门了，但门外却有很多贵人留下的车轮印迹。张负回家后，对他的儿子张仲说：“我打算把孙女嫁给陈平。”张仲说：“陈平又穷又不从事生产劳动，全县的人都耻笑他的所作所为，为什么偏把女儿嫁给他？”张负说：“哪有仪表堂堂像陈平这样的人会长久贫寒卑贱呢？”终于将孙女嫁给了陈平。因为陈平穷，张家就借钱给他行聘，还给他置办酒宴的钱来娶亲。张负告诫他的孙女说：“不要因为陈家穷的缘故，侍奉人家就不小心。侍奉兄长陈伯要像侍奉父亲一样，侍奉嫂嫂要像侍奉母亲一样。”陈平娶了张家女子以后，资财日益宽裕，交游也越来越广。

陈平所居的库上里祭祀土地神，陈平做主持割肉的人，他把祭肉分配得很均匀。父老乡亲们说：“好，陈家孩子真会做分割祭肉的人！”陈平说：“唉，假使让我陈平主宰天下，也会像这次分肉一样呢？

陈胜起兵后在陈县称王，派周市平定了魏国地区，立魏咎为魏王，与秦军在临济交战。在这以前陈平本已辞别他的哥哥陈伯，随一些年轻人去临济到魏王咎手下做事。魏王任命他为太仆。陈平向魏王进言，魏王不听，有的人又说他的坏话，陈平只好逃离而去。

过了多时，项羽攻占土地到黄河边上，陈平前往投奔项羽，跟随项羽入关攻破秦国，项羽赐给他卿一级的爵位。项羽东归，在彭城称王，汉王回军平定三秦向东进军，殷王反叛楚国。项羽于是封陈平为信武君，让他率领魏王咎留在楚国的部下前往，击败并降服了殷王而凯旋。项王派项悍任命陈平为尉，赏给他黄金二十镒。过了不久，汉王又攻下殷地。项王大怒，准备杀掉前次平定殷地的将领吏。陈平害怕被杀，便封好项王赏给他的黄金和官印，派人送还项王，自己单身拿着宝剑抄小路逃走。陈平横渡黄河，船夫见他一个美男子单身独行，怀疑他是逃亡的将领，腰中定当藏有金玉宝器，就盯着陈平，打算杀掉他。陈平很害怕，就解开衣服赤身露体地帮助船夫撑船。船夫知道他身上一无所有，才没有下手。

陈平于是到修武投降汉军，通过魏无知求见汉王，汉王召他进去。此时万石君石奋做汉王的中涓，接过陈平的名贴，引陈平进见汉王。陈平等七个人都进去了，汉王赐给他们饮食。汉王说：“吃完后，到客舍去休息吧。”陈平说：“我有要事前来，所说的话不能拖过今日。”于是汉王就跟他交谈并喜欢他。汉王问：“你在楚军时担任什么官职？”陈平说：“做都尉。”汉王当天就任命陈平为都尉，让他做参乘，主管护军一职的工作。众将都喧哗起来，说：“大王日前刚得到楚国的一个逃兵，还不知道他本领的高低，就跟他同乘一辆车子，并且反让他监督我们这些老将！”汉王听到这些议论，更加宠幸陈平。汉王于是带着陈平往东讨伐项王。到了彭城，被楚军打败。汉王领兵返回，一路上收集散兵到达荥阳，任命陈平为副将，隶属于韩王信，驻扎在广武。

周勃、灌婴等都诋毁陈平说：“陈平虽然是个美男子，只不过像帽子上的美玉罢了，他的内里未必有真东西。我们听说陈平在家时，曾和嫂嫂私通；在魏王那里做事不能容身，逃亡出来归附楚王；归附楚王不相合，又逃来归降汉王。现在大王如此器重，使他做高官，任命他为护军。我们听说陈平接受了将领们的钱财，钱给得多的就得到好处，钱给得少的就遭遇坏的处境。陈平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作乱奸臣，希望大王明察。”汉王怀疑起陈平来，召来魏无知责问他。魏无知说：“我所说的是才能，陛下所问的是品行。现在如果有人有尾生、孝已那样的品行，但对胜负的命运没有好处，陛下哪有闲暇使用这样的人呢？楚汉对峙，我推荐善出奇谋的人，只关心他的计谋是否确实能够有利国家罢了。至于私通嫂嫂、接受钱财，又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汉王召来陈平责问道：“先生在魏王那里做事不相合，便去楚王那里做事而又半道离开。如今又来跟从我，讲信用的人原来是这样三心二意吗？”陈平说：“我在魏王那里做事，魏王不能采用我的建议，所以我离开他到项王那里做事。项王不能够信任人，他所信任、宠爱的，不是那些项氏宗族就是妻家的兄弟，即使有奇才也不能重用，我这才离开楚王。听说汉王能够用人，所以来归附大王。我空身而来，不接受钱财便没有办事的费用。如果我的计谋确有值得采纳的，希望大王采用；假若没有值得采用的，钱财都还在，请允许我封好送回官府，并请求辞职回家。”汉王于是向陈平道歉，丰厚地赏赐了他，任命他为护军中尉，监督全体将领。将领们才不也再说什么了。

后来楚军加紧进攻，切断了汉军的甬道，把汉王围困在荥阳城。过了好一段时间，汉王为这种困境而忧虑，请求割让荥阳以西的地区来讲和。项王不同意。汉王对陈平说：“天下如此纷乱，什么时候才能安定呢？”陈平说：“项王为人谦恭有礼，对人爱护，具有清廉节操、喜欢礼仪的士人多归附他。到了论功行赏、授爵封邑时，却又吝啬这些爵邑，士人因此又不愿归附他。如今大王傲慢又缺乏礼仪，具有清廉节操的士人不来归附；但是大王能够舍得给人爵位、食邑，那些圆滑没有骨气、好利无耻之徒又多归附汉王。如果你们各方谁能去掉双方的短处，采取你们双方的长处，那么只要招一招手，天下就能安定了。但是大王爱随意侮辱人，不能罗致到具有清廉节操的士人。不过楚军方面有着可以扰乱的地方，项王那里刚直的臣子像亚父范增、钟离味、龙且（jū，居）、周殷之辈，不过几个人罢了。大王如果能舍得拿出几万斤黄金，施行反间的计谋，离间楚国的君臣，让他们互生怀疑之心，项王为人猜忌多疑，听信谗言，他们内部定会互相残杀。汉军可趁机发兵攻打他们，击败楚军是一定的。”汉王认为陈平说得对，于是拿出黄金四万斤给陈平，听凭他使用，不过问他的支出情况。

陈平用了很多黄金在楚军中进行离间活动，在众将中扬言钟离昧等人作为项王的将领，功劳很多，但始终不能划地封王，他们打算跟汉王联合起来，消灭项王，瓜分楚国的土地，各自为王。项羽果然猜疑起来，不再信任钟离昧等人。项王已经怀疑上钟离昧等人以后，派遣使者到汉军那里打探。汉王备下丰盛的酒宴，命人端进。见到楚王的使者，汉王就佯装吃惊地说：“我还以为是亚父的使者，原来竟是楚王的使者！”又让人把酒肴端走，换上粗劣的饭菜端给楚王的使者。楚王使者回去以后，把这些情况禀告给项王。项王果然大大地怀疑起亚父。范增想急速攻下荥阳城，项王不信任他，不肯听从。范增闻知项王在怀疑自己，就生气地说：“天下的大事基本定局了，君王自己干吧！我请求辞职告老还乡！”他回乡还没有到达彭城，就因背上毒疮发作而死。陈平于是夜里让两千名妇女出荥阳城东门，楚军便发动攻击，陈平就与汉王从荥阳西门出城逃离。汉王随即进入关中，收集败散的士兵再次东进。

第二年，淮阴侯韩信打败了齐国，自立为齐王，派使者把这件事禀报给汉王。汉王大怒，斥骂韩信。陈平暗暗地踩汉王的脚，汉王也有所悟，于是优厚地款待齐王使者，并派张子房立即封韩信为齐王。汉王把户牖乡封给陈平。汉王采用陈平的奇计妙策，最终灭掉楚国。陈平曾经以护军中尉的身份跟随汉王平定了燕王臧荼。

前201年（汉六年），有人上书告发楚王韩信谋反。高帝问询将领们，将领们说：“赶紧发兵活埋这小子。”高帝默默不语。高帝问陈平，陈平一再推辞，反问道：“各位将领说些什么？”皇上把各位将领的话都告诉了陈平。陈平问：“有人上书说韩信谋反，有知道这件事的外人吗？”皇上说：“没有。”陈平问：“韩信本人知道这情况吗？”皇上说：“不知道。”陈平说：“陛下的精锐部队跟楚国比哪个强？”皇上说：“不能超过它。”陈平问：“陛下的将领中用兵有能超过韩信的吗？”皇上说：“没有谁赶得上他。”陈平说：“如今陛下的军队不如楚国精锐，将领的才干又赶不上韩信，却要发兵攻打他，这是促使他同我们作战，我私下里为陛下的安危而担忧。”皇上说：“那该怎么办呢？”陈平说：“古时天子巡察各地，会见诸侯。南方有个云梦泽，陛下只是假装出游云梦，在陈县会见诸侯。陈县在楚国的西部边界，韩信听到天子怀着善意出游，看那情势定然无事，因而到郊外迎接拜见陛下。拜见时，陛下趁机将他拿下，这只不过是一个力士就能办到的事。”高帝觉得他的主意不错，于是派出使者告知各诸侯到陈县会面，说“我即将南游云梦”。皇上便随即出发。此行尚未到达陈县，楚王韩信果然在郊外的路上迎接。高帝预先准备好武士，见韩信来了，立即将他拿下捆绑起来，装在副车中。韩信喊道：“天下已经平定了，我本来该当烹杀了！”高帝回过头对韩信说：“你别出声喊叫了！你谋反，已经很明显了！”武士把韩信两手反绑在后。高帝于是在陈县会见了诸侯，全部平定了楚地。高帝回到洛阳，赦免了韩信，降封他为淮阴侯，又与有功之臣剖符确定封赏。

当时与陈平剖符，世代相传而不断绝，封为户牖侯。陈平辞谢说：“这不是我的功劳。”皇上说：“我采用了先生的计谋，克敌制胜，这不是功劳是什么呢？”陈平说：“不是魏无知，我怎么能入朝为官呢？”皇上说：“像先生您这样可以说是不忘本了。”于是又赏赐了魏无知。第二年，陈平以护军中尉的身份跟从高帝在代地攻打谋反的韩王信。匆忙行军到了平城，被匈奴围困，七天吃不上饭。高帝采用了陈平的妙计，派人到单于的阏（yān，淹）氏（zhī，之）那里去疏通，才得以解围。高帝脱身以后，陈平的计策始终秘而不宣，世间没人得知内情。

高帝南归经过曲逆，登上城楼，望见县城的房屋很大，说道：“这个县好壮观！我行遍天下，只见到洛阳和这个县是这样。”回头问御史说：“曲逆的户口有多少？”御史回答说：“当初秦朝时有三万多，中间连年战乱，很多人逃亡藏匿，如今现存五千。”当时高帝便命令御史，改封陈平为曲逆侯，尽享全县各户的赋税收入，取消以前所封的户牖乡。

此后陈平曾以护军中尉的身份跟从高帝征讨陈豨和黥布。他一共出过六次奇计，每次都增加了封邑，一共增封了六次。奇计有的颇为隐秘，世间无人得知。

高帝随击败黥市的军队回来，因受创伤而患病，缓缓地行至长安。燕王卢绾反叛，皇上派樊哙以相国的身份率兵征讨他。启程后，有人说樊哙的坏话。高帝发怒说：“樊哙见我病了，便盼望我死。”便采用陈平的计谋，召绛侯周勃在病榻前受命，说道：“陈平速驾站车马载着周勃代替樊哙领兵，陈平到了军中立即斩下樊哙的头！”二人接受了诏命，驾驿站车马急行，还没有到达军中，边走边商议说：“樊哙是高帝的老朋友了，功劳很多，而且又是吕后妹妹吕媭（xū，胥）的丈夫，与高帝有亲戚关系并且显贵，高帝因为一时愤怒的缘故想杀他，只怕将来要后悔。我们宁可把他囚禁起来交与皇上，由皇上自己处决他。”他们没有到军营中，便堆土筑坛，用符节召来樊哙。樊哙接受诏令，立即被反绑起来装上囚车，由驿站送往长安，使命绛侯勃替樊哙为将，率兵闰定燕地反叛的各县。

陈平在返回时听说高帝去世，他恐怕吕媭进谗言、吕后听信谗言发怒，便急驾驿站车马先行。路上遇到使者诏令陈平和灌婴驻守荥阳。陈平接受诏命，马上又驱车赶到宫廷，哭得非常哀痛，趁机在高帝灵堂内向吕后禀奏处理樊哙一事的经过。吕太后哀怜陈平，说道：“您辛苦了，出去好好休息吧。”陈平害怕谗言加于自身，于是坚决请求留宿宫中，担任警卫。吕太后于是任命他做郎中令，说道：“请好好辅佐教导孝惠皇帝。”此后吕媭的谗言才不起作用。樊哙被押到长安，便被赦免并恢复了原来的爵位和封邑。

前189年（孝惠帝六年），相国曹参去世，任命安国侯王陵为右丞相，陈平为左丞相。

王陵，原为沛县人，当初是县里的豪绅，高祖在卑微时，像对待兄长那样侍奉王陵。王陵缺乏文化素养，爱意气用事，喜欢直言。到了高祖在沛县起兵，进入关中抵达咸阳时，王陵也自己聚集党羽几千人，驻在南阳，不肯跟从沛公。等到汉王回军进攻项籍时，王陵才率兵归属汉王。项羽拿到王陵的母亲安置在军营中，王陵的使者到来时，项羽就让王陵的母亲朝东坐着，想以此招降王陵。王陵的母亲私下送走使者时说哭着说：“请替我告诉王陵，要小心地侍奉汉王。汉王是个宽厚的长者，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有三心二意。我以一死来给你送行吧。”说罢即拔剑自刎而死。项王发怒，烧煮了王陵的母亲。王陵终于跟从汉王平定天下。王陵跟雍齿关系不错，雍齿是高帝的仇人，王陵又原本无意跟从高帝，由于这些缘故受封较晚，被封为安国侯。

安国侯做了右丞相，两年后，孝惠帝去世。吕太后想立吕氏宗族的人为王，询问王陵，王陵说：“不行。”又问陈平，陈平说：“可以。”吕太后发怒，于是假意提升王陵为皇帝的太傅，实际上不重用王陵。王陵发怒，称病辞职。闭门不出，始终不朝见皇帝，七年后去世。

王陵被免除丞相职务后，吕太后就调任陈平为右丞相，任命辟阳侯审食（yi，义）（jī，基）为左丞相。左丞相不设办公的处所，常在宫中处理政务。

审食也是沛县人。汉王在彭城以西被击败时，楚军抓走汉王的父亲和吕后作为人质，食其以家臣的身份侍奉吕后。他后来跟随汉军打败项羽被封为侯，受到吕太后的宠幸。等到他做了左丞相，住在宫中，百官都得通过他才能决断事情。

吕媭常因从前陈平为高帝出谋划策捉拿樊哙，多次进谗言说：“陈平当丞相不理政务，每天饮美酒，玩弄妇女。”陈平听到后，饮酒作乐日益加剧。吕太后闻知此事，暗自高兴。她当着吕媭的面对陈平说：“俗语说‘小孩和妇女的话不可信’，就看你对我怎么样了。不要怕吕媭说你的坏话。”

吕太后立吕氏宗族的人为王，陈平假装顺从这件事。等到吕太后去世，陈平跟太尉周勃合谋，终于诛灭了吕氏宗族，拥立孝文皇帝即位，此事陈平是主要策划者。审食其被免去左丞相一职。

孝文帝即位后，认为太尉周勃亲自率兵诛灭吕氏宗族，功劳多；陈平想把右丞相的尊位让给周勃，于是托病引退。孝文帝刚刚即位，觉得陈平病得奇怪，就去探问他。陈平说：“高祖时期，周勃的功劳不如我陈平。到诛灭吕氏宗族时，我的功劳也就不如周勃了。我愿把右丞相的职位让给周勃。”于是孝文帝就任命绛侯周勃为右丞相，位次名列第一；陈平调职为左丞相，位次名列第二。赏赐陈平黄金千金，加封食邑三千户。

过了一段时间，孝文皇帝已经渐渐明了熟悉国家大事，在一次接受群臣朝见时问右丞相周勃说：“全国一年中判决的案件有多少？”周勃谢罪说：“不知道。”孝文皇帝又问：“全国一年中钱粮的开支收入有多少？”周勃又谢罪说不知道，急得汗流浃背，惭愧自己不能回答。于是皇上又问左丞相陈平。陈平说：“有主管的人。”皇上说：“主管的人又是谁？”陈平说：“陛下若问判决案件的情况，可询问廷尉；问钱粮收支的情况，可询问治粟内史。”皇上说：“如果各自有主管的人，那么您所主管的是些什么事呢？”陈平谢罪说：“为臣诚惶诚恐！陛下不知我才智低劣，使我勉强担任宰相的职位。宰相一职，对上辅佐天子调理阴阳，顺应四时，对下养育万物适时生长，对外镇抚四夷和诸侯，对内爱护团结百姓，使公卿大夫各自能够胜任他们的职责。”孝文帝于是称赞他回答得好。右丞相周勃大为惭愧，退朝后埋怨陈平说：“您怎么不在平时教我对答这些话！”陈平笑着说：“您身居相位，不知道丞相的职责吗？陛下如若问起长安城中盗贼的数目，您也要勉强凑数来对答吗？”这时绛侯周勃自知自己的才能比陈平差远了。过了一会时间绛侯周勃托病请求免去右丞相的职务，陈平独自担任整个丞相的职务。

前178年（孝文帝二年），丞相陈平去世，谥号为献侯。他的儿子恭侯陈买接替侯位。陈买为侯二年去世，他的儿子简侯陈恢接替侯位。陈恢为侯二十三年去世，他的儿子陈何接替侯位。陈何为侯二十三年时，犯了抢占他人妻子的罪，处以死刑，封国被废除。

当初陈平曾经说过：“我经常使用诡秘的计谋，这是道家所禁忌的。我的后代如果被废黜，也就止住了，终归不能再兴起，因为我暗中积下了很多祸因。”此后陈平的曾孙陈掌靠着是卫家亲戚的关系，希望能够接续陈家原来的封号，但终究未能实现。

太史公说：陈丞相陈平年轻的时候，原本喜欢黄帝、老子的学说。当他在砧板上分割祭肉的时候，他的志向本来已经很远大了。他彷徨于楚魏之间，最终归附高帝。他常常想出妙计，解救纷繁的危难，消除国家的祸患。到了吕后执政时期，诸事多有变故，但陈平竟能自免于祸，安定汉室，保持荣耀的名望终身，被称为贤相，难道不是善始善终吗！假若没有才智和谋略，谁能做到这一步呢？

史记 · 三十世家 · 陈丞相世家 拼音版/注音版

shǐ jì sān shí shì jiā chén chéng xiàng shì jiā。

史记 · 三十世家 · 陈丞相世家 。

sī mǎ qiān。

司马迁。

chén chéng xiàng píng zhě，

陈丞相平者，

yáng wǔ hù yǒu xiāng rén yě。

阳武户牖乡人也。

shǎo shí jiā pín，

少时家贫，

hǎo dú shū，

好读书，

yǒu tián sān shí mǔ，

有田三十亩，

dú yǔ xiōng bó jū。

独与兄伯居。

bó cháng gēng tián，

伯常耕田，

zòng píng shǐ yóu xué。

纵平使游学。

píng wéi rén zhǎng dà měi sè。

平为人长大美色。

rén huò wèi chén píng yuē pín hé shí ér féi ruò shì qí sǎo jí píng zhī bù shì jiā shēng chǎn，

人或谓陈平曰：“贫何食而肥若是？”其嫂嫉平之不视家生产，

yuē yì shí kāng hé ěr。

曰：“亦食糠核耳。

yǒu shū rú cǐ，

有叔如此，

bù rú wú yǒu。

不如无有。

bó wén zhī，

”伯闻之，

zhú qí fù ér qì zhī。

逐其妇而弃之。

jí píng zhǎng，

及平长，

kě qǔ qī，

可娶妻，

fù rén mò kěn yǔ zhě，

富人莫肯与者，

pín zhě píng yì chǐ zhī。

贫者平亦耻之。

jiǔ zhī，

久之，

hù yǒu fù rén yǒu zhāng fù，

户牖富人有张负，

zhāng fù nǚ sūn wǔ jià ér fū zhé sǐ，

张负女孙五嫁而夫辄死，

rén mò gǎn qǔ。

人莫敢娶。

píng yù de zhī。

平欲得之。

yì zhōng yǒu sàng，

邑中有丧，

píng pín，

平贫，

shì sàng，

侍丧，

yǐ xiān wǎng hòu bà wèi zhù。

以先往后罢为助。

zhāng fù jì jiàn zhī sàng suǒ，

张负既见之丧所，

dú shì wěi píng，

独视伟平，

píng yì yǐ gù hòu qù。

平亦以故后去。

fù suí píng zhì qí jiā，

负随平至其家，

jiā nǎi fù guō qióng xiàng，

家乃负郭穷巷，

yǐ bì xí wèi mén，

以弊席为门，

rán mén wài duō yǒu zhǎng zhě chē zhé。

然门外多有长者车辙。

zhāng fù guī，

张负归，

wèi qí zi zhòng yuē wú yù yǐ nǚ sūn yǔ chén píng。

谓其子仲曰：“吾欲以女孙予陈平。

zhāng zhòng yuē píng pín bù shì shì，

”张仲曰：“平贫不事事，

yī xiàn zhōng jǐn xiào qí suǒ wéi，

一县中尽笑其所为，

dú nài hé yǔ nǚ hū fù yuē rén gù yǒu hǎo měi rú chén píng ér zhǎng pín jiàn zhě hū zú yǔ nǚ。

独柰何予女乎？”负曰：“人固有好美如陈平而长贫贱者乎？”卒与女。

wèi píng pín，

为平贫，

nǎi jiǎ dài bì yǐ pìn，

乃假贷币以聘，

yǔ jiǔ ròu zhī zī yǐ nèi fù。

予酒肉之资以内妇。

fù jiè qí sūn yuē wú yǐ pín gù，

负诫其孙曰：“毋以贫故，

shì rén bù jǐn。

事人不谨。

shì xiōng bó rú shì fù，

事兄伯如事父，

shì sǎo rú mǔ。

事嫂如母。

píng jì qǔ zhāng shì nǚ，

”平既娶张氏女，

jī yòng yì ráo，

赍用益饶，

yóu dào rì guǎng。

游道日广。

lǐ zhōng shè，

里中社，

píng wèi zǎi，

平为宰，

fēn ròu shí shèn jūn。

分肉食甚均。

fù lǎo yuē shàn，

父老曰：“善，

chén rú zǐ zhī wèi zǎi píng yuē jiē hū，

陈孺子之为宰！”平曰：“嗟乎，

shǐ píng dé zǎi tiān xià，

使平得宰天下，

yì rú shì ròu yǐ chén shè qǐ ér wáng chén，

亦如是肉矣！” 陈涉起而王陈，

shǐ zhōu shì lüè dìng wèi dì，

使周市略定魏地，

lì wèi jiù wèi wèi wáng，

立魏咎为魏王，

yǔ qín jūn xiāng gōng yú lín jì。

与秦军相攻于临济。

chén píng gù yǐ qián xiè qí xiōng bó，

陈平固已前谢其兄伯，

cóng shào nián wǎng shì wèi wáng jiù yú lín jì。

从少年往事魏王咎于临济。

wèi wáng yǐ wéi tài pú。

魏王以为太仆。

shuō wèi wáng bù tīng，

说魏王不听，

rén huò chán zhī，

人或谗之，

chén píng wáng qù。

陈平亡去。

jiǔ zhī，

久之，

xiàng yǔ lüè dì zhì hé shàng，

项羽略地至河上，

chén píng wǎng guī zhī，

陈平往归之，

cóng rù pò qín，

从入破秦，

cì píng jué qīng。

赐平爵卿。

xiàng yǔ zhī dōng wáng péng chéng yě，

项羽之东王彭城也，

hàn wáng hái dìng sān qín ér dōng，

汉王还定三秦而东，

yīn wáng fǎn chǔ。

殷王反楚。

xiàng yǔ nǎi yǐ píng wèi xìn wǔ jūn，

项羽乃以平为信武君，

jiāng wèi wáng jiù kè zài chǔ zhě yǐ wǎng，

将魏王咎客在楚者以往，

jī jiàng yīn wáng ér hái。

击降殷王而还。

xiàng wáng shǐ xiàng hàn bài píng wèi dū wèi，

项王使项悍拜平为都尉，

cì jīn èr shí yì。

赐金二十镒。

jū wú hé，

居无何，

hàn wáng gōng xià yīn。

汉王攻下殷。

xiàng wáng nù，

项王怒，

jiāng zhū dìng yīn zhě jiāng lì。

将诛定殷者将吏。

chén píng jù zhū，

陈平惧诛，

nǎi fēng qí jīn yǔ yìn，

乃封其金与印，

shǐ shǐ guī xiàng wáng，

使使归项王，

ér píng shēn jiān xíng zhàng jiàn wáng。

而平身间行杖剑亡。

dù hé，

渡河，

chuán rén jiàn qí měi zhàng fū dú xíng，

船人见其美丈夫独行，

yí qí wáng jiāng，

疑其亡将，

yào zhōng dāng yǒu jīn yù bǎo qì，

要中当有金玉宝器，

mù zhī，

目之，

yù shā píng。

欲杀平。

píng kǒng，

平恐，

nǎi jiě yī luǒ ér zuǒ cì chuán。

乃解衣裸而佐刺船。

chuán rén zhī qí wú yǒu，

船人知其无有，

nǎi zhǐ。

乃止。

píng suì zhì xiū wǔ jiàng hàn，

平遂至修武降汉，

yīn wèi wú zhī qiú jiàn hàn wáng，

因魏无知求见汉王，

hàn wáng zhào rù。

汉王召入。

shì shí wàn dàn jūn fèn wèi hàn wáng zhōng juān，

是时万石君奋为汉王中涓，

shòu píng yè，

受平谒，

rù jiàn píng。

入见平。

píng děng qī rén jù jìn，

平等七人俱进，

cì shí。

赐食。

wáng yuē bà，

王曰：“罢，

jiù shě yǐ。

就舍矣。

píng yuē chén wèi shì lái，

”平曰：“臣为事来，

suǒ yán bù kě yǐ guò jīn rì。

所言不可以过今日。

yú shì hàn wáng yǔ yǔ ér shuō zhī，

”于是汉王与语而说之，

wèn yuē zi zhī jū chǔ hé guān yuē wèi dū wèi。

问曰：“子之居楚何官？”曰：“为都尉。

shì rì nǎi bài píng wèi dū wèi，

”是日乃拜平为都尉，

shǐ wèi cān chéng，

使为参乘，

diǎn hù jūn。

典护军。

zhū jiàng jǐn huān，

诸将尽讙，

yuē dài wáng yī rì dé chǔ zhī wáng zú，

曰：“大王一日得楚之亡卒，

wèi zhī qí gāo xià，

未知其高下，

ér jí yǔ tóng zài，

而即与同载，

fǎn shǐ jiān hù jūn zhǎng zhě hàn wáng wén zhī，

反使监护军长者！”汉王闻之，

yù yì xìng píng。

愈益幸平。

suì yǔ dōng fá xiàng wáng。

遂与东伐项王。

zhì péng chéng，

至彭城，

wèi chǔ suǒ bài。

为楚所败。

yǐn ér hái，

引而还，

shōu sǎn bīng zhì xíng yáng，

收散兵至荥阳，

yǐ píng wèi yà jiāng，

以平为亚将，

shǔ yú hán wáng xìn，

属于韩王信，

jūn guǎng wǔ。

军广武。

jiàng hóu guàn yīng děng xián chán chén píng yuē píng suī měi zhàng fū，

绛侯、灌婴等咸谗陈平曰：“平虽美丈夫，

rú guān yù ěr，

如冠玉耳，

qí zhōng wèi bì yǒu yě。

其中未必有也。

chén wén píng jū jiā shí，

臣闻平居家时，

dào qí sǎo shì wèi bù róng，

盗其嫂；事魏不容，

wáng guī chǔ guī chǔ bù zhōng，

亡归楚；归楚不中，

yòu wáng guī hàn。

又亡归汉。

jīn rì dài wáng zūn guān zhī，

今日大王尊官之，

lìng hù jūn。

令护军。

chén wén píng shòu zhū jiàng jīn，

臣闻平受诸将金，

jīn duō zhě dé shàn chǔ，

金多者得善处，

jīn shǎo zhě dé è chù。

金少者得恶处。

píng，

平，

fǎn fù luàn chén yě，

反覆乱臣也，

yuán wáng chá zhī。

原王察之。

hàn wáng yí zhī，

”汉王疑之，

zhào ràng wèi wú zhī。

召让魏无知。

wú zhī yuē chén suǒ yán zhě，

无知曰：“臣所言者，

néng yě bì xià suǒ wèn zhě，

能也；陛下所问者，

xíng yě。

行也。

jīn yǒu wěi shēng xiào jǐ zhī xíng ér wú yì chǔ yú shèng fù zhī shù，

今有尾生、孝己之行而无益处于胜负之数，

bì xià hé xiá yòng zhī hū chǔ hàn xiāng jù，

陛下何暇用之乎？楚汉相距，

chén jìn qí móu zhī shì，

臣进奇谋之士，

gù qí jì chéng zú yǐ lì guó jiā bù ěr。

顾其计诚足以利国家不耳。

qiě dào sǎo shòu jīn yòu hé zú yí hū hàn wáng zhào ràng píng yuē xiān shēng shì wèi bù zhōng，

且盗嫂受金又何足疑乎？”汉王召让平曰：“先生事魏不中，

suì shì chǔ ér qù，

遂事楚而去，

jīn yòu cóng wú yóu，

今又从吾游，

xìn zhě gù duō xīn hū píng yuē chén shì wèi wáng，

信者固多心乎？”平曰：“臣事魏王，

wèi wáng bù néng yòng chén shuō，

魏王不能用臣说，

gù qù shì xiàng wáng。

故去事项王。

xiàng wáng bù néng xìn rén，

项王不能信人，

qí suǒ rèn ài，

其所任爱，

fēi zhū xiàng jí qī zhī kūn dì，

非诸项即妻之昆弟，

suī yǒu qí shì bù néng yòng，

虽有奇士不能用，

píng nǎi qù chǔ。

平乃去楚。

wén hàn wáng zhī néng yòng rén，

闻汉王之能用人，

gù guī dài wáng。

故归大王。

chén luǒ shēn lái，

臣裸身来，

bù shòu jīn wú yǐ wéi zī。

不受金无以为资。

chéng chén jì huà yǒu kě cǎi zhě，

诚臣计画有可采者，

dài wáng yòng zhī shǐ wú kě yòng zhě，

大王用之；使无可用者，

jīn jù zài，

金具在，

qǐng fēng shū guān，

请封输官，

de qǐng hái gǔ。

得请骸骨。

hàn wáng nǎi xiè，

”汉王乃谢，

hòu cì，

厚赐，

bài wèi hù jūn zhōng wèi，

拜为护军中尉，

jǐn hù zhū jiàng。

尽护诸将。

zhū jiàng nǎi bù gǎn fù yán。

诸将乃不敢复言。

qí hòu，

其后，

chǔ jí gōng，

楚急攻，

jué hàn yǒng dào，

绝汉甬道，

wéi hàn wáng yú xíng yáng chéng。

围汉王于荥阳城。

jiǔ zhī，

久之，

hàn wáng huàn zhī，

汉王患之，

qǐng gē xíng yáng yǐ xī yǐ hé。

请割荥阳以西以和。

xiàng wáng bù tīng。

项王不听。

hàn wáng wèi chén píng yuē tiān xià fēn fēn，

汉王谓陈平曰：“天下纷纷，

hé shí dìng hū chén píng yuē xiàng wáng wéi rén，

何时定乎？”陈平曰：“项王为人，

gōng jìng ài rén，

恭敬爱人，

shì zhī lián jié hǎo lǐ zhě duō guī zhī。

士之廉节好礼者多归之。

zhì yú xíng gōng jué yì，

至于行功爵邑，

zhòng zhī，

重之，

shì yì yǐ cǐ bù fù。

士亦以此不附。

jīn dài wáng màn ér shǎo lǐ，

今大王慢而少礼，

shì lián jié zhě bù lái rán dài wáng néng ráo rén yǐ jué yì，

士廉节者不来；然大王能饶人以爵邑，

shì zhī wán dùn shì lì wú chǐ zhě yì duō guī hàn。

士之顽钝嗜利无耻者亦多归汉。

chéng gè qù qí liǎng duǎn，

诚各去其两短，

xí qí liǎng zhǎng，

袭其两长，

tiān xià zhǐ huī zé dìng yǐ。

天下指麾则定矣。

rán dài wáng zì wǔ rén，

然大王恣侮人，

bù néng dé lián jié zhī shì。

不能得廉节之士。

gù chǔ yǒu kě luàn zhě，

顾楚有可乱者，

bǐ xiàng wáng gǔ gěng zhī chén yà fù zhōng lí mèi lóng qiě zhōu yīn zhī shǔ，

彼项王骨鲠之臣亚父、钟离眛、龙且、周殷之属，

bù guò shù rén ěr。

不过数人耳。

dài wáng chéng néng chū juān shù wàn jīn jīn，

大王诚能出捐数万斤金，

xíng fǎn jiàn，

行反间，

jiān qí jūn chén，

间其君臣，

yǐ yí qí xīn，

以疑其心，

xiàng wáng wéi rén yì jì xìn chán，

项王为人意忌信谗，

bì nèi xiāng zhū。

必内相诛。

hàn yīn jǔ bīng ér gōng zhī，

汉因举兵而攻之，

pò chǔ bì yǐ。

破楚必矣。

hàn wáng yǐ wéi rán，

”汉王以为然，

nǎi chū huáng jīn sì wàn jīn，

乃出黄金四万斤，

yǔ chén píng，

与陈平，

zì suǒ wéi，

恣所为，

bù wèn qí chū rù。

不问其出入。

chén píng jì duō yǐ jīn zòng fǎn jiàn yú chǔ jūn，

陈平既多以金纵反间于楚军，

xuān yán zhū jiàng zhōng lí mèi děng wéi xiàng wáng jiāng，

宣言诸将钟离眛等为项王将，

gōng duō yǐ，

功多矣，

rán ér zhōng bù dé liè dì ér wáng，

然而终不得裂地而王，

yù yǔ hàn wèi yī，

欲与汉为一，

yǐ miè xiàng shì ér fēn wáng qí dì。

以灭项氏而分王其地。

xiàng yǔ guǒ yì bù xìn zhōng lí mò děng。

项羽果意不信钟离眜等。

xiàng wáng jì yí zhī，

项王既疑之，

shǐ shǐ zhì hàn。

使使至汉。

hàn wáng wèi tài láo jù，

汉王为太牢具，

jǔ jìn。

举进。

jiàn chǔ shǐ，

见楚使，

jí xiáng jīng yuē wú yǐ wéi yà fù shǐ，

即详惊曰：“吾以为亚父使，

nǎi xiàng wáng shǐ fù chí qù，

乃项王使！”复持去，

gèng yǐ è cǎo jù jìn chǔ shǐ。

更以恶草具进楚使。

chǔ shǐ guī，

楚使归，

jù yǐ bào xiàng wáng。

具以报项王。

xiàng wáng guǒ dà yí yà fù。

项王果大疑亚父。

yà fù yù jí gōng xià xíng yáng chéng，

亚父欲急攻下荥阳城，

xiàng wáng bù xìn，

项王不信，

bù kěn tīng。

不肯听。

yà fù wén xiàng wáng yí zhī，

亚父闻项王疑之，

nǎi nù yuē tiān xià shì dà dìng yǐ，

乃怒曰：“天下事大定矣，

jūn wáng zì wèi zhī yuán qǐng hái gǔ guī wèi zhì péng chéng，

君王自为之！原请骸骨归！”未至彭城，

jū fā bèi ér sǐ。

疽发背而死。

chén píng nǎi yè chū nǚ zǐ èr qiān rén xíng yáng chéng dōng mén，

陈平乃夜出女子二千人荥阳城东门，

chǔ yīn jī zhī，

楚因击之，

chén píng nǎi yǔ hàn wáng cóng chéng xī mén yè chū qù。

陈平乃与汉王从城西门夜出去。

suì rù guān，

遂入关，

shōu sǎn bīng fù dōng。

收散兵复东。

qí míng nián，

其明年，

huái yīn hóu pò qí，

淮阴侯破齐，

zì lì wèi qí wáng，

自立为齐王，

shǐ shǐ yán zhī hàn wáng。

使使言之汉王。

hàn wáng dà nù ér mà，

汉王大怒而骂，

chén píng niè hàn wáng。

陈平蹑汉王。

hàn wáng yì wù，

汉王亦悟，

nǎi hòu yù qí shǐ，

乃厚遇齐使，

shǐ zhāng zǐ fáng zú lì xìn wèi qí wáng。

使张子房卒立信为齐王。

fēng píng yǐ hù yǒu xiāng。

封平以户牖乡。

yòng qí qí jì cè，

用其奇计策，

zú miè chǔ。

卒灭楚。

cháng yǐ hù jūn zhōng wèi cóng dìng yàn wáng zāng tú。

常以护军中尉从定燕王臧荼。

hàn liù nián，

汉六年，

rén yǒu shàng shū gào chǔ wáng hán xìn fǎn。

人有上书告楚王韩信反。

gāo dì wèn zhū jiàng，

高帝问诸将，

zhū jiàng yuē jí fā bīng kēng shù zǐ ěr。

诸将曰：“亟发兵坑竖子耳。

gāo dì mò rán。

”高帝默然。

wèn chén píng，

问陈平，

píng gù cí xiè，

平固辞谢，

yuē zhū jiàng yún hé shàng jù gào zhī。

曰：“诸将云何？”上具告之。

chén píng yuē rén zhī shàng shū yán xìn fǎn，

陈平曰：“人之上书言信反，

yǒu zhī zhī zhě hū yuē wèi yǒu。

有知之者乎？”曰：“未有。

yuē xìn zhī zhī hū yuē bù zhī。

”曰：“信知之乎？”曰：“不知。

chén píng yuē bì xià jīng bīng shú yǔ chǔ shàng yuē bù néng guò。

”陈平曰：“陛下精兵孰与楚？”上曰：“不能过。

píng yuē bì xià jiāng yòng bīng yǒu néng guò hán xìn zhě hū shàng yuē mò jí yě。

”平曰：“陛下将用兵有能过韩信者乎？”上曰：“莫及也。

píng yuē jīn bīng bù rú chǔ jīng，

”平曰：“今兵不如楚精，

ér jiāng bù néng jí，

而将不能及，

ér jǔ bīng gōng zhī，

而举兵攻之，

shì qù zhī zhàn yě，

是趣之战也，

qiè wèi bì xià wēi zhī。

窃为陛下危之。

shàng yuē wèi zhī nài hé píng yuē gǔ zhě tiān zǐ xún shòu，

”上曰：“为之柰何？”平曰：“古者天子巡狩，

huì zhū hóu。

会诸侯。

nán fāng yǒu yún mèng，

南方有云梦，

bì xià dì chū wěi yóu yún mèng，

陛下弟出伪游云梦，

huì zhū hóu yú chén。

会诸侯于陈。

chén，

陈，

chǔ zhī xī jiè，

楚之西界，

xìn wén tiān zǐ yǐ hǎo chū yóu，

信闻天子以好出游，

qí shì bì wú shì ér jiāo yíng yè。

其势必无事而郊迎谒。

yè，

谒，

ér bì xià yīn qín zhī，

而陛下因禽之，

cǐ tè yī lì shì zhī shì ěr。

此特一力士之事耳。

gāo dì yǐ wéi rán，

”高帝以为然，

nǎi fā shǐ gào zhū hóu huì chén，

乃发使告诸侯会陈，

wú jiāng nán yóu yún mèng。

“吾将南游云梦”。

shàng yīn suí yǐ xíng。

上因随以行。

xíng wèi zhì chén，

行未至陈，

chǔ wáng xìn guǒ jiāo yíng dào zhōng。

楚王信果郊迎道中。

gāo dì yù jù wǔ shì，

高帝豫具武士，

jiàn xìn zhì，

见信至，

jí zhí fù zhī，

即执缚之，

zài hòu chē。

载后车。

xìn hū yuē tiān xià yǐ dìng，

信呼曰：“天下已定，

wǒ gù dāng pēng gāo dì gù wèi xìn yuē ruò wú shēng ér fǎn，

我固当烹！”高帝顾谓信曰：“若毋声！而反，

míng yǐ wǔ shì fǎn jiē zhī。

明矣！”武士反接之。

suì huì zhū hóu yú chén，

遂会诸侯于陈，

jǐn dìng chǔ dì。

尽定楚地。

hái zhì luò yáng，

还至雒阳，

shè xìn yǐ wéi huái yīn hóu，

赦信以为淮阴侯，

ér yǔ gōng chén pōu fú dìng fēng。

而与功臣剖符定封。

yú shì yǔ píng pōu fú，

于是与平剖符，

shì shì wù jué，

世世勿绝，

wèi hù yǒu hóu。

为户牖侯。

píng cí yuē cǐ fēi chén zhī gōng yě。

平辞曰：“此非臣之功也。

shàng yuē wú yòng xiān shēng móu jì，

”上曰：“吾用先生谋计，

zhàn shèng kè dí，

战胜克敌，

fēi gōng ér hé píng yuē fēi wèi wú zhī chén ān dé jìn shàng yuē ruò zi kě wèi bù bèi běn yǐ。

非功而何？”平曰：“非魏无知臣安得进？”上曰；“若子可谓不背本矣。

nǎi fù shǎng wèi wú zhī。

”乃复赏魏无知。

qí míng nián，

其明年，

yǐ hù jūn zhōng wèi cóng gōng fǎn zhě hán wáng xìn yú dài。

以护军中尉从攻反者韩王信于代。

zú zhì píng chéng，

卒至平城，

wèi xiōng nú suǒ wéi，

为匈奴所围，

qī rì bù dé shí。

七日不得食。

gāo dì yòng chén píng qí jì，

高帝用陈平奇计，

shǐ chán yú yān zhī，

使单于阏氏，

wéi yǐ dé kāi。

围以得开。

gāo dì jì chū，

高帝既出，

qí jì mì，

其计秘，

shì mò de wén。

世莫得闻。

gāo dì nán guò qū nì，

高帝南过曲逆，

shàng qí chéng，

上其城，

wàng jiàn qí wū shì shén dà，

望见其屋室甚大，

yuē zhuàng zāi xiàn wú xíng tiān xià，

曰：“壮哉县！吾行天下，

dú jiàn luò yáng yǔ shì ěr。

独见洛阳与是耳。

gù wèn yù shǐ yuē qū nì hù kǒu jǐ hé duì yuē shǐ qín shí sān wàn yú hù，

”顾问御史曰：“曲逆户口几何？”对曰：“始秦时三万馀户，

jiān zhě bīng shù qǐ，

间者兵数起，

duō wáng nì，

多亡匿，

jīn jiàn wǔ qiān hù。

今见五千户。

yú shì nǎi zhào yù shǐ，

”于是乃诏御史，

gèng yǐ chén píng wèi qū nì hóu，

更以陈平为曲逆侯，

jǐn shí zhī，

尽食之，

chú qián suǒ shí hù yǒu。

除前所食户牖。

qí hòu cháng yǐ hù jūn zhōng wèi cóng gōng chén xī jí qíng bù。

其后常以护军中尉从攻陈豨及黥布。

fán liù chū qí jì，

凡六出奇计，

zhé yì yì，

辄益邑，

fán liù yì fēng。

凡六益封。

qí jì huò pō mì，

奇计或颇秘，

shì mò néng wén yě。

世莫能闻也。

gāo dì cóng pò bù jūn hái，

高帝从破布军还，

bìng chuàng，

病创，

xú xíng zhì cháng ān。

徐行至长安。

yàn wáng lú wǎn fǎn，

燕王卢绾反，

shàng shǐ fán kuài yǐ xiàng guó jiāng bīng gōng zhī。

上使樊哙以相国将兵攻之。

jì xíng，

既行，

rén yǒu duǎn è kuài zhě。

人有短恶哙者。

gāo dì nù yuē kuài jiàn wú bìng，

高帝怒曰：“哙见吾病，

nǎi jì wǒ sǐ yě。

乃冀我死也。

yòng chén píng móu ér zhào jiàng hóu zhōu bó shòu zhào chuáng xià，

”用陈平谋而召绛侯周勃受诏床下，

yuē chén píng jí chí chuán zài bó dài kuài jiāng，

曰：“陈平亟驰传载勃代哙将，

píng zhì jūn zhōng jí zhǎn kuài tóu èr rén jì shòu zhào，

平至军中即斩哙头！”二人既受诏，

chí chuán wèi zhì jūn，

驰传未至军，

xíng jì zhī yuē fán kuài，

行计之曰：“樊哙，

dì zhī gù rén yě，

帝之故人也，

gōng duō，

功多，

qiě yòu nǎi lǚ hòu dì lǚ xū zhī fū，

且又乃吕后弟吕媭之夫，

yǒu qīn qiě guì，

有亲且贵，

dì yǐ fèn nù gù，

帝以忿怒故，

yù zhǎn zhī，

欲斩之，

zé kǒng hòu huǐ。

则恐后悔。

níng qiú ér zhì shàng，

宁囚而致上，

shàng zì zhū zhī。

上自诛之。

wèi zhì jūn，

”未至军，

wèi tán，

为坛，

yǐ jié zhào fán kuài。

以节召樊哙。

kuài shòu zhào，

哙受诏，

jí fǎn jiē zài jiàn chē，

即反接载槛车，

chuán yì cháng ān，

传诣长安，

ér lìng jiàng hóu bó dài jiāng，

而令绛侯勃代将，

jiāng bīng dìng yàn fǎn xiàn。

将兵定燕反县。

píng xíng wén gāo dì bēng，

平行闻高帝崩，

píng kǒng lǚ tài hòu jí lǚ xū chán nù，

平恐吕太后及吕媭谗怒，

nǎi chí chuán xiān qù。

乃驰传先去。

féng shǐ zhě zhào píng yǔ guàn yīng tún yú xíng yáng。

逢使者诏平与灌婴屯于荥阳。

píng shòu zhào，

平受诏，

lì fù chí zhì gōng，

立复驰至宫，

kū shén āi，

哭甚哀，

yīn zòu shì sàng qián。

因奏事丧前。

lǚ tài hòu āi zhī，

吕太后哀之，

yuē jūn láo，

曰：“君劳，

chū xiū yǐ。

出休矣。

píng wèi chán zhī jiù，

”平畏谗之就，

yīn gù qǐng dé sù wèi zhōng。

因固请得宿卫中。

tài hòu nǎi yǐ wéi láng zhōng lìng，

太后乃以为郎中令，

yuē fù jiào xiào huì。

曰：“傅教孝惠。

shì hòu lǚ xū chán nǎi bù de xíng。

”是后吕媭谗乃不得行。

fán kuài zhì，

樊哙至，

zé shè fù jué yì。

则赦复爵邑。

xiào huì dì liù nián，

孝惠帝六年，

xiàng guó cáo cān zú，

相国曹参卒，

yǐ ān guó hóu wáng líng wèi yòu chéng xiàng，

以安国侯王陵为右丞相，

chén píng wèi zuǒ chéng xiàng。

陈平为左丞相。

wáng líng zhě，

王陵者，

gù pèi rén，

故沛人，

shǐ wèi xiàn háo，

始为县豪，

gāo zǔ wēi shí，

高祖微时，

xiōng shì líng。

兄事陵。

líng shǎo wén，

陵少文，

rèn qì，

任气，

hǎo zhí yán。

好直言。

jí gāo zǔ qǐ pèi，

及高祖起沛，

rù zhì xián yáng，

入至咸阳，

líng yì zì jù dǎng shù qiān rén，

陵亦自聚党数千人，

jū nán yáng，

居南阳，

bù kěn cóng pèi gōng。

不肯从沛公。

jí hàn wáng zhī hái gōng xiàng jí，

及汉王之还攻项籍，

líng nǎi yǐ bīng shǔ hàn。

陵乃以兵属汉。

xiàng yǔ qǔ líng mǔ zhì jūn zhōng，

项羽取陵母置军中，

líng shǐ zhì，

陵使至，

zé dōng xiāng zuò líng mǔ，

则东乡坐陵母，

yù yǐ zhāo líng。

欲以招陵。

líng mǔ jì sī sòng shǐ zhě，

陵母既私送使者，

qì yuē wèi lǎo qiè yǔ líng，

泣曰：“为老妾语陵，

jǐn shì hàn wáng。

谨事汉王。

hàn wáng，

汉王，

zhǎng zhě yě，

长者也，

wú yǐ lǎo qiè gù，

无以老妾故，

chí èr xīn。

持二心。

qiè yǐ sǐ sòng shǐ zhě。

妾以死送使者。

suì fú jiàn ér sǐ。

”遂伏剑而死。

xiàng wáng nù，

项王怒，

pēng líng mǔ。

烹陵母。

líng zú cóng hàn wáng dìng tiān xià。

陵卒从汉王定天下。

yǐ shàn yōng chǐ，

以善雍齿，

yōng chǐ，

雍齿，

gāo dì zhī chóu，

高帝之仇，

ér líng běn wú yì cóng gāo dì，

而陵本无意从高帝，

yǐ gù wǎn fēng，

以故晚封，

wèi ān guó hóu。

为安国侯。

ān guó hóu jì wèi yòu chéng xiàng，

安国侯既为右丞相，

èr suì，

二岁，

xiào huì dì bēng。

孝惠帝崩。

gāo hòu yù lì zhū lǚ wèi wáng，

高后欲立诸吕为王，

wèn wáng líng，

问王陵，

wáng líng yuē bù kě。

王陵曰：“不可。

wèn chén píng，

”问陈平，

chén píng yuē kě。

陈平曰：“可。

lǚ tài hòu nù，

”吕太后怒，

nǎi xiáng qiān líng wèi dì tài fù，

乃详迁陵为帝太傅，

shí bù yòng líng。

实不用陵。

líng nù，

陵怒，

xiè jí miǎn，

谢疾免，

dù mén jìng bù cháo qǐng，

杜门竟不朝请，

qī nián ér zú。

七年而卒。

líng zhī miǎn chéng xiàng，

陵之免丞相，

lǚ tài hòu nǎi xǐ píng wèi yòu chéng xiàng，

吕太后乃徙平为右丞相，

yǐ pì yáng hóu shěn shí qí wèi zuǒ chéng xiàng。

以辟阳侯审食其为左丞相。

zuǒ chéng xiàng bù zhì，

左丞相不治，

cháng jǐ shì yú zhōng。

常给事于中。

shí qí yì pèi rén。

食其亦沛人。

hàn wáng zhī bài péng chéng xī，

汉王之败彭城西，

chǔ qǔ tài shàng huáng lǚ hòu wèi zhì，

楚取太上皇、吕后为质，

shí qí yǐ shè rén shì lǚ hòu。

食其以舍人侍吕后。

qí hòu cóng pò xiàng jí wèi hóu，

其后从破项籍为侯，

xìng yú lǚ tài hòu。

幸于吕太后。

jí wèi xiāng，

及为相，

jū zhōng，

居中，

bǎi guān jiē yīn jué shì。

百官皆因决事。

lǚ xū cháng yǐ qián chén píng wèi gāo dì móu zhí fán kuài，

吕媭常以前陈平为高帝谋执樊哙，

shù chán yuē chén píng wèi xiāng fēi zhì shì，

数谗曰：“陈平为相非治事，

rì yǐn chún jiǔ，

日饮醇酒，

xì fù nǚ。

戏妇女。

chén píng wén，

”陈平闻，

rì yì shén。

日益甚。

lǚ tài hòu wén zhī，

吕太后闻之，

sī dú xǐ。

私独喜。

miàn zhì lǚ xū yú chén píng yuē bǐ yǔ yuē ér fù rén kǒu bù kě yòng，

面质吕媭于陈平曰：“鄙语曰‘儿妇人口不可用’，

gù jūn yǔ wǒ hé rú ěr。

顾君与我何如耳。

wú wèi lǚ xū zhī chán yě。

无畏吕媭之谗也。

lǚ tài hòu lì zhū lǚ wèi wáng，

” 吕太后立诸吕为王，

chén píng wěi tīng zhī。

陈平伪听之。

jí lǚ tài hòu bēng，

及吕太后崩，

píng yǔ tài wèi bó hé móu，

平与太尉勃合谋，

zú zhū zhū lǚ，

卒诛诸吕，

lì xiào wén huáng dì，

立孝文皇帝，

chén píng běn móu yě。

陈平本谋也。

shěn shí qí miǎn xiāng。

审食其免相。

xiào wén dì lì，

孝文帝立，

yǐ wéi tài wèi bó qīn yǐ bīng zhū lǚ shì，

以为太尉勃亲以兵诛吕氏，

gōng duō chén píng yù ràng bó zūn wèi，

功多；陈平欲让勃尊位，

nǎi xiè bìng。

乃谢病。

xiào wén dì chū lì，

孝文帝初立，

guài píng bìng，

怪平病，

wèn zhī。

问之。

píng yuē gāo zǔ shí，

平曰：“高祖时，

bó gōng bù rú chén píng。

勃功不如臣平。

jí zhū zhū lǚ，

及诛诸吕，

chén gōng yì bù rú bó。

臣功亦不如勃。

yuán yǐ yòu chéng xiàng ràng bó。

原以右丞相让勃。

yú shì xiào wén dì nǎi yǐ jiàng hóu bó wèi yòu chéng xiàng，

”于是孝文帝乃以绛侯勃为右丞相，

wèi cì dì yī píng xǐ wèi zuǒ chéng xiàng，

位次第一；平徙为左丞相，

wèi cì dì èr。

位次第二。

cì píng jīn qiān jīn，

赐平金千斤，

yì fēng sān qiān hù。

益封三千户。

jū qǐng zhī，

居顷之，

xiào wén huáng dì jì yì míng xí guó jiā shì，

孝文皇帝既益明习国家事，

cháo ér wèn yòu chéng xiàng bó yuē tiān xià yī suì jué yù jǐ hé bó xiè yuē bù zhī。

朝而问右丞相勃曰：“天下一岁决狱几何？”勃谢曰：“不知。

wèn tiān xià yī suì qián gǔ chū rù jǐ hé bó yòu xiè bù zhī，

”问：“天下一岁钱谷出入几何？”勃又谢不知，

hàn chū zhān bèi，

汗出沾背，

kuì bù néng duì。

愧不能对。

yú shì shàng yì wèn zuǒ chéng xiàng píng。

于是上亦问左丞相平。

píng yuē yǒu zhǔ zhě。

平曰：“有主者。

shàng yuē zhǔ zhě wèi shuí píng yuē bì xià jí wèn jué yù，

”上曰：“主者谓谁？”平曰：“陛下即问决狱，

zé tíng wèi wèn qián gǔ，

责廷尉；问钱谷，

zé zhì sù nèi shǐ。

责治粟内史。

shàng yuē gǒu gè yǒu zhǔ zhě，

”上曰：“苟各有主者，

ér jūn suǒ zhǔ zhě hé shì yě píng xiè yuē zhǔ chén bì xià bù zhī qí nú xià，

而君所主者何事也？”平谢曰：“主臣！陛下不知其驽下，

shǐ dài zuì zǎi xiàng。

使待罪宰相。

zǎi xiàng zhě，

宰相者，

shàng zuǒ tiān zǐ lǐ yīn yáng，

上佐天子理阴阳，

shùn sì shí，

顺四时，

xià yù wàn wù zhī yí，

下育万物之宜，

wài zhèn fǔ sì yí zhū hóu，

外镇抚四夷诸侯，

nèi qīn fù bǎi xìng，

内亲附百姓，

shǐ qīng dài fū gè dé rèn qí zhí yān。

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焉。

xiào wén dì nǎi chēng shàn。

”孝文帝乃称善。

yòu chéng xiàng dà cán，

右丞相大惭，

chū ér ràng chén píng yuē jūn dú bù sù jiào wǒ duì chén píng xiào yuē jūn jū qí wèi，

出而让陈平曰：“君独不素教我对！”陈平笑曰：“君居其位，

bù zhī qí rèn xié qiě bì xià jí wèn cháng ān zhōng dào zéi shù，

不知其任邪？且陛下即问长安中盗贼数，

jūn yù qiáng duì xié yú shì jiàng hóu zì zhī qí néng bù rú píng yuǎn yǐ。

君欲强对邪？”于是绛侯自知其能不如平远矣。

jū qǐng zhī，

居顷之，

jiàng hóu xiè bìng qǐng miǎn xiāng，

绛侯谢病请免相，

chén píng zhuān wèi yī chéng xiàng。

陈平专为一丞相。

xiào wén dì èr nián，

孝文帝二年，

chéng xiàng chén píng zú，

丞相陈平卒，

shì wèi xiàn hóu。

谥为献侯。

zi gòng hóu mǎi dài hóu。

子共侯买代侯。

èr nián zú，

二年卒，

zi jiǎn hóu huī dài hóu。

子简侯恢代侯。

èr shí sān nián zú，

二十三年卒，

zi hé dài hóu。

子何代侯。

èr shí sān nián，

二十三年，

hé zuò lüè rén qī，

何坐略人妻，

qì shì，

弃市，

guó chú。

国除。

shǐ chén píng yuē wǒ duō yīn móu，

始陈平曰：“我多阴谋，

shì dào jiā zhī suǒ jìn。

是道家之所禁。

wú shì jí fèi，

吾世即废，

yì yǐ yǐ，

亦已矣，

zhōng bù néng fù qǐ，

终不能复起，

yǐ wú duō yīn huò yě。

以吾多阴祸也。

rán qí hòu zēng sūn chén zhǎng yǐ wèi shì qīn guì qī，

”然其后曾孙陈掌以卫氏亲贵戚，

yuán dé xù fēng chén shì，

原得续封陈氏，

rán zhōng bù dé。

然终不得。

tài shǐ gōng yuē chén chéng xiàng píng shǎo shí，

太史公曰：陈丞相平少时，

běn hǎo huáng dì lǎo zi zhī shù。

本好黄帝、老子之术。

fāng qí gē ròu zǔ shàng zhī shí，

方其割肉俎上之时，

qí yì gù yǐ yuǎn yǐ。

其意固已远矣。

qīng cè rǎo rǎng chǔ wèi zhī jiān，

倾侧扰攘楚魏之间，

zú guī gāo dì。

卒归高帝。

cháng chū qí jì，

常出奇计，

jiù fēn jiū zhī nán，

救纷纠之难，

zhèn guó jiā zhī huàn。

振国家之患。

jí lǚ hòu shí，

及吕后时，

shì duō gù yǐ，

事多故矣，

rán píng jìng zì tuō，

然平竟自脱，

dìng zōng miào，

定宗庙，

yǐ róng míng zhōng，

以荣名终，

chēng xián xiàng，

称贤相，

qǐ bù shàn shǐ shàn zhōng zāi fēi zhī móu shú néng dāng cǐ zhě hū。

岂不善始善终哉！非知谋孰能当此者乎？。

史记 · 三十世家 · 陈丞相世家 注释

史记 · 三十世家 · 陈丞相世家 评析

《陈丞相世家》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收录于《史记》中。陈丞相陈平，阳武县户牖乡人。年轻时家中贫穷，喜欢读书，有田地三十亩，仅同哥哥陈伯住在一起。陈伯平常在家种地，听任陈平出外求学。陈平长得身材高大，相貌堂堂。

史记 · 三十世家 · 陈丞相世家 赏析

该传是一篇关于陈平的传记。陈平是刘邦的重要谋臣之一，多次替刘邦出谋划策，为刘邦做出了不小的贡献。本文写了陈平的一生，但突出刻画的是他的谋略。司马迁将最能体现陈平智谋的言行重点地加以描绘，显示出本文结构严谨，剪裁得当。

司马迁写陈平的智谋主要从两个方面用笔。一是陈平为刘邦服务，维护刘氏政权。在楚汉对峙时期，他根据项羽为人猜忌的弱点，施用反间计，离间了项王君臣，削弱了楚军的力量，解了荥阳之围；韩信自立为齐王后，刘邦怒不可遏，陈平从刘邦的根本利益出发，暗示刘邦封立韩信；在有人上告韩信谋反时，陈平为刘邦设伪游云梦之计，使韩信束手就擒；刘邦被匈奴围困于平城的危急时刻，陈平设计使刘邦安然脱险；在平定陈豨和黥布叛乱的过程中，陈平六出奇计，每次都因此增加封邑；吕后去世后，他与绛侯周勃合谋，计诛吕氏宗族，拥立孝文皇帝，避免了分裂。陈平智谋的另一方面体现在他的明哲保身上。当刘邦因一时愤怒，命令陈平斩杀樊哙时，陈平为不给自己添惹麻烦，仅囚禁了樊哙；陈平通过种种手段，使吕嬃的谗言不起任何作用；吕后欲立诸吕为王时，陈平没有像王陵那样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是表示赞同；陈平在回答孝文皇帝的询问时是那样左右逢源，善于应对。当然，在陈平的“谋”中是不乏阴谋诡计的，司马迁屡写刘邦“用其奇计策”、“用陈平奇计”，陈平“计秘，世莫得闻”，“奇计或颇秘，世莫能闻”（陈平自己也承认自己“多阴谋”）。正是由于陈平的“谋”，才使得他在复杂多变的政治环境中自免于祸，善始善终。司马迁肯定了陈平的智谋能够“救纷纠之难，振国家之患”，也同时对陈平使用阴谋诡计坑害他人、保全自身持一定的批判态度。

史记 · 三十世家 · 陈丞相世家 辑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