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 · 襄公 · 襄公三十一年

左丘明 - [周]

【经】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夏六月辛巳，公薨于楚宫。秋九月癸巳，子野卒。己亥，仲孙羯卒。冬十月，滕子来会葬。癸酉，葬我君襄公。十有一月，莒人杀其君密州。

【传】三十一年春，王正月，穆叔至自会，见孟孝伯，语之曰：「赵孟将死矣。其语偷，不似民主。且年未盈五十，而谆谆焉如八九十者，弗能久矣。若赵孟死，为政者其韩子乎！吾子盍与季孙言之，可以树善，君子也。晋君将失政矣，若不树焉，使早备鲁，既而政在大夫，韩子懦弱，大夫多贪，求欲无厌，齐、楚未足与也，鲁其惧哉！」孝伯曰：「人生几何？谁能无偷？朝不及夕，将安用树？」穆叔出而告人曰：「孟孙将死矣。吾语诸赵孟之偷也，而又甚焉。」又与季孙语晋故，季孙不从。

及赵文子卒，晋公室卑，政在侈家。韩宣子为政，为能图诸侯。鲁不堪晋求，谗慝弘多，是以有平丘之会。

齐子尾害闾丘婴，欲杀之，使帅师以伐阳州。我问师故。夏五月，子尾杀闾丘婴以说于我师。工偻洒、渻灶、孔虺、贾寅出奔莒。出群公子。

公作楚宫。穆叔曰：「《大誓》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君欲楚也夫！故作其宫。若不复适楚，必死是宫也。」六月辛巳，公薨于楚宫。叔仲带窃其拱璧，以与御人，纳诸其怀而从取之，由是得罪。

立胡女敬归之子子野，次于季氏。秋九月癸巳，卒，毁也。

己亥，孟孝伯卒。

立敬归之娣齐归之子公子裯，穆叔不欲，曰：「大子死，有母弟则立之，无则长立。年钧择贤，义钧则卜，古之道也。非适嗣，何必娣之子？且是人也，居丧而不哀，在戚而有嘉容，是谓不度。不度之人，鲜不为患。若果立之，必为季氏忧。」武子不听，卒立之。比及葬，三易衰，衰衽如故衰。于是昭公十九年矣，犹有童心，君子是以知其不能终也。

冬十月，滕成公来会葬，惰而多涕。子服惠伯曰：「滕君将死矣！怠于其位，而哀已甚，兆于死所矣。能无从乎？」癸酉，葬襄公。

公薨之月，子产相郑伯以如晋，晋侯以我丧故，未之见也。子产使尽坏其馆之垣而纳车马焉。士文伯让之，曰：「敝邑以政刑之不修，寇盗充斥，无若诸侯之属辱在寡君者何？是以令吏人完客所馆，高其□闳，厚其墙垣，以无忧客使。今吾子坏之，虽从者能戒，其若异客何？以敝邑之为盟主，缮完葺墙，以待宾客，若皆毁之，其何以共命？寡君使□请命。」对曰：「以敝邑褊小，介于大国，诛求无时，是以不敢宁居，悉索敝赋，以来会时事。逢执之不间，而未得见，又不获闻命，未知见时，不敢输币，亦不敢暴露。其输之，则君之府实也，非荐陈之，不敢输也。其暴露之，则恐燥湿之不时而朽蠹，以重敝邑之罪。侨闻文公之为盟主也，宫室卑庳，无观台榭，以崇大诸侯之馆。馆如公寝，库厩缮修，司空以时平易道路，圬人以时塓馆宫室。诸侯宾至，甸设庭燎，仆人巡宫，车马有所，宾从有代，巾车脂辖，隶人牧圉，各瞻其事，百官之属，各展其物。公不留宾，而亦无废事，忧乐同之，事则巡之，教其不知，而恤其不足。宾至如归，无宁灾患？不畏寇盗，而亦不患燥湿。今铜鞮之宫数里，而诸侯舍于隶人。门不容车，而不可逾越。盗贼公行，而天厉不戒。宾见无时，命不可知。若又勿坏，是无所藏币，以重罪也。敢请执事，将何以命之？虽君之有鲁丧，亦敝邑之忧也。若获荐币，修垣而行，君之惠也，敢惮勤劳？」文伯覆命，赵文子曰：「信！我实不德，而以隶人之垣以赢诸侯，是吾罪也。」使士文伯谢不敏焉。晋侯见郑伯，有加礼，厚其宴好而归之。乃筑诸侯之馆。

叔向曰：「辞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子产有辞，诸侯赖之，若之何其释辞也？《诗》曰：『辞之辑矣，民之协矣。辞之绎矣，民之莫矣。』其知之矣。」

郑子皮使印段如楚，以适晋告，礼也。

莒犁比公生去疾及展舆，既立展舆，又废之。犁比公虐，国人患之。十一月，展舆因国人以攻莒子，弑之，乃立。去疾奔齐，齐出也。展舆，吴出也。书曰「莒人弑其君买朱锄。」言罪之在也。

吴子使屈狐庸聘于晋，通路也。赵文子问焉，曰：「延州来季子其果立乎？巢陨诸樊，阍戕戴吴，天似启之，何如？」对曰：「不立。是二王之命也，非启季子也。若天所启，其在今嗣君乎！甚德而度，德不失民，度不失事，民亲而事有序，其天所启也。有吴国者，必此君之子孙实终之。季子，守节者也。虽有国，不立。」

十二月，北宫文子相卫襄公以如楚，宋之盟故也。过郑，印段廷劳于棐林，如聘礼而以劳辞。文子入聘。子羽为行人，冯简子与子大叔逆客。事毕而出，言于卫侯曰：「郑有礼，其数世之福也，其无大国之讨乎！《诗》曰：『谁能执热，逝不以濯。』礼之于政，如热之有濯也。濯以救热，何患之有？」

子产之从政也，择能而使之。冯简子能断大事，子大叔美秀而文，公孙挥能知四国之为，而辨于其大夫之族姓、班位、贵贱、能否，而又善为辞令，裨谌能谋，谋于野则获，谋于邑则否。郑国将有诸侯之事，子产乃问四国之为于子羽，且使多为辞令。与裨谌乘以适野，使谋可否。而告冯简子，使断之。事成，乃授子大叔使行之，以应对宾客。是以鲜有败事。北宫文子所谓有礼也。

郑人游于乡校，以论执政。然明谓子产曰：「毁乡校，何如？」子产曰：「何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我闻忠善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怨。岂不遽止，然犹防川，大决所犯，伤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决使道。不如吾闻而药之也。」然明曰：「蔑也今而后知吾子之信可事也。小人实不才，若果行此，其郑国实赖之，岂唯二三臣？」

仲尼闻是语也，曰：「以是观之，人谓子产不仁，吾不信也。」

子皮欲使尹何为邑。子产曰：「少，未知可否？」子皮曰：「愿，吾爱之，不吾叛也。使夫往而学焉，夫亦愈知治矣。」子产曰：「不可。人之爱人，求利之也。今吾子爱人则以政，犹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其伤实多。子之爱人，伤之而已，其谁敢求爱于子？子于郑国，栋也，栋折榱崩，侨将厌焉，敢不尽言？子有美锦，不使人学制焉。大官、大邑，身之所庇也，而使学者制焉，其为美锦，不亦多乎？侨闻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若果行此，必有所害。譬如田猎，射御贯则能获禽，若未尝登车射御，则败绩厌覆是惧，何暇思获？」子皮曰：「善哉！虎不敏。吾闻君子务知大者、远者，小人务知小者、近者。我，小人也。衣服附在吾身，我知而慎之。大官、大邑所以庇身也，我远而慢之。微子之言，吾不知也。他日我曰：『子为郑国，我为吾家，以庇焉，其可也。』今而后知不足。自今，请虽吾家，听子而行。」子产曰：「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吾岂敢谓子面如吾面乎？抑心所谓危，亦以告也。」子皮以为忠，故委政焉。子产是以能为郑国。

卫侯在楚，北宫文子见令尹围之威仪，言于卫侯曰：「令尹似君矣！将有他志，虽获其志，不能终也。《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终之实难，令尹其将不免？」公曰：「子何以知之？」对曰：「《诗》云：『敬慎威仪，惟民之则。』令尹无威仪，民无则焉。民所不则，以在民上，不可以终。」公曰：「善哉！何谓威仪？」对曰：「有威而可畏谓之威，有仪而可像谓之仪。君有君之威仪，其臣畏而爱之，则而象之，故能有其国家，令闻长世。臣有臣之威仪，其下畏而爱之，故能守其官职，保族宜家。顺是以下皆如是，是以上下能相固也。《卫诗》曰：『威仪棣棣，不可选也。』言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内外、大小皆有威仪也。《周诗》曰：『朋友攸摄，摄以威仪。』言朋友之道，必相教训以威仪也。《周书》数文王之德，曰：『大国畏其力，小国怀其德。』言畏而爱之也。《诗》云：『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言则而象之也。纣囚文王七年，诸侯皆从之囚。纣于是乎惧而归之，可谓爱之。文王伐崇，再驾而降为臣，蛮夷帅服，可谓畏之。文王之功，天下诵而歌舞之，可谓则之，文王之行，至今为法，可谓象之。有威仪也。故君子在位可畏，施舍可爱，进退可度，周旋可则，容止可观，作事可法，德行可像，声气可乐，动作有文，言语有章，以临其下，谓之有威仪也。」

左传 · 襄公 · 襄公三十一年 翻译文

三十一年春季，周王朝历法的正月，穆叔从澶渊会见回来，见了孟孝伯，对他说：“赵孟将要死了。他的话毫无远虑，不像百姓的主人。而且年纪不到五十，就絮絮叨叨好像八九十岁的人，他不能活得很长久了。如果赵孟死了，掌握政权的恐怕是韩起吧！您为何不对季孙去说这件事，可以及早建立友好关系，他是个君子。晋国的国君将要失去政权了，如果不去建立友好，让韩子早点为鲁国做些准备工作，不久以后政权落在大夫手里，韩子又懦弱，大夫大多贪婪，要求和欲望没有个止境，齐国、楚国却不足以依靠，鲁国将陷入可怕的困境！”孟孝伯说：“人的一辈子能活多久，谁能说没有点得过且过的思想？早晨活着还怕到不了晚上，哪里用得着去建立友好？”穆叔出去，告诉别人说：“孟孝伯将要死了。我告诉他赵孟的得过且过，但他比赵孟还不如。”又和季孙说到晋国的事情，季孙不听。等到赵文子死了，晋国公室的地位下降，政权落在豪奢的大夫手里。韩宣子掌握国政，不能为诸侯所拥护。鲁国难以担负晋国的要求，奸邪小人很多，因此有了平丘的会见。

齐国的子尾惧怕闾丘婴，想杀死他，派他带兵进攻阳州。我国询问他们为什么要出兵。夏季，五月，子尾杀了闾丘婴，来向我军解释。工偻洒、渻灶、孔虺、贾寅逃亡到莒国。子尾驱逐了公子们。

鲁襄公建造楚国式的宫殿。穆叔说：“《大誓》说：‘百姓所要求的，上天必然听从。’国君想要楚国了，所以建造楚国式的宫殿。如果不再去楚国，必然死在这座宫殿里。”

六月二十八日，鲁襄公死在楚宫里。

叔仲带偷了襄公的大玉璧，给了驾车的人，放在他的怀里，又从他那里拿了过来，因此而得罪。

鲁国拥立胡国女人敬归的儿子子野，住在季氏那里。秋季，九月十一日，子野死，这是由于哀痛过度。

十七日，孟孝伯死了。

鲁国拥立敬归的妹妹齐归生的儿子公子裯为国君。穆叔不愿意，说：“太子死了，有同母兄弟就立他，没有就立年长的。年纪差不多就选择贤能的，贤能又差不多就占卜，这是古代的常规。死去的子野并不是嫡子，何必非要立他母亲的妹妹的儿子？而且这个人，居丧却不哀痛，父母死了反而有喜悦的脸色，这叫做不孝。不孝的人，很少不捣乱的。假如立了他，必然造成季氏的忧患。”季武子不听，结果立了他。等到安葬襄公，三次更换丧服，丧服的衣襟脏得好像旧丧服一样。当时昭公已十九岁了，还有孩子脾气，君子因此知道他不能善终。

冬季，十月，滕成公来鲁国参加葬礼，表现得不恭敬而眼泪很多。子服惠伯说：“滕国的国君将要死了。在他吊临的位置上表现懈怠，而哀痛太过分，在葬礼中已经显出将死的预兆了，能够不相继死吗？”

十月二十一日，安葬鲁襄公。

襄公死去的那一个月，子产陪同郑简公到晋国去，晋平公由于我国有丧事，没有接见。子产派人将晋国宾馆的围墙全部拆毁而安放自己的车马。士文伯责备他，说：“敝邑由于政事和刑罚不够完善，到处都是盗贼，无奈诸侯的属官来向寡君朝聘，因此派官吏修缮宾客所住的馆舍，加高大门，围墙增厚，以不让宾客使者担忧。现在您拆毁了它，虽然您的随从能够自己戒备，让别国的宾客又怎么办呢？由于敝邑是盟主，修缮围墙，为接待宾客。如果都拆毁了，那么将怎么供应宾客的需要呢？寡君派匄前来请问拆墙的意图。”

子产回答说：“由于敝邑地方狭小，夹在大国之间，而大国需索贡品又没有一定的时候，因此不敢安居，尽量搜索敝邑的财富，以便随时来朝会。碰上执事没有空闲，而没有能够见到；又得不到命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接见。我们不敢献上财币，也不敢让它日晒夜露。如果奉献，那么它就是君王府库中的财物，不经过在庭院里陈列的仪式，就不敢奉献。如果让它日晒夜露，就又害怕时而干燥时而潮湿因而腐朽坏，以加重敝邑的罪过。侨听说晋文公做盟主的时候，宫室矮小，没有可供观望的台榭，而把接待诸侯的宾馆修得又高又大，宾馆好像现在君王的寝宫一样。对宾馆内的库房、马厩都加以修缮，司空及时整修道路，泥瓦工按时粉刷墙壁，诸侯的宾客来了，甸人点起火把，仆人巡逻宫馆。车马有一定的处所，宾客的随从有人替代服役，管理车子的管理员为车轴加油，打扫的人、牧羊人、养马的人各人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各部官吏各自陈列他的礼品。文公不让宾客耽搁，也没有因为这样而荒废宾主的公事。和宾客忧乐相同，有事就加以安抚，对宾客所不知道的加以教导，不周到的加以体谅。宾客来到晋国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还有什么灾患？不怕抢劫偷盗，也不担心干燥潮湿。现在铜鞮山的宫室绵延几里，而诸侯住在像奴隶住的屋子里，门口进不去车子，而又不能翻墙而入。盗贼公开行动，而传染病又不能防止。宾客进见诸侯没有一定的时候，君王接见的命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布。如果还不拆毁围墙，这就没有地方收藏财礼，反而要加重罪过了。”谨敢问执事，对我们将有什么指示？虽然君王有鲁国的丧事，但这同样也是敝国的忧虑。如果能够奉上财礼，我们愿把围墙修好了再走。这是君王的恩惠，岂敢害怕修墙的辛勤劳动！”

文伯回到朝廷汇报。赵文子说：“说得对。我们实在是不好，用容纳奴隶的房屋去接待诸侯，这是我们的罪过啊。”就派士文伯去表示歉意并说自己无能。晋平公接见郑简公，礼仪有加，举行极隆重的宴会，赠送更加丰厚，然后让他回去。于是就建造接待诸侯的宾馆。叔向说：“辞令的不能废弃就像这样吧！子产善于辞令，诸侯因他而得利，为什么要放弃辞令呢？《诗》说：‘辞令和谐，百姓团结，辞令动听，百姓安定。’他已经懂得这个道理了。”

郑国的子皮派印段去楚国，先到晋国报告这件事，这是合于礼的。

莒犁比公生了去疾和展舆，已经立了展舆，又废了他。犁比公暴虐，国内的人们为此担心。十一月，展舆倚靠国内的人们攻打莒犁比公，杀死了他，就自立为国君。去疾逃亡到齐国，因为他是齐女所生的。展舆是吴女所生，《春秋》记载说“莒人弑其君买朱锄”，这是说罪过在于莒犁比公。

吴王派屈狐庸到晋国聘问，这是为了沟通吴、晋两国交往的道路。赵文子询问他，说：“延州来季子最终能立为国君吗？从前进攻巢地死了诸樊，看门人杀了戴吴，上天似乎为季子打开了做国君的大门，怎么样？”屈狐庸回答说：“不立。这是两位国王的命运不好，不是为季子打开做国君的大门。如果上天打开了大门，恐怕是为了现在的国君吧！他很有德行而又合于法度。有德行就不会失去百姓，合于法度就不会办错事情。百姓亲附而事情有秩序，大概是上天为他打开大门的。保有吴国的，最后一定是这位国君的子孙。季子，是保持节操的人，虽然他应享有国家，也是不愿做国君的。”

十二月，北宫文子陪同卫襄公到楚国去，这是由于在宋国结盟的缘故。经过郑国，印段到棐林去慰劳他们，依照聘问的礼仪，而使用慰劳的辞令。文子进入国都聘问。子羽做行人，冯简子和太叔迎接客人。事情完毕以后文子出来，对卫襄公说：“郑国讲究礼仪，这是几代的福气，恐怕不会有大国去讨伐他吧！《诗》说：‘谁能耐热，不去洗澡。’礼仪对于政事，好像天热得要洗澡一样。洗澡用来消除炎热，有什么可担心的？”

子产参与政事，选择贤能而使用他们。冯简子能决断大事。子太叔外貌秀美而内有文采。子羽能了解四方诸侯的政令而且了解他们大夫的家族姓氏、官职爵位、地位贵贱、才能高低，又善于辞令。裨谌能出谋划策，在野外策划就正确，在城里策划就不得当。郑国将要有外交上的事情，子产就向子羽询问四方诸侯的政令，并且让他写一些有关的外交辞令稿；和裨谌一起坐车到野外去，让他策划是否可行；把结果告诉冯简子，让他决定。计划完成，就交给子太叔执行，交往诸侯应对宾客，所以很少有把事情办坏的时候。这就是北宫文子所说的讲究礼节。

郑国人在乡校里游玩聚会，议论国家政事。然明对子产说：“毁了乡校怎么样？”子产说：“为什么？人们早晚事情完了到那里游玩，来议论政事的好坏。他们认为好的，我就推行它；他们所讨厌的，我就改掉它。这是我的老师。为什么要毁掉它？我听说用忠于为善，能减少怨恨，没有听说用摆出权威能防止怨恨。靠权威难道不能很快制止议论？但是就像防止河水一样：大水来了，伤人必然很多，我不能挽救。不如把水稍稍放掉一点加以疏通，不如让我听到这些话而作为药石。”然明说：“蔑从今以后知道您确实是可以成就大事的。小人实在没有才能。如果终于这样做下去，这确实有利于郑国，岂独有利于二三位大臣？”

孔子听到这些话，说：“从这里来看，别人说子产不仁，我不相信。”

子皮想要让尹何来治理自己的封邑。子产说：“尹何年纪轻，不知道能不能胜任。”子皮说：“这个人谨慎善良，我喜欢他，他不会背叛我的。让他去学习一下，他也就更加知道该怎么办事情了。”子产说：“不行。人家喜欢一个人，总是希望对这个人有利。现在您喜欢一个人却把政事交给他，这好像一个人不会用刀而让他去割东西，多半是要损伤他自己的。您喜欢他，不过是伤害他罢了，有谁还敢在您这里求得喜欢？您对于郑国来说是国家的栋梁。栋梁折断，椽子就会崩塌，侨将会被压在底下，我哪敢不把话全部说出来？您有了漂亮的丝绸，是不会让别人用它来学习裁制的。大官和大的封邑，是庇护自身的，反而让学习的人去裁制，这比起漂亮的丝绸来价值不就多得多吗？侨听说学习以后才能从政，没有听说用从政来学习的。如果真是这么办，一定有所伤害。譬如打猎，熟悉射箭驾车的，就能获得猎物，如果从没有登车射过箭驾过车，那么只担心翻车被压，哪里有闲心想获得猎物？”子皮说：“好啊！虎真是不聪明。我听说君子懂得大的远的，小人只懂得小的近的。我，是小人啊。衣服穿在我身上，我知道而且慎重对待它，大官和大的封邑是用来庇护自身的，我却疏远而且轻视它。要没有您的话，我是不知道的。从前我曾说过，您治理郑国，我治理我的家族以庇护我自己，这就可以了。从今以后才知道这样不行。从现在起我请求，虽然是我家族的事情，也听从您的意见去办理。”子产说：“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好像他的面孔，我难道敢说您的面孔像我的面孔吗？不过心里觉得这样做是危险的，就把它告诉您了。”子皮认为他忠诚，所以把政事全交付给他。子产因此能够执掌郑国大权。

卫襄公在楚国，北宫文子见到楚令尹围的仪表，对卫襄公说：“令尹的言行像国君了，将要有别的想法。虽然能实现这种想法，但是不能善终。《诗》说：‘什么都有个开头，可是很少能有好的结束。’善终实在很难，令尹恐怕要不能免于祸难。”卫襄公说：“你怎么知道？”北宫文子回答说：“《诗》说：‘恭敬而慎重地使用威仪，因为它是百姓的准则。’令尹没有威仪，百姓就没有准则。百姓所不会效法的人，而在百姓之上，就不能善终。”卫襄公说：“好啊！什么叫威仪？”北宫文子回答说：“有威严而使人能害怕叫做威，有仪表而使人能仿效叫做仪。国君有国君的威仪，他的臣子敬畏而爱戴他，把他作为准则而仿效他，所以能保有他的国家，有好名声，传于子孙后代。臣子有臣子的威仪，他的下面害怕而爱护他，所以能保住他的官职，保护家族，使家庭和睦。按照这个次序以下都像这样，因此上下能够互相巩固。《卫诗》说‘威仪安详，好处不能计量’，这是说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内外、大小都有威仪。《周诗》说，‘朋友之间互相辅助，所用的就是威仪’，这是说朋友之道一定要用威仪来互相教导。《周书》列举文王的德行，说，‘大国害怕他的力量，小国怀念他的恩德’，这是说对他既害怕而又爱护。《诗》说，‘无知无识，顺着天帝的准则’，这是说把他作为准则而加以仿效。殷纣王囚禁周文王七年，诸侯跟着他去坐牢，纣王于是就害怕而把文王放了回去。可以说是敬爱文王了，文王攻打崇国，两次发兵，崇国就降服为臣，蛮夷相继归服，可以说是害怕文王了。文王的功业，天下赞诵而歌舞，可以说以文王为准则了。文王的措施，到今天还作为法则，可以说是仿效文王了。这是因为有威仪的缘故。所以君子在官位上可使人怕他，施舍可使人爱他，进退可以作为法度，应付得体，容貌举止可以值得观赏，做事情可以让人学习，德行可以作为仿效，声音气度可以使人高兴，举动有修养，说话有条理，用这些来对待下面的人，这就叫做有威仪。”

左传 · 襄公 · 襄公三十一年 拼音版/注音版

zuǒ zhuàn xiāng gōng xiāng gōng sān shí yī nián。

左传 · 襄公 · 襄公三十一年 。

zuǒ qiū míng。

左丘明。

jīng sān shí yǒu yī nián chūn wáng zhēng yuè。

【经】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

xià liù yuè xīn sì，

夏六月辛巳，

gōng hōng yú chǔ gōng。

公薨于楚宫。

qiū jiǔ yuè guǐ sì，

秋九月癸巳，

zi yě zú。

子野卒。

jǐ hài，

己亥，

zhòng sūn jié zú。

仲孙羯卒。

dōng shí yuè，

冬十月，

téng zi lái huì zàng。

滕子来会葬。

guǐ yǒu，

癸酉，

zàng wǒ jūn xiāng gōng。

葬我君襄公。

shí yǒu yī yuè，

十有一月，

jǔ rén shā qí jūn mì zhōu。

莒人杀其君密州。

chuán sān shí yī nián chūn，

【传】三十一年春，

wáng zhēng yuè，

王正月，

mù shū zhì zì huì，

穆叔至自会，

jiàn mèng xiào bó，

见孟孝伯，

yǔ zhī yuē zhào mèng jiāng sǐ yǐ。

语之曰：「赵孟将死矣。

qí yǔ tōu，

其语偷，

bù shì mín zhǔ。

不似民主。

qiě nián wèi yíng wǔ shí，

且年未盈五十，

ér zhūn zhūn yān rú bā jiǔ shí zhě，

而谆谆焉如八九十者，

fú néng jiǔ yǐ。

弗能久矣。

ruò zhào mèng sǐ，

若赵孟死，

wéi zhèng zhě qí hán zi hū wú zi hé yǔ jì sūn yán zhī，

为政者其韩子乎！吾子盍与季孙言之，

kě yǐ shù shàn，

可以树善，

jūn zǐ yě。

君子也。

jìn jūn jiāng shī zhèng yǐ，

晋君将失政矣，

ruò bù shù yān，

若不树焉，

shǐ zǎo bèi lǔ，

使早备鲁，

jì ér zhèng zài dài fū，

既而政在大夫，

hán zi nuò ruò，

韩子懦弱，

dài fū duō tān，

大夫多贪，

qiú yù wú yàn，

求欲无厌，

qí chǔ wèi zú yǔ yě，

齐、楚未足与也，

lǔ qí jù zāi xiào bó yuē rén shēng jǐ hé shuí néng wú tōu zhāo bù jí xī，

鲁其惧哉！」孝伯曰：「人生几何？谁能无偷？朝不及夕，

jiāng ān yòng shù mù shū chū ér gào rén yuē mèng sūn jiāng sǐ yǐ。

将安用树？」穆叔出而告人曰：「孟孙将死矣。

wú yǔ zhū zhào mèng zhī tōu yě，

吾语诸赵孟之偷也，

ér yòu shén yān。

而又甚焉。

yòu yǔ jì sūn yǔ jìn gù，

」又与季孙语晋故，

jì sūn bù cóng。

季孙不从。

jí zhào wén zi zú，

及赵文子卒，

jìn gōng shì bēi，

晋公室卑，

zhèng zài chǐ jiā。

政在侈家。

hán xuān zi wéi zhèng，

韩宣子为政，

wèi néng tú zhū hóu。

为能图诸侯。

lǔ bù kān jìn qiú，

鲁不堪晋求，

chán tè hóng duō，

谗慝弘多，

shì yǐ yǒu píng qiū zhī huì。

是以有平丘之会。

qí zi wěi hài lǘ qiū yīng，

齐子尾害闾丘婴，

yù shā zhī，

欲杀之，

shǐ shuài shī yǐ fá yáng zhōu。

使帅师以伐阳州。

wǒ wèn shī gù。

我问师故。

xià wǔ yuè，

夏五月，

zi wěi shā lǘ qiū yīng yǐ shuō yú wǒ shī。

子尾杀闾丘婴以说于我师。

gōng lóu sǎ shěng zào kǒng huī jiǎ yín chū bēn jǔ。

工偻洒、渻灶、孔虺、贾寅出奔莒。

chū qún gōng zǐ。

出群公子。

gōng zuò chǔ gōng。

公作楚宫。

mù shū yuē dà shì yún mín zhī suǒ yù，

穆叔曰：「《大誓》云：『民之所欲，

tiān bì cóng zhī。

天必从之。

jūn yù chǔ yě fū gù zuò qí gōng。

』君欲楚也夫！故作其宫。

ruò bù fù shì chǔ，

若不复适楚，

bì sǐ shì gōng yě。

必死是宫也。

liù yuè xīn sì，

」六月辛巳，

gōng hōng yú chǔ gōng。

公薨于楚宫。

shū zhòng dài qiè qí gǒng bì，

叔仲带窃其拱璧，

yǐ yǔ yù rén，

以与御人，

nà zhū qí huái ér cóng qǔ zhī，

纳诸其怀而从取之，

yóu shì de zuì。

由是得罪。

lì hú nǚ jìng guī zhī zǐ zi yě，

立胡女敬归之子子野，

cì yú jì shì。

次于季氏。

qiū jiǔ yuè guǐ sì，

秋九月癸巳，

zú，

卒，

huǐ yě。

毁也。

jǐ hài，

己亥，

mèng xiào bó zú。

孟孝伯卒。

lì jìng guī zhī dì qí guī zhī zǐ gōng zǐ chóu，

立敬归之娣齐归之子公子裯，

mù shū bù yù，

穆叔不欲，

yuē dà zi sǐ，

曰：「大子死，

yǒu mǔ dì zé lì zhī，

有母弟则立之，

wú zé zhǎng lì。

无则长立。

nián jūn zé xián，

年钧择贤，

yì jūn zé bo，

义钧则卜，

gǔ zhī dào yě。

古之道也。

fēi shì sì，

非适嗣，

hé bì dì zhī zǐ qiě shì rén yě，

何必娣之子？且是人也，

jū sāng ér bù āi，

居丧而不哀，

zài qī ér yǒu jiā róng，

在戚而有嘉容，

shì wèi bù dù。

是谓不度。

bù dù zhī rén，

不度之人，

xiān bù wéi huàn。

鲜不为患。

ruò guǒ lì zhī，

若果立之，

bì wèi jì shì yōu。

必为季氏忧。

wǔ zi bù tīng，

」武子不听，

zú lì zhī。

卒立之。

bǐ jí zàng，

比及葬，

sān yì shuāi，

三易衰，

shuāi rèn rú gù shuāi。

衰衽如故衰。

yú shì zhāo gōng shí jiǔ nián yǐ，

于是昭公十九年矣，

yóu yǒu tóng xīn，

犹有童心，

jūn zǐ shì yǐ zhī qí bù néng zhōng yě。

君子是以知其不能终也。

dōng shí yuè，

冬十月，

téng chéng gōng lái huì zàng，

滕成公来会葬，

duò ér duō tì。

惰而多涕。

zi fú huì bó yuē téng jūn jiāng sǐ yǐ dài yú qí wèi，

子服惠伯曰：「滕君将死矣！怠于其位，

ér āi yǐ shèn，

而哀已甚，

zhào yú sǐ suǒ yǐ。

兆于死所矣。

néng wú cóng hū guǐ yǒu，

能无从乎？」癸酉，

zàng xiāng gōng。

葬襄公。

gōng hōng zhī yuè，

公薨之月，

zǐ chǎn xiāng zhèng bó yǐ rú jìn，

子产相郑伯以如晋，

jìn hóu yǐ wǒ sàng gù，

晋侯以我丧故，

wèi zhī jiàn yě。

未之见也。

zǐ chǎn shǐ jìn huài qí guǎn zhī yuán ér nà chē mǎ yān。

子产使尽坏其馆之垣而纳车马焉。

shì wén bó ràng zhī，

士文伯让之，

yuē bì yì yǐ zhèng xíng zhī bù xiū，

曰：「敝邑以政刑之不修，

kòu dào chōng chì，

寇盗充斥，

wú ruò zhū hóu zhī shǔ rǔ zài guǎ jūn zhě hé shì yǐ lìng lì rén wán kè suǒ guǎn，

无若诸侯之属辱在寡君者何？是以令吏人完客所馆，

gāo qí hóng，

高其□闳，

hòu qí qiáng yuán，

厚其墙垣，

yǐ wú yōu kè shǐ。

以无忧客使。

jīn wú zi huài zhī，

今吾子坏之，

suī cóng zhě néng jiè，

虽从者能戒，

qí ruò yì kè hé yǐ bì yì zhī wèi méng zhǔ，

其若异客何？以敝邑之为盟主，

shàn wán qì qiáng，

缮完葺墙，

yǐ dài bīn kè，

以待宾客，

ruò jiē huǐ zhī，

若皆毁之，

qí hé yǐ gòng mìng guǎ jūn shǐ qǐng mìng。

其何以共命？寡君使□请命。

duì yuē yǐ bì yì biǎn xiǎo，

」对曰：「以敝邑褊小，

jiè yú dà guó，

介于大国，

zhū qiú wú shí，

诛求无时，

shì yǐ bù gǎn níng jū，

是以不敢宁居，

xī suǒ bì fù，

悉索敝赋，

yǐ lái huì shí shì。

以来会时事。

féng zhí zhī bù jiān，

逢执之不间，

ér wèi dé jiàn，

而未得见，

yòu bù huò wén mìng，

又不获闻命，

wèi zhī jiàn shí，

未知见时，

bù gǎn shū bì，

不敢输币，

yì bù gǎn bào lù。

亦不敢暴露。

qí shū zhī，

其输之，

zé jūn zhī fǔ shí yě，

则君之府实也，

fēi jiàn chén zhī，

非荐陈之，

bù gǎn shū yě。

不敢输也。

qí bào lù zhī，

其暴露之，

zé kǒng zào shī zhī bù shí ér xiǔ dù，

则恐燥湿之不时而朽蠹，

yǐ zhòng bì yì zhī zuì。

以重敝邑之罪。

qiáo wén wén gōng zhī wèi méng zhǔ yě，

侨闻文公之为盟主也，

gōng shì bēi bì，

宫室卑庳，

wú guān tái xiè，

无观台榭，

yǐ chóng dà zhū hóu zhī guǎn。

以崇大诸侯之馆。

guǎn rú gōng qǐn，

馆如公寝，

kù jiù shàn xiū，

库厩缮修，

sī kōng yǐ shí píng yì dào lù，

司空以时平易道路，

wū rén yǐ shí mì guǎn gōng shì。

圬人以时塓馆宫室。

zhū hóu bīn zhì，

诸侯宾至，

diān shè tíng liáo，

甸设庭燎，

pú rén xún gōng，

仆人巡宫，

chē mǎ yǒu suǒ，

车马有所，

bīn cóng yǒu dài，

宾从有代，

jīn chē zhī xiá，

巾车脂辖，

lì rén mù yǔ，

隶人牧圉，

gè zhān qí shì，

各瞻其事，

bǎi guān zhī shǔ，

百官之属，

gè zhǎn qí wù。

各展其物。

gōng bù liú bīn，

公不留宾，

ér yì wú fèi shì，

而亦无废事，

yōu lè tóng zhī，

忧乐同之，

shì zé xún zhī，

事则巡之，

jiào qí bù zhī，

教其不知，

ér xù qí bù zú。

而恤其不足。

bīn zhì rú guī，

宾至如归，

wú níng zāi huàn bù wèi kòu dào，

无宁灾患？不畏寇盗，

ér yì bù huàn zào shī。

而亦不患燥湿。

jīn tóng dī zhī gōng shù lǐ，

今铜鞮之宫数里，

ér zhū hóu shě yú lì rén。

而诸侯舍于隶人。

mén bù róng chē，

门不容车，

ér bù kě yú yuè。

而不可逾越。

dào zéi gōng xíng，

盗贼公行，

ér tiān lì bù jiè。

而天厉不戒。

bīn jiàn wú shí，

宾见无时，

mìng bù kě zhī。

命不可知。

ruò yòu wù huài，

若又勿坏，

shì wú suǒ cáng bì，

是无所藏币，

yǐ zhòng zuì yě。

以重罪也。

gǎn qǐng zhí shì，

敢请执事，

jiāng hé yǐ mìng zhī suī jūn zhī yǒu lǔ sàng，

将何以命之？虽君之有鲁丧，

yì bì yì zhī yōu yě。

亦敝邑之忧也。

ruò huò jiàn bì，

若获荐币，

xiū yuán ér xíng，

修垣而行，

jūn zhī huì yě，

君之惠也，

gǎn dàn qín láo wén bó fù mìng，

敢惮勤劳？」文伯覆命，

zhào wén zǐ yuē xìn wǒ shí bù dé，

赵文子曰：「信！我实不德，

ér yǐ lì rén zhī yuán yǐ yíng zhū hóu，

而以隶人之垣以赢诸侯，

shì wú zuì yě。

是吾罪也。

shǐ shì wén bó xiè bù mǐn yān。

」使士文伯谢不敏焉。

jìn hóu jiàn zhèng bó，

晋侯见郑伯，

yǒu jiā lǐ，

有加礼，

hòu qí yàn hǎo ér guī zhī。

厚其宴好而归之。

nǎi zhù zhū hóu zhī guǎn。

乃筑诸侯之馆。

shū xiàng yuē cí zhī bù kě yǐ yǐ yě rú shì fū zǐ chǎn yǒu cí，

叔向曰：「辞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子产有辞，

zhū hóu lài zhī，

诸侯赖之，

ruò zhī hé qí shì cí yě shī yuē cí zhī jí yǐ，

若之何其释辞也？《诗》曰：『辞之辑矣，

mín zhī xié yǐ。

民之协矣。

cí zhī yì yǐ，

辞之绎矣，

mín zhī mò yǐ。

民之莫矣。

qí zhī zhī yǐ。

』其知之矣。

zhèng zi pí shǐ yìn duàn rú chǔ，

」 郑子皮使印段如楚，

yǐ shì jìn gào，

以适晋告，

lǐ yě。

礼也。

jǔ lí bǐ gōng shēng qù jí jí zhǎn yú，

莒犁比公生去疾及展舆，

jì lì zhǎn yú，

既立展舆，

yòu fèi zhī。

又废之。

lí bǐ gōng nüè，

犁比公虐，

guó rén huàn zhī。

国人患之。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zhǎn yú yīn guó rén yǐ gōng jǔ zi，

展舆因国人以攻莒子，

shì zhī，

弑之，

nǎi lì。

乃立。

qù jí bēn qí，

去疾奔齐，

qí chū yě。

齐出也。

zhǎn yú，

展舆，

wú chū yě。

吴出也。

shū yuē jǔ rén shì qí jūn mǎi zhū chú。

书曰「莒人弑其君买朱锄。

yán zuì zhī zài yě。

」言罪之在也。

wú zǐ shǐ qū hú yōng pìn yú jìn，

吴子使屈狐庸聘于晋，

tōng lù yě。

通路也。

zhào wén zi wèn yān，

赵文子问焉，

yuē yán zhōu lái jì zǐ qí guǒ lì hū cháo yǔn zhū fán，

曰：「延州来季子其果立乎？巢陨诸樊，

hūn qiāng dài wú，

阍戕戴吴，

tiān shì qǐ zhī，

天似启之，

hé rú duì yuē bù lì。

何如？」对曰：「不立。

shì èr wáng zhī mìng yě，

是二王之命也，

fēi qǐ jì zǐ yě。

非启季子也。

ruò tiān suǒ qǐ，

若天所启，

qí zài jīn sì jūn hū shén dé ér dù，

其在今嗣君乎！甚德而度，

dé bù shī mín，

德不失民，

dù bù shī shì，

度不失事，

mín qīn ér shì yǒu xù，

民亲而事有序，

qí tiān suǒ qǐ yě。

其天所启也。

yǒu wú guó zhě，

有吴国者，

bì cǐ jūn zhī zǐ sūn shí zhōng zhī。

必此君之子孙实终之。

jì zǐ，

季子，

shǒu jié zhě yě。

守节者也。

suī yǒu guó，

虽有国，

bù lì。

不立。

shí èr yuè，

」 十二月，

běi gōng wén zi xiāng wèi xiāng gōng yǐ rú chǔ，

北宫文子相卫襄公以如楚，

sòng zhī méng gù yě。

宋之盟故也。

guò zhèng，

过郑，

yìn duàn tíng láo yú fěi lín，

印段廷劳于棐林，

rú pìn lǐ ér yǐ láo cí。

如聘礼而以劳辞。

wén zi rù pìn。

文子入聘。

zǐ yǔ wèi xíng rén，

子羽为行人，

féng jiǎn zi yǔ zi dà shū nì kè。

冯简子与子大叔逆客。

shì bì ér chū，

事毕而出，

yán yú wèi hóu yuē zhèng yǒu lǐ，

言于卫侯曰：「郑有礼，

qí shù shì zhī fú yě，

其数世之福也，

qí wú dà guó zhī tǎo hū shī yuē shuí néng zhí rè，

其无大国之讨乎！《诗》曰：『谁能执热，

shì bù yǐ zhuó。

逝不以濯。

lǐ zhī yú zhèng，

』礼之于政，

rú rè zhī yǒu zhuó yě。

如热之有濯也。

zhuó yǐ jiù rè，

濯以救热，

hé huàn zhī yǒu zǐ chǎn zhī cóng zhèng yě，

何患之有？」 子产之从政也，

zé néng ér shǐ zhī。

择能而使之。

féng jiǎn zi néng duàn dà shì，

冯简子能断大事，

zi dà shū měi xiù ér wén，

子大叔美秀而文，

gōng sūn huī néng zhī sì guó zhī wèi，

公孙挥能知四国之为，

ér biàn yú qí dài fū zhī zú xìng bān wèi guì jiàn néng fǒu，

而辨于其大夫之族姓、班位、贵贱、能否，

ér yòu shàn wèi cí lìng，

而又善为辞令，

bì chén néng móu，

裨谌能谋，

móu yú yě zé huò，

谋于野则获，

móu yú yì zé fǒu。

谋于邑则否。

zhèng guó jiāng yǒu zhū hóu zhī shì，

郑国将有诸侯之事，

zǐ chǎn nǎi wèn sì guó zhī wèi yú zǐ yǔ，

子产乃问四国之为于子羽，

qiě shǐ duō wèi cí lìng。

且使多为辞令。

yǔ bì chén chéng yǐ shì yě，

与裨谌乘以适野，

shǐ móu kě fǒu。

使谋可否。

ér gào féng jiǎn zi，

而告冯简子，

shǐ duàn zhī。

使断之。

shì chéng，

事成，

nǎi shòu zi dà shū shǐ xíng zhī，

乃授子大叔使行之，

yǐ yìng duì bīn kè。

以应对宾客。

shì yǐ xiān yǒu bài shì。

是以鲜有败事。

běi gōng wén zi suǒ wèi yǒu lǐ yě。

北宫文子所谓有礼也。

zhèng rén yóu yú xiāng xiào，

郑人游于乡校，

yǐ lùn zhí zhèng。

以论执政。

rán míng wèi zǐ chǎn yuē huǐ xiāng xiào，

然明谓子产曰：「毁乡校，

hé rú zǐ chǎn yuē hé wéi fū rén zhāo xī tuì ér yóu yān，

何如？」子产曰：「何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

yǐ yì zhí zhèng zhī shàn fǒu。

以议执政之善否。

qí suǒ shàn zhě，

其所善者，

wú zé xíng zhī。

吾则行之。

qí suǒ è zhě，

其所恶者，

wú zé gǎi zhī。

吾则改之。

shì wú shī yě，

是吾师也，

ruò zhī hé huǐ zhī wǒ wén zhōng shàn yǐ sǔn yuàn，

若之何毁之？我闻忠善以损怨，

bù wén zuò wēi yǐ fáng yuàn。

不闻作威以防怨。

qǐ bù jù zhǐ，

岂不遽止，

rán yóu fáng chuān，

然犹防川，

dà jué suǒ fàn，

大决所犯，

shāng rén bì duō，

伤人必多，

wú bù kè jiù yě。

吾不克救也。

bù rú xiǎo jué shǐ dào。

不如小决使道。

bù rú wú wén ér yào zhī yě。

不如吾闻而药之也。

rán míng yuē miè yě jīn ér hòu zhī wú zi zhī xìn kě shì yě。

」然明曰：「蔑也今而后知吾子之信可事也。

xiǎo rén shí bù cái，

小人实不才，

ruò guǒ xíng cǐ，

若果行此，

qí zhèng guó shí lài zhī，

其郑国实赖之，

qǐ wéi èr sān chén zhòng ní wén shì yǔ yě，

岂唯二三臣？」 仲尼闻是语也，

yuē yǐ shì guān zhī，

曰：「以是观之，

rén wèi zǐ chǎn bù rén，

人谓子产不仁，

wú bù xìn yě。

吾不信也。

zi pí yù shǐ yǐn hé wéi yì。

」 子皮欲使尹何为邑。

zǐ chǎn yuē shǎo，

子产曰：「少，

wèi zhī kě fǒu zi pí yuē yuàn，

未知可否？」子皮曰：「愿，

wú ài zhī，

吾爱之，

bù wú pàn yě。

不吾叛也。

shǐ fū wǎng ér xué yān，

使夫往而学焉，

fū yì yù zhī zhì yǐ。

夫亦愈知治矣。

zǐ chǎn yuē bù kě。

」子产曰：「不可。

rén zhī ài rén，

人之爱人，

qiú lì zhī yě。

求利之也。

jīn wú zi ài rén zé yǐ zhèng，

今吾子爱人则以政，

yóu wèi néng cāo dāo ér shǐ gē yě，

犹未能操刀而使割也，

qí shāng shí duō。

其伤实多。

zi zhī ài rén，

子之爱人，

shāng zhī ér yǐ，

伤之而已，

qí shuí gǎn qiú ài yú zi zi yú zhèng guó，

其谁敢求爱于子？子于郑国，

dòng yě，

栋也，

dòng zhé cuī bēng，

栋折榱崩，

qiáo jiāng yàn yān，

侨将厌焉，

gǎn bù jìn yán zi yǒu měi jǐn，

敢不尽言？子有美锦，

bù shǐ rén xué zhì yān。

不使人学制焉。

dà guān dà yì，

大官、大邑，

shēn zhī suǒ bì yě，

身之所庇也，

ér shǐ xué zhě zhì yān，

而使学者制焉，

qí wèi měi jǐn，

其为美锦，

bù yì duō hū qiáo wén xué ér hòu rù zhèng，

不亦多乎？侨闻学而后入政，

wèi wén yǐ zhèng xué zhě yě。

未闻以政学者也。

ruò guǒ xíng cǐ，

若果行此，

bì yǒu suǒ hài。

必有所害。

pì rú tián liè，

譬如田猎，

shè yù guàn zé néng huò qín，

射御贯则能获禽，

ruò wèi cháng dēng chē shè yù，

若未尝登车射御，

zé bài jī yàn fù shì jù，

则败绩厌覆是惧，

hé xiá sī huò zi pí yuē shàn zāi hǔ bù mǐn。

何暇思获？」子皮曰：「善哉！虎不敏。

wú wén jūn zǐ wù zhī dà zhě yuǎn zhě，

吾闻君子务知大者、远者，

xiǎo rén wù zhī xiǎo zhě jìn zhě。

小人务知小者、近者。

wǒ，

我，

xiǎo rén yě。

小人也。

yī fú fù zài wú shēn，

衣服附在吾身，

wǒ zhī ér shèn zhī。

我知而慎之。

dà guān dà yì suǒ yǐ bì shēn yě，

大官、大邑所以庇身也，

wǒ yuǎn ér màn zhī。

我远而慢之。

wēi zǐ zhī yán，

微子之言，

wú bù zhī yě。

吾不知也。

tā rì wǒ yuē zi wèi zhèng guó，

他日我曰：『子为郑国，

wǒ wèi wú jiā，

我为吾家，

yǐ bì yān，

以庇焉，

qí kě yě。

其可也。

jīn ér hòu zhī bù zú。

』今而后知不足。

zì jīn，

自今，

qǐng suī wú jiā，

请虽吾家，

tīng zǐ ér xíng。

听子而行。

zǐ chǎn yuē rén xīn zhī bù tóng，

」子产曰：「人心之不同，

rú qí miàn yān。

如其面焉。

wú qǐ gǎn wèi zi miàn rú wú miàn hū yì xīn suǒ wèi wēi，

吾岂敢谓子面如吾面乎？抑心所谓危，

yì yǐ gào yě。

亦以告也。

zi pí yǐ wéi zhōng，

」子皮以为忠，

gù wěi zhèng yān。

故委政焉。

zǐ chǎn shì yǐ néng wéi zhèng guó。

子产是以能为郑国。

wèi hóu zài chǔ，

卫侯在楚，

běi gōng wén zi jiàn lìng yǐn wéi zhī wēi yí，

北宫文子见令尹围之威仪，

yán yú wèi hóu yuē lìng yǐn shì jūn yǐ jiāng yǒu tā zhì，

言于卫侯曰：「令尹似君矣！将有他志，

suī huò qí zhì，

虽获其志，

bù néng zhōng yě。

不能终也。

shī yún mí bù yǒu chū，

《诗》云：『靡不有初，

xiān kè yǒu zhōng。

鲜克有终。

zhōng zhī shí nán，

』终之实难，

lìng yǐn qí jiāng bù miǎn gōng yuē zi hé yǐ zhī zhī duì yuē shī yún jìng shèn wēi yí，

令尹其将不免？」公曰：「子何以知之？」对曰：「《诗》云：『敬慎威仪，

wéi mín zhī zé。

惟民之则。

lìng yǐn wú wēi yí，

』令尹无威仪，

mín wú zé yān。

民无则焉。

mín suǒ bù zé，

民所不则，

yǐ zài mín shàng，

以在民上，

bù kě yǐ zhōng。

不可以终。

gōng yuē shàn zāi hé wèi wēi yí duì yuē yǒu wēi ér kě wèi wèi zhī wēi，

」公曰：「善哉！何谓威仪？」对曰：「有威而可畏谓之威，

yǒu yí ér kě xiàng wèi zhī yí。

有仪而可像谓之仪。

jūn yǒu jūn zhī wēi yí，

君有君之威仪，

qí chén wèi ér ài zhī，

其臣畏而爱之，

zé ér xiàng zhī，

则而象之，

gù néng yǒu qí guó jiā，

故能有其国家，

lìng wén zhǎng shì。

令闻长世。

chén yǒu chén zhī wēi yí，

臣有臣之威仪，

qí xià wèi ér ài zhī，

其下畏而爱之，

gù néng shǒu qí guān zhí，

故能守其官职，

bǎo zú yí jiā。

保族宜家。

shùn shì yǐ xià jiē rú shì，

顺是以下皆如是，

shì yǐ shàng xià néng xiāng gù yě。

是以上下能相固也。

wèi shī yuē wēi yí dì dì，

《卫诗》曰：『威仪棣棣，

bù kě xuǎn yě。

不可选也。

yán jūn chén shàng xià fù zǐ xiōng dì nèi wài dà xiǎo jiē yǒu wēi yí yě。

』言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内外、大小皆有威仪也。

zhōu shī yuē péng yǒu yōu shè，

《周诗》曰：『朋友攸摄，

shè yǐ wēi yí。

摄以威仪。

yán péng yǒu zhī dào，

』言朋友之道，

bì xiāng jiào xùn yǐ wēi yí yě。

必相教训以威仪也。

zhōu shū shù wén wáng zhī dé，

《周书》数文王之德，

yuē dà guó wèi qí lì，

曰：『大国畏其力，

xiǎo guó huái qí dé。

小国怀其德。

yán wèi ér ài zhī yě。

』言畏而爱之也。

shī yún bù shí bù zhī，

《诗》云：『不识不知，

shùn dì zhī zé。

顺帝之则。

yán zé ér xiàng zhī yě。

』言则而象之也。

zhòu qiú wén wáng qī nián，

纣囚文王七年，

zhū hóu jiē cóng zhī qiú。

诸侯皆从之囚。

zhòu yú shì hū jù ér guī zhī，

纣于是乎惧而归之，

kě wèi ài zhī。

可谓爱之。

wén wáng fá chóng，

文王伐崇，

zài jià ér jiàng wèi chén，

再驾而降为臣，

mán yí shuài fú，

蛮夷帅服，

kě wèi wèi zhī。

可谓畏之。

wén wáng zhī gōng，

文王之功，

tiān xià sòng ér gē wǔ zhī，

天下诵而歌舞之，

kě wèi zé zhī，

可谓则之，

wén wáng zhī xíng，

文王之行，

zhì jīn wèi fǎ，

至今为法，

kě wèi xiàng zhī。

可谓象之。

yǒu wēi yí yě。

有威仪也。

gù jūn zǐ zài wèi kě wèi，

故君子在位可畏，

shī shě kě ài，

施舍可爱，

jìn tuì kě dù，

进退可度，

zhōu xuán kě zé，

周旋可则，

róng zhǐ kě guān，

容止可观，

zuò shì kě fǎ，

作事可法，

dé xíng kě xiàng，

德行可像，

shēng qì kě lè，

声气可乐，

dòng zuò yǒu wén，

动作有文，

yán yǔ yǒu zhāng，

言语有章，

yǐ lín qí xià，

以临其下，

wèi zhī yǒu wēi yí yě。

谓之有威仪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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