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 · 传 · 公孙刘田王杨蔡陈郑传

班固 - [汉]

公孙贺字子叔，北地义渠人也。贺祖父昆邪，景帝时为陇西守，以将军击吴、楚有功，封平曲侯，著书十余篇。

贺少为骑士，从军数有功。自武帝为太子时，贺为舍人，及武帝即位，迁至太仆。贺夫人君孺，卫皇后姊也，贺由是有宠。元光中为轻车将军。军马邑。后四岁，出云中。后五岁，以车骑将军从大将军青出，有功，封南窌侯。后再以左将军出定襄，无功，坐酎金，失侯。复以浮沮将军出五原二千余里，无功。后八岁，遂代石庆为丞相，封葛绎侯。时朝廷多事，督责大臣。自公孙弘后，丞相李蔡、严青翟、赵周三人比坐事死。石庆虽以谨得终，然数被谴。初，贺引拜为丞相，不受印绶，顿首涕泣，曰：“臣本边鄙，以鞍马骑射为官，材诚不任宰相。”上与左右见贺悲哀，感动下泣，曰：“扶起丞相。”贺不肯起，上乃起云，贺不得已拜。出，左右问其故，贺曰：“主上贤明，臣不足以称，恐负重责，从是殆矣。”

贺子敬声，代贺为太仆，父子并居公卿位。敬声以皇后姊子，骄奢不奉法，征和中擅用北军钱千九百万，发觉，下狱。是时，诏捕阳陵朱安世不能得，上求之急，贺自请逐捕安世以赎敬声罪。上许之。后果得安世。安世者，京师大侠也，闻贺欲以赎子，笑曰：“丞相祸及宗矣。南山之行不足受我辞，斜谷之木不足为我械。”安世遂从狱中上书，告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及使人巫祭祠诅上，且上甘泉当驰道埋偶人，祝诅有恶言。下有司案验贺，穷治所犯，遂父子死狱中，家族。

巫蛊之祸起自朱安世，成于江充，遂及公主、皇后、太子，皆败。语在《江充》、《戾园传》。

刘屈氂，武帝庶兄中山靖王子也，不知其始所以进。

征和二年春，制诏御史：“故丞相贺倚旧故乘高势而为邪，兴美田以利子弟宾客，不顾元元，无益边谷，货赂上流，朕忍之久矣。终不自革，乃以边为援，使内郡自省作车，又令耕者自转，以困农烦扰畜者，重马伤枆，武备衰减；下吏妄赋，百姓流亡；又诈为诏书，以奸传朱安世。狱已正于理。其以涿郡太守屈氂为左丞相，分丞相长史为两府，以待天下远方之选。夫亲亲任贤，周、唐之道也。以澎户二千二百封左丞相为澎侯。”

其秋，戾太子为江充所谮，杀充，发兵入丞相府，屈氂挺身逃，亡其印绶。是时，上避暑在甘泉宫，丞相长史乘疾置以闻。上问：“丞相何为？”对曰：“丞相秘之，未敢发兵。”上怒曰：“事籍籍如此，何谓秘也？丞相无周公之风矣。周公不诛管、蔡乎？”乃赐丞相玺书曰：“捕斩反者，自有赏罚。以牛车为橹，毋接短兵，多杀伤士众。坚闭城门，毋令反者得出。”

太子既诛充发兵，宣言帝在甘泉病困，疑有变，奸臣欲作乱。上于是从甘泉来，幸城西建章宫，诏发三辅近县兵，部中二千石以下，丞相兼将。太子亦遣使者挢制赦长安中都官囚徒，发武库兵，命少傅石德及宾客张光等分将，使长安囚如侯持节发长水及宣曲胡骑，皆以装会。侍郎莽通使长安，因追捕如侯，告胡人曰：“节有诈，勿听也。”遂斩如侯，引骑入长安，又发辑濯士，以予大鸿胪商丘城。初，汉节纯赤，以太子持赤节，故更为黄旄加上以相别。太子召监北军使者任安发北军兵，安受节已，闭军门，不肯应太子。太子引兵去，驱四市人凡数万众，至长乐西阙下，逢丞相军，合战五日，死者数万人，血流入沟中。丞相附兵浸多，太子军败，南奔覆盎城门，得出。会夜司直田仁部闭城门，坐令太子得出，丞相欲斩仁。御史大夫暴胜之谓丞相曰：“司直，吏二千石，当先请，奈何擅斩之？”丞相释仁。上闻而大怒，下吏责问御史大夫曰：“司直纵反者，丞相斩之，法也，大夫何以擅止之？”胜之皇恐，自杀。及北军使者任安，坐受太子节，怀二心，司直田仁纵太子，皆要斩。上曰：“侍郎莽通获反将如侯，长安男子景通从通获少傅石德，可谓元功矣。大鸿胪商丘成力战获反将张光。其封通为重合侯，建为德侯，成为秺侯。”诸太子宾客，尝出入宫门，皆坐诛。其随太子发兵，以反法族。吏士劫略者，皆徙敦煌郡。以太子在外，始置屯兵长安诸城门。后二十余日，太子得于湖。语在《太子传》。

其明年，贰师将军李广利将兵出击匈奴，丞相为祖道，送至渭桥，与广利辞决。广利曰：“愿君侯早请昌邑王为太子。如立为帝，君侯长何忧乎？”屈氂许诺。昌邑王者，贰师将军女弟李夫人子也。贰师女为屈氂子妻，故共欲立焉。是时，治巫蛊狱急，内者令郭穰告丞相夫人以丞相数有谴，使巫祠社，祝诅主上，有恶言，及与贰师共祷祠，欲令昌邑王为帝。有司奏请案验，罪至大逆不道。有诏载屈氂厨车以徇，要斩东市，妻子枭首华阳街。贰师将军妻子亦收。贰师闻之，降匈奴，宗族遂灭。

车千秋，本姓田氏，其先齐诸田徙长陵。千秋为高寝郎。会卫太子为江充所谮败，久之，千秋上急变讼太子冤，曰：“子弄父兵，罪当答；天子之子过误杀人，当何罢哉！臣尝梦见一白头翁教臣言。”是时，上颇知太子惶恐无他意，乃大感寤，召见千秋。至前，千秋长八尺余，体貌甚丽，武帝见而说之，谓曰：“父子之间，人所难言也，公独明其不然。此高庙神灵使公教我，公当遂为吾辅佐。”立拜千秋为大鸿胪。数月，遂代刘屈氂为丞相，封富民侯。千秋无他材能术学，又无伐阅功劳，特以一言寤意，旬月取宰相封侯，世未尝有也。反汉使者至匈奴，单于问曰：“闻汉新拜丞相，何用得之？”使者曰：“以上书言事故。”单于曰：“苟如是，汉置丞相，非用贤也，妄一男子上书即得之矣。”使者还，道单于语。武帝以为辱命，欲下之吏。良久，乃贳之。

然千秋为人敦厚有智，居位自称，逾于前后数公。初，千秋始视事，见上连年治太子狱，诛罚尤多，群下恐惧，思欲宽广上意，尉安众庶。乃与御史、中二千石共上寿颂德美，劝上施恩惠，缓刑罚，玩听音乐，养志和神，为天下自虞乐。上报曰：“朕之不德，自左丞相与贰师阴谋逆乱，巫蛊之祸流及士大夫。朕日一食者累月，乃何乐之听？痛士大夫常在心，既事不咎。虽然，巫蛊始发，诏丞相、御史督二千石求捕，廷尉治，未闻九卿、廷尉有所鞫也。曩者，江充先治甘泉宫人，转至未央椒房，以及敬声之畴、李禹之属谋人匈奴，有司无所发，令丞相亲掘兰台蛊验，所明知也。至今余巫颇脱不止，阴贼侵身，远近为蛊，朕愧之甚，何寿之有？敬不举君之觞！谨谢丞相、二千石各就馆。书曰：‘毋偏毋党，王道荡荡。’毋有复言。”

后岁余，武帝疾，立皇子钩弋夫人男为太子，拜大将军霍光、车骑将军金日磾、御史大夫桑弘羊及丞相千秋，并受遗诏，辅道少主。武帝崩，昭帝初即位，未任听政，政事一决大将军光。千秋居丞相位，谨厚有重德。每公卿朝会，光谓千秋曰：“始与君侯俱受先帝遗诏，今光治内，君侯治外，宜有以教督，使光毋负天下。”千秋曰：“唯将军留意，即天下幸甚。”终不肯有所言。光以此重之。每有吉祥嘉应，数褒赏丞相。讫昭帝世，国家少事，百姓稍益充实。始元六年，诏郡国举贤良文学士，问以民所疾苦，于是盐铁之议起焉。

千秋为相十二年，薨，谥曰定侯。初，千秋年老，上优之，朝见，得乘小车入宫殿中，故因号曰“车丞相”。子顺嗣侯，官至云中太守，宣帝时以虎牙将军击匈奴，坐盗增卤获自杀，国除。

桑弘羊为御史大夫八年，自以为国家兴榷管之利，伐其功，欲为子弟得官，怨望霍光，与上官桀等谋反，遂诛灭。

王，济南人也。以郡县吏积功，稍迁为被阳令。武帝末，军旅数发，郡国盗贼群起，绣衣御史暴胜之使持斧逐捕盗贼，以军兴从事，诛二千石以下。胜之过被阳，欲斩，已解衣伏质，仰言曰：“使君颛杀生之柄，威震郡国，令夏斩一，不足以增威，不如时有所宽，以明恩贷，令尽死力。”胜之壮其言，贳不诛，因与相结厚。

胜之使还，荐，征为右辅都尉，守右扶风。上数出幸安定、北地，过扶风，宫馆驰道修治，供张办。武帝嘉之，驻车，拜为真，视事十余年。昭帝时为御史大夫，代车千秋为丞相，封宜春侯。明年薨，谥曰敬侯。

子谭嗣，以列侯与谋废昌邑王立宣帝，益封三百户。薨，子咸嗣。王莽妻即咸女，莽篡位，宜春氏以外戚宠。自传国至玄孙，莽败，乃绝。

杨敞，华阴人也。给事大将军莫府，为军司马，霍光爱厚之，稍迁至大司农。元凤中，稻田使者燕仓知上官桀等反谋，以告敞。敞素谨累事，不敢言，乃移病卧。以告谏大夫杜延年，延年以闻。苍、延年皆封，敞以九卿不辄言，故不得侯。后迁御史大夫，代王为丞相，封安平侯。

明年，昭帝崩。昌邑王征即位，淫乱，大将军光与车骑将军张安世谋欲废王更立。议既定，使大司农田延年报敞。敞惊惧，不知所言，汗出洽背，徒唯唯而已。延年起至更衣，敞夫人遽从东箱谓敞曰：“此国大事，今大将军议已定，使九卿来报君侯。君侯不疾应，与大将军同心，犹与无决，先事诛矣。”延年从更衣还，敞、夫人与延年参语许诺，请奉大将军教令，遂共废昌邑王，立宣帝。宣帝即位月余，敞薨，谥曰敬侯。子忠嗣，以敞居位定策安宗庙，益封三千五百户。

忠弟惲，字子幼，以忠任为郎，补常侍骑，惲母，司马迁女也。惲始读外祖《太史公记》，颇为《春秋》。以材能称。好交英俊诸儒，名显朝廷，擢为左曹。霍氏谋反，惲先闻知，因侍中金安上以闻，召见言状。霍氏伏诛，惲等五人皆封，惲为平通侯，迁中郎将。

郎官故事，令郎出钱市财用，给文书，乃得出，名曰“山郎”。移病尽一日，辄偿一沐，或至岁余不得沐。其豪富郎，日出游戏，或行钱得善部。货赂流行，传相放效。惲为中郎将，罢山郎，移长度大司农，以给财用。其疾病休谒洗沐，皆以法令从事。郎、谒者有罪过，辄奏免，荐举其高弟有行能者，至郡守、九卿。郎官化之，莫不自厉，绝请谒货赂之端，令行禁止，宫殿之内翕然同声。由是擢为诸吏光禄勋，亲近用事。

初，惲受父财五百万，及身封侯，皆以分宗族。后母无子，财亦数百万，死皆子惲，惲尽复分后母昆弟。再受訾千余万，皆以分施。其轻财好义如此。

惲居殿中，廉洁无私，郎官称公平。然惲伐其行治，又性刻害，好发人阴伏，同位有忤己者，必欲害之，以其能高人。由是多怨于朝廷，与太仆戴长乐相失，卒以是败。

长乐者，宣帝在民间时与相知，及即位，拔擢亲近。长乐尝使行事肄宗庙，还谓掾史曰：“我亲面见受诏，副帝肄，秺侯御。”人有上书告长乐非所宜言，事下廷尉。长乐疑惲教人告之，亦上书告惲罪。

高昌侯车奔入北掖门，惲语富平侯张延寿曰：“闻前曾有奔车抵殿门，门关折，马死，而昭帝崩。今复如此，天时，非人力也。”左冯翊韩延寿有罪下狱，惲上书讼延寿。郎中丘常谓惲曰：“闻君侯讼韩冯翊，当得活乎？”惲曰：“事何容易！胫胫者未必全也。我不能自保，真人所谓鼠不容穴衔窭数者也。”又中书谒者令宣持单于使者语，视诸将军、中朝二千石。惲曰：“冒顿单于得汉美食好物，谓之殠恶，单于不来明甚。”惲上观西阁上画人，指桀、纣画谓乐昌侯王武曰：“天子过此，一二问其过，可以得师矣。”画人有尧、舜、禹、汤，不称而举桀、纣。惲闻匈奴降者道单于见杀，惲曰：“得不肖君，大臣为画善计不用，自令身无处所。若秦时但任小臣，诛杀忠良，竟以灭亡；令亲任大臣，即至今耳。古与今如一丘之貉。”惲妄引亡国以诽谤当世，无人臣礼。又语长乐曰：“正月以来，天阴不雨，此《春秋》所记，夏侯君所言。行必不至河东矣。”以主上为戏语，尤悖逆绝理。

事下廷尉。廷尉定国考问，左验明白，奏：

惲不服罪，而召户将尊，欲令戒饬富平侯延寿，曰：“太仆定有死罪数事，朝暮人也。惲幸与富平侯婚姻，今独三人坐语，侯言‘时不闻惲语’，自与太仆相触也。”尊曰：“不可。”惲怒，持大刀，曰：“蒙富平侯力，得族罪！毋泄惲语，令太仆闻之乱余事。”惲幸得列九卿诸吏，宿卫近臣，上所信任，与闻政事，不竭忠爱，尽臣子义，而妄怨望，称引为訞恶言，大逆不道，请逮捕治。

上不忍加诛，有诏皆免惲、长乐为庶人。

惲既失爵位，家居治产业，起室宅，以财自娱。岁余，其友人安定太守西河孙会宗，知略士也，与惲书谏戒之，为言大臣废退，当阖门惶惧，为可怜之意，不当治产业，通宾客，有称誉。惲宰相子，少显朝廷，一朝以暗昧语言见废，内怀不服，报会宗书曰：

惲材朽行秽，文质无所底，幸赖先人余业得备宿卫，遭遇时变以获爵位，终非其任，卒与祸会。足下哀其愚，蒙赐书，教督以所不及，殷勤甚厚。然窃恨足下不深惟其终始，而猥随俗之毁誉也。言鄙陋之愚心，若逆指而文过，默而息乎，恐违孔氏“各言尔志”之义，故敢略陈其愚，唯君子察焉！

惲家方隆盛时，乘朱轮者十人，位在列卿，爵为通侯，总领从官，与闻政事，曾不能以此时有所建明，以宣德化，又不能与群僚同心并力，陪辅朝廷之遗忘，已负窃位素餐之责久矣。怀禄贪势，不能自退，遭遇变故，横被口语，身幽北阙，妻子满狱。当此之时，自以夷灭不足以塞责，岂意得全首领，复奉先人之丘墓乎？伏惟圣主之恩，不可胜量。君子游道，乐以忘忧；小人全躯，说以忘罪。窃自思念，过已大矣，行已亏矣，长为农夫以没世矣。是故身率妻子，戮力耕桑，灌园治产，以给公上，不意当复用此为讥议也。

夫人情所不能止者，圣人弗禁，故君父至尊亲，送其终也，有时而既。臣之得罪，已三年矣。田家作苦，岁时伏腊，亨羊炰羔，斗酒自劳。家本秦也，能为秦声。妇，赵女也，雅善鼓瑟。奴婢歌者数人，酒后耳热，仰天拊缶而呼乌乌。其诗曰：“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其。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是日也，拂衣而喜，奋袖低卬，顿足起舞，诚淫荒无度，不知其不可也。惲幸有余禄，方籴贱贩贵，逐什一之利，此贾竖之事，污辱之处，惲亲行之。下流之人，众毁所归，不寒而栗。虽雅知惲者，犹随风而靡，尚何称誉之有！董生不云乎？“明明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卿大夫意也；明明求财利，常恐困乏者，庶人之事也。”故“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子尚安得以卿大夫之制而责仆哉！

夫西河魏土，文侯所兴，有段干木、田子方之遗风，漂然皆有节概，知去就之分。顷者，足下离旧土，临安定，安定山谷之间，昆戎旧壤，子弟贪鄙，岂习俗之移人哉？于今乃睹子之志矣。方当盛汉之隆，愿勉旃，毋多谈。

又惲兄子安平侯谭为典属国，谓惲曰：“西河太守建平杜侯前以罪过出，今征为御史大夫。侯罪薄，又有功，且复用。”惲曰：“有功何益？县官不足为尽力。”惲素与盖宽饶、韩延寿善，谭即曰：“县官实然，盖司隶、韩冯翊皆尽力吏也，俱坐事诛。”会有日食变，驺马猥佐成上书告惲“骄奢不悔过，日食之咎，此人所致。”章下廷尉案验，得所予会宗书，宣帝见而恶之。廷尉当惲大逆无道，要斩。妻子徙酒泉郡。谭坐不谏正惲，与相应，有怨望语，免为庶人。召拜成为郎，诸在位与惲厚善者，未央卫尉韦玄成、京兆尹张敞及孙会宗等，皆免官。

蔡义，河内温人也。以明经给事大将军莫府。家贫，常步行，资礼不逮众门下，好事者相合为义买犊车，令乘之。数岁，迁补覆盎城门候。

久之，诏求能为《韩诗》者，征义待诏，久不进见。义上疏曰：“臣山东草莱之人，行能亡所比，容貌不及众，然而不弃人伦者，窃以闻道于先师，自托于经术也。愿赐清闲之燕，得尽精思于前。”上召见义，说《诗》，甚说之，擢为光禄大夫给事中，进授昭帝。数岁，拜为少府，迁御史大夫，代杨敝为丞相，封阳平侯。又以定策安宗庙益封，加赐黄金二百斤。

义为丞相时年八十余，短小无须眉，貌似老妪，行步俯偻，常两吏扶夹乃能行。时大将军光秉政，议者或言光置宰相不选贤，苟用可专制者。光闻之，谓侍中左右及官属曰：“以为人主师当为宰相，何谓云云？此语不可使天下闻也。”

义为相四岁，薨，谥曰节侯。无子，国除。

陈万年字幼公，沛郡相人也。为郡吏，察举，至县令，迁广陵太守，以高弟入为右扶风，迁太仆。

万年廉平，内行修，然善事人。赂遗外戚许、史，倾家自尽，尤事乐陵侯史高。丞相丙吉病，中二千石上谒问疾。遣家丞出谢，谢已皆去，万年独留，昏夜乃归。及吉病甚，上自临，问以大臣行能。吉荐于定国、杜延年及万年，万年竟代定国为御史大夫八岁，病卒。

子咸字子康，年十八，以万年任为郎。有异材，抗直，数言事，刺讥近臣，书数十上，迁为左曹。万年尝病，召咸教戒于床下，语至夜半，咸睡，头触屏风。万年大怒，欲仗之，曰：“乃公教戒汝，汝反睡，不听吾言，何也？”咸叩头谢曰：“具晓所言，大要教咸谄也。”万年乃不复言。

万年死后，元帝擢咸为御史中丞，总领州郡奏事，课第诸刺史，内执法殿中，公卿以下皆敬惮之。是时，中书令石显用事颛权，咸颇言显短，显等恨之。时槐里令朱云残酷杀不辜，有司举奏，未下。咸素善云，云从刺候，教令上书自讼。于是石显微伺知之，白奏咸漏泄省中语，下狱掠治，减死，髡为城旦，因废。

成帝初即位，大将军王凤以咸前指言石显，有忠直节，奏请咸补长史。迁冀州刺史，奉使称意，征为谏大夫。复出为楚内史，北海、东郡太守。坐为京兆尹王章所荐，章诛，咸免官。起家复为南阳太守。所居以杀伐立威，豪猾吏及大姓犯法，辄论输府，以律程作司空，为他臼木杵，舂不中程，或私解脱钳釱，衣服不如法，辄加罪笞。督作剧，不胜痛，自绞死，岁数百千人，久者虫出腐烂，家不得收。其治放严延年，其廉不知。所居调发属县所出食物以自奉养，奢侈玉食。然操持掾史，郡中长吏皆令闭门自敛，不得逾法。公移敕书曰：“即各欲求索自快，是一郡百太守也，何得然哉！”下吏畏之，豪强执报，令行禁止，然亦以此见废。咸，三公子，少显名于朝廷，而薛宣、朱博、翟方进、孔光等仕宦绝在咸后，皆以廉俭先至公卿，而咸滞于郡守。

时，车骑将军王音辅政，信用陈汤。咸数赂遗汤，予书曰：“即蒙子公力，得入帝城，死不恨。”后竟征入为少府。少府多宝物、属官，咸皆钩校，发其奸臧，没入辜榷财物。官属及诸中宫黄门、钩盾、掖庭官吏，举奏按论，畏咸，皆失气。为少府三岁，与翟方进有隙。方进为丞相，奏：“咸前为郡守，所在残酷，毒螫加于吏民。主守盗，受所监。而官媚邪臣陈汤以求荐举。苟得无耻，不宜处位。”咸坐免。顷之，红阳侯立举咸方正，为光禄大夫给事中，方进复奏免之。后数年，立有罪就国，方进奏归咸故郡，以忧死。

郑弘字稚卿，泰山刚人也。兄昌字次卿，亦好学，皆明经，通法律政事。次卿为太原、涿郡太守，弘为南阳太守，皆著治迹，条教法度，为后所述。次卿用刑罚深，不如弘平，迁淮阳相，以高第入为右扶风，京师称之。代韦玄成为御史大夫。六岁，坐与京房论议免，语在《房传》。

赞曰：所谓盐铁议者，起始元中，征文学贤良问以治乱，皆对愿罢郡国盐铁、酒榷均输，务本抑末，毋与天下争利，然后教化可兴。御史大夫弘羊以为此乃所以安边竟，制四夷，国家大业，不可废也。当时相诘难，颇有其议文。至宣帝时，汝南桓宽次公治《公羊春秋》举为郎，至庐江太守丞，博通善属文，推衍盐铁之议，增广条目，极其论难，著数万言，亦欲以究治乱，成一家之法焉。其辞曰：“观公卿贤良文学之议，‘异乎吾所闻’。闻汝南朱生言，当此之时，英俊并进，贤良茂陵唐生、文学鲁国万生之徒六十有余人咸聚阙庭，舒六艺之风，陈治平之原，知者赞其虑，仁者明其施，勇者见其断，辩者骋其辞，龂龂焉，行行焉，虽未详备，斯可略观矣。中山刘子推言王道，挢当世，反诸正，彬彬然弘博君子也。九江祝生奋史鱼之节，发愤懑，讥公卿，介然直而不挠，可谓不畏强圉矣。桑大夫据当世，合时变，上权利之略，虽非正当，巨儒宿学不能自解，博物通达之士也。然摄公卿之柄，不师古始，放于末利，处非其位，行非其道，果陨其性，以及厥宗。车丞相履伊、吕之列，当轴处中，括囊不言，容身而去，彼哉！彼哉！若夫丞相、御史两府之士，不能正议以辅宰相，成同类，长同行，阿意苟合，以说其上，‘斗筲之徒，何足选也！’”

汉书 · 传 · 公孙刘田王杨蔡陈郑传 翻译文

汉书 · 传 · 公孙刘田王杨蔡陈郑传 拼音版/注音版

hàn shū chuán gōng sūn liú tián wáng yáng cài chén zhèng chuán。

汉书 · 传 · 公孙刘田王杨蔡陈郑传 。

bān gù。

班固。

gōng sūn hè zì zi shū，

公孙贺字子叔，

běi dì yì qú rén yě。

北地义渠人也。

hè zǔ fù kūn xié，

贺祖父昆邪，

jǐng dì shí wéi lǒng xī shǒu，

景帝时为陇西守，

yǐ jiāng jūn jī wú chǔ yǒu gōng，

以将军击吴、楚有功，

fēng píng qū hóu，

封平曲侯，

zhù shū shí yú piān。

著书十余篇。

hè shǎo wèi qí shì，

贺少为骑士，

cóng jūn shù yǒu gōng。

从军数有功。

zì wǔ dì wèi tài zǐ shí，

自武帝为太子时，

hè wèi shè rén，

贺为舍人，

jí wǔ dì jí wèi，

及武帝即位，

qiān zhì tài pú。

迁至太仆。

hè fū rén jūn rú，

贺夫人君孺，

wèi huáng hòu zǐ yě，

卫皇后姊也，

hè yóu shì yǒu chǒng。

贺由是有宠。

yuán guāng zhōng wèi qīng chē jiāng jūn。

元光中为轻车将军。

jūn mǎ yì。

军马邑。

hòu sì suì，

后四岁，

chū yún zhōng。

出云中。

hòu wǔ suì，

后五岁，

yǐ chē qí jiāng jūn cóng dà jiàng jūn qīng chū，

以车骑将军从大将军青出，

yǒu gōng，

有功，

fēng nán jiào hóu。

封南窌侯。

hòu zài yǐ zuǒ jiāng jūn chū dìng xiāng，

后再以左将军出定襄，

wú gōng，

无功，

zuò zhòu jīn，

坐酎金，

shī hóu。

失侯。

fù yǐ fú jǔ jiāng jūn chū wǔ yuán èr qiān yú lǐ，

复以浮沮将军出五原二千余里，

wú gōng。

无功。

hòu bā suì，

后八岁，

suì dài shí qìng wèi chéng xiàng，

遂代石庆为丞相，

fēng gé yì hóu。

封葛绎侯。

shí cháo tíng duō shì，

时朝廷多事，

dū zé dà chén。

督责大臣。

zì gōng sūn hóng hòu，

自公孙弘后，

chéng xiàng lǐ cài yán qīng dí zhào zhōu sān rén bǐ zuò shì sǐ。

丞相李蔡、严青翟、赵周三人比坐事死。

shí qìng suī yǐ jǐn dé zhōng，

石庆虽以谨得终，

rán shù bèi qiǎn。

然数被谴。

chū，

初，

hè yǐn bài wèi chéng xiàng，

贺引拜为丞相，

bù shòu yìn shòu，

不受印绶，

dùn shǒu tì qì，

顿首涕泣，

yuē chén běn biān bǐ，

曰：“臣本边鄙，

yǐ ān mǎ qí shè wèi guān，

以鞍马骑射为官，

cái chéng bù rèn zǎi xiàng。

材诚不任宰相。

shàng yǔ zuǒ yòu jiàn hè bēi āi，

”上与左右见贺悲哀，

gǎn dòng xià qì，

感动下泣，

yuē fú qǐ chéng xiàng。

曰：“扶起丞相。

hè bù kěn qǐ，

”贺不肯起，

shàng nǎi qǐ yún，

上乃起云，

hè bù dé yǐ bài。

贺不得已拜。

chū，

出，

zuǒ yòu wèn qí gù，

左右问其故，

hè yuē zhǔ shàng xián míng，

贺曰：“主上贤明，

chén bù zú yǐ chēng，

臣不足以称，

kǒng fù zhòng zé，

恐负重责，

cóng shì dài yǐ。

从是殆矣。

hè zi jìng shēng，

” 贺子敬声，

dài hè wèi tài pú，

代贺为太仆，

fù zǐ bìng jū gōng qīng wèi。

父子并居公卿位。

jìng shēng yǐ huáng hòu zǐ zi，

敬声以皇后姊子，

jiāo shē bù fèng fǎ，

骄奢不奉法，

zhēng hé zhōng shàn yòng běi jūn qián qiān jiǔ bǎi wàn，

征和中擅用北军钱千九百万，

fā jué，

发觉，

xià yù。

下狱。

shì shí，

是时，

zhào bǔ yáng líng zhū ān shì bù néng dé，

诏捕阳陵朱安世不能得，

shàng qiú zhī jí，

上求之急，

hè zì qǐng zhú bǔ ān shì yǐ shú jìng shēng zuì。

贺自请逐捕安世以赎敬声罪。

shàng xǔ zhī。

上许之。

hòu guǒ dé ān shì。

后果得安世。

ān shì zhě，

安世者，

jīng shī dà xiá yě，

京师大侠也，

wén hè yù yǐ shú zi，

闻贺欲以赎子，

xiào yuē chéng xiàng huò jí zōng yǐ。

笑曰：“丞相祸及宗矣。

nán shān zhī xíng bù zú shòu wǒ cí，

南山之行不足受我辞，

xié gǔ zhī mù bù zú wèi wǒ xiè。

斜谷之木不足为我械。

ān shì suì cóng yù zhōng shàng shū，

”安世遂从狱中上书，

gào jìng shēng yǔ yáng shí gōng zhǔ sī tōng，

告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

jí shǐ rén wū jì cí zǔ shàng，

及使人巫祭祠诅上，

qiě shàng gān quán dāng chí dào mái ǒu rén，

且上甘泉当驰道埋偶人，

zhù zǔ yǒu è yán。

祝诅有恶言。

xià yǒu sī àn yàn hè，

下有司案验贺，

qióng zhì suǒ fàn，

穷治所犯，

suì fù zǐ sǐ yù zhōng，

遂父子死狱中，

jiā zú。

家族。

wū gǔ zhī huò qǐ zì zhū ān shì，

巫蛊之祸起自朱安世，

chéng yú jiāng chōng，

成于江充，

suì jí gōng zhǔ huáng hòu tài zǐ，

遂及公主、皇后、太子，

jiē bài。

皆败。

yǔ zài jiāng chōng lì yuán chuán。

语在《江充》、《戾园传》。

liú qū máo，

刘屈氂，

wǔ dì shù xiōng zhōng shān jìng wáng zǐ yě，

武帝庶兄中山靖王子也，

bù zhī qí shǐ suǒ yǐ jìn。

不知其始所以进。

zhēng hé èr nián chūn，

征和二年春，

zhì zhào yù shǐ gù chéng xiàng hè yǐ jiù gù chéng gāo shì ér wèi xié，

制诏御史：“故丞相贺倚旧故乘高势而为邪，

xìng měi tián yǐ lì zǐ dì bīn kè，

兴美田以利子弟宾客，

bù gù yuán yuán，

不顾元元，

wú yì biān gǔ，

无益边谷，

huò lù shàng liú，

货赂上流，

zhèn rěn zhī jiǔ yǐ。

朕忍之久矣。

zhōng bù zì gé，

终不自革，

nǎi yǐ biān wèi yuán，

乃以边为援，

shǐ nèi jùn zì xǐng zuò chē，

使内郡自省作车，

yòu lìng gēng zhě zì zhuàn，

又令耕者自转，

yǐ kùn nóng fán rǎo chù zhě，

以困农烦扰畜者，

zhòng mǎ shāng máo，

重马伤枆，

wǔ bèi shuāi jiǎn xià lì wàng fù，

武备衰减；下吏妄赋，

bǎi xìng liú wáng yòu zhà wèi zhào shū，

百姓流亡；又诈为诏书，

yǐ jiān chuán zhū ān shì。

以奸传朱安世。

yù yǐ zhèng yú lǐ。

狱已正于理。

qí yǐ zhuō jùn tài shǒu qū máo wèi zuǒ chéng xiàng，

其以涿郡太守屈氂为左丞相，

fēn chéng xiàng zhǎng shǐ wèi liǎng fǔ，

分丞相长史为两府，

yǐ dài tiān xià yuǎn fāng zhī xuǎn。

以待天下远方之选。

fū qīn qīn rèn xián，

夫亲亲任贤，

zhōu táng zhī dào yě。

周、唐之道也。

yǐ pēng hù èr qiān èr bǎi fēng zuǒ chéng xiàng wèi pēng hóu。

以澎户二千二百封左丞相为澎侯。

qí qiū，

” 其秋，

lì tài zǐ wèi jiāng chōng suǒ zèn，

戾太子为江充所谮，

shā chōng，

杀充，

fā bīng rù chéng xiàng fǔ，

发兵入丞相府，

qū máo tǐng shēn táo，

屈氂挺身逃，

wáng qí yìn shòu。

亡其印绶。

shì shí，

是时，

shàng bì shǔ zài gān quán gōng，

上避暑在甘泉宫，

chéng xiàng zhǎng shǐ shèng jí zhì yǐ wén。

丞相长史乘疾置以闻。

shàng wèn chéng xiàng hé wéi duì yuē chéng xiàng mì zhī，

上问：“丞相何为？”对曰：“丞相秘之，

wèi gǎn fā bīng。

未敢发兵。

shàng nù yuē shì jí jí rú cǐ，

”上怒曰：“事籍籍如此，

hé wèi mì yě chéng xiàng wú zhōu gōng zhī fēng yǐ。

何谓秘也？丞相无周公之风矣。

zhōu gōng bù zhū guǎn cài hū nǎi cì chéng xiàng xǐ shū yuē bǔ zhǎn fǎn zhě，

周公不诛管、蔡乎？”乃赐丞相玺书曰：“捕斩反者，

zì yǒu shǎng fá。

自有赏罚。

yǐ niú chē wèi lǔ，

以牛车为橹，

wú jiē duǎn bīng，

毋接短兵，

duō shā shāng shì zhòng。

多杀伤士众。

jiān bì chéng mén，

坚闭城门，

wú lìng fǎn zhě dé chū。

毋令反者得出。

tài zǐ jì zhū chōng fā bīng，

” 太子既诛充发兵，

xuān yán dì zài gān quán bìng kùn，

宣言帝在甘泉病困，

yí yǒu biàn，

疑有变，

jiān chén yù zuò luàn。

奸臣欲作乱。

shàng yú shì cóng gān quán lái，

上于是从甘泉来，

xìng chéng xī jiàn zhāng gōng，

幸城西建章宫，

zhào fā sān fǔ jìn xiàn bīng，

诏发三辅近县兵，

bù zhōng èr qiān dàn yǐ xià，

部中二千石以下，

chéng xiàng jiān jiāng。

丞相兼将。

tài zǐ yì qiǎn shǐ zhě jiǎo zhì shè cháng ān zhōng dōu guān qiú tú，

太子亦遣使者挢制赦长安中都官囚徒，

fā wǔ kù bīng，

发武库兵，

mìng shǎo fù shí dé jí bīn kè zhāng guāng děng fēn jiāng，

命少傅石德及宾客张光等分将，

shǐ cháng ān qiú rú hóu chí jié fā zhǎng shuǐ jí xuān qū hú qí，

使长安囚如侯持节发长水及宣曲胡骑，

jiē yǐ zhuāng huì。

皆以装会。

shì láng mǎng tōng shǐ cháng ān，

侍郎莽通使长安，

yīn zhuī bǔ rú hóu，

因追捕如侯，

gào hú rén yuē jié yǒu zhà，

告胡人曰：“节有诈，

wù tīng yě。

勿听也。

suì zhǎn rú hóu，

”遂斩如侯，

yǐn qí rù cháng ān，

引骑入长安，

yòu fā jí zhuó shì，

又发辑濯士，

yǐ yǔ dà hóng lú shāng qiū chéng。

以予大鸿胪商丘城。

chū，

初，

hàn jié chún chì，

汉节纯赤，

yǐ tài zǐ chí chì jié，

以太子持赤节，

gù gèng wéi huáng máo jiā shang yǐ xiāng bié。

故更为黄旄加上以相别。

tài zǐ zhào jiān běi jūn shǐ zhě rèn ān fā běi jūn bīng，

太子召监北军使者任安发北军兵，

ān shòu jié yǐ，

安受节已，

bì jūn mén，

闭军门，

bù kěn yīng tài zǐ。

不肯应太子。

tài zǐ yǐn bīng qù，

太子引兵去，

qū sì shì rén fán shù wàn zhòng，

驱四市人凡数万众，

zhì cháng lè xī què xià，

至长乐西阙下，

féng chéng xiàng jūn，

逢丞相军，

hé zhàn wǔ rì，

合战五日，

sǐ zhě shù wàn rén，

死者数万人，

xuè liú rù gōu zhōng。

血流入沟中。

chéng xiàng fù bīng jìn duō，

丞相附兵浸多，

tài zǐ jūn bài，

太子军败，

nán bēn fù àng chéng mén，

南奔覆盎城门，

dé chū。

得出。

huì yè sī zhí tián rén bù bì chéng mén，

会夜司直田仁部闭城门，

zuò lìng tài zǐ dé chū，

坐令太子得出，

chéng xiàng yù zhǎn rén。

丞相欲斩仁。

yù shǐ dài fū bào shèng zhī wèi chéng xiàng yuē sī zhí，

御史大夫暴胜之谓丞相曰：“司直，

lì èr qiān dàn，

吏二千石，

dāng xiān qǐng，

当先请，

nài hé shàn zhǎn zhī chéng xiàng shì rén。

奈何擅斩之？”丞相释仁。

shàng wén ér dà nù，

上闻而大怒，

xià lì zé wèn yù shǐ dài fū yuē sī zhí zòng fǎn zhě，

下吏责问御史大夫曰：“司直纵反者，

chéng xiàng zhǎn zhī，

丞相斩之，

fǎ yě，

法也，

dài fū hé yǐ shàn zhǐ zhī shèng zhī huáng kǒng，

大夫何以擅止之？”胜之皇恐，

zì shā。

自杀。

jí běi jūn shǐ zhě rèn ān，

及北军使者任安，

zuò shòu tài zǐ jié，

坐受太子节，

huái èr xīn，

怀二心，

sī zhí tián rén zòng tài zǐ，

司直田仁纵太子，

jiē yào zhǎn。

皆要斩。

shàng yuē shì láng mǎng tōng huò fǎn jiāng rú hóu，

上曰：“侍郎莽通获反将如侯，

cháng ān nán zǐ jǐng tōng cóng tōng huò shǎo fù shí dé，

长安男子景通从通获少傅石德，

kě wèi yuán gōng yǐ。

可谓元功矣。

dà hóng lú shāng qiū chéng lì zhàn huò fǎn jiāng zhāng guāng。

大鸿胪商丘成力战获反将张光。

qí fēng tōng wéi zhòng hé hóu，

其封通为重合侯，

jiàn wèi dé hóu，

建为德侯，

chéng wéi dù hóu。

成为秺侯。

zhū tài zǐ bīn kè，

”诸太子宾客，

cháng chū rù gōng mén，

尝出入宫门，

jiē zuò zhū。

皆坐诛。

qí suí tài zǐ fā bīng，

其随太子发兵，

yǐ fǎn fǎ zú。

以反法族。

lì shì jié lüè zhě，

吏士劫略者，

jiē xǐ dūn huáng jùn。

皆徙敦煌郡。

yǐ tài zǐ zài wài，

以太子在外，

shǐ zhì tún bīng cháng ān zhū chéng mén。

始置屯兵长安诸城门。

hòu èr shí yú rì，

后二十余日，

tài zǐ dé yú hú。

太子得于湖。

yǔ zài tài zǐ chuán。

语在《太子传》。

qí míng nián，

其明年，

èr shī jiāng jūn lǐ guǎng lì jiāng bīng chū jī xiōng nú，

贰师将军李广利将兵出击匈奴，

chéng xiàng wèi zǔ dào，

丞相为祖道，

sòng zhì wèi qiáo，

送至渭桥，

yǔ guǎng lì cí jué。

与广利辞决。

guǎng lì yuē yuàn jūn hóu zǎo qǐng chāng yì wáng wèi tài zǐ。

广利曰：“愿君侯早请昌邑王为太子。

rú lì wèi dì，

如立为帝，

jūn hóu zhǎng hé yōu hū qū máo xǔ nuò。

君侯长何忧乎？”屈氂许诺。

chāng yì wáng zhě，

昌邑王者，

èr shī jiāng jūn nǚ dì lǐ fū rén zǐ yě。

贰师将军女弟李夫人子也。

èr shī nǚ wèi qū máo zi qī，

贰师女为屈氂子妻，

gù gòng yù lì yān。

故共欲立焉。

shì shí，

是时，

zhì wū gǔ yù jí，

治巫蛊狱急，

nèi zhě lìng guō ráng gào chéng xiàng fū rén yǐ chéng xiàng shù yǒu qiǎn，

内者令郭穰告丞相夫人以丞相数有谴，

shǐ wū cí shè，

使巫祠社，

zhù zǔ zhǔ shàng，

祝诅主上，

yǒu è yán，

有恶言，

jí yǔ èr shī gòng dǎo cí，

及与贰师共祷祠，

yù lìng chāng yì wáng wèi dì。

欲令昌邑王为帝。

yǒu sī zòu qǐng àn yàn，

有司奏请案验，

zuì zhì dà nì bù dào。

罪至大逆不道。

yǒu zhào zài qū máo chú chē yǐ xùn，

有诏载屈氂厨车以徇，

yào zhǎn dōng shì，

要斩东市，

qī zǐ xiāo shǒu huá yáng jiē。

妻子枭首华阳街。

èr shī jiāng jūn qī zǐ yì shōu。

贰师将军妻子亦收。

èr shī wén zhī，

贰师闻之，

jiàng xiōng nú，

降匈奴，

zōng zú suì miè。

宗族遂灭。

chē qiān qiū，

车千秋，

běn xìng tián shì，

本姓田氏，

qí xiān qí zhū tián xǐ cháng líng。

其先齐诸田徙长陵。

qiān qiū wèi gāo qǐn láng。

千秋为高寝郎。

huì wèi tài zǐ wèi jiāng chōng suǒ zèn bài，

会卫太子为江充所谮败，

jiǔ zhī，

久之，

qiān qiū shàng jí biàn sòng tài zǐ yuān，

千秋上急变讼太子冤，

yuē zi nòng fù bīng，

曰：“子弄父兵，

zuì dāng dá tiān zǐ zhī zǐ guò wù shā rén，

罪当答；天子之子过误杀人，

dāng hé bà zāi chén cháng mèng jiàn yī bái tóu wēng jiào chén yán。

当何罢哉！臣尝梦见一白头翁教臣言。

shì shí，

”是时，

shàng pō zhī tài zǐ huáng kǒng wú tā yì，

上颇知太子惶恐无他意，

nǎi dà gǎn wù，

乃大感寤，

zhào jiàn qiān qiū。

召见千秋。

zhì qián，

至前，

qiān qiū zhǎng bā chǐ yú，

千秋长八尺余，

tǐ mào shén lì，

体貌甚丽，

wǔ dì jiàn ér shuō zhī，

武帝见而说之，

wèi yuē fù zǐ zhī jiān，

谓曰：“父子之间，

rén suǒ nán yán yě，

人所难言也，

gōng dú míng qí bù rán。

公独明其不然。

cǐ gāo miào shén líng shǐ gōng jiào wǒ，

此高庙神灵使公教我，

gōng dāng suì wèi wú fǔ zuǒ。

公当遂为吾辅佐。

lì bài qiān qiū wèi dà hóng lú。

”立拜千秋为大鸿胪。

shù yuè，

数月，

suì dài liú qū máo wèi chéng xiàng，

遂代刘屈氂为丞相，

fēng fù mín hóu。

封富民侯。

qiān qiū wú tā cái néng shù xué，

千秋无他材能术学，

yòu wú fá yuè gōng láo，

又无伐阅功劳，

tè yǐ yī yán wù yì，

特以一言寤意，

xún yuè qǔ zǎi xiàng fēng hóu，

旬月取宰相封侯，

shì wèi cháng yǒu yě。

世未尝有也。

fǎn hàn shǐ zhě zhì xiōng nú，

反汉使者至匈奴，

chán yú wèn yuē wén hàn xīn bài chéng xiàng，

单于问曰：“闻汉新拜丞相，

hé yòng dé zhī shǐ zhě yuē yǐ shàng shū yán shì gù。

何用得之？”使者曰：“以上书言事故。

chán yú yuē gǒu rú shì，

”单于曰：“苟如是，

hàn zhì chéng xiàng，

汉置丞相，

fēi yòng xián yě，

非用贤也，

wàng yī nán zǐ shàng shū jí dé zhī yǐ。

妄一男子上书即得之矣。

shǐ zhě hái，

”使者还，

dào chán yú yǔ。

道单于语。

wǔ dì yǐ wéi rǔ mìng，

武帝以为辱命，

yù xià zhī lì。

欲下之吏。

liáng jiǔ，

良久，

nǎi shì zhī。

乃贳之。

rán qiān qiū wéi rén dūn hòu yǒu zhì，

然千秋为人敦厚有智，

jū wèi zì chēng，

居位自称，

yú yú qián hòu shù gōng。

逾于前后数公。

chū，

初，

qiān qiū shǐ shì shì，

千秋始视事，

jiàn shàng lián nián zhì tài zǐ yù，

见上连年治太子狱，

zhū fá yóu duō，

诛罚尤多，

qún xià kǒng jù，

群下恐惧，

sī yù kuān guǎng shàng yì，

思欲宽广上意，

wèi ān zhòng shù。

尉安众庶。

nǎi yǔ yù shǐ zhōng èr qiān dàn gòng shàng shòu sòng dé měi，

乃与御史、中二千石共上寿颂德美，

quàn shàng shī ēn huì，

劝上施恩惠，

huǎn xíng fá，

缓刑罚，

wán tīng yīn yuè，

玩听音乐，

yǎng zhì hé shén，

养志和神，

wèi tiān xià zì yú lè。

为天下自虞乐。

shàng bào yuē zhèn zhī bù dé，

上报曰：“朕之不德，

zì zuǒ chéng xiàng yǔ èr shī yīn móu nì luàn，

自左丞相与贰师阴谋逆乱，

wū gǔ zhī huò liú jí shì dài fū。

巫蛊之祸流及士大夫。

zhèn rì yī shí zhě lěi yuè，

朕日一食者累月，

nǎi hé lè zhī tīng tòng shì dài fū cháng zài xīn，

乃何乐之听？痛士大夫常在心，

jì shì bù jiù。

既事不咎。

suī rán，

虽然，

wū gǔ shǐ fā，

巫蛊始发，

zhào chéng xiàng yù shǐ dū èr qiān dàn qiú bǔ，

诏丞相、御史督二千石求捕，

tíng wèi zhì，

廷尉治，

wèi wén jiǔ qīng tíng wèi yǒu suǒ jū yě。

未闻九卿、廷尉有所鞫也。

nǎng zhě，

曩者，

jiāng chōng xiān zhì gān quán gōng rén，

江充先治甘泉宫人，

zhuǎn zhì wèi yāng jiāo fáng，

转至未央椒房，

yǐ jí jìng shēng zhī chóu lǐ yǔ zhī shǔ móu rén xiōng nú，

以及敬声之畴、李禹之属谋人匈奴，

yǒu sī wú suǒ fā，

有司无所发，

lìng chéng xiàng qīn jué lán tái gǔ yàn，

令丞相亲掘兰台蛊验，

suǒ míng zhī yě。

所明知也。

zhì jīn yú wū pō tuō bù zhǐ，

至今余巫颇脱不止，

yīn zéi qīn shēn，

阴贼侵身，

yuǎn jìn wèi gǔ，

远近为蛊，

zhèn kuì zhī shén，

朕愧之甚，

hé shòu zhī yǒu jìng bù jǔ jūn zhī shāng jǐn xiè chéng xiàng èr qiān dàn gè jiù guǎn。

何寿之有？敬不举君之觞！谨谢丞相、二千石各就馆。

shū yuē wú piān wú dǎng，

书曰：‘毋偏毋党，

wáng dào dàng dàng。

王道荡荡。

wú yǒu fù yán。

’毋有复言。

hòu suì yú，

” 后岁余，

wǔ dì jí，

武帝疾，

lì huáng zǐ gōu yì fū rén nán wèi tài zǐ，

立皇子钩弋夫人男为太子，

bài dà jiàng jūn huò guāng chē qí jiāng jūn jīn rì dī yù shǐ dài fū sāng hóng yáng jí chéng xiàng qiān qiū，

拜大将军霍光、车骑将军金日磾、御史大夫桑弘羊及丞相千秋，

bìng shòu yí zhào，

并受遗诏，

fǔ dào shǎo zhǔ。

辅道少主。

wǔ dì bēng，

武帝崩，

zhāo dì chū jí wèi，

昭帝初即位，

wèi rèn tīng zhèng，

未任听政，

zhèng shì yī jué dà jiàng jūn guāng。

政事一决大将军光。

qiān qiū jū chéng xiàng wèi，

千秋居丞相位，

jǐn hòu yǒu zhòng dé。

谨厚有重德。

měi gōng qīng cháo huì，

每公卿朝会，

guāng wèi qiān qiū yuē shǐ yǔ jūn hóu jù shòu xiān dì yí zhào，

光谓千秋曰：“始与君侯俱受先帝遗诏，

jīn guāng zhì nèi，

今光治内，

jūn hóu zhì wài，

君侯治外，

yí yǒu yǐ jiào dū，

宜有以教督，

shǐ guāng wú fù tiān xià。

使光毋负天下。

qiān qiū yuē wéi jiāng jūn liú yì，

”千秋曰：“唯将军留意，

jí tiān xià xìng shèn。

即天下幸甚。

zhōng bù kěn yǒu suǒ yán。

”终不肯有所言。

guāng yǐ cǐ zhòng zhī。

光以此重之。

měi yǒu jí xiáng jiā yìng，

每有吉祥嘉应，

shù bāo shǎng chéng xiàng。

数褒赏丞相。

qì zhāo dì shì，

讫昭帝世，

guó jiā shǎo shì，

国家少事，

bǎi xìng shāo yì chōng shí。

百姓稍益充实。

shǐ yuán liù nián，

始元六年，

zhào jùn guó jǔ xián liáng wén xué shì，

诏郡国举贤良文学士，

wèn yǐ mín suǒ jí kǔ，

问以民所疾苦，

yú shì yán tiě zhī yì qǐ yān。

于是盐铁之议起焉。

qiān qiū wèi xiāng shí èr nián，

千秋为相十二年，

hōng，

薨，

shì yuē dìng hóu。

谥曰定侯。

chū，

初，

qiān qiū nián lǎo，

千秋年老，

shàng yōu zhī，

上优之，

cháo jiàn，

朝见，

dé chéng xiǎo chē rù gōng diàn zhōng，

得乘小车入宫殿中，

gù yīn hào yuē chē chéng xiàng。

故因号曰“车丞相”。

zi shùn sì hóu，

子顺嗣侯，

guān zhì yún zhōng tài shǒu，

官至云中太守，

xuān dì shí yǐ hǔ yá jiāng jūn jī xiōng nú，

宣帝时以虎牙将军击匈奴，

zuò dào zēng lǔ huò zì shā，

坐盗增卤获自杀，

guó chú。

国除。

sāng hóng yáng wèi yù shǐ dài fū bā nián，

桑弘羊为御史大夫八年，

zì yǐ wéi guó jiā xìng què guǎn zhī lì，

自以为国家兴榷管之利，

fá qí gōng，

伐其功，

yù wèi zǐ dì dé guān，

欲为子弟得官，

yuàn wàng huò guāng，

怨望霍光，

yǔ shàng guān jié děng móu fǎn，

与上官桀等谋反，

suì zhū miè。

遂诛灭。

wáng，

王，

jǐ nán rén yě。

济南人也。

yǐ jùn xiàn lì jī gōng，

以郡县吏积功，

shāo qiān wèi bèi yáng lìng。

稍迁为被阳令。

wǔ dì mò，

武帝末，

jūn lǚ shù fā，

军旅数发，

jùn guó dào zéi qún qǐ，

郡国盗贼群起，

xiù yī yù shǐ bào shèng zhī shǐ chí fǔ zhú bǔ dào zéi，

绣衣御史暴胜之使持斧逐捕盗贼，

yǐ jūn xìng cóng shì，

以军兴从事，

zhū èr qiān dàn yǐ xià。

诛二千石以下。

shèng zhī guò bèi yáng，

胜之过被阳，

yù zhǎn，

欲斩，

yǐ jiě yī fú zhì，

已解衣伏质，

yǎng yán yuē shǐ jūn zhuān shā shēng zhī bǐng，

仰言曰：“使君颛杀生之柄，

wēi zhèn jùn guó，

威震郡国，

lìng xià zhǎn yī，

令夏斩一，

bù zú yǐ zēng wēi，

不足以增威，

bù rú shí yǒu suǒ kuān，

不如时有所宽，

yǐ míng ēn dài，

以明恩贷，

lìng jǐn sǐ lì。

令尽死力。

shèng zhī zhuàng qí yán，

”胜之壮其言，

shì bù zhū，

贳不诛，

yīn yǔ xiāng jié hòu。

因与相结厚。

shèng zhī shǐ hái，

胜之使还，

jiàn，

荐，

zhēng wèi yòu fǔ dū wèi，

征为右辅都尉，

shǒu yòu fú fēng。

守右扶风。

shàng shǔ chū xìng ān dìng běi dì，

上数出幸安定、北地，

guò fú fēng，

过扶风，

gōng guǎn chí dào xiū zhì，

宫馆驰道修治，

gōng zhāng bàn。

供张办。

wǔ dì jiā zhī，

武帝嘉之，

zhù chē，

驻车，

bài wéi zhēn，

拜为真，

shì shì shí yú nián。

视事十余年。

zhāo dì shí wéi yù shǐ dài fū，

昭帝时为御史大夫，

dài chē qiān qiū wèi chéng xiàng，

代车千秋为丞相，

fēng yí chūn hóu。

封宜春侯。

míng nián hōng，

明年薨，

shì yuē jìng hóu。

谥曰敬侯。

zi tán sì，

子谭嗣，

yǐ liè hóu yǔ móu fèi chāng yì wáng lì xuān dì，

以列侯与谋废昌邑王立宣帝，

yì fēng sān bǎi hù。

益封三百户。

hōng，

薨，

zi xián sì。

子咸嗣。

wáng mǎng qī jí xián nǚ，

王莽妻即咸女，

mǎng cuàn wèi，

莽篡位，

yí chūn shì yǐ wài qī chǒng。

宜春氏以外戚宠。

zì zhuàn guó zhì xuán sūn，

自传国至玄孙，

mǎng bài，

莽败，

nǎi jué。

乃绝。

yáng chǎng，

杨敞，

huá yīn rén yě。

华阴人也。

jǐ shì dà jiàng jūn mò fǔ，

给事大将军莫府，

wèi jūn sī mǎ，

为军司马，

huò guāng ài hòu zhī，

霍光爱厚之，

shāo qiān zhì dà sī nóng。

稍迁至大司农。

yuán fèng zhōng，

元凤中，

dào tián shǐ zhě yàn cāng zhī shàng guān jié děng fǎn móu，

稻田使者燕仓知上官桀等反谋，

yǐ gào chǎng。

以告敞。

chǎng sù jǐn lèi shì，

敞素谨累事，

bù gǎn yán，

不敢言，

nǎi yí bìng wò。

乃移病卧。

yǐ gào jiàn dài fū dù yán nián，

以告谏大夫杜延年，

yán nián yǐ wén。

延年以闻。

cāng yán nián jiē fēng，

苍、延年皆封，

chǎng yǐ jiǔ qīng bù zhé yán，

敞以九卿不辄言，

gù bù dé hóu。

故不得侯。

hòu qiān yù shǐ dài fū，

后迁御史大夫，

dài wáng wèi chéng xiàng，

代王为丞相，

fēng ān píng hóu。

封安平侯。

míng nián，

明年，

zhāo dì bēng。

昭帝崩。

chāng yì wáng zhēng jí wèi，

昌邑王征即位，

yín luàn，

淫乱，

dà jiàng jūn guāng yǔ chē qí jiāng jūn zhāng ān shì móu yù fèi wáng gèng lì。

大将军光与车骑将军张安世谋欲废王更立。

yì jì dìng，

议既定，

shǐ dà sī nóng tián yán nián bào chǎng。

使大司农田延年报敞。

chǎng jīng jù，

敞惊惧，

bù zhī suǒ yán，

不知所言，

hàn chū qià bèi，

汗出洽背，

tú wěi wěi ér yǐ。

徒唯唯而已。

yán nián qǐ zhì gēng yī，

延年起至更衣，

chǎng fū rén jù cóng dōng xiāng wèi chǎng yuē cǐ guó dà shì，

敞夫人遽从东箱谓敞曰：“此国大事，

jīn dà jiàng jūn yì yǐ dìng，

今大将军议已定，

shǐ jiǔ qīng lái bào jūn hóu。

使九卿来报君侯。

jūn hóu bù jí yīng，

君侯不疾应，

yǔ dà jiàng jūn tóng xīn，

与大将军同心，

yóu yǔ wú jué，

犹与无决，

xiān shì zhū yǐ。

先事诛矣。

yán nián cóng gēng yī hái，

”延年从更衣还，

chǎng fū rén yǔ yán nián cān yǔ xǔ nuò，

敞、夫人与延年参语许诺，

qǐng fèng dà jiàng jūn jiào lìng，

请奉大将军教令，

suì gòng fèi chāng yì wáng，

遂共废昌邑王，

lì xuān dì。

立宣帝。

xuān dì jí wèi yuè yú，

宣帝即位月余，

chǎng hōng，

敞薨，

shì yuē jìng hóu。

谥曰敬侯。

zi zhōng sì，

子忠嗣，

yǐ chǎng jū wèi dìng cè ān zōng miào，

以敞居位定策安宗庙，

yì fēng sān qiān wǔ bǎi hù。

益封三千五百户。

zhōng dì yùn，

忠弟惲，

zì zi yòu，

字子幼，

yǐ zhōng rèn wèi láng，

以忠任为郎，

bǔ cháng shì qí，

补常侍骑，

yùn mǔ，

惲母，

sī mǎ qiān nǚ yě。

司马迁女也。

yùn shǐ dú wài zǔ tài shǐ gōng jì，

惲始读外祖《太史公记》，

pō wéi chūn qiū。

颇为《春秋》。

yǐ cái néng chēng。

以材能称。

hǎo jiāo yīng jùn zhū rú，

好交英俊诸儒，

míng xiǎn cháo tíng，

名显朝廷，

zhuó wèi zuǒ cáo。

擢为左曹。

huò shì móu fǎn，

霍氏谋反，

yùn xiān wén zhī，

惲先闻知，

yīn shì zhōng jīn ān shàng yǐ wén，

因侍中金安上以闻，

zhào jiàn yán zhuàng。

召见言状。

huò shì fú zhū，

霍氏伏诛，

yùn děng wǔ rén jiē fēng，

惲等五人皆封，

yùn wèi píng tōng hóu，

惲为平通侯，

qiān zhōng láng jiàng。

迁中郎将。

láng guān gù shì，

郎官故事，

lìng láng chū qián shì cái yòng，

令郎出钱市财用，

gěi wén shū，

给文书，

nǎi dé chū，

乃得出，

míng yuē shān láng。

名曰“山郎”。

yí bìng jǐn yī rì，

移病尽一日，

zhé cháng yī mù，

辄偿一沐，

huò zhì suì yú bù dé mù。

或至岁余不得沐。

qí háo fù láng，

其豪富郎，

rì chū yóu xì，

日出游戏，

huò xíng qián dé shàn bù。

或行钱得善部。

huò lù liú xíng，

货赂流行，

chuán xiāng fàng xiào。

传相放效。

yùn wèi zhōng láng jiàng，

惲为中郎将，

bà shān láng，

罢山郎，

yí cháng dù dà sī nóng，

移长度大司农，

yǐ gěi cái yòng。

以给财用。

qí jí bìng xiū yè xǐ mù，

其疾病休谒洗沐，

jiē yǐ fǎ lìng cóng shì。

皆以法令从事。

láng yè zhě yǒu zuì guò，

郎、谒者有罪过，

zhé zòu miǎn，

辄奏免，

jiàn jǔ qí gāo dì yǒu xíng néng zhě，

荐举其高弟有行能者，

zhì jùn shǒu jiǔ qīng。

至郡守、九卿。

láng guān huà zhī，

郎官化之，

mò bù zì lì，

莫不自厉，

jué qǐng yè huò lù zhī duān，

绝请谒货赂之端，

lìng xíng jìn zhǐ，

令行禁止，

gōng diàn zhī nèi xī rán tóng shēng。

宫殿之内翕然同声。

yóu shì zhuó wèi zhū lì guāng lù xūn，

由是擢为诸吏光禄勋，

qīn jìn yòng shì。

亲近用事。

chū，

初，

yùn shòu fù cái wǔ bǎi wàn，

惲受父财五百万，

jí shēn fēng hóu，

及身封侯，

jiē yǐ fēn zōng zú。

皆以分宗族。

hòu mǔ wú zi，

后母无子，

cái yì shù bǎi wàn，

财亦数百万，

sǐ jiē zi yùn，

死皆子惲，

yùn jǐn fù fēn hòu mǔ kūn dì。

惲尽复分后母昆弟。

zài shòu zī qiān yú wàn，

再受訾千余万，

jiē yǐ fēn shī。

皆以分施。

qí qīng cái hào yì rú cǐ。

其轻财好义如此。

yùn jū diàn zhōng，

惲居殿中，

lián jié wú sī，

廉洁无私，

láng guān chēng gōng píng。

郎官称公平。

rán yùn fá qí xíng zhì，

然惲伐其行治，

yòu xìng kè hài，

又性刻害，

hǎo fā rén yīn fú，

好发人阴伏，

tóng wèi yǒu wǔ jǐ zhě，

同位有忤己者，

bì yù hài zhī，

必欲害之，

yǐ qí néng gāo rén。

以其能高人。

yóu shì duō yuàn yú cháo tíng，

由是多怨于朝廷，

yǔ tài pú dài cháng lè xiāng shī，

与太仆戴长乐相失，

zú yǐ shì bài。

卒以是败。

cháng lè zhě，

长乐者，

xuān dì zài mín jiān shí yǔ xiāng zhī，

宣帝在民间时与相知，

jí jí wèi，

及即位，

bá zhuó qīn jìn。

拔擢亲近。

cháng lè cháng shǐ xíng shì yì zōng miào，

长乐尝使行事肄宗庙，

hái wèi yuàn shǐ yuē wǒ qīn miàn jiàn shòu zhào，

还谓掾史曰：“我亲面见受诏，

fù dì yì，

副帝肄，

dù hóu yù。

秺侯御。

rén yǒu shàng shū gào cháng lè fēi suǒ yí yán，

”人有上书告长乐非所宜言，

shì xià tíng wèi。

事下廷尉。

cháng lè yí yùn jiào rén gào zhī，

长乐疑惲教人告之，

yì shàng shū gào yùn zuì。

亦上书告惲罪。

gāo chāng hóu chē bēn rù běi yè mén，

高昌侯车奔入北掖门，

yùn yǔ fù píng hóu zhāng yán shòu yuē wén qián céng yǒu bēn chē dǐ diàn mén，

惲语富平侯张延寿曰：“闻前曾有奔车抵殿门，

mén guān zhé，

门关折，

mǎ sǐ，

马死，

ér zhāo dì bēng。

而昭帝崩。

jīn fù rú cǐ，

今复如此，

tiān shí，

天时，

fēi rén lì yě。

非人力也。

zuǒ féng yì hán yán shòu yǒu zuì xià yù，

”左冯翊韩延寿有罪下狱，

yùn shàng shū sòng yán shòu。

惲上书讼延寿。

láng zhōng qiū cháng wèi yùn yuē wén jūn hóu sòng hán féng yì，

郎中丘常谓惲曰：“闻君侯讼韩冯翊，

dāng de huó hū yùn yuē shì hé róng yì jìng jìng zhě wèi bì quán yě。

当得活乎？”惲曰：“事何容易！胫胫者未必全也。

wǒ bù néng zì bǎo，

我不能自保，

zhēn rén suǒ wèi shǔ bù róng xué xián jù shù zhě yě。

真人所谓鼠不容穴衔窭数者也。

yòu zhōng shū yè zhě lìng xuān chí chán yú shǐ zhě yǔ，

”又中书谒者令宣持单于使者语，

shì zhū jiàng jūn zhōng cháo èr qiān dàn。

视诸将军、中朝二千石。

yùn yuē mò dú chán yú dé hàn měi shí hǎo wù，

惲曰：“冒顿单于得汉美食好物，

wèi zhī chòu è，

谓之殠恶，

chán yú bù lái míng shén。

单于不来明甚。

yùn shàng guān xī gé shàng huà rén，

”惲上观西阁上画人，

zhǐ jié zhòu huà wèi lè chāng hóu wáng wǔ yuē tiān zǐ guò cǐ，

指桀、纣画谓乐昌侯王武曰：“天子过此，

yī èr wèn qí guò，

一二问其过，

kě yǐ dé shī yǐ。

可以得师矣。

huà rén yǒu yáo shùn yǔ tāng，

”画人有尧、舜、禹、汤，

bù chēng ér jǔ jié zhòu。

不称而举桀、纣。

yùn wén xiōng nú jiàng zhě dào chán yú jiàn shā，

惲闻匈奴降者道单于见杀，

yùn yuē dé bù xiào jūn，

惲曰：“得不肖君，

dà chén wèi huà shàn jì bù yòng，

大臣为画善计不用，

zì lìng shēn wú chǔ suǒ。

自令身无处所。

ruò qín shí dàn rèn xiǎo chén，

若秦时但任小臣，

zhū shā zhōng liáng，

诛杀忠良，

jìng yǐ miè wáng lìng qīn rèn dà chén，

竟以灭亡；令亲任大臣，

jí zhì jīn ěr。

即至今耳。

gǔ yǔ jīn rú yī qiū zhī hé。

古与今如一丘之貉。

yùn wàng yǐn wáng guó yǐ fěi bàng dāng shì，

”惲妄引亡国以诽谤当世，

wú rén chén lǐ。

无人臣礼。

yòu yǔ cháng lè yuē zhēng yuè yǐ lái，

又语长乐曰：“正月以来，

tiān yīn bù yǔ，

天阴不雨，

cǐ chūn qiū suǒ jì，

此《春秋》所记，

xià hóu jūn suǒ yán。

夏侯君所言。

xíng bì bù zhì hé dōng yǐ。

行必不至河东矣。

yǐ zhǔ shàng wèi xì yǔ，

”以主上为戏语，

yóu bèi nì jué lǐ。

尤悖逆绝理。

shì xià tíng wèi。

事下廷尉。

tíng wèi dìng guó kǎo wèn，

廷尉定国考问，

zuǒ yàn míng bái，

左验明白，

zòu yùn bù fú zuì，

奏： 惲不服罪，

ér zhào hù jiāng zūn，

而召户将尊，

yù lìng jiè chì fù píng hóu yán shòu，

欲令戒饬富平侯延寿，

yuē tài pú dìng yǒu sǐ zuì shù shì，

曰：“太仆定有死罪数事，

zhāo mù rén yě。

朝暮人也。

yùn xìng yǔ fù píng hóu hūn yīn，

惲幸与富平侯婚姻，

jīn dú sān rén zuò yǔ，

今独三人坐语，

hóu yán shí bù wén yùn yǔ，

侯言‘时不闻惲语’，

zì yǔ tài pú xiāng chù yě。

自与太仆相触也。

zūn yuē bù kě。

”尊曰：“不可。

yùn nù，

”惲怒，

chí dà dāo，

持大刀，

yuē méng fù píng hóu lì，

曰：“蒙富平侯力，

dé zú zuì wú xiè yùn yǔ，

得族罪！毋泄惲语，

lìng tài pú wén zhī luàn yú shì。

令太仆闻之乱余事。

yùn xìng de liè jiǔ qīng zhū lì，

”惲幸得列九卿诸吏，

sù wèi jìn chén，

宿卫近臣，

shàng suǒ xìn rèn，

上所信任，

yù wén zhèng shì，

与闻政事，

bù jié zhōng ài，

不竭忠爱，

jǐn chén zǐ yì，

尽臣子义，

ér wàng yuàn wàng，

而妄怨望，

chēng yǐn wèi yāo è yán，

称引为訞恶言，

dà nì bù dào，

大逆不道，

qǐng dài bǔ zhì。

请逮捕治。

shàng bù rěn jiā zhū，

上不忍加诛，

yǒu zhào jiē miǎn yùn cháng lè wèi shù rén。

有诏皆免惲、长乐为庶人。

yùn jì shī jué wèi，

惲既失爵位，

jiā jū zhì chǎn yè，

家居治产业，

qǐ shì zhái，

起室宅，

yǐ cái zì yú。

以财自娱。

suì yú，

岁余，

qí yǒu rén ān dìng tài shǒu xī hé sūn huì zōng，

其友人安定太守西河孙会宗，

zhī lüè shì yě，

知略士也，

yǔ yùn shū jiàn jiè zhī，

与惲书谏戒之，

wèi yán dà chén fèi tuì，

为言大臣废退，

dāng hé mén huáng jù，

当阖门惶惧，

wèi kě lián zhī yì，

为可怜之意，

bù dàng zhì chǎn yè，

不当治产业，

tōng bīn kè，

通宾客，

yǒu chēng yù。

有称誉。

yùn zǎi xiàng zi，

惲宰相子，

shǎo xiǎn cháo tíng，

少显朝廷，

yī zhāo yǐ àn mèi yǔ yán jiàn fèi，

一朝以暗昧语言见废，

nèi huái bù fú，

内怀不服，

bào huì zōng shū yuē yùn cái xiǔ xíng huì，

报会宗书曰： 惲材朽行秽，

wén zhì wú suǒ dǐ，

文质无所底，

xìng lài xiān rén yú yè dé bèi sù wèi，

幸赖先人余业得备宿卫，

zāo yù shí biàn yǐ huò jué wèi，

遭遇时变以获爵位，

zhōng fēi qí rèn，

终非其任，

zú yǔ huò huì。

卒与祸会。

zú xià āi qí yú，

足下哀其愚，

méng cì shū，

蒙赐书，

jiào dū yǐ suǒ bù jí，

教督以所不及，

yīn qín shén hòu。

殷勤甚厚。

rán qiè hèn zú xià bù shēn wéi qí zhōng shǐ，

然窃恨足下不深惟其终始，

ér wěi suí sú zhī huǐ yù yě。

而猥随俗之毁誉也。

yán bǐ lòu zhī yú xīn，

言鄙陋之愚心，

ruò nì zhǐ ér wén guò，

若逆指而文过，

mò ér xī hū，

默而息乎，

kǒng wéi kǒng shì gè yán ěr zhì zhī yì，

恐违孔氏“各言尔志”之义，

gù gǎn lüè chén qí yú，

故敢略陈其愚，

wéi jūn zǐ chá yān yùn jiā fāng lóng shèng shí，

唯君子察焉！ 惲家方隆盛时，

chéng zhū lún zhě shí rén，

乘朱轮者十人，

wèi zài liè qīng，

位在列卿，

jué wèi tōng hóu，

爵为通侯，

zǒng lǐng cóng guān，

总领从官，

yù wén zhèng shì，

与闻政事，

céng bù néng yǐ cǐ shí yǒu suǒ jiàn míng，

曾不能以此时有所建明，

yǐ xuān dé huà，

以宣德化，

yòu bù néng yǔ qún liáo tóng xīn bìng lì，

又不能与群僚同心并力，

péi fǔ cháo tíng zhī yí wàng，

陪辅朝廷之遗忘，

yǐ fù qiè wèi sù cān zhī zé jiǔ yǐ。

已负窃位素餐之责久矣。

huái lù tān shì，

怀禄贪势，

bù néng zì tuì，

不能自退，

zāo yù biàn gù，

遭遇变故，

héng bèi kǒu yǔ，

横被口语，

shēn yōu běi quē，

身幽北阙，

qī zǐ mǎn yù。

妻子满狱。

dāng cǐ zhī shí，

当此之时，

zì yǐ yí miè bù zú yǐ sè zé，

自以夷灭不足以塞责，

qǐ yì de quán shǒu lǐng，

岂意得全首领，

fù fèng xiān rén zhī qiū mù hū fú wéi shèng zhǔ zhī ēn，

复奉先人之丘墓乎？伏惟圣主之恩，

bù kě shèng liàng。

不可胜量。

jūn zǐ yóu dào，

君子游道，

lè yǐ wàng yōu xiǎo rén quán qū，

乐以忘忧；小人全躯，

shuō yǐ wàng zuì。

说以忘罪。

qiè zì sī niàn，

窃自思念，

guò yǐ dà yǐ，

过已大矣，

xíng yǐ kuī yǐ，

行已亏矣，

zhǎng wèi nóng fū yǐ mò shì yǐ。

长为农夫以没世矣。

shì gù shēn lǜ qī zǐ，

是故身率妻子，

lù lì gēng sāng，

戮力耕桑，

guàn yuán zhì chǎn，

灌园治产，

yǐ gěi gōng shàng，

以给公上，

bù yì dāng fù yòng cǐ wèi jī yì yě。

不意当复用此为讥议也。

fū rén qíng suǒ bù néng zhǐ zhě，

夫人情所不能止者，

shèng rén fú jìn，

圣人弗禁，

gù jūn fù zhì zūn qīn，

故君父至尊亲，

sòng qí zhōng yě，

送其终也，

yǒu shí ér jì。

有时而既。

chén zhī dé zuì，

臣之得罪，

yǐ sān nián yǐ。

已三年矣。

tián jiā zuò kǔ，

田家作苦，

suì shí fú là，

岁时伏腊，

hēng yáng páo gāo，

亨羊炰羔，

dǒu jiǔ zì láo。

斗酒自劳。

jiā běn qín yě，

家本秦也，

néng wéi qín shēng。

能为秦声。

fù，

妇，

zhào nǚ yě，

赵女也，

yǎ shàn gǔ sè。

雅善鼓瑟。

nú bì gē zhě shù rén，

奴婢歌者数人，

jiǔ hòu ěr rè，

酒后耳热，

yǎng tiān fǔ fǒu ér hū wū wū。

仰天拊缶而呼乌乌。

qí shī yuē tián bǐ nán shān，

其诗曰：“田彼南山，

wú huì bù zhì，

芜秽不治，

zhǒng yī qǐng dòu，

种一顷豆，

luò ér wèi qí。

落而为其。

rén shēng xíng lè ěr，

人生行乐耳，

xū fù guì hé shí shì rì yě，

须富贵何时！”是日也，

fú yī ér xǐ，

拂衣而喜，

fèn xiù dī áng，

奋袖低卬，

dùn zú qǐ wǔ，

顿足起舞，

chéng yín huāng wú dù，

诚淫荒无度，

bù zhī qí bù kě yě。

不知其不可也。

yùn xìng yǒu yú lù，

惲幸有余禄，

fāng dí jiàn fàn guì，

方籴贱贩贵，

zhú shén yī zhī lì，

逐什一之利，

cǐ jiǎ shù zhī shì，

此贾竖之事，

wū rǔ zhī chù，

污辱之处，

yùn qīn xíng zhī。

惲亲行之。

xià liú zhī rén，

下流之人，

zhòng huǐ suǒ guī，

众毁所归，

bù hán ér lì。

不寒而栗。

suī yǎ zhī yùn zhě，

虽雅知惲者，

yóu suí fēng ér mǐ，

犹随风而靡，

shàng hé chēng yù zhī yǒu dǒng shēng bù yún hū míng míng qiú rén yì，

尚何称誉之有！董生不云乎？“明明求仁义，

cháng kǒng bù néng huà mín zhě，

常恐不能化民者，

qīng dài fū yì yě míng míng qiú cái lì，

卿大夫意也；明明求财利，

cháng kǒng kùn fá zhě，

常恐困乏者，

shù rén zhī shì yě。

庶人之事也。

gù dào bù tóng，

”故“道不同，

bù xiāng wéi móu。

不相为谋。

jīn zi shàng ān dé yǐ qīng dài fū zhī zhì ér zé pū zāi fū xī hé wèi tǔ，

”今子尚安得以卿大夫之制而责仆哉！ 夫西河魏土，

wén hóu suǒ xìng，

文侯所兴，

yǒu duàn gàn mù tián zǐ fāng zhī yí fēng，

有段干木、田子方之遗风，

piào rán jiē yǒu jié gài，

漂然皆有节概，

zhī qù jiù zhī fēn。

知去就之分。

qǐng zhě，

顷者，

zú xià lí jiù tǔ，

足下离旧土，

lín ān dìng，

临安定，

ān dìng shān gǔ zhī jiān，

安定山谷之间，

kūn róng jiù rǎng，

昆戎旧壤，

zǐ dì tān bǐ，

子弟贪鄙，

qǐ xí sú zhī yí rén zāi yú jīn nǎi dǔ zi zhī zhì yǐ。

岂习俗之移人哉？于今乃睹子之志矣。

fāng dāng shèng hàn zhī lóng，

方当盛汉之隆，

yuàn miǎn zhān，

愿勉旃，

wú duō tán。

毋多谈。

yòu yùn xiōng zǐ ān píng hóu tán wèi diǎn shǔ guó，

又惲兄子安平侯谭为典属国，

wèi yùn yuē xī hé tài shǒu jiàn píng dù hóu qián yǐ zuì guò chū，

谓惲曰：“西河太守建平杜侯前以罪过出，

jīn zhēng wèi yù shǐ dài fū。

今征为御史大夫。

hóu zuì báo，

侯罪薄，

yòu yǒu gōng，

又有功，

qiě fù yòng。

且复用。

yùn yuē yǒu gōng hé yì xiàn guān bù zú wèi jìn lì。

”惲曰：“有功何益？县官不足为尽力。

yùn sù yǔ gài kuān ráo hán yán shòu shàn，

”惲素与盖宽饶、韩延寿善，

tán jí yuē xiàn guān shí rán，

谭即曰：“县官实然，

gài sī lì hán féng yì jiē jìn lì lì yě，

盖司隶、韩冯翊皆尽力吏也，

jù zuò shì zhū。

俱坐事诛。

huì yǒu rì shí biàn，

”会有日食变，

zōu mǎ wěi zuǒ chéng shàng shū gào yùn jiāo shē bù huǐ guò，

驺马猥佐成上书告惲“骄奢不悔过，

rì shí zhī jiù，

日食之咎，

cǐ rén suǒ zhì。

此人所致。

zhāng xià tíng wèi àn yàn，

”章下廷尉案验，

dé suǒ yǔ huì zōng shū，

得所予会宗书，

xuān dì jiàn ér è zhī。

宣帝见而恶之。

tíng wèi dāng yùn dà nì wú dào，

廷尉当惲大逆无道，

yào zhǎn。

要斩。

qī zǐ xǐ jiǔ quán jùn。

妻子徙酒泉郡。

tán zuò bù jiàn zhèng yùn，

谭坐不谏正惲，

yǔ xiāng yìng，

与相应，

yǒu yuàn wàng yǔ，

有怨望语，

miǎn wèi shù rén。

免为庶人。

zhào bài chéng wéi láng，

召拜成为郎，

zhū zài wèi yǔ yùn hòu shàn zhě，

诸在位与惲厚善者，

wèi yāng wèi wèi wéi xuán chéng jīng zhào yǐn zhāng chǎng jí sūn huì zōng děng，

未央卫尉韦玄成、京兆尹张敞及孙会宗等，

jiē miǎn guān。

皆免官。

cài yì，

蔡义，

hé nèi wēn rén yě。

河内温人也。

yǐ míng jīng jǐ shì dà jiàng jūn mò fǔ。

以明经给事大将军莫府。

jiā pín，

家贫，

cháng bù xíng，

常步行，

zī lǐ bù dǎi zhòng mén xià，

资礼不逮众门下，

hào shì zhě xiāng hé wéi yì mǎi dú chē，

好事者相合为义买犊车，

lìng chéng zhī。

令乘之。

shù suì，

数岁，

qiān bǔ fù àng chéng mén hòu。

迁补覆盎城门候。

jiǔ zhī，

久之，

zhào qiú néng wéi hán shī zhě，

诏求能为《韩诗》者，

zhēng yì dài zhào，

征义待诏，

jiǔ bù jìn jiàn。

久不进见。

yì shàng shū yuē chén shān dōng cǎo lái zhī rén，

义上疏曰：“臣山东草莱之人，

xíng néng wáng suǒ bǐ，

行能亡所比，

róng mào bù jí zhòng，

容貌不及众，

rán ér bù qì rén lún zhě，

然而不弃人伦者，

qiè yǐ wén dào yú xiān shī，

窃以闻道于先师，

zì tuō yú jīng shù yě。

自托于经术也。

yuàn cì qīng xián zhī yàn，

愿赐清闲之燕，

dé jǐn jīng sī yú qián。

得尽精思于前。

shàng zhào jiàn yì，

”上召见义，

shuō shī，

说《诗》，

shén shuō zhī，

甚说之，

zhuó wèi guāng lù dài fu jǐ shì zhōng，

擢为光禄大夫给事中，

jìn shòu zhāo dì。

进授昭帝。

shù suì，

数岁，

bài wèi shào fǔ，

拜为少府，

qiān yù shǐ dài fū，

迁御史大夫，

dài yáng bì wèi chéng xiàng，

代杨敝为丞相，

fēng yáng píng hóu。

封阳平侯。

yòu yǐ dìng cè ān zōng miào yì fēng，

又以定策安宗庙益封，

jiā cì huáng jīn èr bǎi jīn。

加赐黄金二百斤。

yì wèi chéng xiàng shí nián bā shí yú，

义为丞相时年八十余，

duǎn xiǎo wú xū méi，

短小无须眉，

mào sì lǎo yù，

貌似老妪，

xíng bù fǔ lóu，

行步俯偻，

cháng liǎng lì fú jiā nǎi néng xíng。

常两吏扶夹乃能行。

shí dà jiàng jūn guāng bǐng zhèng，

时大将军光秉政，

yì zhě huò yán guāng zhì zǎi xiàng bù xuǎn xián，

议者或言光置宰相不选贤，

gǒu yòng kě zhuān zhì zhě。

苟用可专制者。

guāng wén zhī，

光闻之，

wèi shì zhōng zuǒ yòu jí guān shǔ yuē yǐ wéi rén zhǔ shī dāng wèi zǎi xiàng，

谓侍中左右及官属曰：“以为人主师当为宰相，

hé wèi yún yún cǐ yǔ bù kě shǐ tiān xià wén yě。

何谓云云？此语不可使天下闻也。

yì wèi xiāng sì suì，

” 义为相四岁，

hōng，

薨，

shì yuē jié hóu。

谥曰节侯。

wú zi，

无子，

guó chú。

国除。

chén wàn nián zì yòu gōng，

陈万年字幼公，

pèi jùn xiāng rén yě。

沛郡相人也。

wèi jùn lì，

为郡吏，

chá jǔ，

察举，

zhì xiàn lìng，

至县令，

qiān guǎng líng tài shǒu，

迁广陵太守，

yǐ gāo dì rù wèi yòu fú fēng，

以高弟入为右扶风，

qiān tài pú。

迁太仆。

wàn nián lián píng，

万年廉平，

nèi háng xiū，

内行修，

rán shàn shì rén。

然善事人。

lù yí wài qī xǔ shǐ，

赂遗外戚许、史，

qīng jiā zì jìn，

倾家自尽，

yóu shì lè líng hóu shǐ gāo。

尤事乐陵侯史高。

chéng xiàng bǐng jí bìng，

丞相丙吉病，

zhōng èr qiān dàn shàng yè wèn jí。

中二千石上谒问疾。

qiǎn jiā chéng chū xiè，

遣家丞出谢，

xiè yǐ jiē qù，

谢已皆去，

wàn nián dú liú，

万年独留，

hūn yè nǎi guī。

昏夜乃归。

jí jí bìng shén，

及吉病甚，

shàng zì lín，

上自临，

wèn yǐ dà chén xíng néng。

问以大臣行能。

jí jiàn yú dìng guó dù yán nián jí wàn nián，

吉荐于定国、杜延年及万年，

wàn nián jìng dài dìng guó wèi yù shǐ dài fū bā suì，

万年竟代定国为御史大夫八岁，

bìng zú。

病卒。

zi xián zì zi kāng，

子咸字子康，

nián shí bā，

年十八，

yǐ wàn nián rèn wèi láng。

以万年任为郎。

yǒu yì cái，

有异材，

kàng zhí，

抗直，

shù yán shì，

数言事，

cì jī jìn chén，

刺讥近臣，

shū shù shí shàng，

书数十上，

qiān wèi zuǒ cáo。

迁为左曹。

wàn nián cháng bìng，

万年尝病，

zhào xián jiào jiè yú chuáng xià，

召咸教戒于床下，

yǔ zhì yè bàn，

语至夜半，

xián shuì，

咸睡，

tóu chù píng fēng。

头触屏风。

wàn nián dà nù，

万年大怒，

yù zhàng zhī，

欲仗之，

yuē nǎi gōng jiào jiè rǔ，

曰：“乃公教戒汝，

rǔ fǎn shuì，

汝反睡，

bù tīng wú yán，

不听吾言，

hé yě xián kòu tóu xiè yuē jù xiǎo suǒ yán，

何也？”咸叩头谢曰：“具晓所言，

dà yào jiào xián chǎn yě。

大要教咸谄也。

wàn nián nǎi bù fù yán。

”万年乃不复言。

wàn nián sǐ hòu，

万年死后，

yuán dì zhuó xián wèi yù shǐ zhōng chéng，

元帝擢咸为御史中丞，

zǒng lǐng zhōu jùn zòu shì，

总领州郡奏事，

kè dì zhū cì shǐ，

课第诸刺史，

nèi zhí fǎ diàn zhōng，

内执法殿中，

gōng qīng yǐ xià jiē jìng dàn zhī。

公卿以下皆敬惮之。

shì shí，

是时，

zhōng shū lìng shí xiǎn yòng shì zhuān quán，

中书令石显用事颛权，

xián pō yán xiǎn duǎn，

咸颇言显短，

xiǎn děng hèn zhī。

显等恨之。

shí huái lǐ lìng zhū yún cán kù shā bù gū，

时槐里令朱云残酷杀不辜，

yǒu sī jǔ zòu，

有司举奏，

wèi xià。

未下。

xián sù shàn yún，

咸素善云，

yún cóng cì hòu，

云从刺候，

jiào lìng shàng shū zì sòng。

教令上书自讼。

yú shì shí xiǎn wēi cì zhī zhī，

于是石显微伺知之，

bái zòu xián lòu xiè shěng zhōng yǔ，

白奏咸漏泄省中语，

xià yù lüè zhì，

下狱掠治，

jiǎn sǐ，

减死，

kūn wèi chéng dàn，

髡为城旦，

yīn fèi。

因废。

chéng dì chū jí wèi，

成帝初即位，

dà jiàng jūn wáng fèng yǐ xián qián zhǐ yán shí xiǎn，

大将军王凤以咸前指言石显，

yǒu zhōng zhí jié，

有忠直节，

zòu qǐng xián bǔ zhǎng shǐ。

奏请咸补长史。

qiān jì zhōu cì shǐ，

迁冀州刺史，

fèng shǐ chēng yì，

奉使称意，

zhēng wèi jiàn dài fū。

征为谏大夫。

fù chū wèi chǔ nèi shǐ，

复出为楚内史，

běi hǎi dōng jùn tài shǒu。

北海、东郡太守。

zuò wèi jīng zhào yǐn wáng zhāng suǒ jiàn，

坐为京兆尹王章所荐，

zhāng zhū，

章诛，

xián miǎn guān。

咸免官。

qǐ jiā fù wèi nán yáng tài shǒu。

起家复为南阳太守。

suǒ jū yǐ shā fá lì wēi，

所居以杀伐立威，

háo huá lì jí dà xìng fàn fǎ，

豪猾吏及大姓犯法，

zhé lùn shū fǔ，

辄论输府，

yǐ lǜ chéng zuò sī kōng，

以律程作司空，

wèi tā jiù mù chǔ，

为他臼木杵，

chōng bù zhōng chéng，

舂不中程，

huò sī jiě tuō qián dì，

或私解脱钳釱，

yī fú bù rú fǎ，

衣服不如法，

zhé jiā zuì chī。

辄加罪笞。

dū zuò jù，

督作剧，

bù shèng tòng，

不胜痛，

zì jiǎo sǐ，

自绞死，

suì shù bǎi qiān rén，

岁数百千人，

jiǔ zhě chóng chū fǔ làn，

久者虫出腐烂，

jiā bù dé shōu。

家不得收。

qí zhì fàng yán yán nián，

其治放严延年，

qí lián bù zhī。

其廉不知。

suǒ jū diào fā shǔ xiàn suǒ chū shí wù yǐ zì fèng yǎng，

所居调发属县所出食物以自奉养，

shē chǐ yù shí。

奢侈玉食。

rán cāo chí yuàn shǐ，

然操持掾史，

jùn zhōng cháng lì jiē lìng bì mén zì liǎn，

郡中长吏皆令闭门自敛，

bù dé yú fǎ。

不得逾法。

gōng yí chì shū yuē jí gè yù qiú suǒ zì kuài，

公移敕书曰：“即各欲求索自快，

shì yī jùn bǎi tài shǒu yě，

是一郡百太守也，

hé dé rán zāi xià lì wèi zhī，

何得然哉！”下吏畏之，

háo qiáng zhí bào，

豪强执报，

lìng xíng jìn zhǐ，

令行禁止，

rán yì yǐ cǐ jiàn fèi。

然亦以此见废。

xián，

咸，

sān gōng zǐ，

三公子，

shǎo xiǎn míng yú cháo tíng，

少显名于朝廷，

ér xuē xuān zhū bó dí fāng jìn kǒng guāng děng shì huàn jué zài xián hòu，

而薛宣、朱博、翟方进、孔光等仕宦绝在咸后，

jiē yǐ lián jiǎn xiān zhì gōng qīng，

皆以廉俭先至公卿，

ér xián zhì yú jùn shǒu。

而咸滞于郡守。

shí，

时，

chē qí jiāng jūn wáng yīn fǔ zhèng，

车骑将军王音辅政，

xìn yòng chén tāng。

信用陈汤。

xián shù lù yí tāng，

咸数赂遗汤，

yǔ shū yuē jí méng zi gōng lì，

予书曰：“即蒙子公力，

dé rù dì chéng，

得入帝城，

sǐ bù hèn。

死不恨。

hòu jìng zhēng rù wèi shào fǔ。

”后竟征入为少府。

shào fǔ duō bǎo wù shǔ guān，

少府多宝物、属官，

xián jiē gōu xiào，

咸皆钩校，

fā qí jiān zāng，

发其奸臧，

mò rù gū què cái wù。

没入辜榷财物。

guān shǔ jí zhū zhōng gōng huáng mén gōu dùn yè tíng guān lì，

官属及诸中宫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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